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馒头
59年开春已经5个月了,可是气候一直很干旱,别说是雨点,就连云朵都很难见到,偶尔见到几片,全都躲在高高的天边。实际上自从去年10月收割后天气就开始干旱了,整个冬天竟然连一场雪都没有下。很快刘尔基经营的水磨不能运转了,因为河水干枯了,这原本就是一条细细如同峨眉的小河。流经五个村庄,上游的人为了人畜饮水,修了几道坝,流到麻尼滩时只剩下几处污浊的水洼了。幸好麻尼滩当时来说比较偏僻,住户不多,所以还能勉强维持生活用水。只是这气候一直干旱下去,这几处水洼最终还是会干枯的,那时,真的要陷入绝境了。
然而情况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干旱还在持续,种在地里的庄稼一个月过去了,地面上仍然光秃秃白花花的不见绿意。一阵风刮来,沙尘漫天飞扬。流经麻尼滩的那条小河终于彻底干枯了,只剩下犬牙交错的河床,宽阔的裂缝里一只只青蛙做最后的挣扎。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肆虐全国的大旱,中国国家图书馆有原版的GUINNESS WORLD RECORDS 2001,如果翻译成中文就是《2001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在该书第185页有这么一段文字: MOST PEOPLE KILLED IN A FAMINE Between 1959 and 1961,approximately 40 million people died of starvation in China. 把这段英文翻译成中文就是: 饿死人最多的一次饥荒在1959年到1961年之间,在中国大约有4000万人死于饥饿①。到处出现了人吃人的悲剧,造成的经济损失更是无法估量。
刘青善一家的生活也同样陷入绝境,自从河水变小后,水磨的石盘就没有足够的动力来运转,刘尔基每天到磨坊里这里敲敲,那里打打。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父亲刘青善勤劳的天分。水磨一直运转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一停下,问题就出来了,支柱的基石有点歪了。齿轮的某几个牙断掉了之类的问题一下子冒出来,就好像原来刘青善原来活动的时候,身体健壮,现在躺在炕上了,除了伤势,邻村的医生啊、还检出他的肾有问题,胆也有问题。各种伤病折磨着刘青善,他整整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皱纹一夜间冒出来一般,爬满了他原来红润的脸颊,头发一天比一天稀少,花白,他的几个牙齿也开始松动,刘青善的模样让家人十分心疼,只是家人瞒住他不说。
水磨让刘尔基忙碌了一阵子。但是刘尔基知道,就算这样从早忙到晚,没有收入全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他蹲在河边捡起两块鹅卵石敲打了两下,低头沉思。
“大哥,吃饭了。”刘春兰给他送饭来了,打开木匣子,里面只放着一碗稀汤,几乎清澈见底,一块馒头,刘尔基估计还不够一口。
“你吃了吗?”刘尔基看着妹妹饿得焦黄的脸色,心疼地问。
刘春兰抿了一下干渴的嘴唇说“我吃过了,你吃吧。”他只喝了半碗面汤,现在肚子还在咕咕地表示不满。饿了一阵子了,刘春兰的燕窝也深陷下去。原本能说能笑的眼神也有些涣散。
“馒头给你。”刘尔基把馒头递给妹妹,那是用麦麸和燕麦做的馒头。
“大哥,你吃吧。”刘春兰没有接馒头。
“让你吃就吃,不要这么多废话。”刘尔基关心的方式有点粗暴。
“大哥……”刘春兰没有说话,缓缓接过馒头,送到嘴边艰难地下咽,眼泪却在眼圈里打转。过了半响,才徐徐说道:“大哥,这是最后一顿馒头了,以后就没有馒头了。”
“我知道啊,尔泰和冬梅他们不是挖野萝卜去了吗?挖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