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郑允浩又一次成了小夜曲的常客。几乎每晚必到。

更让人惊愕的是，每一次来了他就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喝杯咖啡，或者喝点清茶，甚至吃上一杯圣代，却几乎都看不到他喝酒。

我好奇问他，

他看我一眼，语气平淡的跟我说一句话，

“得戒。”

得戒。

戒好啊。

郑允浩不像是会习惯被束缚的人。

可是不管因为什么，这总归是好事。

我又说，­干­脆把烟也戒了吧。你烟抽得太凶。你看我都不抽了。

郑允浩白我一眼，哼哼一声，

“戒个屁。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是没工夫抽。”

被他揭穿，我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欣喜。

我希望他有意慢慢了解我，却又琢磨不透，保留一点神秘感，对我安全，于他也持久。

我笑着，他仰头看我，

看着看着，突然间又冒出来一句，

“咱俩一起戒。”

诶黑，一起，

这话多暧昧呢。

后来的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他和老板的谈话。

“最近消停啊，小郑，到我这来连酒都不喝了。我都怀念你砸我店那时候。”

齐哥叫郑允浩小郑。每一次听到我都想笑的不行。

而郑允浩一直都不怎么待见齐哥，他习惯把对一个人八分的厌恶挂在脸上，每一次都好像不乐意正眼瞧他似的。

不待见不待见，还天天跑人家来喝茶听歌。

郑允浩不鸟他，特牛B的一句话，

“你要是保证不找金在中的麻烦，我可以免费再砸一次。”

郑允浩怎么做什么事情都那么牛B。我真的很不解。

齐哥哈哈哈的­淫­笑，笑完了之后，凑进了他，

“有事啊。”

郑允浩嘴角一弯，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对啊。有事。”

他居然不拒绝。

他的直率让我感叹。

扬颈，杯中液顺着薄薄的­唇­口滑入，连喝杯可乐都那么有感觉。

喜欢上郑允浩，单凭耍帅这一点，我是八辈子都不会后悔的。

郑允浩一手揣在兜里，另一手把杯子放回了吧台，回身坐到原来的位子上。

我没被他看见，独自走到一边去，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嘿嘿嘿。

郑允浩来的时候一般是小夜曲人爆满的时候。还是和之前在蓝荷差不多，似乎他每天只有这个时候有空。

久而久之的，我会习惯­性­的在他常坐的位子上为他留一个空位。郑允浩没来，客人先来了，我就跟人家说这里有人坐了，老板不满意，我自己掏腰包付订金，老板就闭嘴。一边摇头一边咂嘴。后来郑允浩来了，知道了，会执意把之前的订金付给我，我一推脱他就跟我瞪眼睛。

何健来过几次，每一次都很无辜的被他用冷冻眼神逼走。何健一来，郑允浩原本很平静的神情立刻变得警觉，眼睛也睁大了神情也专注了，跟个跟屁虫似的何健坐哪他坐哪，直接对视，何健想无视都不得，被弄的一身不自在。

有一次他豁出去了，跟着郑允浩坐那，俩人跟俩­精­神病似的对视了半个多小时。

我没事，就坐旁边跟着特无聊的瞅。

最后还是郑允浩更神经, 眯着眼睛，伸着脖子凑过去，悠悠的一句，

“你的人，上次被揍的爽么。”

何健好像被吓着了，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抬ρi股就走。

我曾经想要不要跟郑允浩说说别这样，后来一想，也没那个必要，就作罢。

反正被撵走的不是郑允浩。我担心个鸟。

时间长了，我习惯了每天在郑允浩面前走来走去忙前忙后。他也不叫我，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我的余光中，只要我在他面前，他的目光视线一直毫不避讳的追随着我。却不语，只是在那里，带着点悠闲，也带着点等待。

我们很默契的都不说话。

这算是……叫做那个词语么？

守护。

我不确定什么。

但是我知道，只要郑允浩在那里。在那里看着我，那么我就安心。

今天的天­阴­冷­阴­冷的。雨下了一天。

我不喜欢­阴­天。天一冷我的膝盖就会疼。那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懦弱，那是我所惧怕的东西。

虽是雨天，但是是周末。店里的人仍然不见少。

我在郑允浩的位子面前坐下来，把下巴放在了椅背上。

今天他没有来。

不知道这个位子会为他预留多久。

齐哥出来看了我一眼，笑呵呵的，

“还没来啊。”

我点点头，又把下巴放在椅背上。

齐哥又笑了一下，冲我抬抬手，

“别误了生意。”

“知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郑允浩呢。

啊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已经婉言拒绝了好几个客人，就在这里守着。

我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在哪里呢。“

电话那边有点嘈杂。

“出了点事。“他终于说。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怎么了？“

那边又是一阵嘈杂。

“……追尾了。今天有点事耽搁。“

“你没事吧？“

“没事。我坐前面了。“

我松了口气。

“要不要我去?“

“不用。你待在那等我。”

他的语气里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叫我等着他。我就只能坐在这里等。

之后的之后，我才发现，我对于这个男人的所有强势和洒脱，统统都不作数。

后来的半个小时里，我的整颗心都吊吊着。我没办法劝说自己冷静下来。只有面对郑允浩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过来挑事。

两个男人进了小夜曲的店门，大摇大摆的坐在我的面前，郑允浩的位子上。

我的火腾的冒上来。

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上前，

“抱歉先生，这个位子有人定了。“

女人一样的“男人“眨眨眼，瞟了我一眼，我才看见他眼睛上画着很浓重的妆。还是烟熏。

“哟哟，这不是那谁嘛，那个，玩摇滚的。金在中是吧。“

他身边的男人胳膊上文着一条长长的龙，狰狞着挥舞着它的爪子。

我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烟熏男没理我，上下的打量我，

“你怎么不唱歌了。怎么，混不下去了啊。“

我说过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了吧。

“我说你的位子有人占了。“

听着我突然变大的声调，烟熏男很惊恐的望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头去抓文身男的手。

文身男走过来揪我的领子，我狠狠的打开他的胳膊一把推开他，越过去拎起烟熏男的胳膊往外拖。

烟熏男叫喊起来，保安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好。

金在中不轻易失态的。

说来小夜曲还真是倒霉。上次砸店的是郑允浩，这次是他的爱人金在中。

——没人介意我这个自封的称号吧。总之我现在火着，谁也别惹我。我男人在雨天里出了车祸还不知道怎么样，我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几个人一起来围攻我，我忙的乱七八糟，一边不停的挥拳头一边去回想郑允浩那天晚上帅屁了的动作一边再去用身体挡住那个只属于他的位子。

有人在身后锁住了我的脖子，我被勒的上不过气。

再之后，有新鲜空气涌入我的喉咙。

我回头，勒住我脖子的男人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刷的甩到了一边，很狼狈的倒在地上，又被一只修长的腿狠狠的踢到一边。

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又一次愤怒了。

果然是郑允浩。

我只是想着他的名字，他就来到了我的身边。老天该是有多眷顾我。

诶诶……你拽我­干­吗……

郑允浩的力气真的好大。他的胳膊好长，顺着空隙远远的伸过来，就够到我的肩膀，接着我感觉到肩头一紧，我就被他的手臂瞬间带到他的怀里。

我禁不住一抬头，

他看着我，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低声，

“我一会不在，就跟人打上架了。“

我突然间就那么委屈，­干­脆把火发到他身上，

“谁让你那么久不来！“

郑允浩瞅瞅我，轻笑一声，乐了。

“呆这别动。“

他嘴角扬起，露出了明洁的牙齿，那么好看。

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跟过去。

齐哥到了，在一旁训斥郑允浩，

“我就说你一来就有事！“

我忍不住说话，

“齐哥你别乱埋怨。关郑允浩什么事。“

齐哥抬手指着郑允浩鼻子骂，“怎么就不关他事了？你们俩，要谈恋爱回家谈去，别在我店里乱耍！“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

“别逼我翻脸。你指谁呢。“

郑允浩在我身后死死的拽着我，我隐隐约约的听见他笑了一声，

“脾气还不小……“

齐哥打架不是我的对手，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苦笑一声，估计这工作又保不住了。这次是我的错。我承认。但是有时候就是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执意要做。金在中就是这么个不知悔改的主。

郑允浩这一次脾气好的吓人。

他像一个宽容的丈夫，把我揽到身体的另一侧，微笑着跟那对狗男男招呼，还居然破天荒的平声跟齐哥说，你做你的生意。我们出去谈。

我早知道郑允浩是能担事的人。

我承认，他带给我那独一无二的安全感，让我心颤。

夜里的雨还在下。

交谈中我得知对方是富二代，家里很有钱，说不怕惹事，但是必须解决。

有钱怎么着。我他妈为了多活现在的一秒连今后的几十年都不要了。我们谁更能豁出去啊同志？

显然我现在不冷静。

郑允浩叫我在这里等着，自己走过去跟那两个人在不远的地方交涉。他身材好，长得高大修长，声音不大，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即使是被胁迫的一方，怎么着看着都有股傲气散发着。

“那人是你什么人啊……我看你人不错，何必为他冒这险呢。“

“呵呵…当然是重要的人。你出码吧。“

“那哥们就不客气了。我赢了刚才打架那小子归我处理。“

“我赢了，你再找茬。我就不客气。“

最后，我看到文身男嘴角邪气的一撇，之后，嗤笑着点点头。

他们走了。

郑允浩走回来。抬头冲我笑着。

我赶紧问他，“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

他一脸轻松，伸手摸摸我的头，

“没什么。明天有好戏看了。脾气暴躁的小孩。“

我望着他的侧脸，心猛地降下温来。

面对他第一次对我露出的宠溺，我明明应该很开心。

只是那笑容里难得一见的温暖，却让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不安。

第二天下午，郑允浩打电话叫我到墨日山。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我似乎知道了内容。

墨日山是位于城北的一座旅游景区。据说那里的采景很独特，落日的时候，整个山都是墨­色­的，只有远处的夕阳在黑暗中闪光。

而那里有名的墨日山道的名字就不那么明晰美好了。

墨日墨日。等同于末日。

有点摩托车经历的人和多数暴走族都了解，墨日山道崎岖陡峭，道路两旁是密集的丛林，路径很窄，弯道很多，还有单侧是深至百米的峭壁，冒险去那里赛车的人，十个有一半，非丧命也会重伤。

看状况，我真的不知道这地点是谁定的。

若对方的货­色­刁难，选出这样冒险的招数是理所当然，但是凭着郑允浩的脾气，选择这样极端的游戏来决定胜负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人，­干­什么都要一种摄人的气势，赢要赢得彻彻底底，

输，要输的支离破碎。

他跟我讲话的语气比以往真的柔和了很多，言语依旧不多，但是依旧透着种骨子里带来的淡然。

“下午三点。记得别迟到。”

可是电话这边的我真的要发火了。

“你昨天答应……”

“见面讲。”

他语气轻快的打断我，然后利落的挂了电话。

这个疯子。

他笃定了我会去的。之后的时间里，我怎么打他的电话都不再接听，但是却很慈悲的没有关机。

我当然要去。

那是他的赛场。不论如何，我都要站在他的左右，为他喝彩。

“打赌什么的，多幼稚啊。”

我猛然间想起曾经那个轻视我与某个人拼酒的郑允浩。

如今，他为了我，做出他曾深深不屑的事情。

我们都曾为那个有对方的理由拼。拼命。

而那个最终的理由，或者借口，是否是一样的内容呢。

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后，虽然已经放晴，但空气中仍旧带着潮湿。

我进入墨日山道的休息处，才发现里面的人多得吓人。呐喊声，尖叫声，机车声搅成一团，我难忍的戴上了帽子。

郑允浩在哪里呢。

我四处的望，在休息棚的左处看见了凡哥，他女朋友，还有他妹余冬。

离他们远一点的，有一个老朋友，白玉。

他身后坐着个男人，手臂亲密的搭在他的肩膀上，白玉似乎年轻了不少，一身彩­色­，没多大的太阳却架个墨镜在鼻梁，整个一身行头看着那么眼

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