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钱行,杂货小吃,洗衣染房。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路边摊贩云集,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卖茶水饮料的,挑蔬菜瓜果的,看相算命的,挑担赶路的,驾车送货的……当官的坐轿子,阔气人骑马,更多人挑担做苦力……后来我们经过一座拱形大桥,许多人凭着桥侧的栏杆,对河中指指点点,原来是大河千帆竞发,偏偏有一商船由于货物载重量太大,有渐渐下沉的趋势,上面的人慌乱地往河里丢东西。围拢在桥上的人大喊“快扔啊!”“先跳河!”之类。原来古人也爱看热闹啊。
“哎,二胖,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这汴河翻船的!快走!”林风道。
汴河?莫非是北宋末年的首都汴京,也就是河南开封?记得上学时学过一张画,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对那种繁华的市井景象多么向往。年少多少次梦回大宋,今天能身临真境,老天有眼啊!可话又说回来,我也是有家的人,如果一辈子真要在这待下去,肯定见不到我妈我爸我外婆大姨小姨二叔三舅舅大表姐小侄子!谁没有思乡思家之情?为什么这种时光倒流的好事偏偏让我给碰上了?也许我出车祸已经死在了高速公路上,现在是阴差阳错地投在别人身上。哎,总之,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只能在心底祝福家人幸福安康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茅舍1
后来我们路过繁华的汴河码头,市区街道,来到一片疏林薄雾之中。果然小桥流水,草屋茅舍,枯藤老树,散发扁舟。我们在一片槐柳树林穿行,时值初夏,百草茂密,微风浮动,好不惬意。
在潮湿的泥土小路上,路边就是好多茅舍人家。很多小孩子在房前屋后蹴鞠耍乐,天真无邪。而且他们的颠球等基本动作都掌握得很到位。真没想到蹴鞠发展得如此欣欣向荣,连小孩子都乐此不疲。踏过一座小小的石桥,终于到了我家。是一处很平常简朴的茅草房,院子不大,栽种柳树,鸡鸭成群。一个五十上下的妇人蓬头灰脸地走出来喂鸡,她慈眉善目,一眼看出即是勤劳善良之人,当下放下竹篓,便喜形于色道:
“哎呀,可儿,回来了啊,林风孟浩你们都没吃吧,来来进屋,我做饭!”
而几个人却愁眉不展,原地不动。
妇人道:
“苏可,还不招呼大家伙啊,站那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妇人也觉察到变故,就问,“林风,怎么了,王爷没给钱?看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像遭人抢了样的!”
“不是,大娘……”林风吞吞吐吐。
“那为何都这般模样?”
“大娘,苏可他,他,”林风叹口气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抱住头。
“他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妇人脸色瞬间煞白,忙过来拉住我的手前后左右地看,确定无碍。我感觉她的手非常粗糙,遍布老茧。
“他人好呢,就是头有点不合适!”二胖心直口快。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矮子孟浩道,“大娘是这样,今天我们去王府蹴鞠时苏可表演一回空翻连环蹴,这在往日是他最拿手的绝活,可今天事出意外,摔了一跤,醒过来就没了记忆,一问自己的身世,什么也不知道,有点痴呆……”
然后妇人抱着我急切而哭道:
“可儿,你还认得娘吗?还认得吗?叫娘啊!?呜……”
我很无语,娘又不是乱认的:
“大娘,你别这样,有事慢慢说,冲动是魔鬼!我不是你儿子,我会解释的,如果您伤心欲绝出个大小事儿我可担不起这衙门官司。真的,冲动是魔鬼!”
“可儿,你!……”
“大娘您怎么了!哎呀!晕过去了……都怪苏可!……”大家掐人中,洒凉水,大娘逐渐恢复神志。
最终,一个背旗走街的江湖郎中被拦挡住,请他给我把脉诊断,之前说明是京城一代名医欧阳东的独门弟子,人称半仙,给凡人看病怕误了仙程,故收取一两银子。而后望闻问切,方得出结论,我是间歇性失忆。开出十几副中草药说要天天熬服方可治愈。还说这草药系川云枇杷乃名贵植物,是其性命置之度外从虎怪出没的深山收集而来,要收取好几两的钱。临走时还顺手牵羊拿了鸡窝里的两个生蛋。这无疑是对劳动人民的赤祼盘剥。我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古往今来,医生的首要任务是盈利,第二目的是赚钱,第三目标才是贪小便宜。
茅舍2
在家歇息调养的几天,娘(权且当成干娘吧)不许我出门,说是一向反对我蹴鞠,说我是受了我爹的影响,那老东西死了都没留下好处。我问娘,爹是怎么死的?娘说,还不是蹴鞠惹的祸吗!我一片糊涂继续问,蹴鞠过久累死的,过劳死?娘答,“否!还是不要问了,说起来我就伤心。”然后就摸着我的脸说我多可怜,十岁就没了爹现在还没了记忆,呣子俩相依为命容易吗?然后大骂爹的不是,哭一场,就去给我做好吃的了。
我坐在炕上发呆,想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亲妈都没让我过过,我一犯懒我亲妈就兜圆了抽我说“饿死没人管!”而这个干妈就截然不同,一意宠我养我不让我干一点活儿甚至不叫我下床。有两个妈真好。顿时感觉古代真是温暖幸福。
突然,听到一个姑娘银铃般的声音:
“大娘,苏可在家么?”
我一下子想到是否那娇蛮可爱的西雨公主。但马上打消这个猜测,公主金身怎会屈驾至草棚寒舍呢。
“噢,是林子啊!苏可在家呢,”娘热情地笑道,“快进去坐吧。你爹爹这一路可好?”
“好呢,我刚同我爹去外地唱戏回来。他在家歇息呢。”
此时,一个穿着白粉相间窄袖裹贴罗衫,头发分两股挽结,对称结鬟,斜戴白色小花的清丽秀致貌美如花的女子像一片青云飘然而至我床前,坐下来对我笑道:
“苏可,你怎么大白天的静坐床头,没去蹴鞠么?”她的眼睫毛很长,双眼玉洁冰清,扑闪扑闪的蝴蝶般漂亮。
“哎,别问了,这孩子和他爹一样命苦,”娘端着菜进来道,“前几天去宁王府表演蹴鞠,给摔出了毛病,现在问什么都是记不得。真是可怜。”
“啊?!”林儿大惊失色,笑脸瞬间冷却,“怎么会呢?以苏可的蹴鞠技艺怎会跌伤?”
“也是技高胆大不小心所致吧,”娘坐过来道,“可儿,这是邻居家的林子,记得吗?和你自小一起玩大的林子啊!你认得吗?……”
我不置可否地道:
“噢,有点不熟。这么漂亮的姑娘能认识也是一种美事,三生有幸啊。”说完我就后悔不已。一方面袒露了我色的本质,一方面又使我娘开始嘤嘤啜泣。
……
后来得知,林子是隔壁林百生老头的女儿,生得如出水芙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林母早年死于瘟疫。林家世代有唱戏卖艺的传统,常常游走各地参加各种类型的戏曲庙会,又名跑班子。林子自幼练唱,音色自然不同凡人,清亮明洁如同天籁。想不到我起先遇见超级可爱的贵族公主,接着碰到这个青梅竹马的绝世美女,真是兴奋不已。
这时那几个哥们又来到我家了。大家见到林子都异常高兴。互相寒暄半天,终于把话题扯到我身上。瘦子林风道:
“也怪这小子自己不更事,我们就是去王府哄哄那个小公主么,怎么玩不是个玩,苏可这家伙偏偏表演平时耍来挣钱的高难度动作。这下可不坏了!”
“他是被那公主给迷了神了吧!”二胖手里拿着热红薯边吃边道。
“瞎说!”矮子孟浩推他一把,“一边待着去!”
“那——那个公主一定很漂亮吧?”林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王宫贵族的人就是比我们这些百姓长得好。”
“你也很美丽啊!”我Сhā嘴道,“呵呵……”
林子的脸刷的通红,眉眼难掩窘迫,我似乎听到她的芳心也如一只般小兔子在加速跳动。
“苏可,看来你真的摔坏了……”她不好意思道。
我闻到她口中淡淡的香气,那娇羞的眼神,嘴角的微笑,真想将她挽入怀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刺客1
“这样说就的话,是苏可喜欢上了公主?那苏可可艳福不浅啊!都要变成驸马爷喽!”林风打趣道。
“是啊,是啊!”张清,张建同时说。
二胖道:
“林子也长的好看啊!我觉得林子是喜欢苏可的!哈哈!”
羞得林子伸手捅了二胖一把,低头不语。
“来,吃饭,吃饭,”我娘说,“我以后再也不叫他蹴鞠了!这害人的东西!说起来我就伤心……”
“哎,大娘,我们吃过了。”孟浩道。“我觉得您应该让苏可继续继承他父亲的遗愿,去参加蹴鞠大赛,然后在御殿里,皇上面前夺得第一!”
“对对对!我们凌云社还要击败太子的蹴鞠队!”
“呵呵,能的!”二胖吃完红薯在擦手。
“你吃的这么胖,怎么去打败各路高手?”矮子孟浩反驳。
林子道,“对了,我们还没征求苏可自己的意见呢。”
“是啊,让他说。”张清,张建同时说。这俩兄弟的特点就是同时说话,保持一致性。
“我……我,呵呵,我当然喜欢蹴鞠啦!怎么能不蹴呢?大家对我寄予厚望,让我重出江湖,我当然要努力喽。”
林子拍手道:
“好呀!明天就开始训练吧!”
“不行!”娘拉下脸来。“我说过,不许你再蹴鞠。你可以在家帮帮我,我编好草帽和篓子你下午去卖!”
“哎呀,大娘,求求你了!让苏可蹴鞠吧!”林子拉着我娘的手企求,“大娘,苏可他热爱这个,你就成全他吧!我们凌云社不能没有他啊!”其他人也开始拽她,并且都带着恳求的眼神想打动我娘的决心。
可我娘心意已绝。“不!你们到外面去玩吧!苏可,吃饭!”
……
本以为这种猪一样的舒服日子能一直过下去,没想到事与愿违,现在我就挑着一大堆草帽之类的编制物品走在大街上吆喝:
“来来来,看看这草帽!三文一个哈!”
我把担子放在一块阴凉地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发呆。
此时,生意来了。一个年约三十上下,光头上只留一簇头发,披着黑色袍子,脸色铁青,冷酷无比,手提一米五左右长的宝剑的侠客站在我的摊子前。我连忙招呼道:
“哟,这位少侠,真是相貌英俊一表人才啊,需要草帽吗?你看看这个,我娘编得多好,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你认识一个叫苏可的人吗?”
他突然说这么一句,吓我一跳,我第一想到的是杀手和刺客。对,慎重起见,千万不能坦白,但也不能装傻,因为要探明此人的来意。
“大侠,我好象有这么个朋友,你找他有何事?”
“这你不必多问,只需引路,找到苏可,你这一担儿货物我全要了。”
我心想还真像电视剧里的情节,想想一个小小的蹴鞠青年,跟这武侠有何干系?莫非是什么血海深仇?哎,古人的事可说不准,法律可没现代严,弄出人命,轻如纸薄。所以我还是见机行事,安全第一,瞧瞧他有什么花招吧。
“我怎么知道你真买还是假买?我要带你找到苏可,你不给钱,这一下午我岂不是吃亏了?”
“少废话!”他说完从腰间摸出一两黄金丢给我道,“放下这担子,马上带我走!否则你小命难保!”
刺客2
现在要是有手机多好啊,有人威胁我,我一个电话,我那帮铁哥们就杀过来了,绝对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可惜现在也只能委曲求全啦。于是我乖乖地带着他走。
不料在一片柳林中刮起一阵旋风,风吹影动,杀机四伏。地上的落阵草叶被卷到空中,一群鸟儿高声鸣叫着逃也似的飞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里早有埋伏啊,还真是天罗地网,忽然四面冒出来一个个天外飞仙样的忍者,手里都卧着弯曲而闪亮的刀。顿时形成一个包围圈,我和侠客立在最中心,这气势怎一个窒息了得。
圈子里走来一个脸色黑如锅底的大汉和一个脸色苍白尖嘴猴腮的人。大汉豪爽地大笑两声,说道:
“哈哈,想不到啊!终于让老子等到你啦!萧可然啊萧可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老天有眼啊!”
他旁边的瘦子也道:
“萧可然,你还记得我否?我是苏重阳的徒弟靳保!你杀我一家七口人,我带着薛天霸来找你啦!受死吧!”
这显然是一场江湖恩仇事件。我旁边的萧可然却冷笑道:
“就凭你们这些个败类也想杀我萧可然?做梦吧!”
话未说完,就几个箭步跨向前方,并未抽出那宝剑,只用剑套挥舞抽打,快如闪电,狡如脱兔。二十个人就围着他一个人混战一片,我夹杂在其中茫然不知所措。而边风声鹤唳,刀光剑影,乒乒哐哐。那萧可然果然更甚一筹,只用剑套在空中盘旋起来,腾挪躲闪,就将一个个忍者刺客打在地上痛得呻吟不止。那靳保和薛天霸一看情况不秒,转身想逃,早被萧可然一手一个提起来摔在树上。
“哎哟!”
“萧可然,真没想到你的功力能达到如此境界,算我们轻敌!”靳保颓丧地道。
“要杀要剐你随便!”薛天霸也血性地喊道。
“我不杀你,薛天霸,”萧可然道,“你老婆并不是我杀的,当年我契丹与你中原蹴鞠比赛,以北地十五州为筹码,如果我们契丹赢了比赛,北地十五州就是我们的了。如果我们输了,就自愿撤兵。契丹王就命令我带人暗杀苏重阳。谁都清楚,苏重阳是大宋第一蹴鞠高手。他的其他队友都已在我契丹金钱美色威逼利诱下甘愿蹴假球,故意输掉。但苏重阳是条汉子,拒不接受我们的条件。可以这么说,阻止我们契丹胜利的只有苏重阳这只拦路虎了。当时我们连夜行动,他慌不择路躲在你家大院中,你老婆为了保护他,将他藏到柴房,最后被我们发现了。你老婆死死堵着门不让我们进去,大喊着叫苏重阳快跑。我们怕耽搁时间被人发现我们的行动,我的手下只能先杀了她。可苏重阳已经利用这段时间从柴房后门跑了。”
“什么?我老婆是为了保护苏重阳?为了保护他把命搭上的?”薛天霸瞪大眼睛恍然大惊。
“对,不过我们很欣赏你们中原的烈妇,能为了国家大义不惜牺牲自己。”
“我这可怜的老婆啊!”薛天霸仰面而哭,“你死的可真冤枉!那姓苏的有什么能耐值得你把命赔上?!也怪我当时不在家去了外面赌博啊!”然后他就大骂苏重阳如何该死,放着那么宽的路不逃,偏偏跑到他家,害死他老婆。“我要杀了苏重阳这狗日的!”
“不用了,”萧可然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
“对,死了。”
“怎么死的?”
“你看到你旁边这个人了吗?”萧可然指指老鼠样畏缩着的靳保道,“就是他,出卖了他师父苏重阳。”
“我,我……没有,不是,不是!”靳保颤抖道。
萧可然接着道:
“当时苏重阳乔装打扮,躲在一处破庙,只想躲到我契丹和宋朝蹴鞠的那天赶去比赛,赢得这场民族之战,不失北地十五州。当时只有他知道那所破庙,就自己来我大营投靠我们,出卖苏重阳。后来苏重阳只有自刎,死前痛骂这个叛徒,还希望中原收复失地。可惜这也惘然!哈哈,我们契丹还是赢得了那场蹴鞠赛,想不到堂堂大宋,蹴鞠如此兴盛,竟然败在我们契丹脚下!哈哈……”
“那你怎么杀靳保的一家人?这样不是出尔反尔吗?”
“这也是大王的意思,这个人连自己的师父自己的民族都能背叛,那么肯定在将来会背叛我们,所以大王派我去刺杀他。当时他跑掉了,我们只能先杀他全家以绝后患,再追查他的下落。想不到自己送上门来!”
“靳保,这我也保不了你了,”薛天霸道,“你骗我说是他杀死我老婆的,我跟你来复仇,原来事实并非如此。我报仇也只能去找苏重阳,可惜他已死了。你骗我我也不想对你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靳保筛糠般颤抖,惊恐的眼睛瞪着杀气腾腾冷笑着的萧可然道:
“你……你,想怎……怎么样?”
“狗都不如的东西!受死吧!”手起刀落,血溅衣襟,人头飞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柳林深深,一阵阴风吹过,将无数柳条拨弄在人的脸上身上,怪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