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二位请慢用。 ”我问过她们喝咖啡的习惯,郁芬喜欢喝少糖少奶精的浓咖啡,杨妮则爱喝又甜又腻的口味。我很骄傲地介绍着咖啡机上的按键,以及按键的功能,然后依据个人习惯,泡好了咖啡。咖啡香味弥漫的小客厅里面,我们一起站在沙发旁,下午四点半的阳光,温柔得可以让人陶醉。杨妮很识相地说,这时间应该让男女独处,她端着咖啡,走过我身边时,还对我说: “多献点殷勤,加油喔。 ”我看见郁芬瞪了她一眼,杨妮笑着进房间去了。郁芬捧着马克杯,看着咖啡机,问我为什么要送这份礼物给她。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你送东西给人时,都一定要有理由吗? ”她瞄了我一眼,微笑着摇头。 “我只是觉得,好象哪里怪怪的。 ”她说。走到落地窗前,我看着远远的工业区,踌躇着该怎样说才好,我很想明白地对郁芬说声我喜欢她,然后很轻松地喝完咖啡,再趁着下雨前离开这里,因为我看见了远方的天空有一大块乌云正在聚拢,今天我没骑车,待会还得找公车站牌才行。 “你好象有话要说的样子。 ”郁芬说。 “嗯? ” “那就说吧,你都已经有胆子找到这里来了,难道临门一脚会踢不出去? ”回过头,我看见她还没喝那杯咖啡,眼神深邃得像山湖一般。 “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真的。 ”我说。郁芬走到电视旁,轻轻按了几个键,让客厅里除了咖啡香之外,还多了张雨生的歌声,我才知道原来电视机旁还有一架小音响。 “我该怎么说呢?从头开始说吗? ” “告诉我结论就可以,如果我能接受结论的话,我们再来讨论前面的过程。 ”放下了咖啡杯,我说: “我觉得我对你很有好感,很想吸引你的目光。 ”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你做到了,你是我开个人板以来第一个 ‘板坏 ’。 ” “那是一次意外。 ”我说: “我现在指的是现实。 ” “现实怎样? ”郁芬纳闷着,略略皱眉。有些话如果可以轻易说出口,这世界很多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可是面对着未知的处境,人却又往往会有所保留,所以最后我只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或许没有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我微笑着,又端起咖啡杯, “想不到理由或借口的时候,我们就喝喝咖啡、听听风在唱歌吧! ”说着,我打开了落地窗,结果一开窗,就听见了一声尖叫。不过那声尖叫不是从窗外传进来的,而是从杨妮房间里面发出的。这声尖叫非常凄厉而诡异,像是被人捂着嘴巴,一刀刺进心口那样的惊悚,我和郁芬赶紧放下杯子,冲向杨妮的房间。杨妮的房门在我一脚踹开之前先打开了,她鼓着嘴巴一路跑进了厕所,朝马桶吐了一口之后,赶紧又用自来水漱口。 “怎么回事呀? ”郁芬走进浴室,拍拍她的背,很关心地问她;我则站在门口,心里面有点不妙的感觉。杨妮漱完了口,苦着脸走出来,问郁芬说: “咖啡你喝了没? ”郁芬疑惑地摇摇头,然后盯着我,我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那里面有机油的味道啦! ”她的声音几乎快哭出来了。我的心悬得老高,奔过去桌子旁边,把一杯咖啡端到浴室里,慢慢倒进洗手盆。说也奇怪,刚才我们明明都还闻到浓郁香味的,这时味道忽然就变了,倒了三分之一后,果然有奇怪的浓稠状液体沉淀在下面,我用手指沾了一点点,仔细闻了一下。如果可以怪罪别人的话,我会说是出租车司机不好,他技术太差,一路颠簸之下,可能让咖啡机里面某种润滑剂的管线破裂,又或者,我会怪罪猫咪,是他贪小便宜,买了不坚固的材料来组装。可是我猜郁芬跟杨妮不会这样想,当我倒完恶心的咖啡时,转头就看见她们充满了敌意与愤怒的眼神,正死死盯着我看。窗外这时打了声闷雷,春雨要开始下了,我却感觉自己正进入了生命的最寒冬。意外的发生有千百种可能,这是犯罪者最常说的话。 “请你给我一个完美的理由,解释你所做的这一切,背后到底有何企图。 ”郁芬的声音很平静,她低沉地说着: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过节,严重到了你要来下毒的程度吧? ”闷雷在远方不断地响,天上的云很饱满,看来将有大雨。杨妮漱完口之后,怨愤地回房去了,关门时还 “砰 ”地好大一响。郁芬看着我洗净了杯子,又看着我垂头丧气走回客厅。她跟在我后面,盯着我将杯子放好,把咖啡机上的瓶瓶罐罐拆下来,才问我有没有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 “如果我说这纯粹是意外,你觉得你能接受吗? ”我有点诧异,因为这不像她的风格,她有病,应该会咬人才对,但是今天没有,她只是冷冷看着我。这让我更害怕,感觉可能会有更危险的事情。我又看了一眼窗外,怀疑她的怨恨将与大雨一同爆发。 “没想到你不但冲着我来,居然连我朋友也不放过。 ”她的声音渐低,然后又抬头看着我说: “如果我把你推下阳台,也对警察说这是意外,你猜他们会接受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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