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
——题记
那时的我不会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踏入NP,而且是坐在徐恒曾经的位置上,以第一股东的身份和管理层代表讨论并购的事宜。而那一天,距离刘梅的离世不过三日,民间出殡的日子,刘梅的骨灰却只能静静的待在郊区教会的某个角落,伴着始终微弱的烛光。
偌大的会议室,NP的创始人和部分股东围坐在圆桌旁,不远处的ED大屏幕上,股票交易的实时记录不停的变换,直到稳定在涨停的那一刻不动。
嗡嗡的震动声惊扰起几张麻木的面孔,炫黑的手机屏幕上,截取了交易软件上的持仓量数目。我抬起头,对上面前的浅蓝色瞳孔,仍旧笔挺的黑色西装,柔和的微笑。
“67.3%,绝对的多数。我们的约定,您看……”
男子拿起滑到手边的手机,不自觉的浅浅微笑,而他的身后,Steve的脸蒙上了一层死灰。
“当然。”
男子说着,递还回手机,接着取过助理手中的文件夹。那是NP集团创始之初的一份文稿,上面清楚的标示出集团的经营理念和创始人们的出资比例,以及关于NP中国独立上市的报告书。按照当初的约定,如有一日过半数创始人同意集团分割,那么所有的独立子公司将有机会获得自主经营权,联合的关系也将就此终止。
“NP这个名字就要消失不见了,真遗憾。”
男子一边签署上自己的名字,一边传递给更远处的伙伴。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哆嗦着戴上金丝框眼镜,用不知年岁多久的黑色水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我望着她上下蠕动的唇,想着几小时前我们在大厅的谈话:NP只是十几年前几个年轻人冲动的作品,却要毫不知情的她在十几年后跨越数个时区来忆起关于亡夫的惨淡时光,这是个早该收场的愚蠢闹剧,在刘梅常去的教堂前,老妇人擦着眼泪,如是说道。在她的记忆里,ayiu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可是现在,却成了腐化的死魂灵。
文件被传出又被传回,Steve默声收起封好,交给等候在一边的会计师,这是一次和平的演变,在座的人也都将会有更好的前程,譬如,NP的欧洲分部将会合并到一家新兴的科技集团,而NP中国,将会濒并转资为一家员工持股的高科技民族企业。
人群慢慢起身,厚重的木门外,受邀的记者们正焦急的等候在临时搭建的招待室里。礼节性的鞠躬致意,我走到前台正中,按照事先的安排,朗读完那份不过数百字的演讲稿。
曾经因为爆炸事故而破损的楼角已经修缮一新,办公楼的大落地窗清晰的映现出每一层休息区液晶屏前的人群。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这个毫无征兆的转变几乎可以成功的媲美关于末日的传说。我不知道在没有我和尔溪的NP里,坊间的流言可曾提及半分,但直到我在众人的簇拥下沿着观光电梯离开,沿路旁观的人群却让一切变得**祼的残忍。
第一层,伸手几乎可以触碰天穹的高耸。那些起风的日子,那些无力的迷茫。
第二层,曾经的温暖午后,防护面具下灿烂的微笑。我还记得,他的志存高远。
第三层,一张张闪过的熟悉脸庞。那些黑白颠倒的岁月,那些并肩的时光。
第四层,新人的舞台,梦想开始的地方。那个如山的重托,那个美丽的逝者,那夜清冷的月光。
第五层。
第六层。
……
最后的最后,梦想的终结。
午前的停车场,地下一层的风仍旧有些冰凉∵出观光电梯,是Ken和依依焦急的面孔。
“我们刚看了直播,消息不久就会扩散,只是还没有徐总的消息。”
依依说着,将手里的风衣披到我的身上,盛夏,我却冷的发抖。
“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
细长跟的鞋子夹的脚生疼,我靠着墙,看着不断探出的公告提醒,微微的有些出神。
“接下来banker那边会和集团法务以及事务所联合完成,需要的资金我已经全数注入,接下来,应该不会需要我抛头露面了。”
我说着,将脱下攥在手里的高跟鞋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依依看着我一瘸一拐的模样,一脸的不解。
“herie,这些真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怎么这么突然,你说的徐太太去世,徐总失踪,都是真的?还有她们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难道真的是,你为了吞下NP?”
依依说的越多,声音越颤抖,望着眼前瘦削的肩膀,我走上前,紧紧的抱住她。
“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是‘不是’,可是很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让你满意,因为我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我只知道我必须不择手段守住NP,并且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依依还是之前一样问题好多,但Ken及时的拦住了她。我想在赶飞机会和费凌之前最后的嘱咐Ken些什么,手边的电话却顽固的响了起来。
“你好。”
隐藏号码的那头,安静的只有类似风声鹤呼吸声的杂音。
“徐总,是你吗?”
隔了好久,仿佛只有我自己的回声,几乎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陌生的沙哑声传到耳边。
“你恨我吗,像ay恨我那样。为什么?”
依旧高贵的尾音,那声ay既熟悉又陌生。
“当然不,徐总,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herie,我怎么记得以前的你和我一样,最讨厌事后的解释,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像ay说的,缘起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