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不绝起起伏伏的山脉如同不住翻腾的怒浪,长城便似搏击于这惊涛骇浪中的万世狂龙,以他纵横万里的血肉身躯世世代代守护着华夏儿女——龙的传人。
从长城再往北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瀚海大漠,这等苦寒之地世称塞北,在这滚滚黄沙深处有座亦不剌荒山绵延数十里。
其时正值明朝后期,这亦不剌荒山地处鞑靼国与大明朝交界之处,由于明世宗朱厚璁年迈荒淫政务腐败,大明朝烽烟四起,鞑靼国趁势欲起想要重振‘成祖’功业再度染指中原。
两国边界处因此交战频繁,边民不堪战乱之苦无以为生,纵是那些祖辈生存在亦不剌山的山民也渐渐不堪兵火荼毒,有些办法的便举家外迁另谋出路,更多的当地百姓却是被两边得军队征做从军民夫当真生不如死。
渐渐的亦不剌山再不见往日的炊烟渺渺徒留下皑皑黄沙,白日里真个是沙尘滚滚人畜难行,入夜后散发着幽蒙奇光的嶙峋怪石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呜呜的鸣响,如同千百老妪泣血低吟一般,闻者丧魂当真便是幽冥鬼蜮一般的地界。
这日大漠风卷,狂沙遮天,一只土豺蓦地窜到了这片岩山中来,这土豺真便如那柴火一般,浑身上下皮包骨头便似连半片肥膘也欠缺,只是一双眼珠却是幽绿透亮,白呲呲的牙齿露在嘴外。
说起来荒漠之中的豺狼因着当地食物的短缺,却是较别处的同类更为凶狠,嗅觉也要灵敏过之。
只见这畜生一路边嗅边行的跑到一块褐色的大岩旁边,尖利的爪子不断地在石上抓挠。这大岩外表看起来并无奇特之处,却是这片荒山中随处可见之物,但却也足有数百斤的重量,便是来头吊睛猛虎也莫可奈何,更莫说眼前这干瘦的豺狗。
但这土豺却也似真个腹中饥渴的极了,又仿佛认准了这块土岩一般,只见它鼻头耸动不停的用两只前爪抓挠,正眼见又扑扯了几下未见效果,却猛地向后一蹿,如同受到什么惊吓似地,更奇的是这徒豺跃开后竟也不跑走,只是站在远处的碎石滩上,一双幽绿的眼珠定定的看住这块土岩。
蓦地不知是不是幻觉,土岩竟然好似微微晃动了一下,继而竟然向一旁缓缓移开,露出了大石遮挡住的一个黑幽幽的洞茓,一旁的土豺蓦地低吼一声,紧跟着干瘦的身子箭一样的窜进洞中,片刻只听洞中传出一声喝骂:“好个杂毛畜生,敢抢俺的吃食!”
那土豺便被抛将了出来,一头落在碎石滩上,挣扎了几下却终是没了力气慢慢没了声响,空中几只一路盘旋跟随着土豺而来的秃鹰,赶忙敛翅落下你争我夺了起来。
这时土岩已被移走洞茓大开,只见一个虬髯大汉抓着一直焦黄的烤羊腿从洞中行了出来,看到洞外秃鹰争食豺狼尸体呸了一口,扭头道:“二哥,这劳什子鬼地方俺是再待不下去了,百十里地的荒漠戈壁,真是把人淡出个鸟来。”
虬髯大汉身后一个粗布短褂的汉子紧跟着也从洞中转了出来,却不同于虬髯大汉那般怨声载道,先是自顾自的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似是要将先前在洞中吸入的晦气尽数吐出。
虬髯大汉见自己二哥不睬自己,焦急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天杀的鸟不屙屎鸡不卵蛋的地界闷煞个人。”
短褂汉子又将一口浊气吐出,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了几分才缓缓开口道:“七弟,咱们原来不也是在这大漠中来来去去做那无本的营生,一样的一样的。”
虬髯大汉却似急了:“那如何一样,想咱们兄弟漠北八刀的名头在这大漠边地也是叫的响当当的,居廷海胜景更不是这天杀的亦不剌荒山能比的,此处可有手把肉、合子、蒸饺、血肠、烤肉。”
还待说下去却被短褂汉子挥手打断不禁郁郁,只听短褂汉子笑道:“说到底老七你还不是为了肚子里的馋虫,白亏了爹娘给你取的名字。”
原来眼前这兄弟二人却是在塞外沙岗横行一时的漠北八刀中的老二和老七,说起来这八人并非是结拜的弟兄,乃是真真的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亲弟兄。
话说他们老莫家九代单传,传到他们父亲莫大狗这代,莫大狗生出来时便先天未足,乡下人迷信,觉得取个赖名阎王爷判生死簿的时候便会厌弃,这孩子也就不容易早早被无常鬼勾了去,于是取了个大狗的名字。
竟然真的未见凶险平平安安的长大,只是莫大狗人到中年膝下却无半个子嗣,眼看着老莫家九代单传竟是由自己绝后不禁悲从中来。
难过了好些时日,却偶然听闻邻里有言谈佛门送子观音十分灵验,心下一动当下便使钱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像回家日夜供奉,来年竟当真便生了个儿子出来,如此便似那江河决了口子,停不住了般一连八年竟连得八子。
打这以后夫妻二人对送子观音感激涕零,对神佛之事更是笃信不移,兄弟八人的名字却是当年那莫老八出世未久,大狗在村口求住了一位游方僧人再三相求讨来的。
那游方僧人推辞不得,送了莫大狗八个名字,依次便是莫杀、莫盗、莫淫、莫妄、莫酒、莫贪、莫食、莫嗔。取得其实便是佛门的意思。
未过几年莫大狗夫妇相继离世,兄弟八人短了教养和照顾,竟结伙从了那剪径的强人。老大莫杀杀性深重罪孽缠身,老二莫盗偷鸡摸狗挖坟掘墓,老三莫淫淫邪无度贪花好色,老四莫妄满嘴胡言坑蒙拐骗,老五莫酒嗜酒如命逢酒必醉,老六莫贪贪婪成性索求无度,老七莫食口腹欲重贪吃异常,老八莫嗔脾气暴躁性烈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