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耳边似乎传来火焰打转的声音,荆天行突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燃烧着的茅草屋顶,残屑碎枝窸窸窣窣带着火苗往下掉。周围墙上的土胚烧得开裂,毕剥有声。
“这是什么地方啊?”心道了一句,摸摸身上,衣服裤子稀稀落落,贴在身上,全身滚烫。屋中主要是土胚夯实的墙壁和地面,并不引火,只有茅草屋顶燃的正旺。他一骨碌爬起来,放眼四处寻找出路。
这时院中传来一声“行儿,行儿,我的儿啊……”荆天行凝眼一看,只见门外篱笆小院中,一身穿黄色缀淡蓝色玄边的宽袍上衣,下着曳地的绿色长缀长裙的中年妇人,散乱的头发如风打乱柳。儿子本已经倒下去了,再见荆天行爬起来,忙哭喊道。
“我的儿?她是谁?叫我吗?”荆天行顾不得纳闷,火势越来越大,门口滚落山梁大木,已经出去不得,全身快化了一般。脑中晕头转向,只喃喃记得天佑孤儿院,又呛了两口烟,喃喃叫道“救命……”
院中那妇人见荆天行茫然四顾,并不看她。她一个妇人家,欲破门进去,可是未及一丈远,就被火势给逼退回来,眼泪婆娑,喊声势微。“行儿坚持住,妹妹已经去叫爹爹来救你了,坚持住……”说完,再没力气,一交坐倒在地。
荆天行慌乱中看见屋角塌边有一方木桌,还没被引燃。他忙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滚到桌下,躲避屋顶掉下来的草木。
这时一男子越篱而来,头发用帛带紧系住,两樶鬓发飘洒,一身灰布对开袍衽,胸膛虎贲,键足有力,一个纵跃,跳到窗前,正要破窗而入,只是逼于火势。一顿间,转眼看到院中凉晒的衣服长布,顺手扯过一块,浇了篱笆旁边染缸里的水。披裹在身上,跳窗而进。大喝道,“行儿!”他左右看看,哪里有半个人影,心头一惊,还道儿子已经灰飞烟灭。一脚怒踢在木桌上,这一脚力道不小,木桌在空中打旋两圈,将门口悬着烧的七零八落的梁木撞开。一低头,看见晕倒在地的“儿子”。忙转悲为喜,大手一卷荆天行,用湿布包了他的头脸。踢开门角的断木,冲出门去。将他平躺放在院中。
地上那妇人看见“儿子”被救出来了,忙扑过去拉开湿布,见“儿子”满面焦黑,一头头发几乎烧光,衣服也被烧得七七八八,不觉心痛,叫道:“行儿……”
“哥哥……”老远听到一声清婉的呼声。却见一少女跨进院中来,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一头青发分挽丫髻小角,眉目如画,小脸致俏,一身对衽淡绿长衫,绿带束腰,裙裾轻摇,一双如碧荷出水的绿靴若隐若现。见哥哥躺在母亲怀里,全身焦黑无样,忙放下手中提着的两条肥鱼,跪坐地上,哭出声来。吓道:
“哥哥……哥哥,母亲,哥哥怎么了?”
那汉子忙道:“兰儿,你哥哥没事,快去打盆水来,给哥哥擦洗一下脸部。他身上有几处烧伤,不过不碍事。”又转头对那妇人道:“碧云,先烧点水,我去弄点药草回来。”说完一探荆天行鼻息,呼吸有力,只是晕了过去。转眼看见左偏房快已烧空,怕右偏房和正屋也被引燃,忙取过木盆往易着火的地方泼了几盆水,这才转身而去。
闻言,那唤碧云的妇人应了一声,自去烧水。兰儿取了清水,给哥哥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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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天行悠悠醒转时,已经是第二日上午。兰儿正在调弄鱼汤,看到天行醒来,见其一动,不觉呲牙咧嘴,想是碰到了痛处。忙走过去按住她道:“哥哥别动,你身上有几处烧伤了,爹爹给你敷上,要有好几日才好。哥哥,我盛鱼汤给你喝。”小女孩高兴地回桌边,朝外喊道;“娘亲,哥哥醒了。”
“爹爹?娘亲?什么情况?”荆天行茫然莫名,“这是在哪儿?”兰儿用竹碗盛了鲜鱼汤,坐在塌边,道:“哥哥,我喂你吧!”荆天行忙伸出手,道:“我自己来。”只是声音有点沙哑。看到娇俏可爱,予笑于嗔的兰儿,再看她的穿衣发饰与孤儿院里的女孩子大不相同,不觉看看四周,更是陌生更甚。于是挣扎着要起来。
“你……是谁?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陈伯伯呢?”
兰儿杏眼圆瞪,仿佛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忙喊爹娘道:“爹,娘,哥哥他……”碧云听说儿子醒过来,放下手中活计,进屋来,只见荆天行和兰儿一个大眼瞪小眼,忙问道:“兰儿,怎么了?”
兰儿快急出眼泪来,道:“哥哥……他他不认得我了?”碧云一听,心中也忐忑起来,问荆天行道:“行儿,你连妹妹都不认得了?”又指着兰儿道:“她是你妹妹荆兰。”一个人一下子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的人亲昵地当你一家人那样对你。你也会脑筋短路。
荆天行呐呐道:“你是……”
碧云一听,不觉眼睛也瞪的老大,看看荆兰,后者眼睛比她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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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一摇头,道:“我是你娘赵碧云啊,你个混账小子!”“娘,哪来的娘啊?”荆天行心道了一句,“要是我有妈还呆在孤儿院干嘛?”看着赵碧云一脸急切的表情,当下不做声。这时先时那男子进来,手中握着一把长刀,脸上微汗,他刚练刀回来,将刀放好在架上,取过布巾抹手揩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