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作为户外俱乐部负责人,你们已经有意无意把登山、徒步、户外这些活动概念化,甚至理想化、神圣化了。仿佛能把一座高峰踏在脚下,就是征服了世界。那么多死在雪山脚下的人,你可以说他们是为了理想,可是,其中不也有大多数是因为力不从心,挑战自己不可能战胜的极限?我们阻止不会游泳的人戏水,为什么却很少阻止没有能力登顶的人攀登?性质是一样的,他们不是勇敢,是拿性命开玩笑!现在,攀登虎跳峡,已经成为弯弯的理想。其实,以她的身体条件,这样的理想,怎么能比她的生命重要?”
他愣在那里,看得出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让弯弯做这样超负荷的运动,如果出什么事情,你一辈子会不安;如果别人因为她出什么事情,以你的性格,还是会一辈子不安,而弯弯看到你难过,她也不会安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挑战,是冒险,而一旦赌输了,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所谓的光荣和梦想!”
骆岩不语,只是狠狠地抽烟。
我站起身来,把外套还给他:“你好好想想。有的时候,放弃,未必就是怯懦。”
我猜骆岩昨晚应该在阳台上坐了很久。早上起来,我发现阳台藤桌上的烟灰缸里都是烟蒂。吃饭的时候听到他不停地咳嗽。崔斯坦、银翘和小粲一个个去问他怎么回事,可见骆岩还是他们心目中最关心的领队。骆岩答没关系。只有我知道,吹了一晚上的山风,抽了一晚上的烟,没关系才奇怪。
半夜下了场雨。早上停了,地还是有点湿。
骆岩还是带着弯弯出发。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说,“对不起,若离,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想赌一次。我宁可冒险,不想让她失望。”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看看弯弯,她站在阳台上看风景,被风吹得眯上眼睛,像一只沐浴在阳光里的鸟儿,对未来的路程是平坦还是凶险毫无所知,也毫不担心。是的,身边有骆岩这样的男子,无论有什么危险,他也会拼了命保护她周全。
我们沿着山路往中虎跳行进。路不算太陡,但因为下雨湿滑,走起来还是比较艰难。阿漫抱怨新买的冲锋裤已经沾满泥浆。银翘说笑话逗她:“有一次我们几个到树林徒步,也是刚下过雨,身上的泥啊,我回到家把裤子脱下来,它都能自己立在那里,你信不信?”
阿漫忍不住笑了。我在她耳边悄悄说:“这个男孩子,的确不错,不妨可以当个‘闺蜜’,逗你开心也好。”阿漫朝我耸耸鼻子,抬起头寻找前面崔斯坦的身影。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就是这么自讨苦吃,爱的最深的,常常是那个让你最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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