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四合,天边的浮云亦浅笑叹倦,夜『色』如约而来,渐渐盈了衣衫。
把丁香送回家以后,已是傍晚,周山骑着单车,在暮『色』中的街道上一路以南飞驰,朝着家的方向。
周山的家住在这座城市偏南一隅,是这座城市的老工业区,南部不同于繁华的北部和东部,甚至比起风光秀丽的西部也颇有不如,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一种带着八十年代风格的古旧建筑,墙壁边爬满了青翠欲滴的爬山虎。
南街的黄昏总是透着一种久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安宁与悲怆,低矮的楼房,密密麻麻的电线,一排排站在电线上的麻雀,还是光秃秃的芙蓉树,甚至于远处工业区高高烟囱正喷涂着的黑烟,都将天空忖的无比安详,无比静谧。
从市中心出来后,再往南就是建设路,此刻的建设路还没有扩建,仍是八十年代修建的那种双行道,路边会经过一家名叫三味书屋的小书店,周山还记得前世高考刚结束的时候他从这里买了一本韩寒同学的《三重门》,盗版,里面有不少错字,后来搬家时被搬家师傅搞掉了,再也找不回来。
过了书店,再走几百米就是一家叫大时代的电影院,时常播放一些爱国主义的电影,因为不景气,后来到是改变了经营方向,经常在午夜张贴一些『性』感撩人的海报以吸引眼球,不过效益应该没有预期那般好,再后来就在经济的浪『潮』里几经沉浮,最终关门歇菜,再无一丝翻身机会。
夜『色』如水,骑着单车的周山,就如一尾梭行于小河里的游鱼,他抬眼细细打量着沿途的风景,陌生而又熟悉。
拐进了自家小区,在车库将自行车放好,周山掏出钥匙进了家门,家里没有人,父亲周建国应该还在单位上,估『摸』着要晚上八点以后才能到家,家里还是他熟悉的布置,一套不足百平米的房子,也没有什么可以称为贵重的家具,客厅里就简单放着一套有些陈旧的仿真皮沙发,算是家里唯一的奢侈品,沙发前是一个柏木做的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只能收两个台的二十一英寸电视机,电视上面是一架总是习惯『性』慢五分钟的电子钟。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八点整……”电子钟机械的合成女声准时慢上五分钟开始报时,熟悉的音乐声足足响了三十秒才戛然而止。
前世的周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连重生这般诡异的事都能发生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神明。
“你……还认得我吗?”周山微仰着头,向那座硕大的电子钟打了声招呼,如果万物皆有神明,十年之前的你,能认出这个来自十年之后的灵魂么?
摇了摇头,收起这份无端唏嘘,周山整理好思绪,开始行动。
换了一套深黑『色』带着帽兜的阿迪达斯运动卫衣,将帆布鞋的鞋带解开又重新绑过,再在工具室里寻出一个千斤顶,一把螺丝刀,一双白『色』的电工手套,全部装进一个耐克挎包里,想了想后,周山又进了自己卧室,从抽屉里寻出一把战术折刀,揣进自己衣兜里。
刀是极端武力战术折刀,不止开了锋,上面还甚至还加了血槽。
刀是好刀,不同于市面上流通的高仿货,而是正宗的意大利原装****,现阶段在国内的黑市上售价都能上四位数,而且还有价无市。
周山一直就有收集刀具的癖好,这把刀还是自己省吃俭用了好久才瞒着自己的老爸偷偷买来的,想不到在此刻竟还真派上了用处。
周南市地处西南,早春光景天黑的还算早,六点过七点不到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周山整理好自己今晚需要准备的东西,背上背包就准备出门,想了想后又在客厅的茶几上给自己老爸留了张字条,告诉他自己今晚在同学家留宿,明天一早就回来,然后才出门。
二月份的西川晚上气温很低,小区里吃了晚饭出来散步兼遛狗的住户大都耐不住严寒打道回府了,看着小区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并不那么敬业的保安提着手电筒漫不经心的闲逛,周山舒了口气,毕竟自己这身装扮太过诡异了些,要真被当小偷给抓了起来那才是秀逗。
将卫衣连着的帽兜戴在头上,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口罩套在脸上,周山彷如一只逮耗子的大黑猫般将自己藏在黑暗中,在道路两侧芙蓉树下的阴影里潜行,躲过那两个巡逻的保安,有惊无险的进了小区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