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从层叠的云里透出,天灰蒙蒙←个城市笼罩在炭笔素描般低沉的暗色里,仿佛没有了明天。
我被裹着安放在后座,头很晕,意识也很不清楚◇手臂麻麻的,好像下一秒,无数鲜活的细胞就会从我的皮肉里蹦出来。我很努力地睁开眼睛,但眼皮好像不受大脑意识的控制。努力一下,身上的薄衫就会被汗水浸湿一次。我努力想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摸一摸其实近在眼前的费凌的右膀,却发现自己离他竟那么远。好像有一股外力在后面拖拽着我,意识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死神的侧脸。今天不是有生以来病的最重总的一次,却是最无力的一次。微微睁开的眼睛,无意识的扫到仪表盘,却看到车子的时速已经逼近极限。但andRover的性能就是很好,我没有感到一丝因为时速过快产生的后座力。我突然很想笑,原来因为这难忘的一天而疯狂的,不单单只有我。想着那被我存放在保险箱里的首饰盒,不禁羡慕起那些重金属的神奇魅力,为什么那些指环就可以让本不想干的两个人为彼此疯狂,会让人轻易丧失用多年磨砺换来的那份理智。
晨间的路格外宽阔,整个城市一瞬间安静了好多。除了偶尔闪过的车子,看不到一个行人。我有点讨厌自己,讨厌这糟糕的结尾。很多年来,见证过形式各异的求婚。也常从盈满感动泪水的眼眶放眼我遥远的未来,想象着某一天一个怎样的人会以怎样的方式向我许下为期一生的承诺。虽然很多曾经美好的承诺被现实的冷酷分拆的七零八落,我还是执着坚守着那份期待。直到此刻,我突然领悟了造化弄人的真实含义。命运就是这般的不可捉摸,对我的期待摇头了十几年,却在最意外的时刻给了我最糟糕的惊喜。
恍惚间已经是在去往急诊室的路上。费凌横抱着我,直到贴近他的脸,我才意识到自己病的有多严重。我的脸很烫,烫到觉得自己就要融化,也好,化在他的怀里,也是不错的结局。
冰冷的药水缓缓流进我的血管,左手臂的护具渐渐被拆解下来,我的意识也更加模糊。但费凌焦急的脸还是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怎么样?很严重吗?”
“的确是感染了,好像碎屑没有清理干净,加之本身患者体质就很弱,而且,应该是还吹过冷风。你看,创口上的药膏都还是很浓稠的膏状,这说明创口吹过冷风,保温不够。创口要再仔细处理一下,问题不大。不过要小心,年轻人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
年过花甲的值班主任说罢,摇了摇头,离开了。空荡荡的病房,只剩下我和费凌四目相望。
“为什么吹冷风?”
费凌的脸因为焦急还是很扭曲,我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当班护士拿着托盘,开始清理我的伤口。叫嚣了一早上的细胞渐渐在酒精的安抚下安静了下来,我渐渐的闭上眼睛,开始一个人的好梦。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意识都好了很多。天已经大亮,病房外已经有持续不断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医院里恢复了那份忙碌。我挣扎努力着站起来,惊讶的发现是在单间病房,只是皮外小伤就在患者扎堆的甲级医院弄到这样的单间,不知他又托了怎样的关系。一切安好,只是不见了费凌。
失落满心的坐回床头,心里暗暗骂自己没用。现在好像一分钟都不能离开他,仿佛一时不见就意味着永久的失去♀是一盒戒指都不能填补的与生俱来的不安。承诺在这世间,既珍贵也廉价。我害怕这个承诺又是过眼云烟,我又会是一个悲剧。
病房门被推开,一股寒意尾随着费凌围到我身边。费凌还是穿着那件黑衬衫,袖子被推到肘关节,头发有些凌乱,眼睛更是红得厉害。费凌的脸平静的有些过分,但还是挤出一丝笑意。
“你有事,别瞒我。”
我毫不留情的击碎他漏洞百出的伪装。他有些惊讶。
“小老虎又开始咬人了,不难受了吗?”
“哦,好很多了。你别转移话题,实话实说。”
“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我待会要出去……”
不等他说完,我抢过他手里的手机,他的手心很湿,还有些微微的发抖。电话烫的吓人,我很担心它下一秒就会在我手里炸成一团废铁。
“还说没事,你不说?我去问Sam,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罢,我就起身,但因为身体虚弱,我一个踉跄倒在他怀里。
“你小心,好好,我说,你先坐下。”
我依言坐下,直视着他的双眼。
“集采那边有点问题。货已经出库了,却有消息说公司被举报,说我们的和供应商有秘密合约,还说我们的资质不合格。但这一招出的并不漂亮,我们有符合流程的批文,供应商也是今年才加入大陆市场的外资,而且出标这么久才动手,胡闹的成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