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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小女人的幸福 > 第五章

第五章

“万、睿之,你没事吧?”他纳音好遥远,可还是很动听?

我的嘴角估计是咧到耳根了吧?“没事,没事。”也不知道朝哪里的挥了挥手,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三章

第三章

“好幸福……”呢喃着,闭着眼不肯承认自己醒来。

“什么好幸福?”低沉的询问近在咫尺,仿佛都可以感觉到热热的呼吸喷洒在额头。

“又梦见你了……”下意识的回答着,想抬手揉眼睛才觉得好象哪里不对,手指间缠绕的发丝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发因为太长,一向撩到枕头上方,不该被侧睡前伸的双手抓住才对。

混沌的思考着,收紧五指,确定了那是头发,才疑惑的嘀咕着:“奇怪,谁的头发?”

“是我的。”醇厚的嗓音入耳动听,虽然没听过几次,可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到就算闭着眼,我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眼珠子在眼皮下转动了几圈,身体在感受到紧贴着的强大温暖躯体时,缓慢的开始僵硬,“我是在做梦吧?”有点绝望的发问。

“不是。”浑厚的回答绝对带有笑意。

完了,呻吟一声,我很胆怯也很慢的掀开一只眼,对上距离不过半个手臂的一张俊脸,再掀开另一只眼睛,“……嗨,早安。”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出的言词。

他轻眨眼眸,浓密的睫毛竟然很长很卷,他依旧没有笑容,下巴上是青青的胡茬。

慢吞吞的松开他的头发,冷静无比的收回抱住他脖子的双臂,移开身子,然后用力将被褥整个的盖住脑袋,缩成一团,绝望的哀号了:“天哪,让我去死吧!”

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我没有饥渴到梦游的爬上他的床的程度吧?至少我还是很纯洁的仅仅有时肖想一下他的胸膛偎依起来的滋味而已,就连他的­祼­身都不敢幻想过,真的没有啊!!!

“呜呜呜,我是天底下最白痴的笨蛋,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完全都没有记忆?难道真是我把他给强了?我有那么没人­性­到极点吗?我有吗?

呜……最可悲的是,我竟然还有一丝窃喜……

脑袋外的被子传来拍击。

不过这个时候,我一点也不想去感动被他碰触,只想躲在被子一辈子不见天日,“呜,让我羞愧到死吧。”

强而有力的大手将我整个揪起,被子也被强迫的扯下露出我的脑袋,“你不会死。”他居然还能非常严肃的跟我说出这四个字。

除了绝望就只有绝望,我哭丧着脸,“一会儿我就去撞墙自尽,你放心,我不会饶恕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呜呜呜,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昏了头还是中了蛊……”

啪!两只大掌拍上我的双颊,响亮又用力的捧住。

嘎?我顿时傻掉,“呃,你在打我?”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可眼神是认真的,“你睡着了。”

“我睡着了?”呆呆的重复,我压根不知道现在又在演哪一出戏。

“大夫说你因为休息不够,神经过于绷紧,所以在完全松懈后,就睡着了。”他微微眯眼,露出凶狠的神­色­,“你睡了整整两日,大夫说你是疲劳过度,完全没有照顾好自己。”

“嘎?”眨巴眼睛是我唯一的回应。

他瞪我,“你到底会不会照料自己?”

“会。”连忙在他凶煞的目光下回答,“只是这一回的行程赶了些而已。”因为我想早点见到他,解释清楚我心中的疙瘩。

他眯眼瞪了我很久,才松开了手掌,淡淡道:“你睡迷糊了,所以才拉住我不放。”

轰!脑子顿时再度爆炸,才要将自己躲进被褥,就被他一把惦住下巴。

“你躲什么?”他的问题好象并不是仅仅在追问此刻的情形,不过我是没办法深思了,尴尬又绝望,脑子乱轰轰的,什么都不能想。

努力推他的手,“我脸红的时候很丑,不要看我!”

他的剑眉立刻挑得很高,研究了我窘迫的脸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不会很丑。”就在我心一喜的时候,他接着说:“只是有点像熟透了的番茄。”

啊!怒火马上上涌,“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评价一个女孩子!”恼火的跪起身举起枕头就砸,“混蛋!”我知道我脸红的时候会整张脸,从额头到脖子都红透透,可怎么也不该说成像熟透的番茄吧?

他也不回避,坐在床上任我用枕头抡他,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那一瞬间觉得好丢脸,可在看到他的笑颜时,心却悄悄的软下去了。

他的神情一直是凶狠又煞气冷酷的,可他笑的时候,严厉的五官都柔和了,深邃的黑眸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是那么的英俊无比。看得让我有点心痛,他很少这么开怀大笑吧,真希望我能让他多笑笑。

笑够了,他才以着罕见的温柔眼光看了我一会儿,“你睡了两日,滴水未尽,起来吃些东西吧。”

“嗯。”乖乖的跟他一起下了床,套上靴子,看到两人凌乱的衣衫时,脸又微微热了。“对了,你请的是哪里的大夫?”

董卓把我和斓守护得无比严密,就怕被任何知道他的秘密武器,任何敢接近或者打我们主意的人,哪怕是他属下的将领,他都会格杀无论。吕布刚成为他的义子不久,我不信董爷就真的把他视为己出,所以我出现在这里的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得知,尤其是董爷。

他看了我一眼,自衣柜取出他的外袍,“是跟随我多年的随军大夫。”转过去的脸突然涌上抹尴尬,“因为不能让人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你的外袍是我脱掉的,抱歉。”说完话,他就走出门去。

怔怔的盯着床边矮柜上摆放整齐的小号紫­色­男装,我摸了摸­唇­角,发现自己笑得好傻。

漫不经心的扯直内衫,再套上外袍,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着四周。

除了必要的家具,这里简直可以用简单到极点来形容。木制的家具,没有镶嵌金玉,也没有稍微奢侈一点的装饰,就连窗帐都是普通的布料,被褥更仅仅是棉布的面而已,虽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可一看就知是一般老百姓家里才用的质料。

疑惑再一次冒出,他把董爷赏赐的钱都散到哪里去了?没听见哪个地方有义举,开仓放粮的说法呀。

将长发拨出后领,系好腰带,在梳洗盆子的木架边上,看到了我买的木梳,心尖儿一暖,浓浓的什么流淌出来,叫我觉得呼吸都是美好的。

走过去,拿起那柄半个大手掌长短的梳子,朴实坚硬的木料,细密的木齿,刻意磨润了的齿尖。指尖在木齿上滑过,不知道他用了没有,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特地叮嘱了工匠要磨得圆润,不伤头皮的。

门板传来几声轻敲,我旋身,他推门而入。

下意识的将双手背后,不敢让他看见我拿着那柄木梳。

他端着木盘,盛着膳食,深深看了我一眼,走进来,将盘子搁上屋内另一头的矮几上,“怎么?”

他没梳理头发,乌黑的发披散在宽阔的肩背上,泛出很黑暗的光泽。

“没。”趁他转身,忙把梳子放下,掬起盆子里的水,胡乱的冲洗过脸,再用袖子擦掉水渍,“还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他瞥了我一眼,走过来,取下架子上的布巾递给我。

嘀咕了声谢谢,将脸埋进布巾里,想着他也曾用它擦拭过他的脸,禁不住偷偷笑起来,好幸福呢。

“高顺。”他淡然道,自己盘腿坐到了榻上,“先吃些东西。”

“哦。”放下半湿的布巾,走到他对面,本想习惯的盘腿而坐,可偷瞄了他一眼,规规矩矩的并起双膝跪坐下。

他拿起碗筷,径自先吃。

我捧着碗,先瞄一眼简单的膳食,再看看他毫不嫌弃的大口大口的吃法,转了转眼,开始乖乖拨饭。

他吃饭吃得很多,也吃得很快,我才吃到一半,他已经吃好了的放下了不留半粒饭米的碗,举起杯子喝水。

偷偷自眼帘下瞧他,和平日在外面见到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私底下的他,少了分凶煞,多了分沉静,很……吸引人。

他忽然抬眼,正好与逮着我的偷窥。

慌忙垂眼,努力吃饭。

寂静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小心抬起眼去瞧他在做什么时,却发现再度落入那双深邃的漆黑眼眸中,连忙低头,再次装做很认真与饭菜搏斗,心里好甜蜜,根本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正当我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嘴巴的时候,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你的耳根子红通通的。”当下一口饭哽在喉咙,忙捂住嘴边咳嗽边抓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才将饭团冲下食道。先不理会羞怯因素,恶狠狠的瞪他,他想呛死我么?

黝黑的瞳眸里闪着很浅的笑意。

一怔,我扁了扁嘴,不太甘心的收回恼火的杀人目光,能见到他开怀,我无法计较这些小事。瞥了眼杯子,方才的口感没错,只是清水。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沉声道:“你需要我去找面铜镜来么?”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胸前的长发,摇头一笑,“不用了,梳子就好。”话一脱口,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的意思不是用你的梳子,我有自己的在包袱里,你知道,外出总是会随身带梳子的……”

他没笑,只是眼底深处的笑意蕴染着,让那双素日里凶狠的鹰目看起来竟然很温柔,“没关系,你选的梳子用起来很好。”

完蛋了,捂住脸呻吟一声,为什么会这么的喜欢他呢?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神魂颠倒,喜欢得心都揪得酸酸的了。

好不容易克服了羞涩,我起身到盆子那里梳头束髻,只是简单的男式发髻,平时在大庭广众之下都可以毫不在乎的咬绳子盘髻,今日却在他静静的凝视下连连出错,手不但抖得不象话,还老是盘不起来,总有一两缕逃脱的坠落下来,不是眼前,就是脑后,完全不配合。

等完全放弃的随意束好之后,我的脸已经热得可以煎蛋了。

他抿着薄­唇­,没有笑也没有别的表情,只是深深的专注的注视着我,一眨也不眨。

那一刹那,我有错觉,仿佛我已是他的妻,为他盘起一头的长发,盘起转属他的热情和心意。

许久,他才利落的撑起身,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梳子,简单的梳理起他的发,束起后戴上发冠。

仰头看着他,如此魁梧而健壮,就像一座大山,稳稳的矗立着,顶立着一片天,永不会坍塌。

搁下梳子,他垂眸安静的看我。

冲动的,我张口问道:“你有过什么一定要得到的东西么?”

他缓慢的摇头。

“我有。”绽出个笑,我认真道:“我第一次真正知道那是什么,为了他,我会不择手段,直到得到他,而且,我绝对不放弃。”

他的眼神黯了,突然转开去,“既然你恢复了,那就想想接下来的事。”

不得不说有些失望和打击。很好的隐藏下失落,闭了闭眼,我耸肩,“能怎么样,守城的卫兵认识我,你怎么处置我的马的?”

“守城的卫兵知道你入城了?”他猛然回头,浓眉凶狠的拧起。

“知道啊,我半夜入城,很醒目的。”笑眯眯的歪头瞧他。

他紧紧闭了闭眼,然后凌厉的眼神几乎要把我杀死了,“你要如何解释入城后消失了两天的时间?”

仰头看看大梁,再抓抓下巴,我很不负责任的笑了,“很好解释,就说我躲在家里睡觉好了。”事实上我也的确在睡觉嘛,无非地点不太相同而已。

浓眉皱得快挤出个川字了,他盯着我道:“父亲这两日连着提起你。”

他提及“父亲”两个字的语调很古怪,不过不­干­我的事,“提就提,董爷­性­格暴躁,还不至于过于多疑。”想了会儿,“只要我是从自己家宅里出现,他就奈何我不得。”

他挑眉看我,“你要怎么从自己宅子里出现?”

仰起下巴笑,“你原先是怎么打算的?”

他眯上双眼,凝视了我一会儿,“你的马前日清晨就被牵进院来,我原是打算让高顺找个身材与你差不多的士兵,装扮成你,趁尚未破晓便出城去,但没有黑夜出入的令牌,结果第二日一早,父亲就得知你已归城。”

嘻嘻掩嘴笑了,“你很头痛我过于受重视的事实吧。”

他冷眼瞪我。

“很简单啦。”连忙在他凶恶的视线下装无辜表情,“你派高顺去我家里,让斓乘马车过来,我直接搭马车回去,有人看见,就说我是来找你商量要事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单纯。”

有趣的笑了,他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自己呢?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个敏感点,董爷的确重视我若珍宝,但他更加尽可能的隐藏我,不让外人得知,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窥视,是属于宁可自己毁灭,也不愿让他人得到的机密。

一旦让董爷知道我在他这里呆了两天,最先遭殃的应该是他,即使他被董爷爱若亲子。

那么他该担心的是他自己了,可为什么他冷酷的语调中透露的担忧却是针对我的?

他担心我,在应该先考虑他自己处境的时候,他放不下心的是我。

若有所思的笑了,除了斓,他是第一个不顾自己先为我着想的人。很新奇的滋味,也很甜美。“我不会有事的。”弯出个大大的笑容。

他偏开头,去瞧明亮的窗纸,“你知道处罚背叛者的方式有多少种么?”

他的声音冷然中带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我微微睁大了眼,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直觉的知道这是他极力隐藏的记忆之一。

“你知道一旦被认定了背叛,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么?”他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心悄悄揪起来,疼痛。

“你知道连解释也不能就被迫做出悔恨终生的事有多痛苦么?”无言的痛楚散着。

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丁原之死绝对不是他的授意。那为什么他还会甘愿背负着罪名?就因为事实已达成无法辩解?

垂下眼,尽可能用最轻快的声音道:“你知道,董爷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么?”

他没吭声。

“我,是被刻意培养成为杀人工具的,因为我是女人,一般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我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有任何人特别注意到董爷身后跟随的我。”

慢慢伸出细细颤抖的指尖,去碰触他垂在身体两侧紧握的拳头。“之前为董爷办事,是因为我没有目标,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为他杀人,还是为他以卑鄙手段登庸名士,只要斓有安定的生活,我都无所谓。”

纤细的雪指细颤的轻按在古铜­色­的拳头上,他只是一震,没有避开,“现在我有目标了,董爷可以满足我的要求,所以我依旧不介意为他做尽肮脏事,只要得到了我想要的,都值得。”

“这种互相利用的世界,谈不上忠诚还是背叛,只要他不先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就不会与他为敌。他和李儒,都是明白这一点的。”我和董爷之间的感情可没深到忠诚与背叛的程度。

他无言良久,拳头慢慢松开了,“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是女人的事实么?”

嗯……不得不说,有听没有懂。“别再担心了。”仰起脸笑一个给他看,“我很聪明,而且在没有达到我的目标之前,我绝不会出任何事。”

他最终妥协,派高顺去找斓。

等待的期间,他一直很凶狠的瞪着我,我则笑嘻嘻的回视,尽管没有再交谈,还是觉得很满足,发现了他的秘密,还不小心觉察到了他的关心。

好幸运!

赶来的斓几乎是哭着扑进我的怀里的,“姐姐,你吓死我了,董爷说你回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嘛!”边哽咽边抱住我的腰勒得很紧,一双湿漉漉的大眼警惕的盯着榻上坐着的吕布和屋门口的熊一般的高顺。

差点笑出来,摸摸她的头,“我回来的路上,马儿病了,是吕兄帮的忙,所以就耽搁了。”

“为什么不捎信回来给我?”她委屈的抽着鼻子。

“因为要给你惊喜啊。”呵呵笑着揽住她,“走吧,我们回家。”

“嗯。”她对这个提议非常迫不及待,很急切的就往外走。

几乎是被她拖着小跑了,笑着回头,“多谢了,吕兄,高兄。”多看了他一眼,才跟着斓上了直接驶入院的马车。

“斓,有礼物哦。”马车开始移动的时候,我从包袱里取出柄梳子。

结果她很不配合的盯住掌心的木梳,怀疑的问道:“上个月姐姐不是才买了柄新的给我么?­干­吗又买?”

连忙捣住她的嘴,­干­笑三声,“哈哈哈,你记错了,是去年,去年买的啦!”用力使眼­色­给满头问号的她,心里很是叹息,这个妹妹哪……

回府后当日便上董府面见董爷。

他着急的不是我躲到哪儿去了,而是我的事情办得妥当与否,当听到我漏掉了名单边缘上几个看不清的名字后,他倒也没大怒,只是和李儒讨论了很久的时间安排问题,接下来就没我事了。

接下来不了几日,董卓便逼着才坐了5个月龙椅的少帝退位,扶着年方9岁的陈留王即位,奉为献帝,改元初平。

9月的秋,纷争哪。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任务一下减少了很多,除了帮助李儒料理些政事,再处理掉被降为弘农王的少帝外,基本没再有任何需要诛杀的名单出现在我眼下。

所以趁着很悠闲的日子,上了趟武威,去见见传闻中马腾的出­色­长子,看看有没有当妹婿的可能。回到洛阳时,正赶上曹­操­和袁绍宣言昭告天下,联合反董,率大军直逼洛阳而来。

“你回来得可好。”李儒将告急公文丢给我,扶着帽子就往皇宫后院奔去。

诧异的边看公文边跟着他急走,“董爷不是赞过这个曹­操­机警有权数么?袁绍好象也是董爷给封的祁乡侯渤海太守吧?”怎么带头反的都是还算攀些亲带些故的人?

“谁知道,这天下人一见主公大权在握,自是嫉妒难耐,竟然敢伪造帝王的密旨造反。”李儒满脸愠­色­,在看到后宫殿门前单独站立着的吕布,叫道:“主公可在里边?”

吕布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将告急公文交到李儒伸出的手里,目送着他慌张跨门槛奔入,再看向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吕布,笑得很开心的摇了摇手,“嗨。”

手持方天画戟的他一身玄黑长袍,发戴玄冠,高健的身躯依旧散发着强烈的凶煞之气,让所有人皆目不敢直视。

他斜眼瞥向被李儒慌乱推开一条大缝隙的宫门,“怎么回事?”李儒以冷静和沉着著称,想来他是没见过李儒慌了神的这一面。

看入那一双锐利的漆黑鹰眸,我耸肩,“曹­操­和袁绍打上门来了。”微微歪头看着他的冷然,“你最近过得好么?”为了不引起董爷的怀疑,我已经好久没有刻意去找他了。

“谁是先锋?”他问的是这个。

无奈的闭闭眼,为什么女人和男人的关注点永远不一样?“好象是孙坚。”转动眼睛,努力回忆着,“几年前曾经拜访过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对董爷相当反感,有四个儿子,长子很不错,次子的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有点问题,大概是青光眼吧?其他的都还算马马乎乎。”

他缓慢的眯上眼,瞧了我半天,“你怎么知道他有几个儿子?”

笑嘻嘻的竖起食指摇一摇,“因为我有个妹子啊。”唉,家有一妹,当然外出时得处处留意良男,这是长姐的责任。

他无言了,八成被我完全没道理又很有道理的答案给堵得暂时说不出话来。

笑眯眯的探头看宫门里面的雕梁画栋,好想问他想不想我,笑了半晌,开口说的却是:“企图谋杀董爷的人多不多?”出了口才知是废话,都要他时刻跟随在身边了,不多才怪咧。

他却道:“还好。”

诧异的扬眼看他,他不想让我担心么?­干­吗不直说?抿嘴一笑,“对了,这个是给你的。”自怀里掏出个紫底金花的绮罗香囊,“你是董爷身边的人,穿戴多少得注意些,哪日董爷问起你把钱都用到哪里去了,看你怎么回答。”说着将香囊递出去。

他挑眉,没接。

顿时有点尴尬,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点?“呃,这个,这个是……”摸摸鼻子,却怎么也维持不住笑脸,低下脑袋,盯着他的鞋尖,有点破旧了,他的衣食住行都没人打点的么?很想问,可我以什么立场问,只不过送过一柄木梳,只不过在他床上睡过两日……

“不要胡思乱想。”低沉的嗓音自我脑袋顶上传来,他摊开手,伸到我鼻子底下。

迟疑的想将香囊交出去,却突然极端的自我厌恶起来。我又不是他的谁,为什么费尽心思送他不见得喜欢和用得着的东西,他不但要百般委屈自己的接纳,还得安慰我?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为什么我觉得怀疑和不自信了?他到底是因为我是董爷的心腹而为了不得罪的接受我的接近,还是因为我太过缠人?

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意义,在他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到底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嗯?”见我的手半天不松开,他疑问。

摇头,再摇头,后退一步,又一步,“我不懂。”我不懂自己是怎么了,突然的这么别扭,像个得不到肯定的孩子,懊恼得一味的推拒全世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死自己别扭的­性­格,讨厌死自己在他面前的任­性­和不成熟,讨厌极了!

“毁,去给我杀掉他们!”董卓的咆哮自宫内爆起。

心思混乱,我将香囊揣回怀中,低着头就想进宫,躲避掉眼下的尴尬。

他的手依旧张开着,在我跨过门槛的瞬间,捏成了拳。我不愿去想意味着什么,只是匆匆跑入殿内。

“董爷。”听见身后沉稳的脚步,我下意识的往侧里闪避了些。

衣衫不整的董卓暴跳如雷,庞大肥胖的身子以着不可思议的快速在大殿内转来转去,“给我通通把他们杀掉,一个不留!”

立在一侧的李儒好歹算是先冷静下来了,面­色­铁青的问道:“袁绍、曹­操­和孙坚,万毁,你有几成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除掉他们?”

“袁绍和曹­操­可以,孙坚我不确定。”我回想着数年前分别见过的三人,半文半武的人都很好打发,全武的我就无法能保证安然而退。

“父亲,无须如此惊慌。”浑厚的嗓音让董卓、李儒及我同时瞠大了眼。

我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瞪向他,他在说什么?

他眯着凌厉­阴­冷的鹰眸,一身可怕煞气张扬,“反贼斗胆攻来,凭我一人,便可将他们全部于沙场上斩杀,借此威震父亲之名,自此之后,绝无人再敢有谋反之心。”

他一个人?他不想活了是不是?瞪住他微侧的脸,我皱眉,“不妥,董爷,还是由我去,只要诛杀了领头谋逆者,叛军群龙无首自然大乱,介时,再命吕兄率兵杀出不迟。”

他严厉的目光立刻对住我,严苛的神情带着无比的凶煞,几乎让我无法呼吸,“父亲,战场不比儿戏。”盯着我,他一个字一个字对董卓道:“给我三万兵马,我定夷平叛军!”

震惊的连连眨眼,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三万兵马?叛军的初步估计都不下三十万,他想自杀也别挑这种方式吧?对方每人一口口水都可以淹死他了。

“董爷……”我才开口,就被董卓举手打断。

“你们两个都回去准备随我亲征,待看清形势,再下定夺。”董卓闭了闭眼,满脸横­肉­狰狞的不住颤动,“敢谋反,就待我亲自将你们全部铲平!”

退出了宫殿,我追着大步行走的他,“你怎么可以提出这种不要命的建议!三万,三万对三十万,你找死啊!”又急又恼,我劈头盖脸的就吼过去。

他高深莫测的偏头瞥我一眼,脚步不停,面­色­很是凶神恶煞,“你觉得你一个人对付三十万,又是如何明智的建议?”

“你以为我以前都是­干­什么的,这种事我熟练得很。”追着他跳叫,害得我好喘。

他步伐加快,有点咬牙切齿了,“领兵者,身边护卫无数,你一个人,就算再熟练,也逃不过其他人的追击。”

“我不会先放把火捣乱,再去杀人然后逃跑啊!”尖叫。

“我不喜欢你涉及危险!”他突然定住脚步,旋身过来怒吼。

吓得后跳了一下,整个人都呆掉了,面对着他凶狠的俊脸,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双掌猛然伸出握住我的双肩用力摇晃,“杀人是男人的事,你只负责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听见没有?”

被晃得头晕目眩,忙扶住他结实的手臂,“别、别摇了,晕。”得到他的停止,眼前还是眩晕着,还很想吐。可听着他粗重的鼻息,回想着他说的话,心里涌起股甜甜的味道。慢吞吞的掀起眼望入他的黑眸里,“你……担心我,是么?”有可能么?他会担心我,因为我而担心我,而不是因为我是董爷的心腹,敷衍我?

他眯眼瞪我,“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反­射­­性­的反驳,我从来就不曾讨厌他。

他不吭声了,只是紧紧的瞅着我,冷然­阴­霾。

啊!我明白了。脸一红,低下头取出那个香囊,“我不是讨厌你,是讨厌我自己。”仰起头看他,“我讨厌自己反反复复的­性­格,别扭又自以为是。”看着他依旧­阴­郁的神情,很小心的问:“这个,你会不会收?”

他慢慢的放开握着我双肩的大手,改为环胸,后退两步,态度傲慢表情凶煞,“你放弃暗杀,我就收。”

……啊!这人怎么不可理喻啊!用力跺脚,用力跺!“你、你、你……”毫不客气的指住他的鼻尖,“你居然跟我提条件?!”

他垂眸睨我,“如果你出事了,你妹妹怎么办?”

我瞪他,“如果你出事了,……呃,高顺怎么办?”该死,他怎么就没有个弟弟妹妹的让他担心一下?

这回他的眼神是轻蔑的了,“哦?”

啊!气死我了!再用力跺跺脚,我不管了!豁出去的,我怒吼,“如果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他脸­色­一僵,整个人变成石头了。

“你说,我怎么办?”我伸出食指去戳他的胸膛,戳得自己的指尖都痛了,“如果你出了事,我,我怎么办?”鼻子一酸,泪水涌到眼眶里滚来滚去的,踮起脚尖,硬是要凑近他,“你说啊!”

他终于回神,深邃的眸子看着我,缓慢的移开了,“我不是适合你系心的人。”

什么?!无法相信我听到了什么,错愕的瞪着他偏开的面孔,怒火猛然狂烧,“你、你给我去死啦!”泪水夺眶而出,将手里篡着的香囊朝他脸上砸去,我转头便跑。

气死我了!!!

第四章

第四章4

与叛军相遇的汜水关报来败讯,董卓手下的大将华雄被斩。董卓起兵二十万,直抵洛阳城外五十里处的虎牢关。

是夜,研究了战况后,董卓命令吕布带兵三万下关前扎寨。挥退了其余将领,他才侧头对着一直站在他身后沉默的我道:“毁,你趁夜去杀了三个逆贼。”

“是。”我垂眼应答,就是不想看站在董爷另一边的吕布。

帐子掀起,一名卫兵端酒坛上来。

李儒上前,倾了四盅酒。

“虽说你未满20,不该饮酒,可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我祝你马到功成。”董爷举起酒盅,语气很是凶狠,“让他们看看胆敢反逆我的下场。”

拿起一盅酒,瞧着青铜雕刻出的羊头,心里依旧是恼火的。被拒绝后,脑子里翻滚的都是不甘、难堪、气愤还有满肚子的怒火,很奇异的就是没有难过,大概是因为愤怒冲上了头,完全没有自艾自弃的空间。

等这一战结束后,我一定要揪着那个竟敢拒绝我的混蛋的衣襟,也用力的摇一摇,把理智摇进他脑袋里,让他明白,我喜欢一个人是身体力行的,不是口头说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掉的,他敢拒绝,我就敢再追上去,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缠着他不得不接受!

明明他也是担心着我啊!­干­吗要口是心非的把我推开,混蛋!

“毁,你的志气很高涨,不错。”董爷的赞美传来。

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能,我会捏碎这个酒盅聊表我的志气。”­阴­森森的哼了一声,举杯一口饮尽。

他们三个才想跟着饮酒,帐外就传来阵前急报。

“搞什么!”董卓恼火的丢下酒盅,抬脚就走了出去,吕布也放下了酒盅跟出去。

李儒执着酒盅对我举了举,“祝——”

我抬手打断他,“等等。”在他不解的目光下,我抬起手捂住嘴,比他还不可置信的张口吐出满掌的鲜血。

“酒里有毒!”李儒失声叫道,冲过来扶住我,扬声吼道:“有刺客!”

抱住绞痛的小腹,我瞪着自指缝坠落的血液,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中毒?为什么不多给我几天的时间?至少让我先杀掉几个谋反的主事者,好减轻他的重担啊……缓缓跪下身,呕吐的血已染红了一片地毯,“为什么……”

“毁?!”奔回帐的董卓大怒了,“送酒的卫兵在哪里?”

在李儒的扶持下,我努力的抬起头。

看见董爷身后的他,那双深邃的漆黑鹰眸里闪过担心、愧疚和……满意。

大夫说毒­性­剧烈,不过我比较万幸,只有少量的毒酒浸入五脏而已,大部分都被呕血时带了出来,所以静养一个月,就会恢复。

董爷暴怒,连杀了十几个士兵,都无法追查出酒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被谁下毒的。由于时间紧迫,吕布率兵出关扎寨去了。

送我回洛阳的是高顺。

躺在软榻上,看着蔚蓝天空中的片片白云,我有时会有错觉,以为自己已经被毒死了。不想听任何战况报告,也不想见任何人,就连哭泣担忧的斓都被我拒绝在跨院之外,只是一个人躲在府里的最深处,安静的过着很多年都没有的平静日子。

我知道是他下的毒,也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什么。

明明知道是为了什么,可心还是好痛。痛他的狠心,痛他的无情,痛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心痛他,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只为了保住我,这个白痴,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还拒绝我。

他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什么就不­干­脆真的像传言中的有勇无谋,让我弄个明白咧?偏偏深沉若海,压根无法探个究竟。可恨的是,他也不给我机会去探。

到底在他眼里,我算什么啊!

可以拿来任意毒杀的笨蛋咩?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整日整夜的胡思乱想,想的全部都是他,都是那个叫吕布,字奉先的恶鬼般的男人。

想着他入睡,再想着他醒来,已是不自觉养成的新习惯,所以在掀开眼,迷糊中看到黑暗中那道魁梧的身影时,我以为是在做梦。“嗯,吕布,你是混蛋。”忍不住骂一句先,再张开手乞求,“抱抱我好不好?好想你。”

低低的叹息在漆黑的室内飘扬开去,黑影移近,两条结实的臂膀将我连被拥入一道温暖宽厚得不可思议的胸膛中。

困倦的将脑袋搁在那宽宽的肩膀上,鼻间的清新气息让残留的睡意逐渐消散。可强大的安全感让我不愿意醒过来,合上眼,揽着他的脖子,很久才沙哑道:“你受伤了么?”

“对不起。”他低沉的答非所问……

“我只是不想让你负担那么重。”闭着眼,我呢喃,“我想帮你,一个人撑着那片天很累。”

“我知道。”在我腰后的双臂收紧。

“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我只是想让你有机会多笑一笑,我只是想看你过得很好,我只是想……”眼水自紧合的双眼里流出,我知道我不该哭,可无法停止心里的委屈,“我只是、只是喜欢你……”

他紧紧搂住我,侧脸挨住我湿湿的面孔。

“你害我好伤心,你总是让我哭……”低低哽咽着,我揽紧他的颈项,“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呢……”

“我有一个妻子在老家。”他低低的说道。

泪水淌得更为汹涌,手却抱得他更紧,“你爱她?”

“媒妁之约,她很怕我。”

心里好受了一点点,“哪个人不怕你。”就连董爷都得退让三分。

他轻哼了一声,“你就不怕。”

忍不住抽泣着笑了,漆黑中就算掀开眼也看不清他的面孔,可他来了,让我满足了。“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好好的。”小声的诱惑他,我弯出个笑来,大概是黑夜让我胆子大起来了,反正他也看不见我的脸会红得有多凄惨。

他沉静了一下,“我无法为你撑起一片天。”

“我不在乎。”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很自大的吹捧自己,“我也很厉害啊,可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上战场,我就去暗杀敌人首脑,这样我们一起撑起天空,多好。”

他失笑了,低沉浑厚的笑声轰隆隆的自他胸膛的起伏里涌出,动听极了。

“你笑了,是不是就代表着快乐了?”磨蹭一下他带有胡茬的脸,“真希望我可以永远让你这么快乐。”

他似乎在叹息。

“陪我一辈子吧,我也会陪你一辈子的。”快乐的闭眼想象着我们都白了头发的样子,“别拒绝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唯一叫我心动的人哪。

他不语,只是安静的抱着我。

“今晚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困困的再打个呵欠,在他怀里很舒服,舒服到困意全部重新席卷而来,叫我连自己说什么都听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模模糊糊的咕哝着:“我喜欢你,吕布。”

一觉醒来,恍若隔世。

掀开的眼帘外是张英俊得让我心痛的脸,看着看着,很想笑也很想哭。“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好俊美,可惜稍微凶了点。”抬手抚摸着那两道浓密的飞扬剑眉,我轻轻的笑,不太敢相信自己运气竟然好到可以与他这般的接近。

他静静的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很专注的凝视着我,严厉的五官放松了不少,看起来很温柔。

食指顺着那直挺的鼻梁往下画,鼻尖微坠,看起来就很凶悍,这人的长相还真是分分毫毫都透露着凶煞,纯粹就是一副吓坏胆小人士的面貌。

他安静的任我动作着。

轻轻的,指尖滑到了他薄薄的­唇­瓣上,居然是柔软的,而且还暖暖的。噗嗤笑了,我还以为他全身上下都是坚硬得像块石头呢,竟然还有柔软之处,好希奇。

他略挑浓眉,表示疑问。

“你是个人呢。”不是任何人心中所想的那个恶鬼,也不是任何人以为的那个无法摧毁的奇迹,他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受了伤也会痛的人。嘻嘻一笑,将他­唇­上的指尖折回来,抵住在自己的­唇­上,觉得脸儿热了,可还是很大胆道:“这算不算间接的亲亲了?”他还从不曾亲过我呢。

黝黑的眼神黯然中发亮,浓浓的在眼底翻滚着什么。

在他格外侵略的目光下感觉到怯懦和羞涩,咬了咬下­唇­,我没有回避的望入他眼中,“为什么你没有要我?”他搂着我睡了一夜,连外袍都没褪,只是解了发冠而已。

他看着我,若看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你睡着了。”

这是什么答案?为什么以着这种眼神说出这样让人完全不明白的解释?“不懂。”老实的皱眉盯住他。

他的­唇­角很浅的弯起来,“你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我不想打扰你。”

……很不自觉的往右边瞟了一眼,虽然他的语调很温和,解释也很温馨,让我听了也很感动,可怎么听怎么让我有股想翻白眼的感觉,“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咩?”很纳闷的小声嘀咕,是我的见解错误,还是他和其他的男人硬是不一样?

他肯定是听见了,因为他眼里闪烁着笑意。

不过管他呢,有无肌肤之亲,都让我好快乐,因为我现在人在他的怀里。得寸进尺的靠过去,不管脸皮烫烫的,贴住他浑厚的胸膛,开心的闭上眼睛,“嗯,真好。”脸颊下是他的胸口,鼻端是他的气息,身体感受的是他强大的温暖,他离我这么的近,近到让我幸福得想抛弃一切。

他没做声,只是揽在我后腰的大手移到我的头上,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发。

几乎要再度沉沉睡去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不对劲的地方,猛的后仰头,瞪住他,“喂,现在是大白天的,你怎么还可以窝在这里?”他不用带兵打仗,也不用跟在董爷身后当保镖么?而且看外头的亮度,该是近午时分,怎么会没人在门外唤我。

他的大掌兜着我的后脑,看着我的眸子逐渐恢复成冷然,“我败了。”

立即拧眉,“你受伤了还跑来我这里?”

他眼里闪过温暖,“我没受伤,只是败给了那三个人。”

“三个?”我挑高眉毛,低恼了,“三个打你一个?也太不公平了!董爷难道就没派其他可以协助你的人么?”我知道他很强,可董卓也别以为他强到可以一人对付全天下吧?“是哪三个?等我好起来,就有他们好瞧的!”

他眼神柔和的瞧着我,“等你好起来,我告诉你。”

直觉的不信,当下决定以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去问李儒。“后来呢?”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李儒建言迁都长安,并且查封洛阳城内袁绍门下及宗党的家产,挖掘先皇陵寝谋取巨万,连同所有洛阳百姓一并迁往长安后,再火焚掉所有民宅宫邸。”

“……这是在演放火抢劫的戏码么?”我咧嘴­干­笑。

“他已劫持了天子并后妃,先行长安去了。”

心剧烈的跳了起来,我看着他,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轻轻道:“领命毁城的人是你?”

他无言点头。

闭上双眼,熊熊烈火烧上脑门,睁开怒瞪他,“董爷明摆着是要遗臭万年的,你陪着他做什么?生前被人指着骂,死后还有可能被人掘坟鞭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气死我了,这男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他平静的瞅着我的恼怒,淡淡道:“你需要静养。”

“又如何?这天下有谁会在乎我的存在?可你不同,你那么的出­色­夺目,有多少人在注视你,又有多少有野心的人想招你为己用。为着那个混蛋董爷败坏了名声,你要别人都怎么想你?!”啊,好恼火,他已经背上了见利忘义、有勇无谋和惟利是图的黑锅,他还想再戴上多少顶乱七八糟的臭帽子?

暖暖的大手忽然包住了我的半边脸,他的眼神温柔得像蒙了一层雾,“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来陪你。”

低低啊了一声,我说不出话了。

虽然我喜欢他,想得到他,可因为董卓过于重视我与斓的事实,让我就算再想投怀入抱,也不敢过于明显的接近,只怕会连累了他,遭来董卓的杀意。所以一直以来,我找他都是躲躲藏藏,尽可能的瞒着董爷的耳目,就怕被董爷发现我对他有意思。

如今董卓和李儒他们先去了长安,洛阳除了了执行任务的一般官员外,只剩下了他和我,自然不必再隐藏得像见不得光,可以光明正大的相处在一起。

突然明白过来,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凑上前去,认真的问道:“你留下,就意味着你不会再拒绝我,是不是?”如果他不打算接受我,就不会说出陪我的话。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我的粗鲁,只是看着几乎鼻子顶住鼻子的我,“我在这里了。”

刹那间喜悦无比,想尖叫,宣告全世界我的快乐!可盯着他,我又觉得难过起来,“劫掠和火烧洛阳是个千古罪名啊。”全天的人的辱骂,全天下人的指责,他一个人默默的背起来,会有多沉重和痛苦?

他浅笑了,珍爱的目光细细的凝着我,沉静的说道:“你值得。”

那一瞬间,心醉了。

一个男人,能为了我做出如此违背天理的事,我还能有何所求?

用力抱住他的颈项,我埋入他的颈弯,快乐的哽咽,“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无论你娶了多少妻妾,无论你是病了还是老了,无论你是强壮还是虚弱,无论你是巨富还是贫瘠,我都不会放手了!”

他按住我的后颈,搂在我的腰后,低喃在我耳畔,“我也不会放手了,有了你,就算是与全天下为敌,我也不在乎。”

又哭又笑,“为什么我那么的幸福呢。”竟然让我喜欢上的人也喜欢上了我,好幸运,好幸福!倏忽睁眼,“对了,我要告诉斓,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冲动的就要起身。

他握住我的腰,制止我的动作,“高顺护送她与董卓往长安去了。”

至极的欢乐仿佛迎头浇下一盆凉水,咬住下­唇­,眯上眼,“……我本想和你私奔的,这下是不行了。”说出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我盘腿坐起身,开始思考。

他也坐起来,将被褥包住我的双肩,这才靠着床头看我。

“斓在董爷手里,我就不能明目张胆的跟你在一起。”这是最直接的结论,好呕,为什么接下来还得过着偷­鸡­摸狗的日子?

“我会想办法。”他双手环胸沉声道。

抬眼看他显露凶狠思索的表情,“你是董爷的义子,他会给你与我机会么?”完全不抱希望的问,原来我的运气还是不够好到能和他真正相处么?

锐利的鹰眸闪出嘲弄,“你是女人,睿之。”

他为什么喜欢称呼我的字?先不考虑这个,“不懂。”好象上回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女人一旦出嫁便会从夫,董卓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微微眯眼,“我想,除了董家的人,他不会让你与任何男人接近。”

诧异的挑眉,“这么绝?”董爷除了一个弟弟外,儿子都没成年吧,他打算让我独身寡人一辈子?若是没遇见吕布,我不会很介意,可现在好不容易让他接受了我,怎么可以还能打光棍?

他勾起个没有意义的笑容,“因为你值得。”

咧了咧嘴,“我能不能放弃这个值得,就只要你的那个值得?”翻个白眼,我仰头看着­精­美的床帷,“嗯,虽然我不想成为多疑的人,可还是很想问问。”不敢看他,我瞧着头顶那雅致的绣花咕哝着。

“如果我不是我,如果我没有万贯家财,如果我没有现在的聪慧,如果我没有­精­湛的武艺,你会觉得我值得么?你会因为那些身外之物的完全不存在,而彻底的忽视掉我,无视我的存在,拒绝我的死缠烂打么?”

他沉默了一下,低沉反问:“如果我不是我呢?”

心情一松,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四周瞟了老半天才敢瞅向他,“我不太敢相信我的好运,你之前一直把我推得远远的。”偷偷咬一下舌头,会痛啊,为什么还是有做梦的感觉?

他的表情很平静,“因为代价太大了。”

“……”他的话中的深意比我所能考虑到的“代价”要沉重上很多倍。

他不给任何解释,只是专注的盯着我。

我弯出个大大笑容,“多灾多难的前途呢,辛苦你多担当啦。”

心口微微的疼痛又甜蜜,敛下眼,忽然笑不出来,我还是太任­性­自私了,只想着喜欢他,也被他所喜欢,却从不曾想过会给他带来的困扰和麻烦。允了我的愿望的他,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的私心,会毁了这个全天下最强悍的男人么?

他伸出手,托住我的脸颊,“值得的。”轻轻的嗓音像叹息一般安抚着我不安的心。

偎依着他粗糙的掌心,我抬起带着颤抖的双手捂住他的手背,感受着那温暖,合起眸子微笑起来,“像做梦一样呢,多幸运。”

无论是不是做梦,既然他做出了抉择,那么我也会坚定的这么走下去,无论发生任何事,都绝不会背弃,我会一辈子站在他身边陪伴,直到我死去。

他的手慢慢下滑,握住我的脖子,拇指在我的喉咙反复轻柔摩挲,引来一阵无法克制的轻颤。不自觉的仰高下巴,掀眼看到他燃烧着小小火焰的双眸,热涌上脸。

他的凝视认真而专注,缓慢的,他直起坐靠在床头的上半身,向我挨近。

他、他要亲我么?咽一口口水,心乓乓乱跳,无措的垂下双手,只能瞪着他的靠近,俊脸愈加放大。嗯,我是不是该迎合来聊表我对他的心意?胡思乱想着,却越来越胆小,随着他的接近俯低,很没勇气的往后缩。

他觉察了,握在我后颈的四指轻微用力将我往前推。

紧张、慌乱、呼吸哽住,我用力眨巴着眼,就在几乎鼻子与鼻子相触时,我脱口而出:“那个,对不起,我说谎了。”啊!我在说些什么啊?“我说可以下得厨房是骗你的,我根本不会做饭……”

他靠得很近的黑瞳里闪出笑意,“无妨。”低道,他侧首封住我的­唇­。

倒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摆,过近距离看着他的脸让我眩晕,慢慢合上眼,代替视觉的其他感官格外的敏锐起来,他灼热的鼻息,颈上长指的轻揉,他全身辐­射­的强大温暖,最为冲击的就是­唇­瓣上的感触。

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柔软,那么的湿热,那么的……甜蜜。

胸口盈满了对他的喜爱,满满的就要爆炸了,那么那么多的喜爱啊,喜爱得心都痛了,却是那样的幸福。沉沦在他的气息中,一切纷扰和现实都不再重要,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心满意足。

“今天你想做什么?”没有在床上厮磨太久,他亲吻完我后,只拥抱了我一小会儿,便松开臂膀,径自起身,整理睡了一夜皱得要命的衣衫。

哀怨的盯住他高健的背影,为什么这男人就没有半点浪漫细胞咧?我还指望能多亲亲我,说些甜言蜜语呢。“嗯,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我就只呆在自己的跨院里迷茫,啥事也不做的躺在躺椅里,养肥自己。

他转过身,垂眸看着我,低低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见到他眼里的歉意,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抓抓一头乱发,呵呵笑了,“没事没事,我现在很安好啊,只是一时不知道不能乱跑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是了。”不愿看到他伤神的样子,快乐的双手一拍,“这样吧,我们上山去,看看这洛阳最后的繁华之景。”一把火这么烧下去,很是怀疑这辈子都别再有机会瞧见洛阳再度辉煌了。

凶煞的俊脸上显示出不赞同的神­色­,可终究他还是点头答应。

府里的人迁移了大半,只留下少数服侍起居的丫鬟。在见到我屋子里出现的他时,侍侯我的丫鬟们通通被吓坏,直到他很自觉的离开,才哆嗦着走入屋内。

有趣的笑着让她们将我打理妥当,直到用过早膳后,他才再次进入屋内,“我们走吧。”

靠坐在软榻数个舒服垫子中的我笑着先瞄了每个头低得不能再低的丫鬟一眼,再张开双手。

他诧异的挑眉。

我很心安理得的露出撒娇的笑容:“抱。”

他黑黑的眼睛似乎往天上飘去一眼,没说什么的上前,单膝跪下,将我整个抱起来,轻松的起身,向外走去。

笑眯眯的将头枕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呼吸着他的气息,很男­性­,也带着些烟火味道,“你用了早膳么?”他不会是跑到厨房去吃的饭吧,闻起来怎么好象曾经离灶台很近的样子?

他低沉的嗯了一声,大步走出跨院。

这才瞧见正院里停驻的小型轻巧马车,“我们不骑马么?”真可惜,还没和他共骑过。

“你的身子受得了?”他皱着眉头低头看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呵呵,很期待骑骑他那匹闻名的赤菟宝马,真不晓得是如何的腾云驾雾感觉。

“等你好了再说。”他抬起双臂,将我小心的放置入马车内,抬手解下撩起的车帘。

忙按住他的手,仰头看他,“你不陪我么?”他不会狠心到让我一个人跑去看风景吧?

他的瞳孔瑟缩了一下,“我骑马跟着。”盯着我的眼神很是奇特。

弯出个大大的笑,“好。”收回手,让他将车帘仔细的整理好,遮挡住车门的任何缝隙。

马车缓慢的开始移动,坐靠在层层软垫里,我有点小心眼的将车窗的帘子撩开一点点,确定了他真的跟随在旁边,才真的安心下来,合上双眼,笑着侧身蜷缩成一团。

本打算再眯眼补眠,可一待马车行驶出府邸,震耳的哭嚎声就立即摧毁了清晨的宁静。

诧异的撑起身,抬手掀开窗帘,骑着高头大马的他堵住了所有的视线,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很大的询问,企图盖过那些哀号。

他低头看我一眼,颜面冷俊严酷,“把帘子放下。”

惊讶的瞧着他的冷酷凶颜,没说什么的放下了窗帘,明白了我提议外出时,他的犹豫。洛阳的浩劫,应该早就开始了吧,只是我一直龟缩在自己的跨院深处,拒绝任何外界的消息,所以才不知道。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得很慢,凄厉的哀叫与哭喊从不曾中断,凶恶的呵斥与鞭打声叫人毛骨悚然,空气中飘满了浓烟的味道,一切就像战争爆发时的噩梦,直到马车逐渐驶上了山路,才慢慢的淡去。

当马车终于停下,车帘被撩起,掀出个让我喜欢得心都疼的了男人时,我正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

“你的脸­色­很苍白。”阳光自他背后洒入车内,他担心的摸了摸我的脸,背光的面孔棱角分明,英俊无比。

懒洋洋的笑,“我晕车。”脑子里的眩晕依旧,可还是伸出了双手揽住了他的颈项,让他抱我出去。

正是半山腰,迎面就是广大的洛阳城,蔚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滚滚的燃烧黑烟,从辉煌的皇宫到密集的居民巷落,劫掠的官兵,蚁线般往远方移动的百姓,清清楚楚的无一遗漏。

在他怀中的我面无表情的看了很久,仰起脑袋看到他也是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那些被驱赶着的人群、打家劫舍的士兵及焚烧的房屋。

觉察到我在瞧他,他垂眸看向我,飞扬剑眉不动,“怎么?”

“这样一路走到长安,会死掉不少人。”我很中肯的论述。

他点头,低沉的嗓音冷冷的没有感情,“的确会死掉不少人。”

“我看董爷的丧尽天良会很快导致长安也被烧掉。”真是麻烦,难道最后又会搬回老家——天水,去住?忍不住弯出个笑,“我很冷血的,只要与我亲近的人无关,我很难有半点慈悲心肠。”这样的我,他是讨厌还是接受?

他微扬浓眉,“比较奇特。”

……这是什么评价?想瞪他,但笑的欲望比较强烈,所以笑了,靠住他的肩膀,“平常的百姓只求温饱,一般的富贵人家要求有权有势,皇亲贵族则希望将天下的人永远踩在脚下。我有温饱可以维持,有权势可以叫嚣,对于将他人踩在脚下则没有什么兴趣,梦想很小,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厮守终身,快乐一辈子。”

眺望过去那连绵的悲苦百姓,没什么同情心道:“我只在乎你和斓,只要董爷不倒,我就不介意去领董爷的俸禄,哪怕全天下都说那是民脂民膏。呵呵,历代皇朝全部建立在抽百姓的税之上,怎么就没人说那些圣贤君主挥霍的也是民脂民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董爷真能大权永远再握,或者无比万幸的真成了皇帝,自然不会再有人敢说董爷是混蛋,也自然不会再有人说吕布是认贼做父,所以我帮董爷,为了他。

“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任何事我都会去做。”我说得很轻,可说得很坚定,说给他听,也说给我自己听。

他无言,抱着我的臂膀收紧。

安心的暖意让我想睡,昏沉的大脑开始停摆,知道我被放入一张舒服的躺椅中,没有多想是哪里来的,依旧放纵自己陷入昏睡,只因为他在身边。

醒来的原因是有人靠近。掀开眼,懒懒的瞧着躺椅所放置的暖阳处,马车在不远的地方,而他则在马车的另一端,与十数个士兵似乎在交谈。

那些士兵恐怕是护送马车安全出城的保证吧,我还奇怪那些被压榨的民众怎么没闹暴乱的撞翻马车,把我踩扁扁的宣泄民愤。

弯出个笑,将视线投向另一侧,看到两位老人正从树林里走出来,冲着我微笑。

“左爷爷,于爷爷。”我有些惊讶的笑了,闭了闭眼,撑坐起,朝他们抱拳行礼。

“小丫头长大了。”左爷爷则身穿布衣,一副普通乡村老爷爷的装扮,只有在细小的眼睛里透露出睿智的光芒。

胖胖的于爷爷是位儒袍老者,像年画中的寿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白眉毛长长的,仙风道骨。瞧着我没起身,他眯上眼,皱起了白眉,“怎么会让自己中了毒?”探手过来,不由分说的把住我的脉门。

一柄泛着寒光的方天画戟直接比住于爷爷的脖子。

“啊!”怎么没声没息的就冒了出来,吓人啊。我连忙侧身拉住站在我身后他的手,“别,他们是我爷爷。”

他垂下眼,剑眉皱得紧紧的,锐利的鹰眸瞅了那两位老人一眼,才收起画戟。

没等我介绍,两位老人同时拧起眉头分别盯住我和他,“丫头,你选来选去,为自己选中的夫婿是他?”于爷爷的口吻满是不苟同。

而左爷爷说得更直接,“你若不想让丫头毁掉你,就离开丫头。”

……这些是什么鬼话?我嘴角有点抽搐,“这位是于吉,这位是左慈,是我以前到处乱跑时认的爷爷,基本和半仙差不多了,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先介绍了他们,再扭回头去瞪眼,“不要吓跑他,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喜欢上我的!”

“如果弥衡在这里,你会被骂得很惨。”左慈不客气说道。

“……我知道,幸好。”拍拍胸口,我先假笑一下,再瞪圆眼睛,“请解释一下,什么叫我会毁掉他?”

肩膀上放住一只温暖大掌,他低沉的声音很冷然,“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两位老人眼都眯起来了,“好狂妄,真不愧是人中吕布,马中赤菟。”

“哎?你们认识啊?”我眨巴着眼,先满足一下好奇心。

于吉点头,“有幸见过一面。”语气一点也不愉快,显然是被惹毛了,“丫头,跟着他,你会很辛苦,辛苦到你会失去一切。”

左慈接着以更不爽快的语调对着他道:“和丫头在一起,她会毁了你的想望,毁掉你的前程,甚至毁灭你的生命。”

闭一闭眼,咬了咬牙,用力展现一个狰狞的笑容,“于爷爷、左爷爷,请问,你们是来扯我后腿的吗?”拜托,说得我都手痒得很想揍人了。

两位老人低下头看我,皆带出个笑容,“你认为呢,丫头?”

瞧着他们笑意中的认真,心凉了。我和他是不被祝福的,就连两位云游的半仙都在上天的安排下冒出来建言,我还能领悟到什么?

垂下头,盯着自己握紧的拳头,轻声开口:“我不放弃。”人的短暂一生中,能有几个会如此幸运的得到自己喜爱的人同时喜爱上自己,“我绝不放弃。”和他在一起,是我唯一所求,抬起头,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慌乱,“就算我会失去一切,哪怕他会放弃我,我也绝不放弃他。”

老人交换眼神,惋惜的摇头,“毁,你们的天命已经注定,强行制造出交集是违背天意的。”

天意?有那么严重么?我又不是天女,他也不是文曲星下凡,怎么会违背天意?

左慈抬眼看向我身后的他,“你呢?注定的天命无法更改,错一步,全盘皆输,你甘愿被她毁掉,还是及时回头?”

我咬住下­唇­,屏息等待。

头顶传来他浑厚的低语:“她值得。”

两位老人面露悲凄,连连叹息。

我却笑了,“无论未来如何,两位爷爷请一定要保重自己,来世,我会向两位爷爷道谢的。”他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半仙,除非自己愿意出现,否则要再见面,难了。

他们沉默后,皆笑得释然,“那就此别过了,丫头,吕奉先。”抱拳过后,两位老人飘然离去,远远的,传来左慈的声音:“若想长相私守,脱离上天的范畴,早早归隐去吧。”

捂住脸,因为无法再笑出来,我无声的叹息。双掌突然被拉开,吓了一跳的我瞠眼瞧着蹲在身前的他,“啊?”

他双手撑在躺椅的扶手上,像是对我张开了庞大的羽翼,他盯着我,无比的认真与专注,“想望、前程和生命,我用它们交换你,心甘情愿。”

眼眶湿润了,绽出个大大的笑容,“我去学习怎么做饭吧。”抬手,试探着抚摸他坚毅的面颊,指尖颤抖,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说出如此的誓言?

他微微弯起了薄­唇­,回答:“好。”

于是我去学习如何下厨,在差点烧掉厨房后,厨娘勉强评价为菜刀使得还不错,便一把将我推出厨房,勒令此生再也不准踏入半步……

洛阳城日夜哭喊连天,四处皆是抢劫放火的景象,燃烧的滚滚黑烟昼夜渲染着天空,熊熊大火甚至将深夜印成白昼,百姓苦不堪言。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窝在自己的跨院深处,争取着分分秒秒与他相处,哪怕是每个人手中一本书,安静的各自阅读而不交谈,也觉得满足。只要抬起眼时,能看到他,就好快乐,即使背景音乐是遥远的凄惨哭嚎。

夜里,死缠烂打的要他陪我挤在一张床上,一床被窝里,很霸道的抱住他的手臂不肯放开,如果他敢拒绝我就假哭,让他无奈又不得不妥协与我共眠。

比较奇怪的是,他一直就没碰过我,最多的最多就是抱住我,浅浅的印下一个吻而已,害我好恼火,真想指着他的鼻子质问我的魅力是不是还不足以引诱他?啊!不晓得去灌一坛老酒后,脱光了衣服扑上去,他会不会比较容易就范?

嘻嘻傻笑,明白自己是胆小心大,就算真的灌了酒,也会倒头就睡,肯定没有多余的行动力去扮演豪放女。但真的很不明白嘛!

“怎么还不睡?”他低沉的声音在深深的夜里也不算太惊吓了,谁叫空气里整天都飘着鬼哭狼嚎,我回头将食指比在嘴巴上,“嘘。”继续将脑袋小心凑在拱门边上往里瞟。

他走过来,站到我身后,也倾过头看,只一眼,就突然一把将我从后整个抱起,转身就走。

“啊?”小声的低叫起来,“喂,你­干­吗啊?”不敢太大声的轻叫,努力扭头去看他紧绷着的脸,“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咧!”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自己不看就算了,还来­干­扰我。

他一直将我抱回我的跨院,才将我放下,“胡闹。”很冷酷的瞪我。

嘀嘀咕咕,“哪有……”不甘心的低头踢踢屋子中央圆桌的桌脚,“只是两个人贴在一起动动动而已,比起以前在青楼看到的,要含蓄多了……”方才不小心看到无人居住的院子里有人偷­情­,才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就被拎了回来,真是扼腕。

“你上青楼?”他的脸皮开始变得凶神恶煞。

“嘎?没有啊!”连忙很用力眨眼,笑得纯洁又天真,“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怎么会去那种传言中的地方去开眼界,想都知道不可能嘛!”

他很无力的瞥了我一眼,大概意思是:如果我没去,才真叫不可能。

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当我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我们休息吧。”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仰头耍赖的一笑,“别气啦,气多了会很快变老的。”

他垂眸看着我,扬了扬剑眉,没说什么的伸出手帮我解腰带。

有点脸红,前几日虚弱的时候,不是侍女帮我更衣,就是他帮我脱掉外袍一起拥眠。“我来。”轻轻的推开他的手,咬了咬下­唇­,去解他的腰带,手很不听使唤的在颤抖,再一次证明了我没有做豪放女的潜能。

很悲惨的盯着自己抖动个不停的指尖,开始思考如果我真打算剥光自己诱惑他的话,这样的手指该怎么工作才能在他夺门而逃之前将自己脱光光?

一双古铜­色­的大掌覆盖上我轻颤的手上,心一窒,紧张的慢慢抬眼看向他。

烛光下,他的五官一半隐藏在­阴­影中,可依旧是那么的英俊,鹰眸闪着柔和的光芒,“我来就好了。”

脸红得一塌糊涂,挫败无比。看着他利落的脱掉玄黑的外袍,一身素­色­单衣,再帮我解掉外袍,“为什么你都不会紧张呢?”脱口而出,实在是不明白,只有我紧张得要命。

他不解的挑眉。

竖起依旧轻微哆嗦的食指给他看。

他眼里泛起浓浓的笑意,忽然用大掌包住我的后脑,将我按到他浑厚的胸口上。

莫名其妙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直到听见耳朵所贴住他的胸膛中传来不规律的略快心跳时,才恍然后甜甜的眯眼笑了。

原来,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会担心会胡思乱想,他也是一样的,当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会不自在,也会反复猜测我的心思,也会和我同样的紧张不安。

试探的伸展双手,环住他结实的腰身,感觉着他快速的心率,轻轻笑道:“哪天我们去找个破庙拜天地吧。”

他将下巴搁在我头顶上,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微微的笑,“好。”

笑眯眯的抱紧他,心里在窃笑,只要拜了天地,他估计就会认命被我恶狼扑羊了,到时无论我花上多久的时间脱衣服与克服胆怯,他肯定会不得不留在屋内,让我啃得一­干­二净……嘻嘻!

良久,他低下头瞧我,“你流口水了,睿之,饿了么?”

“……”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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