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草儿的爸爸提了煤筐,拎着狗脑袋,兴冲冲回了家。原本还想等到晚上媳妇女儿回来,叫媳妇动手炖上一起吃。
可是李草儿的爸爸屋里屋外转了两圈就等不及了。在大白天升着了烧煤的炉灶,炖上了狗脑袋。那大块煤平时他没机会用,通化区域虽然产煤,但局限于产量,有的小家小户只在过年的那几天升着烧煤的炉子,整点煤烧那几天。一般到初五之后再用大锅灶烧柴。李草儿家在年头好的时候也这样。
李草儿的爸爸为了快点吃上狗脑袋,就将大半筐块煤整炉子里了,这样炉火反而上得慢了。等到炉火上来了,狗脑袋也炖烂了,李草儿的爸爸为了热炕,又把剩下的小半筐煤块倒炉子里了。把手上的煤灰拍拍才开吃狗脑袋。由于炖得时间足,那汤那肉就香。李草儿的爸爸就着酒吃美了。屋子里又烧热了,李草儿的爸爸脱得只剩小褂。平时他能喝四两白酒,这次喝了八九两,开始飘飘欲仙了。李草儿的爸爸就爬上炕,倒在炕席上睡了。
那时,炉火正走向第二次的纯青。
李草儿的爸爸睡在滚烫的炕上初时还知道哼哼,但他醉得不能动。
李草儿的妈妈卖了煎饼收了摊,熄了铺子的火和李草儿回来。见丈夫睡得无声无息也没叫一声,又给盖上了被子。回到堂屋把李草儿爸爸啃光了肉的狗骨头加点水熬了点汤,泡煎饼吃了饭。
李草儿还满锅找狗肉,但没找到。李草儿的爸爸吃肉喝汤一向是滴水不漏的。那时已经过了小半夜了,李草儿的妈妈和李草儿在西屋炕上也睡了。
大半夜之后,李草儿口渴就醒了,口干起来找水喝,就闻到了肉烧糊了的味。李草儿点起油灯,举着油灯找。找到李草儿爸爸睡的东屋,李草儿闻到的肉味更浓了,李草儿还接连咽了几口口水。家里困难,年三十才能吃上点肉。等李草儿闻出肉味的源头,掀开爸爸的被子就差点被糊肉味熏个跟头,李草儿大声咳嗽,看清了,但不明白爸爸是怎么了,就跑到西屋叫起了妈妈。
李草儿的妈妈进了东屋看清了也吓呆了,发了阵呆才张嘴呀呀叫,跳上炕弯下腰像翻原木身那样翻,却没翻动,又一使劲,吱啦一声,糊肉味飘升。
李草儿爸爸的大半张脸、胸脯、手臂外侧、大腿前侧,甚至裆里的“棒棰”都烤糊了,也都脱皮了,皮肉大片地粘在炕面上。像条糊锅里的鱼。
李草儿张着嘴吸糊肉的香气,连哭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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