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赶紧跪下求他,“公子这样说,便是有办法了。求公子救救他!”
估计是一手举伞累了,他换一只手,站起身来,看远方,“我?我救人是有代价的。”
“你要什么?我都能做到。”
蓝衣公子摇头笑,感慨,“你不过是一只艳鬼而已,什么用都没有。”
结衣心中念头一转,警惕而狐疑地打量他,“很少有人能一眼看出我是‘艳鬼’……话说你既没有人气,也没有鬼气……该不会,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吧?”可艳鬼的生相,不应该以媚出名吗?怎么这个,连脸长得什么样都看不清。
蓝衣公子笑,不言不语,抬起步子要越过她走,衣摆被结衣狠狠拽在手中。他看着阴暗天色半晌,几分无奈地捏眉心,低头,“你到底要怎样?”
“救他!”
他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思索许久,还是很抱歉,“你只是一只艳鬼,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
“你想要什么?我倾尽全力帮你啊。”结衣打断,跪下给他磕头,光洁的额头敲在泥水地中,抬起头的时候,泥泞满面,狼狈不堪。
蓝衣公子稍微动容,沉默地看她。艳鬼是最注重仪表的,她可真是……哎。但他想了很久,还是摇头,“第一,我要的方小说西,你纵然再修炼一千年,也不可能帮到我。第二,你以前害过人,身上还有几宗命案,我怎么可能用你,给自己找麻烦?”
他冷静地低头,手在衣摆处一划,白光过,割下了衣摆,微笑着看握着衣摆发怔的女鬼,微微笑,“我是看你,很喜欢我的衣摆。”他转身离开,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那你起码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能救洛浦。”身后,结衣哑声问道。
蓝衣公子低声笑,不言不语,继续走路。他步态悠闲,像是走在江南水乡观光,步步生花样好看。
结衣咬唇,爬起来追了两步。但那蓝衣公子走得极快,她无法追过去。几步后,她又傻傻站在茫茫天地,看了许久,又回到原处坐下去,吃力地把男人尸体重新抱入怀中,吃力地为他擦去脸上落下的雨。
她想去一直求着那位公子,她又不能抛下洛浦独自去。她本事不够好,是她的错。
柔声,“不怕,这是在酆都城门口,来往的奇人很多。会有人帮我们的,洛浦。”
她声调柔美,额头抵着额头,怔怔地看他紧闭的眼睛。她伸手碰他的眼睫毛,又浓又长,摸上去痒痒的。她看着看着,就嘴儿轻扬,笑了起来。
她抱着他,合着眼,神思恍惚,感觉光阴飞逝。
似乎到了一处山间,她撑着伞立在悬崖边,天上下着雨,落在幽谷中,烟雾缭绕。
“结衣、结衣。”她回头。
洛浦白衣如雪,仍是初见时的场景,乌发而长目,顾盼烨然。神情坦荡慵懒,眉间荡着山水重逢的温情。
她板着脸,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嗔道,“你又去了青楼?”
洛浦看着山中风光,尘嚣如画。笑意微微,心事默默,向她招招手,“过来。”
红衣迤逦而行,曳曳走过去,身上环佩叮当,眉眼入画。
他探手,搂她入怀,山色苍然。
梦外的结衣,轻轻笑出声,心中从所未有的恬静。她抱着洛浦冰凉的身体,不敢睁开眼。泪水,从眼缝淌下,掠过面庞,滴落到洛浦的脸上。
三千鸦杀尽,与君到天明。心中下着一场雨,既怕雨一直不停,又怕雨突然停了。她忧心来伤怀去,到底该怎么办呢?
“洛浦……我看到天地浩大,你我共看一场大雨……那,到底是什么呢?”
又过了许多天,酆都常年阴沉,她也不晓得是过了多少时日。直到城门口,来了几个道士。
看着狼狈的他们半晌,脱口而出,“是洛浦和那个艳鬼?”
结衣费力地抬头,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了当日追杀她和洛浦的道士。她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爬过去,弱声求道,声音沙哑,“你们救他吧,要我做什么都好。”
这些日子,只要有路过的,她便都要求一遍。什么脸面,才是不重要的。
此次她本也没抱希望,谁知那帮道士沉默许久,为首的轻声答,“好。”
刹那间,天地有了暖色,大地复苏。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