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他看着君心和殷曼的破帐篷。
跟他说过多回,也搬个象样的地方,来来往往多少地方官来议事请命,就挤个破
帐篷,下雨还会漏,「殷曼娘娘」还得站起来结界挡漏水。
结果开明这小子…不对,君心这小子跳起来大叫,「有那时间帮我整房子,不如
去把神力省下来修马路!现在哪条路不柔肠寸断?连运个补给品都运不了!帐篷
好得很,轰了也好补…整什么房子?!」
瞧,现下他又把帐篷轰没了顶。不知道是哪路百姓又送了万民伞,让他这么生气
。
「星君,你身子也不怎么扎实,让你回去休息,又来作怎地?」旁边一张明朗的
笑脸,双眼灿亮,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李长庚笑了起来,雪白的长须随风漂荡。「不放心哪。只会催我休息,你们这些
年轻人没天没日的做。」
「我也不算年轻了。」子麟笑了起来。
妳是年轻的。精神面年轻而坚强。历经两次天柱折,见过两次末日,却总是笑嘻
嘻的,什么都不怕。
是啊,什么都不怕。双华帝一句话,就举族迁上天界,还说服其它三鳞,一起随
妳走。要嫁人,也是自己捶晕南天门守将,自格儿嫁了大圣爷的儿子。舍不得头
生女儿病夭,还一路追到冥界去。怕自己的玄不知道到哪去的玄孙女早死了,连
蟠桃酒妳都敢偷。
青龙要斩了,妳居然手持战鞭去劫囚,就有那个胆子反了。自己反还不算,拖了
一大帮子亲戚好友,连老公任职的云府雷司,通通拐着跑。
天界塌了,妳也是第一个跑去帮叛军的,从不怕人说。
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其实…妳和倔强的玄公主很像。只是妳坚强,而她只是
好强。
就跟钻石和玻璃的差别。
他默默的按着胸口,被玄重创的伤隐隐作痛。
「唉呀,星君,又痛了吗?」子麟关心的凑过来,「虽然让君心治过,这个伤还
是很猛烈啊…」
「让灭日刀砍过还能留了条命…已经是奇迹了。」太白星君淡淡的说。
当时玄公主狠心给他一刀,太白星君其实已经心灰,也觉得生无可恋。他少年就
在炎山帝手下为官,两任天帝都对他倚赖极深。玄公主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后来
又看着帝喾长大。
一生忠诚,即使是玄公主日渐跋扈阴沈、天孙疯狂日深,他依旧忠实的服侍,设
法委婉的化解纷争,尽力让朝政和谐下去。
天帝信任他,原本他以为玄公主也是信任他的。
原本以为。
以为必死,结果却让开明…君心救了回来。照顾他的医官说,君心手底有个封印
物,原是要还原天柱的,越没想到可以救助灭日刀之伤。
他的责任,还没有了吧?所以还不该死,不能死。
一能起身,他就开始去叛军那儿。这两个孩子…君心和殷曼,很不熟练政事。他
们整天就知道做事,在灾区舍生忘死。他们不懂行政,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必要
。
但不会永远都在救灾,即使救灾也需要完善的计划和后勤,多少地方官和灾民要
协调,要分配,要裁决。
这些他们都不懂。但我懂,我很懂。我做了两任天帝的星君,这些我很懂。
他成了君心和殷曼的政官,带领叛军的文官策划和后勤,让他们可以放心在外奔
波。
但不可一日无主。这两个孩子太无欲,令人着急。明明地方官有事就往他们这儿
商议,明明百姓只服他们俩。
令人着急。
「看起来,万民伞也没用啊…」看着君心炸完帐篷,又跑又跳的拉着殷曼狂奔,
后面跟着不依不饶的百姓代表,扛着好大的桐油伞,上面写满了请君心即位众百
姓的签名。
「果然是你的主意。」子麟扁了眼,「老星君…」
太白星君回过神,尴尬的咳了一声。「没这回事。老儿看众人苦恼,提点了一声
…」
说到这就令人哭笑不得。历来只有抢着当皇帝的,还没见过人类逃着不要当皇帝
。绞尽脑汁的查人间记录,都是距今有些儿远的手法,还是想当皇帝的人布置的
。
结果,黄袍加身也试过了,万民伞也试过了,似乎都不能打动这对小夫妻。
「啧啧,这些法子有啥子用?」子麟摇头,「你们要学会攻其不备啊~」她涌起
带着邪气的笑,凑在星君耳边说了几句。
星君不敢相信的看了她几眼,低头寻思,果然观察入微,妙得很。
「…贼相公,状元才。果然是『祸头子』才有的妙计。」星君惊叹。
「喂,星君,你这是褒还是贬啊?」
被大家尊敬的称为「帝居」、「议事宫」的地方,只是个破帐篷。当然,这个帐
篷很大,几乎有四五十坪,甚至可以用帘子隔出一个小小的房间,那就是殷曼和
君心睡觉的地方,除了床,几乎不能转身。吃饭和议事都得在外边,而往往身边
围满了地方官和救灾头目、行政、医疗小队、各式各样的仙官。
吃饭跟抢命似的,君心匆匆扒到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不是跟你们说过,发电厂和电塔先不要修复吗?」他还穿着睡衣,大嚷大叫
,「那边还危险的很!困住多少工人了?有医疗队过去了没有?」
「那不是什么发电厂和电塔。」监工耐心的解释,「那是九玄神圣宇宙玄黄终极
固法大阵和玄天九转靖安塔。属下跟你解释过了,」他尽量在闹哄哄的环境说明
,「那是天人拿来锺天地之灵气,启动诸般神器,无须耗费己身的精妙极深术法
阵…」
君心匆匆的换着衣服,根本没空去害羞,「够了!你怎么念这一串子不用换气?
那些什么巴拉拉阵和巴拉拉塔跟发电厂和电塔有什么两样?别吵了!到底情形怎
么样啊?掐头去尾说重点!」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身边还有仙官七嘴八舌的涌上来跟他报告。他一面往外走,
一面试着听清楚各路人马的报告。
殷曼拉住他,他想也不想就给她一个吻,「亲爱的,我现在很忙。听说礼郡那儿
的田地崩坏了,情形严重到我得去看…」
她笑了一下,「我不是要这个。」她擦了擦君心的脸孔,「满脸都是饭粒,你要
这么出去?别急,礼郡我去看。你去发电厂瞧瞧怎么了。那儿的土壤抗咒性特别
高又不稳定。」
「启禀娘娘,不是发电厂。」监工还在旁边耐心解释。
殷曼笑出声音,君心翻了翻白眼,对着七嘴八舌的众仙官吼,「够了!一个个来
不成?灾害的报告给我,其它的找星君去!妈的我怎么知道祭典要怎么办,我又
没办过!何况我没空去吃吃喝喝…修马路的去找云府报到!土石流找雷府,别找
我了,又没死人!采买名单不要给我看…喂!是谁申请夜明珠的?这玩意儿要代
替手电筒,你给我拿来照马路?!删掉!马路点点柴火就够亮了,你们到底有没
有预算概念?…」
他吼得这么大声,也没人在怕他。又不是吓大的。
一路走还要一路回答问题,那个该死的天界「发电厂」不知道会不会爆炸了,施
工单位应不应付得来。他心底想着七八件事,看到星君姗姗来迟,连火都没力气
发了。
「得救了。」他喘了一口气,「内政找他,找他!」
结果星君居然追着他跑,一路上还认真的报告一些琐琐碎碎的任官问题。
「发电厂」恐怕要爆炸了,你问我这些?君心没好气的漫应着,一面紧张的监督
监工们上装的工具。
「…樊石榴转任护理组主任,高翦梨任命为灾难医疗组负责人…」
「好好好。」君心没命的点头,一面转头对监工说,「你瞧不起鹤嘴锄?这得装
上去的。你们怎么依赖术法这么深?体力才是根本好不好?欸,那个麻绳多装几
捆。你给我捆仙绳做啥?捆你吗?」
「还有这个,以下十名人员调动…」
「好好好…」君心胡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