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有男朋友,小说是我掰的。 ”她忽然说。 “谢谢。 ”我感谢她回答了我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 “谢什么?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今天来,我只是做一件交易而已。 ” “你怎么知道,哪一天或许是你想来接近我呢? ”我觉得很不平衡。郁芬皱起了眉,用非常不能理解的表情面对着我。 “爱情的发生,就像配电盘的爆炸一样,谁都无法预料,不是吗?所以事情不要一面倒地独断,风吹来吹去,云怎么知道下一秒会变啥样子? ” “吹来吹去,表示你很反复无常。 ” “不,表示我脑袋很灵活。 ”她似有深意地瞄了我一眼,然后微笑着不再说话,叼着一根薯条,继续望向窗外。 “我的小说是掰的,你的小说呢? ”她问我。 “半真半假,关于猫咪的就是真的。 ” “爱情的部分呢? ” “投注的心力是真的,失恋的结局也是真的。 ”我说,小说本来就介乎真假之间,如果要完全的真实,那读者应该去翻报纸看社会版,而如果要完全虚构的故事,那可以花个两百五, “哈利波特 ”或 “魔戒 ”在MTV可以找得到。 “我不打算在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里面当男主角,那对脑神经折磨太大。 ” “你不是想要很不平凡吗? ” “小姐, ”我摊开双手说: “我要的只是人生多采多姿,可不想自己演一出罗密欧与茱丽叶,好吗? ”她笑了,含在嘴里的半根薯条在摇晃着。 “不要你死我活的,我只想很简单地喜欢一个人。 ”我说。 “这要求不难嘛,你为什么会交不到女朋友? ”咬着吸管,我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从头顶冷到脚底板,即使是再无心,也不要问得这么直接嘛! “我是不是问得太犀利了一点? ”她自己也笑了,而且笑得很鄙夷。 “交不到不代表我没有心仪或暗恋的对象。 ” “喔,那你心仪或暗恋的这个人,人家怎么说? ” “不知道,她没有说。 ” “你不敢问?哎呀,告诉姐姐,我帮你告白去。 ”我觉得很可恨,平常一副扑克脸的她,这时候起哄起得多认真,居然自告奋勇起来了。 “你问不到的。 ” “为什么? ” “因为我心里的这个人,老是把自己锁在高塔顶楼,不肯接受别人的幽默感。 ”她的表情忽然僵了,低声问我: “然后呢? ” “我两天前才被她解除板坏身分,还来不及告白。 ”敢取笑我,非得露一手我徐式幽默的功力让她见识一下不可。回家之后,承袭着多年来的往例,猫咪问起今天的进展。 “你从头到尾都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很难置信。 “有呀,我上过一次厕所。 ” “那我看你的前途又危险了,来吧,我已为你张开我的双臂,准备哭泣吧! ” “没有那么严重吧,我又没说要追她。 ” “很多科学家拿到诺贝尔奖也都是意外,你怎么说? ”我愣住了。事实上,我今天偷眼望着郁芬时,的确是小鹿乱撞的,即使那颗鼻尖上的青春痘还没完全消退,却仍然掩不住整体的美好。因为傍晚还有课的关系,所以郁芬不能待太久,看着她收拾好桌上,我说: “我们还会见面吗? ”她又瞄了我一眼, “我有病,不能接受太多刺激,不然…… ” “我不会刺激你,我只想认识你。 ” “约在一个你可以请我的地方,不然你能认识的,就只有我的犬齿而已。 ”说着,她居然咧开朱唇,又对我露了一次白闪闪的犬齿。那森然寒光让我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郁芬把垃圾清理掉之后,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 “回去之后,写个八万字的心得报告来,我就考虑再见你一次,让你请客。 ” “八、八万字?! ” “题目叫作:风云之间宿命的相逢与不可避免的冲突之化解计划及心得感想。 ”我怀疑她自己有没有想过这题目的意义,因为她说得好快又好自然,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瞠目结舌。 “不要以为只有你有什么徐式幽默,我的韩式幽默,一样可以让你痛不欲生。 ”相信我,不只你的袖子,我还能吹动你的心的。猫咪不断鼓吹着我,他说: “你可以约到她第一次,就没理由约不到第二次。 ”我说不可能,按照郁芬对我的印象,下次除非我在斗牛士摆桌,不然休想她会赏光。 “郁什么? ” “郁……郁芬。 ” “已经进展到直接叫名字啰?那快了嘛!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叫作云凡吗?在我的心里面,竟然早在不知不觉间,把她名字记牢了。这是不对的,我受到的是排斥与歧视,可不是垂青或善意!我不断告诉我自己,但是一边催眠自己,我却一边又连上了线,进入郁芬的个人天地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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