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他家的钥匙。”
肖暮雨大笑道：
“没关系，我有。”
她说的最後两个字强烈的刺痛了区情情的神经──他们到底是什麽朋友？竟好到有对方家里的钥匙？
这麽漂亮的女人，跟张凰没有点暧昧，打死她也不信。
肖暮雨亲切地拉著她的手就走。打车过去，两人没说一会话就到了。
坐定後，肖暮雨熟练地点了几个小菜，说本来平时是不吃晚饭的，但今天情况特殊，陪她吃点儿。区
情情也渐渐放开，寻找著两人的共同话题：
“我听张凰说，暮雨你明天还要回香港，你是在香港工作吗？”
“嗯”
“怎麽香港这麽开放了？大陆人可以去香港找工作了吗？”
肖暮雨又大笑道：
“怎麽看我像祖国大陆的吗？”
区情情惊道：
“你是香港人？”
肖暮雨笑道：
“不像吗?”
区情情更吃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是说你和张凰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认识的，在哪里的孤儿院？”
肖暮雨好像也很意外：
“香港的孤儿院啊。你不会不知道Hugo也是香港人吧？”
区情情呆了──她就是不知道！除了知道他是某家美国大公司的亚洲区技术总监、收入不错，现在人
在印度以外，她对他的事简直一无所知。她觉得自己好失败，好受挫！
肖暮雨却又笑了，帮她解围道：
“那小子在美国呆惯了，谈恋爱也跟美国人似的，是那种不 ‘花前月下’，就直接‘洞房花烛’型
的。唉，情情，你可要批评批评他。都是他不对，不懂得女人是要人谈心、要人陪、要花时间制造共同回
忆的，告诉他，别以为咱们女人就是只懂得买名牌的花钱机器。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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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她拿出样银亮的东西在区情情眼前晃了晃，道：
“这是他家的钥匙，我年初的时候来他给我的，还四四六六地说是怕我‘露宿街头’，其实是想叫我
帮他看家，他好出去泡女──呵呵，说远了。他叫我把钥匙给你”
“什麽？”
区情情瞪大眼睛望著她
“他家的钥匙有三把，一把在他身上，一把在锺点工吴阿姨那里，还有就是这一把。他说叫我给你─
─否则你以为他那麽好，还让你招呼我吃饭？他就只想趁我人来S市，叫我物归原主而已。你收著，我就
交差了。”
“物归原主”？──这个词好有份量，她能算得上是“原主”吗？──区情情不敢接──这可是他家
的钥匙！他们的关系真的需要进步得这麽神速吗？
区情情看著肖暮雨手里的那串钥匙,迟迟不能伸出手.肖暮雨拉起她的手,把钥匙强行塞到她手心里,再
把她的手捏成拳头,道:
“看来Hugo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就说你可能会不收,叫我一定软硬兼施才行.情情,我跟Hugo二十几
年朋友,我从没见他在哪个女人面前这麽没自信,又这麽死切的,他是真对你动心了.他这个人虽然是有些大
头虾,但就硬件条件来说,不差的吧?”
区情情低头研究著桌面的木纹.
肖暮雨接著道:
“他说你跟他在一起,不是完全心甘情愿的.怕你受委屈,叫我来当当说客.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
生什麽事了,但Hugo这个坏小子都说得这麽委婉,你之前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不管怎麽样,既然都在一起了,
人要往长远看,这年头男人虽然多,但真对自己好的,还是很难找的,是不是?”
区情情看著桌面的木质纹路,小声道:
“是他想多了.”
肖暮雨笑道:
“我说也是,他以为别人都跟他似的,小气鬼一个!”
区情情和肖暮雨生活的交叉点少得可怜,张凰几乎是两人唯一的谈资.
从肖暮雨嘴里，区情情大概知道了张凰的“简历”。
他是在香港长大的，读到高二时，因为功课异常出色，拿到了美国鼎鼎大名的Swarthmore大学的录取
通知书，在美国的时候，是一边在中餐馆打工赚生活费一边读书的（难怪他菜烧得这麽好！）。
毕业後，他在美国工作了几年，因为是中国人，就被公司派到S市来做亚洲区技术总监。除了在S市，
他在美国和香港也有一些物业。在寸金难买寸土的今天，光凭这些不动产，张凰的身家，保守估计，也应
该有八位数──就算用很挑剔的眼光来看，才三十岁的他都称得上是一个相当成功的男人。他的奋斗史简
直可以写进教科书,来鼓励时下的年轻人。
更何况，说得酸一点，他的外表也相当招人待见。只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怎麽就看上她了
呢？而且上来就这麽热情如火、这麽亲密无间?
她不是那种妄自菲薄的人，只是，这种事，砸到任何一个草根女孩的身上，都会让人觉得不对劲。让
她想到那句美国人常说的话：“too good to be true”.
肖暮雨并没有像她之前所说的要去张凰的“猪窝坐坐”，而是吃完饭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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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区情情松了口气，她不是不好客，只是让她现在完全接受张凰都还有难度，别说还要跟他的朋友
打成一片了。而且，老实说，她内心深处不太愿意带别的女人去张凰的住处。毕竟，大方到要跟别的女人
分享自己男朋友点滴的女人，还是不多见的。
两个星期的时间挺短的，但对於身处异地的恋人来说，这段时间似乎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张凰昨晚在电话里，说今天晚上就会到S市。这个消息让区情情一夜没睡好．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似
的，不知该准备些什麽来迎接他老人家的″大驾″。
脑袋都想破了，中午想出了决定：烧顿晚饭等著他回来吃吧！他张凰是″大厨″级人物，对她这种只
能把饭菜做熟的级别肯定看不上眼，但怎麽说，也是她的心意，对不对？
学校门口的超市挺大的，可以去那里买菜．她自顾自地一边在路上走著，一边盘算．
″区情，区情″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是她不希望听到的声音。她的“情”是叠字，一般人都不会叫错──除了
他。
“区情”──听起来比“区情情”亲切，可又不至於亲切到像“情情”那样让人起鸡皮疙瘩。她站定
，悄悄为自己打了打气，才转过头看著正向她跑过来的那个阳光男孩道：
“嗯？”
男孩的步伐渐渐慢下来，在她面前停下，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不知道该说什麽。还是区情情打破了
僵局：
“这麽巧，这个时间在这里遇到你？你平时这时候不都应该在实验室吗？”
男孩好像鼓了鼓气，才道：
“不是巧，是我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区情情觉得有些好笑──“我特地在这里等你的”──一句在别人听来平淡无奇的话，眼前这个人不
知在暗地里酝酿了多久呢！在他的字典里，这句话绝对隶属″甜言蜜语″范围了．
″有什麽事吗？″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她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定位到还可以″坐下来说″的那种暧昧状态．像这种″分手的人还可以做朋友″
的话，唯一作用就是″自欺欺人″．她平静又不失客套地道：
″赵城，我还是有点急事，什麽话就在这里说吧″
″区情″
他上前一步道：
″咱们的事，你──说气话的吧？″
她不想伤他的自尊，推敲著辞令：
″你能来找我，问我这句话，是给足了我台阶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赵诚，咱们那什麽都两
年多了，有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你之所以跟我，都是因为阿姨喜欢我，你不好违背你妈的意思，是不是
？其实我这边也是一样。但我现在想通了，咱们都长大成|人了，孝顺也不在这上头。日子是咱们自己过，
说白了，跟他们没关系．″
赵亦城道：
″区情，凡事可以慢慢来。有些事，还是可以培养的″
区情情哭笑不得地叹口气道：
″‘培养’? 其实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年多了。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培养不来的″
″也不能这麽武断吧？″
区情情无奈地笑了：
″那我问你，上个月二十八号，我去袁晓霖家玩，一夜没回学校，别说电话，你连个短信都没有！你
都不担心我会出什麽意外吗？我敢肯定，你到现在，都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
赵亦城被她咄咄的口气问得有些发愣，半晌，才道歉道：
“是我疏忽了。”
“不是你疏忽不疏忽的问题，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问题．唉，我不想再纠缠这件事了．赵城，你
条件这麽好：家庭好、有本事、人长得又这麽英俊，人品又好，是个值得女孩子珍惜的人，咱们不能走到
一起，是我的损失。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区情情说完，又有些後悔自己的语气太重。两人的交往过程虽然平淡，可也没有过彼此伤害的回忆。
仔细想来，甚至连架都没吵过。像人家说的：“没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是张凰那种热情的人，在这种旧感情结束的时刻，至少会赏人家一个美式的“拥抱礼”吧？
她也不知怎麽了，不觉就打开双臂，道：
“赵城，我真心祝福你”
说著，就想抱抱这个跟她算“青梅竹马”的人。可她的头还没靠上赵亦城的胸膛，就有一股强大的力
气粗鲁地把她往後面拉甩开，甩得她在平地上打了个趔蹶。
听得後面不对，回头一看，捂著下巴的赵亦城被人打倒在地，张凰愤怒地冲上去，一手拉起赵亦城的
领口，一手捏在拳头在空中挥动著，如果不是她拉得及时，赵亦城这第二拳是挨定了。
“住手，你干什麽？！”
“我干什麽？！”
张凰近乎咆哮了，瞪著她的眼珠子恨不得要从眼眶里弹出来：
“我还没问你在干什麽！”
“你发什麽神经？赵城，对不起，你快走，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亦城脾气很好，可“佛都有火”，在女人面前平白无故挨人一拳，是男人都忍不了，爬起来就想还
手。区情情抱住张牙舞爪的张凰的腰，尖叫道：
“赵城，看我的份上好不好？求你快走。对不起对不起，别跟这种野蛮人一般见识，我对不起你”
“野蛮人”？？！！──张凰恨不得一把捏死她！人家两人是“惺惺惜惺惺”，光天化日，当著这麽
多围观民众，含情脉脉、互相维护。而他？分明就是不知道哪个蛮荒之地钻出来煞风景的“野蛮人”。
“不想挨揍就滚开！”
区情情哪里够他一个指头修理的？又被他轻而易举地甩开，区情情见他拔开腿想往赵亦城走开的方向
追去，情急著大喊道：
“再追就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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