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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9章 清风明月

贡嘎等僧一见,登时下跪叩首,口呼上师。

小石头愕然,瞧和尚们言行恭谨,决非做作。回头再望小禽,却见它嘴喙高仰,神威凛立,那神情显是护主心切,至于朝它下跪的五个喇嘛,它压根不知怎么回事。只道自己太过厉害,堪一出场,便让小石头的敌人发憷心怯。

金蝉子见贡嘎等僧人向一扁毛畜生附跪叩首,且口呼上师,不禁好笑,更解了适才胸中郁闷。觉得心里也不似刚才那般妒火中烧了。心想,你证了罗汉又如何?还不是须向畜生叩首。待下,贫道大展神威,让你们的这位所谓上师先自堕了阿鼻地狱再说。念及此,竟止不住地失笑出声。

其时,大伙均看着喇嘛们向小禽叩首,故无一人发出声响,他这一笑,仿如静谧深夜里,骤响枭鸣,刺耳无比。喇嘛们向小禽叩完后,贡嘎忽地起身,神­色­肃严地望向金蝉子道:“真人何以发笑?难道是讥笑老衲叩拜本宗上师?”

闻此言,金蝉子一个劲地埋怨自己为何笑出声来。尽管有些忌惮眼前这些喇嘛僧,然时当如此场面,倘若开口致歉,无疑输了颜面。旋下,高高轩起眉头,嘴角上扬,嘿笑道:“大师问出此言,未免发噱。您是想听真话呢?抑是假话?”

贡嘎正声道:“自然是真话!”

金蝉子道:“大师不觉得,跪拜一只不懂人事的上师,实属天下最为可笑之事么?”说到上师二字时,右手拂尘不由指向小禽。

小禽虽通人­性­,但毕竟懵懂人语,拂尘指来,却道是攻击,立时昂昂大唤,双翼一展,巨躯升起,尖利嘴喙在月辉下闪过一丝寒光,顿向金蝉子啄去。这当儿,金蝉子压根未做提防,正全神留意着罗汉贡嘎,孰想小禽会突然施袭,未免手足无措。当下舞动拂尘,纵身而退,口中喊道:“畜生尔敢?”

小禽一啄未曾建功,金蝉子那句畜生,偏偏惹闹了喇嘛僧们。贡嘎跨步,瞬时挤入中间,双手微分,轻松隔开一人一禽。回头对金蝉子道:“真人口出污言,侮辱我教圣物。究竟何意?”

金蝉子退开三步,胸腹起伏,气道:“什么何意不何意?这畜生猝然攻击贫道,贫道还未问它,你却来问我?”这时,小石头唤回小禽,在旁道:“真人恶言詈辞,呼斥小禽,它听得心下不舒,自然恼怒。却也怪它不得!”

金蝉子嘿嘿道:“莫不成倒要怪上贫道?”他身子微退,与另外那些老道列成一线,续道:“时下毋须废话,不管那畜生懂不懂人事,你这魔头今日终须一死,否则,贫道等如何向天下苍生交代。”闻他数句话便扯到天下苍生上,小石头啼笑皆非。朗声道:“真人要杀我,尽可动手,至于说什么天下苍生,未免太过抬举了。”

金蝉子又是嘿嘿数笑,对身旁一­干­老道说:“诸位长老,除魔须当尽速,动手吧!”

老道们无语,但眨眼便围住了小石头。其间,就属闵一得最是积极,动作也最为迅速。此刻,贡嘎正站于小石头身边,这么一围,也恰好把喇嘛们一并围入。贡嘎环视众道,诧问:“哦!?贵派此役,想把老衲等人一起灭了?”

长老们阵形已成,金蝉子有恃无恐,冷笑道:“大师适才便可退了,怎奈强自掺入,眼下贫道等阵法已成,倘若散开,无疑让魔头走脱。俟时,大师担当得起么?”这话显然强词夺理到了极处。即便贡嘎涵养足够,也气愤难当。大声道:“既然真人这么看得起老衲等人,那老衲等也就冒犯了。”

话音甫落,屈指沉腕,双手结拢,捏出极是古怪的印式。又道:“素闻中原道学­精­湛,今日老衲以本宗的拙火大无定印,向诸位道长请教了。”话语落罢,静容肃然,一派威凛。老和尚威望崇高,地位显赫,受藏土万民膜拜,何曾被人抢白过?何况,金蝉子出语狂妄,气焰嚣张;老和尚心下也颇想试试中原道宗的底子,以备他日密宗东来。

再说这“拙火大无定印”实属密宗大乘手印,非上师嫡传,休想获授。密宗手印有六,计《拙火》、《幻身》、《光明》、《梦境》、《迁识》、《中­阴­》等六法。其间,前二为修身,中二修心,后二则修意。俱为密宗无上手印。此刻,由初证罗汉的贡嘎使出这“拙火大无定印”,当真是赫赫生威,人神皆惮。

做了多年掌门的金蝉子自然识得其中厉害,当下偷觑本派长老,瞧他们有甚反应。殊不知,目下这些峨嵋长老里,除了闵一得稍为好斗以外,余者皆入无为之境,想从他们脸上看出喜恶嗔怒,着实极难。

斯时,小石头觉得内疚,对贡嘎道:“此事原本与大师无关,孰想竟把大师牵连进来,在下当真惭愧。”

贡嘎道:“这些道人们均说王爷是魔头,但依老衲看来,王爷宝光外露,英气内敛,实为龙华之仙。老衲百思不得其解。”小石头道:“在下被他们说惯了,也无谓作甚抗辩。不过今日大师能为在下慷慨辩解,在下着实感激。”

说话间,七位长老中的闵一得忽然愤愤地道:“你说自己不是魔头?哼,那贫道的小师弟又如何被你们活活诛杀当场,且尸骨全无,灵神尽失。如此作为之人,居然说自己不是魔头?”说着,又道:“诸位师兄,小师弟当日就是为了追杀他,以致教无极贼人趁势所杀。今日不报此仇,他日我等如何面对仙师?”

另六位老道只晓得小石头是大魔头,又是掌门金蝉子定要诛杀的人物,至于他所犯何事,又有何罪,全然不知。是故,一直无喜无嗔,根本看不出在动什么心思。此刻闻闵一得话语,顿时人人忿怒,各人眼中­射­出怒火,几欲把小石头烧焦当场。

当日死去的宁道子是他们师傅飞升前,留在人世的儿子,因年岁与他们相差极大,在他们眼里,几如子侄一般照料。原本深山潜修,只待飞升,岁月极是悠闲。无奈,那金蝉子为了对付昆仑,同时也为了诛杀小石头,下飞檄传召门中数位长老出山。偏生那宁道子又是一个被宠坏之人,飞扬跋扈不说,本事不大,偏生傲­性­十足。可怜在秦周蓝田会战之时,惨遭姜神君击杀,直落得灰飞湮灭。

老道们怒火一盛,气势愈加不凡,直如七座大山耸在面前。

小石头苦笑不已,心想,那宁道子也属死得冤枉,说来,全是姜神君为了逼迫自己与正道彻底分道扬镳,才故意杀之。又想,罢了,也不用与他们多解释,为截教大业,日后终须与他们一战。此刻分辨多了,未免教人小觑。思虑及此,叹了一气,道:“宁道子前辈之死,在下确实负有责任,诸位若想报仇尽可放手便是。”

金蝉子突然道:“你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他此刻笑得甚是得意,尤其记挂着小石头的护体神甲。总想着,夺了过来,日后飞升之时,也好多件宝物防身。

小石头愕眼,心想,为何他与自己便似有着天大的仇恨,总是不依不饶?一时当真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节,雷璺只恨自己当日为何未曾学武,否则的话,此刻自然能替石郎分担不少。她却没想到,眼前这些老道,即便是雷啸岳亲临,也是有输无赢。

眼看争斗在即,除雷璺之外,众人耳内皆忽闻到马车的铃铛声。

又不许久,马蹄声愈来愈响。跟着,西首处漫起大片尘雾,纵然夜­色­沉暮,依然让人看得分明。时当纷战之前,忽有外人介入,诸人均想,无论是敌是友,先行瞧清了再说。不须臾,马车在夜雾中驰来。前后总计三辆,边上更有十数骑汉子,严密守护。

小石头瞧之愕然,原来,他与胜施说好在长安东郊碰头。孰料想,小禽所停地点,竟是万分巧合。当即暗叫糟糕,心道,峨嵋道人们显然已与楚王府勾结。眼下他们势大,稍倾我与贡嘎大师若是败了于他们。那雷府一家岂不再落敌手?尤其是璺儿。念及此,极是爱惜地望了一眼雷璺。却见她楚楚可怜地偎在自己怀里,身子微栗,显然冷得厉害。又思,璺儿风寒侵髓,须当慢慢调理方可。只恨这梆老道如怨鬼缠身,总是摆脱不得。

思虑际,马车驰近,众人看得分明。三辆马车内,前后车寻常之极,惟独中间那辆豪华异常,红­色­木架车身,白玉镶嵌,纵在夜­色­里,依旧玉光晶莹,宝气流离。渐趋缓速下,三辆马车前后停于诸人面前。接着,前后车上又跃落不少黑衣人,个个身手矫捷。待把中间马车围妥,其中一人上前禀道:“小姐,遇到王爷了!”

“嗯”车内女子慵懒地答道。随即,出来两名面目清秀的小丫鬟,一左一右分立,掀起马车帐帏。右面丫鬟道:“小姐,请出来吧!”话音甫落,车里一女探出头来,高高的云鬓,慵梳雅致。尤其她弯身而出的刹那,仿如新月初升,万种风情自不待言。

在旁黑衣人固然瞧得多了,此际也是魂弛神迷,心神俱醉。

至于那些老道和喇嘛,兀自神­色­自若,只在疑惑,这般美貌女子何以到此荒山野地来?且看阵仗之盛,必是大豪世家的小姐。诸道人俗心早去,实在是此事古怪,令他们不得不感诧异费思。其时,人人皆惑,惟独小石头苦笑地望着眼前一切。暗自寻思,完了,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禽着地之处怎就如此巧合?偷眼看金蝉子,见他也是疑窦满面,又想,只盼他没看出来,否则,事情必然糟糕至极。

由车上下来女子,正是长安城内无人不晓的一代名妓胜施。

她自探头那当儿,便已望见小石头,只是瞧见雷璺如小鸟依偎在旁,不由微感酸楚。尽管心下早知结果,但知不知道与当面见着,无疑差之天壤。她与雷璺相较,二人相貌不分轩轾,一个胜在温婉动人,一个如艳葩骤放,教人惊羡。她心里实不愿在小石头面前落了下风,故而即便是寻常地下个车,也自使了“妙心凡谛”的心法。

那欲拒还迎之眼神,无限媚荡之风情,原本在场的人倒没觉什么。那些黑衣人竟而看得热血沸腾,胸内心儿霍霍剧跳。皆想,像小姐这样的美人儿也不知谁家儿郎有此福分娶回家?念及此,情不禁地看向小石头,却见他怀内另有一女。当下无不愤慨,暗为胜施叫起屈来。

胜施今夜衣着极为朴素,广袖齐胸,衣领交合,无比撩人里带着一丝庄重。落车之后,轻启朱­唇­,柔柔地道:“雷老爷,雷夫人,咱们遇见王爷了。”声音响起,如空谷泉鸣,动听已极。

殊不知,她心下之凄,实已到了极处。

暗忖,王爷当真薄情已极,明明见到我们,也不上前打个招呼。兀自与那雷二小姐卿卿我我,可见他心中没有我得半点存在。照她一贯玲珑心思,原不该看不出小石头目下窘境。怎奈,一来她内心生波,鉴貌辨­色­的工夫与往日远不能相比;二来,这梆老道喇嘛,个个多年苦修,锻炼心志,固然心中杀意冲天,寻常人看去,仍是慈蔼万分,祥和无比。况且,赵王爷出身昆仑,隶属道门,天下有谁不知?在他边上有几位道士,那是极寻常的事体。

小石头闻言叫苦,此刻想要提醒,业已不及。心想,胜施姑娘今日怎么回事?眼下这般一触即发的场面,她居然没看出来。

雷璺听得父母俱来,一时忧喜交集。喜的是,父母终被救出;忧的却是,目下敌人势大,此刻出来,无疑自投罗网。思忖间,雷啸岳与雷夫人已然下车。小石头转目而顾,只见后面那辆马车内,也自下来一对青年。前一人英挺俊伟,正是雷霆;后一人年岁较轻,但面貌与雷霆相若,谅必是雷家传说中体弱多病的四少爷雷博。

这当口,就属雷夫人最为激动。老远见着雷璺,便喊道:“璺儿……”雷璺脱开小石头怀抱,试图向母亲跑去。急切里,忘了自己早已身染风寒,四肢乏力。玉足堪动,顿觉头晕眼花,几欲昏厥。小石头慌忙抱住,轻声道:“小心些,璺儿!”说着,搂着她迳往雷夫人迎去。

雷璺还以粲笑,心下又怯又喜,一边感受他的温暖爱意;一边望着迎面跑来的母亲,芳心怦怦,无以复加。既不舍爱郎之疼惜,又担心母亲茫然不解,怕违了平日的训导。一时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便在这时,金蝉子身影微晃,挡在二人面前,冷声道:“魔头,你想逃那去?”

小石头刚想回答,只听闵一得道:“金蝉,你还怕他逃远?让他去就是了!”

“是!”金蝉无奈退下。他虽一派掌门,但像闵一得这种长老耆宿的话语,倒也不敢不听。小石头朝闵一得颔首致谢。这么一磨蹭,雷夫人已然近前。小石头放落雷璺,让她自去与母亲叙话。雷啸岳人­精­已久,察出不妙,并未靠近。

雷霆瞧见小石头,哈哈大笑道:“石兄弟,这次幸亏你帮忙啊!”小石头抱拳,“雷大哥受苦了。”雷霆又道:“石兄弟,当日你一走数日,大哥寻不到你,几致误会。今日向你赔礼道歉。”说着,弯身长揖,毕恭毕敬。

小石头慌忙让开,道:“大哥怎可如此,小弟不敢当。”心想,这家伙当日背着我胡说八道,眼下晓得错了了,立时向我致歉,也算爽快。雷霆作礼后,忽然贴近他,轻声问:“石兄弟,这帮老道可是寻隙来得?”小石头“嗯”了一声。雷霆朝老道们气呼呼地瞪了一眼。

这时雷家四少爷,雷博上前道:“这位想必就是东周的赵王爷吧?”小石头笑道:“不敢当!四少爷受苦了。”

雷博神­色­一变,道:“我家受你牵连得可不小吖。”

此话一说,人皆愕然。

雷啸岳与雷霆均忙即呵斥。

被父兄说了,雷博竟自坦然,昂首问:“难道不是么?原本我雷家在长安生活得好好,不敢说­肉­山脯林,倒也逍遥自在。但自他来后……”他右手戟指小石头,几乎捱到鼻尖,续道:“我家从此多舛多难。先是二姐和五妹遭权贵逼婚,再是大哥被人无由囚禁,眼下更是几近家破人亡。亏你们把灾星当做恩人。你们问问他,或者让他扪心自问,他这样帮我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爹爹的十万大剑兵以及二姐和五妹的美­色­。其意和那些权贵们有甚不同?”

一番慷慨激言,直听得雷家人怔然以对。在旁的东周密谍们义愤填膺。震北王府在周人心中向来神圣不可侵犯,即使这些多年飘荡在外的周人,也是无比敬慕。若非瞧着雷家与王爷,似大有渊源,诸人怕不是早已挥刀上去。

小石头天生不善推卸责任,听他所言,便道:“四少爷说得不错,雷家遭此巨变,确实系出我因。在此,我表示歉意。但四少爷说我目的与那些权贵相若,这一点,我却不愿苟同。”

雷博斜眼道:“你当然这么说!若真认了,岂不无美­色­可贪?”

小石头哑然,他心中实无觊觎璺倩二女之­色­的心思,但时下与璺儿两情缱绻却是事实。雷霆在旁勃怒,喝道:“四弟,你说得什么屁话?我家之事与石兄弟有甚关连?”雷博道:“大哥,你和爹怎就这么糊涂?你以为他真安什么好心?”

瞧他兀自嘴硬,雷霆气道:“不管什么心,就算要说,时下也轮不到你。”

雷博稍愣,随即愈想愈恼,吼道:“好,你是大哥,你说了算。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话罢,竟自拂袖而去。没走多远,雷息啸岳喝道:“博儿,你上那去?”雷博头也不回,答道:“去一个能让我说话的地方。”雷啸岳高声道:“你给我回来!”说着,见他不应,斗然拔身而起,一下跃在雷博面前。又道:“给我回去!”这四字音量不小,吓得雷博身子一顿。但他脾­性­也拗,只稍停余裕,即道:“不回去,回去又怎样?反正话也不让我说。”

瞧他赌气的样子,雷啸岳好气好笑,嗔道:“怎么?大哥说你两句,你不听。眼下爹爹的话,你也不听了?”雷博辩道:“谁说我不听……”没等他说完,雷啸岳道:“既然要听,那就跟爹爹回去。”说着,伸手拽住他胳膊,拖回了原地。雷博伫回原地,依旧嘴嘟老高,瞧那怨气,估计十天半月也难消散。

小石头见之笑笑,当他是小孩脾气,也没放心上,说道:“雷伯父,小侄这厢还有些事,你们和胜施姑娘先走!”适才雷博胡闹,他留意到那些老道们似乎均看得有些走神。虽不知缘故,但思,若不趁此时教他们先走,待会不定全军尽墨。

雷啸岳颔首。峨嵋老道们,他尽管认识得不多,但闵一得和金蝉子,也算熟矜。心知二人本事大得很,高来高去,赛似神仙,非自己可及。又见小石头身旁似有喇嘛助阵,当下越奇,暗道,此人交际非凡,明明是道门中人,偏身兼魔教宗主,时下又与密宗攀了交情。日后,倘若东周伐秦,藏土西凉一带再有藏军­骚­扰,大秦危矣。念及此,不禁唏嘘。想起秦皇那时的深情厚义,此刻自己为了保命,竟与敌国王爷处在一起。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对抑是错。

回过身,对家人到:“我们走吧……”举步间,略嫌蹒跚,缘于意兴萧索,一时无­精­打采到了极点。

瞧他们要走,峨嵋诸道也无意见。金蝉子念着要速速除掉小石头,随后趁隙取了他身上的护体神甲。至于闵一得等人压根不关心时事,对于西秦朝内的政局变化,全然不知,又如何会想去阻扰。

雷璺急道:“爹……”雷啸岳侧眼看她。雷璺又道:“我不走……”雷啸岳知她心意,看看小石头,对雷璺道:“你有何本事,帮得了赵王爷?”雷璺道:“爹,女儿知道自己没本事,时下也恨自己当年为何不曾勤加习武。但不管如何,女儿目下决计不走。”说话时,泪光盈盈,言辞坚定。那眉梢,神情,举止,无不充斥着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坚意。

“璺儿……”小石头在旁胸臆激荡,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待她转眼望来,遇到那水汪眸子,一时戛然无语。此时此刻,二人眼中俱只有对方的存在。想起适才月下偎依,均自寻思,时光若能倒流,真愿意永远停伫在那一刻,再无旁人一丝一毫的打扰。这时,在旁诸人却也无语,迳是默默地看着他们。

胜施这会方是明白,原来王爷身边的那些道士,乃敌非友,不禁大呼后悔。又见雷璺此举,显是想和王爷同生共死。心想,二小姐手无缚­鸡­,柔弱异常,竟能有此勇气。换成是我,也能如此么?思忖间,凝眸远望,心下只恨王爷的深情双目里,竟没自己半分位置。她­性­子原就爽直,但今日不知为何,特别多愁善感。又想,别说陪着王爷去死,纵然为他死上千遍万遍,那又如何?

过不半晌,终是金蝉子不耐,嚷道:“魔头,快快受死,休想磨蹭时辰。”

小石头也不理会,只对雷璺道:“璺儿……”

雷璺知他想唤自己离开,然此刻那里肯依,答道:“不,我不走。”言辞虽短,其意甚坚,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决然。小石头胸头一热,大声道:“好,璺儿,我答应你。”说着,走近去,牵住她手。

斯时,清风徐拂,明月辉照。

二人手手相挽,并肩一起。一个气宇轩昂,傲然屹立;一个姣丽动人,风华绝代;均是一般的衣裾飘飘,宛若神仙。直看得诸人自惭形秽。尤其胜施越发酸楚,美眸渐趋湿润,远处人儿也是越发迷离。雷啸岳和夫人面面相觑,不知把女儿交于眼前这人,到底是对抑是错?心中各自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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