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思归道:“白长老似乎对一品堂也有耳闻?”白泰熙点了点头,道:“老叫化子前些日子奉帮主之令,去雍、凉一带干事,在路上曾无意间听到了一些关于一品堂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班思归道:“白长老但说无妨。”白泰熙道:“这一品堂新成立不久,帮众仅十数人,但每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故号曰一品堂。他们外出干事时,或单独行动,或几人一伙,几乎无一失手。”班思归颔首道:“白长老所言不假。这一品堂的首领常年以蒙面示人,就连手下帮众也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他的武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足可与神雕侠杨过匹敌。”
徐龙头忽然Сhā嘴说道:“班老先生言下之意是打狗棒并不在昆仑山,而是落在了一品堂的手里。”班思归叹道:“老夫也不敢断言。正如翁龙头所言,他们五年前将打狗棒藏在昆仑山上,但时隔五年之久,只怕他们早已暗中取回。”丐帮众弟子听罢,不禁黯然失色。何太冲摇头道:“依晚辈看来,打狗棒尚在昆仑山上。”白泰熙大喜,急急问道:“何掌门此话怎讲?”何太冲苦笑道:“不瞒各位,在下夫妻俩日间便与葛太虚恶斗了一场,但不幸落败。”班思归宽慰道:“冲儿,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葛太虚如今的修为,只怕与老夫尚在伯仲之间。你们输了与他,也不必引以为耻。”何太冲作了一揖,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徐龙头焦躁起来,大叫道:“何掌门,你还是快说呀!”
何太冲道:“依晚辈看来,葛太虚此次到昆仑山来,不仅仅是想打败我,羞辱我一番,而是志在打狗棒。”史火龙点了点头,道:“何掌门此言极是。”丐帮众位长老听闻打狗棒一事有了转机,都面露欣喜之色。徐龙头大叫道:“我们就是把昆仑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打狗棒找出来。”班淑娴闻言不悦,冷冷地道:“这里可不是你们的洞庭湖,由不得你们胡来。”史火龙道:“不知何掌门对此事持何种看法?”
何太冲微微一笑,道:“昆仑山方圆数百里,若众位长老茫然搜寻,便似大海捞针般困难。依晚辈愚见,不如以逸待劳,等葛太虚拿到打狗棒后,我们再伺机夺回。”白泰熙手捋长须,赞道:“这法子甚好。”史火龙向何太冲一揖到底,道:“若能夺回打狗棒,敝帮上下对何掌门感激不尽。”何太冲道:“史帮主不必多礼。还请各位宽心在寒舍小住几日。”史火龙道:“怎肯叨扰何掌门……”班淑娴见丐帮上下对何太冲服服帖帖,心下甚是得意,对丐帮的不快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嫣然一笑,道:“史帮主何须客气。所谓红花绿叶,武林本是一家,又何分你我哪?”史火龙哈哈笑道:“既然班老先生、何掌门伉俪盛情相邀,若史火龙再执意相辞,就未免不识抬举了。”
当下,何太冲令弟子整理杯盘、菜蔬,摆了十来桌宴席,邀丐帮、威扬镖局的众位英雄入座。群雄俱是豪兴之人,也不推辞,杯到酒干,说些江湖上的快意事,大为投机。何太冲起身一一敬酒,待敬到史火龙时,转眼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个身穿嫩绿绸衫的少女,见她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年岁虽稚,却出落得便如出水芙蓉般水灵,心中不禁突突乱跳。他自小熟读诗书,琴、剑尤绝,不免沾染上了一些书生痴气。此时,突然间见到如此清新秀丽的佳人,就不由得痴痴相望,忘了身在何所。班淑娴瞧在眼里,心中越发恚怒,但当着丐帮群雄的面,也不好当场发作,一张俏脸紧绷如弦。
那少女见何太冲痴痴地看着自己,也不生气,嫣然笑道:“喂,你就是铁琴先生么?”何太冲一怔,道:“是呀。”那少女道:“我早就听人说你琴、剑双绝哪。你的剑法很好,我算是见过了,但不知你琴弹得好不好?”何太冲笑道:“在下为姑娘你弹奏一曲,你不就知道了。”琦君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何太冲低声道:“只不过此时颇为不便。”琦君奇道:“为甚么?”何太冲向班淑娴一努嘴,道:“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四顾亦惶然。”琦君格格一笑,撇嘴道:“我才不信哪。先生既是不肯,那就算了。”
何太冲见她一派天真烂漫,更是心动,急急地道:“不,不,不!在下怎会不肯?”又低声说道:“待宴席散后,四更时分,有请姑娘移趾怡情轩,在下当为姑娘独奏一首新曲。”琦君笑道:“到时你可别耍赖不来呀。”何太冲脱口而出,道:“姑娘要听在下弹琴,在下自当风雨无阻。”回到座上时,班淑娴早已气得柳眉倒竖,脸色铁青。但何太冲早已迷失在琦君的一笑一颦里,满脑子都是她的倩影,哪里还会留意到她的感受。
班淑娴起身敬了史火龙一杯酒,问道:“史帮主,你身边这位小姑娘好生美貌,不知如何称呼?”史火龙笑道:“她是在下内子的师妹,姓庄,闺字琦君,从小便当男孩养,没大没小的。何夫人莫要怪罪!”班淑娴冷笑道:“岂敢,岂敢。”满满斟了两杯酒,起身走到庄琦君身旁,说道:“小妹妹,姐姐见了你好生喜欢。和姐姐喝一杯,好么?”庄琦君站起身来,笑道:“好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史火龙微笑道:“小妮子,你可别喝多了。小心回去你师姐骂你!”庄琦君伸了伸舌头,道:“大哥哥,你回去不跟师姐说,她哪里会知道。”班淑娴赞道:“小妹妹,好酒量!姐姐再敬你一杯。”提壶又斟了两杯酒。
庄琦君接过酒杯,脆生生地道:“娴姐姐,请!”举杯抵至唇边,便要一口饮尽,忽觉手腕一疼,酒杯已被人轻轻巧巧的夺走。班淑娴脸色倏地一变,抬眼望去,只见那人脸色蜡黄,满脸病容,正是掌钵长老一丈青梅剑笙。梅剑笙仰起脖子,将杯中水酒一口饮尽,咧开嘴来,笑道:“何夫人不禁人长得美,酿造的酒也这般美味。”庄琦君先是一惊,随即格的一笑,道:“梅叔叔,你干嘛抢人家的酒喝?”梅剑笙道:“小女娃子家,不要喝多了。”
班淑娴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娇躯微微颤抖。原来,她因嫉恨庄琦君貌美,便把藏在指甲里的慢性毒药“腐肌蚀骨散”,偷偷下在了第二杯酒里。但她哪里知道梅剑笙师出四川唐门,乃是使毒的行家。梅剑笙见她对庄琦君不怀好意,早暗作提防,是以班淑娴一投毒,他便挺身而出,替庄琦君饮了这杯毒酒。班淑娴一计不成,只得怏怏而归。
宴席散了之后,何足道夫妇连忙为众人安排卧房,庄琦君被昆仑派的女弟子领进了后院西首的一间雅阁。那名女弟子躬身告安,带上房门,退了出去。庄琦君见书架上摆着一个泥娃娃,甚是好玩,便拿来坐在床边把玩。由于年深日久,这泥娃娃身上的彩绘已剥落大半,但仍可依稀辨得,是个艳若桃李的少女。刚玩了一会儿,忽听得有人轻轻弹了几下窗棂,紧接着听见何太冲低声叫道:“庄姑娘,你睡了么?”庄琦君把泥娃娃放入怀里,跳起身来,嚷道:“何先生,我还没有哪。”何太冲大喜道:“你还想听我弹琴么?”庄琦君奔过去打开房门,只见何太冲衣袂飘飘,抱着一把瑶琴,站在院子里。何太冲低声道:“快跟我来。”说着,纵身一跃,扑出数丈之遥。
庄琦君轻声叫道:“喂,你等等我。”紧随在他身后,向林子里奔去。她轻功固然不弱,但比起何太冲来,却差了一大截。何太冲奔出了数里,见她仍遥遥落在后面,便又转身踅回,道:“我带你一程罢。”说着,便伸手去牵她的右手,只觉入手处温腻柔软,心中不禁一荡,生怕她怪罪。庄琦君却并不以为忤,蹦蹦跳跳地道:“我们快走罢!”何太冲心下略定,握着她的右手,展开轻功向山下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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