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好的呢!”苏绛倪手腕一挑,手中文刀箭一般向着徐淮之左眼掷了过去,“再吃我一招!”
却不料徐淮之猛一偏头,将发梢的绑带扬了起来,那文刀碰到发带之上,竟发出砰地一声大响,随之徐淮之缠头散了开来,那文刀势头一偏,正正给他捉在手里。
“哟,”徐淮之捉着文刀的流苏,散着一头长发回头冲手无寸铁的苏绛倪坏笑一声,“文刀扑烛,灯下解带,苏大掌门倒真是性急得很——”
“谁跟你扑烛解带!你这不要脸的淫贼!我——我——”
她原想说“我一刀砍死你”,却见自己方才趁手的兵器被徐淮之拿在手里晃来晃去不住把玩,一时间也没了底气,她出门仓促,原与洛然冰一道,也不需顾忌什么,故而未带金铁,如今手无寸铁,不禁气短起来。
“送你了!”徐淮之似是看出了她的尴尬,手一挥,那文刀划出一道流线,当地一声直Сhā进苏绛倪面前半人高的酒坛子上,那酒坛子却也不碎,只是一股酒浆顺着破口直喷出来,一时间琼浆四溢,满室飘香。
苏绛倪冲天的气焰一时突然降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刀柄上翩飞的朱红璎珞,想伸手去拿,又觉示弱了,不拿,似乎又有点不舍。
那刀就在她眼前晃动,徐淮之手中烛光映了上去,照得那刀刃如雪,流苏如火,极是诱人。虽是只剩了三寸不到,刀口残缺,却残也残得那般好看。
“苏大掌门好像与此刀颇为有缘。”徐淮之看出了女孩眼里的惊羡之意,“倒也难怪,此刀出自名家之手,乃为一派‘嫁刀’中的宝刀之首。”
“嫁刀?”苏绛倪一双玉手不由自主抚上了刀柄,方才这刀一入她手,便说不出的适意,仿佛为“分花拂柳”之术量身打造一般,更为难得的是即便缺了刀锋刀刃,却也显得那样自然好看。
“是,嫁刀。”徐淮之一正色,“相传古有一铸造之族群名‘龙冶’,此派别中男铸造女纺织,原本安逸富足,却因部族中女子貌美,因而多遭人劫掠。族中男子虽恨,奈何武艺平平,无法保全家人。”
“所以便有了这嫁刀?”苏绛倪一时好奇,不由自主出口相询。
“正是,”徐淮之满是笑意的脸上竟也有了些悲怆之色,“反抗不成,便以身相殉,说是用来诛杀仇家,可带了这‘嫁刀’再嫁的女人们,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全都死在了自己刀下。”
“然而世上薄情重清名者众,重义矢志者却也不少,有不少男儿在铸此刀后,故意不予开刃,这样无论如何,虽然两地残居,总能保人一命,待得练好武艺,复仇之后再见,便以此刀为信。”徐淮之缓缓将话说完,低头叹了一声,“慷慨赴死固然可贵,忍辱负重者却更为难得,这把‘嫁刀’便是师父辗转得来,未开刃的一把。”
“那这把嫁刀的主人后来如何了?”苏绛倪更加好奇,“最后他们可报了仇?可曾团聚了么?”
“谁知道呢。”徐淮之淡淡一笑,“‘龙冶’族群流传于世的嫁刀有千百把,这一把不过师父偶然得来,其主后来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却是遥不可知了。”
苏绛倪伸手将那断刀拔了出来,只觉璎珞暖软,刀锋冰冷,不禁心底也是一冷一热,后退一步,抬头冷冷地看着徐淮之:“淫贼,别以为我听你说个故事就会放过你了!”
“要打便打,不用谢我了。”徐淮之微微一笑,开口却是这样的话,“女孩子家家弯弯绕就是多,明明收了我的刀不好意思道谢,却要拿刀砍了我免得自己拿我的手软,到时候被我说起来脸红。”
“你……”苏绛倪被他戳穿,脸上真真红了起来,却抓着刀柄舍不得放手,“这刀传自上古,只不过被你偶得,你能拿我为什么不能拿?又有谁说这是你的了?你叫它一声乖乖,瞧它答应不!”
“哈哈说得好!”徐淮之听她耍赖,居然不怒反笑,“我徐淮之就喜欢这这样女子!”
言罢他擎着烛火飞身而起,足尖在酒坛上一点,已然闪电般转到苏绛倪背后。这一下迅如疾风,苏绛倪大惊之下反手一刀直撩上去,却慢了徐淮之何止千倍,手腕一紧已然被他扣住脉门。徐淮之内力一冲之,她腿脚一软,就乖乖倒在他怀里。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苏绛倪满脸通红,“你如此轻薄于我,叫然冰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
“苏大掌门这么关心我干什么?你不叫洛然冰知道不就行了?”徐淮之冲她笑得如同摧花老手,看得她毛骨悚然,“再说掌门方才也说了,反正你也没嫁人,只不过偶然遇见了他,他不能娶我娶还不行么?谁说就该他来多管闲事了,他叫你一声乖乖,我看你好意思应么?!”
“你——”苏绛倪满脸红晕,又羞又怒,“快放开我!”
徐淮之冲她淡然一笑,却仍不松手,反倒转过头去,噗地一声,竟将烛火吹灭了。
“你……你要干什么?”苏绛倪这下子是真怕起他来,自己受制于人,动弹不得,他想做什么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一念之下,吓得声音都软了,“你别……我求求你……”
“苏大掌门,是我求求你啊……”徐淮之却并无半分不轨动作,只是将她轻轻推到了墙角处,言辞中仍有笑意,却无半分戏谑,听起来让人先放心了一大半,“你听听这外面是谁,我再不灭烛噤你声,不光是你,我徐淮之的清名也不保啦!”
苏绛倪闻言凝神静听,却突闻门外一声愤然大喝:
“他***!老子要找梁管家换间房,正想着怎么找了大半个院子没找着,却居然是在这里喝多了酒睡着了!”
行止一声骂完,狠狠吸溜了下鼻子:“***,这么大酒味儿,闻着都破戒,晦气晦气……”
说完他一顿脚,只听踢踏踢踏几下震天动地的脚步声,似是慢慢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