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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受制神机堡

百里不到的路程,哪消一个时辰,已然抵达终南山麓!

只因那神机堡乃是简鹏三度过访之地,是以,驾轻就熟,不须查询,便顺着山径,直趋堡前。

原来这神机堡坐落在终南山抱子岩畔的一处群峰环绕的半山之上,依山而建,林木岩石蓊蓊郁郁,圈在一抹矮矮红墙之内,一眼望去,竟是无际无涯,彷佛直达峰顶,气势甚是不小。

四人过了抱子岩,就远远瞧到那神机堡的房舍,在林中隐现。

石承先只瞧得心中大为惊奇,暗道:“这神机堡如此之大,那于逸在武林之中,必然也是一方霸主的身份了!”

他心中动念,口中却也忍不住问道:“这于逸建了这么大的神机堡,莫非他有着很多的门下子弟么?”

简鹏笑道:“不错,他的子弟家属,不下千人之多,算来,在这终南一带,可称首富!”

石承先颇为意外的笑道:“大财主么?”

简鹏道:“就算在武林之中,若以一家一族而论,他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说话之间,四人已抵达神机堡前的一片树林。

这是一片占地不下五亩的柳林,看来树林并不密集,但因枝叶纷垂,远远看过去,正是一派碧绿。

简鹏道:“穿过这片柳林,就到了神机堡的大门之前,三位千万不可急躁,且容我先行递上名帖……”他顿了顿话音,接道:“神机堡内外,机关密布,步步隐伏危机,务请三位紧随在下,不可乱闯才好。”

雷刚皱眉道:“记下了!”

四人快步进入那片柳林,直趋堡门行去。

石承先自从进入这片柳林,就十分小心谨慎,他一直记牢那简鹏所说,神机堡中的机关埋伏极多,是以,他相信这片柳林,只怕也有着什么名堂。

但当四人行抵那堡门之前,却并未出现过丝毫怪异!

石承先举目望去,只见这神机堡的大门,高有两丈出头巍然壮观,比那蓝田县的城门楼,还要宏伟。

门前,留了一大块空地,约莫算去,总在十丈之远,四人这时正站在柳林之外的空地之上。

简鹏回顾三人道:“一出柳林,即算进了神机堡的禁地,休要小看了这块空地之上,只有青草,实则,可谓步步危机,如是未得主人允许,妄自闯入,必招奇祸!”

话音一顿,忽然双手抱拳,朗声向十丈之外紧闭的堡门喝道:“冀北铁胆简鹏,特来奉访神机堡主,敬请代为通报一声!”

他口中语音甫落,那紧闭的堡门,忽然轧轧一阵乱响,慢慢的启开。

石承先凝目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衣的童子闪身而出,大声道:“老堡主特令弟子在此候驾,四位即请入堡,弟子当为四位引路!”

简鹏淡淡一笑道:“老夫来此之事,别无人知,于堡主怎生得到了信息的呢?”

他在武林之中,身份甚高,虽然对于逸竟然知晓了自己四人前来神机堡之事,大感惊骇,但说出话来,却是甚有分寸。

那青衣童子道:“老堡主有那通天彻地之能,四位远在蓝田用饭之时,老堡主就已知道了”

四人一听那于逸居然早已知道,算定自己等人乃是前来神机堡,心中同时一震,暗叫侥幸,在那酒楼之上,幸而并未谈论神机堡之事,否则,四人跋涉千里,岂不是空劳往返了么?

但他们虽对于逸这等安排,觉着不安,究竟都是武功过人之士,谁也不曾真有怯意,略一犹豫,立时便又恢复了平静!

齐逖最是火暴,挥了挥手,大笑道:“好啊,于堡主这等盛情,咱们是受之有愧了!”

当先举步行去。

那青衣童子接道:“堡门十丈软尘的机关,业已停止,四位不用犹豫踌躇了……”

其实,不用那青衣童子催说,四人已然踏上了那片看上去乃是一片草地,实则正是极为凶险的“十丈软尘”。

石承先对这“十丈软尘”四字,似是颇感兴趣,低声道:“简世叔,这片草地为何要叫‘十丈软尘’呢?”

简鹏道:“愚叔曾听那于逸提及过,据说这十丈距离,有着极多的埋伏,步步俱是危机,但为何叫做那等名称,愚叔倒未曾询问!”

石承先暗道:“原来你也不知……”

寻思之间,已然抵达堡门之前。

那名青衣童子肃立门外,恭候四人入内。

齐逖扬眉大声道:“小兄弟,你且带路……”

那青衣童子应了声是,果真上前领路!

入门之后,迎面乃是一大片桃林,穿过桃林,却是一排房舍,正中留下了一条宽约丈许的青石大道。过了这排房舍,陡然一阵花香,袭人心脾,举目望去,前面乃是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

石承先心中暗道:“这么大的花园,倒是自己生平仅见,只不知这于逸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异种奇花……”

敢情这一片花海,多是些他前所未见的奇花,如非怕那青衣童子笑话,他此刻一定要出口询问了!

这一片花园,少说也有里许多路,五人走了过去,眼前现出了一栋敞厅。

那敞厅十分高大,乍一看去,倒像是一座凉亭,但是到近前,便可发现,此厅之大,宽横约有五丈,除了迎向来路的一面,完全空敞,其余的三面,均挂有长达一丈五六、光彩耀目的珠帘。

那青衣童子一指敞厅,道:“老堡主为四位准备的酒筵,已然摆在这‘惜花轩’中,请四位入内略息征尘……”

一面引着四人入内,一面接道:“老堡主稍时就来和四位见面了!”

石承先凝目望去,只见这敞厅之中,果然摆了一桌酒菜,阵阵热气,正从菜肴中腾起,显然刚刚起锅送来。

青衣童子这时却一转身,便打开后面的珠帘,独自走去。

齐逖目光一转,喝道:“小兄弟!”

那青衣童子回过头来,道:“尊驾有何见教?”

齐逖道:“咱们远来是客,神机堡如果不是人都死光了,岂会叫你这小子前来接待?”

他居然把神机堡全部骂了,倒是大出那青衣童子意料之外,顿时呆了一呆,道:“尊驾怎可在我神机堡中放肆?”

齐逖冷笑道:“放肆又待如何?你赶快去告诉那于逸,就说我齐某人在此候驾!”

那青衣童子冷冷的接道:“好!我这就去……”余音未已,忽然一阵叮叮当当的环佩之声传入耳中,两名十七八岁的娇美小婢,姗姗行来。

二女走到四人身前,福了一福,道:“我家小姐来了……”

四人刚自怔得一怔,只听得一声娇笑,打那珠帘之后传来,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绿衣少女,款款而来。

她发挽宫髻,满Сhā珠翠,秀丽的脸蛋,反倒未施脂粉,只因她肌肤细腻,故而看上去清雅之中,更有一番纯真的妩媚。

石承先只觉此女甚美,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到底他自己还是一个大孩子,害羞得很。

绿衣少女直趋简鹏身前,福了一福道:“这位可是简伯伯么?侄女于苓叩见你老!”

简鹏先是皱了皱眉头,但听得于苓话音以后,忽然掀髯大笑道:“苓姑娘么?你长的这么大了,如是别处瞧见,老朽可真认不出来了……”

敢情简鹏昔日见过此女。

于苓嫣然一笑,道:“简伯伯,侄女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你老人家啦!你老还是那么健康啊!”

简鹏笑道:“老了……”语音一顿,指着齐逖道:“苓姑娘,这位是九环铁拐齐逖齐伯伯,跟令尊也曾相识,快快上前见过!”

于苓果然十分听话,盈盈一笑,移步上前拜见,樱­唇­轻启,叫道:“见过齐伯伯……”

齐逖皱眉道:“不敢,姑娘少礼!”

于苓回头看了雷刚和石承先一眼,道:“简伯伯,这两位呢?你老怎不给侄女引见?”

简鹏指着雷刚道:“这位是雁荡大侠雷刚……”

这雁荡大侠四字,加的非常之妙,把石承先和雷刚两人听得一怔,但眼下可也无法解说了!

于苓上前见礼,并且轻呼了一声:“雷大侠!”

雷刚哈哈一笑道:“不敢当,姑娘客气得很!”

简鹏目光在石承先身上一转,接道:“姑娘,这位小兄弟乃是乾坤一剑石晓风的哲嗣,武林第一怪侠,哈哈狂剑甘布衣的衣钵传人,石承先老弟!”

于苓闻言,似是怔了一怔!

显然从简伯伯的这等介绍方式之中,已可听出,石承先的身份,在他们之中,何等受人崇敬。

是以,于苓连忙向石承先一福,道:“石公子……”

石承先可就有些不自然,嚅嚅的抱拳还礼,道:“于姑娘……在下这厢拜见!”

简鹏目睹两人的神情,不禁大笑道:“姑娘,令尊可在堡中么?老朽特来拜见,并有他最喜爱之物相赠!”

他觉出石承先十分窘迫,故而连忙拿话岔开。

石承先心中自是甚为感激,但他不便说出口来。

那于苓闻言,嫣然一笑道:“爹爹现在书房之中,少时便会前来跟简伯伯相见!”她顿了一顿,接道:“简伯伯,你们快快入席啊!侄女先陪简伯伯吃点儿酒菜!”

这时,那两名女婢,已上前斟好了酒。

简鹏道:“来此就要叨扰,真是罪过得很!”

说话之间,却已坐了下去。

齐逖、雷刚、石承先也略为谦让了一番,各自落座。

于苓身为主人,便坐在下手位上。

她奉过了酒菜,忽然笑道:“简伯伯,你老十多年没来过终南山了,今日忽然轩临,一定有什么事吧?”

简鹏大笑道:“姑娘聪明得很,无事不登三宝殿,老朽今日果然有所为而来!”

于苓微微一笑道:“什么事呢?”

简鹏笑道:“投尊大人之所好,姑娘猜得出来么?”

于苓怔了一怔,道:“你老适才曾说,有一桩事物奉赠,莫非……莫非……是哪位武林前辈的手迹么?”

简鹏道:“不错,姑娘完全猜对了!”

于苓目光在石承先脸上掠过,低下了粉颈,道:“简伯伯,侄女相信,这份手迹,必然十分珍贵吧!”

简鹏道:“正是十分珍贵,否则,老朽也不必亲自赶来终南山,闯进神机堡了!”语音一顿,接道:“姑娘,令尊几时出来?”

于苓笑道:“快了,家父因为正在处理一件堡中大事,至迟还有半个时辰,就可前来相见!”

简鹏道:“那我们就等他半个时辰!”

说罢,举杯向石承先道:“贤侄,咱们先叨扰一顿,不用客气了!”

四人果然大口酒,大口菜,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于苓含笑坐在一旁,瞧着四人放怀豪饮,心中却在不住的转动着念头,原来,她奉了乃父之命,是要先行查明,那简鹏带来的究竟是何人手迹!

约莫过了盏茶时光,于苓嫣然一笑,向简鹏道:“简伯伯,侄女想看看你老带来的事物,行么?”

简鹏一手擎着酒杯,笑道:“姑娘说什么?”

敢情他只顾豪饮狂吃,没听清楚于苓说的什么?

于苓心中暗骂道:“你这个老狐狸,居然在姑娘在前装佯……”

但口中却道:“侄女想看看你老携来的珍贵宝物啊!”

简鹏放下银盏道:“姑娘是要看看老朽带来给令尊的事物么?”

于苓道:“简伯伯答应了?”

简鹏忽然摇头道:“不行!”

于苓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简鹏道:“俗语说,财不露白,老夫携来之物,珍贵异常,未见令尊之前,恕我无法应命取出。”

于苓皱眉寻思道:“这可真是难为死人了,我怎生才能骗他拿出来看看呢?”

转念之间,却是咯咯一笑道:“简伯伯,你老真是小气得很!”

简鹏大笑道:“不错,老朽果然是十分小气,不过,容得令尊露面以后,老朽就会变得十分大方了。”

于苓道:“为什么呢?”

简鹏道:“这个……老朽有事跟令尊商量!”

于苓有些恍然地一笑道:“我明白了!原来简伯伯挟奇货以自重,想要挟我爹爹,是么?”

简鹏道:“不对!姑娘这只能称做互惠!”

于苓道:“不管是互惠,还是要挟,倘若你老携来之物,我爹爹看不上眼呢?你老岂不是白跑一趟么?”

简鹏极有信心地笑道:“令尊定然看得上眼的!”

于苓道:“简伯伯,你老别太自信了!依我看,八成你老是白跑了!”

简鹏道:“怎见得?”

于苓道:“因为……因为……”

她忽然格格桥笑,住口不往下说。

简鹏睹状,不禁大为惑然,沉声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于苓道:“简伯伯,倘若侄女猜想的不错,你老所谓的珍奇之物,一定是武林哪一位高手的笔迹,是么?”

简鹏未假思索的应声道:“不错!”

于苓笑道:“这就是了!你老是白跑定啦!”

简鹏呆了一呆,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朽十多年不见令尊,令尊已然换了嗜好了么?”

于苓道:“差不多!”

简鹏道:“姑娘,你可知晓,老朽此番携来的手迹,正是令尊收藏中所缺的一位高人笔迹啊!”

于苓道:“是么?此人是谁?”

简鹏道:“甘布衣……”

话儿出口,忽然瞧到于苓脸上狂喜之­色­;不觉恍然大悟,自己上了这小丫头的大当了!

但话出如风,想收回来,那已是万万不能。

当下两眼一瞪,接道:“姑娘,老朽上了你的当了,看来姑娘日后必可传令尊衣钵……”

余音未已,忽然一阵长笑传来,打那珠帘之外,走来一位白袍花髯,头戴儒生巾,足登福寿履,神情飘逸,面如淡金的老人!

简鹏一见此人,立即大声道:“于老弟,你这位闺女,好厉害的心机,老夫真正是认栽了!”

石承先听得简鹏招呼这老人为于老弟,顿时明白,原来此人正是神机堡主,天璇学士于逸!

一时忍不住多打量了这位老人几眼。

那于逸一见简鹏,立即抱拳笑道:“好说!好说!苓儿能得简兄夸奖,真是顿增身价不少……”话音一顿,向齐逖笑道:“齐兄,别后可好?”

齐逖冷冷应道:“很好!不劳费心。”

软软的一个钉子,把于逸碰得愣了一愣,讪讪的一笑,道:“齐兄的火­性­,似是老而弥甚了……”

简鹏因为自己等人此来,乃是有求于他,虽说了甘布衣三个字,大可跟对方讨价还价,但倘若惹得他火起,总是不好,当下连忙接道:“于老弟,兄弟先为你引见两位朋友!”指着雷刚,道:“这位是……”

孰料他尚未说出雷刚二字,于逸已淡淡一笑道:“雷兄,于某这厢见礼。”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雷刚一时想不出于逸是怎么知道了自己姓名,怔得一怔,方始立掌还礼道:“不敢,于堡主太客气了!”

简鹏在旁笑道:“于老弟,你认识这位雷兄?”

于逸道:“素未谋面,怎会认识?不过,几位适才的言语,小弟全都听到了。”

雷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么?你如不说明老夫可真是吃惊不小……”

于逸目光一转,转身行向石承先,笑道:“石世兄,尊大人在世之日,与于某也曾把酒论交,说来,咱们可算是通家之好,老朽一步来迟,世兄莫要见怪!”

石承先闻言,连忙站了起来,逊让不迭的还礼,道:“于世叔!”

于逸呵呵一笑道:“不敢当,世兄这等称呼,叫老朽惭愧得很!”

石承先忖道:“这有什么好惭愧?本来我就这么称呼才是啊!”

但他口中却道:“你老既与先父熟识,自然就是晚辈的长者。”

于逸一手抚髯,一手拉开椅座,接道:“世兄快快请坐,老朽招待不周之处,尚祈休嫌简陋。”几人重新坐定,于逸敬了三杯酒,这才向简鹏笑道:“简兄,你带来的甘大侠手迹?

可否取出,容兄弟一鉴真伪?”

敢情,他还有些不相信。

简鹏微微一笑道:“于老弟,甘布衣手迹,就在我衣襟之内,探手即可取去,不过,在让于老弟过目之先,兄弟却有一件事,先得说明!”

于逸淡淡一笑道:“有何指教?简兄快请说明!”

简鹏道:“兄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除了送来甘布衣手迹之外,尚有事相求!”

于逸笑道:“什么事?只要兄弟力所能达,定然不叫简兄失望便是!”

简鹏道:“兄弟想请老弟代为鉴定一人的笔迹?”

于逸似是颇为意外的怔了一怔,道:“什么人的笔迹?简兄快快请说!”

原来他又错会了简鹏之意,只是简鹏要他鉴定那笔迹的真假呢。

简鹏摇头苦笑道:“兄弟如是知道是何人的笔迹,哪里还要千里迢迢,前来请教于老弟?”

于逸道:“这么说,简兄是想查明那笔迹出自何人之手了?”

简鹏道:“不错!”说话之间,已将那张留字,取出来,接道:“于老弟如能助兄弟认出这纸上留字之人是谁,兄弟即将以甘布衣手迹相赠!”

于逸笑道:“这有何难?不过——”

简鹏道:“不过什么呢?”

于逸道:“简兄最好是先将那甘布衣的手迹,让兄弟瞧上一瞧!”

简鹏知道,他这些要求,乃是怕自己用赝品诓他,使他上当,顿时微微一笑,接道:

“于老弟可是不信兄弟有甘大侠的手迹么?”

于逸大笑道:“兄弟怎会这么想呢?试想,既有甘大侠的传人同来,兄弟自是信得过简兄的了!”

简鹏闻言,暗道:“不错啊!他既然相信,却又为何要先行过目呢?”心中虽然在怀疑,口中却道:“老弟既然相信兄弟不会骗你,为何非要先看甘大侠的手迹?”

于逸大笑道:“简兄,这个你就不懂了!”

简鹏笑道:“正要请教!”

于逸道:“简兄,你是知道,兄弟一生孜孜,都是为了这桩嗜好忙碌,眼下这甘大侠的手迹,对兄弟而言,可谓是最为珍贵之物,兄弟如是不先睹为快,又哪有心思来替简兄鉴定笔迹?”

经他这么一说,四人方始恍然大悟!

简鹏不禁笑道:“原来如此……”当下伸手入怀,取出那张牛皮封面,迎向于逸道:

“老弟,你且先行过目,看兄弟到底骗你也未……”

于逸含笑抬目,望向简鹏手中所持的那页封面,当那朱书“过山拳谱”四字入目,刹那间,心神为之大震!

显然,这四字本身所包含的意义,似乎是远比那出自甘布衣手书,更为重要!

于逸呆了一呆,心中飞快地在转动着念头,但他口中却是淡然说道:“不错,这果然是甘大侠的手迹……”

在于逸而言,这等故作淡然,实在是有那欲盖弥彰之嫌,像简鹏、齐逖,以及雷刚的阅历见识,那于逸的神情,又怎能骗得了他们?

他这等故作从容,反倒引起了简鹏的警惕!

当下心中暗道:“这于逸只怕要暗中弄什么花样了……”揣好那张封皮,微微一笑道:

“于老弟,甘大侠的手迹,你已瞧过了,兄弟相托之事,老弟也该费心……”

于逸不等简鹏说完,哈哈一笑,接道:“当然,兄弟这就为简兄鉴定这纸上的字迹……”

打简鹏手上,接过那张纸条,缓缓的摊开。

四人的目光,全都凝注在于逸脸上,连那于苓也不例外,彷佛他们可从于逸的脸上,找出答案一般。

于逸本来是满面笑容,但当目光触及那纸条以后,蓦然双眉紧紧的锁起,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简鹏一看,暗道:“不妙,难道他……”

寻思之间,那齐逖已然大声道:“于堡主,这纸上的字迹,想必是难不倒阁下的了!”

于逸脸­色­一沉,向齐逖道:“齐兄,在这神机堡中,你说话最好不要暗中带刺,兄弟的耐­性­,可是有限得很!”

齐逖道:“阁下耐­性­有限,与齐某又有何­干­?笑话!齐某走南闯北,也跑了不少地方,谅你这神机堡还困不了齐某……”

显然这老人,已然光火了。

简鹏一听齐逖这等口气,心中大感不安,连忙接道:“于老弟,这纸上的笔迹,你可是认出来了?”

于逸本已变­色­,正待向齐逖发作,但简鹏这等相问,使他不得不暂时忍下了心头的怒意,摇了摇头道:“兄弟认不出这纸上字迹!”语音略为一顿,接道:“简兄,这留字之人,也许不是一位武林高手吧!”

简鹏道:“正是一位武林高手!”

齐逖冷冷一笑道:“天下如是有人能在齐某眼前留下了字条,却不让齐某发现,阁下应该猜想得出,这人是不是武林高手的了!”

简鹏接道:“这留字之人,当着兄弟和齐兄眼下,留下这张字条,若非武功高强,兄弟怎会发现不了?”

于逸沉吟道:“这就奇了!”

简鹏道:“于兄可是想出……”

他话并未已,于逸忽然接口道:“简兄,不是兄弟夸口,武林之中,凡是列入高手之人,他们的笔迹,我一定都能认得出来,不过……”

简鹏道:“也有例外么?”

于逸道:“有!”

简鹏道:“什么人被老弟你列为例外了?”

于逸道:“这人是新近崛起江湖的奇士!”

齐逖接道:“哪一位?齐某怎地未曾听说过?”

于逸道:“近来武林中有一个十分神秘组织,称做天香门,两位可曾耳闻?”

他这么一问,石承先忽然觉得好笑!暗道:“看来他还不知道简鹏、齐逖正是天香门中的人物了!”

那齐逖、简鹏闻言,则同时怔了一怔!

简鹏在稍稍一怔之余,立即接道:“这天香门之事,于兄知道的多不多?”

于逸道:“不多!否则,兄弟也不会认不出这纸上的字迹,是何人所书的了!”

敢情,于逸已认定这张留字,乃是天香门中之人所为,是以,他才鉴定不出来。

简鹏微微一笑道:“于老弟,你是认定这纸字条,乃是天香门下之士所留么?”

于逸道:“不错!”他话音略略一顿,接道:“据兄弟所知,这天香门行事,十分隐秘,而且门下之士,个个功力卓绝,倘是兄弟猜想的不错,两位也用不着奇怪对方何以俱有那么高明的身手了!”

齐逖瞧他说的一本正经,真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他因为发现简鹏并未点破对方胡扯,所以,也就把要说的话,藏在心头,忖道:“我且听听你还来信口雌黄些什么……”

这时,雷刚却冷冷一笑道:“于堡主,雷某人的看法,似乎与于堡主有些不同!”

于逸淡淡一笑道:“雷兄有何高见?”

雷刚道:“雷某知道,这张留字,决非是天香门中之人所留!”

于逸道:“雷兄怎知不是?”

雷刚道:“这留字之人,所说的澄因,乃是少林寺的一位长老,于堡主应是知晓!”

于逸道:“澄因大师,于某倒也认识!想不到竟然落入天香门中的掌握之中了!”

他乃是就那纸上留言而论,认为澄因大师已被天香门中之人掳去。

雷刚冷冷一笑,道:“于堡主,就雷刚所知,那澄因大师的遭遇,却与堡主的断定,正好相反。”

于逸皱眉道:“相反么。”

雷刚道:“不错,那澄因大师本是被天香门视作上宾,派了两位高人前去迎接,不料变生肘腋,让这留字之人将他先行弄走了!”

于逸一怔道:“有这等事?”但他立即又道:“雷兄可是投身天香门了?”

雷刚冷哼道:“天香门是什么东西?雷某又岂是供人驱使之徒?”

一怒之下,他可没有想到,这句话是如何的伤及简鹏和齐逖两人的颜面!

就在他话音一落之际,齐逖霍然变­色­而起!

但简鹏却是十分镇静,淡淡一笑道:“齐兄,莫为了他人之事,惹动自己肝火,快快坐下说话!”

齐逖眉头连皱,终于恨恨的坐了下去。

于逸目睹斯情,耳闻斯言,自是心中大感奇怪,不过,因他为人城府极深,虽然明明动了疑心,口中却不说出。目光一转道:“雷兄既然不在天香门,又怎知那天香门迎接澄因大师之事?”

雷刚看了简鹏一眼,道:“这个……”

忽然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于逸笑道:“雷兄怎么了?”

雷刚摇摇头,苦笑道:“此中详情,请问简兄吧!”

于逸有些茫然的看着简鹏,石承先在旁冷眼观看,觉出于逸这茫然的神态,有八分是假装出来的!

简鹏却很沉着,淡淡一笨道:“于老弟,雷兄适才所说的话,句句皆是实言!”

于逸道:“这么说,简兄也知晓那天香门中的一切了?”

简鹏道:“略知一二而已!”

于逸道:“简兄,兄弟被你弄糊涂了!”

简鹏道:“老弟何处不明?”

于逸道:“这字迹兄弟不识,原以为乃是天香门派人所为,但眼下听雷兄这么一说,显然已可确定,兄弟的猜想,完全错误!”

简鹏道:“正是如此!”

于逸道:“想那天香门乃是一个十分严密的新兴组织,连兄弟素诩熟知武林各道人物之人,都对他十分茫然,简兄和雷兄却又怎会知晓如此之多?这不是叫兄弟糊涂了么?”

简鹏道:“于老弟,你可是不信兄弟与雷兄之言?”

于逸道:“如是不信,我也不会糊涂了!”话音一顿,接道:“何况,除了那天香门而外,武林之中,还有哪一位高手的字迹,兄弟会认他不出呢?”

简鹏微微一笑,正待说话,那齐逖已冷冷一笑道:“天下之大,多的是能人异士,于兄这等口气,不嫌太过自大么?”

于逸看了齐逖一眼,道:“齐兄对兄弟似乎是十分不满,处处想找兄弟的渣,是么?”

齐逖道:“不敢!齐某只是看不惯妄自狂大之人!”

于逸冷冷接道:“齐兄这等口气,那是在向于某人挑衅了?”

齐逖道:“是又如何?”

于逸大笑道:“果然齐兄是冲着于某来的了!”

忽然笑声一敛,脸­色­一沉,喝道:“于某神机堡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放肆……”

齐逖也仰天一阵大笑,道:“荣幸得很,老夫不知你于堡主又将如何对付老夫放肆之辞?”

于逸微微一笑道:“齐兄想知道么?”

齐逖道:“敬候阁下吩咐!”

于逸道:“自缚双手,陪礼认罪!”

齐逖一怔道:“要老夫认罪陪礼?”

于逸道:“不错!”

齐逖蓦然大笑道:“奇闻啊奇闻!老夫想不到于堡主原来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于逸闻言,居然未曾动怒,只是微一抬手,笑道:“齐兄莫非不愿?”

齐逖道:“何止不愿?老夫今天正要叫你明白,狂妄自大之人,无非徒自取辱而已!”

一阵当啷之声入耳,齐逖竟然一顺搁在身畔的“九环铁拐”,隔着桌面,直向于逸捣去!

于逸哈哈一笑道:“齐兄,不动真气,你尚可平平安安的渡过余年,如今只怕你……”

他笑声未已,那齐逖挥出的铁拐,突然“当……”的一声,脱手跌落那八仙桌上。

接着一阵唏哩哗啦之声入耳,桌上的酒菜盘盏,被那根重达百斤的铁拐,砸的碎片横飞,汤汁四溅。

敢情,齐逖竟然举不动自己的兵刃,失手跌了下来。

这等大变,只把石承先瞧的呆了一呆,简鹏则是变­色­而起,喝道:“于老弟,你暗算了齐兄?”

于逸道:“在我神机堡中,狂妄之徒,就是这等下场,简兄,这是他自找苦头吃,可怨不得兄弟我了。”

简鹏沉声道:“老弟,你……如不赶快拿出解毒之药,兄弟可要跟你反脸了!”

于逸道:“简兄为他求情?”

简鹏道:“取出解药,治好齐兄,兄弟不再追究于你,否则,你老弟应知兄弟也不是好惹之人!”

于逸笑道:“简兄是威胁小弟么?”

简鹏目光在那神情悲愤,僵坐木椅之中的齐逖身上一转,道:“你老弟怎么想都行,只要你立即解去齐兄身上之毒,咱们一切再不计较便是!”

石承先这时对于逸在齐逖身上弄了手脚之事,可真正大感震骇天下用毒之能,居然到了这等高明,他可是连听都没有听到过,一瞬之间,他禁不住暗暗提聚了一口真气,默察自己体内,是否也有异象!

敢情,他担心那于逸也在自己身上弄鬼!

不过他暗运真气循脉搜查一遍,却发现尚无不安,这才稍稍地放心,但一时对那于逸举手抬足,却不敢丝毫掉以轻心了!

原来,石承先这时已然觉出,那于逸适才说话之间,曾经抬手向齐逖指了一指,而齐逖立即身中暗算,足见这于逸所用的毒物,必是暗藏在指甲之内。

他这么想,本也合理,只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如是那于逸当真是弹指用毒,为何坐在齐逖身旁的简鹏,却又不曾受到影响?

石承先默默思忖之时,于逸已然微笑向简鹏道:“其实,简兄要小弟解去齐兄身上之毒,真是易如反掌一般,不过,小弟却有一个交换条件?”

简鹏道:“什么条件?”

于逸忽然沉吟道:“简兄,只要你……”他顿了一顿话音,竟是摇摇头,长长一叹接道:

“还是不说的好,因为……因为……”

简鹏瞧他吞吞吐吐,颇为不耐,喝道:“老弟,你怎么了,到底因为什么?”

于逸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兄弟提出的条件,只怕简兄难以应允,是以,兄弟还是不说也罢!”

简鹏皱眉道:“于老弟,你我交往,少说也有四十多年,只要你解了齐兄之毒,兄弟任何条件均可接受!”

于逸道:“简兄当真如此大方么?”

简鹏道:“我简鹏一向言出必践,老弟应该信得过的了!”

于逸兀自沉吟道:“不错,铁胆简兄,果然是位言行如一的君子,小弟自然信得过了!”

话音微微一顿,接道:“如要兄弟解去齐兄之毒,只须简兄将那过山拳谱相赠即可!”

他话音甫落,雷刚竟然一跃而起,奋拳狂击而去,口中大骂道:“好一个无耻下流的货­色­,亏你说得出这等话来……”

拳势猛如饿虎下山,带着一阵锐啸,直叩于逸胸前。

于逸为人,虽然心计极工,但他此刻留心的乃是简鹏和石承先,并未想到,雷刚会忽然出拳攻来。

是以,一惊之下,几乎被雷刚这一拳打个正着。

但他究竟是功力不弱,雷刚拳力虽猛,出手也不谓不快,只见于逸脸­色­一变,蓦地一晃身,人已避开,雷刚的拳力,只震得他衣衫乱摇而已。

雷刚一拳落空,也站起身来,直向于逸行去。

显然,他已有心与对方翻脸了。

石承先此刻心中却在寻思,这于逸不知是否真的不认识这笔迹是何人所书?如是他知道而不肯讲出来,眼下倒不宜与他反脸成仇的了!

转念之间,正待出声喝止雷刚,忽然简鹏已大声道:“雷兄,快快退回来。”

雷刚本已存心一战,闻言却又不得不暂时止步,目光仍然盯在那于逸身上,口中应道:

“简兄,那过山拳谱乃是甘大侠之物,怎可送给他人?这姓于的如此贪心,雷某人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简鹏笑道:“雷兄,你先请回座,咱们再跟于老弟商量,商量……”

雷刚倒也未再多说,大步步回原位坐下。

石承先低声道:“简世叔,齐老的毒势,重不重?”

简鹏道:“很重……”

那于逸此时仍在丈许以外而立,应声笑道:“简兄,齐逖的伤势,一时不会要命,但七日之内不治,必将陪上一条老命。”

简鹏道:“这个兄弟早就知道了。”

低声向石承先道:“贤侄,咱们何不……”他忽然顿住话音,改用传言之术,说道:

“那过山拳谱贤侄可曾习练过?”

石承先摇头道:“没有!”

简鹏见他并未用传音回答,心中感到不妙,试想以于逸这等工于心机之人,自有举一反三,闻一知十之能,如是自己再问下去,只怕自己的计谋,就无法得逞了!

当下­干­咳了一声道:“于老弟,咱们乃是多年至交,有什么事应是可以商讨的了!”

于逸冷冷应道:“不错,简兄与我,果然称得上故交,但齐逖则否,于某自也用不着为他留什么地步……”

说话之间,人已回到座位之中。

简鹏笑道:“于老弟,咱们如是把那过山拳谱奉上,你是否立即可将齐兄毒伤治愈!”

于逸道:“那是自然!简兄莫非信不过兄弟么?”

简鹏道:“这个,兄弟似是应该信得过!”话音顿了一顿,接道:“不过,有一件事,兄弟必得先行说明!”

于逸道:“什么事?”

简鹏道:“这过山拳谱乃是甘大侠之物,如是咱们当真交给了你老弟,甘大侠他日索取,于老弟可愿原物归还呢?”

于逸脱口道:“当然!兄弟只想看看而已!”

简鹏目光在雷刚身上一转,接道:“于老弟,如是照你老弟口气,果真只是想看看么?”

于逸道:“不错!”

简鹏道:“倘是兄弟为了免去今后纠纷,给你老弟一日夜的时光,不知你老弟满不满意?”

于逸道:“简兄这是何意?”

简鹏道:“于老弟应是知道,那甘大侠的一身武功,非同小可,你老弟自揣是否是他对手?”

于逸道:“这个……兄弟多少有些自知之明。”

简鹏道:“老弟此言,是认为不敌甘大侠么?”

于逸­干­笑了一声,道:“于某不是那哈哈狂剑甘布衣之敌,也并非什么丢人之事啊!”

敢情,他果然自承不是甘布衣之敌。

简鹏笑道:“于老弟,兄弟的心意,你想必知道了?”

于逸道:“不知道!”

简鹏闻言怔了一怔,暗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的不知道呢?”但他口中却道:

“老弟,你这是要我说明白了?”

于逸道:“不错!”

简鹏当下微微一笑道:“兄弟为你老弟借箸代筹,为了免去日后甘大侠知晓你取去‘过山拳谱’,所以兄弟认为目下将那过山拳谱借给你老弟研读一日夜……”

于逸忽然接道:“且慢!”

简鹏道:“老弟不同意么?”

于逸答非所问的接道:“简兄见过那拳谱么?”

简鹏摇头道:“这等失传的武林绝学,岂能是人人可以轻易见到的?兄弟未曾寓目。”

于逸冷冷一笑道:“这就是了!”

简鹏呆了一呆,道:“老弟,你这是何意?”

于逸道:“一昼夜的时光,兄弟认为太短了。”

简鹏笑道:“原来老弟认为时间太短了。”他顿了顿,接道:“老弟认为时间太短了么?”

于逸道:“可不?试想你既未见过那过山拳谱,自然是不知道这套拳谱的内容多少。如是只有极少的几招,兄弟相信,一日夜时光,我自能看完,但如招式过多,只怕兄弟就难以读毕全谱,试想这等失传的绝学,叫兄弟只看一半,那可多么叫人难受?”

简鹏闻言,沉吟道:“依你之见,应该多少时日才算够?”

于逸道:“至少先得让我知道,这套拳谱内容的多少,兄弟才好定下那借读的时光。”

简鹏心中正在寻思,是否先向雷刚询问这过山拳谱究竟有多少招式,耳中忽然听得雷刚大声道:“这套过山拳一共只有十式,一日夜时光自然绰绰有余!”

雷刚这么一说,简鹏却是笑了!

因是他已明白,雷刚并无反对将那过山拳谱借予于逸之意,否则,他大可多说几招,几式甚至一言不发!

于逸闻言,则是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雷刚冷笑道:“在座之中,只有雷某人身怀此套拳谱,自然是知晓其中内容的了!”

别瞧雷刚为人爽直,但这句话可回答得极有心机。

原来他已看出,那于逸既然不惜暗中弄了手脚,伤了齐逖,足见他对这过山拳看的何等珍贵,须知武林绝学的珍贵之处,正是在于习练之人越少,就越为高明,眼下自己如是说出已然练过这等拳法,于逸很可能对这套拳谱要失去一半兴趣,说不定就会中途变卦,另出花招。

是以,他只说自己身怀此拳谱,却不说自己是否已然练过这等武功。

于逸闻言皱眉道:“你……练过这套拳法了?”

果然被雷刚料中了!当下摇头大笑道:“甘大侠只叫雷某暂代小主人保管此谱,雷某岂敢妄自偷学了……”

于逸道:“雷兄既未习练,怎知这套拳法只有十式呢?于某实是有些难以相信!”

雷刚接道:“甘大侠当日交付拳谱之时,告诉过雷某,这拳谱只有十式,要等小主人年过三十以后,方可习练,是以雷某知晓这套拳法只有十式!”

于逸道:“雷兄,你当真身怀这等失传的绝学,而不曾偷偷看过么?”

雷刚心中暗暗骂道:“谁像你这等小人,见了拳谱就想据为已有……”但口中却道:

“雷某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负甘大侠所命!何况,雷某也不是那等欺主自利之徒……”

于逸笑道:“如此说来,这套过山拳谱,迄今除了甘大侠而外,应是尚无别人习练过了。”

雷刚道:“不错!”

于逸这时脸上的神情,十分喜悦,接道:“如是这套拳法,当真只有十式,那一昼夜的时光,在兄弟而言,应是可以看得完了!”

雷刚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简鹏却哈哈一笑道:“于老弟,你是应允兄弟的意见了么?”

于逸道:“兄弟如是不想自寻麻烦,让那甘大侠找上门来,自是只有答应简兄了!”

简鹏道:“君子一言,于老弟莫要反悔啊!”

于逸脸­色­微微一变,但他终于忍耐下去,接道:“简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兄弟不会那等下作!”

简鹏点头一笑道:“兄弟相信你老弟也不会是这等言不由衷,反覆无常之人……”语音一顿,不等那于逸觉出这话中的讽刺之意,立即向雷刚道:“雷兄,有劳你将那拳谱取出一用!”

雷刚探手入怀,取出那本撕去了封面的“过山拳谱”一言不发,交到简鹏的手上。

简鹏取过拳谱,低沉的叹息了一声,正待将那拳谱递给于逸……

忽然,石承先一伸手,喝道:“且慢!”

简鹏缩回手,诧异的望着石承先,道:“贤侄,你莫非不同意么?”

石承先目光在齐逖身上一转,道:“于堡主未曾治愈齐大叔毒伤之前,这本拳谱,怎可交到他的手中?”

显然,石承先对于逸不大信任。

简鹏略一沉吟,向于逸道:“于老弟,你是否可以先将解药给那齐兄服下?”

于逸的神情有些儿愤怒,但他却并未在言语上表露,反倒皱起眉头,反问道:“简兄,这石老弟如此不肯信任兄弟,倒叫这一桩事不大好办了!”

石承先微微一笑,接道:“于堡主,只要那齐大叔毒伤一解,过山拳谱即可交到堡主手中!”

于逸冷冷接道:“老夫如何信得过你?倘是那齐兄毒解,你们不借拳谱给老夫,老夫又将奈何?”

石承先道:“在下素来言出必践,于堡主大可不用担心的了。”

这等话在石承先看来,乃是说的十分入情合理,但听在于逸的耳中,可就等于没说一般无用。

敢情,于逸根本也不相信他们!

石承先语音甫落,于逸已摇头道:“老弟,那可不成,于某一生,从来不做那没有把握之事,如是你们不肯将拳谱先行交出,于某可就无法替那齐兄解毒了!”

他口气并不犀利,但话中的含意,却是强硬得很。

石承先闻言,怔了一怔,道:“堡主是不愿先替齐大叔解毒了?”

于逸道:“不错!”

石承先脸­色­一变,可就忍不住的喝道:“于堡主,你­阴­险用毒于先,要挟恃强于后,不怕有失你在武林之中的声望么?”

于逸想不到石承先小小年纪,竟会说出这等义正辞严之语,一时之间,不觉的呆了一呆,道:“小兄弟,你这时身在我神机堡中呢,这般说话,也不怕激恼了于某?”

雷刚忽然接道:“于堡主,今日依雷某看来,纵然不激怒你这位堡主,咱们也难以如愿……”

他话音未已,简鹏已一笑道:“雷兄和贤侄且莫激动,还是由我与于老弟研究、研究!”

回头向于逸道:“于老弟,这事显然处于两难了。”

于逸道:“不错!简兄等不信我,我又难以那等相信各位,看来这笔交易,是难以成交的了!”

简鹏道:“但简某倒有一个中庸之计,不知于老弟愿不愿意接受?”

于逸道:“什么中庸之策?”

简鹏道:“将这本拳谱交与一位中证之人,容得于老弟治好齐兄伤势以后,再由于老弟取去拳谱,你看可不可行呢?”

于逸道:“这倒使得!”但他忽然沉吟道:“这中证之人是谁?”

简鹏道:“于老弟的堡中,随便找来一位便是!”

于逸闻言,心中一动,暗道:“他如此大方,只怕是一桩诡计了……”

他自己与人相处,就是随时随地都在用那心机,是以别人一言一行,在他心中,即被当作有着极深用意!

两眼狡诈地看了在场诸人一眼,接道:“那怎么成?兄弟庄中之人,怎可作那中证之人呢?此事万万不行!”

石承先闻言,不禁一怔,暗道:“瞧不出他也还是个很讲道理之人,先前莫非是我错怪了他么?”

思念未已,简鹏已笑道:“于老弟,你只要愿意,咱们倒不会认为此事有何不妥!”

石承先忍不住接道:“不错啊!在下等倒是信得过贵堡门下之士,于堡主何不快快叫来一位?”

在石承先猜想之中,于堡主一定是会答应的了!

但事实上却是大大出人意料,于逸竟然摇头拒绝了!

简鹏呆了一呆,道:“于老弟,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莫非……”忽然,简鹏恍然一笑道:“兄弟明白了!”

于逸道:“简兄明白了什么?”

简鹏道:“你是怕他们知晓这套拳谱出世之事?”

于逸本意,虽然并非是这等想法,但此刻他可不得不装作承认简鹏猜想得不错,当下笑道:“简兄,你适才曾为于某借箸代筹,消除了甘大侠日后寻找晦气之忧,兄弟不愿让堡中之人知晓,也正是为了几位打算,只怕他们知道了以后,就会惹来许多意外的困扰……”

他余音未绝,雷刚忽然接口道:“什么人胆敢在甘大侠身上打主意么?雷某就是不信!”

于逸道:“雷兄,这拳谱眼下可不在甘大侠身上啊!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不是兄弟危言耸听,只怕你们离开神机堡百丈不到,就会在数百高手围困之下了!”

雷刚浓眉一扬,正待反驳,那简鹏忽然笑道:“不错,于老弟所说,也不无道理……咱们宁可小心一二,也犯不着多惹是非!”语音一顿,接道:“只是,于老弟既不愿此事多人参与,这中证人可就难以物­色­了!”

于逸沉吟良久,接道:“简兄,兄弟认为你们似是用不着那等不放心于我吧!”

简鹏道:“这个……如是你老弟能够先行将齐兄毒势化解,岂不一切均可迎刃而解么?”

于逸笑道:“看来,咱们依然是南辕北辙,各持己见,一时之间,是谈不拢的了!”

第十一回拳谱换解药

简鹏希望于逸能先将齐逖毒势化解,然后再交甘布衣手书“过山拳谱”,而于逸却希望先交拳谱,因此,各持己见,争论不休,简鹏担心齐逖伤势,不由急道:“于老弟,简某的为人,你应是知道的,出道以来,简某几曾有过背信违诺之事?”

于逸道:“没有!只是,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同!”

简鹏道:“哪里不同了?”

于逸道:“齐逖的生命,甘大侠的藏珍,这两者在你简兄的心目之中,应是有着相等的份量,如是你简兄能够两皆保全,纵然是失信背诺,那也不会有玷盛名,是以,兄弟不愿冒此失计之险!”

简鹏只听得长长一叹道:“老弟之个­性­,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于逸微微一笑道:“简兄,兄弟乃是由衷之言,换了你简兄处身于兄弟的境遇,只怕也要这么谨慎行事了!”

简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兄弟已然别无他途可遁的了?”

于逸道:“只要简兄将拳谱交出,兄弟立即为齐兄治好毒伤,并请四位在舍下盘桓二日,拳谱定将原璧归赵!”

简鹏目光一转,向石承先道:“贤侄,此事已到这等地步,愚叔也难以决断了!”

石承先这时忽然心中兴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暗道:“这于逸既能暗算我们同来之人,我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呢?”心念一定,淡然笑道:“简大叔,小侄认为,眼下就有一位可以作证之人在此!”

简鹏一怔道:“谁?”

石承先道:“于姑娘!”

敢情,他指的是于逸的闺女,于苓姑娘。

简鹏闻言,呆了一呆,道:“于姑娘么?”

石承先道:“不错!你老认为如何?”

简鹏沉吟道:“这个……”

他不愿应允,乃是因为把拳谱交给于苓,岂不等于交到了于逸手里一样?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干­脆交给于逸本人,更可多卖他一份颜面!

何况,简鹏深感意外的,阻止将拳谱交出的,乃是石承先,这时提出将拳谱交给于苓,竟然又是他,这中间的道理,可叫简鹏一时真想不明白!

他沉吟之际,耳中却听得雷刚道:“公子,这拳谱交给于姑娘,不等于交给了于逸一般?

公子,此事在老奴看来,似是有些不妥!”

石承先笑道:“大叔,小侄的看法不然!武林之中,讲求的然诺,虽然亲如父女,似乎也应重视这信义两字,小侄认为,于姑娘不会那等下……”他口中那个“贱”字,几乎脱口而出,幸而他忽然想及,连忙顿住了话音,淡淡一笑,接道:“若是于姑娘愿意,小侄相信眼下的僵局,定可打开的了!”

于逸这时哈哈一笑道:“不错,石老弟果然不愧为甘大侠衣钵弟子,区区敬佩得很。”

雷刚在心中暗骂道:“好一个巧言令­色­之辈,听到这等于你大有好处的方式,你就高兴得笑了……”但他口中却道:“公子,这事应该从长计较才好!”

石承先摇头道:“不必了!小侄相信,即使咱们不多费一道这等手脚,那于堡主也不会不治齐大叔的伤……”

雷刚听得大感奇怪了,脱口道:“公子,这事可叫老奴越想越不通了!”

石承先道:“什么事不通了?”

雷刚道:“不许将拳谱直接交给于堡主,乃是公子所提,怎地这瞬那之间,公子又变卦了呢?”

石承先道:“这个……小侄先前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雷刚的疑问给揭过去了!雷刚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简鹏皱着眉,向于苓一笑道:“姑娘,刚才的这番谈话,姑娘都听明白了么?”

于苓笑道:“侄女听明白了!”

简鹏道:“姑娘可愿作这证人?”

于苓嫣然一笑,道:“只要简叔父信得过侄女,侄女自应从命。”

简鹏哈哈一笑道:“老朽当然要信得过了;否则,眼前僵局,可就不易打开啦!姑娘……”

说话之间,已将那拳谱再度取出。

石承先忽然用传音之术,向简鹏道:“简大叔,递过拳谱之时,必须趁机制住那姑娘……”

他一面施展传音之术,一面乃是装作移身探视齐逖的伤势,是以,纵令于逸那等­精­细之人,也未瞧出他嘴­唇­的翕动。

简鹏听到石承先传音之言,顿时心中大为钦佩,不觉哈哈一笑,接道:“老夫先前未曾想到,真是愚蠢得很,姑娘,拳谱在此,快请取去!”

他这话中,既回答了石承先,表示自己已然记下他的传音,也接上自己的话头,果然使人听来天衣无缝。

于苓嫣然一笑,姗姗行了过来。

简鹏一手将那本“过山拳谱”递了过去,就在于苓接过了拳谱的刹那,简鹏突然手腕一翻,迅快的发出两指,点了那于苓的两处|­茓­道!

这等举动,大大出乎于苓意料之外,是以,简鹏这两指可谓袭取得十分顺利。

于逸在于苓惊叫之际,忽然变­色­而起,大声喝道:“简兄,你这是做什么?”

简鹏笑道:“老弟,你不要慌张,令嫒显然被兄弟制了两处|­茓­道,但却决不妨事。只要懂得老夫独门解|­茓­手法,随时均可解去……”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于老弟,这过山拳谱已然交到了令嫒的手中,你应该先行解去齐兄身上所中之毒了!”

于逸目光在于苓身上转来转去,关注之情,溢于言表,简鹏所说,他似是并未听到,却向于苓道:“苓儿,你那被制的|­茓­道,可有什么特殊不适之处?”

于苓那娇靥上是一片愤怒之容,但乃父话音甫落,她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被制的|­茓­道,并无特别不适。

于逸脸上的严重神情,略现和缓,转面向简鹏道:“简兄,你这等做法,不嫌过份么?”

简鹏哈哈一笑,道:“于老弟,这事关系齐兄­性­命,兄弟纵然有对不住贤侄女之处,也只好容图后报了!”

于苓虽是|­茓­道被制,只因简鹏用的手法与众不同,是以除了不能提聚真力和不能与人说话,彷佛哑|­茓­被点,武功被废以外,行动上倒是尚无妨碍,是故简鹏话音一顿,她立即走到于逸身前,将那过山拳谱递了过去。

于逸接过拳谱,看了一眼,目注简鹏道:“简兄,如是兄弟解去齐兄的毒力,你是否立即拍开小女|­茓­道?”

简鹏道:“只要你使齐兄毒力一解,兄弟立即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闺女便是!”

于逸略一沉吟,道:“很好,看来兄弟必须相信你简兄一次了……”说话之间,打怀中取出一只羊脂般寸许瓷瓶,打开了瓶盖,倾出一颗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交给简鹏,接道:

“喂那齐兄服下,半个时辰,即可痊愈了!”

简鹏接过了那颗解药,取过桌上一杯冷酒,向那神情显得十分萎顿,额际汗如雨下的齐逖低声道:“齐兄,快快服下这颗解药。”

齐逖此刻全凭一口修来的真气,勉力支持,才不曾晕厥,明明知道简鹏要他吞服解药,他却无力张开双­唇­。

简鹏只瞧得白眉皱了皱,道:“齐兄,你……”

语音未已,雷刚已大声道:“简兄,捏开下巴,喂他吞下去,只怕齐兄眼下已无能张口了。”

简鹏冷冷的看了于逸一眼,伸手在齐逖下巴上一捏,托开了齐逖的下颚,飞快的将那颗解药投入口中,雷刚却恰到好处的取过那杯冷酒,向齐逖喉中倾去。

简鹏手腕微微用力,合上了齐逖下巴,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咱们等上半个时辰吧……”

敢情,他要等到齐逖毒力全解,才肯为于苓拍开|­茓­道。

于逸心中虽不乐,但因爱女受制于人,只好装作不懂他话中含意,淡淡笑道:“简兄不必担心,齐兄如有差错,小女|­茓­道未解,简兄有报复兄弟的机会!”

简鹏冷哼了一声,接道:“于老弟,巧取豪夺之心人皆有之,但像你老弟这等做法,把多年相识的朋友­性­命,作为敲诈之本,兄弟可还是头一遭瞧到,兄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情于理,应是不悖行侠仗义之旨!”

于逸嘿嘿一笑道:“简兄,五十步笑百步,你也高明不了多少!”

简鹏本是严厉的脸­色­,这刻忽然露出了笑意,接道:“老弟,你抬举兄弟了,我简某人如是能与你老弟相提并论,只怕今日也不会被你逼得出此下策,制住令媛了。”语音一顿,看了齐逖一眼,点了点头,接道:“于老弟,一切似是均已如你所愿,咱们来此求你老弟帮忙的事,莫非一点都没有指望么?”

于逸闻言,皱眉道:“简兄可是说这纸上的笔迹么?”

简鹏道:“若非要查明这纸上笔迹,兄弟等人又岂会上你于老弟这等大当呢?”

于逸道:“简兄未免言重了,到眼下为止,兄弟又几时沾了各位的光啊?”恨恨的顿了顿脚,接道:“兄弟一时不察,致为简兄所逞,在我神机堡居然出了这等丢人之事,实叫兄弟心头冤气难平!”

石承先耳中听得他们这番对答之词,心中不禁暗笑,忖道:人世间事,果然微妙万端,是非之际,可真正难以辨解……明明那于逸用心恶毒,此刻却依然振振有辞,足见武林人物,亦不过如此而已……

思忖之间,耳中却听得雷刚大声道:“于堡主,阁下自视太高了吧!雷某可惜目下无此闲情,否则定要畅游贵堡一番,也好增长一些见识!”

于逸不会听不出雷刚弦外之音,闻言微微一笑道:“雷兄尚有一日夜时光在堡中耽搁,倘是雷兄有兴,于某自会令人指引阁下一游!”

显然,这位于堡主不曾示弱。

雷刚的­性­格,自然不肯认输,当下宏声大笑,接道:“好啊,于堡主这等大方,雷某如果推辞,岂非失礼了么?”语音一顿,向简鹏喝道:“简兄,尊意如何?”

简鹏皱眉道:“于老弟既然答应了,让咱们能见识见识神机堡中诸多玄奇设置,兄弟焉有却步之理?”

他口中虽是如此回答,心中可是大大不以为然,但雷刚已然应允在先,自己又何能示弱于后?是以,只好满口赞同的了。

于逸听得简鹏应允,却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淡淡一笑,道:“明日兄弟当指派一名弟子,领导各位畅游本堡,兄弟由于要按限看完这本拳谱,失礼之处,尚望几位兄台莫要见责……”

说话之间,那齐逖忽然长叹一声,站了起来。

简鹏睹状大喜,道:“齐兄,毒力已否全解?”

齐逖点了点头,接道:“不妨事了!”

他虽然中了那于逸暗算,不敢妄动,但对适才一切变故,均看得十分明白,故而他在自觉毒力已然全解之后,方始站起身来。

而且,最最出人意外的,乃是他并不暴躁动怒,向于逸算帐。

这时,于逸却向简鹏道:“简兄,小女的|­茓­道,你也该为她解开了吧!”

简鹏道:“老弟不必挂在心上,兄弟察看齐兄果真无恙之后,自会替令嫒拍开|­茓­道!”

话音一顿,竟然伸手按向齐逖的|­茓­脉,闭目不语。

于逸神­色­紧张的瞧看简鹏,约莫有寸香时光过去,简鹏才哈哈一笑,道:“齐兄果然毒力全解……”

敢情简鹏为人,十分仔细,只因齐逖在毒力乍解之后,未向于逸破口大骂,这才引起他的疑虑,只道齐逖尚有难言之隐,才会不敢放肆。

实际,他未曾料到,齐逖吃了一次亏,居然学了一次乖,他即使此刻心中充满了怒意,在没有绝对把握之时,他也不再发作出来。

简鹏笑声一敛,即大步行向于苓,伸手在她颈后拍了一掌,接道:“贤侄女,委曲你了!”

只见那于苓重重的咳了一声,就地坐了下去,一语未发,盘膝打起坐来了。

于逸看了呆了一呆,喝道:“苓儿,你怎么样了?”

简鹏微微一笑,道:“老弟,令嫒比你好像聪明得多了!你最好莫要打扰于她,片刻之后,她自会告诉你一切了!”

于逸恨恨的哼了一声,果真不敢多话。

石承先睹状,心中不禁有些不解,暗道:“这可是简世叔的不对了,他怎可真的伤了那于姑娘呢?”心念至此,不禁脱口说道:“简世叔,你老莫非当真伤了那于姑娘么?”

简鹏闻言微微一笑,摇头道:“贤侄,愚叔岂是那等暗算伤人之辈?只因愚叔的点|­茓­制脉手法,有些与人不同。于侄女打坐调息一下,正是有益无损之事,否则,愚叔早就说明白了!”

石承先只听得心中一震,暗道:“莫非简世叔是在告诉我,那过山拳谱不易收回来了么?”

一念及此,顿时脸上神情大变,不由自主的将一双星目,投向那于逸身上。

于逸虽然表面上是在关心爱女的打坐,但实际上对于简鹏等人的一言一动,都极其留心,简鹏这等别含暗示的说出那过山拳谱可能会被自己据为已有之意,于逸自然是听得出来,当下连忙大笑道:“简兄,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把兄弟看成那等下贱么?”

简鹏道:“老弟,天下有许多事是连自己也不能先行预知的,你老弟眼下的情景,就是如此!”

于逸怔了一怔道:“简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兄弟可被你弄糊涂了!”

简鹏道:“很难说得明白,总之,兄弟认为今日我等一步之差,业已陷入你老弟的陷阱之中了!”

于逸大笑道:“简兄,你也这等抬举兄弟么?真是难得啊,难得……”

说话之间,那于苓忽然缓缓站了起来。

“苓儿,你不妨事么?”

于苓看了简鹏一眼,嫣然笑道:“女儿好了……”

于逸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将那本过山拳谱纳入怀中,向简鹏道:“简兄,你是否愿意与兄弟同去那书房之中,仔细的谈上一谈?”

简鹏道:“老弟可有什么机密之事要告知兄弟么?”

于逸道:“那倒不是,兄弟既然借得了简兄的拳谱,总不能无功受禄啊!是以,兄弟想去书房之中,查对一下那留字之人的笔迹,是否兄弟手边藏有一页半页。”

原来这于逸并未忘却他们来此的目的,而且,也并无不替他们查证之心!

石承先心中暗道:“此人虽是城府极深,手段狠毒,但听他这等说话,倒还是未到天良泯尽地步。”

简鹏闻言,却是皱眉道:“老弟这话当真么?”

于逸大笑道:“怎么?简兄居然不信兄弟有这份释疑之心么?”

简鹏沉吟了一阵,道:“那也不是兄弟不信,不过,兄弟有些奇怪而已!”

于逸道:“简兄,这中间的原因,兄弟如不说出,简兄果然是难以明白……”语音一顿,接道:“近几年来,兄弟又找到不少武林高人的孤本手迹,只因年龄徒增,记忆日退,许多的高人手迹,兄弟一眼之下,已然难以辨别的了!”

简鹏将信将疑地道:“于老弟,如是你此言当真,兄弟应该随你同去书房一行了。”

于逸道:“简兄同意了?”

说话之间,人已站了起来。

简鹏目光在石承先等人身上一转道:“他们呢?”

于逸道:“苓儿会领他们前去迎宾馆中休息!”

石承先忽然接道:“于堡主,在下想与简世叔同去,不知堡主可否通融?”

于逸皱了皱白眉,道:“这个……”

显然,他有些不大愿意!

但简鹏却大声道:“贤侄,你似是不必去的了,于老弟的书房虽然珍藏甚多,但比之甘大侠的四绝谷,恐怕还差的很远呢,你见识过了令师的四绝谷,天下只怕已无任何一处藏珍,比得上那儿了!”

石承先闻言,呆了一呆,道:“简世叔,小侄……”

不等他说出心中之言,那于逸已哈哈一笑道:“简兄,你不必激我,石老弟要去,兄弟并非不允,既然你老哥彷佛当我甚为小气,兄弟­干­脆今天就大方到底,不但请石老弟去书房,连齐兄和雷兄,也请一道前去,咱们在书房之中重新喝上几杯,诸位意下如何?”

于逸话音一落,简鹏立即笑道:“好啊!咱们正是求之不得呢!走!”

说着,举步就向那敞轩的后面行去。

石承先这才明白,原来简鹏那一番话,却是用来激将的,于逸心机虽深,但因为人十分好强,更是十分自傲,以致明知简鹏之意,却依然中了他的激将之计!

简鹏这当先行去,于逸自也起身肃客,几人鱼贯而出,向那堡中的后进走去。

过了几处亭台楼阁,简鹏伫身在一处小园的入口。

石承先抬头望去,只见那竹篱之上,扎了一方小小的木匾,上面用朱笔题了“遁园”两字。

一行人跨过栅门,入目所见,却是一片异草奇花,争奇斗艳。

在花草间错中,还植立了几竿修竹,随风摇曳,别具一番风情。

石承先心中暗道:“这等怪异的花园,倒是甚少见到,既称遁园,想必是于逸今后用来遁世隐居之用了。”

寻思间,众人已走了丈许远近。

简鹏忽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这书房怎么重新改建了么?”

石承先凝目望去,只见在那身前十丈远处,掩映在一丛修竹之中,露出了一角红砖,白瓦。

心中忖道:莫非那红砖白瓦的房舍,便是于逸的书房么?

这时,于逸已一笑接着:“不错,兄弟果然重新改建了一番,只因兄弟出现武林之中,有不少不肖之人,竟然打起兄弟主意来了,兄弟不得不重行布置了一次!”

简鹏怔了一怔道:“神机堡也有人敢来侵犯么?”

于逸长叹一声道:“怎么没有?简兄,你莫要忘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

简鹏皱了皱眉头道:“兄弟倒真是想不明白了!”

于逸道:“甚么事想不明白?”

简鹏道:“神机堡素来被武林同道视为禁地,也视为绝地,甚么人竟有这等胆量,敢来捋于老弟虎须?”

于逸笑道:“简兄,兄弟自信对这神机堡中的一切布置,可谓­精­巧之极,虽然比不上当年诸葛亮的八阵奇门,但放眼当今,应是无人可以破解的了!”

简鹏笑道:“不错,兄弟也这样想!”

于逸忽然长长一叹道:“但天下事毕竟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兄弟这本也认为万无一失的神机堡,却居然挡不住有人来去自如。”

简鹏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道:“真有这等事么?”

于逸接道:“兄弟何必长他人志气呢?简兄,你瞧这书房改铺白瓦,就是为了有人闯入!”

石承先听得怔了一怔,暗道:“这屋上满铺白瓦,本就不同寻常,但却怎能阻止别人闯入呢?”

一时之间,不禁大感诧异。

齐逖大概跟石承先的想法一般,但他却不像石承先那等沉着,当下竟然冷哼了一声,道:

“屋上铺了白瓦,本就大背常道,却能防人闯入,老夫大大不信!”

于逸知道自己刚才在他身上用毒之事,已然触怒了这位怪侠耿耿于怀,而致言语不逊,已是意料中事,是以,也不动怒,反倒微微一笑,接着:“齐兄如此见责兄弟,那是因为兄弟未曾说出其中道理罢了……”

简鹏笑道:“不错,兄弟也这么想!”

齐逖不容他说完,喝道:“什么道理?无非是自以为是,暗计伤人的卑鄙勾当而已!”

这几句话,简直是在骂人,但那于逸这时修养之好,倒是大出石承先之意料,只见他淡淡一笑,道:“齐兄莫要妄动肝火,兄弟这片白瓦,一入夜间,就有了极大的用途,无论何等矫捷身手之人,只怕均难在这瓦上行走而不露出痕迹!”

齐逖闻言,甚是迷惑的脱口接道:“为什么?”

于逸道:“这一片白瓦,入夜之后,虽然是无星少月之时,依然十分光亮;任何人一旦踏上瓦面,便要暴露了自身形迹了!”

齐逖道:“原来如此么?”

于逸道:“这方法虽然很笨,但确是十分有效!”

简鹏忽然笑道:“老弟,你这等设计,果然不错,但是兄弟却瞧出了一桩破绽!”

于逸一怔道:“什么破绽?”

简鹏道:“如是那来此之人全身皆白,试想又如何能够在白瓦之上,分辨出他的身形?”

于逸哈哈一笑,道:“这个么?兄弟早就想到了!”

简鹏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还别有机关么?我何不套他说出来呢?当下故作惊讶地问道:“于老弟,你如是早已想到,就不敢用那白瓦的了!”

于逸笑道:“其实,来人如是身着白衣,只怕不等逼近这栋遁园书舍,就要被人在夜­色­之中发现了!”

简鹏忖道:“哪有这等简单的道理?只怕他还隐瞒了些什么……”转念及此,有心反驳道:“老弟,不等来人逼近书房,就可发现,显然这白瓦也并不需要了!不过,兄弟相信,如是真有那武功十分高明之人,恐怕你老弟这番设计,也是枉费心机了!”

于逸道:“简兄,不是兄弟夸下海口,自从改铺白瓦以来,从无一人能在此间遁迹!”

简鹏道:“老朽不信!”

于逸道:“简兄,你莫要小看了这些白瓦,兄弟在这些白瓦之上,可真是花了极大的心血……”

简鹏呆了呆道:“这么说,这些瓦片之上,还藏有什么文章了?”

于逸大笑道:“不错!正是另有文章!”语音顿了一顿,不等他们追问,便指着那一片在月夜之下,显得甚为耀眼的银白瓦片,接着:“兄弟在铺瓦之时,就想到那武功高明得足以身着白衫夜行之人,必是轻功极为拿手,如是想在夜间发现这等人形迹,自是十分不容易,不过,饶令他身法何等之快,但当他扑上书房上,准备入内时,少不得总要稍作张望的了!”

简鹏道:“这倒不假!”话音一顿,接道:“老弟,此人纵然要在屋上稍稍停顿,但你又如何在这顷刻之际,瞧得出他的形迹呢?”

于逸笑道:“这就是兄弟设计这等白瓦的另一用意所在了!”

简鹏心中暗道:果然这瓦上大有文章……但他口中却接着:“兄弟莫非在这白瓦之上,装有什么特殊的机关消息么?”

于逸摇头道:“如有机关消息,只怕难以瞒过高手的法眼,兄弟乃是在白瓦的本身,做了一点手脚而已!”

简鹏道:“什么手脚?”

于逸道:“兄弟这屋面的白瓦,每隔十片,便有一片与众不同,可以从屋内看到上面的一切,使来人无所遁形!”

简鹏怔了一怔道:“是琉璃亮瓦么?”

于逸道:“不是!是兄弟特由东海运来的水晶削成!”

简鹏等人闻言,无不为之一惊,用水晶当作屋瓦,这还真是头一遭听说,于逸心机之巧,果然过人一着!

于逸目睹四人脸上的神情,心中大为得意,目光隐泛神光,哈哈大笑,接道:“兄弟自从重新改建这栋书房以来,果真是固若金汤,高枕无忧了……”

说话之间,已然抵达这栋红砖白瓦的房舍之前。

石承先停目打量,原来这是一栋十分雅致的建筑,虽然只两进房屋,但因四周尚有一堵半人高的红砖矮墙围绕,显得这仅有两进七间的房舍,别有一番风光。

跨进门楼,是一处院落,天井之中,遍植柏桂,老­干­参天,与墙外的修竹奇花,大是不同。

越过这十丈天井,迎面是占地三丈方圆的一大堂屋,屋内只有一座香鼎,四下别无他物,两厢房门紧闭,瞧不出房内是否有人!

于逸领着几人穿过这间堂屋,转到第二进的房舍之中,只见四名十六七岁的婢女,站在石阶之下相候。

这两进房舍之间,也有一个小小的庭院,院中全由青石铺地,左面拱起一座高约三尺,丈许见方的花坛,花坛的中间,植了一棵盘绕如龙的古松。

右面却是一口古井,井圈上,盖了一块大理石的井盖,四周围的木栅,看上去倒也古拙可喜。

跨上庭阶,于逸肃客入室。

两名婢女快步上前,推开了两面格扇,简鹏略一欠身,当先举步行入室内。

敢情这后进的一排三间,全是于逸收藏武林名人的手迹之所。

石承先一入此室,只见沿着三面墙壁,俱是一层一层的书架,每一架上,都堆满了不同大小的函扎,其中尚有两架,全是放的乌铁小箱,显然是极为珍贵之物。

但石承先却发现在那迎面的一层木架上,有两格却全是空荡荡的,并未曾布置任何物件。

他心中不禁忖道:这不放笈扎之处,想必是这间房舍通往后间的机关消息所在了……

寻思之间,突然想起那于逸所说,屋顶之上,每隔十瓦,即有一片水晶,当下忍不住抬头向上望去,果然于逸没有说谎,那屋顶上每隔尺五左右,即可发现一块透进日光的瓦片,尤其那靠近屋檐的后半边,连那摇曳的树影,都可看得明明白白!

石承先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暗暗赞叹,“天璇学士”四字,这于逸当真是足可当之而无愧!

他转念之间,耳中已听得于逸长笑让坐之声。

原来这书屋之内,正中的木架之前,摆了一张青玉的书案,延着这书案的两侧,共有十张锦凳,作扇形向前排列,每一锦凳之前,均有一张小小的玉石茶几,显得这位天璇学士,也并非那等小气之辈,由这些锦凳茶几而言,足见他也常常容人入内观赏。

几人甫告坐定,四名婢女已奉上了香茗。

于逸坐在那书案的后方,等到那四名婢女已退出门外,这才微微一笑,向简鹏抱拳道:

“简兄,你那张字条可否再给兄弟看上一看?”

简鹏立即取过那纸留字,抖手飘向于逸,道:“还望老弟多多费心……”

于逸两指一伸,夹住那张平平飘来的白纸,接道:“简兄这么说,倒叫兄弟惭愧了……”

说话之间,竟然站起身来,向一处木架行了过去。

几人的目光,都盯在于逸的身上,只见他在那木架之上的一堆堆的封扎中,翻来覆去的找了半天。

那是一个很大的木架,于逸由上至下,足足找了个遍,但结果转过了身来,却依然空着双手,显然他没有找到的!

简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于老弟,你这是作什么?莫非那木架之上,找不出相似的笔迹么?”

于逸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没有!不过,简兄且莫着急,兄弟还要找上一次……”

横身移步,竟然走到另一木架之前。

他这等一架一架的找了不下七架之多,方始欢呼了一声,道:“在这里了!”

石承先心中一震,举目望去,却见于逸抱了一卷长轴,走回到青玉书案之前,缓缓地打开。

顿时,几人全都围了过去。

于逸指着那长轴之上的字迹,笑道:“简兄,你看这笔字体,与这留书之人,有何相似之处?”

简鹏看得似是十分仔细,闻言头也未抬,笑道:“果然有着几分神似,只是……”

于堡主道:“只是什么?”

简鹏道:“这长轴乃是何人所书,怎地未见落款于下?”

于逸笑道:“少林长老,澄因大师!”

他一口道出这字乃是澄因大师所书,不禁把简鹏等人,全都听得呆了!

敢情,他们自从发现那澄因大师被人诓走以来,从未想到,会是澄因大师自己弄的花招!

于逸说出了留字笔迹,乃是澄因所书,可谓奇峰突起,节外生枝,使他们大感意外,齐逖首先忍不住顿足道:“这怎么可能?”

雷刚也皱眉道:“澄因大师怎有这等能耐?除非……

除非……他有着合手之人,代他奔走……”

于逸笑道:“看几位的神情,好似有些不信;但兄弟却认为,那留字之人,八成便是澄因自己!”

简鹏比较持重,闻言沉吟道:“于老弟,如就字迹而言,你老弟是没有说错的了!”

于逸得意地笑道:“本来就是澄因大师所留,简兄亲自对过了,自然不会错了!”

简鹏道:“老弟,但如就当日情形而论,兄弟却认定这中间必有其他原故!”

于逸皱眉道:“怎么?简兄还是不信呀?”

简鹏道:“不是兄弟不信,只因此事决非澄因自己一人所能奏效!”

于逸接道:“少林僧侣极多,澄因如要找寻帮手,那是十分容易的了!”

简鹏摇头道:“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少林寺中,根本无人知晓澄因藏身之处……”

他话音未已,石承先忽然想起那慧因大师去至二祖庵叩见天愚长老之事,不觉接口道:

“简世叔,据小侄所知,少林寺中也有人知晓澄因下落!”

简鹏一怔道:“贤侄何从知晓?”

石承先当即把慧因前去叩见天愚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接着才微微一笑,道:“这不是说,澄因大师的行止,全在那天愚大师的法眼之下么?”

简鹏呆了一呆,道:“天愚大师尚在人间么?”

石承先道:“慧因曾去叩见,想必不会有错!”

于逸这时却脸­色­微微一变,道:“那千毒公主葛玉蓉,居然也住在嵩山的二祖庵中吗?”

石承先道:“不错!”

于逸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武林长者,近来凋零几尽,想不到这两位老人家尚在,于某少不得还要跋涉一趟嵩山了!”

石承先好奇地问道:“于堡主要见他们?”

于逸道:“正是。”

他忽然回身指了那空下来的两层木架,笑道:“于某留下了这两层木架,不摆函扎,乃是为了表示决心,于某有生之年,定要将那尚未罗致到手中的几位高人手迹寻到!”

石承先笑道:“在下明白了!于堡主想必手头并无那天愚大师和­干­毒公主的手泽了!”

于逸道:“何止他们两位,老弟台,于某忽然触动灵机,请你老弟帮我一次忙,不知老弟愿不愿意?”

石承先忖道:“难道他要我去替他求那天愚大师和千毒公主的手迹么?”

心中虽然在转念,口中却道:“于堡主有什么事要在下奔走,只要力所能及,在下甚愿效劳,不过么……”

于逸道:“老弟还有什么条件么?”

石承先道:“没有!在下只是想说明一件事!”

于逸道:“什么事?”

石承先道:“于堡主,如是你要在下代你去求天愚大师和千毒公主的手迹,则在下只怕难以答允的了。”

于逸闻言,哈哈一笑道:“不是,不是!于某所求,乃是另外的一桩事体!”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另外的什么事情?”

于逸道:“于某提起一个人,老弟想必一定知晓了!”

石承先道:“什么人?”

于逸道:“武林之中,有一位‘通天神叟’白无尘老人,石老弟可曾听得尊师提过?”

石承先微微一惊,连忙站起身子,抱拳道:“在下的师祖,自然是知道的了!”

于逸点了点头,道:“老弟!于某这书房之中,搜罗之处,不可谓之不丰,只是,却因没有令师祖无尘老人的片纸只字,颇使于某心中戚戚不乐!”

石承先恍然道:“原来于堡主想要在下替你找寻先师祖的遗墨么?”

于逸道:“于某正是此意……”语音一顿,接道:“只要你老弟答应,于某任凭老弟提出任何条件交换!”

石承先摇头道:“于堡主!此事在下无法应允!”

他竟然一口拒绝,大出于逸意料之外,脱口接道:“石老弟,你……”

一时之间,于逸也猜不透石承先拒绝的原因何在,是以,他长眉深锁,不知如何往下去说!

石承先接道:“于堡主,此事并非在下不为,实因在下有所不能!”

于逸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为什么?老弟可否话道其详?”

石承先道:“先师祖谢世甚早,是否留有遗墨,在下完全不知,如是在下贸然应允,一旦先师祖并未留下遗墨,那岂不是显出在下有心欺骗堡主了么?”

于逸听得连连点头道:“有道理,老弟的为人,如此忠厚,于某自是不便勉强的了!”

话音顿了一顿,接道:“不过,倘是老弟一旦发现了令师祖的遗墨,尚盼老弟能割爱相赠,于某先前所约之任何条件,依然有效!”

石承先笑道:“在下尽力留心便是!”

这时,雷刚忽然Сhā口道:“于堡主,照你适才的鉴定,这留字之人,一定是那澄因大师的了?”

于逸点头道:“不错,这字条正是澄因大师所留!”

他这种回答,本是可以料想得到的事,但于逸说出口来,简鹏等人,依然脸上露出诧异和不安之­色­!

齐逖不仅是不相信,而且冷哼了一声道:“于堡主,有一件事,只怕你并不知晓!”

于逸道:“哪一件?”

齐逖道:“那澄因大师,乃是被别人强掳而去。”

于逸笑道:“齐兄之意,是说那澄因大师决不愿写下这等字条了?”

齐逖道:“不错,何况那掳走了澄因大师之人,曾经骗取了老夫的一支剑令,老夫不信那澄因会是留字之人。”

于逸闻言,怔了一怔,道:“齐兄见过那人了?”

齐逖道:“见过!只是老夫见到之时,是否那人的本来面目,老夫就不知道了。”

于逸皱眉道:“为什么?”

齐逖道:“那女人鬼计多端,她既然要使老夫上当,想必不会用她本来的面目的了!”

于逸道:“这个,齐兄说的也颇有道理,不过,这与那澄因大师愿不愿意写下字条,又有什么关连呢?”

齐逖冷笑道:“怎么没有关连?试想那澄因大师既是被人掳走,他当然不愿写下这等字句的纸条的了!”

于逸摇头道:“齐兄,如是就我猜想,这字条定然是澄因大师所写!”

齐逖微现怒意,接道:“阁下不嫌太武断了么?”

于逸笑道:“齐兄,兄弟这等论断,乃是基于常情的推论,倘若那澄因大师不是身处常情之下,兄弟这等论断,自是不能作准了。”

齐逖听他这么说,倒也怒意稍敛,沉声道:“于堡主,我问你,什么叫做常情之下?”

于逸道:“所谓常情,不外两种处境而已!”

简鹏心中一动,脱口道:“于老弟,你是说那澄因大师被人掳去,还有两种不同的处境么?”

手逸道:“不错!”他语音顿了一顿,淡淡一笑,接道:“简兄,你虽然口口声声说那澄因大师乃是被人掳去,但兄弟依然设想他还可能有另一种境遇!”

简鹏道:“什么境遇?”

于逸道:“照理说那澄因大师如是被人掳去,本应是作为阶下之囚,但如那掳他之人,乃是澄因的一党,则他也很可能是贵为上宾的了!”

简鹏怔了一怔,道:“于老弟,你果然心机过人,咱们先前可真是未曾料想及此……”

齐逖浓眉连扬,接道:“老夫不懂,那澄因大师纵然贵为上宾,却与他书写字条有何关系?”

于逸笑道:“有关系!”

齐逖急道:“快讲!”

于逸微微一笑,道:“齐兄,他如是处身真正被掳境况之下,他们很可以逼他书写这等字条!”

齐逖道:“不错,这也不是难事!”

于逸接道:“倘若那澄因大师乃是由他同党所救,则他更可以主动留下这等字条,令你们查不出根底来了。”

齐逖呆了一呆,道:“如此说来,依然还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简鹏也忍不住长长叹息道:“石贤侄,咱们终于还是白跑了一趟了!”

石承先心中虽然极为失望,但他明白,这等事虽然发急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好摇头苦笑了一声,道:“简叔叔,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着急也是无用的了,咱们倘能慢慢查探,小侄相信必可查得出来那澄因大师的下落。”

简鹏闻言,心中对石承先十分钦佩,忖道:“他这等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豁达,真是难得!”但他口中却是接道:“贤侄,愚叔总觉得这事一日不能查明,愚叔心中这口盛气就难以搁下……”语音顿了一顿,掉头向于逸道:“于老弟!”

于逸瞧他神情十分沉重,不禁吃了一惊,接道:“简兄有何见教?”

简鹏道:“你确信这是澄因笔迹么?”

于逸皱眉道:“简兄似是对小弟不太信任啊!”

简鹏道:“兄弟不是对你老弟不太信任,只因兹事体大,老弟如若看错的话,那就害人不浅了!”

于逸忽然哈哈一笑,道:“简兄,兄弟相信,那澄因大师终有被人发觉之时,到那时简兄不妨亲自问问他,如是这张字条不是由他所写,兄弟这一双眸子,自动奉上给简兄如何?”

显然,这于逸对自己的鉴定,十分自信,才会用自己的双目,当作了赌注!

简鹏愣了一愣,道:“这么说,你已然完全确定,这字条是出于澄因大师的亲笔了?”

于逸道:“不错,这字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澄因之手,如是有人仿他笔迹而写,那气韵上,绝对无法写得这般神似。”

简鹏呆呆的望着那案上纸条,半晌方始说道:“于老弟,想在这字条上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那是完全无望的了!”

于逸点头道:“简兄不必再为这字条费心了。”折好那张字条,交给简鹏,接道:“简兄收好此条,日后也好找那澄因大师对证一番啊。”

简鹏皱眉苦笑道:“既是澄因所书,咱们留不留它倒也无所谓了……”

雷刚忽然伸手将那纸条接了过来,揣入怀内,冷冷的说道:“雷某日后倒要找那澄因对证一下,而且,于堡主也得好好保存你那一双尊目才是。”

言下之意,对那于逸充满了不快!

于逸无动于衷的哈哈一笑,道:“雷兄好说,兄弟就凭这双眸子鉴定收藏之物,自然会好好保存的啊……”

语音一顿,接道:“兄弟这就引导各位去至宾馆如何?”

敢情他此刻急于要去研读那本“过山拳谱”,故而要将他们先行安顿。

简鹏看了石承先一眼,道:“贤侄,咱们与那于堡主约定在先,只好在这神机堡中打扰一日了!”

石承先料不到简鹏会用这等方式来向他征询意见,当下略一沉吟,立即笑道:“咱们当然不可失信于于堡主,一切都由世叔作主便了!”

简鹏面­色­十分沉重的向于逸道:“老弟,咱们只留一个对时,你也不必多张罗了。”

于逸笑道:“小弟这神机堡中,虽然客人不多,但宾馆的陈设,倒也甚为讲究,简兄请!”

说话之间,业已站起身子,走向门口。

简鹏等人,了无情绪的举步向外行去,于苓也随在他们身后,一同出了这座书房。

于逸前头领路,原来那宾馆乃是建在遁园之外,离神机堡的客堂,相去不远。

于逸将众人送到宾馆入门之处,便行告退而去。

但那于苓却是留了下来。

只见她一声招呼,顿时从那建造得十分华丽的宾馆楼上,奔来七八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婢女。

于苓低声向那领头的青衣使女交代了几句话,只见那丫头笑了一笑,便自拉了一名紫衣的少女,转身而去。

于苓这才向那剩下的六个丫头低喝道:“这几位乃是本堡贵宾,你们好生侍候……”

话音甫落,那六名少女已一字排开,莺声燕语,神态恭敬的向简鹏等四人见礼请安!

于逸这等排场,倒叫简鹏大感意外,摇头皱眉,挥手一笑,道:“不敢当,姑娘们快快请起!”

回头却向于苓笑道:“贤侄女,老朽等人一向过惯了山居野宿的岁月,似这般人世上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生活,实是有些不惯,贤侄女不必叫她们侍候了!”

于苓嫣然一笑道:“简叔叔,她们原本是派在宾馆的丫头,也不是特为你们而设,那有什么关系呢?”话音一顿,莲步轻移,当先向室内行去,口中接道:“侄女替简叔叔带路……”

简鹏看了那班丫头一眼,苦笑了一声,道:“有劳贤侄女了。”

一行人随在那于苓身后,上得楼来。

这栋宾馆,占地不大,前后也只得五间房舍,但楼上的正面,却有着一间十分宽敞明亮的大厅。

于苓引着他们进入这间大厅,只见一席热腾腾的酒莱,已摆在一张金漆的八仙桌上。

于苓微微一笑肃客入席。

齐逖只瞧的白眉一皱,道:“姑娘,老朽等人刚刚用过了酒饭,哪里还能吃得下去了?

贵堡这般客气,叫人好生不安。”

于苓格格一笑,道:“齐叔叔,家父由于研读那本拳谱,不能分身奉陪几位,心感疚歉,所以,要侄女准备上好酒菜,只不过是请各位以酒当茶,聊助谈兴而已。”

齐逖摇头道:“令尊真是设想得太周到了一些!”

但简鹏却忽然一笑,道:“齐兄,咱们客随主便,既然那于老弟盛意拳拳,咱们倒不可辜负于他,来,来,来,咱们就真个以酒当茶,且享他一日一夜世俗之福吧!”

说话之间,当先落坐。

齐逖见他已然入座,自是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和雷刚、石承先各自拉开木椅,坐定。

那于苓也坐在下首相陪。

那先前离去的青、紫二女,这时领了另外一着红裳,一着白褛的少女,各抱了一盏银壶,分立四人身后斟酒。

这情景,只把石承先瞧得心中大感不安。

他望望面前那杯醇香四溢的美酒,又忍不住回头,望望那俏立自己身后的白衣少女,终于,他缩回手,不肯举杯就­唇­。

雷刚跟他一样谨慎,也是点滴不曾沾口。

倒是那简鹏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一面大口喝酒,一面还向于苓谈论一些武林之中的掌故。

这一顿直吃到月在中天,方始罢休。

于苓领着他们,看过了后楼的卧房,又复叮嘱那四名少女一阵,方始转身而去。

后楼的卧房,共有四间,他们每人分得一室,那青、紫、红、白四女,却各守一室,未曾离去。

石承先发现,那白衣少女,却正是站在自己的房中,心中一急,窘态毕露,顿时坐也不好,立也不是,别说再想调息打坐了。

那白衣少女,原先是俯首俏立在门口内边,未敢正眼瞧看石承先,这时只觉房中灯影闪动,人影在地上来回移晃不停,只道那石承先有着什么疑难之事,心中打不定主意,才会这等焦虑不安,当下偷偷的抬头,向他望去。

怎知石承先却正好走到她身前不远,也下定了决心,要将她赶出门外,刹那之间,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向对方望来。

那白衣使女,娇靥生春,羞得连忙低下粉颈,但石承先也不好受,只觉心头鹿撞,到口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第十二回美婢泄­阴­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石承先连作了几次深长的呼吸,这才定神­干­咳了一声,道:“姑娘……”

那少女羞不可仰,低头应道:“石公子……”

这一句石公子,把石承先叫得脸­色­一变!刹那间灵机一现,忖道:“她们的主人从未提我姓名,这丫头怎会晓得了我的姓氏?难道……”吃惊之余,先前的局促不安,一扫而净。

目光利如寒电,盯在那少女身上,沉声道:“姑娘,你知晓在下是什么人?”

白衣少女低声道:“乾坤一剑石大侠的公子!”

石承先呆了一呆,忖道:“她们果然是对我知晓的甚多……”

口中却是冷冷喝道:“姑娘是谁?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女低声道:“婢子叫紫烟。”

石承先一抱拳,道:“紫烟姑娘!”

他忽然这等称呼她,倒使紫烟有着受宠若惊之感,连忙福了一福,接道:“不敢,公子叫一声烟儿,婢子就十分感激了!”

石承先剑眉一扬,道:“紫烟姑娘,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紫烟道:“有什么话,公子请讲便是!”

石承先道:“姑娘自幼生长在神机堡中么?”

紫烟道:“婢子是在八岁入堡!”

石承先道:“姑娘今年多大了?”

紫烟道:“婢子十七岁了!”

石承先道:“那是说,你在堡中,已有九年了?”

紫烟道:“不错!”

石承先道:“像姑娘这等才智容貌,屈为一名婢女,在下觉着十分可惜!”

那紫烟闻言,似是呆了一呆。

敢情,她乃是猜不出石承先这句话中真正的用意何在,是以,未能立即作答!

她如此神情,使石承先瞧在眼中,也大为奇讶,显然,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常人了!

顿时,石承先又加深了警惕,暗道:“我可得小心了,看来紫烟不是没有目的……”心念一转,当下一笑,接道:“姑娘可是觉着在下之言有些唐突吗?”

紫烟嫣然一笑,红着脸道:“哪里,婢子生来命薄,公子这么说,倒叫婢子折福不浅!”

石承先从她对答之中,越发的断定,此女决非常人,一时之间,心中又有了打算,立即笑道:“姑娘,你在神机堡中九年,堡主待你如何?”

紫烟道:“很好啊!堡主对我们如子女一般!”

石承先一怔,忖道:“她倒是机灵得很……”但口中却道:“姑娘,你一向都在这迎宾馆中执事么?”

紫烟摇头道:“不是。”

石承先暗笑,接道:“这是第一次?”

紫烟点头道:“不错,这迎宾馆向来皆由外间执事的厨役负责,今儿因为石公子和简大侠等人之故,堡主才要婢子等人前来接待!”

石承先故作不解,笑道:“为什么?”

紫烟淡淡一笑道:“这个……可能是堡主认为公子乃是上宾之故吧!”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姑娘一向在堡中掌管何事?”

紫烟道:“服侍小姐!”

石承先道:“于苓姑娘吗?”

紫烟道:“正是我家小姐!”

石承先点头一笑,接道:“于姑娘待你们如何?”

紫烟道:“明是主仆,暗如姊妹!”

石承先道:“那是说你们很亲密了!”

紫烟道:“公子,小姐虽然对婢子甚是亲近,但我们作下人的总要知道自己身份……”

石承先道:“不错,姑娘说的是,长幼尊卑,那是不能错了法度的了!”语音一顿,接道:“姑娘,你怎知在下的来历?”

紫烟闻言,怔了一怔,但立即笑道:“堡主既要我们前来服侍公子,自然要告诉婢子有关公子的一切了!”

石承先见她神情犹疑,便知她说的不是实话,但也不曾揭穿于她,只淡淡一笑道:“姑娘,在下要安歇了!”

言下之意,是要她退出房去。

岂知紫烟闻言,立即走了过来,要替他宽衣!

石承先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要来替自己宽衣,那怎么行?心中一急,不禁脱口大喝道:“闪开了!”

他这一声大叫,只把那紫烟吓得一连倒退了五步。

花容惨淡,大大的眼睛之中,忽然间充满了泪珠。

石承先本是一时情急,才会这等失声大喝,等他见到紫烟婉转娇啼之态,不由得心中一呆,暗道:“我吓着她了么?她为何这等害怕呢?”

他不解紫烟因何受惊,正是说明了他对少女之心,懵然无知,但此刻他却不曾用话解释,只是挥手一笑,道:“姑娘,你可以出去了。”

紫烟脸上神­色­大为不安,低声道:“石公子……”

石承先皱眉道:“姑娘,在下说过要歇息了。”

他只当紫烟未曾听明自己话中之意,是以又补了一句,要她快快离去。

紫烟怔怔的道,“公子要小婢出去么?”

石承先没好气的道:“不错!姑娘莫非没听到么?”

紫烟嗫嚅道:“婢子听到了!”

但她却未移动身形,也无离去之意。

石承先十分奇怪,低喝着:“姑娘,你既是听到了,为何不肯离去?”

紫烟抬起头,望着石承先,怔怔的道:“石公子,不是婢子不走,只是……只是……”

她一连说了两个只是,却不曾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石承先皱眉道:“只是什么?”

紫烟楚楚可怜的低头道:“石公子,你不要逼问婢子好么?”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才会要我别问?”一念及此,立即笑道:“为什么?姑娘如不说明其中道理,在下可非得将你赶出房去不可!”

石承先忽然这么一逼,顿使那紫烟花容大大变­色­,显然,她对于留在房中的意志,十分坚定。

是以,石承先话音甫落,她张着大眼,惶然接道:“公子,小婢如是说出了其中原因,你……就不会将婢子赶出房去么?”

石承先沉吟了一声,道:“这个……”

紫烟见他不作肯定的答复,似是甚为失望,低声一叹,道:“公子你反悔了?”

石承先怔得一怔,忖道:“她乃是一名婢女,我如是失信于她,岂不是叫神机堡中的人耻笑?”转念之间,脱口说道:“在下向来言出必践,岂是那背信之人,姑娘将内情说出便了!”

紫烟呆呆的看了石承先半晌,突然之间,那双大大的眼睛之中,滴落了几颗珍珠一般的热泪!

石承先睹状呆忖道:“她怎么哭起来了……”

这时,紫烟缓缓的举起纤手,擦净粉脸泪痕,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石公子……”

石承先道:“姑娘,有话快说吧!”

紫烟略一迟疑,终于又长长一叹,方始低垂了粉颈,宛转说道:“公子,堡主有命,要婢子在房中服侍公子,如是婢子被公子赶出房外,明日就要受那五刑加身之苦了!”

石承先一怔道:“堡主之命?”

紫烟道:“公子可是不信?”

石承先皱眉道:“在下并非不信,只是那于堡主这等做法,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紫烟茫然的眨了眨眼,道:“公子问小婢么?”

石承先接道:“姑娘想必是知道的了!”

紫烟摇头道:“不知道!”

答的如此­干­脆,倒是大出石承先意料之外,心中暗道:“这丫头莫非在使诈,倘是我被她给诓了,那多么叫人难平这窝囊气?”心中疑念一起,顿时怒道:“姑娘,你既是不向在下说实话,在下似也用不着对你守什么信用了!”语音一顿,喝道:“请吧!”

右手一指门外,目光电般­射­在那紫烟身上。

紫烟似是并没料到石承先忽而变脸,呆了一呆,道:“石公子,你怎么可以对一个下人失信呢?”

石承先暗道:“我如不再认真一些,谅她也不会说出实话的!”当下冷冷一笑道:“在下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哪里算得失信于你?”

紫烟闻言,脸­色­一变,道:“公子不信小婢之言?”

石承先道:“不信,姑娘还是出房去吧!”

紫烟显然心中大是焦急,竟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呜咽道:“公子,婢子哪里没说实话呢?”

敢情!这丫头退步了,也真的害怕了!

石承先冷哼一声道:“那于堡主要你守住在下的房中,究竟为了什么?还不从实说出来么?”

紫烟只当石承先真发怒了,吓得不敢抬头,接道:“公子,堡主没有说出原因,你叫小婢怎么讲才好呢!”

石承先怒道:“于堡主当真没有讲么?”

紫烟道:“堡主当真没有啊!”

石承先冷哼道:“那很好,姑娘请吧!”

紫烟忽然连连叩头,道:“公子,婢子一出此门,明日就要受尽那五刑加身之苦……公子,你可怜可怜小婢,不要赶婢子出房啊!”

石承先忖道:“她似是对那五刑加身的处罚,十分害怕,不知道这五刑究竟是什么?”

好奇之心一起,口气不觉缓了下来,冷冷的接道:“什么叫做五刑加身?”

紫烟脸­色­苍白,发抖的说道:“本堡之人,如是犯了过错,就要受那金、木、水、火、人等五种刑罚……”

石承先乃是第一次听到这等五刑之名,不禁笑道:“这金、木、水、火,乃是五刑之四,用作刑罚之名,未尝不可,但这人刑,又是什么名堂?”

紫烟苍白的粉脸忽然一红,低头道:“公子,这人刑乃是专为本堡­妇­女所设……据说十分恶毒,婢子实在难以启齿……”紫烟一片羞意,只把石承先看得大惑不解,心中暗暗忖道:

“那金、木、水、火四种大刑,想必不外是火烙、水灌、木枷、铁锁之类,唯独这人刑,她说乃是专为­妇­女而设,不知怎会那般恶毒?而且,这丫头一片羞惧之意,令人好生难解……”

敢情,石承先对男女间的事情,知晓的太少,是以想不出这“人刑”,究竟是何等作用。

当下剑眉一扬,冷冷一笑道:“姑娘,你这等吞吞吐吐,明明是一派欺人之谈,在下不会上你的当了!”

紫烟闻言,低头长叹道:“石公子,小婢说的实话,只因那人刑乃是……­奸­­淫­之刑,其恶毒之处,当真比杀了受罚之人还要难受……”

石承先呆了一呆,惊道:“这人刑乃是污人清白的禽兽举动么?”

紫烟道:“正是那禽兽一般的举动……”

语音未已,已是面红颈赤。

石承先沉吟了好一阵,挥手道:“姑娘请起来……”

紫烟一直芳心惴惴,等他说话,此刻见他挥手令自己起身,顿时觉得留在房中,已然大有希望,但她却故意摇头道:“石公子,婢子宁可跪到天亮,也不敢出门一步。”

说得那等可怜,使的石承先大感不忍!

他无可奈何的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下不撵你出房,还是起来讲话吧!”

紫烟本就等他说出这等话来,方好名正言顺的留在房中,石承先话音甫落,她已轻盈盈一笑,站了起来,口中低声道:“多谢石公子!”

石承先摇头苦笑道:“姑娘,你那另外几位姊妹,是否也留在他们几位老人的房中?”

紫烟嫣然一笑道:“她们么?大概没有婢子这等幸运的了!”

言下之情,十分得意。

石承先刹那之间,有如被人所骗,心中大感难过,但他却不愿露出,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姑娘似是十分得意啊!”

紫烟脸­色­变了一变,低下头去,缓缓走向床边,伸手整理那床上枕褥,口中幽幽一叹道:

“公子,小婢哪里会得意呢?”语音一顿,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寄人篱下,为人奴仆,也没有什么可得意的啊!”

石承先听得心中一动,忖道:“这丫头看来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但说出话来,却是中肯的很,她若不是秉­性­聪慧过人,那就是十分刁顽可怕的了……”他一念及此,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觉,沉声道:“姑娘,你不要张罗了,在下只须打坐调息一番即可!”

紫烟回头一笑道:“公子,你不睡么?”

石承先道:“不必了!”语音略略一顿,指着那房中的锦凳,接道:“在下既然允许姑娘留在房中,你不妨就在这儿稍稍歇歇!”

紫烟粉面忽然一红,迟疑了一会,方道:“小婢本是奉命服侍公子,公子似是不必姑息婢子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紫烟垂粉颈,彷佛蚊蚋低鸣一般,接道:“婢子……

乃是奴仆之流,公子如要小婢荐枕,婢子也不敢拒绝!”

石承先只觉轰的一声,如同巨雷击顶,原来这于逸用心,这般的可恶,竟然想用美人之计,来陷害自己!当下剑眉一轩,赫然作­色­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话?你们把石某看成什么人?”

别瞧他年纪轻轻,一派斯文,一旦发怒,却很威猛。

紫烟只吓的愣在当地,半晌没有作声。

石承先大步在房中徘徊,怒气不已的喝道:“神机堡主居然如此下流,倒是大出在下意料……”

紫烟睁着一双大眼,看着石承先,久久,忽然争步趋前,拜倒在地,低声道:“婢子多谢公子成全之德,石大侠的后人,当真是铁铮铮的好汉!”

她这等举动,只把石承先瞧的一愣!

他徘徊的步履一停,沉声道:“你……知道石某的一切么?”

其实,他问的乃是多余,紫烟自从入房以来,每一句话都已说明,她对石承先的一切了如指掌!

紫烟-目睹石承先这等神情,低声接道:“公子,有关公子的一切,堡主早已对小婢提过,而且……而且……”

石承先怒道:“而且什么?”

紫烟道:“公子,这……小婢不该说将出来!”

石承先道:“为什么?”

紫烟沉吟道:“这个……因为此事堡主不许小婢告诉公子!”

石承先怔了一怔,暗道:“什么事这般神秘?你越是不说,我可越是要听……”

敢情,石承先除了心中甚是气恼之外,这时更有了一股好奇之心!

心念一转,不觉笑道:“不许你讲出来么?”

紫烟道:“正是不许小婢告诉公子!”

石承先一挥手,道:“你起来。”

紫烟乖乖的站了起来,退后了一步,神情之间,变的十分庄重。

石承先目光在她脸上一转,喝道:“姑娘,这卧室之中,别无他人,姑娘如是说出于堡主要你所作之事,在下相信,决不会让那第三人听去!”

紫烟闻言,颇似为难的看了看门外。

石承先笑道:“姑娘,这卧室的四周,杳无一人,你不用担心了!”

紫烟道:“公子,你怎知晓这四周无人?”

石承先道:“在下潜心默察,三丈之内,可辨飞花落地之声,左近如是有人,自是瞒不过石某耳目了!”

紫烟嫣然一笑道:“公子功力,真能在三丈之内听出飞花落地之声么?”

石承先道:“在下似是用不着哄骗姑娘的了!”

紫烟低头沉吟了一下,忽然摇头道:“不行啊!”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为什么?你莫非不相信石某?”

他想不到紫烟依然会吐出那等话来,是以一怔之下,只道她不相信自己了!

紫烟道:“公子,小婢不是信不过公子,只是……只是……”

石承先心中大感不耐,怒道:“只是什么?你如再不说出来,在下可要赶你出去了!”

他究竟年轻,一急之下,大有出尔反尔之意,用不许那紫烟留在房中,作为威胁手法。

紫烟果真脸­色­一变,道:“公子,不是小婢不愿说,实是因为这神机堡中,处处布满了机关,稍不小心,就会落入堡主算计之中……”

石承先闻言怔了一怔,道:“怎么?你是说这卧室之内,可能藏有堡中弟子?”

紫烟道:“那倒不是,小婢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石承先突然笑道:“用不着害怕,如是这房中真的另有别人,姑娘适才所说的一切,也足以让于堡主对你生出戒心了!”

紫烟陡地浑身一震,道:“是啊,不是公子提起,小婢倒真的忽略了……”

语音一顿,不住的举目四顾不已!显然,她真的十分害怕了!

石承先这时反倒大笑道:“姑娘,多说一句和少说一句,都没有多大差别,你如是个聪明的人,就该把一切真相告知在下!”

紫烟一愣道:“公子……你……想帮助婢子么?”

石承先道:“不错!”

紫烟低垂了粉颈,想了好久,这才幽幽一叹道:“公子,于堡主的用心,是要婢子以身奉献……”

石承先面孔一热,怒道:“无耻!”

紫烟吓的退了一步,接道:“公子,你别生气行么?”

瞧她那种可怜相,石承先只好点了点头。

紫烟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于堡主原想以公子这等少年血气方刚之人,自是难抵美女的引诱……”

石承先忽然又大声道:“石某岂是那等人?”

紫烟柳眉低蹙,接道:“公子,这乃是于堡主知人不明之处,公子又何必动怒呢?”语言顿了一顿,又道:“堡主在指令小婢来此之时,特别交代小婢,不惜任何手段,也要与公子结成这番孽缘,事成之后,并且许小婢以义女的身份相称!”

石承先冷哼道:“老匹夫!无耻得很!”

紫烟黯然一叹道:“公子,其实,小婢根本不愿依他之命行事哩!否则,只怕公子早已……早已……”忽然满面通红,羞得说不出话。

石承先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道:“姑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紫烟低声喃喃接道:“公子,你真的不明白么?”

石承先诧异的接道:“区区本来就不明白啊!姑娘,你莫要再卖关子了。”

紫烟沉吟了一阵,忽然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纸袋,倒出了两根长达一寸七八分长,粗如麦管的淡红­色­信香,递给石承先,道:“公子,识得此物么?”

石承先摇头道:“可是信香之类?”

紫烟道:“不错,正是两段信香。”

第十三回父女不同心

石承先没有伸手接香,只是就着紫烟的手上,仔细的瞧了一瞧,皱眉道:“这信香是作什么用的?”

紫烟娇靥蓦然再度嫣红,低声道:“这香唤作十步催|情香,无论男女,一闻此香,不出十步,必将乱了心­性­,不知廉耻……”

石承先一怔,道:“这信香怎会如此厉害呢?”

敢情,他对于男女间之事,所知不多,只知那紫烟所说,十分厉害,但究竟厉害到何等程度,他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紫烟一面将那两截催|情香包好,放入怀内,一面低声道:“公子,如是小婢真个存心对公子加以陷害,只要公子入得此门,即已中了暗算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你……姑娘是有心背叛于逸了?”

紫烟道:“那倒不是!于堡主待小婢有如子女一般,小婢怎会存下背叛之心呢?”

石承先皱眉道:“但姑娘明明有了背叛之实啊!”

紫烟道:“这个……”

显然,紫烟已然无话可答。

石承先道:“姑娘,你明日见到于逸之时,又将怎生回答呢?”

紫烟沉吟了半晌道:“公子,如要骗过堡主,似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石承先道:“哪一条路?”

紫烟道:“明日堡主问及,小婢回禀他,只说公子身怀辟毒至宝,迷香失却功效!”

石承先心中一动,忖道:“这倒使得,只是如若那于逸再要暗中试上一试,那岂不糟了?”他心中虽然在转动着念头,口中却是应道:“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如是于逸再差别人暗中一试,岂不……”

紫烟接道:“公子,这倒不用担心,小婢怀有专解此香之药,公子只要暗暗服上一颗,可保四十八个时辰!”

说话之间,自怀中取出三颗碧绿­色­的药丸,交给石承先,又道:“余下的两颗,公子不妨留下,以作不时之需,此丸功效甚多,对于各种邪恶­淫­药,均有解毒之用,公子今后行走江湖,说不定尚有用着之时。”

石承先十分感激的接过三粒丹丸,并且,当着紫烟之面服下了一颗。

紫烟瞧着他微微一笑道:“公子,时辰已然不早了,公子早些调息一番吧!”

石承先先收好了另外两颗丹丸,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下有件事甚是不解,尚盼姑娘指教!”

紫烟道:“什么事?公子,你如不调息,只怕天就快亮了!”

石承先摇头道:“调息倒也不必,在下只望姑娘能够释我之疑。”

紫烟道:“公子既然坚持,小婢恭敬不如从命了。”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姑娘,你说于堡主待你如同子女一般,为何你今日竟然不肯对石某下手?甚至姑娘还将解药相赠,这中间的道理,姑娘可否见告?”

紫烟似乎是早已知道他要问的必是此事,是以,闻言倒是毫无诧异,只是微微一笑,道:

“公子,其中道理,说来只怕公子不信!”

石承先道:“姑娘快快请讲,在下自然相信的了!”

紫烟忽然长长一叹,道:“公子,婢子说将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石承先此刻只想知道其中理由,当下不暇思索,连声应道:“在下向姑娘保证,决不透露口风与人就是。”

紫烟瞧着石承先好一会,这才低声道:“公子,小婢乃是奉了我家小姐之命,不许伤害于你。”

石承先一怔道:“于苓姑娘么?”

紫烟道:“不错!”

石承先大为意外地皱眉沉吟道:“这就奇了,他们父女怎会各行其是呢?姑娘,你……”

敢情,石承先有些不信!

紫烟低低一叹道:“公子,此事休说你不相信,就是连小婢也觉着奇怪,当小姐要婢子不得伤害公子之时,小婢真以为小姐发疯了,不过,此刻小婢可是明白了。”

石承先道:“你明白了什么?”

紫烟道:“我们小姐没有错,石公子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少年,堡主存心为祸公子,实在太不应该!”

石承先只觉心中一阵激动,不知道是感激那于苓,还是怒恨那于逸,刹那之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紫烟语音一顿,可未曾留心到石承先的脸­色­,她兀自叹息了一声,接道:“公子,我家小姐对你这番情意,公子可千万莫要忘记才是!”

石承先只感浑身一震,失声道:“姑娘,你们小姐现在何处?”

紫烟闻言呆了一呆,道:“公子,是问我家小姐么?”

石承先道:“不错!”

紫烟笑道:“夜已三更,我家小姐是回转后院安歇去了!”

石承先道:“姑娘,你能不能代区区辛苦一趟?”

紫烟道:“­干­什么?”

石承先道:“请那于姑娘来此一晤!”

紫烟道:“公子,明早你就可见到我家小姐了。”

石承先皱眉道:“姑娘可是不愿去请于小姐么?”

紫烟笑道:“不是小婢不愿,而是小婢如此刻入内去寻找我家小姐,必然瞒不过堡主的法眼了!”

石承先沉吟道:“不错,于逸如是知晓,只怕对你和你家小姐,均所不利!”语音一顿,接道:“姑娘,那于小姐可曾说她为何要你如此做?”

紫烟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石承先一怔道:“姑娘为何发笑?”

紫烟摇头抿嘴道:“公子,你可是真的不懂我家小姐为何不许小婢害你么?”

石承先道:“当然真的不明白了!否则,在下又何必相问?”

紫烟长长一叹道:“公子,看来我家小姐的心意,是白费了!”

石承先一呆道:“什么心意?怎生的白费了?”

紫烟道:“公子,就小婢与我家小姐相处以来,这多年中,小姐的个­性­小婢知道的不少……”

石承先道:“日夕相聚,姑娘自是要比别人明白!”

紫烟淡淡一笑,道:“我家小姐向来眼高于顶,天下少年儿郎,都不曾在她眼中!”

石承先暗道:“那于苓果然长的甚美,她不把男人放在眼中,也不足为怪……”但他口中却道:“于姑娘的眼界很高啊!”

紫烟道:“可不?但她却……却……终于有了中意的人儿了!”

石承先笑道:“什么人?姑娘应为你家小姐高兴!”

紫烟闻言,心中暗道:“他是真的糊涂,还是假的装模作样呢!天下哪有这等木头男人,偏偏却被我家小姐看中……”但她口中却道:“公子,你……你不明白么?”

石承先一怔道:“在下明白什么?”

紫烟格格一笑道:“公子,你真是很笨!”

石承先道:“姑娘,有什么话,你最好明说,莫要跟在下打哑谜了!”

紫烟苦笑了一声,道:“公子,这事照理你应该早就瞧出来才是,我家姑娘心目之中,已然把公子当作了知心的朋友啦!”

石承先闻言,大大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于苓会对自己有意……不由得张惶失措,不知如何回答!

紫烟微微一笑道:“公子,你怎么了?”

石承先怔怔的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姑娘,在下可不是那等轻浮之人……”

他一急之下,竟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颠倒!

紫烟只听得娇声笑道:“公子,本来你就不是那等轻浮之人嘛,否则,我家小姐也不会暗中属意公子,而要小婢背叛堡主之命了!”

石承先越想越觉不是滋味,当下十分烦躁的一挥手,道:“姑娘,别再谈这件事了!”

紫烟听得一呆,石承先已转身走到那张大床之前,接道:“姑娘如要调息,不妨自便,在下有些疲累,恕我先行安歇了!”

说着,人已和衣倒卧床上。

紫烟柳眉皱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就地盘膝而坐。

石承先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觉醒来,窗外已然日上三竿。

揉了揉眼,房中已然不见了紫烟。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就那早已摆在桌上的瓷盆,稍稍漱洗一遍,大步向外行去。

只见简鹏等三位老人,已坐在前楼聊天。

雷刚一眼瞧见石承先走来,立即笑道:“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石承先走了过来,在雷刚身旁坐定,接道:“连日舟车劳顿,不想竟是睡得这么久……”

语音一顿,向简、齐二老抱拳一笑,道:“于堡主来过没有?”

简鹏摇头道:“没有!”

齐逖却哈哈一笑道:“那一本过山拳谱,够他忙上一夜的了!”

二人说话之间,只见于苓姗姗而来。

石承先一瞧见她出现,心中顿时大感不自在,而于苓也似有些不安,只看了石承先一眼,便低着头向三位老人问好。

显然,那紫烟已把昨夜之事,向她说过了。

简鹏这时微微一笑,向于苓道:“姑娘,令尊呢?怎地不见到来?”

于苓笑道:“家父尚在书房之中,苦读拳谱……”话音一顿,接道:“简伯伯,早点已在前厅备下,侄女特来请几位过去用餐!”

简鹏笑道:“有劳姑娘了!”

四人随在于苓身后,出了那迎宾楼,来到了大厅。

石承先目光过处,只见那大厅之中,已热腾腾的摆子一桌酒席,如说是用作早点,未免教人难以相信!

于苓肃请四人入坐以后,笑道:“简伯伯,家父立即就来,四位请稍坐一刻……”

娇躯一拧,转身由侧门而去。

齐逖睹状,一扬白眉,冷哼道:“这是什么意思?于逸的臭排场倒真是不少!”

雷刚也冷哼道:“放过这一回,他可莫叫老夫在江湖上遇到,哼!……总有一天,老夫叫他知道雷某不是那等叫人指使之辈!”

四人正自心中不快,只见于逸在于苓和另外一位中年文士陪同之下,含笑而来。

几人略一见礼,于逸指着那位一身杏黄衫的中年文士,向几人介绍道:“这位老弟,人称‘圣手药王’葛天森,不知简兄可曾耳闻?”

简鹏、齐逖、雷刚三人,闻言同时一怔!

这“圣手药王”葛天森,在武林之中大有名望,据说此人不但一身武功,十分高明,而且尤­精­歧黄之术,几乎经他伸手医疗之人,就从无不治之症。

想不到此人竟会在这神机堡中!

只有石承先因对葛天森之名,乃是茫然得很,是以十分从容,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那葛天森在于逸话音一顿之间,立即抱拳向三人一揖道:“葛某有幸能会见几位高人,实是有幸得很……”

简鹏心中虽是吃惊,但此刻却不能失礼于人,连忙大笑道:“葛兄好说,圣手药王之名,老朽闻名久矣,今日幸会,实在是平生一大快事……”

齐逖、雷刚,这时也略略欠身还礼。

圣手药王葛天森淡淡一笑,道:“葛某区区微名,如与铁胆简兄、铁拐齐兄和烈火太岁雷大侠相较,那真是腐朽莹光,难期皓月,简兄这等客气,叫葛某汗颜得很!”

敢情他对三人的来历,明白得很。

石承先闻言,心中却是愣了一愣,暗道:“原来雷大叔还有一个绰号叫做‘烈火太岁’,想必当年雷大叔的个­性­,定是十分火躁的了!”

他思忖之间,只听得简鹏哈哈一笑道:“葛兄好说,简某的区区微名,如与葛兄相较,只怕差的太远了……”

葛天森依然淡淡一笑道:“简兄,咱们彼此彼此,……”语音一顿,接道:“简兄和齐兄侠踪不现武林,几有廿余载,如今忽然重履红尘,莫非武林之中,又有了重大的变故发生么?”

齐逖冷冷一笑道:“葛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武林中没有什么事,咱们就不能在江湖上走动么?”

圣手药王葛天森呆了一呆,道:“齐兄,你怎的这大火气?”

齐逖冷笑道:“葛兄可是听的很不受用么?那你最好塞起耳朵不听!”

这话说的不但难听,而且使得那葛天森的面子十分下不了台。

石承先心中暗道:“这位世叔的脾­性­,看来比雷大叔还要暴躁得多,只怕那葛天森要变­色­反脸……”心中转念,不禁暗中提聚了功力,准备他们一旦反目动手,自己也好出手从中劝解!

但事实上却是大出石承先意外,那圣手药王葛天森不但没有变脸,反倒哈哈一笑,道:

“齐兄,兄弟为人,向来不动肝火,纵然齐兄说的更为恶毒,兄弟也不会动怒,只怕齐兄这挑衅之心,是无法得逞的了!”

此人修养之好,果是人所难及!

石承先不觉的轻轻吁了一口气,将那凝聚的功力,缓缓的散去!

简鹏这时心中也大为钦佩,葛天森会有这么好的脾气,却是大大出人意表。

当下他也不愿齐逖太过难堪,微微一笑,接道:“葛兄一向高蹈自隐,卜居太白绝顶,不顾江湖是非,如今怎地来了终南,不知是葛兄仁心大发,有意一展鸿图,为武林同道造福?”

葛天森哈哈一笑道:“简兄好说,兄弟隐居太白山之事,说来叫人惭愧,无非是秦人避祸,苟全­性­命之举!”

语音顿了一顿,忽然长长一叹,道:“目前兄弟闻说我那对头已然仙去,这才放心下山一游了。”

简鹏闻言一怔,道:“葛兄一向与世无忤,怎么也有生死对头?但不知其人是谁?”

葛天森双眉一耸,沉吟道:“兄弟的仇家,乃是青城山主姜浩然!”

简鹏闻言呆了一呆,道:“姜山主?”

葛天森道:“正是这位老魔头!”

齐逖忽然冷笑道:“姜浩然也是魔头么?你葛神医又算哪一道人物?”

葛天森哈哈一笑,道:“姜浩然的为人,巧言令­色­,外表忠厚,一般人都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可惜……”他忽然一顿话音,倏然不语。

齐逖道:“可惜什么?”

简鹏也笑道:“姜浩然也属魔道中人,倒是兄弟第一次听说!”

葛天森沉声道:“不错,天下除了兄弟,果然是没有人再知道他的一切作为了!”

简鹏道:“葛兄可否把姜浩然的为人,向兄弟等人解说一番呢?”

葛天森沉吟道:“这有何不可?”语音一顿,接道:“那姜浩然身为青城山主人,外表上,也算得一位正人君子,而且,在武林之中沽名钓誉,颇有清誉……”

齐逖冷冷一笑道:“这些事人人皆知,阁下何必多费­唇­舌?”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齐兄,事情总得打头说起啊!”

齐逖道:“那你何不删繁就简,拣那重要的关键说明呢?”

葛天森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接道:“姜浩然与区区虽然是生死对头,但如论起渊源,我俩也可算得同门的师兄弟!”

简鹏一怔道:“葛兄的师尊,是哪一位高人?”

葛天森道:“青城剑客姜太虚!”

简鹏失声道:“上一代青城山主么?”

葛天森道:“不错!”

简鹏道:“原来葛兄是青城门下!”

葛天森道:“简兄,兄弟出身,武林之中,一向少人知晓,如今说出来,实是万不得已……”话音略略一顿,接道:“姜浩然自幼与兄弟相处,尚称融洽,只是,后来恩师收养小师妹以后,情形就大大的不同了!”

齐逖道:“怎么不同?”

葛天森道:“这个……齐兄可知那小师妹是谁么?”

齐逖冷哼了一声,道:“兄弟与那姜浩然相交不深,自然不知道他们家中之事了!”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我那小师妹,也就是现在的青城山主夫人龙三娘!”

简鹏失声道:“姜夫人么?”

葛天森道:“不错!正是姜夫人!”

齐逖冷笑道:“原来是情海生波,这就难怪了!”

葛天森道:“齐兄,所谓情海生波,那也是姜浩然自己疑心生暗鬼而已,葛某可以指天发誓,对于龙师妹可是从无丝毫染指之心!”

齐逖笑道:“奇怪!”

葛天森道:“奇怪什么?”

齐逖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阁下如是真可指天誓日,那姜浩然又怎会疑心什么?”

葛天森道:“这个……”

齐逖道:“显然阁下有了心病!”

葛天森黯然一叹道:“齐兄,兄弟如是真的有心病,那小师妹又怎会嫁给了姜浩然?”

齐逖白眉一扬,道:“那……那是因为姜浩然乃是姜太虚的儿子,姜太虚如果从中稍加压力,阁下当然就要在情场之上落败了!”

葛天森忽然凄然长叹道:“齐兄你错了!”

齐逖道:“错了?老夫倒要请教,错在何处?”

葛天森道:“齐兄,那龙三娘自入师门,就与姜浩然处得十分亲密,姜浩然居然疑心于她,在情在理,都是大不应该之事!”

齐逖道:“谁相信?”

葛天森道:“姜家之人,谁不相信?”

齐逖大笑道:“阁下这话,只怕有些欺人之谈!”

葛天森脸­色­本是十分沉重,但这时忽然一变,怒道:“齐兄,这事与你齐兄根本没有关系,为何处处与兄弟作对呢?”

齐逖笑道:“就事论理,兄弟几时与你作对了,其实,姜浩然的为人,老夫向来也不耻得很!”他话音一落,立即又哈哈大笑,接道:“不是老夫对你们青城山的弟子有偏见,武林之中的九大门派,青城一支,成就如何,阁下心中应是明白!”

葛天森神情刹那间变得十分激动,但他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强自忍了下去,摇头苦笑道:“齐兄之言,也有道理,不过,青城武功未能发扬光大,责任不在葛某身上,这一点,齐兄应是知晓!”

齐逖道:“责任在谁?你不也是青城弟子么?”

葛天森道:“齐兄,兄弟自从小师妹入门以后,不及三年,就自动下山,离开师门了!”

简鹏闻言Сhā口笑道:“为什么?莫非那姜浩然不容你再在青城伫留么?”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姜浩然表面之上,自是不敢,但兄弟又何必自寻苦恼,被人视作眼中钉呢?”长叹一声,接道:“当年兄弟离开青城,便改投在先师太白樵隐门下……”

简鹏忽然大声道:“怎么?葛兄是武林第一大国手门下,怪不得能够获得圣手药王的雅号!”

敢情,对于葛天森的师门来历,今天他们方始知道!

葛天森摇头一叹道:“简兄,先师在医术之上,素有武林第一人之誉,但兄弟所得,不及先师十之一二,如今思之,真是愧对恩师殊多!”

简鹏笑道:“葛兄这是客气了!”

葛天森接道:“兄弟改投先师门下之后,就甚少再与青城交往,但想不到就在先师仙去的第二年,姜浩然忽然寻来太白山中,向兄弟找事!”

简鹏道:“姜太虚呢?他不曾阻止么?”

葛天森道:“姜师父那时也已驾返道山了!否则,姜师弟也不会前来找我!”

简鹏道:“姜浩然找你作甚?”

葛天森冷冷一笑道:“必欲杀我而后快!可惜的是,姜师弟的武功,却差我太多!”

齐逖大笑道:“兄弟阋于墙,想必乃是一场好仗!”

葛天森眉头一皱,道:“齐兄莫非有些幸灾乐祸么?其实,兄弟斯时已然尽得樵隐恩师真传,在心­性­修养之上,已可到了动心忍­性­的地步……”

齐逖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让了他?”

葛天森道:“不错,兄弟没有与他动手,只是,知道如果不露上一手武功,姜师弟决不会甘心离去的了!”

简鹏接道:“能够惊退姜浩然,那必然是一门十分奇特的功力了。”

葛天森道:“奇特倒也说不上,兄弟只是露了一手练气成丝,弹指断竹的气功而已!”

石承先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这时听他提及练气成丝,弹指断竹,不禁心中一动,忖道:

“这一门武功,自己在四绝谷中,也曾学过,但不知这位葛天森有几成火候?”心念一动,立即接道:“葛老,当日你在多远使的弹指断竹的?”

葛天森闻言似是吃了一惊,回顾石承先:“老弟可是练过这种武功么?”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稍曾涉猎,只是不­精­!”

葛天森笑道:“老弟小小年纪,就练有这等工夫,令师不知是那位高人?”

石承先起身应道:“家师人称哈哈狂剑。”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甘布衣,甘大侠?”

石承先笑道:“正是家师!”

葛天森忽然抱拳道:“老弟原来是甘大侠传人,葛某真是失敬了!”

石承先拱手笑道:“不敢,葛老乃是前辈高人,晚生当不得你老这般称谓!”

葛天森大笑道:“当得,当得,昔年先师见到甘大侠之日,都要称呼一声前辈,葛某托大叫你一声老弟,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语音一顿,接道:“老弟,你能多远弹指断竹?”

石承先道:“晚辈最远的一次,不过只有一丈七八尺!”

葛天森听得呆了一呆,道:“一丈七八尺么?”

石承先道:“如与家师所望,正好差了一半。”

葛天森道:“老弟,不是老朽捧你,当今之世,能有这等功力之人,只怕也难以找出五位了!”语音一顿,接道:“当日我惊退姜师弟之时,也只不过一丈五尺之远啊。”

简鹏笑道:“那也够惊人的了,葛兄,姜浩然回去之后,可曾再去找过你?”

葛天森道:“找过,不过,兄弟却避而不见,使他无功而退!”

齐逖笑道:“这姜浩然也真没有出息的很!他自己生了疑心,不跟老婆算帐,却要找你,岂非失算么?”

葛天森摇头道:“那倒不是,只因其中别有缘故。”葛天森道:“姜师弟在接掌青城门户之后,就渐渐入了魔道……”

简鹏道:“那怎么会?”

葛天森道:“交友不慎啊!”

简鹏道:“姜浩然交结了什么朋友?莫非是魔道中人么?”

葛天森道:“可不是?”

简鹏道:“哪一位?”

葛天森道:“当年九大魔尊的后代。”

石承先闻言,脱口道:“那九大魔尊,还有后人活在世上么?”

葛天森道:“有!”

石承先道:“不知是哪一位魔尊的后代?”

葛天森道:“是凌氏兄妹的传人,在武林之中,被人叫做雷青叟的凌醉翁。”

简鹏忽然一惊,失声道:“凌醉翁?”

葛天森道:“简兄认识他?”

简鹏道:“见过,但兄弟却一直不知道他乃是九魔的后人。”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简兄,休说你不知道,武林之中,知道凌醉翁的身世之人,大概当今之世,只有两个人了!”

简鹏道:“葛兄是一位,另一位是谁?”

葛天森看了石承先一眼,道:“另一位应是石老弟的恩师甘大侠了!”

石承先接道:“家师未向晚辈提过此人啊!”

葛天森道:“甘大侠隐居四绝谷,不问世事卅多年,自然不知那凌醉翁是否尚在人世的了!”语音顿了一顿,接道:“那凌醉翁的年纪,已在九十开外,武林中人,多以为他已死了。”

简鹏道:“不错,老夫就当他已然死去,听葛兄之言,那凌醉翁八成尚在人世的了。”

葛天森道:“三月之前,兄弟还曾与他见过面……”

齐逖突然大声道:“什么地方?”

葛天森道:“就在太白山中。”

齐逖哦了一声道:“阁下隐居之处?”

葛天森道:“正是!”

简鹏道:“他……那凌醉翁是去找你么?”

葛天森道:“不错!”

齐逖道:“他找你作甚?”

葛天森道:“姜浩然约他同来,自然是为了要置兄弟于死地了!”

简鹏道:“这就难怪葛兄说姜浩然已入魔道了,原来他约了这等助手前来。”

葛天森道:“可惜的是,那凌醉翁并不曾把兄弟击败。”

简鹏笑道:“葛兄已得太白樵隐老人真传,那凌醉翁自然是无法胜得过葛兄的了!”

葛天森摇头苦笑道:“简兄,实际情形却并非如简兄所想!”

简鹏一怔道:“难道葛兄不是凌醉翁的对手?”

葛天森道:“如论武功,兄弟果然差他一筹,只是,兄弟却善于趋避之道,才脱了大难!”

齐逖哈哈一笑道:“不错啊,那凌醉翁论机智,当然不是你老弟的敌手了!”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齐兄说的甚是,那凌醉翁如果再在机智上胜过兄弟,只怕武林之中,早已不会像而今这等安宁了!”

雷刚一直没有说什么,此刻闻言,不禁大声道:“阁下很自傲啊!”

葛天森道:“兄弟讲的是实话……雷兄之意,可是认为兄弟太狂么?”

雷刚道:“凭阁下这‘圣手药王’四字,如说替人拿拿脉,看看跌打损伤,疑难杂症,兄弟也许没有话说,但如说就凭阁下这两手,便使武林之中安宁了这些天,雷某却是不信得很!”

葛天森道:“雷兄,兄弟决无自大之意,但那凌醉翁若非因为在太白山中被兄弟拿言语套住,这三个月中,他定不会那么安份守己的了!”

雷刚道:“那凌醉翁现在何处?”

葛天森道:“他当日与姜浩然同来,眼下只怕仍在青城山之中。”一顿,接道:“不过,有一件事,兄弟到今天自己也不明白!”

雷刚道:“什么事?”

葛天森道:“那凌醉翁本是九大魔尊中凌玉坤的私生子,不知他又怎地成了九魔中蓝光迪的衣钵传人?这其间,必然有着什么特别的因果……”

雷刚冷冷一笑道:“那凌醉翁爱投在蓝光迪的门下,谁也拦阻不了他,倒是阁下怎生骗退了凌醉翁之事,不妨说将出来听听!”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雷兄说的是,葛某还是把那凌醉翁之事说个明白吧……”

简鹏接道:“就简某猜想,葛老弟智退那雷音魔叟的经过,必然十分­精­彩的了!”

葛天森道:“­精­彩谈不上,但惊险却是不假!”他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那姜浩然与凌醉翁寻到在下之时,在下确是吃了一惊,但情势之上,在下却不能示弱于他们!”

齐逖道:“阁下太噜苏了,不关紧要的事,阁下最好别说!”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凌醉翁和姜浩然找到在下之时,气势凌人,大有一击而致在下于死地之意!但我却在发现来人竟是凌醉翁以后,心中立即打定了不以力敌的主意,是以,一开头就拿话套住了凌醉翁!”

简鹏笑道:“老弟是怎么说的?”

葛天森道:“在下知道那位凌醉翁虽是魔道中人,但他已是眼下在世的魔教中唯一长老,像这等人,自视之高,那是任何人都难以猜想的了!”

简鹏道:“老弟台果然想的不差,以凌醉翁的为人而言,当然是自视甚高的了!”

葛天森道:“在下有了这等打算,首先便狠狠地恭维了那雷音魔叟一番,弄得他心中十分快慰,然后再自陈武功与他相差太远,捧得他对我敌意大减。”

简鹏笑道:“好手法!”

葛天森道:“很下流,是么?简兄,在下除此之外,只怕连身家­性­命,早已难保了!”

语言一顿,接道:“那凌醉翁这等表情,自是使得姜浩然大感不快,当下就向在下叫战,结果在下便指名要与凌醉翁较量!”

雷刚一怔道:“为什么?你不是明知斗他不过么?”

第十四回初试神剑威

葛天森微笑道:“这叫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在下只要把那凌醉翁逼住,姜浩然必然不敢再作蠢动了!”

简鹏道:“那姜浩然可是还领了很多人前去么?”

葛天森道:“在下猜想之中,姜浩然必然已经派人将我的居住之处团团围住,是故我不得不在凌醉翁身上打主意,否则,即令在下击败姜浩然,也终将难逃他们群殴的毒手。”

齐逖皱眉道:“这事凌醉翁知道么?”

葛天森道:“不知道,否则,以凌醉翁自视甚高之人,一定不会允许姜浩然这么做了!”

简鹏道:“不错,姜浩然是不会让那凌醉翁知道的,否则,那魔头决不肯前去太白山了。”

葛天森道:“在下向那凌魔头提出较量武功以后,当时倒是大出姜浩然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连凌醉翁也愣了半晌!”

他说到此处,似是十分得意,一时间竟然笑了起来。

简鹏道:“那凌醉翁想必很钦佩你这份豪气,而予你以可逞之机了。”

葛天森道:“不错,在下正是设好了这等圈套!”

雷刚道:“这算什么圈套?”

齐逖道:“是啊,你既然不是他的对手,为何还算是圈套呢?”

葛天森道:“在下用心,既是要设法克制凌醉翁,当然先得找他才行!”语音一顿,接道:“凌醉翁在接受在下挑战之后,十分大方地要在下提出比武方式,这正如了在下之意,当下便由在下提出了作五场比试,以分胜负。”

简鹏道:“五场比试,老弟不嫌太多点?”

葛天森道:“简兄,在下如想使得那凌醉翁无可奈何的退去,自然要多多耍上一些手段了。”

简鹏道:“老弟要与他比的哪五种武功?”

蓦天森笑道:“兵刃、暗器、轻功,以及内力和服毒!”

简鹏一怔道:“服毒?这是什么工夫?”

葛天森笑道:“这也是属于内功,也就是每人服下一种毒物,凭自己功力压制毒­性­,不使发作,谁先发作,谁就落败!”

简鹏笑道:“很新鲜啊!”

葛天森笑道:“不错,错非如此,又如何能堵那姜浩然悠悠之口。”

齐逖道:“毒发之后,不是要命么?”

葛天森道:“当然会要命,不过,在下已然早将那解药摆在当地,一旦不支,即可自行取用,而且即使毒发之后,服下解药,亦可立即无碍。”

简鹏道:“这五种比试结果如何?”

葛天森笑道:“除了兵刃一场,其余四项都是在下获胜。”

雷刚一怔道:“你获胜?阁下不是自承武功差那凌醉翁甚远么?”

葛天森笑道:“这就是在下的心机比那凌醉翁高明的地方了!”

雷刚道:“这武功上高低,与心机又有何关?”

葛天森长叹一声道:“太有关系了,否则在下只怕早已横尸太白山中了!”

简鹏道:“老弟这心机用在何处?”

葛天森道:“凌醉翁以雷音魔叟为名,在剑法上师承九魔中的雷音魔娘蓝先迪,在下不敌他的剑法,本是意料中事,但在暗器和轻功上,在下比他确是高明一筹。”

简鹏笑道:“内力呢?”

葛天森道:“在下内力修为,与那凌醉翁相较,自是要差了十年火候,但在下却早已在居处的四周,暗中做了不少手脚,故而比试结果,在下竟然胜过了他!”

简鹏笑道:“老弟这等说法,未免叫人难以相信,比试内力,根本无假可借,你老弟纵然做了手脚,那又有什么用呢?”

葛天森笑道:“简兄,在下与他比试内力,并非如一般人那等双掌相抵,直接较量,而是用的隔石传力的方式较量!”

简鹏笑道:“原来如此!我已朋白了!”

雷刚呆了一呆道:“你明白什么?”

简鹏笑道:“这位葛老弟定然在那石头上弄了什么花样了!”

雷刚道:“石头上能做什么手脚?”

简鹏笑道:“这就是葛老弟的高明之处了!”

葛天森道:“兄弟与他讲定隔石传功,比量内力之时,如是有人用力不匀,震裂巨石,就得算是输了……”

雷刚忽然大笑道:“雷某也明白了!”

葛天森讪讪一笑道:“兄弟为了保命全身,不得不耍了这等下流手段,尚望几位莫要见笑!”语音一顿,接道:“那凌醉翁自然不明其中道理,当他与我各自盘膝坐在那巨石之前,伸掌按在巨石之上,运出内力以后不久,突然在他那边的巨石,从中裂开了一条尺许细缝。”

简鹏笑道:“凌醉翁认败了?”

葛天森道:“认了!”

雷刚接道:“奇怪!为什么那巨石只从凌醉翁那一边裂开呢?阁下纵然做了手脚,只怕也不会只做了巨石的一边吧!”

葛天森道:“不错,在下果然不曾只做一边,因为这选择坐在巨石的那一边,仍是由凌醉翁自行挑选的!”

雷刚道:“这其间莫非尚有缘故?”

葛天森道:“有!在下在那巨石之上所做的手法,十分巧妙,如是双方力道均衡,则那裂缝不会出现,但如某一方的力道忽然加重,那加重的一边就会裂开了!”

雷刚道:“果然花样不少!”

简鹏道:“葛老弟,这等手法,难道他们当真没有瞧出来么?”

葛天森道:“这个,那凌醉翁是否已然瞧出来,在下不敢说,但姜浩然是一定不曾瞧出来的了!”

简鹏笑道:“凌醉翁说过什么话?”

葛天森道:“他只说了一句,老夫失手了!”

齐逖忽然笑道:“他已然觉察到,只是,他不说将出来而已!”

雷刚一怔道:“为什么?”

齐逖笑道:“凌醉翁自视极高,自然不敢说出自己中了别人圈套之事啊!”

雷刚也大笑道:“那他又为何认输?”

齐逖被他反问得连连抓头道:“这个……这个……

齐某猜想,他大概是不好意思耍赖吧!”

葛天森看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想的都有道理,只是,据在下想,他乃是故示光明磊落的风度而已!”

简鹏道:“不错,那凌醉翁果然是为了表明自己的长者风度,虽然吃了亏,也不便说出口来!”

葛天森道:“内力一关通过,凌醉翁连最后那服毒一项也未比量,就喝令姜浩然随着他退去了。”

雷刚道:“这老儿倒是知机得很,否则,他如是一旦服了你的毒物,恐怕这一辈子也别想再活了!”

葛天森道:“雷兄认为在下在解药中也用诈了么?”

雷刚道:“阁下必会如此!”

葛天森看了他一眼,未再解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道:“那凌醉翁退去以后,未出月余,就传出青城山主姜浩然暴毙之事,是以,在下就放心离山,再出江湖了……”

齐逖这时忽然两眼一瞪,道:“老夫明白了,阁下与那姜浩然之死,恐怕脱不了关系吧!”

葛天森一怔道:“姜浩然之死,与在下何关?”

齐逖道:“那姜浩然正值盛年,想必不会是病死在床塌上的了!”

葛天森道:“在下听说,乃是暴毙在青城舍身岩畔的一棵古松之下。”

齐逖笑道:“还不是很简单么?有人谋害了他!”

葛天森道:“有此可能。”

齐逖道:“然则,这事想必与阁下有些关联吧!”

葛天森皱眉道:“齐兄怎会有了这等想法?在下既然避他多年,当然不会再计较于他的了!”

齐逖冷笑道:“老夫的看法,却是不同I”

雷刚道:“齐兄有何高见?”

齐逖道:“那姜浩然乃是死在葛天森手下!”

葛天森脸­色­一变,冷冷喝道:“齐兄,事关师兄弟的伦常大理,阁下可莫含血诬人!”

齐逖道:“老夫当然不会随意诬人!”

葛天森道:“齐兄,在下如是真要有心伤他,也不必等到这么多年之后,阁下说话最好当心一点!葛某为人虽然平和,但也不容别人妄加诬蔑……”

齐逖大笑道:“你想怎么样?须知齐某不是姜浩然,并不那等容易打发!”

葛天森勃然大怒道:“这么说,阁下认定在下是杀了姜浩然了?”

齐逖道:“错不了,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葛天森忽然站起来,大声道:“齐逖,在下一再忍让,并非惧怕于你,只因……只因……”他终于长长一叹,接道:“阁下乃是于堡主上宾,在下看在主人面上,未便得罪罢了!”

齐逖忽然仰头大笑道:“那倒不必,于堡主心目之中,只怕对老夫也不如阁下所想的那么尊重,如能借阁下之手,除去老夫,那正合了于逸的心愿了!”

他话音甫落,于苓惶急的接道:“齐叔父,家父对你老可是尊敬得很啊!”

齐逖冷哼了一声,正待反­唇­相讥,简鹏忽然大笑了一声,道:“齐兄,莫要再说了!”

笑声一敛,向葛天森道:“葛老弟,姜浩然之事,与老夫等可谓毫无关系,他之死于何人之手,自有他青城门人替他伸冤,倒是那位雷音魔叟凌醉翁的行迹,葛老弟可有消息?”

葛天森耸动双眉,长吁了一口气,道:“到底简兄是个明白人……”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在下问心无愧,齐兄这等含沙­射­影的言词,实实在在叫兄弟既是气愤,亦复好笑!”

齐逖听得勃然作­色­道:“葛天森,你是旁敲侧击的讥笑老夫无知么?”

葛天森道:“不敢!”

简鹏看两人又要相斗,心中大为不快,顿时喝道:“两位当真一点都不给兄弟面子么?”

齐逖闻言,淡淡一笑道:“简兄不必动怒,兄弟不说就是!”

葛天森更是表现得十分谦逊,抱拳向简鹏一揖,道:“简兄言重了,兄弟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铁胆简兄不敬啊!”

简鹏本来不是真的动怒,一瞧两人都不再斗口,当下微微一笑,道:“只要两位不再相斗便好。”语音一顿,接道:“葛老弟,你还没有回答老夫所问之事啊!”

葛天森笑道:“什么事?”

简鹏道:“那雷音魔叟的下落啊!”

葛天森道:“凌醉翁眼下大概留在青城山中!”

石承先很久没有说话,这时脱口接道:“葛大侠,那凌醉翁真是九大魔尊的后人么?”

葛天森道:“石老弟莫非不信么?”

石承先道:“在下……果然有些难以相信。”

葛天森道:“为什么?”

石承先道:“这个,如是那凌醉翁真的是九大魔尊之后,在下恩师怎会不曾提及?”

葛天森笑道:“石老弟,那凌醉翁多年不曾现身江湖,尊师甘大侠一定误以为这位魔叟已然死去了!”

石承先笑道:“在下不信!”

葛天森道:“老弟为何不信?”

石承先道:“家师对九大魔尊动态,知之甚详,他们如有后人,家师不会不告知在下的了!”

葛天森道:“老弟疑心葛某造谣么?”

石承先道:“那倒不是,只是心中有些不解而已!”

雷刚忽然接道:“公子,这些事与咱们无关,我们管他作甚?”

石承先摇摇头道:“大叔,这事小侄可是非管不可呢!”

雷刚一怔道:“为什么?公子你……”

石承先道:“师祖遗命,小侄与家师都要遵守,试想小侄又如何不管呢?”

雷刚道:“原来如此。”

石承先道:“小侄自然不会说假……”语音一顿,掉头向简鹏道:“简大叔!”

简鹏一怔道:“贤侄有何见教?”

石承先道:“武林之中,果真有那凌醉翁其人么?”

简鹏道:“有啊!”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他真是九大魔尊的后人?”

简鹏道:“传说中,这位雷音魔叟凌醉翁,乃是九魔中凌玉坤的侄儿,并且是九魔中雷音鬼剑蓝光迪的衣钵弟子!”

石承先道:“这就奇怪了!”

简鹏道:“贤侄依然不信么?”

石承先道:“小侄实在很难相信!”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听石老弟言下之意,似是对凌醉翁这个人是否真有,都有些儿不信了!”

石承先道:“不错!”

葛天森道:“老弟,这中间总该有些什么特别的道理吧!”

石承先道:“当然有道理……”语音一顿,向雷刚道:“大叔,那九大魔尊如是有了传人,不知‘八荒魔剑’轩辕豪又怎会取得了九魔秘笈?”

雷刚道:“这个么?老奴可是不明白了!”

石承先道:“大叔,如果说有什么漏洞,这就十分明显的了!”

葛天森一怔道:“老弟,你是说凌醉翁如果真是九大魔尊的传人,他应该获得九魔秘笈,是么?”

石承先道:“正是如此!”

葛天森摇摇头道:“老弟,如是你仅仅凭着这等理由来反证凌醉翁的身份可疑,葛某却是要指出你老弟这等看法的错误了!”

石承先道:“错在何处?”

葛天森道:“凌醉翁从师之时,九大魔尊未聚在一处修练魔功,自然不会有那九大魔功秘笈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葛大侠此话当真?”

葛天森道,“兄弟怎会哄骗老弟呢?”

石承先皱眉沉吟道:“这么说,那凌醉翁不但实有其人,而且还真是那九魔中的传人了?”

葛天森道:“他那雷音剑法,正是九大魔功中的一种,兄弟在他剑法之下,不出五招,就败下阵来,自然只有魔功才有这等威力了。”

石承先忽然笑道:“葛大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出?”

葛天森道:“老弟有话请讲!”

石承先道:“葛大侠用的也是剑么?”

葛天森笑道:“葛某的剑法,只是雷音魔叟五合之敌,直叫葛某今后愧于谈剑了!”

石承先淡淡一笑,抱拳道:“在下不才,想向葛大侠讨教两招剑法!”

葛天森一怔道:“老弟你……”

石承先道:“在下想知道那雷音鬼剑的威力如何,尚盼葛大侠惠予应允!”

葛天森皱眉沉吟良久,道:“老弟与葛某试剑,又怎能较量得出雷音鬼剑的威力呢?”

石承先道:“在下想以师门剑法,与葛大侠试招,如是在下也能在五招之内破解葛大侠的剑法,则可知道,那‘雷音鬼剑’的强弱了!”

这两句话在石承先说来,似是十分得体,并无丝毫火气,但是,听在葛天森耳中,却是大大不是滋味!

他乃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今日当着简鹏等人面前,竟被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人指明,试着在五招之内,将他击败,心中的难过,自然是非言语所可形容了!

但他却也显得甚有风度,当下苦笑了一声道:“老弟既然有着这等豪气,葛某不允,那就是过份小气了!”

说话之间,已然探手撒出胁下长剑,站起身子,走向厅内空地之中。

石承先也拔出了长剑,大步走了过去。

雷刚、简鹏、齐逖和于苓四人,八只眼瞪得大大的,瞧着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些替石承先担心!

别人不知道葛天森底细,但简鹏却是十分明白,那葛天森不但身传青城剑法,而且更得太白樵隐的一身武功,在剑法之上的造诣,似乎已不在当代第一流剑手之下。

石承先居然想在五招之内将他击败,而来衡量雷音鬼剑的强弱,自然是令人十分难信!

何况,那葛天森表面之上,似是心平气和,十分从容,实则,他心中的不快,也已到了极点,一旦出手,必将是全力强攻,甚至说不定从第一招起,就会对石承先蓦下杀手!

虽然他们都在担心,但要劝阻两人罢手,那似已是不可能了。

这时,石承先抱剑一揖道:“葛大侠,请!”

葛天森皱眉道:“葛某痴长几岁,怎可抢先出手?老弟,还是你先出剑吧!”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咱们只是衡量剑法,并非真正相斗,葛大侠如不先攻,在下又如何能够瞧出那雷音鬼剑的威力呢?”

显然他是一定不肯占先出手了。

葛天森略一沉吟,又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如此,葛某恭敬不如从命,老弟仔细了!”

话音一顿,长剑一举,刷的一声,攻了过来!

这一剑来势不快,剑身平平,看似点向石承先眉梢之际,也无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石承先一见他出剑之势,心中顿时一凛,知道这位圣手药王的剑法,不是等闲之流。

因为他这一剑刺出之势,十分平稳无奇,但其中所暗藏的变招,却是可以多达十多种以上!

当下微微一笑,喝道:“好剑法!”

长剑一扬,斜斜向上削去!

石承先这一招剑法看出也是十分平淡,但却正好将那葛天森的剑势,完全制住!

葛天森脸­色­一变,突然一震右腕,长剑倏地下沉,变刺为削,砍向石承先左胁!

石承先也将剑势一转,以一种几乎是­肉­眼难见的速度,挥动剑身,奇妙无比的一弹一抖,将葛天森那下沉的长剑,荡开了三尺开外!

石承先的剑招巧妙不用说了,就这一弹一抖之间,他剑上的真力之强,也使得葛天森为之大吃一惊!

但此刻葛天森却也无暇赞叹,身形一斜,长剑再度攻了过来。

这一招剑势,与先前两招大不相同,剑上不但真力贯注,而且来势之猛,大有使人不敢逼视之态!

石承先脸上的神­色­顿现一片凝重,右手剑势,却是又显得无比的轻灵,但见他只凭腕力摇动剑身,缓缓的向葛天森的长剑拨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传来,石承先突然暴喝一声,道:“撒手……”

简鹏等人一怔之间,却见葛天森闪身飞退八尺,右手长剑,应声跌落丈五开外的石地之上。

凝目望去,石承先额角微微现汗,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是依旧甚为从容,正慢慢将手中宝剑,纳入鞘中。

葛天森则是一脸惊骇之容,呆呆地站在两丈之外,半晌没有动静!

这时,齐逖和于苓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显然对于石承先的剑法,充份表露了无比的赞扬!

简鹏则忍不住脱口大叫道:“好剑法!老朽总算是开了一次眼界了!”

石承先回头向简鹏抱拳一笑,立即大步向葛天森走了过去。

葛天森忽然见他走了过来,不禁吃了一惊,只道他年轻气盛,想当着几人,羞辱自己一番,顷刻之际,心中只觉大感难过,是以,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但石承先却是面含微笑,拱手道:“葛大侠,在下真气不纯,火候不够,一时控制不了师传剑势,失礼之处,尚盼葛大侠莫要见罪……”

葛天森闻言,怔得一怔,长叹了一声,道:“老弟,葛天森从今日起,此生永不论剑了!”

石承先皱眉道:“葛大侠不嫌太过严重了么?在下不过得遇奇缘,习得了当世第一等剑法,如论真实功力,怎能与葛大侠相提并论?葛大侠莫要自谦了……”

葛天森苦笑摇头道:“老弟虽说是仙缘遇合,但这等年纪,就能有这般火候,也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了!”语音一顿,接道:“葛某到今天才算明白,这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之语,实不我欺!”

石承先只觉眼下的局面反倒弄得十分尴尬,兀自不由的苦笑道:“葛大侠这般看重,倒教在下好生不安……”

葛天森瞧着石承先,心中暗道:“看他乃是一片诚意,并非是讽刺于我的了!”转念至此,不由的心情一畅,纵声大笑,道:“老弟,咱们入坐说话吧!”

一拉石承先,状极亲密的向众人走来。

石承先见他不曾对三招弃剑落败之事介意,心中也觉得大为宽敞,随由他拉了自己入坐!

两人刚刚坐定,齐逖竟然站起身来,笑道:“石贤侄,你这一套剑法,可是甘大侠所授?”

石承先道:“正是家师所授!”

齐逖翘起姆指道:“果然了不起得很……”

自从现身以后,就甚少说话的神机堡主于逸,这时忽长叹了一声,接道:“当代第一剑法,确是不凡,也真当之无愧!”

石承先忙道:“过奖了!”

葛天森目光一转,接道:“那雷音魔叟五招之内,迫得葛某弃剑,那是因为葛某早有自知之明,并未尽我全力抢攻,否则,凌醉翁虽强,不是葛某自我吹嘘,凌醉翁要想像石老弟这等震脱葛某手中长剑,至少也得在十招开外的了!”

简鹏闻言,一怔道:“葛老弟,你是说那凌醉翁并不能真正在五招之内,用剑法胜过于你么?”

葛天森道:“不错!”目光忽然转向石承先,接道:“石老弟要想与葛某比剑,而去衡量那雷音鬼剑在九大魔功之中的功力高低,老弟,此刻你心中也该明白了吧!”

石承先道:“葛大侠,在下心中并不明白!”

葛天森知道他乃是谦让逊退之意,当下接道:“老弟,你当真不明白么?”

石承先道:“真的不明白啊!”

葛天森道:“老弟如此自谦,果然令人敬佩!”语音顿了一顿,接道:“那雷音鬼剑的招术变化虽多,剑身变出的鬼啸之声,亦有迷人心目之狠,但如与老弟的剑法相较,不是葛某给你老弟吹捧,双方的优劣,实在是十分明显,二十招之内,老弟定可克此强敌!”

葛天森话音方落,于逸一笑接道:“葛兄,你的看法错了!”

葛天森一呆道:“哪里错了?”

于逸道:“石老弟的剑法,博大­精­深之处,尚未全部发挥,对付雷音鬼剑,哪里要用二十招呢!”

葛天森道:“依于兄的见解,石老弟莫非尚未发出全力么?”

于逸道:“哈哈狂剑甘大侠昔年在武林之中,手下从无十合之将,石老弟乃是甘老传人,照兄弟看法,不出十招,定可战胜凌醉翁了!”

葛天森沉吟未语,简鹏已大笑接道:“不错,不错!

于老弟的看法,老朽同意!”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何况,甘大侠这套剑法,本就是针对九大魔功而创,如是一旦遇到对手正是九魔武功传人,克敌致果,必然为机甚速!”

石承先闻言,心中暗暗一惊,忖道:“简大叔怎会知道我的剑法,乃是针对九魔武功而创呢?”

他心中虽然动疑,但口中却未说出。

葛天森这时却向简鹏抱拳道:“简兄,如是尊驾所言不虚,莫非石老弟这套剑法,乃是……乃是……”

他忽然住口不语,呆呆的向石承先看了过去!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葛大侠为何不往下说?”

葛天森皱眉道:“老弟,兄弟有一个请求,不知老弟意下怎样?”

石承先道:“有何见教?敬请明示!”

葛天森道:“甘大侠在武林之中的班辈极高,老弟如是不见外,可否改变一下对葛某的称谓?”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这个……要怎生的改法呢?”

葛天森道:“葛某痴长几岁,叫你一声老弟,你何不叫我一声葛兄?”

石承先沉吟了一阵,道:“这……太失礼了!”

葛天森见他已有答允之意,当下笑道:“石兄弟,这不但不是你失礼,反倒应该说是兄弟高攀了才是!”

石承先道:“在下看来恭敬不如从命了!”双手抱拳接道:“葛兄!”

葛天森大喜道:“石兄弟……”

话音未已,已然纵声长笑,显见得他是何等的高兴!

但就在葛天森长笑之际,简鹏却在暗中发现,于逸的脸上,神­色­大为­阴­晴不定!

这光景如是瞧在别人眼中,也许就会忽略过去,但落在简鹏眼中,不由的使他有警惕之心。

刹那之间,他已感觉到这位神机堡主,大不可靠!

只是,就这一日夜之间而言,简鹏也找不出于逸的什么大错和险谋所在之处,是以,他心中尽管已有了戒备,表面之上,却丝毫不曾流露出来。

这时,石承先淡淡一笑道:“葛兄,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哩!”

葛天森点了点头,接道:“石老弟,你这套剑法,不仅是威力极大,而且处处能够制敌先机,显然手创此剑法之人,乃是一位智慧极高之士……”

于逸忽然沉声:“葛兄想必已知此人是谁了?”

葛天森道:“放眼武林之中,就连甘大侠包括在内,只怕也无这等才智!”

于逸道:“不错!兄弟认为甘大侠虽然功力过人,要他能有这等创悟之才,果然还办不到!”

葛天森道:“是以兄弟认为,石兄弟这一套剑法,必是甘大侠的师长留下……”

石承先道:“葛兄是说兄弟的师祖么?”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武林代有才人出,各领风华五十年!上代武林中,有一位旷古博今的奇人,曾经凭仗一己之力,将当时横行天下的九大魔道至尊收服,其人其能,实在是后代武林朋友的典范!”

语音顿了一顿,接道:“石兄弟,这位高人你可知道是谁么?”

石承先心中早已明白,葛天森所指之人,正是自己的师祖,但他却不说出来,只是笑道:

“葛兄说出来吧!

兄弟对武林故事,知晓的不多!”

葛天森道:“石兄弟,这位旷代奇人,乃是你的师祖通天神叟白无尘白老前辈!”

石承先故作惊讶的道:“这个……家师倒没有向兄弟说过呢!”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甘大侠不说,也许有他的用意,但这一套剑法,不知甘大侠可曾说出唤作什么剑法么?”

石承先忖道:“这无尘九剑,师父曾要我轻易不要施展,今日一时气盛,迫得施展出来,这剑法名称,是千万不可再向他们说明白了。”

当下摇头道:“家师授我之时,只说这套剑法十分犀利,出手之后,极易伤人,尤其是最后几招,有着雷霆万钧之势,千万不可随意施用!”

葛天森笑道:“只是这些话么?”

石承先心中很快的寻思道:“看来他们似是不信这套剑法没有名称的了!好歹我也得想个法子瞒他们一下才是……”

转念之间,露出一付为难的神­色­,沉吟不语。

于逸道:“石老弟,你连剑法都已施展过了,这套剑法的名称,又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呢?”

石承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于逸一眼,慨然道:“于堡主说的不错,在下连剑法都已施展过了,说出剑法的名称,想必家师也不会见怪吧!”

葛天森忽然皱眉道:“石老弟!”

石承先道:“葛兄有何见教么?”

葛天森道:“石老弟,如是甘大侠真个告诫过你,不许说出这套剑法的名称,那你最好是不用说出来了。”

石承先闻言心中大为激动,忖道:“这葛天森倒是一位心地正直的人……”但他口中却道:“不妨事,家师并未作过这等交代,葛兄不用担心!”语音一顿,向于逸一笑道:“于堡主,这套剑法的名称,家师曾经告知过在下……”

于逸显然有些迫不及待的喝道:“唤作什么?”

石承先从容一笑,接道:“雷霆五剑!”

他不但改了剑名,也少报了四招之多。

于逸呆了一呆,道:“雷霆五剑?”

石承先原只是因为自己先前说过,此剑后面几招,威力极大,有着雷霆万钧之势,所以,顺口就取了一个这等剑名。

此时,于逸忽然反问,他不由得不硬起头皮,笑道:“不错,于堡主听说过了?”

于逸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语音一顿,接道:“石老弟这套剑法,想必只有五招的了?”

石承先道:“正是只有五招,不过,每一招之中,却又有着三式变化!”

于逸道:“三五一十五,那是十五式了!”

简鹏忽然笑道:“于老弟,你这等问法,未免有些愚蠢了,既然每招都有三式变化,那还错得了么?你真是细心有过啊!”

于逸脸上讪讪道:“简兄教训的是!兄弟只是一时被石老弟剑法所夺,故而有些失神了!”

葛天森这时却淡淡一笑,道:“石老弟,有一桩事,兄弟不知当不当问?”

石承先道:“什么事?葛兄请讲!”

葛天森道:“关于那九大魔尊之事,不知令师可曾对你说过?”

石承先心中迅快的想道:“不知他为何又问及此事?当着于逸面前,我还是不说的好!”

心念一定,立即接道:“家师没有提及九大魔尊之事,兄弟所知,不过是雷大叔所说的一二!”

葛天森看了雷刚一眼,道:“雷兄知晓那九大魔尊的结局么?”

雷刚听得石承先这等回答,就知必有缘故,定是不想多所谈及有关九魔之事,当下摇头道:“雷某所知,只是从老主人石大侠口中听来,至于那九大魔尊的结局,老主人也不知晓!”

雷刚这么回答,不啻已把有关九大魔尊之事,推得­干­­干­净净,只因石啸风已经丧身在少室峰顶,葛天森再想追问,那已是死无对证的了!

葛天森闻言,果然怔了一怔,道:“原来是乾坤一剑告知你的么?这么说,九魔的结局,滔滔浊世,只怕已然无人知道的了!”

于逸忽然接道:“石大侠捐躯少室,死无对证之下,雷兄如是不愿说出,咱们也无可奈何的了!”

这于逸果然­阴­险得很!

但雷刚却冷冷一笑道:“于堡主,雷某不知道,那本是实情,不过……”

他忽而住口不语!

于逸皱了皱长眉,道:“不过什么?”

雷刚竟然仰天哈哈一笑,道:“不过,武林之中倒有一人知晓此事,只怕于堡主不敢找他相询!”

于逸心中一动,接道:“什么人知晓?雷兄又怎敢断定于某不敢询问?”

雷刚道:“这个么,只因此人武功太强之故!”

石承先听得心中暗感奇怪,他不知道雷刚肚子里又在弄什么鬼,但他却也暗中捏了一把汗,深怕雷刚所说之人,乃是自己恩师甘布衣!石承先心中明白,师父此刻一身武功未复,遇到于逸这等深通机关消息之人,那四绝谷中的诸多布置,恐是难他不倒,当下暗中决定,雷大叔如是当真说的乃是恩师,他只好自己先行挺身代师父辩驳了。

他转念之际,于逸已然面泛怒意,接道:“雷兄未免太小觑于某了,武林之中,眼下还没有使得于某不敢向他问话之人!”

雷刚见他业已动怒,心中暗暗欢喜,但口中却十分郑重的接道:“于堡主豪气过人,叫雷某好生佩服。”

于逸道:“不敢,雷兄快快说出那人是谁?”

雷刚微微一笑道:“八荒魔剑轩辕豪。”

于逸闻言一怔,道:“轩辕豪?”

雷刚道:“不错,于堡主认识吗?”

于逸脸­色­很是难看,但口中却接道:“有过数面之缘!”语音略为顿了一顿,接道:

“雷兄说那轩辕豪知晓九大魔尊的最后下落,可是真的?”

于逸果然心机很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那九魔最后的结局,无意之中,改成了最后的下落。

在场诸人,除了葛天森,谁也不曾怀疑到他的这一句话,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是以,雷刚应声笑道:“九魔秘笈既是落在他的手中,当然只有他知晓那九魔的下落了!”

无形之中,连雷刚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改口了!

于逸脸上微露笑意,道:“雷兄,那九魔秘笈不是在少室峰头已然毁去了么?”

雷刚道:“此乃人人皆知之事,于堡主此间,未免是多余的了!”

于逸道:“雷兄当日也曾在场吧?”

雷刚道:“老夫随侍老主人身侧,秘笈乃是老主人亲自毁去,自然也算是目睹者之一。”

于逸笑道:“这么说,那轩辕豪果真是唯一知晓九魔下落之人了。”

雷刚冷冷接道:“只怕阁下不敢去问!”

于逸沉吟了一阵道:“雷兄,于某如是能够找到那轩辕豪,一定是要问他的了!”话音一顿,掉头向葛天森道:“葛兄,兄弟相信,那凌醉翁也该知晓九魔之事才对!”

葛天森冷冷一笑,道:“不一定!”

于逸道:“葛兄问过凌醉翁了?”

葛天森道:“没有,不过……”

于逸见他沉吟不往下讲,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呢?”

葛天森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只因醉凌翁在太白山与兄弟搏斗落败之后,曾经说过一句话!”

于逸道:“什么话?”

葛天森道:“他曾经在落败以后,仰天长叹,自怨这些年来,为了到处找师父、叔父和姑姑三个人下落,以致把武功荒怠,结果两无所得,终于招来今日之败,可见得那凌醉翁已然有很久没有见到他的师父了。”

于逸道:“葛兄这么讲,那是说九大魔尊的下落,早就成了个谜了?”

葛天森道:“确是如此,雷兄说举世之中,只有那八荒魔剑轩辕豪一人知晓,倒也不是假话!”

石承先忽然抱拳道:“葛兄!”

葛天森笑道:“石兄弟有何见教?”

石承先道:“葛兄适才说那凌醉翁寻找他的姑姑和叔父,莫非这两人也是九大魔尊之一?”

葛天森道:“不错,那凌醉翁的叔父凌玉坤和姑姑凌九姑,均是九大魔尊中人!”

石承先闻言,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只是他不曾露出,当下只淡淡一笑道:“原来这凌醉翁的来头不小……”

这时,雷刚蓦地哈哈一笑,道:“于堡主,老夫已把当世唯一知九魔结局之人,告诉了你,不知于堡主准备几时前去找那轩辕豪查询?”

他忽然又把话题转到了寻找八荒魔剑轩辕豪身上,倒真是大出于逸意料之外。

于逸怔了一怔,道:“在下一时尚未决定啊!”他话音甫落,立即又微微一笑,接道:

“雷兄这么催逼兄弟,可是别有什么用意么?”

雷刚暗暗忖道:“他怎么知道我别有用心呢?这真是奇怪……”

原来雷刚故意提出轩辕豪来,正是有心想利用于逸的机智,代他寻找轩辕豪,只因他到此刻为止,依然觉得那轩辕豪乃是杀害了老主人的凶手!

雷刚心中虽然在暗自奇怪,但表面上可还未动神­色­!只是冷冷一笑,道:“老夫有何居心,只怕与于堡主也没有关系,阁下敢不敢去找他,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石承先知道雷刚一再用言语激恼于逸之意,不过也需他帮忙找轩辕豪,于逸居然像看穿了雷刚用心,反问了一句,可叫石承先有些替他着急!

但这时雷刚竟然回答得如此镇定,而且不卑不亢,恰到好处,不但叫石承先心中大为高兴,却也叫那于逸的心头大为怒恼!

当下皱眉道:“于某说过,武林之中,还没有叫于某不敢向他就教之人,阁下不管是何居心,但于某百日之后,定将设法前去找那八荒魔剑……”

雷刚冷冷一笑道:“随便阁下何时去找,老夫总会拭目以待……”

雷刚话音甫落,简鹏应声接道:“于老弟,那过山拳谱,你看完了?”

于逸道:“看过了!”

简鹏一笑伸手道:“兄弟要代雷兄收回了!”

于逸道:“简兄可是要走了么?”

简鹏道:“打搅一宿,已是不安,收回拳谱,兄弟等打算向老弟告辞了I”

于逸道:“简兄去心何必太急,明日再走也不迟啊!”

简鹏道:“兄弟此来,乃是向于兄求教那笔迹之事,既承于兄见告,咱们又有事在身,自是不便多留了!”

于逸目光一转,道:“既然简兄执意要走,兄弟这就去把拳谱取来……”

转身出了大厅,向后院走去。

葛天森见那于逸已去,笑向简鹏道:“简兄,那过山拳谱,你是从哪里寻来的?据说此谱已然失传百年之久,如今重现人世,中原武学,当可为之一放异彩了!”

简鹏笑道:“拳谱乃是甘大侠赠与雷兄之物,怎生重现武林,恐怕只有甘大侠才明白了!”

葛天森忽然看了于苓一眼道:“贤侄女,愚叔想麻烦你一件事!”

于苓娇然一笑道:“葛叔叔,你老有事尽管吩咐,何必这么客气啊!”

葛天森笑道:“你去把愚叔房中的那只小小铁箱取来,愚叔要替齐兄看看病!”

于苓闻言,娇笑应声而去。

但齐逖呆了一呆道:“你……葛老弟要替兄弟看什么病?”

葛天森见那于苓业已离去,这才摇头一笑道:“齐兄莫要慌张,小弟不过是借题将于苓支走而已……”语音一顿,接道:“小弟与石兄弟可谓不打不相识,眼见各位已入于逸陷阱之中,自是不能不稍尽棉薄……”

他语声未已,雷刚已疾声喝道:“葛兄这是何意?难道那于逸想……想……他胆敢对我们下手么?”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不错?他是不会放你们离去了!”

齐逖怒道:“凭他也敢?”

雷刚更是目如闪电的拍桌而起,喝道:“那于逸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葛天森轻轻的一笑,接道:“两位稍安勿躁,且容兄弟把话说完!”话音一顿,目光转向石承先,接道:“那于逸的武功,自然不是各位之敌,但这神机堡中的一切布置,可谓鬼斧神工,奇异无比,四位如是想凭武功闯出此堡,那是万万不易办到的了!兄弟为了避祸,借居堡中,虽然于逸待我不薄,但他存心要戕害像石兄弟这等武林少年奇才,兄弟却实在是难以坐视不管!”

石承先拱手道:“葛兄过奖了!”

葛天森严肃的摇了一摇头,接道:“石兄弟,不是葛某在这儿捧你,武林之中,自从甘大侠隐居四绝谷后,不知有多少人想上门拜师求艺,但结果甘大侠却选中了你,足见甘大侠对你垂青之隆,也可以瞧得出甘大侠对你寄望之殷,今日之事,不是兄弟在为那于逸吹嘘,神机堡中的一切布置,如是不知门径之人,进来以后,决难出得去,何况眼下那于逸已有置四位于死地之心,兄弟若不挺身而出,只怕那于逸真要成功了!”

石承先听得呆了一呆,简鹏却接道:“葛兄,于逸所谓成功,那是指何而言?”

葛天森道:“独霸武林,为祸天下。”

雷刚忽然怒道:“武林之中,高手如云,即令他能伤得了我们,他也不可能独霸武林啊!”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兄弟昨夜曾经与他有一次长谈,据他告诉兄弟,见到石兄弟以后,他忽然觉出今后武林中的局势,如是有了石兄弟这等少年高手,不出三年就可能有了很大的变化,是以,他如果想完成他的野心,那必须先将心目中的唯一对手除去的了……”

说话之间,只见那于苓已然走了过来。

葛天森连忙低声道:“齐兄,你装着让我为你疗伤,莫要让他们瞧出破绽!”

齐逖道:“老夫记下了!”

葛天森这才大声笑道:“齐兄,你余毒似是未尽,是以兄弟必须为你查看一番,只因于兄所用的毒物,皆是出自兄弟之手……”

余音未已,那于苓已含笑进了大厅,接道:“葛叔叔,你的百宝箱来了!”

双手捧着药箱,递了过去。

葛天森淡淡的一笑道:“有劳贤侄女了!”他接过药箱,竟然拉着齐逖起身,向大厅左侧的一间客房行去,口中接道:“兄弟要为齐兄仔细的查看一番,几位请在大厅稍候……”

说话之间,两人已然进了那间客房之内。

雷刚目睹二人离去,不由得皱眉道:“这姓葛的毛病不少,检查伤势,又何必避开我等?

莫非他有什么对付齐兄的举动么?”

简鹏笑道:“这个,大概不会吧!”笑容一敛,沉吟了一阵,接道:“倒是于堡主前去取那拳谱,怎地这久尚未回转?”

目光不由­射­向于苓,似是要她解说。

于苓柳眉一扬,笑道:“是啊,爹爹怎地去了这久?简伯伯,侄女去瞧瞧好么?”

简鹏心中暗道:“听那葛天森之言,于逸显然不是前去取那拳谱,而是去暗中布置人手,对付自己等人,留下于苓在此,也许还可使他投鼠忌器,如是容她走去,咱们就要陷入危境了……”寻思之间,不禁摇头笑道:“不必了!令尊若不是有什么特别之事,应是早已来了!”

于苓也没有再说,坐在石承先的对面,眨动着大眼,不时朝石承先看去。

但石承先这时却是心中思如潮涌,甚是不安!

只因葛天森的那一番话,令他感触良深,武林人物,个个如此狂妄自大,野心不泯,师父期待自己能够均衡武林局势,降魔卫道的责任,只怕一旦要行之获效,那是决不可能的了,是以,这一瞬间,他蓦然觉出自己今后可得事事小心方是……

就在他寻思间,雷刚忽然大声道:“简兄,这事有些不对啊!”

简鹏怔了一怔道:“什么事不对?”

雷刚道:“那于堡主去了如此之久,必然是有什么缘故,咱们在此坐等,要等到什么时辰?”

简鹏笑道:“神机堡步步陷阱,咱们没有主人引路,离此一步,即蹈危机,雷兄,除了坐等,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雷刚道:“咱们要等到何时?”

简鹏笑道:“且待葛兄出来再行设法吧!”

雷刚两眼一翻,正待说话,只见葛天森已然陪同齐逖含笑走了过来。

简鹏目光在齐逖身上一转,笑道:“齐兄,你的毒伤怎么样了?”

齐逖大笑道:“不妨事,有了葛兄这等高手,于堡主的毒物,自是害我不了!”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简兄不必挂念,齐兄的毒力已解,即令与人动手,眼下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言外之意,颇有着暗示他们准备与人动手之意。

简鹏淡淡一笑,道:“多谢葛兄了!”

这时,石承先忽然站起身子,向于苓抱拳道:“姑娘,令尊现在何处?姑娘知道么?”

于苓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呆了一呆道:“家父可能在书房之中,不知石公子问他作甚?”

石承先笑道:“在下等去心甚急,令尊前去取那拳谱,费了这大的工夫,于情似是有些不合,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带路,引导在下等去见令尊?”

于苓怔怔的道:“这个!……”

石承先道:“姑娘莫非不愿?”

于苓道:“家父少时即来,公子何必急在一时呢?”

石承先道:“姑娘,在下有一句话,说将出来,尚盼姑娘莫要见怪!”

于苓忽然低下头去,接道:“公子请讲……”

石承先抱拳道:“昨夜侍候在下房中做事的婢女,可是姑娘身边丫环么?”

于苓娇靥通红,轻声道:“公于是说紫烟么?”

石承先道:“不错!”

于苓摇了摇头道:“紫烟不是妾身的丫环,不过,她跟妾身很好!”

石承先道:“原来如此!”语音一顿,接道:“在下今日一早本想向姑娘致谢,只苦令尊在旁,姑娘相救之意,在下心中感激得很!”

于苓又低垂粉颈,道,“公子客气了!”

石承先目光一转,接道:“姑娘既是援手在先,眼下为何不肯领我前去与令尊相见呢?

在下实是有些不解!”

于苓沉吟久久,未曾说话。

简鹏等人,却是被石承先和于苓的一番对答,弄得如坠五里雾中,摸不清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雷刚更是十分关心,不觉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公子,昨夜有什么人要危害公子吗?”

石承先点了点头,道:“大叔,这事已由于姑娘代我解去了厄难,大叔不必再问了!”

雷刚也甚感意外的一怔,道:“公子,此事连老奴都不该知道么?”

石承先道:“大叔,以后小侄会告诉你——”掉头向于苓接道:“于姑娘,到底令尊现在何处?请姑娘据实相告可好?”

于苓脸上红晕未褪,但神情之间,却是有些惶惑,低声道:“公子,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听她的话中含意,似是在哀求他们莫要催逼了!

这一来,简鹏也觉着问题变得严重了!

他白眉一扬,向于苓喝道:“姑娘,你们父女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半盏热茶时光,令尊再不出来,休怪老夫失礼了!”

他忽然间改了称呼和口气,倒真叫于苓吃了一惊!

怔怔的瞧着简鹏,接道:“简伯伯,你老人家为什么生气呢?我爹就回来了!”

齐逖忽然冷冷喝道:“姑娘,你爹只怕不会回来的了!如是老夫料想的不错,他此刻应是在那书房之中,指挥着一切呢!”

于苓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雷刚接口大喝道:“于姑娘,倘若令尊真个有那不利我等之心,少不得姑娘就要护送咱们出堡了!”

说话之间,人已闪身而起,独臂一探,就待向于苓抓去。

石承先眉头一皱,忙道:“大叔且慢!”

第十五回揭穿假面具

雷刚扑向于苓的去势极快,但退得也不慢,石承先话音甫落,他已缩回了手,怔怔的望着他,怒道:“公子为何阻止老奴下手?”

石承先目光在于苓身上一转,接道:“大叔,小侄认为,那于堡主纵有不测之心,和于姑娘应是没有关系,以暴凌寡,岂是侠义所当为?所以,小侄要大叔住手!”

雷刚虽然觉得石承先这等想法未免有些迂腐,但也没有说出口来,只苦笑了一声,道:

“老奴遵命!”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之中。

于苓显然对石承先这等行径,大为感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饱含着泪珠,望着石承先欲言又止。

葛天森这时却微微一笑,道:“简兄,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简鹏道:“葛兄有话,不妨说出。”

葛天森道:“那本过山拳谱,不知属哪位所有?”

简鹏看了雷刚一眼,道:“葛兄这是何意?”

葛天森道:“兄弟认为,各位如想安全退出神机堡,应是越快越好,那本过山拳谱,不妨容待日后再来索取,否则,今日之事的结局,兄弟就不敢设想了!”

简鹏沉吟道:“这个……”

雷刚忽然大声道:“葛老弟!”

葛天森一怔道:“雷兄有什么指教么?”

雷刚道:“那过山拳谱,本是甘大侠赠给了雷某,如是不取回拳谱,就能换得我家公子安全,雷某宁愿挨那甘大侠的责骂,日后再来索取便是。”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雷兄忠义之心,叫人敬佩!”

但齐逖忽地冷哼了一声道:“此事不妥!”

雷刚呆了一呆,道:“哪里不妥了?”

齐逖接道:“那拳谱要不要,并不重要,只是咱们是否真能出得了神机堡,却是可虑!”

葛天森笑道:“依齐兄之见呢?”

齐逖冷笑道:“龙潭虎|­茓­,咱们好歹也得闯上一闯!”

葛天森听得一怔。

雷刚可是秃顶连摇,大笑道:“齐兄,你这等卤莽的做法,雷某不­干­!”

这话如是出自他人口中,也许不会教人惊讶,但因出自这位刚烈如火的雷刚口中,不由得不使人奇怪了。

简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雷兄,你不要那本过山拳谱了?”

雷刚点头道:“只要不使雷某的小主人涉险,纵然教雷某陪上一条老命,那也算不得什么!”

石承先只听得大大不安,忙道:“大叔,过山拳谱决不可留在于堡主手中,大叔对小侄关怀的心意,小侄已然心领了!”语音一顿,突然向于苓道:“于姑娘!”

于苓在耳闻目睹之下,已然明白,自己今天要想平安的置身纠纷之外,已不可能,当下低头应道:“石公子有何指教?”

石承先道:“姑娘,在下想去那书房与令尊一晤,不知姑娘能否为在下引见?”

于苓呆了一呆,柳眉蹙起,迟疑的说道:“公子,你一个人前去么?”

石承先刚刚点头,那雷刚已然大声道:“自然是咱们全去的了!”

于苓面现为难之­色­,半晌不曾说话。

石承先却是向雷刚抱拳一揖,道:“大叔,你看于姑娘沉吟不语,那是不能容咱们全去的了!小侄尚盼大叔放心,不妨由小侄独自一人前去吧!”

雷刚大吃一惊,道:“去不得!公子,要去的话,至少也得容老奴同往!”

石承先摇头道:“大叔,这回小侄可不能从命了!”

雷刚闻言,只急得独臂连挥,大声道:“公子,老奴一定得随侍公子身侧……”

余音未已,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冷笑,道:“雷刚,你不用发急,尔等俱都不必前来书房了……”

语音甫落,只见那于逸,已然在三名老者伴同之下,缓缓的向大厅行来。

雷刚本就闷了一肚子火,这时忽然见到于逸走来,不禁满腔怒气,全部涌了上来,暴喝一声,便向厅外冲去。

他这等狂怒而出,连石承先都未料想得到,但他关心雷大叔,恐他有失,不由自主的也跟了出去。

于逸二人刚行抵达大厅之前天井,忽见雷刚冲来,大笑道:“阁下果然­性­急得很……”

突然一抬左手,只见他身侧的三名老人之中,迅快的闪出一人,挡在于逸身前。

雷刚独臂一挥,一招“天外来鸿”,当胸向那挡在于逸身前的灰衣老人击去。

那灰衣老人年岁甚大,满头白发萧萧,脸上皱纹遍布,远远看去,有着垂垂老去的龙钟之感!

但雷刚拳力甫出,那老人突然变得十分矫捷,身子向前一欺,扬手一掌,疾扫而去,力道之强,竟然不在雷刚拳力之下!

拳掌接实,但闻砰的一声,那灰衣老人似是有些立身不稳,向后退了两步。

雷刚也全身一阵摇动,但他脚下依然原地屹立!

石承先在旁瞧的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于逸从哪里找来了这等高人?居然连雷大叔的过山拳均伤他不了?今日局面,果然是十分凶险的了!”

突然听得雷刚大喝一声,回手又是一拳击出。

这回那灰衣老人却不再硬接,大袖一翻,身形已斜斜飘退三尺,容得雷刚拳力擦身而过,竟是快速绝伦的一连向雷刚拍出三掌!

这三掌力道之猛,较之先前那一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承先惊叫道:“大叔当心!”

雷刚也似没有料到灰衣老人手法这么快速,闻得石承先警告之声,立即双膝一挺,倒跃而回。

于逸睹状,哈哈一笑道:“雷兄莫走,你们还没有分出高低呢!”

雷刚是何等个­性­,纵然于逸不用这等激将之法,他也不会就此罢手,何况,于逸这两句话,正是在挖苦他不应该被灰衣老人迫得后退呢。

刹那之间,雷刚只气得暴跳如雷,厉喝一声,舍却了那灰衣老人,挥拳直奔于逸擂出!

雷刚的本意,乃是想逼那于逸和自己动手,孰料于逸比他狡猾得多多,雷刚的拳势离他尚有八尺,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位黄衣老人,蓦地一抢而前,扬手接了雷刚的石破天惊的一击!

这黄衣老人的武功,似是比那灰衣老人还要强上几分,只因这一掌与雷刚的拳力一接,雷刚竟然被迫得一连退了三尺,方始站稳!

雷刚怔得一怔,脱口说道:“好掌力!”

黄衣老人一掌震退雷刚,并未再行出手,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道:“阁下的掌力也不弱啊!老夫出道以来,还没有人敢于硬接老夫的天雷掌力哩!”

黄衣老人说的倒也十分轻快,但听在雷刚耳中,可就不是味道了!

显然,这黄衣老人把自己瞧扁了!

雷刚哪能忍得下这等气?怒喝一声,就待挥拳再战!

蓦然,耳中听得简鹏大声道:“雷兄且慢!”

一道人影,飞快的掠了过来!

雷刚虽是心中甚为恼怒,但因简鹏已然赶了过来,当下只好收拳后退,口中却是余恨不已的接道:“简兄,你这是为何?”

简鹏抱拳道:“雷兄,兄弟忽然想起这三位老人的来历,觉着咱们大可不必上了于逸圈套,树此强敌,是以拦阻雷兄……”

不等雷刚说话,转身向那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兄台可是呼延侗呼延大侠么?”

那黄衣老人闻言,似是一怔,道:“阁下是谁?怎知老夫名姓?”

简鹏笑道:“武林之中除了你天雷神翁呼延大侠以外,尚有何人能使天雷种掌?兄弟果然没有走眼了。”

呼延侗白眉微微一扬,道:“阁下很会奉承人啊!但不知大名可否见告?”

简鹏明知他先前那句话乃是在讥讽自己,此时此地,为了不树强敌,他却当作没有听到一般,呵呵一笑,道:“兄弟乃是豫州铁胆简鹏!”

简鹏在武林之中,名头不在天雷神翁之下,那呼延侗想是也曾早已听说过他的名号,是以,简鹏说出姓名之后,呼延侗脸上神­色­大变,接道:“简大先生么?”

简鹏连忙抱拳道:“不敢!”语音一顿,目光在另两位老人身上一转,接道:“这两位想必是麦兄和张兄了!”

呼延侗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错!”

向那灰衣老人和蓝衣老人一招手,接道:“麦二弟、张三弟,快些过来见见这位铁胆简大侠!”

灰衣老人和蓝衣老人大步走了过来,齐齐抱拳向简鹏一礼,道:“见过简大侠!”

简鹏急忙回礼,道:“不敢当,两位兄台好说……”

这时呼延侗给三人略略引见,原来那灰衣老人乃是五行樵子麦冲,蓝衣老人却是紫霞剑叟张耀!

简鹏朗朗一笑,向三人抱拳道:“兄弟早在二十年前,就曾有心前来终南拜晤三兄,只因听说三位矢志归隐不见外客,蹉跎至今,不想终能在神机堡中把晤,实是生平一大快事……”

笑声微微一敛,竟然露出不解的神­色­,接道:“今日见到三位兄台,倒教兄弟忽然间怀疑那武林传言,十有九虚了!”

此人神清气朗,白髯拂胸,说话慢条斯理,不仅有着一派长者风范,而且隐隐间使人望之生敬!

简鹏笑道:“呼延兄,别的不讲,就拿三位矢志归隐而言,恐就不大实在了!”

石承先闻言,不由在心中暗道:“我只道简叔父在跟他们套交情,原来他是套他们的话啊……”

耳中只听得呼延侗大笑道:“简兄,兄弟等矢志归隐之说哪里不实了?”

简鹏道:“武林传言,三位矢志归隐,不见外客,但兄弟却在神机堡中见到了三兄,那不是与矢志归隐,不见客之言抵触了么?”

呼延侗蓦地仰天大笑道:“简兄,这是错会了话中之意了!”

简鹏一怔道:“兄弟错会了意么?错在哪里?”

呼延侗道:“兄弟等隐居避俗,确是不假,至于避不见客,也是不假,只是,倘若有人在兄弟等隐居之处生事,兄弟又岂能束手受欺?”

简鹏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听他此言,莫非是指的我们么?”

心头转念,口中却道:“什么人这等大胆,敢在呼延兄卧榻之旁撒野?这事兄弟有些不信!”

呼延侗目中­精­光陡现,大笑道:“谁说没有人这等大胆?这位独臂老儿不就是跟麦二弟动过手了么?”

雷刚本来在旁就不主张简鹏与他们套交情,但因无题可借,自也不便无理取闹,此刻呼延侗这么一说,可正好予他以可逞之机了!

呼延侗语音刚落,雷刚顿时大声接道:“怎么样?你如觉着被人欺侮,何不与老夫见个高下?”

他这等出口挑衅,只把简鹏听得白眉连皱,心中直呼不妙但又拦阻不及,只好回头喝道:

“雷兄,可否看在兄弟薄面,莫再意气用事……”

余音未已,只听到呼延侗朗朗大笑道:“好啊,你们果真是有心滋事来的了!”

雷刚冷笑道:“是又如何?”

呼延侗陡然脸­色­一沉,道:“阁下永远莫想再离终南一步!”

雷刚震声狂笑道:“老夫不信!谁能留得下雷某一毛一发,何不前来一试?”

呼延侗寒着脸道:“老夫兄弟三人皆可!”

雷刚一怔道:“三位一齐上么?很好!请啊!”

举步向三人行去。

别看他口中说的十分豪气,但适才一掌,他已领教了呼延侗的武功,决不在自己之下,如若他们真是三人同上,那可是输定了!

是以,他一面向三人走去,一面却在暗中调匀了真气,准备尽出过山拳中绝招,先打伤他们中一位再说!

简鹏心中千回百转,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解劝之方,就在雷刚行至自己身旁之际,情急之下,不禁伸手抓住了雷刚,道:“雷兄,你可否暂时忍耐一番……”

这等时刻,雷刚哪里还忍耐得了?只见他双目一瞪,大声道:“简兄闪开了……”

一转身,挣脱了简鹏之手,仍然向那呼延侗行去!

就在雷刚离那三位老人尚有五尺距离,突然,石承先飞身跃了过来,向雷刚大声叫道:

“雷大叔请止步!”

别人说话,他可以不听,但石承先说的话,他却不能不听,当下果然停下身来,皱眉接道:“公子,老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生死事小,弱了老主人的声望事大啊!”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大叔,以一敌三,你老可决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雷刚纵声大笑道:“不妨事,老奴如是死在三名一代高手围攻之下,那也是十分痛快的事,公子莫要阻拦了!”

石承先摇头道:“不成,大叔死不得!”

雷刚一怔道:“谁说老奴一定会死呢?”

石承先忽然笑道:“小侄说的!大叔如是不听小侄之劝,那就是死定了,而且……”

雷刚接道:“而且什么?”

石承先道:“误了小侄的大事!”

雷刚呆了呆,道:“误了公子大事?什么大事?”

石承先道:“报仇的大事啊!”

雷刚闻言,顿时脸­色­一黯,道:“真的这等重要么?”

石承先道:“大叔,小侄今后报仇之事,仰仗大叔之处极多,何况当日目睹大变之人,到如今为止,小侄也只见到过大叔一人呢?”

雷刚忽然沉吟了一阵,道:“不错,老奴还不能随便死去,否则老主人就要沉冤莫白了!”

石承先道:“大叔答应了?”

雷刚长长一叹道:“老奴想通了……”

石承先双手抱拳,激动的向雷刚长长一揖,道:“大叔请退下,这儿的事,由小侄处理!”

雷刚虽然不愿,但因心有所虑,只得摇头一叹,缓缓向后退去,口中接道:“公子小心啊!”

石承先道:“水侄知道……”

忽然掉头向呼延侗拱手为礼,笑道:“老前辈请了!”

呼延侗白眉一皱,道:“小娃儿,你可是代那独臂老儿出头的么?”

石承先听得心中有气,暗道:“他们自从现身,就是一付高高在上的神情,对咱们同来之人,彷佛连姓名都不屑一问,这等自以为是的人,实是应该受些教训……”

心念转动之间,口中应声笑道:“是又如何?”

他说话的神情,倒也谦和,但这句话中的含意,却又十分强硬,只见那呼延侗双目­精­光陡现,不住的在石承先身上打量了半晌,竟是点头大笑道:“­精­气内蕴,神态清奇,果然是一付练武的好胚子!倘得名师指点,十年之内,不难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他目无余子,是以这番话虽然说的声音甚大,但仍然有如自言自语一般的口气。

五行樵子麦冲忽然接道:“不错,这娃儿资质之好,百年难得一见,大哥如是有惜才之心,何不将他收归门下,作我们的衣钵传人呢?”

呼延侗沉吟道:“美质难求,这娃儿果然有资格承受你我衣钵,不过……”

麦冲道:“不过什么?”

呼延侗摇头道:“此子未来成就之高,决非你我所可望其项背,如果咱们收他为徒,那是糟塌了他了!”

石承先暗道:“此人倒也还有自知之明!”

麦冲闻言,怔怔的道:“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不配作他的师父么?”

呼延侗道:“愚兄正有此感!”

这时,紫霞剑叟张耀忽然哈哈大笑道:“大哥,合咱们兄弟三人之力,武林之中,还有人强得过么?大哥眼看这等上佳弟子,竟然犹豫,倘是他被别人收到门下呢?岂不更糟塌了这块璞玉?”

呼延侗道:“三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咱们还得先问问这娃儿!”语音一顿,向石承先笑道:“娃儿,老夫呼延侗,武林朋友叫我一声天雷神翁,你可曾听说过?”

石承先心中暗笑,口中却道:“老前辈大名,如雷贯耳,晚辈心仪久矣!”

呼延侗脸上有了喜­色­,指着身边灰衣老人和蓝衣老人道:“这是老夫结拜的二弟五行樵子麦冲和紫霞剑叟张耀!”

石承先抱拳道:“晚辈景仰得很!”

张耀呵呵一笑道:“娃儿,你的名姓呢?”

石承先道:“晚辈石承先!”

呼延侗道:“石承先?这名字取得很好!”

麦冲接口道:“石娃儿,你一身武功,想必也不错了,否则,大概也不敢前来神机堡!”

石承先笑道:“江湖末学,武林后进,家传几套武功,自是当不得三位方家法眼!”

呼延侗笑道:“家传武功么?尊大人是武林之中的哪一位高人?”

石承先肃容道:“先父石啸风,人称乾坤一剑!”

呼延侗闻言,蓦地大笑道:“原来是石啸风的儿子,难怪有着这等资质了!”

麦冲也呵呵笑道:“这么说,也算不得外人的了!”

张耀接道:“不错,想那石兄与咱们相交数十年,他的儿子,应是算得咱们的世侄才是!”

石承先听得三人提及与自己父亲有多年交往,原来心中打着戏弄三老的主意,便不得不略作改变,连忙双手抱拳,长揖拜道:“石承先拜见三位叔伯!”

呼延侗挥手一笑道:“罢了!”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道:“石贤弟乃是一代奇才,老夫与他相识,已是五十年前之事……”

双目向天,一片悠然神往,缅怀往事的神情。

麦冲笑道:“不错,那时咱们三人刚刚结拜不久,大哥只是二十出头,老夫与三弟都还只有十七八岁,令尊石兄,则比老夫大了一岁……”语音顿了顿,接道:“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不免血气方刚,喜爱逞强好斗,当日也是合该要与石兄相遇,咱们本是取道天台,远游南海,不料为了一桩奇事,竟然转赴雁荡,终于在清风岩下,见到了石兄……”

他说到此处,也不禁沉思于往事之中,住口不语!

张耀修眉耸动,接口道:“其实[奇書網整理提供],咱们所遇的奇事,乃是在天台雁荡之间,发现了两位武功很强的老人,在搏斗一只苍猿,咱们一时好奇,赶了过去,那苍猿一见有人来了,只道是那两位老人的帮手,便往雁荡方向遁去,那两位老人没有追赶,只是看了咱们三人一眼,便掉头离去,但咱们可就忍不住要瞧瞧那只猿猴怎会这般通灵,居然能力敌两个武功高强之士,于是便顺道追了下去,追到清风岩下,失去了苍猿行迹,却碰到令尊石兄了!”

他话音甫落,麦冲立即接道:“当时咱们只道那苍猿乃是石兄所豢养,便向他打听,石兄摇头回答不知,试想,那等情况之下,老夫怎肯相信?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结果,老夫和三弟全都不是石兄对手,幸而大哥及时喝止,互道景慕之意,成了道义之交……”语音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石承先道:“娃儿,你刚才怎么称呼老夫那石兄来着?”

石承先愣了一愣,道:“先父啊!”

他心中暗道:“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麦冲闻言,脸­色­大变道:“你爹死了?”

呼延侗也大声道:“石啸风怎会就死了?”

石承先黯然长叹道:“先父被人暗算而死,晚辈眼下正在追查凶人!”

三位老人同时呆了半晌,张耀忽然上前一步,厉声道:“那凶人可曾查出来了?”

石承先摇头道:“没有!晚辈……”忽而住口不语!

他突然觉得,有许多话,还不便当着于逸说出。

麦冲也大喝道:“谁敢暗算老夫那石兄?他莫非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胆了么?”

张耀却向石承先道:“令尊丧身何处?可有什么目击之人?”

石承先眼见三位老人听到自己爹爹死后的悲愤之情,完全出于至诚,不禁大为感动,抱拳道:“先父乃是在嵩山少室峰头与那八荒魔剑比剑之时,遭人暗算而亡……”

呼延侗陡然白发根根直立,大声道:“是那八荒魔剑杀了你爹?”

石承先道:“这个……晚辈尚未查明!”

呼延侗闻言一怔道:“不是他?”

石承先长长一叹道:“据雷大叔分析,那八荒魔剑决非暗算先父之人!”

呼延侗忽然望了雷刚一眼道:“这位老当家的当时在场,难道没有瞧明白么?”

石承先道:“雷大叔所立之处,瞧不清当时的变化,不过……”

他忽然沉吟不语。

麦冲忍不住接道:“不过什么?”

石承先道:“晚辈曾亲自去少室峰头查勘过一次,相信当日何人暗算了先父,至少有一人能够瞧的清楚!”

呼延侗道:“此人是谁?”

石承先道:“少林长老澄因大师!”

呼延侗笑道:“那好办,找那澄因大师一问,不就明白了么?”

石承先道:“晚辈去过了少林,只是……并未见到那位澄因大师!”

呼延侗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石承先道:“那澄因大师被人劫走了!”

呼延侗惊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石承先接道:“如是那澄因大师不曾失踪,晚辈也不会来到神机堡了。”

张耀陡然一震,目光电­射­于逸,喝道:“于兄,澄因大师现在堡中么?”

于逸神情一直非常镇定,虽然眼下的情况,变的与他原意几乎已是背道而驰,但他闻言却是一怔,接道:“澄因大师未曾来过终南呀!”

张耀似乎不信,脸­色­一沉,正待出声追问,石承先业已接道:“于堡主说的不错,那澄因大师果然不曾前来终南山!”

麦冲忽然­干­笑了一声,道:“这就奇了!既然澄因和尚不曾来此,你们为何放了正事不做,赶来神机堡?”

石承先道:“晚辈来此,乃是向于堡主拜求指点,好找出那澄因大师下落!”

呼延侗大笑道:“原来如此……”语音微微一顿,掉头向于逸接道:“于老弟,你似乎对老夫兄弟说谎了!”

于逸淡淡一笑道:“若非兄弟用这等激将之法,只怕三位也不会出来见到石公子了!”

言下之意,不但不以自己谎话被人揭穿为耻,反倒有着丑表功的自得之意!

石承先只听得心中暗道:“好一个老­奸­巨滑之徒,毋怪葛天森说他野心勃勃了……”

呼延侗被他这解说之辞,弄得呆了一呆,道:“如此说来,老夫倒是要感谢尊驾了!”

于逸大言不惭的笑道:“那倒不必,兄弟只不过是表明心迹,并非诚心诓骗三位而已!”

麦冲冷冷一笑道:“好说,这些年来,兄弟等借居贵堡,不知于堡主有多少话出自真心?”

显然,麦冲对他业已有了极为不满之心!

于逸接道:“除了今日之事,迫于无奈,兄弟尚无欺骗三位之情!”

张耀大声接道:“于堡主!”

于逸一怔道:“什么事?”

张耀道:“你这迫于无奈四字,用心何在?”

于逸眉头一扬,道:“区区用心,适才已然说过了!”

张耀冷笑道:“你怎知老夫兄弟与石承先的长辈相识?此事武林之中,根本无人知晓……”

呼延侗大笑接道:“不错,若非三弟提起,愚兄几乎被他骗过了!”

于逸依然神­色­不动的笑道:“两位误会了!”

张耀冷笑道:“咱们哪里误会了?”

于逸又道:“三位只知石老弟乃是石啸风之子,可知他的授业师父是什么人么?”

张耀道:“咱们大哥正想收他作为弟子,原来他除了家门武功以外,还另投了师门么?”

于逸大笑道:“不错!”

麦冲沉声接道:“这娃儿的师父是谁?”

于逸忽然沉吟不语!

麦冲睹状,心中大不高兴,怒道:“于堡主,你少在老夫面前卖关子,需知老夫不是好欺之人!”

张耀接道:“二哥说的不错,这些年来,咱们承你之情,得以安然隐居,不为他人所扰,这份情意,咱们也不会忘记,但你如想戏耍咱们,那你就错了!”

于逸忽地长长吁了口气,道:“三位不用生气,只怕兄弟说了出来,三位真要大吃一惊了!”

呼延侗闻言笑道:“能令老夫吃惊之事,那可是不多!”

于逸微微一笑,接道:“这石公子的师父,乃是哈哈狂剑甘布衣!”

顿时,三位老人脸­色­同时一变!

只听得呼延侗喃喃说道:“是甘大侠的弟子么……

这真是意想不到得很!”

石承先睹状,心中一震,忖道:瞧他们的神情,莫非跟师父之间,有着什么不平凡的关系么?

寻思之间,却听得于逸笑道:“这事大概叫三位甚是惊讶吧!”

张耀怒道:“咱们只怕不如你想得那么坏!”

于逸笑道:“张兄好说!至于石公子的先人与三位交往之事,兄弟果然不知,但他授业的师父甘大侠,与三位之间一切,兄弟却是明白得很,兄弟骗三位出来,只是要三位知晓,甘大侠已然有了传人,三位似也不必再那等惴惴不安,避不见人了!”

呼延侗白眉翕动,沉吟道:“这也有几分道理!”

但麦冲却大声道:“屁的道理!”

敢情这位老人心中甚为气恼,故而说出话来,也就十分不中听。

于逸微微一笑道:“麦兄不相信兄弟么?”

麦冲道:“此生休想了!”

于逸蓦地仰天大笑道:“看来这世间上的好人,果真是难做得很!”语音一顿,接道:

“想三位隐居避世,究其原因,不过是怕那甘大侠找上你们,报那当年误杀他心爱的唯一弟子之恨,而今,甘大侠已然再度收徒,当年那桩误会,应是可以破除了,兄弟区区此心,难道还有什么不对?”

侃侃而谈,倒也振振有词!

呼延侗目光在石承先身上一转,笑道:“不错,于老弟真是这等用心,那倒也甚为可感。”

麦冲道:“大哥,他的话不可靠。”

呼延侗道:“怎见得?”

麦冲道:“那甘大侠是否会谅解咱们兄弟,于逸既没见过甘大侠,他怎能先行知晓?”

呼延侗道:“二弟说的甚是!”

陡然向于逸冷冷喝道:“于老弟,你如不能把这中间道理说明白,可莫怪老夫不念彼此的情面了!”

于逸笑道:“这事如就常情而论,果然兄弟的说法,大可怀疑,但如三位能够稍作深思,就该明白,兄弟所说,极有道理!”

呼延侗冷笑道:“什么道理?”

于逸道:“三位误杀甘大侠弟子,多久了?”

呼延侗道:“那时老夫不过三十多岁,而今老夫行年八十有五,算来已有四十多年了!”

于逸笑道:“这就是了!”

麦冲喝道:“是在何处?”

于逸道:“麦兄真要这般咄咄逼人,兄弟的看法,那甘大侠似是早已忘了这桩事了!”

呼延侗摇头道:“老夫不信!甘大侠的为人虽是有时失之玩世不恭,但却极为重视名誉,自惜羽毛,老夫等伤了他的弟子,对他而言,应为大忌之事……”

于逸不等他往下再说,接道:“呼延兄,只怕你把甘大侠看错了!”

呼延侗一怔道:“哪里看错了?”

于逸道:“如若甘大侠果真如你所谓,深懂名器不可假人,羽毛不可不惜,则他对那弟子之死,应是不会记恨于三位兄台才是!”

张耀大声道:“为什么?”

于逸淡淡接道:“不为什么,只要三位兄台仔细的想想那甘大侠的弟子卞雄飞的为人,即可知道兄弟所说不谬!”

石承先暗道:“原来我还有一位师兄,唤作卞雄飞?怎地师父没有说过?”

耳中听得呼延侗道:“护犊乃属人情之常,于老弟所见,容或有理,但老夫未见甘大侠之面,宁可不信!”

于逸大笑道:“这么看来,二位是对甘大侠的为人,视作凡夫俗子!”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动,忖道:“不错,师父的为人,虽是玩世不恭,但是非之辨,却极为明白,这于堡主倒是很能知晓师父的个­性­……”

转念至此,不禁对呼延侗兄弟有了芥蒂之心。

这时,简鹏忽然冷冷一笑道:“于老弟,你这番话用心可谓良苦啊!”

于逸神­色­一变,但瞬即大笑道:“区区用心,旨在化除呼延兄与甘大侠误会,用心良苦四字,愧不敢当!”

那一直静坐的葛天森,此刻忽然嘴­唇­连动,暗用传音之术,向雷刚道:“雷兄,于逸挑拨之言,已使石兄弟变­色­,雷兄再不说话,一旦石兄弟迁怒呼延侗,则咱们又多了三位劲敌了!”

雷刚只听得悚然一震,大步上前,向石承先道:“公子,老奴有一句话,尚祈公子记住。”

石承先发现雷刚凝重的神态,心中颇为吃惊,忙道:“大叔请讲,小侄洗耳恭候。”

雷刚低声道:“于逸胸怀虺蜴之心,一意想挑拨公子与那三位老人作对,公子可莫要上当啊!”

石承先陡然一凛,暗道:“果然我几乎上了这于逸的大当……”

思忖之间,只听得简鹏冷笑道:“于老弟,呼延兄避祸终南,已达四十余载,他们如果不是对那甘大侠甚是敬佩,又何须如此?相如廉颇故事,于老弟似是不该不知道的吧!”

于逸呆得一呆,道:“这事怎可互相比拟?”

简鹏道:“为何不可?想呼延兄三位,昔日剑创卞雄飞之时,均是正当壮年,他们若非学那司马相如,为了武林大局不忍自相残害,当真三人齐上,放手与那甘大侠一拼,只怕胜负之数,尚未可知呢!”

葛天森忽然大笑道:“不错啊,简兄之言,兄弟大有同感。”

简鹏目光一转,接道:“但呼延兄等,不俟甘大侠寻来,在知晓了卞雄飞身份之后,立即隐居不出,这中间的道理,不是极其显而易见么?”

石承先经过雷刚的指说,听到简鹏解释和驳斥于逸之言,顿时心头大为开朗,手心却又捏着一把冷汗,忖道:“武林之中,居然也有着这么多心机深沉,能言善辩之人,真是出人意外得很,适才我如稍不忍耐,岂不正中了于逸那瞒天过海之计了么……”

耳中听得于逸大笑道:“简兄好辩才!”

简鹏道:“过奖了!老夫说话,向来有一句,是一句,哪像于老弟那等有心机!”

呼延侗此刻陡地长长一叹道:“简大先生将老朽兄弟比作司马相如,那是太抬举我们了!

不过,区区此心,尚可指天誓日,隐居数十年,亦不过聊为向那甘大侠表示敬谨之心而已!”

语音一顿,蓦地脸­色­一沉,向于逸道:“老夫一生最恨的那等人,老弟可知道么?”

于逸佯作不解,笑道:“呼延兄不说,兄弟自然是不知的了!”

呼延侗沉声喝道:“就是那专门挑拨是非,颠倒黑白,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于逸因为听他未曾明言是谁,自是不会搅事上身,哈哈的一笑道:“呼延兄说的不错,兄弟也最为恼恨这等可鄙之徒……”

呼延侗见他老脸皮厚,一至于此,不禁气的须发竖立,怒喝一声,道:“于逸,你还要装佯么?”

于逸眉头微微一皱,但:立即笑道:“呼延兄,你说兄弟装佯,不知指的什么事?”

他素­性­装作不懂,这等工夫,真叫人为之气结!

呼延侗暴喝道:“你就是那种专门挑拨是非,颠倒黑白,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于逸闻言,先是故作一怔,然后才忽然大悟一般,长长一叹道:“呼延兄把兄弟看成了小人么?”

呼延侗冷哼道:“难道不是?”

于逸目光在三老身上一转,陡然失声大笑道:“这世间上果然是好人越来越难做了!”

呼延侗怒道:“你巧言令­色­,一再想挑拨老夫与简大先生和石家贤侄,这等居心,便是可诛!你还有……”

于逸长眉一扬,道:“呼延兄,于某一片好心,你不接受,那也无法可想的了!至于呼延兄这等指斥兄弟之词兄弟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也不计较于你!”话音一顿,向简鹏道:

“简兄,那过山拳谱兄弟尚得一日时光,方可看完,不知简兄可否多留一日?”

简鹏闻言,怔的一怔,道:“怎么?老弟不是说过只需一日么?怎地……”

余音未已,耳中忽然听得五行樵子麦冲大声道:“于逸,你刚才是怎生对我家大哥说话?

咱们兄弟既然敢说出话来,哪个又怕你计较?你倘若不服,咱们就手头上见上一个分晓,也无不可!”

于逸冷冷的看了那麦冲一眼,道:“麦兄,你可是想跟于某人动手?”

麦冲道:“你敢?”

于逸蓦然仰天大笑道:“神机堡收容你们兄弟数十年,不想三位居然要打起主人来了;人心可恼,只怕连那畜牲也不如了……”

这句话似是骂得太重,只见那三位老人的脸­色­同时一变,个个身上衣衫,无风自动。

显然,他们业已气极!

大厅之前,静得没有丝毫声息,一场可惊的风暴,就似即将来临。

石承先这时心中飞快的转动着念头,一旦他们动起手来,当务之急,应是先行设法,闯出神机堡!

是以,不知不觉,他移动双步向简鹏走去。

他这一移步,似乎是牵动了整个大局,只见那麦冲大喝一声,挥掌直向于逸击去,口中骂道:“无耻的小人,老夫先教训于你……”

掌力之猛,带起一阵锐啸之声。

于逸似是被他这等掌力所镇,脸­色­微微一变,双手合掌,向麦冲挡去。

两人掌力一接,但听得于逸大叫一声,身子飘飘而起,直往那大厅的屋脊上飞去。

麦冲一掌,就将于逸震得招架不了,因而脸上甚为得意,大喝道:“于逸,老夫的掌力如何?你敢不敢再接一掌?”

厅屋之上,一片寂寂。

半晌过去,也没听到答话之声。

麦冲怔了一怔,葛天森却在大厅之中,缓步走了出来,笑道:“那于逸已然走了!”

呼延侗陡然飞身而起。跃上屋面,举目望去,果然不见于逸人影,只气得双足一顿,屋瓦塌了一大片,怒道:“不错,那姓于的当真溜了……”

简鹏皱眉道:“葛老弟,咱们为今之计,是留还是冲出去?”

葛天森道:“那过山拳谱呢?要不要了?”

不等简鹏回答,雷刚已抢先接道:“只要于逸不死,咱们总能讨得回来。”

葛天森道:“这么说,雷兄暂时不打算取回那过山拳谱的了!”

雷刚道:“为了小主人安全,区区一本拳谱,又能算得什么?葛老弟,咱们怎生脱出神机堡,还望葛老弟多加擘划!”

葛天森道:“不敢,兄弟必将尽我所能……”语音一顿,向简鹏道:“简兄,要齐兄带了那于苓当先开路如何?”

这时,齐逖早已拉了于苓走了过来,闻言笑道:“老朽理当效劳……”

大步向外行去。

简鹏和那三位老人,行到葛天森身前,葛天森抱拳,道:“三位今后有何打算么?”

呼延侗恨恨连声道:“想不到这于逸竟然是这等人,老夫真是瞎了眼……”

麦冲却是大声道:“大哥!这神机堡中,咱们是住不下去的了!”

呼延侗道:“二弟之意,咱们也走么?”

麦冲道:“那于逸包藏祸心,咱们兄弟的清誉,可不能毁在他们的手下!”

张耀沉声接道:“二哥说的不错,咱们不管今后即将隐居何处,至少这神机堡已不是我等可居之地了!”

简鹏微微一笑,道:“三位明白此间不可再留,那就早些去也好。”

目光瞥及那齐逖已然走在十丈之外,接道:“呼延兄,时机迫切,要走就得赶快啊!”

呼延侗道:“简大先生也这么讲,咱们还有何话说,两位贤弟,咱们走!”

麦冲、张耀齐齐应道:“小弟遵命……”

三人转身,随在齐逖身后而去。

石承先、雷刚、简鹏和葛天森四人,相顾一笑,也大步行去。

出了花厅,踅至一处园林。

葛天森忽然抢步上前,向齐逖道:“齐兄,这一处园林,埋伏极多,你可要小心了!”

齐逖道:“老朽省得!”

一望于苓,接道:“姑娘,今日之事,万不得已,你最好莫要妄生侥幸之心,如是咱们不能平安离去,这头一个遭害的人,只怕就是姑娘了!”

于苓心中哪有不明白之理?闻言接道:“我晓得……”

领着齐逖,向那园中走去。

一行人走过于一半,尚未见着任何凶险,石承先不由得暗道:“那于苓倒很是合作,有她相助,想必神机堡中的各处机关,都无能发生作用了!”

思忖之间,只见于苓忽然停下步来。

齐逖眉头一皱道:“姑娘为何不走了?”

于苓道:“这儿……有些不对啊!”

齐逖怒道:“哪里不对了?”

于苓指着身前一处假山,道:“往日此处均有一株月桂,今日为何忽然不见?”

葛天森这时已走了过来,接道:“姑娘,这月桂移去,可就使你不明白这儿的路径,应是怎么走的了么?”

于苓道:“不错!”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看看那三位老人和石承先道:“看来咱们要冒险一试了!”

石承先心中一震,脱口道:“葛兄,这个险值得去冒么?”

葛天森道:“要想出去,当然值得!”回头向简鹏接道:“简兄,你要相助在下一臂之力了!”

简鹏道:“敬候吩咐!”

葛天森笑了一笑,这才向于苓道:“姑娘,你再看看过了此处,前面那条花径之上,有否不对?”

于苓道:“侄女已然看过了,没有什么变化,只是……”

葛天森一怔道:“只是什么?”

于苓道:“这假山的后面,却是不知有无变动!”

葛天森道:“那倒没有关系……”

说话之间,已将自己那个小铁箱,递到雷刚面前,笑道:“雷兄,请代兄弟看管一下。”

雷刚道:“葛兄可得小心些啊……”

葛天森点头道:“多谢雷兄了!”

转身走到于苓身前,目光在那假山之上看了半晌,这才向简鹏道:“简兄,请拿牢兄弟这丝绦!”

只见他解下束在腰内的一条金黄丝绦,把一头交到简鹏手中。

于苓不禁一呆,道:“葛叔叔,你这是­干­吗?”

葛天森道:“我要纵上假山上看看!”

于苓道:“那假山恐怕也有机关呢!葛叔叔,你大可不必冒险……”

葛天森一抖手中丝绦,笑道:“假山之上如有机关,凭着这根丝绦,当可助我脱困……”

石承先听得甚是不解,他不知这么一根丝绦,又怎能助他脱险,当下笑道:“葛兄,这丝绦怎能助你脱困呢?”

葛天森道:“石兄弟,落足假山之上,一旦下陷,只消简兄用力一带,兄弟即可借此力道,退回此间了!”

石承先道:“原来如此!不过,兄弟却觉着尚有不妥之处!”

葛天森道:“哪里不妥?”

石承先道:“倘若那假山之上,不是什么陷阱,而是一些什么毒笼之类的暗器呢?葛兄手无寸铁,岂不是难以闪避了么?”

葛天森道:“这个……兄弟先前倒是没有想到!”语音一顿,探手自怀中取出一柄短剑,接道:“多谢兄弟你提醒我,有此一剑在手,谅那暗中埋伏,也奈何不了我—了!”

语音甫落,人已飞身而起,直向那假山扑了过去。

石承先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的动静,只见葛天森身形落向左侧的一处小峰之上,却是没有什么埋伏消息发动。

葛天森目光­射­向远处,忽然回头向于苓道:“姑娘,这假山前面的一片芍药,可有什么特殊埋伏么?”

于苓点头道:“有!不过,那里消息,侄女知道怎生趋避。”

葛天森道:“很好,咱们就借这假山作为捷径,只是你得先行说明怎生走法,愚叔也好跳入花丛之中。”

于苓道:“那一畦芍药,可是五株一丛么?”

葛天森道:“不错!”

于苓道:“叔叔只消跳在中间那株芍药之上,就不会触动机关了。”

葛天森道:“简兄放长丝绦,如有危险,小弟就拉动丝绦,你们莫要再过来了。”

简鹏道:“葛兄弟放心,不过你最好先用那支短剑试上一试,免得冒险……”

葛天森道:“简兄说的是,小弟且用药箱试上一试,比用短剑更好。”

他话音一落,立即由肩后取下那只铁箱,向前抛了出去。

只见他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接道:“果然不错,那铁箱落在那丛芍药之上,并未发现不妥!”

于苓道:“叔叔这总该相信了吧!”

雷刚冷哼了一声,道:“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受害的先是你!”

于苓嘟着嘴,没有答话。

这时,葛天森已然纵身向下跃去。

呼延侗目光一转,笑道:“咱们怎么走法?”

简鹏觉着手上丝绦并无震动的预兆,当下笑道:“咱们一个一个的跃上假山,再行踏着花丛过此园圃吧!”

张耀忽然向于苓道:“姑娘,这园圃有多大?”

敢情他们虽然在神机堡住了数十年,却是很少来到此处,是以对此间一切,知之不多。

于苓道:“这园圃只得五亩地面,但由此去到神机堡大门,只怕还有不下十处险地!”

呼延侗道:“姑娘是说要想离神机堡,却是不容易的了?”

于苓道:“机会不大!”

雷刚怒道:“老夫不信!”

于苓道:“由此而去,至少有三处埋伏,家父并未告诉过我……”

简鹏忽然笑道:“那很好,三处总比十处少得多!”

说话之间,当先跃上了假山。

不消多少时刻,几人已然全都依次行了过去。

出得园来,便是一处四面轩敞的花厅。

此刻他们所经的路径,与来时大不相同,是以并无一人知晓这花厅建在此处,有何作用。

雷刚两眼一瞪,打量了这座敞厅一眼,向于苓道:“姑娘,这是什么所在?”

于苓道:“家父练武之处。”

齐逖一怔道:“这座敞厅,如何用来练武?”

于苓道:“家父督促堡中弟子在此习艺,自是用不着隐秘的了!”

原来于苓倒是甚解人意,她知道齐逖言下之意乃是认为敞厅太过明显,不是自行习练绝艺之所。

葛天森一笑接道:“姑娘,这儿可有什么消息。”

于苓道:“当然有,不过,侄女知道关闭此间消息的总掣何在!”

麦冲目光一闪,大声道:“在哪里?”

于苓道:“那厅中的石凳之下。”

麦冲闻言,举步就待走过去。

于苓忽然叫道:“麦二爷且慢……”

麦冲呆了一呆,道:“姑娘这是何意?”

于苓道:“你老不知怎么走法,未到厅内,只怕已然先将消息触动了!”

麦冲暗道了一声惭愧,皱眉道:“应是怎生走法,才不会触动机关呢?”

于苓看了葛天森一眼,道:“葛叔叔,你老去把那总掣扭断吧!”

第十六回荆棘遍地布

葛天森看了于苓一眼,道:“愚叔正有此意,不过,姑娘总得先说出行进之间的法门!”

于苓道:“由此进入大厅,必须一步五尺,葛叔叔,你可瞧出这地上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葛天森低头看去,只见每隔数尺,这碎石细径的当中,必有尺许见方的一块青石,顿时笑道:“我明白了,可是这青石乃是可以借足之处么?”

于苓道:“不错,葛叔叔,你老快去吧!在那石凳下面,有一处画有北斗七星的位置,叔叔只要把那天璇部位的星星按下去,就行了!”

葛天森道:“愚叔这就去……”

一步一跳,三五个起落,便进入了大厅。

大伙全都睁目以待,只见葛天森在那石凳之上按了一下,便向众人招手。

石承先随着他们走进了大厅,皱眉忖道:“这就奇了,既然这点路径还有落足之处,为什么还关去这消息的总掣呢?显然,这事有些不对啊……”

寻思未已,耳中只听得葛天森淡淡一笑道:“姑娘,有一件事,愚叔甚是不解!”

于苓道:“什么事?”

葛天森道:“愚叔足踏青石,进了大厅,他们不也可以学我行来么?怎的姑娘还要我关去总掣呢?”

于苓笑道:“叔叔,这儿既然叫做总掣,当然所管的埋伏,不止在这一处了!”

葛天森一怔道:“这总掣还控制了机关消息么?”

于苓道:“当然,由此走至大门,十处埋伏中的七处,七然全部不再有作用了。”

石承先暗自恍然道:“原来如此!”

耳中听得葛天森笑道:“姑娘,怪不得你说可以破除七处埋伏,敢情简单得很。”

于苓道:“叔叔,咱们最好先在这儿坐一下!”

葛天森道:“为什么?”

于苓道:“分派一下人手啊!”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怎么?要动手吗?”

于苓道:“恐怕在所难免……”

她此刻神情甚是镇静,哪里还像是阶下之囚?

葛天森看了呼延侗和简鹏一眼,道:“这事恐怕要呼延兄和简兄来作决定了!”

呼延侗忽然大笑道:“不用了,一事不烦二主,就请葛兄弟­操­­操­心吧!”

简鹏也笑道:“呼延神翁说的不错,葛老弟代咱们筹划一番便是!”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语音一顿,向石承先道:

“石老弟!”

石承先抱拳道:“葛兄有何差遣?”

葛天森道:“不敢!兄弟想请石兄弟帮我策划而已!”

石承先有些不解的笑道:“葛兄太看重兄弟了!兄弟不善兵书战法,还是葛兄指示一切,小弟一切听命便了!”

葛天森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石兄弟,你少时最好与兄弟走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石承先感激地笑了一笑,道:“多谢葛兄了!”

葛天森回顾了于苓一眼,道:“姑娘,咱们眼下要怎生走法,最好姑娘能够先行说明,以免少时乱了章法。”

于苓道:“由这里去至堡门,尚有四五里路,最后的三道埋伏,就在离堡门不足一里路之内。”

简鹏笑道:“照姑娘所言,这起先的四里行程,是不会再有什么凶险了?”

于苓道:“不错。”

葛天森直了点头,接道:“姑娘,那最后三处埋伏,可是全为武林人物么?”

于苓摇头道:“这个,侄女也不太明白,彷佛家父说过,这三处埋伏,十分难以走过!”

雷刚冷哼了一声道:“老夫不信!”

于苓苦笑了一下,接道:“家父如是说,晚辈也不知晓其中详情啊!”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雷兄,咱们不管他是什么,反正总得拼命拼出此堡,似乎也用不着再多生气了!”

雷刚冷笑道:“老夫犯不上与她生气,只是那等口气,叫人听来可恼!”

简鹏这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于逸这等用心,真是不怕武林中的朋友群起而攻么?”

他竟然想的如此之远,只把石承先听得一怔。

齐逖闻言,则忍不住皱眉道:“简兄,这些事咱们似是用不着担心了,只要能够出了这神机堡,咱们不信那于逸真能有所作为……”

葛天森笑道:“不错,不论怎么说,咱们都得先行离开神机堡!”

话音一落,向齐逖道:“齐兄,还得有劳你了!”

齐逖道:“不用客气!”

拉了于苓,大步出了敞厅。

简鹏、石承先、雷刚和那呼延侗等三老,以及葛天森,遂也鱼贯而出。

由于各处埋伏已然不起作用,是以几人行来,十分快捷,那消半炷香的时光,已然可以望见堡门了。

葛天森打量了一下存身之处,仍是堡中东花园园门,不觉大声道:“于姑娘,咱们还能走么?”

于苓回头道:“出了园门,有一处茅亭,打那儿起,就是危机步步了!”

葛天森一拉石承先,道:“兄弟,咱们俩赶上前去瞧瞧!”

石承先笑道:“遵命!”大步赶上了于苓。

约莫又走了半里远近,果然瞧见了一处茅亭。

于苓道:“葛叔叔,咱们先在凉亭内歇歇,商量一下,也好出堡。”

言下之意,是要葛天森小心一些才好。

葛天森道:“愚叔正有此意!”

当下一行人进入了茅亭之中,不再前进。

简鹏仔细的看了看前面的路径,只见一片杉林,夹杂在弯曲的山势之间,堡门的红墙,隐约可见。

原来这神机堡依山而建,是以占地方有如此之大。

葛天森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姑娘,这儿没有一丝人影,不知你所说的埋伏,可是在那林木之中?”

于苓道:“大概是,侄女真的不大明白啊!”

葛天森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林中有人,只怕那埋伏的机关,也不会是什么陷阱之类了!”

呼延侗似是有些不耐,大声道:“葛老弟,反正咱们都要冲过去,管他是兽是人,你快快分派人手,也好早些出去!”

葛天森道:“呼延兄,未见敌人之先,小弟倒真个无法预先派定人手呢。不过……”语音一顿,接道:“倘是于逸亲自在此,则兄弟打算请呼延兄和简兄联手将他制住!”

简鹏闻言一怔道:“于逸武功很高么?”

葛天森道:“很高!他平时不肯表露,是以无人知晓他的深浅!”

呼延侗皱眉道:“有这等事?于逸的心机,真是叫人可怕!”

葛天森道:“呼延兄有所不知,那于逸在书房之中,所练武术之­精­奥,兄弟当真是前所未见的奇功绝学。”

石承先道:“葛兄见过他练武么?”

葛天森道:“见过!不过并未得全豹而已!”

简鹏道:“葛老弟,你可曾瞧出他练的是什么武功?”

葛天森笑道:“兄弟已然说过,乃是前所未见,自然不明白的了!”

齐逖这时向于苓喝道:“姑娘,你该是知晓的了!”

于苓摇头道:“不知道!家父一向对关系到机密之事,从来不许他人参与!”

葛天森道:“于姑娘说的不错!这等事,大概于逸也不会告诉她的了!”

简鹏淡淡一笑道:“葛老弟要老夫与呼延兄联手与他一拼,想必于逸果真很难对付的了!”

葛天森道:“不错!”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兄弟还有一句话,说将出来请两位莫要见怪!”

呼延侗笑道:“请讲无妨!”

葛天森道:“真正能够与那于逸放手一拼之人,咱们之中,只有一位,不过,兄弟为了能够使这位胜得了于逸之人,可以获得十成把握,方始想请两位先行联手逼他一逼,让他不得不露出绝学……”

呼廷侗闻言一怔,道:“这么说,如是那于逸尽出绝学之时,老夫与简兄联手,也胜他不了的了?”

葛天森笑道:“兄弟正有着这些顾虑。”

呼延侗脸上神­色­一变,怒道:“老夫不信,少时那于逸不来则已,否则老夫一定要全力与他一拼。”

简鹏闻言淡淡一笑,道:“呼延兄,这事你还是莫要意气用事才好!”

呼延侗道:“老夫与他一拼,又怎会是意气用事?咱们既是与他反脸成仇,那又何必客气?”

简鹏笑道:“呼延兄误会了!眼下之事,兄台陡逞匹夫之勇,于事又有何补呢?咱们用心,乃在离开神机堡!根本用不着拼命啊!”

这时葛天森也笑道:“呼延兄,那于逸乃是一位枭雄之才,我们如能查出他的底牌,比胜了他重要得多!”

张耀忽然抱拳道:“大哥!”

呼延侗道:“三弟有何话说?”

张耀道:“简兄和葛大侠所说,甚是有理,大哥似乎用不着生气了!”

呼延侗沉吟了一阵,接道:“三弟既也这么说,愚兄不再坚持便是……”话音微微一顿,又道:“葛老弟,你说我们之中有人能够击败于逸,不知此人是谁?”

葛天森微微一笑,目光电­射­石承先,说道:“就是石老弟!”

呼延侗呆了一呆道:“石贤侄么?”

葛天森道:“不错!甘大侠所传剑法,正可克制得了于逸!”

呼延侗点了点头,长长一叹道:“英雄出少年,老夫应成全于他……”

石承先却是大感不安,忙道:“葛兄,弟乃武林末学后进,虽然恩师剑法,有着举世无敌之能,但兄弟功力有限,才智薄弱,葛兄这般看重,真叫兄弟惶恐得很啊……”

雷刚陡地呵呵一笑道:“公子,你不用惶恐,葛大侠既然这么说,那是不会错的了!”

葛天森一笑道:“咱们言归正传吧!”忽然向于苓接道:“姑娘,劳你领路了!”

于苓心中虽然极其不愿,但此时此地,可是不答应也不行,只好看了齐逖一眼,道:

“齐伯伯,还是你老拉着侄女么?”

齐逖道:“当然!”

拉紧于苓,当先出了茅亭。

葛天森、石承先随在于苓身后,依次是雷刚、呼延侗、张耀、麦冲和简鹏。

齐逖和于苓前行了不足三丈,已然抵达一排松林之前。

于苓忽然低声道:“齐伯伯,咱们瞧瞧再行入内!”

齐逖皱眉道:“瞧什么?”

于苓道:“瞧瞧可有什么陷阱埋伏啊J”

齐逖道:“行啊,你可别耍什么鬼花样才好!”

于苓道:“侄女怎敢?”

说话之时,举目向前张望。

山风吹过,除了阵阵松涛之声,别无一丝声息。

于苓看了足足一盏热茶时光,方始摇头道:“奇怪,怎的什么记号都没有呢?”

齐逖道:“令尊既然决心用这最后一里行程困住我们,自然是不会留下记号的了!”

于苓道:“齐伯伯,咱们要不要冒险?”

齐逖冷笑道:“那还用说?”

于苓脸­色­一变,正待说话,只见葛天森忽然大声向那松林之内喝道:“于兄,苓丫头眼下在我们掌握之中,你如果再不现身,咱们可就要驱她为咱们开路了!”

松林之内,一派沉寂,过了半晌,依然无人答话。

石承先低声道:“葛兄,你确信于逸在这松林之内么?”

葛天森点了一点头,道:“一定在!”

石承先道:“葛兄可也瞧出,这片森林,究竟有什么埋伏?”

葛天森摇头道:“很难说,那于逸为人,不是常情所可衡量,是以兄弟未便遽下判断。”

石承先沉吟了一阵,道:“葛兄,小弟想由森林入内查看一番,可以行得么?”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兄弟,你要涉险一探?”

石承先道:“咱们总不能呆在这儿不动呀?”

雷刚在旁听得摇头道:“公子,你去不得!”

石承先道:“为什么?”

雷刚道:“老爷只有公子一点骨­肉­,怎可任意冒险?要去,应是由老奴前去!”

石承先笑道:“大叔,这事算不得冒险,而且,小侄相信,那于逸的各种机关消息,大概还伤不了我!”

雷刚皱眉道:“公子,这事老奴一万个不愿,尚望公子三思!”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大叔,咱们已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遇,与其生困林外,何不由小侄冒险一试……”

话音未已,忽然一长身形,人已离地面起!

他这等蓦然而动,显然大出诸人意料,雷刚急得大叫一声:“公子你……”

但石承先早已飞越了一片树林,深入五丈远近了!

葛天森目光一亮,向雷刚道:“雷兄,兄弟去与他打一个接应,你们可莫再派人跟来了!”

双肩一摇,向石承先追去。

却说石承先腾身蹈上森林,快若奔马,施展轻功身法,向前行去,一跃五尺,七八个起落,已然到了这片森林的中心。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一来自己身手够快,二来对方在松林树梢,竟是未曾安置埋伏,轻轻易易的就被自己侵入了腹地。

就在他立身一­祼­特别高大的巨树之上,打算瞧瞧林中景象之际,忽然听得一丝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打左侧耳际­射­来。

石承先心中一凛,身形一塌,侧退七尺开外。

只见一缕淡淡的乌光,打眼前逝去,间不容发之间,自己竟然躲过于一次大劫。

恰好,葛天森却于这时,奔到石承先身旁,睹状失惊道:“好险!兄弟,那是于逸的夺命神芒,中人见血封喉,歹毒无比……”

石承先闻言,心中虽然暗道侥幸,但口中却道:“这么说,于逸就在下面了?”

葛天森并未答话,却一拉石承先,奔入一棵枝叶极为茂密的枝丫之中,这才笑道:“大概是在……”语音一顿,忽然改用传音之术,接道:“兄弟,咱们由这儿溜下去看看!”

石承先点了点头,两人便顺着枝­干­,向下滑去。

不知是那于逸太过自信,还是他虑未及此,两人落地之后,竟然未见有人暗袭!

葛天森双足站地,立刻闪到一棵巨树的背后,石承先则矮身伏在一片丛莽之旁。

举目望去,林中不见半丝人影,且因荆棘丛丛,目光所及,不能超过一丈。

石承先暗暗皱眉,向葛天森传音问道:“葛兄,这儿怎地瞧不到有人啊?”

葛天森道:“兄弟,这儿不是没有人,而是咱们尚未发觉……”话音微微一顿,接道:

“这么办,待兄弟现身诱敌,兄弟你就可以出手点住他们|­茓­道,只要找出他们怎样存身,咱们就有了机会了……”

石承先闻言,大大不以为然。

连忙用传音道:“不可,葛兄如果被于逸神芒所伤,咱们就更费周章了!”

葛天森道:“这个兄弟不用担心,于逸的夺命神芒伤得天下人,却伤不了区区葛某……”

他也不要说出为何夺命神芒仿他不了,身形一闪,已自松树后面走了出来。

石承先心中既是发急,又是钦敬,目光却又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葛天森前后左右,只见他神态从容,一步一步的前行了过去。

石承先估计,约莫离自己适才被人偷袭之处不足两尺,果然打那右侧的一片丛莽之中,­射­出一溜乌光。

石承先正待大声警告葛天森,双­唇­甫启,忽然又吞了回去,却是连连自语道:“原来葛兄这袭青衫,居然有着如此妙用……”

敢情那一溜乌光,本是­射­向葛天森的胁下,但在触及葛天森长衫之后,发出一声轻微的撞击,立即跌落地上,显然,葛天森这件长衫,乃是特装的衣物,不畏刀剑暗器的袭击。

远远望去,却见葛天森回头向他笑了一笑!

石承先会意的点了一点头,右手撤出长剑,身形电­射­而起,只见一片青荧荧寒光乍现,连人带剑,化作一缕长虹,直向那神芒­射­出之处扑去。

但听得一阵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那一片草莽,眨眼之间,在枝叶横飞之下,被石承先斩得入地半尺。

凝目望去,却是只有新翻土痕,却无半个人影!

石承先呆了一呆,喟道:“这就奇了……”

忽然,耳中传来葛天森大喝之声,道:“鬼蜮伎俩,也敢逞能……”

接着,一声惨嗥传来,惨厉动人心脾!

石承先蓦地转身,一跃奔向葛天森立身之处。

却见葛天森右手捏了一支人臂,左手抓了一截大腿,地上躺了一个断臂缺腿的大汉。

这人竟被他生生撕裂在地上。

石承先怔得一怔道:“这人是谁?”

葛天森怒道:“于逸十二弟子之中的一名……”

余音未已,忽然举步向前行去。

石承先本待随在他身后,陡然心中一动,掉头向一旁望了过去,顿时心中冷笑一声,挥剑侧卷而出。

耳中听得“噗”的一阵轻响,一株短树,应手而断,树身折断的同时,却有一缕鲜血,喷洒出来。

凝目望去,果然那棵矮树的树身,乃是一名武林人物围了树皮伪装而成。

石承先有了这一发现,心中大为高兴,顿时哈哈一笑,道:“葛兄,这些人都穿上了树皮,扮作了矮树……”

余音未已,葛天森已然发出声暴喝。

石承先吃了一惊,飞身奔了过去。

只见葛天森在林中一片空地上,被五名黑衣蒙面之人围住,苦斗不已。

石承先看了一眼,发觉这五名黑衣人的武功,甚是不弱,且因他们手中各自握有刀剑之类兵刃,而葛天森则是赤手空拳,是以只有几招的工夫,葛天森已然落在下风。

石承先剑眉一扬,不再犹豫,长剑蓦伸,闪身加入了战圈。

一剑刺出,迅快无比的将一名黑衣人胸前长衫划破,点点鲜血,喷洒而出。

石承先出手伤了一人,心情大为振奋,剑势一转,侧身向第二人刺出。

那四名黑衣人目睹石承先这等声威,不由心中大大吃惊,攻势一挫之间,石承先已将第二名黑衣人重创倒地。

葛天森也适时上前,挥掌将另一名黑衣蒙面人打得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五人已去其三,剩下的两人,呆得一呆,忽然一舞手中兵刃,呼啸一声,向后退入林中。

石承先冷笑一声,喝道:“哪里走……”纵身跃起,追了过去。

葛天森略一迟疑,却是并未追击,打量了前面一眼,闪身快步,窜入林中。

却说石承先含怒追入林中,去势快得出奇,但仅仅是一步之差,林中竟然失去两名黑衣人踪影。

举月望去,一片沉寂,哪里也无动静。

这等反乎常情的变化,使得石承先呆了一呆,大为惑然,暗道:“他们逃得虽快,我追得也不过是前后之差,怎生一入林中,就没有了形迹?”

寻思之间,不由得举目向四周丛树望去。

石承先想像之中,那两名黑衣人莫非换上了伪装,扮作了什么小树不成?

不过他这等想法,很快的就被自己所否定,只因他追得极快,那两人身手再快,也不可能在这等极短的时间之内,伪装得那等­干­净利落。

顿时,他设想到他们可能是藏在树身之中。

石承先有了此一想法,立即向近处望去。

想试着找出有无可以容人藏身的大树。

结果石承先不得不摇头自语道:“这就奇了!莫非他钻到地下去了……”

敢情他发现身旁树木,并没有可容一人合抱的大树,身前这些细小的树­干­,自然是无法供人藏身的了!

石承先沉吟了一阵,不禁咬牙道:“你们就是入地三尺,石某也要将你们翻了出来!”

切齿之际,不自觉的挥剑向地上砍去!

他此刻之立身处,乃是靠近一丛较矮的盘龙松,长剑击向地上,耳中忽然传入噗的一声异响!

石承先怔得一怔,只觉剑尖所及,不似泥土,而是什么极为坚韧的木、草之物。

心中一动,第二剑已然刺了出去。

但闻一声惨嗥,一缕鲜血,忽然由地下冒了上来。

石承先冷哼了一声,暗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黑衣人当真躲在地面之下!”

有了这般发现,石承先立即不再犹豫,剑锋过处,又有了一声惨叫传来。

他不停的运剑向四周地下刺去,十剑之中,倒有四五剑都伤了对方之人,足见这片林木之中,地下有着不少隐身之处。

一连伤了多人,石承先忽然心中暗觉诧异,为何不见一人钻将上来?顿时,他看出不对,长剑不再往下刺去,闪身追向葛天森。

此刻葛天森正在离他约有十多丈外的一株松树之下负手沉吟。

石承先大为不解,忖道:“他身临险境,怎么如此沉着,难道不怕人家暗算于他……”

继而一想,这才恍然失笑,暗道:“是了,他那件长衫,可以保他不被他人所伤!”

寻思之间,大步行了过去。

葛天森见他走了过来,皱眉道:“兄弟,这林中的埋伏,似乎不如传言之甚啊!”

石承先道:“葛兄,在下适才已一连伤了他们七八人了!”

葛天森道:“你伤了七八人了么?”

石承先道:“不错!”

葛天森道:“在哪里?”

石承先长剑一指地下,笑道:“就在这片树林中的地面之下!”

葛天森先是呆了呆,继而失声道:“原来如此……”

敢情,他一直没有想出,那些人存身之处何在,这时经石承先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了!

石承先道:“葛兄,不知咱们脚下还有没有人……”

葛天森淡淡一笑,道:“当然有!”

只见他随手掏出短剑,接道:“兄弟,你为愚兄掩护,待我找出其中关键来……”

右手一挥,便向地上挖去。

大约他挖子不足丈许方圆,忽然住手,向石承先招手道:“在这里了!”

石承先过去向他剑尖所指之处望去,一见那一层草皮之下,露出了一道六寸左右宽,五尺多长木板。

耳中却传来葛天森传音话声道:“兄弟,他们藏得果是十分隐秘,只是,眼下似乎已被兄弟你吓破了胆,全都溜的一个不剩了!”

石承先略一沉吟,忽然挥剑砍下去!

草木纷飞,尘土四起,眨眼之间,地上已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地洞。

那些横拦在上端的巨木,正有几根倒塌在洞中。

石承先皱眉道:“人呢?”

葛天森打量了一下,笑道:“走了!”

石承先抬腿就待向那洞中跨去,葛天森摇头道:“不可,兄弟,这些地洞如是相连,咱们暂时还是不要下去的好!”

石承先接道:“为什么?在下不信这些地洞之内,还有什么鬼怪!”

葛天森道:“此时不宜涉险!”他话音一顿,立即挥短剑,向四周击去。

两人不约而同,存下多毁几处地洞之心,不过片刻时间,已然找出八个洞|­茓­。

只是,那地洞之内,均已无人。

石承先有些不耐烦,怒道:“葛兄,咱们怎么办?”

葛天森一怔,抬头道:“石兄弟,你可是有点儿着急了?”

石承先道:“不错,咱们不能逗留太久……”

葛天森笑道:“快了!”

他忽然右手一挥,挑起一根埋在土中的木柱。

石承先似乎不懂他为何挑起这根木柱,皱眉道:“葛兄,你这是作什么?”

葛天森道:“石兄弟,咱们离那大门,尚有多远的距离。”

石承先道:“里许不到!”

葛天森道:“很远啊!这么说兄弟的计谋,还是行不通的了!”

石承先怔得一怔道:“什么计谋?葛兄怎的不说?”

葛天森道:“其实,兄弟只是想……如若距那堡门不远,咱们就可以借用这些木柱,飞越堡门了!”

石承先道:“葛兄,你这话叫兄弟好生不解……”

葛天森笑道:“咱们将这些木柱Сhā入那片地面,倘若只有数十丈距离,Сhā它个几十根,岂不是容易得很么?”

石承先道:“这个……葛兄!依你所说而行,只要多加上几根木柱,也就是了!”

葛天森摇头道:“不然!兄弟你可曾想到,距离很近,这等方法也许可以避免对方地上的机关,但如长达里许之远,那就不然了!”话音微微一顿,接道:“于逸为人,兄弟知之甚深,出了这片松林,只怕很少再有地下的埋伏了。”

石承先沉吟道:“这真是怪事了,为什么距离近些,就可用木桩借步,而距离稍远,又行不通呢?”

葛天森道:“其中道理,十分简单,在兄弟的猜想之中,距离如近,于逸八成是按装的机关消息,距离如在半里以上,那他一定是派的武林高手了!”

石承先闻言,呆了一呆,接道:“原来于逸不是再用机关埋伏相阻么?”

葛天森道:“十之七八,于逸会亲自出现……”

余音未已,只听得一阵步履之声传来。

石承先剑眉一扬,低声道:“葛兄,大概是那于逸来了!”

葛天森摇头道:“不像!只怕来的乃是简兄等人……”话音未落,只见来的果然正是简鹏等一行。

于苓在齐逖控制之下,当先走了过来。

葛天森站起身来,笑道:“这片松林,已然无碍了,只是,那林外之地,却是不好走过……”

简鹏这时已然看清楚了林中一切,笑道:“葛兄弟,咱们如何出去,老弟想必已有腹案了!”

葛天森道:“这个……小弟虽然熟思不已,但却没有把握!”

简鹏笑道:“葛老弟何不说将出来?”

葛天森道:“如是在下料的不错,八成林外已然不再有任何埋伏了!”

雷刚道:“那很好啊,咱们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葛天森摇头道:“雷兄,这话只怕你正好说反了!”

雷刚道:“怎见得?”

葛天森道:“那于逸如是当真存下为敌之心,又怎会让咱们平安离去?”

呼延侗怒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

葛天森道:“是以兄弟认为这林外的空地,必是最最凶险之处……”

呼延侗道:“要命的么?”

言下之意,显然是一腔怒气!

葛天森道:“呼延兄,此时此地,咱们对那于逸却是不可轻视啊!”语音一顿,接道:

“如今之计,兄弟认为还是依照先前的计较,分开人手对付那于逸……”

石承先目光电转,笑道:“葛兄,咱们先走出林外看看如何?”

葛天森道:“这个……”

他沉吟了一下,尚未把心中要说之话讲出,雷刚已大声道:“公子说的是,老奴为你开路。”

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石承先身形一闪,已然抢在前头,与那雷刚并肩步出松林。

葛天森等人一见,自也不再多说,跟在两人身后,向外行去。

一行人出得松林,只见面前乃是一片抖斜的向下的山坡,青青的细草,铺地如茵。

远望堡门,正在百丈以外。

但由众人立身之处,向左望去,却是一处山角,就在几人走出松林不久,那山角之后,忽然传来一阵朗朗大笑之声。

石承先眉头一皱,暗道:“这笑声好似是于逸所发,莫非他们躲在那里么?”

寻思之间,不禁凝目望去。

但见人影一闪,那山角之后,走出一伙人来。

当先的一位,正是那神机堡主于逸。

石承先剑眉一扬,一挥长剑,就待抢上前去。

忽然,葛天森伸手拉住了他,道:“兄弟且慢!”

转头向呼延侗道:“呼延兄,还是你与简兄对付于逸,不敌之时,再由石兄弟出手。”

简鹏看了呼延侗一眼,道:“呼延兄,请啊!”

呼延侗一见于逸,便是有气,闻言接道:“简兄,老夫有僭了!”

大步向那于逸行去。

麦冲、张耀生怕他有失,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简鹏则一移步,与呼延侗走了个肩并肩,同时低声道:“呼延兄,今日之事,已然不是私仇了,呼延兄可莫要意气用事啊!”

呼延侗怔得一怔,点头道:“老夫记下了!”

十丈距离,眨眼即到。

于逸一见四人向自己走来,竟是抱拳大笑道:“呼延兄,咱们又碰上了!”

呼延侗怒哼了一声,喝道:“很好啊!这遭你可逃不过老夫的手心了!”

于逸闻言,却是淡淡笑道:“是么?呼延兄好像很有把握呀!”

呼延侗道:“不错,老夫正要你知道老夫手段……”

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于逸哈哈一笑道:“呼延兄,怎么这等心急,于某还有几句话要说呢!”

只见他从容挥掌,将呼延侗那重逾千钧的一击,化解得­干­­干­净净!

呼延侗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话,你最好快讲!”

略一交手,呼延侗已知葛天森所言不虚,于逸一身功力之高,当真不是儿戏!

于逸双眉一扬,朗声道:“三位久居本堡,怎地今日忽然生出了离去之心呢?”

呼延侗怒道:“这个不用你管!”

于逸笑道:“本来于某是管你们不着,但于某身为主人,三位曾是于某堡中贵宾,一旦离去,至少也得向于某打一个招呼吧。”

呼延侗冷笑道:“适才一掌,算是招呼如何?”语音一顿,举手又是一掌拍了过去,同时喝道:“于逸,老夫这一掌算是代那二弟、三弟向你辞行……”

于逸眉头一皱,闪身退了一步。

让过一掌,却是冷冷接道:“呼延兄,除了你们三位不说,简、齐二兄乃是于某多年之交,于某还有几句话要和他们说明,阁下如想动手,何不等上一会呢?”

呼延侗闻言略一沉吟,道:“好!老夫就等你一刻,不怕你飞得出老夫掌心……”

于逸微微一笑,道:“不错,咱们今日只怕分不出高下,是不会罢休的了!”

转面向简鹏抱拳一笑道:“简兄!”

简鹏接道:“于堡主有何见教?”

于逸道:“那本过山拳谱,简兄可要取回么?”

简鹏笑道:“于堡主如肯掷还,老朽自是感激不尽的了!”

于逸道:“简兄此言,似是认定于某人有心抢夺那本拳谱了!”

石承先心想:“你本来就是这等用心嘛!”

简鹏笑道:“不敢,堡主既无强取之心,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取来?”

于逸笑道:“于某只想几位再留一日,容于某全部过目之后,自然完璧归赵……”

雷刚忽然大喝道:“阁下自己说的话算不算数?”

于逸茫然道:“什么话?”

石承先暗道:“这家伙很会装佯!”

雷刚道:“借取拳谱之时,尊驾曾经说过,一昼夜必定归还,如今已然过了一昼夜,为何尊驾忽然变卦又要增加一夜?”

于逸大笑道:“雷兄,你可曾习过这套拳谱?”

雷刚道:“甘大侠本是将此拳谱赠给了老夫,老夫自然是看过的了。”

于逸道:“依雷兄的才智,不知花了多少时日,方将拳谱完全记牢?”

雷刚一怔道:“这个……老夫花了半月时光!”

于逸忽然大笑道:“这就是了,以雷兄这等天才横溢之士,还要半月时光方能记牢,于某不过一名山野村夫,才智比雷兄相差何止千里,要于某人在一昼夜之间,就将拳谱记下,那不是强人所难么?”

雷刚一时为之语塞,竟是答不上话来。

齐逖听言,冷冷喝道:“这可是阁下自己说的话,咱们事先并未限制于你啊!”

于逸道:“不错,事先于某不知这套拳谱这般深奥,才会有那一日夜之请,但于某拼尽了脑力,一日夜之间,也不过看了全谱一半,雷兄既然有心成全于某,又何必吝啬这区区一日时光?”

雷刚心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想这过山拳谱招式变化之繁,果然不是一日夜所能悟解,当下接道:“不错,于堡主即令是天纵奇才,一日夜之间,也是无法悟透这本拳谱之中的­精­妙!”

于逸笑道:“雷兄是过来人,当然是知道的了,是以,兄弟对各位再留一日之求,不知几位能不能再作考虑呢?”

雷刚沉吟未语,但葛天森忽然接道:“于兄,有一件事只怕于兄尚未知晓!”

于逸道:“什么事?葛兄快讲!”

葛天森道:“雷兄眼下已不想再取回拳谱了!”

于逸目光一转,道:“当真么?”

葛天森道:“自然是当真的了!”

于逸依然有些不信的向雷刚道:“雷兄,你舍得不取这本拳谱?”

雷刚冷冷接道:“有什么舍不得?这本拳谱乃是甘大侠之物,雷某有生之年,终要取回送还甘大侠,只因雷某眼下身有急事,无法在贵堡多留一日,他日事毕,自当专程前来索取!”

于逸哈哈笑道:“雷兄很大方啊!”

雷刚怒道:“比之阁下,自然是大方得多了!”

于逸这时忽然摇头道:“雷兄,你虽然很大方,但于某却果真是有些小器!”语音一顿,忽的一叹道:“想这过山拳谱,乃是武林人物梦寐以求之物,于某虽然喜爱,但却不想惹祸上身,自寻苦恼!”

他这几句话,只听得雷刚呆了一呆,石承先怔了怔,连那足智多谋,心机过人的葛天森,也有些茫然不解,望着他发愣!

齐逖白眉一扬,怒道:“于兄,这是何意?”

于逸道:“俗语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雷兄如想嫁祸在下,恕于某人不上此当!”

石承先闻言,心想,这倒好,借了拳谱给他,又倒惹出嫁祸之讥,真是从何说起呢?

雷刚闻言,更是怒火上腾,大声道:“阁下怎的这般无赖?老夫岂是嫁祸他人之辈?”

于逸笑道:“雷兄莫要发怒,于某只是这么打个譬喻而已!”

长长的吁了一口大气,接道:“于某自知才弱德薄,像这等武林至宝之物,居之必有凶险,雷兄如是不愿带走,于某可就不敢留在身边了!”

言下之意,似是要归还拳谱了。

雷刚道:“那很好,阁下立即交还便是。”

于逸探手入怀,掏了半晌,忽又面现不舍之容,向雷刚道:“雷兄,你既然放心将拳谱留下,为何不能多留一日呢?”

雷刚道:“这个……”

显然,他为人忠厚憨直,听得于逸之言,居然有些不忍严拒了!

葛天森心中一惊,不容雷刚下面之言出口,在旁笑道:“于兄,雷老哥身有要事,自然不便多留,于兄暂时代雷兄保管一下拳谱,那也正是一举两得之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雷刚悚然一震,暗道:“好险,我差点儿中了他的诡计……”

顿时脸­色­一沉,喝道:“不错,老夫为了公子杀父之仇,奔走数年,岂可为了区区一本拳谱,留在你的堡中,误了老夫大事?于逸,拳谱雷某日后再来讨取,尚盼阁下好好保存才是!”

于逸眼见雷刚已然心中动摇,脸­色­不禁露出了喜­色­,但葛天森忽然多嘴,提醒了雷刚,使自己的计谋落空,不由得一腔怒意,全都迁向葛天森身上!

双眉一耸,冷冷的看了葛天森一眼,道:“葛兄,你可是也要离去了么?”

葛天森睹状,已知于逸恨透了自己,当下大笑道:“打扰于兄太久,实是叫葛某不安得很,今日有了这多良伴,兄弟正想下山一游!”

他回答得轻松得很,只听得石承先在旁不禁失笑,暗道:“这位葛兄,果真镇静得叫人佩服……”

于逸闻言,怔得一怔,道:“葛兄,说的很轻松啊!”

葛天森笑道:“此乃兄弟心中甚愿之事,自是十分轻松的了!”

于逸忽然冷冷一笑道:“葛兄,少时你只怕就会觉着不大轻松了!”

葛天森大笑道:“不见得……”

于逸哼了一声,向身后一位瘦小的老人点了点头,只见他举步向葛天森行了过来。

葛天森容那瘦小的老人走到身前两步之外,这才微微一笑,道:“孙兄,久违了!”

瘦老人冷冷的看了葛天森一眼,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大概想不到老夫会在神机堡出现吧!”

葛天森大笑道:“果然是没有想到,不过,区区对你孙兄,可是无时无地不在戒慎防范之中。”

孙姓老人冷冷接道:“那很好,你不妨试试孙某人十年后的下毒工夫……”

这时简鹏忽然一笑,道:“这位兄台,可是人称毒叟的孙鸿孙兄么?”

孙老人目光一转,道:“不错,老夫正是孙鸿……”

简鹏心中虽然吃了一惊,但口中却是笑道:“果然是孙兄了,老朽简鹏,久仰孙兄大名,如雷贯耳……”

语音未已,那孙鸿已然微微变­色­道:“铁胆简兄么?幸会了!”

显然,他似是对于简鹏有着几分忌惮,话音顿了一顿,立即向葛天森道,“葛兄,咱们先清旧帐呢?还是放手施为,全力一搏?”

石承先闻言,暗道:“这毒叟说话怎地有些颠三倒四?旧帐与放手一搏,又有什么不同么?”

寻思之间,耳中听得葛天森笑道:“孙兄,你素有天下第一用毒高手之誉,咱们如是放手一拼,只怕要连累很多人了!”

孙鸿冷冷接道:“依你之见,咱们是先算旧帐了。”

葛天森道:“不错!”

孙鸿道:“如此也好,老夫先做翻了你,天下就再无一人可以挡得老夫的毒物了!”

话音未落,忽然伸手向怀中一探,抓出一柄短剑。

葛天森也掂了掂手中短剑,笑道:“孙兄,这一双短剑,十年后又碰到一起了!”

敢情,这两柄短剑,倒是一模一样,只是孙鸿手中那柄,略现深蓝光泽,似是浸有巨毒而已。

孙鸿脸­色­一沉,道:“葛天森,从今以后,这对天蜈毒剑再也不会分离了!”

葛天森笑道:“但愿如此!不知孙兄是否舍得割爱相赠!”

两人针锋相对,似乎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石承先暗道:“看来今日一战,他们已然不容对方再有生离的机会了!”

耳中忽闻一声怒叱,那孙鸿右手一挥,振剑直向葛天森刺来。

葛天森目光一亮,大声道:“孙兄这一招,不嫌太卤莽么?”

剑走偏锋,斜斜向上一引。

只听得当的一声,双剑相交,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孙鸿怒哼得一声,挥剑抢攻而来。

葛天森举手一剑,反震而出,口中却道:“十年不见,孙兄剑上工夫,也不过尔尔,只不知孙兄在用毒的法门上,又有几许进益……”

眨眼之间,两人各自攻出十剑之多。

石承先瞧看两人动手,心中忖道:“这姓孙的毒叟,如说用剑,未免比葛兄差的多了!

不知道葛兄为何不肯立下杀手?”

原来两人虽然只动手十招,但葛天森已经有着三次以上置他于危险的机会,但葛天森却是当作不知一般的放弃了!

石承先正在疑思不解之际,忽然听得葛天森哈哈一笑道:“孙兄,你十年苦练,依然不是葛某之敌啊!”

那孙鸿脸­色­一变,道:“姓葛的,你莫要说的太早了……”

陡然剑势一转,唰唰一连刺出七式之多。

这七式剑法,不但快速绝伦,而且出手的方位,也极其怪异,使人看去,完全不像一个练剑之人应有的招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未见丝毫章法可寻!

但葛天森却是被他这么大出常规的剑招,迫得手忙脚乱,险险应付不下来!

石承先身受甘布衣耳提面命熏陶,对于剑法一道,已臻上乘境界,此刻目,睹孙鸿这七式剑法,不由得脱口叫道:“好剑法,葛兄快快回剑反挑……”

原来这等看似杂乱无章的剑法,正是蕴藏了剑道之中的上乘学问,虽然招式不全,手法零乱,但其应变之快,取敌之狠,却是叫人无法捉摸!

石承先要葛天森回剑反挑,乃是一种以守为攻的做法,纵然破解不了对方剑势,但护胸保身,那是足足有余的了!

葛天森才智过人,临危不乱,石承先话音入耳,他立即依言施展,果然使得孙鸿一连攻了二十余剑,均因他防守得无懈可击,徒劳无功。

葛天森趁他一轮快剑无功,心情愤激之际,倏然—抖短剑,乘机反刺而去!

孙鸿似未曾留心葛天森还有反击之力,容得葛天森短剑穿刺而来,眼见自己就将伤在对方剑下的刹那,忽然牙根一咬,,狂吼一声道:“好啊,老夫跟你拼了……”

他不但不退,反而右手暴长,当胸一剑,扎向葛天森华盖|­茓­!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石承先还是头一次瞧到,心中大吃一惊,叫道:“葛兄快用困龙撼海转为雁落平沙……”

葛天森这时在危机瞬息之顷,正也使出“困龙撼海”一招,短剑电闪般由下而上敲向孙鸿手腕,但他如是不能转为雁落平沙一式,则孙鸿即使断腕,那支短剑依然要刺中自己胸前!

孙鸿剑上有毒,乃是人所共知之事,见血封喉,即令葛天森有着“圣手药王”的神医雅号,对于毒叟之毒,却也不敢沾染!

是以,他剑势一沉之后,立即振臂平飞三尺,千难万险的脱去死劫!

孙鸿这时也自行退了一步,目光在石承先身上转来转去,心中狐疑不已!

简鹏忽然哈哈大笑道:“葛老弟,你可瞧出孙毒叟的剑法,是何来历了?”

葛天森惊魂甫定,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没有啊!”

简鹏突地脸­色­一沉,冷冷接道:“孙鸿所用的剑法,乃是九大魔尊三绝书生的三绝无形剑!”

葛天森听得呆了一呆,道:“南宫琅的剑法么?那是说孙鸿已然得到九大魔尊的武功了?”

简鹏道:“不错!咱们得问问他。”

这时,连石承先都为之动容。

他们不曾想到,九大魔尊的武功,会在孙鸿身上出现!

虽然这“三绝无形剑”不曾列入九大邪功之内,但九大魔尊的武功真正出世,已然是不争之实了!

石承先张口刚待说话,雷刚业已闪身而出,大喝道:“孙鸿,那轩辕豪现在何处?”

他这么一喝,只把毒叟孙鸿喝得呆了呆,道:“什么轩辕豪?老夫怎知他在何处?”语音一顿,接道:“阁下是什么人?怎敢对老夫这等呼喝讲话。”

雷刚皱眉道:“老夫姓雷单名一个刚字,谅你也不曾听说过的了!”

孙鸿冷冷一笑道:“无名之辈而已!”

雷刚的个­性­何等刚烈,这等瞧不起他的话儿,自是要引起他满腔怒火了!

石承先正在替那孙鸿捏着一把汗,怎料雷刚闻言,这回却并未发怒,只是皱皱眉,喝道:

“孙鸿,你胆敢藐视老夫,老夫也不与你计较,但老夫有句话要问你,你要好好的回答!”

孙鸿道:“什么话?”

雷刚接道:“那轩辕豪现在何处?”

原来他还不死心,要问那八荒魔剑轩辕豪的下落。

孙鸿冷哼了一声,道:“尊驾问的可是那八荒魔剑轩辕豪么?”

雷刚道:“不错,天下只有一个轩辕豪,自然不会错的了!”

孙鸿摇头道:“老夫与他素昧平生,尊驾一连问了两次,倒叫老夫不解得很!”

雷刚怔了一怔,道:“你不认识他?”

孙鸿道:“不认识!”

雷刚沉吟了一下,道:“这就怪了!”

孙鸿道:“何怪之有?老夫不认识轩辕豪,当然是不知晓他在何处的了!”

雷刚忽然怒道:“老夫不信!”

孙鸿也似被他弄迷糊了,不禁大声道:“尊驾凭什么不信老夫之言?那轩辕豪在武林之中,虽然有着八荒魔剑之名,但老夫却也不屑去巴结他啊!”

雷刚道:“九大魔功落在轩辕豪手中,乃是人所共知之事,你竟然施展九魔传下的武功,如说不认识轩辕豪,怎能令人信服?”

他这话本已十分合理,但孙鸿闻言,却是仰天大笑道:“尊驾原来是捏着这点理由,认为老夫知晓那轩辕豪的下落么?”

雷刚道:“不错!”

孙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接道:“尊驾错了!”

雷刚怔怔的看着孙鸿,简鹏目睹孙鸿神情,似是不会说假,忙道:“孙兄,如你所讲,这三绝无形剑法,你是传自他人的了?”

孙鸿点头道:“正是如此!”

石承先忍不住接道:“什么人传授你的?”

孙鸿冷哼了一声道:“这个么?老夫无法奉告!”

石承先一呆道:“为什么?”

孙鸿道:“老夫不愿,传我剑法之人也不愿,那自然是不便说出的了!”

石承先迟疑了一下,道:“在下如是一定要问呢?”

孙鸿似是没有想到,石承先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脸­色­微变,蓦然哈哈大笑道:“你当真要问?”

石承先道:“不错。”

孙鸿略一沉吟,道:“要问也行,如果你能胜得老夫这套剑法,老夫自当奉告!”

在他的想像之中,石承先非但不会答应,即会答应,那也不会是自己之敌,是以,自己这等承诺,实际上等于白说。

却不料石承先闻言,倒是一口应允,微微一笑道:“很好,区区正想领教。”探手拔剑,凝功而待。

孙鸿这回可是呆了一呆,暗道:“这小子居然如此之狂,真是初生之犊,自寻绝路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你真想跟老夫动手?”

石承先道:“当然是真的!但愿尊驾说话算数!”

孙鸿眉头一皱,冷笑道:“老夫是什么人,岂会失信于你这等娃儿?”浯音一顿,掠了站在一旁的葛天森一眼,道:“葛天森,咱们稍时再续前仗!”

言下之意,石承先是不堪一击的了!

葛天森呵呵一笑道:“好啊!但愿孙兄还有再战的机会!”

孙鸿知他乃是讥讽自己,但却装作不懂,目光­射­向石承先,喝道:“老夫让你三招!”

石承先心中失笑,口中却道:“不用了,尊驾年长为尊,还是请先出手吧!”

孙鸿号称毒叟,自然有着人所难及的­阴­毒之处,闻言不由得暗自寻思道:“眼下包括铁胆简鹏在内,俱都面含笑容,听任这个娃儿向我挑战,莫非这娃儿真有过人的武功么?我可千万不能托大,坏了一世之名……”

转念至此,不禁向石承先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打紧,倒叫孙鸿心中越发有了警惕之意!

第十七回四皓暗成全

孙鸿只见眼前这个年未弱冠的少年,一付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神态,抱剑凝立的姿势彷佛已入剑道上乘境界……

顿时,孙鸿有了不安的感觉,也不管石承先要自己先出手之言,是客气还是狂傲,暗中咬了咬牙,作了抢先的打算。

但闻他冷笑了一声,喝道:“老夫与那葛天森尚有宿仇待决,你小子既是不肯占先,老夫就成全于你……”短剑一挥,欺身攻来。

这一剑孙鸿未出全力,他的用心,只是试试对方的路数。

只因他心中虽然犯疑,但仍然不信像石承先这等年纪之人,真能在剑法上有着那等造诣,故而连武林中动手之前,少不得要问问对方姓名出身的惯例,都未提出。

石承先卓立当地,见他挥剑刺来,身形稳如磐石,不稍移动,长剑一翻,迅快的向孙鸿短剑拍出。

孙鸿短剑忽而下沉,左手曲指,弹向石承先长剑!

石承先生­性­忠厚,并无抢攻之意,此刻长剑被孙鸿弹开,自己胸前立告门户洞开,孙鸿右手短剑只须一扬,便可置他于死命。

石承先暗暗怒道:“好歹毒的心肠……”顿时不禁有了狠狠惩治孙鸿之心!

只见他脸­色­一沉,长剑忽然一转,一式“长河落日”,剑光乍起,有如水银泻地一般,身前五尺,尽是一片剑气寒芒。

孙鸿愣得一愣,大喝一声:“好剑法……”哪里还顾得伤人,双足用力,倒跃丈许!

刹那之间,遍体俱已冷汗直流!

石承先怒意已生,哪肯容他退走?暴喝一声,道:“你试试在下的剑锋利不利……”疾步出剑,当胸刺出。

孙鸿不敢大意,剑格掌拒,眨眼之间,连出七剑三掌,才算避开了石承先这挺剑一刺之威。

石承先剑势一发,有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一口气之间,已然攻出九式之多。

孙鸿惊凛之余,迫得全力施展“三绝无形剑”,虽然挡住了石承先一轮攻势,但已浑身汗透重衫。

若非石承先忽然自行停手不再进逼,只怕倾刻之间,孙鸿便要挂彩。

石承先这时忽然抱剑当胸,淡淡一笑,道:“三绝无形剑,也不过如此,在下见识过了!”

孙鸿在武林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当着这么多人之前,被石承先弄得手忙脚乱,自然是大感丢人,惊魂甫定,却又不由怒气上撞,厉吼一声,喝道:“小畜牲,老夫若不将你碎尸万段,今日誓不为人……”

短剑电疾刺出,直向石承先奔来。

他这种明知不敌,却要拼命的举措,使得石承先心中大为惊奇,暗道:“他莫非还有什么绝招么?”

寻思之间,挥手一剑,激起漫天剑花,将那孙鸿的攻势化去。

耳中忽然听得葛天森大声道:“兄弟当心,这老儿一身是毒,你可得当心了!”

石承先本在心中犯疑,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忖道:“不错,这老儿八成是想用毒了……”

当下钢牙一咬,转念道:“看来我还是先下杀手才是,不然可就吃了亏了……”

心念一定,忽然暴喝一声道:“孙老儿,石某也有三招剑法,要你见识见识!”

陡然一转长剑,平平的向那孙鸿刺了过去。

这一剑法去势不快,但所含的变化之多,几乎已然将那孙鸿前后左右的进退方位,全部罩住。

孙鸿适才果真是想对石承先用毒,石承先倘若不因那葛天森一声喝叫,忽然出手反击,孙鸿十成倒有八成把握,可将石承先伤在手下了。

这时眼见石承先刺来,心中可把那葛天森恨入了骨髓,挥起短剑,直向石承先剑上磕去,左手却暗暗向那立身丈外的葛天森曲指一弹!

照说他这等偷袭暗算,又是使的无声无­色­的毒物,葛天森再是机警,只怕也难躲脱,但他未料到,葛天森自从打孙鸿现身之后,就无时无地不在留心他的一举一动,是以,孙鸿虽是屈指之微,也瞒他不过!

他那里刚自弹出藏在指甲之中的毒粉,葛天森已然大笑一声道:“孙鸿,你想暗算葛某么?办不到的……”

身形一避,扬手拍出一掌。

只见一股回旋掌力,直向天空卷去,一缕­肉­眼难见的白粉,随着掌力飞向十丈开外的空中。

孙鸿这等鬼蜮伎俩,既被葛天森识破,自是无从施展,何况石承先的长剑又犀利无比,迫得他想求自保,已是不易,何况再腾出手脚暗算葛天森?

耳中只听得十丈以外传了两声闷哼,草丛之内,忽然有着两名黑衣大汉发狂般跳了起来,口吐鲜血,痛苦万状的自行抓碎衣衫,跳掷倒地而死!

这等情状,只把简鹏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惊不已!

葛天森也悚然心悸,暗道:“好厉害的毒啊……”

敢情,那孙鸿暗袭葛天森的毒物,被葛天森一掌卷去,大部份随风吹散,但却有着一些落在这两名神机堡子弟隐身之处,两人吸入以后,竟然难耐毒物的煎熬,狂叫跳掷而亡。

石承先这时虽是在运剑攻敌,但那两人狂跳而亡的惨状,却也瞧得十分明白,心中暗暗惊道:“这人所用之毒,如此狠歹,我是不能放过他的了!”

忽然一紧手中长剑,倏忽一转,斜斜挑向孙鸿左胸,口中喝道:“姓孙的,你的手段也太狠了些,石某今日除了你,也算是替武林除一大害了……”

孙鸿只感石承先这一剑来得十分奇兀飘忽,彷佛想尽了各种招式,也难以化解!

眼见石承先剑尖已将沾衣,孙鸿忽然把心一横,厉吼一声道:“老夫跟你拼了……”

一把短剑,不再退让,竟然拼了个两败俱伤的打法,直向石承先刺来。

这一手,倒是大出石承先意料之外

石承先如果想置那孙鸿于死地,一剑穿胸而过,则自己也难逃对方短剑沾身之危!

石承先知道,那孙鸿的短剑之上,淬有巨毒,千万不可沾身,是以他衡量得失之余,竟然一横长剑,不向前刺而改为向下一压!

只听得“当啷”一声,石承先长剑重逾泰山一般的敲向了孙鸿短剑,孙鸿虎口一震,短剑脱手坠地!

石承先趁势一转剑柄,嗤的一声,那孙鸿胸前的衣衫,已然碎裂了一大片,点点鲜血,喷洒而出。

耳中听得孙鸿厉啸一声,身形蓦然跃起,带着一阵血光,破空遁去。

石承先似是未曾想到那孙鸿如此凶戾,重伤之余,依然能够运气提身逃走,一怔之下,竟然忘了追赶。

就在他一怔之际,只觉肩头一震,被人一掌,打得向旁窜出丈许,心中大怒,正待回剑,忽然听得葛天森喝道:“兄弟,你怎可如此大意?那孙鸿用毒之能,可谓无所不至,你这般发怔,岂不正好中了道儿么……”

余音未已,突然双眉一皱,迅快的打开那小铁箱,取出两颗绿­色­药丸,吞了下去。

石承先听得葛天森之言,心中大为感激,正要说话,忽见他这等举动,不由大吃一惊,赶了过来,叫道:“葛兄,你怎么了?”

葛天森闭上双目,额际冷汗直流,挥手示意,要石承先将他扶向一旁,缓缓坐了下去!

简鹏快步而来,低声道:“石贤侄,葛老弟可为了推你一把,开口说话,已然吸入那孙鸿的毒粉了!”

石承先脸­色­一变,道:“要紧么?”

简鹏沉声道:“难讲,孙鸿乃是宇内用毒第一高手,而葛老弟素有圣手药王之誉,纵然孙鸿的毒物强烈,但如想一下就将葛老弟毒死,只怕也不容易!”

石承先心中大感不安,恼恨道:“这老贼太可恶了。”

语音一顿,目光在葛天森身上一转,接道:“葛兄,兄弟有生之年,必要将那孙鸿生擒活捉,交你处置!”

葛天森那本是铁青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然逐渐转红,额际的冷汗,也渐渐消失。

显然,危险业已过去。

简鹏看得心中大为高兴,笑道:“石贤侄,葛老弟的伤势已无大碍了!”

石承先自然也瞧了出来,但他因是关心过甚,忍不住道:“简叔,他当真不妨事么?”

简鹏笑道:“圣手药王自是不会怕那毒叟的毒物了!贤侄但请放心!愚叔不会走眼的……”

余音未已,耳中忽然听得那葛天森长长一叹,道:“好厉害的穿肠破肚之毒……”

双目一张,慢慢站了起来。

石承先大喜,一把拉住葛天森,大声道:“葛兄,你没事么?”

葛天森感激的注视了石承先一眼,淡淡一笑道:“好了!倒叫兄弟担心了!”

石承先笑道:“葛兄,只要你不妨事,兄弟就安心了……否则,唉,倘若葛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真不知叫小弟如何自处!”

葛天森见他一派真挚之情,心中大是感动,笑道:“兄弟,不要再说了,咱们还有很多的事须要办哩!”

石承先道:“葛兄,刚才兄弟讲的话,你听到了?”

葛天森知道他乃是指的适才他誓言有生之年,要将孙鸿生擒活捉,交由自己处置之语,但他却想到那孙鸿浑身皆毒,石承先如果凭藉着高明的剑法,将他一剑,刺死,倒也不会怎么困难,但如想仗恃武功将孙鸿生擒活捉,那可就十分不易了。

因此,他假作迷糊,笑道:“什么话啊?咱们何不等出了神机堡再讲呢?”

但石承先却大笑道:“不行,这话可得先行说明白才成!”语音一顿,接道:“葛兄,那孙鸿重伤逃命之际,竟然还向兄弟下了毒手,错非葛兄及时推我一掌,兄弟只怕早已丧命在这神机堡中了……”

葛天森摇头道:“怎么会!为兄有药呢!”

石承先道:“不错,葛兄果然有克制孙鸿毒物的丹丸神药,但你助我脱一死劫之恩,兄弟却不敢稍忘……”

他忽然目光一亮,大声道:“是以,兄弟要在有生之年,将那孙鸿擒来,交你亲手处置!”

葛天森见他说的这般斩钉截铁,便知眼下多劝,也是无益,只好淡淡一笑道:“兄弟这番盛情,葛某承受了,你遇上孙鸿之日,可得多加小心啊!”

石承先道:“小弟记下了!”

过去俯身拾起孙鸿那柄淬毒短剑,递给了葛天森,接道:“这柄短剑,请葛兄收下!”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兄弟,这柄短剑很珍贵啊!

你为何不留下自己用?”

石承先笑道:“小弟用惯的是长剑,再说这种淬有巨毒之剑,叫兄弟真不敢多留身边一刻呢!”

葛天森看了简鹏一眼道:“简兄,这剑的来历,简兄知道么?”

简鹏笑道:“略知一二!”语音一顿,接道:“不过,石贤侄不留此剑,乃是甚为合理之事。”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如此,我就收下了!”

伸手接过那柄短剑,十分小心的查看了一番,这才取出他自己的那支短剑,比了一比,但闻“卡”的一声,两剑竟是合而为一,同时Сhā入青铜剑鞘以内。

石承先看的一怔,道:“葛兄,它们果然是一对雌雄剑么?”

葛天森笑道:“天蜈双剑,就是此物,愚兄与那孙鸿结怨,也就是为了这两柄短剑啊!”

石承先道:“原来如此!”

但他忍不住一笑,接道:“葛兄,你跟孙鸿是怎么会为了这两柄剑而结上了大仇呢?”

葛天森摇头道:“说来话长,且容过了今日,兄弟定当详告……”目光一转,向简鹏道:

“简兄,咱们还是依照原来计谋行事,你与呼延兄快快缠住那于逸……”

余音未已,耳中忽然传来呼延侗暴喝之声,道:“于逸,你让不让路,莫非真要老夫动手么?”

敢情,那呼延侗见到葛天森毒伤已愈,竟然抢向那于逸叫起阵了。

简鹏听得呼延侗话声,立即微微一笑,向葛天森道:“老弟,老夫这就去和呼延兄联手……”

转身向于逸行去。

于逸此刻却正好哈哈一笑道:“呼延兄,你即令动手,只怕也无法叫于某让路给你呢!”

呼延侗大怒道:“老夫不信!”

呼的一拳,狂击而出。

简鹏在旁大笑道:“于兄,简鹏也想离去,恕我擅自加入了!”

扬手一掌,拍向于逸左胁。

这两大高手同时出手相攻,于逸也不免暗感心惊,错步旋身,让过呼延侗拳力,反手击向简鹏一掌!

简鹏见他掌势来的十分飘忽,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掌法?怎地不见丝毫功力?”

思念之间,两人掌力已然接实,简鹏陡感右腕一震,不由自主的连忙后退三尺。

略一运气,发觉并未伤及经脉,冷笑一声,欺身攻出两掌五指。

呼延侗大喝一声,也一连发出三掌。

于逸一掌震退了简鹏,也抢身进击,眨眼之间,三人已斗在一起。

葛天森悄悄向石承先道:“兄弟,你去将那几名老人缠住,愚兄好领着齐兄等人出险!”

石承先道:“小弟遵命!”

双臂一振,平飞三丈,直落那四位老人身前。

原来随同于逸而来的五位老人,毒叟孙鸿已然逃去,故而只剩了四位,站在原地,他们似是十分镇定,眼看于逸被两大高手围攻,依然视如不见一般,无所动作。

这时,石承先忽然落在他们身前,倒也大出他们意料之外,其中一位身着黄衫的老人,皱眉喝道:“小娃儿,你想做什么?”

石承先目光一亮,笑道:“区区想请四位借光,让开一步!”

黄衫老人冷笑道:“你们想走么?”

石承先道:“不错!”

黄衫老人回顾身侧三人一眼,笑道:“这小娃儿的胆气、武功都不错啊!”

三人齐齐一笑道:“不错,大哥说的甚有道理!”

敢情他们四人,乃是兄弟。

石承先忖道:“只不知他们是亲兄弟,还是结拜的兄弟?”

寻思之间,不禁笑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黄衫老人道:“小娃儿你自己不通名姓,怎可先问老夫?”

口气倒也不恶,石承先心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当下笑道:“区区姓石,草字承先。”

黄衫老人道:“是了,于堡主提起过你,石啸风的儿子,甘布衣的传人!”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这老人的相貌,十分慈祥,说话也十分和易,看来不似坏人,只不知怎会成了于逸的朋友?”

转念未已,只听得黄衣老人身旁一位老人笑道:“黄大哥,那石啸风能有这么好的儿子,福气不少啊!”

石承先举目望去,只见这说话之人,乃是一位身着大红锦袍的矮胖老人,圆圆的脸,秃秃的头,一双眉毛,其浓如墨,两眼神光充沛,但因笑脸常在,故而看去彷佛是一尊弥勒。

黄衫老人道:“朱贤弟,你可是有些后悔了?”

石承先心想:“这人姓朱,那他们不是亲兄弟了!”

红袍老人一怔,道:“大哥,兄弟几曾后悔了?”

黄衫老人道:“你既羡幕那石啸风娶妻生下这等宝贝儿子,大概你是后悔当年不曾成家吧!”

说罢,却是哈哈大笑不已!

那红袍老人脸上讪讪的微现红晕,大声道:“大哥,你取笑兄弟,那又何苦啊!”

站在红衣老人身边,是一位白衣老人,这老人须眉长发,无一不似银霜一般雪白,尤其是那一双长眉,已将双目掩去,这时忽然两眼暴睁,大笑道:“蓝四妹,你听到朱二哥的话了?”

石承先闻言一惊,暗道:“那蓝老人,原来是个女的么?”

举目望去,却见那蓝衣老人脸上皱纹遍布,神情冷冷,身上一件天青长衫,掩至脚下,只因她那满头长发,束在泥丸宫,乍一看去,根本瞧不出她是女人。

那蓝衫老人闻言,冷哼了一声道:“白兄,你这张狗嘴,永远吐不出象牙,当心我挖了你的舌头。”

那白衣老人顿时退了两步,伸伸舌头,道:“使不得,人间美味,小兄尚未尝够,四妹不可使泼啊!……”

石承先心中好笑,暗忖道:“这几位人倒也风趣得很,原来他们的姓氏,乃是跟那衣着的颜­色­一般!”

耳中忽然听得那黄衫老人笑道:“石娃儿,你师父真是甘布衣么?”

石承先怔得一怔,暗道:“他怎么不信?”口中却道:“区区恩师正是哈哈狂剑!”

黄衫老人沉吟了一下,道:“娃儿,甘布衣在传授你武功之日,想必也对你说过不少武林中的人物了!”

石承先道:“家师大略提过!”

蓝衫老人道:“他当真没有提过云天四皓?”

石承先心想:“这云天四皓我还是头一遭听到呢!”

只是,他口中却并未说出,仅仅摇头,道:“没有!”

蓝衣老人目光棱棱的瞧了石承先一眼,石承先见她脸上神情,依旧是那么死板冷酷,但两眼神光,却是叫人不敢逼视,不由得心中怀疑,忖道:“这人怎会皮动­肉­不动,活像一个人脸孔……”

寻思未已,那蓝衫老人已然冷笑道:“甘布衣倒是自大得很,连云天四皓都不放眼中了……”

黄衫老人忽然大声道:“贤妹啊,你少说一句吧!”

那蓝衫老人道:“大哥,你还帮着甘布衣说话吗?”

黄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贤妹,愚兄并非帮着那甘兄,当年之事,甘兄实是万不得已,贤妹为何一直耿耿于怀呢?再说……”他忽然顿了一顿话音,苦笑了一声,道:

“贤妹,自们都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有什么事还能想不开呢?”

石承先闻言,暗暗叫糟,原来那蓝衣女人,是与师父有着什么宿怨,由此可以推想,这四位老人的武功,必然是相当了得……只因他们乃是与师父相识之人,真到了要拼命之时,只怕自己也下不了毒手……

一时之间,他不禁大为踟躇!

那蓝衫人彷佛被黄衫老人这句话触动了心事,长叹一声,道:“大哥,小妹这口怨气,在心中已然憋了五十年了……”

黄衫老人道:“贤妹,甘布衣只要不死,咱们总有见到他之时……”语音一顿,忽然向石承先道:“娃儿,老夫兄妹四人,就是云天四皓!”

石承先暗道:“我已经猜到了!”

黄衫老人一按胸前长髯,接道:“老夫黄鹤公,这是二弟朱衣叟,三弟白头翁,和四妹蓝仙姑。”

石承先连忙抱拳一揖道:“晚辈石承先,见过四位老前辈!”

黄鹤公、朱衣叟,白头翁全都哈哈一笑道:“罢了!”

只有那蓝仙姑却依然寒着一张脸,冷哼道:“讨好卖乖,跟你那假装发狂的师父一般没有出息!”

石承先被她骂的一愣,暗道:“这老婆婆怎生如此难缠?我以晚辈之礼拜见,这在情在理都没有错啊!”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忽生怒意,脱口道:“四位既与我师父相识,自然就是长辈,石某以礼拜见,那也没有什么不当,老前辈何必开口骂人,并且辱及我恩师……”

黄衫老人道:“那云天四皓,你师父说过么?”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没有啊!”

黄衫老闻言,顿时皱眉不语!

但那蓝衣人却冷冷喝道:“甘布衣跟你提过哪些人?”

石承先只觉这蓝衫老人的声音,十分尖锐,叫人听到,心中就有着不寒而栗之感,暗道:

“这个老婆婆,必是一位­性­情暴躁之人……”他口中却道:“这个……家师也曾向区区说过武林各大门派的人物!”余音未已,陡然眼前人影一花,只听得“啪”的一声,左颊一阵发烧,业已挨了一个耳光!

只见那蓝仙姑冷冷喝道:“我不但骂你,而且还打了你,你又待怎样?”

石承先骇然大惊,忖道:“好快的身法,她出手打了我一个耳光,怎么眨跟之间,就已回到原地,这简直不可思议……”他心中虽吃惊,但自己平白无辜的挨了一个耳光,这口气可更平不下去,顿时大怒道:“你既是长辈,怎可暗暗偷袭?”

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蓝仙姑睹状,嘿嘿一笑道:“胆子不小,竟敢跟我动手,看来必是你那师父教你的了……”

长袖一挥,化去石承先掌力,右手五指一曲,便向石承先腕部扣来。

石承先剑眉一扬,反腕一抖,倒向蓝仙姑抓去。

这一招应变极快,只看得那黄鹤公大笑道:“好手法,不愧甘老弟的传人!”

话音未已,突然一掌拍来,接道:“你们不要打了,老夫有话要说!”

这一掌力道之强,真是石承先生平仅见!

只觉那强劲的内力,不仅逼得自己立足不牢,甚且连呼吸都感窒息,匆忙之下,赶紧抽手后退。

那蓝仙姑也似承受不了黄鹤公掌力,飘身斜引,退了三步。

但她却冷冷叫道:“大哥,你这­干­什么?”

黄鹤公道:“贤妹,这孩子乃是后生晚辈,你跟他认什么真?传扬出去,倒叫人笑话了!”话音一顿,接道:“那甘布衣昔年纵然有负于你,这么多年,你都忍耐了,又何必找他的弟子出气呢?贤妹,过几天,咱们再去一趟四绝谷,找那甘布衣便了!”

蓝仙姑闻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大哥说的是,小妹不再与他计较了……”

黄鹤公这才哈哈一笑道:“到底贤妹还是个明白人!”目光一转,向石承先道:“娃儿,你师父好么?老夫曾经数度前去拜望,可惜不得其门而入,几十年来,想必你师父的武功,更是­精­进不凡了!”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惨,暗道:“他们还不知道师父已然失去武功之事,那我也用不着说明了!”当下,恭敬的应道:“家师托福安好,有劳老前辈动问了!”

黄鹤公点了点头,道:“娃儿,老夫听说,你是为了替你爹爹报仇,才找上神机堡来的,是么?”

石承先黯然道:“不错,只是……只是晚辈此行,却是没有结果!”

黄鹤公道:“可是那个于堡主刁难于你?”

石承先道:“那也不是!不过……于堡主眼下却有着不放晚辈离去之心。”

白头翁突然笑道:“人家想你小子做女婿,当然不放你走的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谁?于逸么?”

白头翁大笑道:“除了于逸,咱们这些老光棍,谁又能有个女儿呢?小子,你走了桃花运啦!”

石承先眉头紧锁,沉声道:“白老人,你乃是前辈高人,说话怎可这不庄重?”

敢情那于苓就在身边不远,虽然他们眼下都被于逸与简鹏、呼延侗之战的惊险所吸引,但石承先终觉这等玩笑,不可多开。

白头翁闻言依然哈哈大笑道:“好小于,你居然教训起老夫了么?其实,老夫说的乃是老实话,也许年头变了,老实话说出来,总是有些不中听啊!”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白老前辈,晚辈生­性­不善玩笑,你老最好不要再说这个了!”

白头翁道:“好!不谈就不谈!”

黄鹤公这时忽然大笑道:“娃儿,你想离开神机堡?”

石承先暗道:“这还用问么?”但他口中却是十分恭敬的接道:“晚辈身有要事,自是急于离此了!”

黄鹤公道:“很好,你既然身有急事,那自然是应该及早离去了!”

石承先抱拳一揖,道:“多谢四位前辈……”

举步就待向前行去。

黄鹤公忽然脸­色­一沉,道:“且慢!”

石承先一怔,止步皱眉道:“老前辈还有何话说?”

黄鹤公道:“娃儿,你要走不难,但得胜过了老夫四人!”

石承先闻言不由心中一震,暗道:“他怎么会突然翻脸相向了?刚才他还帮我劝那蓝仙姑不要跟我动手呢!此刻竟然要我胜过他们四人,这不是……”

他寻思未已,耳中只听得黄鹤公大笑说道:“娃儿,你为何沉吟不语?可是害怕了?”

石承先明知道几位老人的武功,似乎都不在自己之下,是以才在闻言之后,暗自寻思,这时听到那黄鹤公问他是不是害怕了,顿时激起了他豪壮之气,暗暗怒道:“我如害怕,那也不会来到神机堡了……”当下剑眉一扬,朗声道:“晚辈看在四位与家师相识份上,才尊称四位一声前辈,倘是四位不知自重,可莫要怪石某无礼相对了!”

显然,他已然动了怒意。

黄鹤公哈哈一笑道:“好啊,娃儿也会生气了么?那你何不出手试上一试?”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如是你胜得了老夫等四人,那于堡主是决不会再留难于你的了!”

石承先心知眼下局势已经变得出人意料的艰难,除了与这四位老人一战以外,可说已然别无选择余地,与其示弱于人,倒不如豪迈的跟他们放手一搏!

心念一定,立即扬声笑道:“不错,石某正要向四位讨教!”冷冷的扫了四人一眼,接道:“不知四位一齐上,还是轮流出手?”别瞧他说的并不激动,但话中的含意,却是狂傲得叫那四位老人同时变­色­!

蓝仙姑忽然尖声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连你师父也不敢说这种话,想不到他收了个比他更狂的徒儿……”

那白头翁却是呵呵大笑道:“小子,你想­干­吗?拼命么?老夫告诉你,有一件事,只怕你不知道!”

石承先冷哼道:“什么事,石某对你们的名姓,也还是今日才知呢!”

盛气之下,说话居然也十分尖刻!

那白头翁倒是漫不在意,不以为忤的大笑道:“不错啊,不错!老夫的事情,不说将出来,你自然是不会知晓的了!”语音一顿抓了抓头,接道:“老夫有生以来,从不与那后生晚辈动手,小子,你可记下了!”

说话之际,竟是连连向石承先眨眼,彷佛这番话的用意,乃是别有所指!

石承先只瞧得心中大惑不解,呆了一呆,道:“不与后生晚辈动手,这与石承先何­干­?”

白头翁长眉一皱,道:“小子,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啊!”

石承先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位老前辈是在暗中成全相助于我么?”

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像,因为他们如是要成全自己,那也不用这等麻烦,只要退开一步,不就结了么?

石承先心念回转,不禁答道:“晚辈自然是真的不明白了!”

白头翁忽然长长一叹道:“好一个迷糊的娃儿!老夫之意,那是不愿与你动手相搏啊!”

石承先道:“那可不行……”

白头翁闻言,大出意外的一怔,道:“不行么?老夫不愿跟你们这等后生晚辈动手,乃是老夫的向例,那可容不得由你破坏……”

他忽然沉吟了一下,道:“小子,你说不行,这中间定必还有什么道理么?”

石承先道:“不错,这中间当然有道理!”

白头翁一怔道:“什么道理?”

石承先道:“石某有事在身,急于想要离开神机堡,但你们这位黄老人却要在下胜过四位,方始放行,如是尊驾不肯动手,那岂不是叫石某无法离去了么?”

白头翁道:“就是为了这个?”

石承先道:“不错!”

白头翁大笑道:“那好办得很,老夫只消自认不敌,那不就结了么?”

石承先原先只道他定必有心刁难自己,此刻闻言,不由的呆了半晌,暗道:“这位老人究竟是安着什么心事呢?莫非他当真是有意暗中相助于我吗?”

是以思念之下,竟然沉吟道:“这个……不知这位黄老人首肯与否呢?”

白头翁忽然大笑道:“小子,咱们四人虽然义同生死,但却每人都有每人的古怪毛病,遇到这等关系各人习­性­之争,那是谁也不能代表其他的人作主!”

石承先道:“尊驾是说……黄老人不会过问么?”

白头翁大声道:“正是如此!”

石承先看了黄鹤公一眼,由于白头翁这番言行,使得石承先那份盛怒,忽然间减去了一大半,只是沉声道:“黄老人,区区只需与三位较量了!”

黄鹤公道:“不错!”

只见那位笑口常开的红袍老人朱衣叟,上前一步,向黄鹤公抱拳道:“大哥,兄弟恕不参与!”

黄鹤公淡淡一笑,道:“贤弟也要置身事外么?”

朱衣叟道:“兄弟昔年有过誓言,有生之年,不与那甘老弟动手,这娃儿既是甘老弟的传人,用的自是他的武功,兄弟怎可跟他动手呢?”

黄鹤公点头道:“为兄不勉强于你,且与白兄弟一旁掠阵吧!”

朱衣叟道:“多谢大哥成全。”

缓缓向一旁退去。

黄鹤公目光转向石承先,笑道:“娃儿,你已然不战而胜了两场,很划得来啊!”

石承先心中,越来越觉着这两位老人的行动,必有原因,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为了何故,当下接道:“区区并无侥幸之心,黄老和蓝婆婆是否一道出手呢?区区身有急事,最好速战速决……”

黄鹤公皱眉道:“娃儿,老夫与你动手,已是迫于对于堡主的约定,你竟要老夫与蓝四姊联手,若非老夫看在你年幼无知,老夫可真的要惹动肝火了!”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动,暗道:“听他之言,彷佛他并未动怒,是格于什么约定,不得不出手阻拦于我的了,如此看来,只要我不再激怒于他,闯出神机堡之望,似是大有可能……”

寻思间脱口道:“你老跟于堡主有什么约定啊?此人心计狠毒,老前辈最好莫要理会于他!”

他本是平心之言,但却不料黄鹤公闻言之后,勃然怒道:“人无信不立,娃儿,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么?老夫生平为人,第一要事,便是言出必践,咱们与那于逸相约早在三十年前,怎可为你三言两语之劝,便背信忘义,置自己的诺言于不顾?”

石承先愣愣地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敢情,他也明白,像云天四皓这等老一辈人物,为了自己声望,果然不可作那食言背信之事!

黄鹤公见他面有愧­色­,不禁又笑了一笑,接道:“小娃儿,你在想什么?”

石承先改容相向,肃然抱拳道:“老前辈,晚辈适才错了!”

黄鹤公忽然白首连点,道:“很好,你能知道错,明白人无信不立之理,足见甘布衣选对了人……”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你急于出得此堡,老夫就不再多事刁难,这么办,你乃是后生小辈,如要老夫与你一招一式,耍刀弄剑的打上十招八招,传扬出去,也许要让你师父笑老夫以大压小了……”

石承先暗道:“这倒不假,但不知不动刀器,又怎样分出胜负来……”口中忍不住接道:

“老前辈准备怎生打法呢?”

黄鹤公道:“你跟随甘布衣习武多久?”

石承先虽然不知黄鹤公问的为了何故,但却据实回答道:“七年!”

黄鹤公道:“七年时光,并不算长。不过……”他忽然微微一笑,凝注了石承先,看了一会儿,接道:“不过,有甘老弟那等师父,加上你娃儿天赋的资质,短短七年,要造一个身负不凡武功的少年高手,却也不是难事!”

石承先抱拳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乃庸碌之材,纵有师父耳提面命,但自知所学极为有限!”

黄鹤公沉吟了一阵,道:“你除了剑法,还习过一些什么拳法没有?”

黄鹤公的问法,石承先并不了解,皱眉道:“各种武功,师父都曾教过,只是……”

他本想说出,只是所学不­精­,有负恩师教养之恩,但到口边,却又忍了回去,改口道:

“只是你老曾说不愿与晚辈一招一式相较,纵然晚辈习过各种武功,说将出来,那也是不必要的了!”

黄鹤公笑道:“你倒是有些你师父的脾­性­!狂的紧,傲的慌啊……”话音微微一顿,回顾了蓝仙姑一眼,道:“四妹,这娃儿的话,你听到了么?”

蓝仙姑道:“听到了!”

黄鹤公道:“咱们可要成全他?”

蓝仙姑脸上大概带有人皮面具,是以无法瞧出她的神­色­,但黄鹤公的话语,显然使她受了一些震动,只见她沉吟了一阵,方始接道:“这个……大哥作主吧!”

黄鹤公脸上忽然间充满慈祥光彩,与适才那等沉肃大不相同,石承先只看的呆了一呆,忖道:“到底他们几位老人安着什么心事啊……”他疑思不定,自是不便Сhā话,只见那蓝仙姑突然闪身走了过来,喝道:“小娃儿,老身先试试你的功夫!”

石承先意外的一怔,暗道:“她不是刚说过一切由黄老人作主么?怎地又向我邀战了呢?”但他口中却道:“晚辈遵命候教!”

略一运气,凝功而待。

那黄鹤公这时淡淡一笑,道:“四妹,他是你的晚辈,可莫要当真伤了他!”

蓝仙姑未置可否,只冷冷的向石承先道:“老身黄大哥交代,你是晚辈,我不能伤你,但你如果太不争气,丢了你师父的脸,老身可就不会放过你了!”

石承先又是一怔,忖道:“今儿可真是遇到的全都是怪人了!我丢师父的脸,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放过我,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动念之间,心中已然有了打算,当即抱拳一笑,道:“老前辈,咱们可要动用兵刃?”

蓝仙姑面­色­死板的瞧着石承先,冷哼一声,道:“你师父号称哈哈狂剑,那是说他在剑法上有着独到之处,你娃儿这等口气,可是想在剑法上与老身较量么?”

石承先皱眉道:“晚辈并无这等用心,老前辈不要误会了!”

蓝仙姑道:“娃儿,还不拔剑?你如真想早点离去,最好先将老身和黄大哥击败!”

言下之意,似是石承先真有击败她的可能一般!

这可叫石承先越发的迷糊了!他想了一想,摇头道:“老前辈,晚辈有一件事甚是不解,不知老辈可否告诉晚辈?”

蓝仙姑道:“什么事你不明白?”

石承先道:“你老既与家师份属故交,为何会帮了那于逸拦阻晚辈?”

蓝仙姑怔怔的道:“这个……谁说我帮那于逸了?娃儿,你莫要信口胡言。”

石承先心想,这可好,我几时胡言了?只是他口中却道:“老前辈,你老既然不承认帮了那于逸,为何不容许晚辈通过呢?”

黄鹤公忽然笑道:“娃儿,这事是老夫兄弟与于逸之间的恩怨,老夫兄弟答应过他,生平要听命他一次,数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向老夫提出这等要求,老夫兄弟自然不得不应允的了!”

石承先原也想到有此可能,闻言恍然道:“原来果真如此……”

黄鹤公淡淡一笑,接道:“不过,老夫兄弟也不是那等随意受人摆布之士,是以,老夫也曾告诉那于逸,如是事情不是咱们兄弟四人武功、才智所能办得了,成败与否,咱们概不负责!”

石承先呆了一呆,暗道:“以自己适才被他一掌震退的情形看来,如是他们真心要阻止我等出堡,自己可说是毫无希望的了……但他们显然有心相让,莫非他们也早对于逸的为人有了疑心么?”

转念至此,不禁沉吟久久。

蓝仙姑见他沉吟不语,立即喝道:“娃儿,你在想什么?”

石承先低声道:“晚辈在想……老前辈可是存心相让晚辈。”

蓝仙姑闻言,忽然脸­色­一沉,喝道:“胡说!”

石承先被她喝得吃了一惊,皱眉道:“老前辈行事,十分奇兀,晚辈……”

余音未已,只见黄鹤公忽然飘身而来,指着石承先喝道:“娃儿,你如是不敢应战,那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石承先心中虽然狐疑不定,但连遭两人斥责,不由激起好胜之心,顿时怒道:“晚辈宁可战死此地,也不会束手就缚……”

举手一掌,向黄鹤公拍了过去。

黄鹤公呵呵一笑,道:“很好,你先胜了老夫四妹,再与老夫动手不迟!”

随手一挥,便将石承先的掌力化解得无影无踪,脚下微移,退向五尺之外。

石承先暗道:“看来他们似是不要我多说什么,那自然是有心相让的了!”

他心中有了这等想法,出手自然不再像适才那等意气用事,极有分寸的一扬掌,笑道:

“蓝老前辈,恕晚辈无礼了!”

掌缘一抡,迅快的切向蓝仙姑右臂。

蓝仙姑斜身让过,回手攻出一指。

石承先挥掌拍散指力,眨眼之间攻了三招七式。

蓝仙姑突然柔声道:“很好,你的武功已得到了你师父的九成真传了!”

指点,掌切,也回攻了五招八指。

两人这一动上手,打的十分激烈,只看得雷刚额际冒汗,心跳不已。

他对于石承先确是有些关心过甚,但又自知武功不济,纵想出手相助,却也上不了前去。

此刻,那呼延侗、简鹏两人,虽是联手合攻于逸,但于逸依然从容不迫,攻多于守。

三人已苦斗了不下三百多招,双方谁也未曾占到丝毫先机!

齐逖看得暗暗皱眉,一手拉着于苓,缓缓移向葛天森身侧,低声道:“葛兄弟,这等打法,他们要打到几时才能罢休啊?”

显然,齐逖已有Сhā手助拳之意。

葛天森摇头道:“不要紧,齐兄莫慌,石老弟分出胜负以后,自然可以击败于逸!”

齐逖闻言一怔,道:“等那石承先么?”

葛天森道:“不错!”他长长的一叹,接道:“除了石老弟的那套师傅剑法,只怕无人可以胜得了于逸!”

齐逖显是有些不信,皱眉道:“那云天四皓的武功不弱,石承先未必能够获胜吧!”

葛天森笑道:“一定能够获胜,其实,若非因这于逸亲身在此,石兄弟应是早已击败那云天四皓了!”

齐逖一呆道:“为什么?”

葛天森笑道:“这中间的道理,倒很简单,只因那云天四皓与甘布衣乃是共过患难的生死至交!”

齐逖沉吟了一下,道:“这倒是老朽头一遭听说!但不知他们既属至交,为何却要为难甘大侠的弟子?”

葛天森长叹道:“说来可就话长了!”他看了看激斗中的五人,接道:“眼下一时之间,他们还不会分出胜负,齐兄请听,兄弟就简略的将他们之间恩怨,说将出来如何?”

齐逖道:“老朽洗耳恭听!”

别说他亟于知晓其中原因,连于苓这时也张大了双眼,等着葛天森开口。

葛天森略一点头,笑道:“齐兄,这云天四皓之中,有一位乃是女人你知道么?”

齐逖道:“可是此刻与石承先动手的那位?”

葛天森道:“不错!”

齐逖道:“是男是女,与那甘大侠何关?”

葛天森笑道:“太有关系了!”

他忽然低声道:“数十年前,武林之中,有一位美艳绝代,被人称为第一美人的少女,齐兄可曾知晓?”

齐逖低头想了一想,道:“这个,老朽依稀有些记得,可是那金陵柏公府主人,江南醉叟柏公村的内侄女儿小翠姑娘么?”

葛天森道:“正是她!此刻更名蓝仙姑了!”

齐逖皱眉道:“她怎会姓蓝?老朽记得,柏夫人乃是姓宋啊!”

葛天森道:“柏夫人的娘家姓宋,那是不错,但柏夫人的嫂子,却是娘家姓蓝!”

齐逖似是给他说得糊涂了,笑道:“老弟台,这是一笔什么烂帐?”

葛天森笑道:“宋小翠姑娘,自动过继给他的舅舅蓝仙童,所以她跟了母姓!”

齐逖道:“原来这样……”

但他突然脸­色­一变,接道:“这么说,这蓝仙姑的武功,是传自蓝仙童了?”

葛天森道:“不错!”

齐逖顿足道:“老弟,那蓝仙童的武功,恶毒得很啊!

老朽记得,他似乎也属于魔道一流……”

葛天森笑道:“本来是啊!那九大魔尊中的蓝光迪,就是他的大哥!”

齐逖沉吟道:“老弟,你这……这不是叫那石家贤侄冒了很大的凶险么?他的武功,怎可与蓝仙童的武功相较?据说那蓝光迪虽然列位九大魔尊,但如真的讲起一身功力,还不如乃弟甚远!”

葛天森笑道:“齐兄用不着担心,蓝仙姑是不会伤到石兄弟的!”

齐逖两眼一翻道:“为什么?”

葛天森笑道:“这就是,兄弟要说出的因果了!”

齐逖道:“老弟快讲……!”

显然,他已是迫不及待了。

葛天森笑道:“那蓝小翠姑娘,由于人既长得美,武功更是傲视群侪,是以,武林之中,拜倒在她那三寸弓鞋之下的少年奇士,多得可以千计……”

于苓在旁听得芳心震动,忍不住举目向那蓝仙姑和石承先动手之处望去。

但因蓝仙姑面罩人皮面具,自然瞧不出有何娇美动人之处了!何况,葛天森所讲的事情,已是五十年前的往事,蓝仙姑就算那时年方及笄,而今也是六十七八岁的老太婆了,不带面具,只怕也是­鸡­颜鹤发,大有美人迟暮之感的了!

齐逖这时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是啊,连老朽那时也心仪甚久,只可惜未能一睹玉容……”

葛天森笑道:“也正因为此故,就造成了蓝小翠的一生憾事,虽非红颜薄命,却是有着知己无人之悲!”

齐逖道:“却是为何?”

葛天森道:“蓝小翠那等姿容武功,自然很少有人能够匹敌的了!”

齐逖道:“人间仙女,焉得天上金童……”

余音未已,葛天森已微微一笑,道:“齐兄,天上金童虽无,但那能使蓝小翠这位仙女动心的少年,当时却出现了一人!”

齐逖道:“谁?什么人竟有这等福气?”

葛天森笑道:“甘布衣!”

齐逖一怔道:“甘大侠么?”

葛天森道:“不错!”

齐逖点头道:“蓝姑娘的眼光,果然高人一等!”他话音顿了一顿,道:“但……那甘大侠却是未曾成过家室啊!”

葛天森道:“他们虽无画眉闺房之乐,但……据兄弟所知,两人非独有过海誓山盟,仰且情属燕婉之欢!”

齐逖道:“这个……老朽不信他们私及于乱!”

葛天森笑笑道:“齐兄你想的太远了……兄弟不过只想说明,他们两人感情确如水|­乳­交融,羡煞多少武林少年,并非暗示他们曾及于乱啊……”

两人这几句话,只把于苓羞的低下头去。

齐逖点头道:“我说呢!原来老弟不是那等意思!”

他想了一想,接道:“不对啊!”

葛天森道:“什么不对?”

齐逖道:“如果他们真是那等两情相悦,为何却不结成连理?”

葛天森忽然仰天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就叫造化弄人了!”

齐逖呆了一呆,道:“他们之间,可是出了什么岔子了么?”

葛天森道:“正是如此……”

齐逖道:“什么事使得他们分了手呢?”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这事详细的因由,兄弟也不尽知,不过据传闻所言,乃是因为另外的一个女人Сhā入其中之故!”

齐逖道:“这恐怕不可能吧?”

葛天森道:“兄弟也是有些不信啊!”

齐逖皱眉道:“蓝姑娘美艳一如天人,世间之上,自是无人能够比她更艳,甘大侠又是一位正人君子,虽然在­性­情上有点儿玩世不恭,但他决不会作出那负心之事的!”

葛天森道:“齐兄说的不错,甘大侠的人格应是无可厚非,但兄弟知道,空|­茓­不会来风,此事若无任何蛛丝马迹,蓝女侠又怎会与那甘大侠反目呢?”

齐逖道:“是啊!这也有道理……”

葛天森道:“齐兄,这件事除非蓝小翠与那甘大侠两人见面之后,坦诚的说明其中原因以外,只怕永远也无人能够明了其中缘故的了!”

齐逖忽然抓了抓头,道:“葛兄弟,这事可能不那么简单呢!”

葛天森道:“齐兄有何高见?”

齐逖道:“老朽认为,可能有人从中破坏!”

葛天森道:“这个……兄弟先前也曾有过这等怀疑,但时过境迁,有人从中破坏的想法却渐渐的在兄弟胸头消失了!”

齐逖一怔道:“为什么?”

葛天森道:“齐兄,假如真有人想从中破坏那甘大侠和蓝小翠的话,一定要有什么特殊的用心才对了!”

齐逖道:“不错,如果真的有人从中破坏,当然是别有用心的了!”

葛天森道:“齐兄应该知道,那破坏甘大侠之人的用心,在兄弟看来,似乎不外两大目的!”

齐逖道:“哪两种目的?”

葛天森道:“一是有人想要娶那蓝小翠!”

齐逖道:“可能!还有一点呢?”

葛天森道:“有人想嫁给甘大侠!”

齐逖道:“这也可能啊!可是……”他顿了一顿话音,道:“但蓝小翠和甘大侠不都还没有成家么?”

葛天森笑道:“这就是了!既然他们反目之后,并未有人害他们,也没有人嫁娶,可见得这有人从中破坏的想法,已然不攻自破了!”

齐逖呆了一呆,道:“是啊!不是老弟解释,老朽倒是忽略了!”

他皱眉沉吟了一阵,接道:“老弟,依你看来,他们之间的误会,必有一方是错了?”

葛天森道:“兄弟确是这么想,只是,到底是错在哪一位身上,兄弟却是无法预料的了!”

齐逖道:“难怪兄弟你说造化弄人了,当真是这等事叫人抱憾终身!”

葛天森道:“齐兄,还有一件事,兄弟一直在心中解释不了!”

齐逖道:“什么事哩?”

葛天森道:“那甘大侠忽然隐居四绝谷中,长达数十年之久,这中间一定有着什么道理!”

齐逖道:“这个……也许甘大侠忽然灰心于武林争名杀戮,才要隐居不出!”

葛天森摇头道:“不对,你如是这么想,那就把甘大侠看错了!”

齐逖道:“老朽错了么?”

葛天森道:“以甘大侠当年那等热血­性­情,若非有着特别原因,他决不会轻易隐居不出的。”

齐逖道:“依老弟高见呢?”

葛天森道:“依兄弟之见么?”

齐逖见他沉吟不语,不由大声道:“老弟你为何不说出来呢?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么?”

葛天森长叹接道:“不可告人的秘密倒没有,只是兄弟觉得有些奇怪!”

齐逖道:“奇怪什么啊?”

葛天森指指石承先,道:“齐兄,那石兄弟如果不在武林现身,兄弟还不敢说自己所疑可能是实,但石兄弟突然出现武林,倒叫兄弟十分相信此事有特别的原因了!”

齐逖摇头道:“葛兄弟,你越说可越叫老朽不明白其中道理何在了!”

葛天森道:“其实,待兄弟说出来其中道理,也就没有什么玄妙之处了……”

齐逖因急于想知道甘布衣为何要隐居“四绝谷”之谜,忙向葛天森问道:“请教高明!”

葛天森道:“甘大侠隐居四绝谷以来,可有什么人进谷去见过他?”

齐逖道:“这个么?好像没有啊!”

葛天森摇头道:“有!只是武林中人,全都不知道而已!”

齐逖道:“什么人?”

葛天森道:“石承先!”

齐逖不由失声笑道:“这还用葛老弟你来说么?如是那石承先不进四绝谷,他又怎会拜在甘大侠的门下去习练武功呢?”

葛天森道:“齐兄,有一件事你可莫要忘了!”

齐逖道:“什么事?”

葛天森道:“石承先跟随甘大侠习练武功的日数,只怕不会少过五年吧!”

齐逖道:“以石承先目下武功而言,就算是甘大侠循循诱导,至少也得花上六七年的工夫,才能造就得出他这等武功!”

葛天森笑道:“齐兄,以石承先眼下年纪也不过廿岁,六七年前,他只是一个小小孩童,只怕不会独自一人跋涉万里,去到那祁连山四绝谷中去拜师吧!”

齐逖道:“不错!”

葛天森道:“除了石大侠以外,另外如是有人,那就是石家的老仆雷兄了!”

齐逖道:“是啊!雷刚既然能够得蒙甘大侠慨赠过山拳谱,显然他见过甘大侠了!”

葛天森道:“此事乃是在于两者之间,倘是由石大侠亲自携子前往拜师,也许甘大侠真是隐居之后就没有再在谷中见过别人……”

齐逖道:“怎见得?”

葛天森道:“齐兄,那甘大侠隐居以后,曾经立过戒条,石大侠如是亲自前去,怎可能全身而退出谷来呢?”

齐逖道:“老弟对甘大侠的禁例知晓的不少啊!”

葛天森笑道:“此乃武林之中,人人皆知之事,何独兄弟呢?不过,照兄弟看来,倒是那雷刚领着石兄弟前去的可能更大!”

齐逖想了一想,道:“可是因为那雷兄断了一臂?”

葛天森道:“不错!那雷刚断臂之事,齐兄可曾听到武林之中,有人说过么?七年前石大侠为了自八荒魔剑手中取得九魔秘笈焚毁,终于丧身少室峰头之际,雷刚根本没有出手与人相搏的机会,自然不会是在少室峰头为了救主而断臂的了!”

齐逖道:“老弟分析的入情入理,老朽相信了!”他顿了顿话音,接道:“但这与那甘大侠隐居不出,又有什么关系呢?”

葛天森道:“当然有关系!”他目光在那激斗的几人身上一转,道:“齐兄,再有五招石老弟便可获胜了!”

齐逖转头看去,只见石承先果真占了上风,只见一片晶莹的光幕,将那蓝仙姑全身罩住!

他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忖道:“如是他真的击败了蓝仙姑,那岂不是使得她对甘布衣加深了仇恨么?”

这等事,他自是又不便说将出来,只皱眉道:“葛老弟,今日之事,似乎有些不妙!”

葛天森道:“怎的不妙?”

齐逖迟疑了一下,道:“这个……蓝仙姑如若落败,也许就会恼羞成怒呢!”

葛天森摇头道:“齐兄不用担心了,你如是怕她恼羞成怒,兄弟敢用颈上人头担保,决然不会!”

齐逖道:“老弟,你……不要太有把握啊!”

葛天森笑道:“齐兄,那蓝仙姑如无退让之心,就不会应允与石承先动手了!”

一直站在旁边,被齐逖拿住脉门的于苓,这时忽然低声道:“葛叔叔,那蓝婆婆果然败啦!”

敢情,就在他们说话之间,石承先已然以一招“天外来鸿”,迅快奇诡的划裂了蓝仙姑左手衣袖。

大凡像云天四皓这等高手与人相争,就算一招被制,也就得落败认输,石承先居然能破了她的一只衣袖,那自然算是获胜的了!

这时,只见石承先抱剑当胸,向蓝仙姑十分恭敬的说道:“老前辈承让了!”

蓝仙姑脸上没有表情,但她却甚为激动的长长吁了一口气,垂下双手,道:“孩子,你可以承继你师父的衣钵了!甘兄当真没有看错人!”语音一顿,却向黄鹤公道:“大哥,小妹败了!”

黄鹤公笑道:“贤妹快快退下,且由愚兄出手,再与这娃儿一决高低!”

蓝仙姑缓缓退向一侧。

石承先却是心中大为不安,忖道:“这位黄鹤公老人的内力之强,自己适才已经领教了,他此刻果真要出手与我相搏,那是决无胜他的机会了……”

寻思之间,黄鹤公已然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娃儿,老夫赤手空拳,接你十招剑法如何?只要你能在十招内不被老夫夺下你手中长剑,那就算你赢了!”

这等便宜之事,倒是大出石承先意料之外。

第十八回剑气寒敌胆

他怔了一怔,道:“十招么?”

黄鹤公道:“不错!”

石承先忽然心中一震,暗道:“这老儿如此自大,那是完全不把我和师门剑法看在眼中的了?好歹我也要学个有志气的男人,不论胜败,也得表现出一些豪迈的光彩……”

转念至此,不由的豪气顿生,大声道:“十招太少了!

而且,晚辈不愿占尽这等便宜之事!”

黄鹤公一怔道:“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承先道:“晚辈想请你老全力抢攻,也好让晚辈多长一些见识!”

黄鹤公听得心中暗暗叫好,不禁脱口赞道:“娃儿,你真不愧哈哈狂剑甘老弟的弟子,争气得很!”

石承先道:“不敢,大丈夫自当遇事只问是否公允,决不可投机取巧,占尽便宜!”

黄鹤公看了他一眼,大笑道:“好一个只问公允,决不取巧的娃儿,有一件事,只怕你还不明白!”

石承先道:“什么事晚辈不明白?”

黄鹤公道:“公允两字,不可一概而论,你懂么?”

石承先皱眉道:“老前辈还有什么高见么?”

黄鹤公道:“高见倒没有,不过,既然称做公允,至少理应是功力相当,是不是?”

石承先不假思索的接道:“那个自然!”

黄鹤公道:“这就是了!你自认功力与老夫相较,是否称得上相当两字?”

石承先沉吟了一阵,道:“晚辈自是不敢与老前辈相提并论的了!只是……”

黄鹤公大笑道:“只是什么?你想逞强是么?”

石承先道:“武林杀伐争斗,似是用不着个个都要找那功力相当之人作为对手啊!”

黄鹤公呵呵大笑道:“强辞夺理,一派自欺欺人之见!娃儿,老夫明白的告诉你,休说是你,不能与老夫妄提互较功力之事,就算你娃儿的师父甘老弟在此,他也不会作出这等傻事来!”

石承先剑眉微蹙,暗道:“听他之言,连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了,我却有些不信……”

当下接道:“晚辈不信!”

黄鹤公道:“信不信,那是你娃儿的事,只因你说过要求的公允,所以老夫才告诉你实情,是以,在老夫看来,你娃儿能在老夫手下走满十招,而不弃剑,那已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了!”

石承先道:“晚辈说过了,这等较量武功,那是……那是……”

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出适当的措辞,故而一连说了几个那是,却没有说出心中之意。

黄鹤公笑道:“娃儿,你是理穷辞拙了!”

石承先脸上红晖忽现,但心中却也激起了怒意,脱口道:“很好啊!晚辈到底要瞧瞧老前辈功力高明到何等程度。”

突然一扬手中长剑,喝道:“老前辈当心,恕晚辈放肆了……”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黄鹤公哈哈大笑道:“正该如此,老夫也想瞧瞧,你娃儿当真得了甘老弟的几成真传!”

笑语声中,横掌向石承先剑上拍去!

石承先这一剑,本是虚招,只不过想引得黄鹤公出手还击,所以长剑只刺到半途,便已准备好变招,孰料黄鹤公掌力之强,果是惊人得很,掌缘离开长剑还有五尺,那重逾千钧一般的压力,几乎将石承先手中长剑,震得脱手飞去!

石承先可真是吃惊不小,心中暗道:“这老人果然不是吹牛之人……”争强轻敌的傲气顿时全告敛尽。

黄鹤公一掌未将石承先长剑震脱,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大笑道:“娃儿,你果然有点门道!武林之中,能够不被老夫一掌震飞兵刃之人,倒还不太多见呢!”

石承先知道他这话并非虚言,自己适才若非只是虚招,长剑真个出实,余劲已消,就他这么一掌,准已将自己的宝剑震脱了掌握了!

当下暗暗的吸了一口气,挥动右手宝剑,一招“笑指天南”,斜斜的向黄鹤公左肩削去。

黄鹤公微微点头,笑道:“好剑法!甘老弟昔年,也曾用过这一招与老夫动手,你今日施展的手法,比之当年令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足见甘老弟这些年来,在剑道之上,又有了不少心得……”

说话之间,竟是曲指振臂,硬向石承先的长剑剑身弹了过来。

石承先睹状,骇然一震,知道这下要是让他碰到了剑身,自己这柄­精­钢长剑,八成要断成数截!

当下不再多想,左手一圈,迅快的将长剑向后撤了回来,右手却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黄鹤公见他应变十分快捷,出招也大见火候,心中大为高兴,笑道:“娃儿,你倒真是老夫的一个好对手,来,来,来,咱们痛快的打上一场如何?”

举手一挡,更将石承先掌力化去。

石承先被他几句话激起了豪情壮志,暗道:“这黄老人的武功,自诩无人可敌,我若真能与他放手一搏,定可获得不少教益……”

一念及此,便道:“这正是晚辈的荣宠!尚祈你老不吝赐教。”

又是一剑,当胸刺出。

黄鹤公呵呵一笑,道:“很好,你剑上真力,倒是越来越强!”

反手一击,两人便斗在一起。

雷刚可是担心得很,不知不觉,扬起独臂,在旁作势欲出。

葛天森瞧得心中暗笑,他此时并不担心石承先,倒是那雷刚的举动,令他有了戒意,连忙向齐逖道:“齐兄,你可否把那雷刚叫过来。”

齐逖闻言一怔,忖道:“叫那雷刚,又何必要我为你代劳呢?”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口中却还是依言向雷刚道:“雷兄,你可否借步过来一下?”

雷刚听得一怔,但举步走了过来,向齐逖一笑道:“齐兄有何指教?”

齐逖笑道:“葛老弟有话与你商量……”

葛天森道:“雷兄,你在旁举手作势,可是十分关心石老弟的安危么?”

雷刚点头道:“不错!”

葛天森道:“雷兄,这一点你似是不用惦记在心上,石老弟决不会落败的了!”

雷刚环眼一翻道:“为什么啊?”

他想了一想,接道:“葛老弟,有一桩事,老朽相信你应明白!”

葛天森笑道:“什么事啊?”

雷刚道:“自从那老主人丧命嵩山以来,老朽唯一之望,便是不让小主人履踏危机!”

葛天森笑道:“雷兄义胆忠肝,叫人钦佩得很!只是……”他顿了一顿话音,接道:

“兄弟却也有一件事,要雷兄记住!”

雷刚道:“愿闻高明!”

葛天森道:“不是兄弟菲薄雷兄,那石兄弟的武功,比雷兄只强不弱啊!”

雷刚道:“这倒不假!”

葛天森道:“是以,如果石兄弟当真敌不过人家,雷兄纵然出手,那也是枉然了!”

雷刚怔得一怔道:“这个……”

他忽然长长一叹,接道:“葛老弟,倘若真是这样,老朽不自量力,仍将全力一拼,以身殉主!”

葛天森笑道:“兄弟也懂得雷兄的用意,只是,目下石兄弟却是决无危险,你千万不可Сhā手!”

雷刚皱眉道:“老弟就是这几句话么?”

葛天森道:“不错!”

雷刚道:“老朽记下了!”

转身又向两人激斗之处行去。

葛天森苦笑了一声道:“看来是拦他不住的了!”

齐逖闻言,接道:“葛老弟,你这是何意?莫非雷刚一定会出手么?”

葛天森道:“也许是!因是那石老弟虽然不会败在黄鹤公掌下,但惊险总是免不了……”

齐逖笑道:“担上一些惊险,在武林人物而言,那也算不得什么!”

葛天森道:“齐兄所谈,固然有理,只怕雷兄一旦着急,就会出手相助了!”

齐逖道:“葛老弟,老夫认为雷刚出手相助,也用不着你那么担心,其中想是别有原因吧!”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齐兄,兄弟不过是为那雷兄担心而已!”

齐逖笑道:“那又何必?雷刚武功不弱,葛老弟这番担心,未免多余了!”

葛天森道:“齐兄,那黄鹤公的武功,兄弟明白得很,一旦雷刚认为石承先必败,冒险出手相助,只怕黄鹤公对他,就不会像对石承先那等收敛,结果雷兄就少不得身受重伤了!”

齐逖一呆道:“当真这么厉害么?”

葛天森道:“齐兄不信,何妨拭目以待?”

齐逖沉吟了一阵,接道:“葛老弟,你看还有什么办法可叫那雷兄不用Сhā手?”

葛天森想了一想道:“这个么?兄弟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怕雷兄不肯!”

齐逖道:“什么办法?”

葛天森道:“齐兄何不将于苓姑娘,交给那雷兄看管哩?”

齐逖大笑道:“是啊……”

一拉于苓,大步向雷刚行去。

他走到雷刚身前,便大声道:“雷兄,这人质要请你代为看管一下,兄弟要去助那简兄一臂之力!”

说着,不等雷刚说话,便将于苓的右手放下,转身走向简鹏和于逸打斗之处。

雷刚浓眉一皱,道:“这怎么行……”

但见那齐逖已然走开,他生怕于苓借机走掉,只恨得暗暗咬牙,却不得不伸手扣住于苓的腕脉!

就在他扣住于苓腕脉之际,目光之中,已然瞧到石承先的剑势,被那黄鹤公一拳震歪,胸前门户洞开了!

他一急之下,几乎将于苓的腕脉捏断,只听得于苓大叫一声,道:“雷老,你捏痛了我啊!”

雷刚一怔之下,却见石承先已然跃开了八尺。

敢情,黄鹤公这一掌虽然将他震退,却是不曾伤得了他!

雷刚松了一口大气,指上的劲道,也自然松去不少!

于苓不由得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气,低头望去,只见被捏的手腕,已然起了三道红痕!

葛天森这时走到雷刚身侧,微微一笑道:“雷兄,石老弟决不会落败,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了!”

雷刚皱眉道:“葛兄,你瞧见了么?老朽的公子若非身手矫健,那一掌就会送了他的小命啦!”

葛天森笑道:“雷兄,不是兄弟自以为是,那黄鹤公决不会伤及石老弟一根毛发的!”

雷刚将信将疑,但又无可奈何的苦笑道:“葛兄倒是有把握得很啊!”

葛天森道:“雷兄何不拭目以待呢?”

两人说话之间,忽然听得那边厢简鹏大吼一声,道:“于逸,你当真要拼命么?”

葛天森、雷刚、于苓齐齐一惊,转目望去,只见于逸此刻已然披发跣足,一付狼狈不堪的神态,显然,在有了齐逖加入联手夹攻,不足十招,就已迫得他险象环生了!

雷刚看了于苓一眼,冷哼道:“姑娘,你最好出声喝止令尊,不用再斗下去了!”

于苓两只大眼眨动了一下,摇头道:“没有用的,家父的个­性­,不是劝的了……”

葛天森这时却脸上充满了不安之­色­,彷佛那于逸就将落败之事,对他而言,不仅不是可喜之事,反是令他十分担心一般!

但一时间,他又似是拿不定主意,究该如何,是以才会露出焦虑不安之­色­!

雷刚回头瞧到了他这般神态,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姓葛的莫非别有用心……”

动念之间,脱口喝道:“葛兄,你怎么了?”

葛天森顺口接道:“糟了……”

雷刚见他一派心神不属模样,越发动疑,沉声道:“那于逸即将落败,葛兄怎么替他担心起来了?难道……”

他语音未已,却见葛天森突然大喝一声道:“简兄,莫要急功求胜,当心于逸拼命杀手啊……”

显然,事到万不得已,葛天森只好当众叫开了!

简鹏,呼延侗,齐逖三人闻言,俱是心头狂震,他们知道葛天森并非虚言恫吓,其中若无重大利害,葛天森也不会这等大叫了!

是以,三人联手之势,顿时为之一缓。

于逸借这瞬息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扬手发掌,抢回先机!

这等情景,瞧在雷刚眼中,可是大为不解,他瞪着葛天森,冷笑道:“葛大侠,你是帮于逸?还是想助我等出困?”

本来,雷刚问的也没有错,葛天森如是不帮于逸,不出声劝那简鹏莫要逼得太急,只怕于逸业已伤在三大高手联手合击之下了!

但葛天森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道:“雷兄,你以为兄弟帮谁呢?”

雷刚怒道:“依老夫的看法么?你葛兄倒是很像在帮着于逸!”

葛天森摇头道:“雷兄,你说的正好相反!”

雷刚冷笑道:“葛兄想辩?”

葛天森笑道:“不瞒雷兄说,眼下诸人,除了云天四皓以外,若想真正有人能够胜过于逸,除了石兄弟一人,别人是莫想了!”

雷刚道:“简兄等三人联手,难道还比不上一于逸么?”

葛天森道:“当然比得!只是,结果之惨,必将同时尸横当地!”

雷刚道:“老夫不信!”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这也难怪,雷兄不信,本属人情之常,但如兄弟将其中道理说明,相信雷兄就不会见责兄弟了……”

雷刚道:“老夫等你辩说便是!”

敢情他还是有些不信!

葛天森目光在于苓身上一转,道:“贤侄女,你想必知晓愚叔所说,不会是假的吧?”

于苓受制于人,芳心之中本就甚是委曲,闻言冷冷接道:“葛叔叔,家父待你不薄啊!

你这等做法,不是显得忘恩负义么?”

言下之意,直似承认了葛天森适才行动,当真是不但未曾帮助于逸,而且对于逸大有妨碍之处!

雷刚怔得一怔,道:“于姑娘,你……”

他余音未落,耳中已听得葛天森笑道:“雷兄,有一件事,兄弟先前就曾说过,那于逸的一身武功,举世之中,从无一人能够窥其全豹,一旦被三人逼急了,等他发觉生机已无,只怕就会使出同归于尽的下流手段了!”

雷刚皱眉沉吟道:“这也甚为可能……”

忽然笑道:“葛兄,适才是老朽错怪了你了……”

葛天森道:“雷兄,说来也怪我一时情急,未能事先说明,兄弟也有不是之处!”

雷刚疑虑之心一去,顿时又转头向石承先那边望去,只见黄鹤公掌影如山,上下翻飞,将石承先的剑光,压抑得大失光彩!

葛天森这时也转脸望了过来,睹状不由一惊,道:“怎么了?这黄鹤公老人真的打出火来了么?”

雷刚本来还算沉得住气,但听到葛天森这么一说,竟然松了于苓右腕,飞身扑了过去!

葛天森睹状,举手点了于苓一处|­茓­道,回头向雷刚大喝道:“雷兄不可莽撞……”

雷刚这时哪里还管葛天森怎么喝阻,独臂一扬,暴声大喝道:“你如伤了公子,老奴就跟你们云天四皓拼了……”拳风如雷,呼的一声,撞向了黄鹤公。

此刻,那在旁掠战的朱衣叟,白头翁,忽然哈哈一笑,同时往中间一挤,巧好将雷刚的去路挡住!雷刚那一拳,也正好击在右面的白头翁肚皮之上!

雷刚怔得一怔,只听噗的一声,自己的拳头,如中败革,那白头翁连动都没有稍动一下!

耳中传来朱衣叟笑声道:“雷刚,你急个什么屁事?咱们黄大哥还会真跟石贤侄拼斗么?他不过是借这机会,传他一套掌法而已!”

雷刚听得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你……老前辈没有哄骗老奴么?”

只因那朱衣叟与甘大侠乃是同辈之人,雷刚不由自主的,把他们也看成了公子的长辈!

白头叟微微一笑道:“谁要骗你­干­吗?再说,就算你家那小主人要败了,你加上去,不也是白费?雷刚!你这一拳不是打在老夫身上吗?怎的老夫却毫无伤损呢?”

言外之意,不待明说,显然雷刚的武功,和他们云天四皓相比,真是差的太远了!

雷刚退了三步,沉吟了一下,单掌一立,道:“多谢两位明告,老奴这厢谢过了!”

朱衣叟笑道:“不必了!你还是快去看牢那个女娃儿吧,也许,她对你们尚有可予利用之处!”

话音一落,两人缓步退向一侧!

雷刚接道:“老奴遵命……”迅快的回到那于苓身旁,睁着两眼,注视着小主人的动静。

只见那石承先与黄鹤公两人打的依然十分激烈,不过,此刻他因听了那白头翁和朱衣叟解说之后,心中已是不再那等焦虑,他细心的凝视一阵,果然发现了黄鹤公掌势虽盛,但都只是使的恰到好处,劲力含而不吐,自是伤不了石承先的了!

葛天森这时微微一笑,道:“雷兄,再有十招,那黄老人就会自动住手了!”

雷刚一怔道:“怎见得?”

葛天森笑道:“那黄鹤公与石兄弟先前有过约定,十招之内,夺不下石兄弟手中长剑,就要自承落败。”

雷刚道:“十招早超过了呀!”

葛天森道:“不错,但其中有四十招不算在内!”

雷刚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葛天森笑道:“这个……那白头翁老人,不是已然向雷兄说过了么?”

雷刚恍然道:“那四十招……莫非是黄老人在传授公子的掌法么?”

葛天森笑道:“黄鹤公老人有一套独门掌法,雷兄可曾听说过?”

雷刚道:“老朽……未曾听说过!”

葛天森道:“这就难怪了!那黄鹤老人的掌法,叫做‘天雷八掌’,每一招又有五式变化,合共五八四十,就等于是四十招之数了!”

雷刚道:“原来如此!”

葛天森道:“这四十式掌法传完,那黄鹤老人就会自行认败,石兄弟就可全力对付那于堡主了!”

雷刚点了点头,笑道:“多谢葛兄相告……”

说话之间,只见那黄鹤老人忽然连环劈出三掌,威势之猛,竟将石承先逼的倒退八尺开外!

石承先双手抱剑,向那黄鹤公长长一揖,低声道:“承教了!”

黄鹤公长长的吁了一口大气,道:“娃儿,你能力拼五十招,宝剑尚未离手,当代好手之中,你已然算得一流的剑客了!”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夸奖,晚辈惭愧得很!”

黄鹤公笑道:“你赢了!云天四啃兄弟,今日不再多管你与那个堡主之间的纷争了!”

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娃儿,你记下了么?”

石承先道:“记下了!多谢老前辈恩典!”目光一转,抱拳接道:“晚辈想去助那简叔叔击败于逸,老前辈不走,晚辈稍时再向你老请教哩。”

从容转身,直向于逸等四人激斗之处行去。

雷刚睹状,不禁关心的很!大声道:“公子,你要小心一些!”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大叔不用担心,小侄自有分寸……”

却见他走到四人激斗之处,突然沉声喝道:“四位快快住手!”

齐逖早已听到葛天森说过,于逸一身武功,只有那石承先师传剑法,方可将他克制,是以耳中听到石承先的喝声,便自猛攻了一掌,喝道:“姓于的,便宜你了!”

闪身向后退去。

简鹏眼见齐逖已然住手,当下也猛攻了一棍,向呼延侗道:“呼延兄,咱们不用再跟他缠斗下去了……”

趁着于逸被迫跃退之际,伸手一拉呼延侗,两人也同时退下。

于逸目光一转,大声道:“三位不战而退,可是决心留在堡中不走了?”

呼延侗怒哼了一声,道:“姓于的,你如不服,老夫不妨再教训你一番!”

于逸冷笑道:“呼延兄,刚才你和简兄联手,教训了于某不下百招,于某也未觉着尊驾有何过人之处啊!”

呼延侗听得勃然作­色­,摔开了简鹏,又待扑将过去。

石承先连忙抢步上前,大声向于逸道:“于堡主,区区不才,想向堡主讨教一番!”

呼延侗这时刚刚跨出一步,只见麦冲、张耀双双上前,拦住了呼延侗,齐齐说道:“大哥息怒,这姓于的下流成­性­,大哥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呼延侗气的顿足,但因麦、张二人挡在身前,只好长叹一声,道:“便宜了他……”缓缓的退向一侧。

于逸在石承先话音一落之际,便自哈哈一笑道:“石老弟,你……真要跟于某较量么?”

石承先道:“较量不敢,想在于堡主手下,求取些教益而已!”

于逸凝视了他半晌,点头道:“很好!”

忽然冷笑了一声,接道:“你击败了云天四皓?”

石承先道:“承四位前辈相让,区区不算大胜!”

于逸修眉忽告紧锁,道:“看不出,你果然有些道行啊!不过,于某可不像云天四皓那等面慈心软,如是你自知不敌,最好还是留在堡中为是!”

石承先大笑道:“多谢堡主盛情,区区今日一定要离此他去,堡主只管放手抢攻,区区如是不敌,这去留之权,自可­操­在堡主的手上了!”

于逸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一定要走?”

石承先道:“不错!”

于逸又长长的想了一阵,蓦地双眉一扬,道:“于某成全你了!”

忽然扬手一掌,攻了过来。

石承先宝剑一晃,挡开了于逸掌势,大声道:“堡主为何不用兵刃?”

敢情,他不想沾那于逸的光,是以提醒于逸,莫要与自己空手相对。

于逸闻言笑道:“老弟,令师甘大侠虽然以剑为名,但于某赤手空拳,亦可与令师一搏!”

言下之意,是不屑动用兵刃的了!

石承先听他这等狂傲,不由得心中有气,怒喝一声,道:“你小心了……”

寒光乍现,宝剑矫若游龙一般刺了出去。

于逸冷笑道:“你只管施为,于某正要瞧瞧那甘布衣究竟传了你多少绝招……”

曲指一弹,敲向石承先的剑身!

石承先见他这等曲指弹剑手法,甚是奥妙,心中暗道:“我如不早些将他击败,岂不是要让观战之人失望难过么?”

念头一定,便有了速战速决之心。

当下长剑一转,中途忽然变招,趁那于逸指力尚未撞及剑身之际,倏地手腕一沉,宝剑斜指于逸小腹,疾快的刺去。

于逸脸­色­一变,移步旋身,闪开剑势,冷冷喝道:“你师父的剑法,果然十分快捷,但想仗着这么几招剑法,就想击败于某,那还差的很远!”

说话之间,身法忽变,掌拍指点,诡异绝伦的还攻了石承先五招。

石承先只觉他掌法之快,比之黄鹤公暗中相授的“天雷八掌”,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心中暗吃惊道:“无怪葛兄说他武功深不可测,就论这一套掌法,那也是相当惊人的了……”

他心中虽然在转念头,但手中可未稍停,皆因于逸的掌法,以快见长,是以他手中的宝剑,便也展开了一套快捷的剑势,两人以快制快,眨眼这间,便各自抢攻了廿余招之多。

雷刚只看得大为骇异,低声向葛天森道:“葛兄,那于逸赤手空拳,竟然这等厉害,不知小主人怎生才可将他击败呢?”

葛天森道:“雷兄莫要焦虑,石兄弟的剑法,正是他的克星,纵然于逸可以支持百招不败,但他绝对伤不了石兄弟……”

雷刚对他料事如神,已然渐感心服,闻言笑了一声道:“但愿葛兄没有料错!”

这时,那位云天四皓中的蓝仙姑,忽然大步走到葛天森身前,冷冷说道:“葛先生,你说那于逸必将落败,根据的什么道理?”

葛天森似是未曾料到蓝仙姑竟会有此一问,当下笑道:“这个……晚生乃是知晓石兄弟师门有一套剑法,正是那于逸掌法的克星!”

蓝仙姑道:“什么剑法?”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这事晚生本是不该说将出来,但蓝老前辈与那甘大侠乃是故旧之交,晚生纵然被石兄弟和甘大侠见怪,也不能不说出来。”

蓝仙姑闻言一怔道:“怎么?可是那甘大侠不许你说出来吗?”

葛天森摇头道:“不是!”

蓝仙姑道:“那姓石的娃儿?”

葛天森笑道:“也不是!”他语音一顿,瞧着蓝仙姑酷无表情的脸­色­,接道:“这乃是一桩十分隐秘之事,一旦传扬出去,只怕对石兄弟将来行走江湖,甚是不便!”

蓝仙姑沉吟了一下,道:“果真对那娃儿很有­干­系么?”

葛天森道:“晚生岂敢哄骗你老?不过,晚生倒是甚愿向老前辈说明……”

蓝仙姑道:“不用了!”她忽然摇了摇头,接道:“葛先生,你只须告知老身,是什么人对你说出这套剑法可好?”

葛天森笑道:“是甘大侠自己!”

蓝仙姑闻言,浑身似是一震,接道:“你见到过甘布衣么?”

葛天森道:“见过……”他似是自知失言,连忙笑了一笑,接道:“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显然,他这等说法,有些前后不符,连雷刚都听得泛起了疑心,休说像蓝仙姑那么关心甘布衣之人了!但怪的却是她明明知道葛天森没说实话,倒把他当作实话一般的相信了。

蓝仙姑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是自甘布衣亲口听来,想必是不会错的了!”

只见她缓缓的转过身子,指着石承先,向葛天森道:“葛先生,这娃儿眼下所施展的剑法,乃是甘布衣的惊虹快剑,你说的可不是这一套剑法吧!”

葛天森道:“自然不是了!”

蓝仙姑微微一笑,竟然不曾再往下追问,似是十分信任那葛天森,接道,“葛先生,那于逸身怀极为恶毒的夺命神芒,不知石家娃儿,知不知晓趋避?”

葛天森笑道,“石兄弟早就知道了!老前辈不用替他耽……”

余音未已,忽听于逸大喝一声,道:“石承先,老夫三番两次不下杀手,你可知道为的什么?”

石承先唰的一剑,刺了过去,接道:“于堡主不说,区区怎会知晓?”

这一剑来的十分快捷,迫的于逸斜退五尺,扬手回攻一掌,冷笑道:“那是因为……老夫有了惜才之意!”

掌力涛涌而至,石承先不禁皱了皱眉,挽起一片剑花,挡开于逸掌力,大声道:“堡主这番心意,石某已经心领了!”

回手唰唰两剑,也算是表露了拒绝之心。

于逸双眉一扬,怒道:“你好不识抬举!”

石承先又是一剑刺出,大声道:“石某乃是诚心向堡主领教,堡主如是隐技自珍,岂不叫人大为失望?”

于逸见他一剑强似一剑,当真有着拼命之势,却也不敢再存轻敌之心,掌势随之一变,招招都是极重的手法!

眨眼之间,两人又换了十招左右。

于逸似乎是被他那强劲的剑气所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儿碍难施展,不由使得在旁屏息观战的简鹏等几位老人,大为高兴。

齐逖首先忍不住大声道:“石贤侄,那于逸已经是强弩之末,莫再容他有那喘息的机会……”

呼延侗也朗声大笑道:“神机堡主,原来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脚­色­……”

两位老人这等喝叫,原是一番好意,无非想在心理上打击于逸,给予石承先更多的获胜机会而已!

当时的情况,确也叫人认为石承先业已稳­操­胜券,纵然齐逖和呼延侗不叫,那于逸最多也不过支持十招、二十招而已!

那知于逸果真有着过人之能,眼见已是必败的局面,竟在顷刻之间,被他扭转了过来。

敢情他正如那葛天森所言,一身武功,究竟高明到何种程度,却是无人亲眼见过。

此刻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小娃儿,你可要给我小心了!”

举手一掌,穿过了石承先那绵密的剑幕,便向他胸前击了过来。

石承先脸­色­微微一变,手腕一沉,长剑由上而下,若劈若刺的划向于逸肘节。

未料于逸这一掌并未打实,蓦地里五指一收,竟是变掌为指,隔空点出。

他左手同时一拍,一股极大的劲道,将石承先震的向右倒退了七尺!

若非石承先预见先机,回剑当胸一划,破解了于逸的指力,只怕他这时早已被于逸指力穿胸洞腑,丧命当地了!

雷刚只瞧的浑身直冒冷汗,失声叫道:“公子,你没有事么?”

蓝仙姑也浑身一震,掉头向葛天森道:“葛先生这是怎么了?石家娃儿不如你想的那么强啊?”

葛天森十分笃定,淡淡一笑,道:“老前辈放心,石兄弟若不遇险,也许还不能下那决心挫敌,眼下的险遇死劫,自是不会再藏技不露了……”

余音未已,只见石承先怒喝了一声,挥剑狂攻而上。

原来这一下又被葛天森料中,石承先被于逸这一招掌中夹指的手法,激动丁怒火,剑法忽然一变,竟是展开了一轮猛攻。

这一番挥剑再上,剑势与先前的打法,大大不同,虽出招没有先前快速,但每一剑攻出,却隐隐的带有着风雷之声,那站得离两人稍近的麦冲、张耀,只觉一阵阵森森剑气迫人,发须衣角,无风自动。

于逸身当其冲,自然感受得更为强烈,只觉他每一剑刺出,都恍若泰山压顶一般,使人呼吸迫促,空有一身武功,不知如何趋避还击!

但他到底是一代枭雄,有着过人的镇定,眼见石承先这套剑法,虽然威猛,却因本身的功力不足,未能发挥到极致,顿时暗暗打定了主意,仗着自己几十年­性­命交修的一口真力,以硬碰硬的与他硬拼几式!

心念一定,于逸便也双掌连环发招,全力向石承先发出绵绵不断的真气内力!

如此一来,果然将惊险的局面,暂时稳定下来。

蓝仙姑瞧的咦了一声,道:“葛先生,这石家娃儿很怪啊!怎地翻来覆去,都只是用的那三式剑法呢?难道……你所说的那套剑法,仅只一招三式么?”

葛天森摇头道:“这个……晚辈也不懂石兄弟为何只用了三式剑法,也许,他只学了一招吧!”

蓝仙姑沉声道:“如是只此一招三式,石家娃儿决不可能胜过于逸了!”

葛天森脸上了透出一阵迷惘、惊悸之­色­,皱眉道:“老前辈说的不错,倘若如此,晚辈自是不便袖手旁观的了……”

缓缓举步,便向两人激斗之处行去。

蓝仙姑迟疑了一下,不禁也跟在葛天森身后,向石承先身后移动过去。

就在两人走到离开激斗的两人丈许之处,忽然听得于逸大喝一声道:“撒手!”

石承先但感一股极大的劲道,向自己剑身撞来,几乎将自己手中的宝剑,震的脱手飞去。

他虽是吃了一惊,但却胸中早有成竹,当下接道:“不见得……”

陡然身形一闪,疾若迅风,闪开于逸的掌力,剑势也随之一转,寒芒大盛,洒出了漫天剑影,眨眼之间,反将于逸圈在重重剑网之中。

葛天森顿时止步不再前进,脸上也透出了一层笑意。那蓝仙姑则低低的叹了一声,似是正在赞赏石承先这一招剑法之妙,竟是绝地求生,反败为胜的上乘剑术!

石承先唰唰两剑,便已抢回了先机,冷哼了一声,向于逸喝道:“于堡主,如是你眼下认输,不再拦阻石某等人出堡,石某就不再计较了!”

显然,到了这等时刻,他依然未存伤人之心。这几句话只听得云天四皓同时含笑点头!

黄鹤公更是忍不住大声接道:“小小年纪,竟然有着这等与人为善之心,当真叫老夫十分佩服,于堡主,老夫劝你还是见好便收吧……”

于逸心中虽是惊骇万状,但此刻要他罢手,却是心所不甘,闻言大声道:“多谢黄老关心,于某只想向石老弟讨教一番而已!”

他说的十分轻淡,但说话之间,攻出的几掌,可就凌厉万分,劲力之强,招招可致人死命!

石承先睹状,心中寻思道:“看来必将给他一个厉害才行!”

他心中有了这等想法,顿时手中剑招又是一变。

但见晶光流转,两丈方圆之内,全为他那森森剑芒罩满,于逸立时被那强劲刺眼的剑气,迫的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石承先这招剑法甫一出手,蓝仙姑顿时脱口喝道:“果然是好剑法……”

葛天森在旁淡淡一笑接道:“老前辈,这只是那套剑法的第三招呢!”

蓝仙姑怔了一怔,道:“怎么?这只是第三招么?葛先生,这套剑法,一共有几招啊?”

葛天森道:“九招!”

蓝仙姑想了想,接道:“每招如是都有三式变化,那岂不有廿七式么?”

葛天森道:“这个晚辈也不知究竟,但老前辈所料,谅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说话之间,只见石承先身形一转,回手一剑,刺向于逸的后心!

敢情他身形迅快的使于逸也未想到,他能在眨眨眼之间,连人带剑的转到了他的身后。

这一剑如被刺实,于逸不死,也将全身功力被他破了个­干­­干­净净!是以,于逸也顾不得自己的那等身份,蓦地向前一俯身,单掌着地,一跃八尺!

但他仍感后心一凉,连皮带­肉­,削去了一大块!

石承先这等快速的身法,只看得齐逖和终南三老呼延侗兄弟,连声拍手叫好!

于逸连遭挫折,本就怒火中烧,再经他们这等一笑,更是恼羞成恨,暗中一咬牙,不管身上伤势,倏地原地旋身,抖手向石承先一扬,大喝道:“小娃儿,你今儿是死定了!”

三缕寒光,电闪而至。

石承先是年岁甚轻,却是出自名师调教之下,故而剑创于逸之后,并未得意忘形,于逸暴下杀手,打出他那见血封喉的“夺命神芒”,却正在他的意料之中,休说于逸太过自信,打出神芒的同时出声喝骂,就算那于逸不声不响的暗中出手,也不会伤得他了!

于逸喝声甫落,石承先业已振剑一挥,将那三根神芒扫落五丈之外。

但见他身随剑转,丈许距离,一闪即至,于逸双掌刚自扬起,突觉头顶一凉,寒芒掠肌而过,一大片头发,顺剑而落。

石承先这几招奇奥莫测的剑法,已使于逸魂胆皆飞,倘若自己再不见机而退,八成这条老命,就将难保!

于逸衡量得失,觉着除去石承先和这一­干­老人固然重要,但自己的­性­命却更为重要!趁着石承先身形落地,第二剑未再刺来的刹那,竟然厉啸一声,破空遁去。

石承先似是未曾料到于逸也会出此下流行径,一逃了之,睹状不禁呆了一呆!

缓缓纳剑回鞘,回顾了葛天森一眼,道:“葛兄,那于堡主可真是逃走了么?”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当真逃走的了!”语音一顿,忽然抱拳一礼,接道:“石兄弟,今日若非你神勇过人,咱们可能都要困在神机堡中,永世见不得天日了!”

石承先被他恭维的怔了一怔,道:“葛兄,这是什么话?兄弟不过侥幸获胜,何德何能之有?你如此奖誉,实叫兄弟心中惭愧的很……”

雷刚这时拉了于苓,走到石承先身前,笑道:“公子,老奴可真为你高兴……”

摔开了于苓,向葛天森问道:“葛大侠,这位姑娘怎么办?”

葛天森沉吟了一阵,道:“她乃是神机堡主的千金,自然是将她留下的了。”

举手点了她两处|­茓­道,沉声道:“贤侄女,这可是委曲你一个时辰了!过此时刻,|­茓­道便会自解,到那时贤侄女纵然想发动机关埋伏,愚叔等早已离开了终南了!”

石承先这时却大步走向蓝仙姑身前,长长一揖,恭声道:“老前辈可是仍然留住在神机堡中么?”

蓝仙姑冷冷接道:“老身留下与否,不用你管!”

石承先愣了一愣,暗道:“这就奇了!我好心向她请示,她怎么生起气来了?”但他口中却依然十分恭谨的说道:“老前辈不用见怪,晚辈不再多问便是!”

说罢,略一施礼,便向黄鹤公走去,深施一礼,道:“晚辈多谢老前辈成全,授艺传掌大德,晚辈自当终身不忘……”

黄鹤公呵呵一笑道:“掌法可全部记下了?”

石承先道:“记下了!只是……晚辈才智低劣,只怕不能发挥你老掌法的­精­奥,有损你老威望!”

黄鹤公朗声道:“娃儿,就冲你适才那三招剑法,老夫已然信得过你不会辱没了老夫的掌法!”语音一顿,道:“娃儿,你不是急于离去么?此乃武林中最大的是非之地,还是早些离去吧!”

石承先道:“晚辈遵命……”

他迟疑了一下,似是还有什么想说,却又未便启齿,虽然已经说过遵命离去,人却立在原地未走。

黄鹤公掀髯一笑道:“侄儿,你为何不走?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讲么?”

石承先讪讪地笑了一笑,道:“晚辈……不知何时才可再向你老请教益呢?”

黄鹤公大笑道:“就为了这个么?”

石承先道:“尚望老前辈颁示时刻地址,晚辈定当踵门叩见!”

黄鹤公想了一想,道:“不用了!老夫等你们走后,只怕也将离此他去,今后行踪未定,自是不好约定何时何地了!”

眼见石承先脸上一片失望之­色­,不禁微微一笑,接道、“娃儿,你不用难过,只要你不回到四绝谷中不出,老夫自会能找得到你!”

石承先恋恋的向黄鹤公一揖,转身向朱衣叟和白头翁两位老人也见过了礼告辞,这才向葛天森道:“葛兄,咱们这就走么?”

葛天森道:“不错,兄弟为各位领路!”

当先举步,向那堡门行去。

石承先,简鹏,齐逖和雷刚四人正紧随在葛天森身后向外而行,终南三老中的呼延侗忽然大声道:“简兄,咱们何不放把火,烧了这神机堡,也好替武林除去一大害,而绝后患呢?”

石承先听得怔了一怔,暗道:“这位老人当真是激动得很……”

简鹏闻言,却站下来,回头笑道:“呼延兄,这杀人放火之事,咱们怎可做的出手啊?

算了吧!”

呼延侗恨恨地顿足道:“简兄,你这一念之仁,只怕将来要留下不少麻烦了!”

这时,葛天森已然出了堡门。

云天四皓中的白头翁忽然大笑道:“呼延老弟,你们如果不想在神机堡住,也犯不着烧人家的房子啊!这里的一切!你们不用多管了!”

呼延侗似是对云天四皓甚是忌讳,白头翁话音一落,他倒也十分听话,招呼了张耀、麦冲,向外走去。

一行八人,眨眼间便出了神机堡。

沿着山径,放步疾奔,一口气走了约有九里左右,葛天森这才收住了脚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咱们总算出来了!”

他忽然止步,身后七人,也不由自主的站定,齐逖皱了皱眉,道:“葛老弟,咱们先去哪里呢?”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先去长安了!”

齐逖道:“长安么!”

葛天森道:“不错啊!”

齐逖望了简鹏一眼,道:“简兄,咱们要不要去长安一行?”

简鹏沉吟道:“这个……齐兄,咱们此番奉命去至嵩山,奉是为了请那澄因大师去至本门总坛,结果却闹出这些事来。咱们恐怕得先回总坛一行,禀明一切才是!”

齐逖道:“是啊,咱们不便再在外面耽搁了!”语音一顿,向葛天森道:“葛老弟,长安之行,老朽不去了!”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简兄也不去了?”

简鹏道:“不去了!老朽和齐兄还有事在身!”

葛天森拱手笑道:“如此咱们后会有期了!”

简鹏略一还礼,转身向石承先道,“石贤侄,老朽和齐兄这就兼程回去,或许不久即将再入中原,贤侄如是尚未寻到澄因大师,到那时老朽和齐兄定将再助贤侄一臂之力……”

石承先连忙施礼道:“简世叔尽管请便,寻访澄因大师之事,小侄自会当心,你老不用挂在心上了!”

简鹏微微一笑,齐逖已接道:“石贤侄,寻访澄因之事老朽和简兄也是责无旁贷,只是……眼下茫无头绪,老朽必得和简兄回去问上一问,请那掌门人多派人手,严加布置,或者能有线索……”语音顿了一顿,脸上神情变得十分关切,低声接道:“贤侄,有件事老朽有些放心不下!”

石承先一怔道:“齐叔叔,什么事啊?”

齐逖道:“贤侄年事甚轻,江湖阅历不足,今后遇人处事,样样多加小心,以免中人圈套,那就后悔莫及了!”

石承先听得悚然一震,忙道:“小侄记下了!”

齐逖和简鹏又向终南三老呼延侗兄弟和雷刚等打过了招呼,这才转身而去。

两人身形,刚自在林木深处消失,呼延侗忽然大声道:“葛老弟,老夫兄弟也不打算去至长安了!”

葛天森闻言一怔,道:“三位意欲何往?”

呼延侗笑道:“闲云野鹤之身,自是随地可安的了!”

话音一顿,向石承先笑了一笑,接道:“石贤侄,近日之内,你会不会见到尊师?”

石承先道:“小侄下山不久,只怕半年之内,不会回山的了!”

呼延侗沉吟了一阵,道:“贤侄既然半年之内不能回山,看来只有老夫等亲自走上一趟了!”

石承先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他们是要去见我的师父么?”当下接道:“老前辈要去哪里啊?”

呼延侗道:“四绝谷!”

石承先暗道:“果然没有错,他们是要去找师父谢罪的了!”口中却是接道:“老前辈,我师父不见客的!你们去了,只怕也见他不到!”

呼延侗道:“贤侄,老朽兄弟此番去至那四绝谷,能够见到甘大侠固然好,即令不能入谷,那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石承先心想,既然去了,又怎么会见不到没有关系呢?他心中大为不解,忍不住问道:

“老前辈既知不能入谷,那又何必前去?”

呼延侗笑道:“老朽兄弟只想让甘大侠知道,我们并非有意与他为难,才杀了卞飞雄……”

石承先暗道:“这三位老人家,果然义气得很!”

当即接道:“老前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们又何必还挂在心上啊!依小侄之见,三位不用去四绝谷了!”

呼延侗大笑道:“要去!一定非去不可!”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老前辈,你们去至四绝谷,见不到家师,岂不枉然么?”

呼延侗道:“贤侄,老夫兄弟只是要让你师父知道而已!再说,这也是老夫四个年来的唯一心愿,如今再不了愿,莫非还要老夫遗憾以终么?”

石承先听得心中大为感动,连忙长揖道:“老前辈,家师那四绝谷的崖上,说话时谷中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三位前去,也许家师会特别通融,请三位入内一叙……”

呼延侗呵呵一笑道:“多谢贤侄相告,我等就前去祁连一行!”

略一拱手,三位老人也转身而去。

葛天森容得他们身形已杳,这才向石承先道:“兄弟不去长安?”

石承先暗道:“眼下那澄因大师忽然失踪,自己要查探父亲死因,几乎毫无头绪,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再去少林一趟,或许别有转机了……”

沉吟了一阵,皱眉道:“葛兄,小弟想去少林。”

葛天森笑道:“不去长安么?”

石承先道:“不是小弟不去,而是……而是兄弟心中十分焦急,只想早日找到那澄因大师下落!”

雷刚道:“不错,葛大侠,老奴和公子实在没有闲暇去至长安了!”

葛天森忽然大笑道:“雷老哥,你可知葛某前去长安为了什么?”

雷刚一怔道:“莫非与……公子之事有关么?”

葛天森道:“不错!”他顿了一顿语音,接道:“其实,兄弟若非为了石老弟,也就不会与那于逸反脸,离开神机堡了!”

石承先感动的接道:“葛兄如此厚爱,真叫小弟心中不安得很啊!”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兄弟,你不用自谦,愚兄自信尚有知人之明,如是兄弟你真的不够抬举,纵然你也像于逸那等待我如上宾,只怕兄弟也不会受命了!”

他回顾了雷刚一眼,接道:“雷老哥,武林中的人物,你应该知道不少吧?”

雷刚道:“这个……老奴知晓的也并不算多……”

葛天森道:“雷老哥,流传在九大门派子弟之间,有几句话,不知你可知道?”

雷刚皱眉道:“这……老奴一时真是想不起来。”

葛天森道:“是啊,我这等问你,你自是没有头绪可寻的了!”

雷刚心中,兀自不知他究竟要问什么,只好苦笑道:“葛大侠何不明说?”

葛天森道:“雷老哥,他们子弟初次下山行道,都要熟记的那四句话难道你想不起来了么?”

雷刚忽然一愣道:“是那四句话么?老奴当然是记得的了!”

石承先听得不解,笑道:“大叔哪四句话啊?”

雷刚道:“公子,这四名话乃是莫忤一剑,莫交二王,莫谈九魔,莫见八荒!”

第十九回长安谒犬王

石承先听完了雷刚说的四句歌谣,呆了一呆,向葛天森道:“葛兄,这四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葛天森道:“没有啊!”

石承先道:“葛兄提他作甚?”

葛天森笑道:“兄弟,你可知道这四句话的用意何在?”

石承先沉吟了一下道:“这个……兄弟觉出,好像是指好几个武林人物……”

葛天森笑道:“不错,这四句话,正是指出了几名难缠的武林中人物!”

石承先道:“葛兄,这九魔,兄弟是早已闻名,不过,他们都已死去,各大门派,似乎也不用再提了吧?”

葛天森道:“九魔虽死,却留下了一部九魔秘笈,它不是同样足以害人么?”

石承先忽然想起,自己父亲之死,也正是种因于这部秘笈,不由得点头道:“是啊,非但九魔留下了一部害人的秘笈,而且,那魔功也似乎渐渐出现于武林江湖了!”

葛天森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扫荡魔功,澄平武林,那是有赖于兄弟你了!”

石承先悚然一凛,暗道:“他如此看重于我,岂非大出常情之外么?”

但他口中却道:“葛兄,那八荒两字,可是指的八荒魔剑轩辕豪么?”

葛天森道:“就是他!”

石承先道:“各大门派不要子弟见他,那又为了什么缘故?”

葛天森道:“轩辕豪的为人,近年如何,愚兄不知,但他在四十岁以前,确是有些儿不问是非,只凭个人好恶,是以,各门各派视他如蛇蝎,那也不足为怪了!”

石承先想丁一想,道:“那一剑呢?指的是谁?”

葛天森忽然笑道:“哈哈狂剑甘布衣!”

石承先一怔,道:“我那师父?”

葛天森道:“不错!”

石承先心中有些不快,忖道:“我师父何等慈祥可亲,他们为什么要敬鬼神而远之,加上莫忤两字呢?”

心念及此,不禁问道:“葛兄,他们可是对我师父也很不敬么?”

葛天森道:“这个……愚兄说出来,兄弟可莫要生气啊!”

石承先道:“葛兄请说,小弟不会生气!”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兄弟,甘大侠为人甚是正派,那是不容怀疑的了!不过!甘大侠行道江湖,常常杀人于谈笑之间,是以杀劫深重,各大门派要子弟们莫要忤他,到也不是诚心不敬,而是怕他们年轻不懂事,触怒了甘大侠,一旦为敌,可就尴尬的很了!”

石承先皱眉:“这有什么尴尬可言?”

葛天森道:“兄弟,你莫要忘了,九大门派虽也有些不肖之徒,但他们的大部份长老,都很爱惜羽毛的,倘是门下有人与甘大侠成仇,试想,他们要不要争回这份面子回来呢?”

石承先道:“这个么?当然要全力一争了!”

葛天森笑道:“这就是了,九大门派之中,又有几人能是甘大侠对手,倘是一再受辱,有伤他们脸面,那就不如莫忤令师的好?”

石承先心中稍为一宽,笑道:“原来如此!”

他扬了一扬剑眉,接道:“葛兄,还有那莫交二王,指的是什么人?”

葛天森闻言,忽然讪讪的笑了一笑,道:“这是指的两个不成器的怪人!”

雷刚忽地大声道:“公子,这二王之中,就有一位是葛大侠!”

石承先有些意外的一惊,道:“葛兄你……”

他忽然失笑道:“二王之中有一位是圣手药王,对么,葛兄,兄弟可真是高攀了!”

葛天森摇头苦笑道:“兄弟,你这么说,可叫我惭愧的很!”

他长叹一声,接道:“兄弟,他们指明不可与兄弟相交,你会不会觉得愚兄不是个好人呢?”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葛兄,蒙你不弃,与我结成忘年兄弟,我正是十分高兴,又怎会疑及葛兄啊?”

葛天森闻言,神情甚是激动,半晌方始点头道:“兄弟,我相信你这是由衷之言……”

他目光一转,接道:“这二王之中,除了兄弟,另外还有一位,在武林中被人称为犬王,生平所好,便是豢养各种名犬!”

石承先道:“他既与葛兄齐名,定然也是一位武林前辈了!”

葛天森大笑道:“兄弟,这位犬王老哥,倒是当得起武林前辈四字,但愚兄可没有那等福份与他齐名!”语音一顿,接道:“这位犬王,姓戴,双名天行,他除了畜犬之外,还有一桩人所难及的长处!”

石承先道:“什么长处?”

葛天森道:“追踪之术!”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什么追踪之术?”

葛天森笑道:“就是找人的本领,超人一等!宛如那猎犬一般,能够找出失踪之人!”

石承先忽然心中一动,暗道:“他莫非是想找这位犬王来助我打探澄因大师的下落么?”

转念至此,不禁接道:“这位犬王戴老前辈,不知住在何处?”

葛天森道:“长安城外的犬王庄!”

石承先暗道:“果然是了!这位葛兄为了我,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当下抱拳道:“葛兄,你可是想请那犬王戴老前辈,帮助兄弟来打探澄因大师的下落么?”

葛天森笑了笑道:“愚兄在听得兄弟谈及那澄因大师忽然失踪之后,就已想到了犬王戴兄,此刻咱们如是能将他请出庄来,自是有着八成把握,可将澄因大师的去向找出来……”

石承先长长一叹,道:“多谢葛兄这等关心。”

葛天森笑道:“兄弟,这事能否成功,愚兄可没有十成把握呢!”

雷刚似是也知晓那犬王的一切,闻言接道:“不错,那戴天行答不答应,可真还不敢一定……”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为什么,莫非那位戴老前辈不肯急人之难么?”

雷刚道:“那也不是!”

葛天森笑道:“兄弟,武林成名人物,都有不同的个­性­,犬王在武林之中,可比愚兄我的名气大多了,是以要想请他出庄,那可是要花上一点心血才成。”

石承先道:“葛兄想必有了计较了!”

葛天森道:“这个,兄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那戴天行生平第一所好,乃是名种异犬,如是兄弟你答应今后给他找到一只异种犬只相赠,他一定就会应允出庄相助了!”

石承先闻言沉吟道:“葛兄,这名犬要到哪里才可找得到呢?”

葛天森道:“这个愚兄也不知道……”他语音一顿,道:“像犬王所畜的名犬,实在说来,乃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是想找,那可是穷兄弟你毕生之力,也不见得能够找到!”

石承先愣愣的想了一想,摇头道:“葛兄,这事恐怕不能随便允诺吧!”

葛天森笑道:“兄弟,你是怕找不到名犬将来无颜对人么?”

石承先道:“不错,大丈夫为人处世,最重要是不可轻易应诺,说出去的话,如果不能兑现,叫兄弟今后怎能再在武林中立足!”

葛天森笑道:“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那戴天行倒不是向人索债之徒!”

石承先依然摇头道:“不成啊!纵然那犬王戴老前辈不催,兄弟也不能这么说!”

显然他把这事看得十分重大!

葛天森见他不允自己的意见,当下皱眉道:“这事兄弟不愿出口,可真是很麻烦了!”

这时,只见雷刚哈哈一笑道:“葛大侠,你怎么把老奴忘了呢?公子不可随便说话,老奴乃是一个下人,倘若犬王戴天行同意,就由老奴出面,行是不行?”

葛天森听得大笑道:“有何不可?葛某竟然虑不及此,真是糊涂得很!”语音顿了一顿,向石承先接道:“兄弟,咱们去一趟长安犬王庄如何?”

石承先道:“就依葛兄便是!”当下三人放步直奔长安城而去。

晌午过后不久,便已抵达城外,葛天森领着两人,穿城而过,却由北关出得城来,疾奔一处所在。

石承先举目望去,只见眼前乃是一片桃柳夹杂的树林,几株丹枫,夹杂在一片枯枝黄叶之中,几点嫣红,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葛天森走到林外,低声向两人道:“这犬王庄就在树林之中了!”

雷刚皱了皱眉,道:“葛大侠,据说那犬王为人甚是古怪,咱们此番入内,是否还要先行商量一下对策呢?”

葛天森道:“不用了!”他话音一顿,接道:“犬王戴兄.的为人,虽然十分古怪,但对兄弟我,却是十分熟络,这一点倒不必雷兄挂在心上!”

雷刚笑道:“既是如此,老奴这就前头去叫门!”

大步便向林中行去。

葛天森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雷刚,喝道:“且慢!雷兄不可冒失!”

雷刚怔得一怔,道:“怎么?莫非这林中还有什么埋伏不成么?”

葛天森摇头道:“林中倒无埋伏,只是,他那些狗属下甚是难缠!”

雷刚道:“咱们怎么办?”

葛天森笑道:“雷兄稍待,待兄弟在这林外叫那戴兄一声!”

石承先闻言呆了一呆,暗道:“天下哪有这等叫门之理?何况那庄院远在林木之中,连个影子也不曾见到啊!”

就在暗自寻思之间,只见葛天森已然大声叫道:“戴兄,兄弟葛天森在门外候教多时了!”

石承先闻言,不由得一呆,暗道:“难道那犬王戴天行早已知道我们来了么?”

他心念一转,只听得林中传来一阵呵呵大笑之声!

接着是细碎的步履之声入耳,只见两头黑毛光亮的小狐狸狗,迅快的穿林而来。

石承先暗道:“这等纯黑的狐狸狗,倒也少见,但如说是异种名犬,就未免言过其实了!”

思忖之间,只见那两条小狗已然伏在林外不动。

不多时,一位光头红脸的土老儿,右手抓了一根蛟皮长鞭,大步走了出来。

葛天森抱拳大笑道:“戴兄,久违了!”

土老儿目光宛如两道冷电,在葛天森身上一转,道:“你来作甚?犬王庄向不许外人入内,你一个人来,已经够了,还带着这些人来­干­么?”

石承先听得一怔,忖道:“这老人倒当真是奇怪得很,一见面,怎么就给人家难看呢?”

葛天森却毫不见怪的大笑道:“戴兄,兄弟好久未曾听到你骂人了!今日难得又能听到戴兄骂人,聆听之下,殊为快慰……”

石承先心中只觉好笑,天下哪有被人骂了还有殊为快慰的事?倘是换了雷刚,若不早就反口相骂,那才怪了!

他心中虽在暗笑,目光却在那犬王戴天行身上转来转去,只觉得这个犬王身高只得三尺多一点,穿着一身蓝布褂裤,腰中束了一根白腰带,腰带上还斜斜的Сhā了一管旱烟杆儿,裤管儿卷到膝盖,赤了一双脚,如是他再在那肩头上扛一柄锄头,十足的就是一个老农人了!

这时戴天行冷冷的笑了一声,道:“老夫宁愿跟天下人打交道,也不愿听你药王的阿谀!

八成儿又不安着好心眼,才来访我老夫了!”

葛天森大笑道:“戴兄,你太言重了!”语音顿了一顿,接道:“这两位朋友,久仰你犬王戴兄大名,特来拜访……”

戴天行两条粗眉一扬,一付顾左右而言他的神态,接道:“葛老弟,老夫尚有一盆犬食待调,如是你老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恕老夫失陪了!”

低啸了一声,就待唤着两犬离去。

葛天森蓦地大喝一声,道:“且慢,兄弟虽然有事来此打扰于你,但决不会白白的要你费心!”

戴天行闻言,转回身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是想诳进庄中么?”

葛天森道:“兄弟岂是那等人?戴兄,咱们到你庄内再作详谈如何?”

犬王戴天行沉吟了一阵,道:“好吧J老朽这就为你们领路!”

石承先只瞧的大为奇怪,暗道:“他那等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怎会忽然变得愿意领我们入内呢?”

心中虽疑,但脚下可没有歇着,随在葛天森身后,向那林内走了进去。

石承先因是听得葛天森所说,犬王庄中畜了无数的名犬,是以,踏入林中,便十分仔细的四下打量,想看看这林中是不是也有许多狗只埋伏。

但他们深入林中几达两里,休说连一只狗未曾见到,甚至连一根犬毛也未出现。

石承先大为诧异,暗道:“这犬王果然不同凡响,那么多的犬只,养在此处,却是不会闻得一声犬吠,犬王两字,倒是当之无愧……”

这时,只见前方三丈远近,出现了几栋茅舍。

思忖之际,又走了约莫丈许路程。

瞧那茅舍的外形,虽是十分洁净,但格局却不甚大,石承先只道那是犬王用作畜狗的属下之人住处,因而在心中忖道:“群犬杂处,本是十分肮脏,像这下人住处也收拾得这般­干­净,倒也难得的很……”

耳中忽然听得葛天森失惊的说道:“戴兄,你几时把那么大的庄院给拆掉了?”

石承先怔的一怔,暗道:“犬王庄拆掉了么?那……他们住在哪里呢?”

戴天行这时已淡淡一笑道:“兄弟,老夫这犬王庄早在五年之前就拆掉了!”语音一顿,伸手一指,接道:“这五间茅舍,就是老夫的栖身之所,算来也还是犬王庄啊!”

葛天森显然有些不大相信,沉声道:“戴兄,你这是为了什么?”

戴天行笑道:“我个人的好恶,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行人便自走进那茅舍之中。

石承先举目打量,只见这茅舍之中,陈设得十分简单,正屋乃是一间大厅,厅内除了一炕四椅之外,别无长物,两侧的两间,想必是书房与卧室,房门紧闭,想看也看不明白。

犬王招呼三人落坐,这才微微一笑,道:“葛兄弟,老夫这犬王庄,如今只剩下两栋茅舍,两名应门童子,与昔年那屋宇连云的胜概相较,倒是显得清静得多了!”

葛天森皱眉道:“戴兄,这是为了什么啊?你那千头名犬,眼下又养在何处?”

石承先暗道:“不错啊,他那些狗呢?哪里去了?”

戴天行忽然脸­色­一变,但瞬即大笑道:“什么千头名犬?老夫早就看开了!让它们早入轮回,也好修得个来世投作人胎了……”

笑声与话声,充满了苍凉意味。

葛天森惊得站了起来,道:“戴兄,你……”

两名十二三岁的童子,捧了四杯香茗送上。

戴天行挥了挥手,那两名青衣童子,便自退下。

只见他长长叹了一声,捧茶笑道:“荒居粗茶,不足待客之道,三位莫要见外……”

葛天森低声道:“戴兄,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快快说出来可好?”

戴天行笑道:“兄弟快请坐下,这两位你还没有给老夫引见呢!免得让两位笑老朽失礼!”

葛天森闻言,缓缓坐了下去,石承先却抢着起身抱拳道:“在下石承先,特来拜见犬王前辈,尚望你老莫要见责!”

戴天行道:“石兄弟好说了!”

目光朝向雷刚,道:“这位老哥呢?”

雷刚欠身道:“区区是石公子的老家人雷刚!”

戴天行似是微微一怔,道:“雷管家的,你老哥这名号,老夫似是听人提过……”

低头沉吟,似是正在想着那雷刚的来历。

葛天森接道:“戴兄,这位雷老哥乃是乾坤一剑石大侠的家人,武林中甚有名望啊!”

戴天行忽然双目大睁,向石承先望了过来,大声道:“石兄弟,你……是不是石大侠的公子?”

石承先道:“正是晚辈……”

戴天行突然起身抱拳,道:“老朽失敬了!原来是石公子驾临寒舍,真是失敬的很!”

看他的神态,并无丝毫做作,显然那是出诸一片诚心,对石啸风有着无比的尊敬!

石承先哪敢怠慢,连忙还礼道:“老前辈这么说,倒叫晚辈不安了!”

葛天森这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戴兄,废话咱们少讲,到底你这犬王庄遭遇了什么事故?”

敢情,葛天森知道那戴天行的为人,他决不会无缘无故的把当年那么诺大的一所庄院,变为平地,然后,却在这片空地之上,搭起五间茅屋!

何况,他曾说千头名犬,竟也全堕轮回,显然也死得一个不剩,若非有了重大因果,戴天行怎会这么做?

戴天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不过,他迅快的用一阵笑声掩饰过去,接道:“兄弟,老朽过腻了那与犬为伍的犬王生活,一心想改改口味,享享农家风味,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可?”语音一顿,摇了摇秃顶,又道:“当日狗舍,如今都已成了千顷良田,也不错啊!”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戴兄,你这岂是由衷之言?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啊!”

戴天行笑道:“不错,想骗过圣手药王葛天森,果是极难之事!只是,实情如此,兄弟你也不用多问了!”

听他之言,葛天森再问,他也不会回答了!

葛天森瞧了那伏在草堂之外的两头名犬,道:“只剩下这两只了?”

戴天行笑道:“老朽大王名号仍在,当然不能只剩下二犬护主了!”语音一顿,长叹一声,接道:“犬王茅舍,而今还有小狗十只而已!”

石承先忽觉心中十分难过,彷佛戴天行的声音中,充塞了血泪之痛!

葛天森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戴兄,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变得如此之多!”

戴天行道:“人总是要变的,兄弟,你也用不着为老朽唏嘘了!”

石承先暗道:“听他们对答之言,这犬王已必是遭了生平极大的拂意之事,但他却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自处,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雅量长者……”

忽然听得戴天行大笑道:“兄弟,咱们别再谈我的事,倒是说说你们此番前来的用意吧!”

葛天森道:“这个……”

他迟疑了一下,看看石承先,接道:“戴兄,兄弟想请你相助一臂之力!”

戴天行笑道:“老朽么?老了啊,不中用的了!”

葛天森摇头道:“不然,这事只是戴兄才能办得到,所以,咱们特来找你……”

戴天行沉吟了一阵,道:“什么事?”

葛天森道:“这可是石兄的大事,戴兄,兄弟说出来之后,你可不许拒绝!”

戴天行怔了一怔,道:“什么事这般严重?如是老朽力所不达,难道也要我应允么?”

葛天森笑道:“那自然不会的了!”

戴天行皱眉道:“请讲!只要老朽办得到,老朽就应允了!”

葛天森笑道:“如此甚好,不过……”

戴天行道:“还有什么条件吗?”

葛天森道:“那倒不是,兄弟之意,是石兄弟主仆也不愿平白无辜的受惠,所以,戴兄应允相助他们,他们日后必将寻到一头异种奇犬相赠,这么一来,不也是正合你戴兄的昔日惯例了么?”

石承先心中听得一呆,暗道:“这位葛兄原是只要雷大叔一人出面保证以后为他寻到一只异犬,怎么说出口来,却又把我加了进去?”

他正在心中不安,只听得雷刚接道:“不错,戴兄如是应允,老奴今生今世,必将为你找到一只异种奇犬!”

但是,那戴天行脸上蓦地有了一阵抽搐,痛苦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了,往者已矣……”

这几个字,只把三人听得全都一愣。

葛天森道:“戴兄,你怎么了?”

戴天行忽然笑道:“我很好啊!”

举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慢慢接道:“当年的那些惯例,五年前兄弟已然取消了!而且……而且……兄弟本已说过,不再过问武林中的事了……”

本来他已经答应了,这时似乎又变了卦。

葛天森呆呆的望着他,久久方道:“戴兄,你可是不肯为石兄弟的事出力了么?”

戴天行道:“没有啊!你们还没说出什么事呢?”

葛天森道:“戴兄,你说不过问武林之事,这是当真的吗?”

戴天行道:“亲口应允了他……”

忽然住口,改口道:“大丈夫言出如风,自然是不可收回的了!”

葛天森是何等­精­细的人,戴天行那半句话,已然使他了解了眼前的戴天行一大半处境了!

是以,他冲口接道:“戴兄,你答应了什么人,不再过问武林之事?”

戴天行蓦的浑身一震,瞧着葛天森半晌,接道:“兄弟,你说什么?”

葛天森笑道:“戴兄,你受了哪一位挟制,使你弄得落下如此光景?小弟忝为知交,难道你也不愿说出来么?”

戴天行低下了秃头,久久不曾说话。

石承先见他浑身衣衫无风自动,显然激动得很。

但他终于摇了摇头,道:“兄弟,这事不必谈了!还是先说你的事吧!”

这种难言之隐,任何人也可瞧的出来,葛天森倒也不再勉强,轻轻的笑了一笑,才道:

“其实,咱们的事,在戴兄而言,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戴天行抬头道:“是么?什么事?”

葛天森:“请戴兄代为追查一个人的行迹!”

戴天行笑道:“不错,果然容易得很……”他顿了一顿语音,接道:“但不知这人是谁?”

石承先抢着接道:“少林长老,澄因大师!”

戴天行脸­色­一变,道:“少林长老?”

石承先道:“不错!”

戴天行忽然沉吟道:“这个……这个……”

葛天森道:“戴兄,这事很容易啊!”

戴天行苦笑了一下,道:“是啊,老朽也知道不难,即使老朽只剩下十只小犬,但如要找出一个人的行踪,那也容易得很,只是……”

他忽然长叹一声。不往下说!

葛天森道:“戴兄,你有什么为难之处,何不说将出来,好歹,兄弟也为你分一点儿忧担一点儿虑呀!”

石承先也道:“老前辈若有为难之处,不妨就请说明了,晚辈也许能够为你老代劳……”

戴天行皱眉道:“这……只怕两位也帮不了忙的了!老朽一生,从未对任何人背信食言,你们如是要我找的不是少林长老,那也就好办,如今找的竟是武林中人物,老朽实在是未便应允!”

果然不出葛天森所料,关键就在他受人所制了!

当下,葛天森忽地哈哈一笑,道:“想不到犬王戴兄,也会被人所要挟,弄得不敢出面见人了……”他语音顿了一顿,接着又是一阵长笑,接着:“戴兄,你怎可这般没有志气呢?”

戴天行一怔道:“老朽没有志气么?岂不知武侯当年,尚有苟全­性­命于乱世之言,戴某的名号,比那诸葛丞相这等先贤,差了多远?纵然被葛兄弟你讥为没有志气,但为苟全­性­命于乱世之中,也不得已尔!”

葛天森闻言,只觉心中一震,暗道:“这老儿怎地忽然消沉到这等地步?”

但他口中却道:“戴兄,看来不是兄弟我笑你,只怕你大错特错了!”

戴天行道:“怎见得?”

葛天森笑道:“武侯出师表中,虽有苟全­性­命于乱世之言,但他后来表现的又是怎么样的呢?戴兄应是记得了的!”

戴天行道:“这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葛天森猛的拍案而起大笑道:“这就是了!人若想苟全­性­命,又何不挺而以命保命?戴兄,你也是一位武林中铁铮铮的好汉,名望之高,数得上当代十大高手之一,而今竟是这么不长进,岂不羞杀兄弟了么?”

戴天行被他说得愣了半天始低声道:“兄弟,这与你又有何关?”

葛天森道:“怎会无关?你忘了那‘莫交二王’四字么?咱们不是齐名之辈么?羞辱了你戴兄,岂不等于羞辱了兄弟一般?”

戴天行道:“兄弟,你这是抬举老夫了!”

葛天森道:“本来如此啊!”

戴天行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是要我跟那些人拼上一场么?”

葛天森笑道:“大丈夫,可杀而不可辱,这道理,戴兄应是明白吧!”

戴天行笑道:“老夫虽蠢,但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只是,只是……”

他一连说出两个只是,却依然未将要说之话说出。

葛天森道:“戴兄,一个人最要紧的事,并不在于自己的­性­命是否活着,最怕死后遭人唾骂、讥讽那就是大大不合算的了!”

他这句话说的甚是轻易,但正因口气如此轻易,反倒引起了戴天行的心中感触,只见他蓦地呵呵一笑道:“兄弟,算是你说对了!”

葛天森修眉一扬,接道:“戴兄,你……应允了?”

戴天行长长一叹道:“兄弟,我想明白了!一个人遇到事情,似乎想躲避,那是大大的不智了!”语音顿了一顿,接道:“是以,兄弟应允兄弟你的所求。”

石承先心中,霎时像放下了一块大石般的松了口气。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戴兄,咱们几时可以动身去那嵩山?”

戴天行道:“这个……”

他沉吟了一阵,似是还有着什么为难之事!

葛天森皱眉道:“戴兄,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么?照兄弟的看法,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戴天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兄弟,老夫这犬王庄的一片基业,总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啊!”

葛天森笑道:“戴兄,这事好办得很,你何不交代他们一声?”

戴天行摇头道:“交代哪一个啊?老夫不是说过,这犬王庄内,只剩下了两名青衣小童了么?”

葛天森闻言一怔道:“他们不可以么?”

戴天行道:“不行啊……”语音顿了一顿,这才忽然一笑道:“老夫想起来了!长安城中,还有一位朋友可托!”

葛天森道:“哪一位?”

戴天行笑道:“振武镖局的主人金刀关彪!”

葛天森击掌大笑道:“是啊!怎地我就未曾想起,那关兄就住在这长安城中呢?”

戴天行忽然站了起来,道:“兄弟,你陪石老弟和雷兄在此稍候,兄弟这就去长安城中一行……”

转身就待离去。

葛天森忽地大声道:“且慢!”

戴天行怔得一怔,道:“什么事?”

葛天森道:“戴兄何必亲劳往返?差一名童子去把关兄请来不就得了?”

戴天行摇头道:“那怎么行?”

他沉吟了一下,接道:“这事乃是十分重大的事,老夫如不亲自前去,只怕关兄也就不把它放在心上了……”

石承先暗道:“这犬王做事,倒是一丝不苟,果然像这等大事,应是亲自前去,才算是隆重!”

葛天森闻言,笑道:“不错,戴兄这话,果有道理,不过……”

戴天行道:“不过什么?”

葛天森道:“咱们何不一道同往?这样的话,咱们似也不用再回这犬王庄中了!”

戴天行怔了一怔,道:“这个……不回来了吗?”

葛天森道:“戴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么?反正要走了,也用不着多费­精­神了!”

戴天行皱眉道:“兄弟,你说的固然是方便,但老夫却觉着有些放心不下,而且,老夫还得请他亲自来此一趟才成。”

石承先心中暗道:“莫非他这犬王庄中,还有着什么隐秘之事,必得交代一番么?”

他转念至此,不自觉的脱口道:“葛兄,戴老之言,区区觉着十分有理!”

葛天森这时也想到戴天行可能有着什么机密之事,要交代关彪,是以笑道:“倘是戴兄觉着有此必要,咱们就在此等候,也无不可!”

戴天行这时忽然微微一笑道:“兄弟,经你一说,老夫倒是觉着还是请那关兄来此一行更好!”

当下双掌交互一击,只见一名青衣童子,快步行来。

戴天行喝道:“取我名帖,去请那振武镖局关总镖头来此一晤。”

那名青衣童子恭声应是,转身疾步而去。

戴天行笑了一笑,向葛天森道:“兄弟,你们要吃什么酒啊?老夫这儿藏有几种名酒,我等何妨浮一大白?”

葛天森笑道:“这个么?兄弟倒无所谓,只不知雷兄和石老弟喜欢什么?”

石承先笑道:“晚辈不善饮酒,前辈不用张罗了。”

但雷刚却道:“老奴最喜的是竹叶青,庄主如有,不妨取些出来。”

戴天行大笑道:“老夫这就去取!”转身大步行去。

不多时,只见戴天行抱了一坛酒走来,那另一名青衣童子,捧了几碟小菜和杯盏等物,—放在桌上。

四人一面饮酒,一面聊天,约莫个把时辰,只听一阵宏亮的笑声,由外传入,接着是一位高大的老人,出现在堂屋的门口。

葛天森迅快的站起身子,抱拳道:“久违了!关兄还记得兄弟么?”

敢情,这卓立堂口,相貌威猛,身高八尺以上,秃顶红袍的老人,正是振武镖局主人,金刀关彪!

那关彪闻言,朗声呵呵一笑,趋前一步,拱手道:“是药王葛兄么?当真久违了!”

目光一转,向戴天行笑道:“戴兄何事见召?莫非戴兄改变心意了么?”

这话听在石承先耳中,颇感不解,暗道:“这关彪与戴天行之间,难道有什么约定之事么?”

寻思之间,却听得戴天行道:“不错,老夫正是改变了心意……”语音一顿,接道:

“关兄快快请坐,容老夫为你引见两位朋友。”

关彪坐定,那童子已然迅快的送来一付杯筷,戴天行斟好了酒,关彪竟是立即­干­了杯,这才笑道:“戴兄,你要引见的朋友,可是这两位么?”

戴天行笑道:“不错,正是这两位!”

当下替石承先和雷刚一一引见。

关彪对于石承先自是毫无所闻,但雷刚两字,却令他微微吃了一惊,抱拳道:“烈火太岁雷兄的大名,关某久已耳闻,今日一见,荣幸得很。”

雷刚欠了欠身,笑道:“不敢,关大侠好说了!”

彼此略作寒暄,戴天行立即接道:“关兄,老夫有一件事,想有劳尊驾,不知关兄可否赏光?”

关彪笑道:“戴兄但请吩咐,关某就是赔上一条老命,也无不从命!”

戴天行道:“关兄言重了!”

他略一沉吟,接道:“这犬王庄中一切,关兄十分熟悉,兄弟即将远行,不知可否请关兄代为照顾一下?”

关彪闻言,大为意外,一怔,道:“戴兄怎么忽然有了远行……”

他忽然在葛天森脸上一瞥,笑道:“是了!想必是葛兄说动了你!”

戴天行道:“不错,老夫果然被他说动了!”

葛天森接道:“关兄,戴兄是要陪兄弟前去嵩山一行,只怕不是十天半月可返,是以此间一切,还得有劳关兄费神了!”

关彪大笑道:“当然,当然!此事戴兄不用记在心上,只要关某一口气在,这柳林犬王庄,不会让任何人入内一步。”

戴天行笑道:“多谢关兄……”

又斟了一杯酒,继向关彪道:“关兄,老夫此去,根本不知归期何日,庄中还留下八犬,尚祈关兄留心……”

关彪闻言,怔了一怔道:“你不带它们去?”

戴天行摇头道:“不用了!老夫只带小白小金二犬前去足矣。”

关彪点头道:“兄弟省得!打明日起奇$%^書*(网!&*$收集整理,兄弟就搬入庄中居住便是!”

戴天行大为感激的抱拳道:“这真是多谢关兄了……”

关彪呵呵一笑,道:“不敢,兄弟本应效劳才是!”语音顿了一顿,目光转向葛天森道:

“只是,葛兄劝动了戴兄远去,应该是一件大事,但不知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能令戴兄壮志忽兴,不再消沉?”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是兄弟的事,乃是这位石老弟有所求于戴兄!”

关彪皱了皱眉,向石承先笑道:“老弟,这事老朽可否动问?”

石承先忙道:“晚辈想请戴老代晚辈查寻一人的下落何在!”

关彪笑道:“是了!老朽原也这么想,只不知此人是哪一位?”

石承先道:“少林澄因长老!”

关彪听得呆了一呆,道:“澄因大师么?”

石承先道:“正是他……”

关彪皱眉道:“老弟找那位澄因大师作甚?”

石承先道:“晚辈找他,乃是要查明谋害先父之人是谁!”

关彪怔了一怔,目光在雷刚身上一转,道:“雷兄,这位石老弟,可是你的小主人么?”

雷刚道:“不错,公子正是老朽的小主人。”

关彪点了一点头,笑道:“石大侠当年遇害之事,老朽也曾听人说过,戴兄能为这事尽力,那倒是一桩莫大的功德了!”

戴天行淡淡一笑道:“关兄好说,老朽下此决心,也不全是为了石老弟之故,葛兄弟的三寸不烂之舌,实属叫兄弟无法拒绝!”

葛天森笑道:“戴兄,你这是在讥讽兄弟了!”

戴天行笑道:“兄弟,若非你那几句话打动了我,老朽又怎会化解了消沉之志呢?说来,还是兄弟你狠啊!”

关彪哈哈一笑道:“戴兄,不管怎样,只要你不再有那消沉之心,兄弟认为,应是武林之福。”

戴天行长叹了一声,道:“关兄抬举老朽了!”语音顿了一顿,向葛天森道:“兄弟,咱们可是一直赶去那嵩山么?”

葛天森:“不错,石老弟心急如焚,咱们自是一直赶去少林为是了!”

石承先闻言,接道:“戴老,你……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办么?迟上一两天,那也无碍啊!”

戴天行笑道:“没有什么事,咱们吃饱了便走!”

关彪道:“戴兄,你这犬王庄中,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兄弟?”

戴天行沉吟了一下,忽然目光扫向葛天森、石承先和雷刚道:“老朽要陪关兄到后面去交代两件事,三位请小坐一会,兄弟转来后,咱们就可以走了!”

葛天森笑道:“戴兄请便!”

戴天行伴着关彪,向屋后行去,雷刚却忍不住道:“葛大侠,这位犬王戴兄,好像心事很重啊!”

葛天森道:“不错,果然有着很重的心事!”

长叹了一声,接道:“这犬王庄原本是一处巨大的宅院,眼下却只剩下了这几间茅舍,怎能叫他心中不觉着难过呢?”

石承先道:“葛兄,这中间只怕有着很不寻常的原因吧?”

葛天森道:“戴兄虽未说出,但兄弟已然猜想得到,他必是遇上了极大的麻烦,否则,他也不会弄得落下眼前这般光景了!”

雷刚道:“葛大侠,你不是说戴兄拥有千头名犬么?但他适才却说,只有十犬了啊!”

葛天森道:“是呀!他原本是有着千头名犬的,可是,他如今只剩十犬,那必然是遭了极大的变故了!”

石承先道:“葛兄,那些名犬,可是被人杀害了?”

葛天森道:“有此可能!”

雷刚皱眉道:“要想杀死一千头普通畜牲,也不容易,何况是犬王豢养的名犬?这事叫人难以相信的很!”

葛天森道:“不错,乍看起来,果是不易!但如仔细想上一想,却也不难了!”

雷刚道:“什么办法?”

葛天森道:“放火,用毒,如是双管齐下,休说千头名犬,就是一千名武林高手,只怕也不易逃脱呢!”

石承先闻言一怔道:“这人用心狠毒啊!”

葛天森道:“假若当真如此,此人用心果是十分的恶毒!”

雷刚道:“此人是谁?”

葛天森笑道:“这个么?大概连戴兄自己,也不见得知晓呢!”

石承先剑眉一扬道:“那怎么会?人家杀了他千头名犬,决不会不留下痕迹吧!”

葛天森道:“很难讲!比如令尊之事,有那么多武林高手在场,却无一人瞧出是谁下的手,何况,犬王庄之事,必是发生在极为匆促之间,戴天行不知,那也不足为怪的了!”

雷刚点头笑道:“不错,不错,老奴认为这事果然连戴兄恐怕也不知晓……”

说话之间,只见那犬王已然和关彪走了出来。

戴天行目光在三人身一转,笑道:“雷兄说老朽不知何事啊?”

敢情他已听到一些。

雷刚眉头一皱,笑道:“这个……”

葛天森生怕雷刚说出三人疑心之事,引起戴天行不快,忙道:“雷兄是关心石啸风大侠仇家过甚,担心戴兄也不容易查出对方来历。”

他这么一说,果然未曾引起戴天行疑心,哈哈一笑道:“老朽不敢夸下海口,说有十成把握,但老朽既然答应了三位的嘱托,自必要全力以赴了!”话音顿了一顿,接道:“三位吃饱了么?”

葛天森道:“早就饱了!”

戴天行笑道:“咱们这就动身如何?”

葛天森道:“一切就以戴兄方便……”

戴天行将那蛟鞭在腰际束好,忽然撮口发出了一阵低啸之声,只见一白一黄二犬,如飞般奔来。

石承先凝目瞧去,只见这黄、白二犬,都是十分细小,比那雄猫也大不了多少,都是一般的双耳耸立,­精­神抖擞,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看来甚是惹人怜爱。

戴天行一手一个,将二犬抱在胸前,向葛天森道:“兄弟,咱们这就走吧!”

葛天森笑了一笑,招呼着石承先,雷刚两人,起身向外行去。

关彪送出四人,却是并未离去,那两名青衣童子,站在门前,恭敬的垂手肃立,虽然没有说话,但石承先已然瞧见,他们眼中,饱含了一眶泪水。

这两名童子,似是用着极大的耐力,忍住了泪珠向下滴落。

戴天行自然早已瞧见,但他却昂首而行,装作没有看见。

显然,他心中也是十分痛苦,不忍离开他们!

走出大约二十丈左右,戴天行这才回头望了那柳林一眼,仰天长叹一声,道:“五年来,这是老朽第一次离开犬王庄二十丈以外!”

言下之意,充满了不忿的感慨!

葛天森闻言,忽然笑道:“戴兄,你五年之中,一步未离犬王之庄么?”

戴天行黯然一叹,接道:“可不是么?老朽想出来散散心也不可得啊!”

葛天森闻言一怔道:“为什么?”

那戴天行突然浑身一震,望着葛天森沉吟了一阵,摇头道:“兄弟,别问老朽为什么咱们以后再谈吧!”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向前奔去。

葛天森低叹了一声,向石承先道:“兄弟,咱们也加点劲!”

三人也立即脚下用力,追了上去。

四人都是功力高强之士,一旦放步而行,当真是捷逾奔马,快若行云,顿饭之间,便已奔了二十余里。

一路行去,别无事故,因是沿着黄河官道,他们无法终日疾奔,是以,抵达嵩山,已是五天以后的黄昏。

虽然他们离开少林只不过半月,但少林寺中的情形,却是有了极大的变化。

石承先清楚的记得,上次他们前来少林,这座名刹之中,是一片宁静平和,但今日前来,却是大大的不同,只见那少林寺内内外外,都是灯光人影,戒备森严,彷佛如临大敌一般。

一行人由那宏宽知客接引入寺,立即前往方丈静室,见到了掌门大师宏法。

那犬王戴天行,在武林中班辈甚高,宏法掌门人一眼见到,立即趋前拜见,连长老的首座,伽因大师,也疾步上前合十为礼。

石承先冷眼旁观,觉出其中必有道理,只是,他当时亦未多问。

坐定以后,小沙弥立即送上香茗,犬王与宏法掌门人略一寒喧,便即笑道:“掌门人,那澄因大师的居住之处,可否容老朽前往一观?”

宏法大师合十道:“老前辈稍坐片刻,回头晚辈当亲自引导前去。”语音一顿,向石承先道:“小施主,你来得正好,倘是十日之内,小施主再不来此,贫僧只好亲自踏入江湖,寻找于你了!”

石承先闻言,吃了一惊,忙道:“掌门人有什么事要晚辈效劳么?”

宏法大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小施主,非是贫僧有事找你,而是……而是……”

他沉吟了一阵,方始接道:“武林之中,有四位难惹的老人家,在向贫僧索人啊!”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那与晚辈何­干­?”

宏法大师道:“太有关系了!那四位老人要找的人就是小施主!”

石承先只听得呆了一呆,尚未说话,那葛天森已淡淡一笑道:“掌门人,那四位老人,可是云天四皓么?”

宏法大师点了点头,道:“葛施主说的不错,那四位老人,正是云天四皓!”

忽然长叹一声,接道:“贫僧想不通,小施主怎会与云天四皓有了过节?瞧那女魔头的来势,似乎见不到小施主,大有毁我少林寺之心!”

石承先这时可就呆了!

他似乎想不出,云天四皓为了何故,竟然前来少林寻找自己!

迟疑了一阵,皱眉沉吟道:“这就怪了!”

宏法大师道:“小施主莫非不认识他们?”

就常情而论,石承先似是与那“云天四皓”之间,不应有什么过节,也不可能相识,是以,石承先沉吟称怪,宏法大师就认为石承先乃是与他们不识之故。

石承先失笑道:“掌门人,晚辈认识这四位老人家,只是……晚辈与他们并无恩怨啊!”

宏法大师一愣,道:“小施主认得他们么?”

石承先道:“认得!”

伽因大师忽然冷冷接道:“小施主,那四位老施主限令本寺在十日之内交人,否则……”

他忽地闭目不语,显然心中对石承先甚是不满。

石承先见他这等神情,不由得甚为不快,接道:“否则如何?大师为何不说?”

伽因大师长叹道:“否则么?那四位老人就要拆毁本寺的藏经楼!”

石承先听得几乎笑出声来。

心想:少林寺越来也越不像话了,怎会变得这般怕事,连藏经楼也要被人拆了?

但他口中却道:“大师,晚辈不信他们四位老人能拆得了贵寺的藏经楼!”

伽因大师道:“这个……换了别人,也许他们拆不了,但云天四皓的武功,老衲却是明白得很,除了天愚师伯出面,本寺只怕无人能够挡得了他们!”

这老和尚到也耿直得很,有什么话,也不怕损了少林颜面,当众就说了出来。

石承先闻言,心中不快之意,已减了八成,笑道:“大师不用动怒,区区已然来到少林,那四位老人家要找的只是区区,自然是不会再有拆楼的危机了!”语音一顿,却向葛天森道:

“葛兄,你可猜想得出那四位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么?”

葛天森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个么?兄弟一时却也想不出来,不过……”

他略一沉吟,接道:“依兄弟看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恶意。”

石承先暗道:“那是自然的了……”

但他口中却说:“葛兄,他们四位老人家若无恶意,却又怎能对少林寺说出那等话来?”

葛天森笑道:“兄弟,你莫要忘了,那四位老人家的用心,只是要少林寺的几位大师代他寻人,如是不严厉,只怕他们不肯尽心寻找啊!”

石承先道:“但愿葛兄说的不错!”

转头向宏法大师抱拳道:“掌门人,不知那四位老人家现在何处安身?”

宏法大师道:“这个,贫僧也不知晓!”

石承先听得呆了一呆,道:“掌门人没有问过他们住在何处么?”

宏法大师道:“贫僧也曾问过,只是,那四位老施主不肯说明,贫僧也是无法的了!”

石承先道:“如此说来,只有等那四位老人家亲自来此的了!”

宏法大师道:“不错。”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不过,十日之内,他们一定会来,贫僧尚望小施主能在本寺多留十天!”

石承先闻言,怔了一怔道:“在这儿等上十天么?”

宏法大师道:“除此之外,贫僧却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

石承先望了葛天森一眼,道:“葛兄,你看如何?”

葛天森笑道:“这个么,兄弟认为没有什么不妥!”

石承先又望了戴天行一眼,道:“戴老前辈呢?”

戴天行微微一笑道:“老弟,老朽既然来了,一切也就无所谓了!多上十天八天,那也没有关系啊!”

显然,寄住十天,已然成了定局。

宏法大师这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道:“小施主惠然应允,实乃本寺之福……”

余音未绝,忽见那知客僧人大步走了过来。

宏法大师脸­色­一变,喝道:“宏觉师弟,为何这等慌慌、张张?”

宏觉合十喘息道:“启禀掌门师兄,本寺后山,忽然发生了一桩怪事!”

宏法皱眉道:“什么怪事?”

宏觉大师道:“十名巡山弟子,被人点了|­茓­道!”

伽因大师脱口道:“什么人点了他们|­茓­道?”

宏觉大师摇头道:“弟子不知……”

伽因大师怒道:“你为何不曾查明,便这等慌慌张张的来此惊动掌门人?无怪本寺声望,一日式微一日,都像你这等蠢材办事,焉有不被天下轻视之理?”

那宏觉大师被伽因骂得浑身发抖,显然觉得十分丢人,但又无法解说,只好低头不语!

宏法大师却长叹一声,道:“师叔莫要动怒,对方既能不声不响将本寺巡山弟子,一下制服了十名之多,想必也是武功高绝之士,宏觉师弟查探不出,那也是怪他不得的了!”

伽因大师冷冷的哼了一声,向宏觉喝道:“若非掌门讲情,就该罚入戒持堂候参……”

石承先在旁瞧得甚感奇怪,他想不出那伽因大师的权势,为何比那掌门人似是还要高出不少!

这时,只见戴天行忽然向伽因大师道:“大和尚,老朽有一句话,说将出来,首座可莫要见怪!”

休瞧那伽因大师神态,甚是倨傲,但对这位犬王戴天行,却是显得十分恭敬,闻言连忙合十道:“老施主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戴天行淡淡一笑道:“贵子弟被人点了|­茓­道,生死未卜,大师思不及此,却竟然妄动嗔念,怒责知客,只怕有亏我佛慈悲之心吧!”

这两句话说重不重,说轻可就不轻了!

只见那伽因大师脸­色­一变,甚是难堪,但他终于忍了下去,合十道:“老施主责备的是,老衲正是错了!”

石承先听了大为佩服,暗道:“果然是少林高僧,有着容人责过之心……”

寻思之间,耳中听得宏法掌门人道:“老施主说的不错,宏觉师弟,那十名巡山弟子的生死如何?”

宏觉大师道:“小弟前去察看过了,他们只是|­茓­道被制,尚无生命之危!”

宏法大师点了点头,道:“可将他们抬回寺中么?”

宏觉接道:“小弟已然派人处理,只是……”他忽然看了众人一眼,住口不语!

宏法掌门人淡淡一笑,道:“师弟有话尽管说出!”

第二十回名山现魔灯

宏觉迟疑了一下,接道:“小弟特来请示,可要再派人手,前去搜查一番?”

宏法掉头向伽因大师看了一眼,道:“师叔,此事恐怕要劳动你老了!”

伽因大师合十道:“老衲敬领掌门人法谕!”

站起身来,向众人略一施礼,便自领着那知客宏觉大师,走出方丈静室。

戴天行目睹伽因已去,这时忽然冷冷一笑,道:“掌门人,你这位师叔前去,只怕查不出什么结果来!”

宏法掌门人苦笑了一声,道:“老施主有何高见?”

戴天行道:“掌门人,不是老朽看轻了贵寺,此事么,你们可能无法查出来的了!”

宏法大师长长一叹道:“这个,晚辈明白,但咱们总不能不查啊!”

戴天行哈哈一笑道:“掌门人,老朽去看看好吗?”

他能毛遂自荐,显然大出宏法意料,惊道:“老施主愿意亲去后山一看?”

戴天行道:“不错!”回头向葛天森道:“兄弟,你也去?”

葛天森笑道:“不但兄弟我要去,依我看,还是咱们大伙儿都去最好。”

石承先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觉得,此事也许和澄因大师失踪有关,前去看上一看,那也不错,当下笑道:“区区早有此心,只是不便说出。”

宏法大师显然甚是感动,合十道:“为了本寺之事,惊动了几位施主,实在叫人心中不安得很。”

戴天行道:“掌门人,咱们不用客套,你这就派人引路吧!”

宏法大师合十道:“贫僧亲自引导几位前去便是!”

只见那站立方丈门外的两名小沙弥正待传呼掌门人起驾,通知寺中弟子,却听得宏法大师道:“护法沙弥不用传呼了!本座就由后院前去……”语音一顿,引着四人打后院而去。

这一带的地势,石承先并不陌生,但此刻天­色­已暗,石承先先略一打量,却瞧不出宏法掌门人引着自己一行,去向何处?

雷刚久未说话,这时忽然低声向石承先道:“公子,这儿是不是到初祖庵的路径?”

石承先摇头道:“小侄尚未瞧出……”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宏法大师似已听见,接道:“老施主说的不错,由此正可去到初祖庵,不过,眼下咱们要去之处,却是二祖庵。”

石承先一怔道:“二祖庵?”

宏法掌门人道:“正是二祖庵,本寺弟子巡山,在后山一带,乃是以二祖庵为中心,方圆五里之内,都不放外人进入。”

石承先道:“这么说,那来犯之人胆子当真不小啊!”

宏法大师道:“贫僧也正是为此不安,想那二祖庵乃是天愚师叔祖禅修静地,此人竟敢在那儿动手,必然不是平凡之徒。”

戴天行、葛天森均不知宏法大师的师叔祖天愚大师尚在人间,闻言都不由得吃了一惊,戴天行脱口说:“掌门人,那天愚大和尚,还在尘世吗?”

宏法大师道:“此劫未尽,天愚师祖尚在人间受难!”

葛天森笑道:“这真是难得的很,想不到天愚大师,尚在人世……”

语音一顿,接道:“少林既有此老护寺,何方屑小之徒,尚敢妄启祸端?在下真是有些儿想不通!”

宏法大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施主有所不知,天愚师叔祖虽然仍在人间,但他老人家已然不再过问寺中的一切了!否则,那批人又怎会如此大胆?”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一处山坡。

只见那知客宏觉大师赶了过来,向宏法大师合十道:“掌门师兄,那十名弟子的|­茓­道,已然自行解开了。”

一面引着五人,踏上了山坡,却见那伽因大师,正在与十名少林僧侣说话。

宏法掌门缓步走了过去,那十名僧侣,一见掌门人驾到,顿时拜伏在地。

宏法挥手道:“罢了!”语音一顿,向伽因大师道:“师叔,他们是伤在何人手下,师叔问明了没有?”

伽因大师摇头道:“没有,他们根本不曾见到伤了他们之人何在!”

宏法大师一怔道:“如此说来,那是有人用隔空点|­茓­之法,伤了他们的了?”

伽因接道:“可能如此……”

这时,戴天行忽然笑道:“掌门人,他们可就是在这里被人制住了|­茓­道的么?”

宏法大师合十道:“不错……”

伽因大师接上道:“戴施主,他们未曾见到伤他之人,施主也有法子能查出是什么人伤的人么?”

戴天行笑道:“那人不会站的太远,就算隔空点|­茓­的功力极高,也不会超过三丈以外……”

葛天森道:“不错,此人既以隔空点|­茓­的手法伤人,想必也曾在这附近停留过的了,戴兄那两头名犬,虽能嗅出各人气味,但若不知那人站在何处,也就没有用处了!”

宏法大师皱眉道:“听施主之言,依然是无法查出那伤人之人了?”

戴天行道:“那也不一定。”

葛天森笑道:“戴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样吞吞吐吐,真是叫人急煞啦!”

戴天行笑道:“如果他们能说出被暗算之时的面对方位,老朽也许可以查出那人立身何处……”

伽因大师闻言,向那垂手恭立的十名弟子喝道:“这位戴施主说的话,你们听到了?”

那十人中的为首一人,接道:“弟子听到了!”

伽因道:“当时你们是怎生被人暗算,还不快快说将出来?”

那名僧人想了一想,道:“当时弟子等十人,乃是由二祖庵前门下山而来,行至此处,忽然听得有人冷笑了一声,只觉后心一震,差不多同时被人制住了|­茓­道!”

石承先只听得暗暗一惊,忖道:“十人几乎同时被制,这人好快的手法啊!”

寻思之间,却听得戴天行笑道:“你们面向何方?那冷笑之声,确实是从身后传来的么?”

那名僧侣道:“弟子等乃是面向山下而行,那冷笑之声,似是从右后方发出!”

戴天行点了点头,道:“你们十人可是鱼贯而行?”

那僧人道:“弟子一人在先,九位师弟乃是分作三列,跟在弟子身后。”

戴天行沉吟道:“所以一人之力,决不可能同时出手制住了十人|­茓­道,何况,你们又分作三列而行呢。”

葛天森接道:“戴兄,照兄弟的想法,对方可能有三人以上!”

宏法掌门合十道:“两位施主所见,贫僧甚有同感,本寺巡山弟子武功不弱,若非武林顶尖高手,要想伤到他们确是不易……”

戴天行道:“掌门人,你要他们依样比划一次,老朽暂充那冷笑之人,让他们听听是否不错!”

宏法掌门人依言吩咐那几名弟子,按被人暗算之前的方位站好,只见戴天行身形一闪,掠去两丈之外,冷笑一声接道:“可是这里么?”

那名少林僧侣点头道:“好像是!”

石承先举目望去,却见戴天行立身之处,乃是一棵古松之下,心中暗道:“怪不得这几个和尚不声不响的被人制住|­茓­道了,敢情那人乃是隐身在古松之中。”

寻思之间,那戴天行已然探手自怀中放出二犬,容它们在那古松附近兜了一转。

葛天森这时笑道:“戴兄,他们可是不只一个人么?”

戴天行笑道:“如是老朽料的不差,他们应是有着三人以上……”

说话之间,那小白小金二犬已一跃登上古松。

石承先只看的一呆,心中暗道:“狗能上树,倒是头一遭听说……”

那小白小金二犬,就虬枝中钻来钻去,忽然间狺狺作声,似是有了什么发现。

戴天行睹状,向枯枝上一招手,喝道:“下来吧,咱们去找他们!”

那小白小金二犬果然跃下树来,低着头,沿着斜刺里一条山径,边吠边走。

戴天行向宏法掌门人问道:“掌门人,你要不要去瞧瞧那批人存身何处?”

宏法掌门人笑道:“少林之事,劳动了老施主,贫僧心中甚是不安,既然发现了敌踪,贫僧自当亲自前去了!”

说话之间,举步随在戴天行身后行去。

葛天森、石承先、雷刚以及伽因大师、宏觉知客等人,也鱼贯跟在宏法身后。

那小白小金二犬,一路行去,约莫走了五里左右,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二犬东张西望了半晌,对着戴天行汪汪低吼。

戴天行眉头一皱,道:“这就怪了!那批敌人好似在这里伫身以后,便失去踪迹了!”

葛天森笑道:“那怎么可能?”

戴天行道:“是啊,照说这确是不大可能,但小白小金追踪至此,竟然再无气息可循,岂不是奇怪么?”

伽因大师怔了一怔,接道:“这真是叫人不解的很,他们怎会无故失去了踪影呢?”

宏法掌门人合十肃立,沉吟道:“师叔,这一带地形,本寺弟子应是十分熟悉,不知这儿可有什么筑于地下的通道,容人通行?”

伽因摇头道:“没有啊!除非……”他话音略略一顿,接道:“除非对方在这儿新掘了什么隧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戴兄,即令有了地道,你这两头名犬,也该闻得出他们的气味去了何处呀?”

戴天行道:“不错,怕的只是一桩,对方如携有什么药粉,可以化除留下的气味,老朽就无能为力了!”

宏法掌门人一怔,道:“老施主这怎么会?他们并不知道老施主来到了少林啊!”

戴天行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那可不一定,倘是他们耳目灵敏,老朽来此之事,他们必是已然知道了!”

葛天森沉吟道:“如今之计,戴兄认为应是怎么处理方好?”

戴天行苦笑了一声,道:“没有踪迹可寻,老朽只恐也无能为力的了!”

宏法掌门人呆了一呆,道:“老施主之意,可是那批凶人的行踪业已无从追查了么?”

戴天行道:“眼下的情景,确是不太乐观……”

伽因大师­干­咳了一声,接道:“掌门人,倘若戴老施主无法查出敌人行踪,咱们不如先行回寺,且命他们多多派人查巡……”

宏法掌门人沉吟道:“师叔说的是,咱们回去再作计较便了!”

合十肃容,向戴天行接道:“老施主请啊!”

戴天行皱了皱眉,摇头道:“掌门人,老朽暂时不想离去,掌门人如是有事,不妨请便!”

宏法掌门愣了一愣,道:“老施主还想寻找那批人的踪迹么?”

戴天行道:“不错,老朽不信他们能够飞上天去。”

宏法掌门人回顾了伽因大师一眼,道:“师叔,戴老施主尚待在此查勘敌踪,咱们就等上一会吧!”

伽因大师合十道:“掌门人佛谕,老朽自当遵守!”

这时只有石承先心中比较开朗,他负手站在山坡之上,举目四顾,忽然间,只见他剑眉一皱,脱口道:“葛兄,你看那是什么?”

葛天森闻言一震,顺着石承先手指之处望去,却见一排灯光,宛如萤火虫一般在数里之外的林木间闪动。

顿时,葛天森不禁脸­色­一变,低声道:“兄弟,这事不平凡啊!”

石承先皱眉道:“葛兄,这可是灯光么?”

葛天森道:“不错,正是一列使人丧魂失魄的勾魂灯火!”

两人说话之间,戴天行、宏法、伽因等人,也已瞧见了那一列游动不定的灯光,只听得戴天行失笑道:“怎么了?这勾魂灯阵,怎会在嵩山出现了呢?”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震,暗道:“难道这灯光还是什么阵么?”

宏法掌门人这时忽然附耳向伽因大师说了几句话,只见那伽因大师面容紧张的疾步向山下行去。

石承先越发瞧的不解,低声向葛天森道:“葛兄,这是,怎么回事?那灯光可是什么灯阵么?”

葛天森道:“不错,这灯阵在武林之中,素有勾魂夺魄之名,倘是真是那魔头的勾魂灯阵,今晚之事,可就十分麻烦的了!”

石承先对于这勾魂灯阵之名,乃是头一次听到,不禁沉吟道:“葛兄,这灯阵是什么人玩的花样呢?听葛兄言下之意,彷佛此人甚是难缠的了?”

葛天森道:“兄弟,这灯阵的主人是谁,武林中根本无人知晓,你问我,我可真是无从作答了!”

石承先闻言一怔,道:“怎么会?戴老不是一口就说出灯阵之名么?”

葛天森道:“灯阵之名,四十岁以上的人,可说无人不知,不过,武林同道,凡是见过灯阵主人之人,据说都已丧命对方手下,是以,武林中活着的人,可说没有一人知晓那灯阵主人是谁!”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葛天森长长一叹道:“兄弟,你可是不信么?”

石承先道:“不错,我果然有些不信!”

葛天森接道:“这乃是千真万确的事,这勾魂灯阵,二十年前忽然在武林之中出现,短短不足两年的时间,使中原武林道上的好手,损折了不下百名之多……”

石承先皱眉道:“葛兄,这灯阵可是很久未在武林之中出现了么?”

葛天森道:“不错,这勾魂灯阵只在武林中出现了两年,便忽然消失,算来已有十八年了!想不到今日竟在嵩山再度出现,真正叫人难以相信!”

石承先目注那游移的灯光,笑道:“葛兄,这事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啊!”

葛天森一怔道:“哪里可笑了?”

石承先道:“这么小小的几盏灯光,竟然两年之中,折损了武林上百名高手,而且还无人知晓那灯阵主人是谁,这事叫在下不但难以相信!而且好笑!”

葛天森苦笑道:“兄弟,这不是你信不信和笑不笑的问题,实情确是如此,武林中言之确凿,就算兄弟你认为可笑,那也无改于灯阵的威望啊!”

石承先道:“葛兄,如是照你所说,这位灯阵的主人,必是一位心狠手辣的大魔头了!”

葛天森道:“这个么?未知主人是谁之前,兄弟可不愿妄作评断!”

石承先闻言怔了一怔,道:“葛兄,你这么说,可叫小弟十分不解了!那灯阵的主人,在两年之中,连伤武林百名高手,若非是一个魔头,又怎能如此心狠手辣呢?”

葛天森摇头道:“兄弟,那灯阵主人出手虽是狠毒,要人不犯他,他却未曾伤过一人!

是以兄弟的看法,认为此人并非如传说的那等可怕!”

石承先道:“如此说来,那百名武林高手,乃是死得不冤了!”

葛天森道:“烦恼皆因强出头,他们如是不去妄启战焰,那灯阵主人又怎会伤人。”语音一顿,接道:“兄弟,这灯阵忽然在消声敛迹了十八年之后,再度出现,只怕其中是有很大的原故了!”

石承先道:“什么原故?”

葛天森沉吟道:“只怕不是武林之福!”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葛兄可是认为这灯阵主人再度出山,必是别有所图么?”

葛天森道:“不错!兄弟觉着有些不妙!”

石承先道:“葛兄,小弟有句话说将出来,尚盼葛兄莫要见怪。”

葛天森道:“什么话?兄弟快说!”

石承先道:“以葛兄在武林中的声望,似乎不应对这座灯阵如此忌惮才是啊!”

葛天森皱眉道:“兄弟,你当真是瞧得起我!”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其实,我多少还有自知之明,那灯阵主人的武功,比我要强出多多!”

石承先道:“这个,小弟有些不信!”

葛天森道:“兄弟,你不信那也无法,不过,当年折损在灯阵主人手下的百名高手之中,至少有十名以上的人,武功比我高明,是以,我才不曾自寻没趣的与那灯阵主人为敌……”

这时,戴天行正和宏法掌门人低声耳语,听得葛天森之言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向石承先道:“小兄弟,有一桩事,你可千万不能冒险啊!”

石承先道:“什么事?”

戴天行道:“勿逞匹夫之勇,与那灯阵主人找事!”

石承先猜也猜得到,戴天行可能是这等意思,但闻言之后,却笑道:“戴老,晚辈认为,这事似乎应该有人出头去查明一下才对!”

戴天行摇头道:“我看不必……只要那灯阵主人仍像十八年前一般,人不犯他,他不犯人,咱们又何须自找麻烦呢?”

葛天森笑道:“不错,这事当真不用自找麻烦的了!兄弟,咱们也不是怕事之人,只是眼下咱们还是不要多惹麻烦为妙!”

石承先听得甚是不以为然,暗道:“这事你们不查,我石承先可一定要管……”他心中有了决定,口中并未说出,只淡淡一笑,道:“你们都这么说,晚辈暂时不管便是……”

他们说话之间,只见那游移不定的灯火,忽然全都凝定不动,远远望去,那幽邃的林木,在灯光之下,宛如一个巨大的魔影。

葛天森忽然惊叹了一声,道:“戴兄,什么人这等大胆竟然闯入灯阵去了?”

戴天行沉吟道:“是啊!但愿不是少林门下……”

宏法掌门人这时合十接道:“老施主,伽因大师已然回寺传命,少林门下,一律不许出寺一步,连那巡山子弟,此时也都撤回到寺内,看来不会是少林子弟的了!”

戴天行道:“掌门人顾虑的对,只是,此人忽然在嵩山被灯阵主人所伤,恐怕将来与少林脸面,甚是难看呢!掌门人可曾想到这一点么?”

宏法闻言一怔,道:“这个……贫僧尚未思及……”

石承先微微一笑,接道:“戴老,晚辈倒有一个办法,可以除少林盛名之累!”

戴天行道:“什么办法?”

石承先道:“咱们一同前去,助那入阵之人一臂之力!”

戴天行摇头道:“使不得!”

雷刚一直在旁未作任何表示,此刻听得小主人想去斗那灯阵主人,不由得心中大急,脱口道:“公子,这事千万不可!”

石承先皱眉道:“大叔,见死不救,岂是武林人物所当为?倘若那误入灯阵之人,竟是我等相识之辈,难道我们也忍心看他在灯阵之中丧命么?”

雷刚道:“这个……如是相识之人,那自然又当别论的了!”

葛天森这时笑道:“兄弟,你为何对这灯阵主人,有着这大的兴趣呢?”

石承先笑道:“葛兄,小弟可并非是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这灯阵主人如此作为,必有道理,咱们若能查明,未尝不是一桩极大的功德!”

葛天森道:“兄弟,不是我不去,实在……是这桩功德,不是咱们所力能担当啊!”

石承先冷笑道:“小弟不信……”

他余音未已,目光所及,只见那灯阵再度移动起来。

这一番情景,与先前所见,显然有着甚大的不同,先前那灯阵移动,只不过是像一溪流水,缓缓下泻。但此刻那灯光的转动,竟然如同千仞怒瀑下倾,旋转晃动的速度,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宏法掌门人看得连连合十念佛不已!

戴天行则­干­咳了一声,道:“葛老弟,这入阵之人的武功不弱啊!”

葛天森脸上充满了一股奇异的神­色­,接道:“不错,这闯阵之人的武功,似是与那灯阵主人不相上下……”

石承先听得有些不解,接道:“葛兄,咱们瞧不见那灯阵中的动静,葛兄怎知这入阵之人的武功如何?”

葛天森笑道:“只瞧那灯光旋转的速度,便可知晓那入阵之人的武功造诣!”

石承先道:“为什么?”

葛天森道:“这事别人也许不知,但兄弟与我戴兄却是第五次目睹这些战阵了!”

戴天行道:“十八年前,老夫与葛兄弟也曾有过四次,遇到那灯阵主人与人相斗,其中三次,那灯光只是稍一流转,入阵之人,即已丧命,只有一次,那入阵之人与灯阵主人相持了不下三个时辰之久,方始败在灯阵主人手下……”

雷刚脱口道:“那入阵之人是谁?”

戴天行叹了一口气,道:“那人么?二十年前,在武林之中,也是响当当的汉子,长白双鹰之一,金鹰施天秉施大侠!”

雷刚呆了一呆,道:“施天秉原来是死在这座灯阵之中么?真是叫人想不到得很。”

戴天行道:“当时我与葛兄弟远在一处山头观战,那灯阵之中的灯光,旋转之速,似是不在今日之下,事后,我们前去查看,方知那被害之人,乃是金鹰施天秉。”

葛天森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咱们替施天秉收尸以后,便暗中决定,从此不再跟踪那灯阵主人了!”

石承先一怔道:“为什么?”

葛天森道:“咱们自知武功与施天秉相较,虽然高明一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如是咱们跟踪之事,一旦被灯阵主人察知,岂不是自找苦头来吃了么?”语音微微一顿,接道:

“戴兄,你看今日入阵之人,比那施天秉好像高明不少呢!”

戴天行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远处的灯阵,闻言点头道:“这人果然厉害,当年咱们所见,那灯阵虽然转动得甚快,但仍然可以瞧的出那每盏灯光移动的方位,今日情景,似是比那年所见要快的多多……”

石承先耳中在听着他们说话,目光却也未曾离开那山下的灯阵,只见那旋舞的灯光,已然快速移动得成了一片光网,分不出每一盏灯光的方位何在了!

宏法掌门人忽然高喧了一声佛号,道:“勾魂灯阵,果然厉害,但贫僧却不能容他在嵩山地面上伤人……”

语音未已,人已向山下行去。

戴天行闻言吃了一惊,失声道:“掌门人你要去哪里?”

宏法掌门人略一停步,接道:“贫僧打算尽出少林高手,前去搭救那入阵之人。”

戴天行道:“掌门人,此事冒失不得!”

宏法掌门人长叹一声道:“少林威望,自从贫僧接掌门户以来,日趋式微,如今在我少林门前,居然有人逞威伤人,贫僧若再不管,少林子弟,休说无颜在武林立足,也无从安心,向佛祖交代啊!”

戴天行皱眉道:“掌门人最好三思而行……”

宏法合十一礼,道:“老施主,贫僧早已想过了!少林弟子,与其这等受辱,不如尽力一拼,倘是侥幸能获胜,岂不胜过千万功德么?”

戴天行摇头道:“掌门人,你可曾想到,如是贵寺一旦落败呢?”

宏法苦笑了一声,道:“少林虽然一脉尽覆,但至少也替中原武林同道伸张一口正气吧!”

语音悲壮,使人有着英雄一去不还之意。

戴天行沉吟了一阵,指道:“掌门人这番决心,叫人好生敬佩……”

他话音未落,石承先竟然大声接道:“掌门人,你不用回寺去了!”

宏法掌门人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石承先道:“晚辈陪你同去山下,那区区一座灯阵,谅也困不住区区石某!”

豪壮之气,令人由衷敬佩。

宏法掌门人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小施主勇气当真可嘉,但多去一些人手,总比你我两人前去更佳。”

雷刚眼见小主人决心要去,当下笑道:“公子说的不错,掌门人不用回寺,且容老朽参加一份。”

葛天森蓦地哈哈一笑道:“还有葛某掌门不要忘记了!”

宏法掌门人感激的合十施礼,道:“这怎么行……三位乃是局外之人,用不着掺入这场是非啊!”

葛天森微微一笑,接道:“武林中有了事,咱们都算不得是局外之人,掌门人这么说,未免太将葛某等人看外了!”

戴天行忽然笑道:“是啊,连老夫也算上吧!十八年来的疑团,也该在今日解结了……”

语音一顿竟然当先举步,向山下奔去。

宏法掌门人被眼下情景,感动得呆了一呆,眼见石承先等四人已然下山而去,当下长叹一声,招呼了宏觉知客,和四名沙弥,随在四人身后,向那灯阵所在之处,放步追去。

那宏觉知客边走,边向宏法道:“掌门师兄,小弟认为最好是再把几位师叔师伯请来,以防不测之机……”

宏法掌门人本来也有此意,只因石承先、葛天森等人业已要他不用回寺,是以未便再说,此刻经宏觉提起,当下笑道:“师弟,小兄原也有着这等想法,只因石小施主相阻在先,师弟既有此心,就烦师弟回寺禀告几位师叔,要他们率领罗汉十大高手,前来接应……”

宏觉大师应了一声是,掉头向另一面山下奔去。

宏法掌门人向身后四名沙弥低低交代了几句,目睹那四名小沙弥转身向二祖庵方向行去,宏法掌门人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向石承先等四人赶去。

几人奔行甚快,不消片刻时光,便已抵达那灯阵所在的松林。

他们远在山腰,可以明明白白的瞧见那灯光的旋转,但行至近前,却反倒看不见灯光何在了!

石承先皱眉道:“葛兄,那灯阵怎地不见了呢?”

葛天森略一打量眼前地势,笑道:“兄弟,不是灯阵不见了,而是这一处山岬,挡住了我们啦……”当先领路,沿着山脊走了过去。

几人随在他身后,转过了山脊,果然发现那灯阵,就在脚下不远之处旋舞。

戴天行略一打量,沉声道:“葛兄弟,你留心到了么?这入阵之人的武功,不在那灯阵主人之下?”

葛天森点头道:“不错,这等情景,果然是前所未见,只不知道这入阵之人,又会是谁?”

说话之间,只见那旋舞的灯阵,忽然缓慢了下来。

石承先仔细的瞧准了那灯阵所在之处,忽然笑道:“葛兄,兄弟且去瞧瞧那入阵之人是谁……”身形暴长,凌空向那片树林跃落下去。

葛天森大吃一惊,喝道:“兄弟且慢……”探手一把,便向石承先抓了过去。

但他却慢了一步,石承先身如巨鹰盘空,已然落入了树林之中。

雷刚睹状,大吼一声,道:“公子,等老奴一道啊……”独臂一振,也自扑入了阵中。

戴天行一见两人业已入了灯阵,不由顿足道:“葛兄弟,这石老弟怎地如此大胆……”

葛天森摇头道:“年轻人的脾­性­,好奇的很啊,戴兄,咱们也陪上老命,闯上一闯吧!”

戴天行道:“舍命陪君子,咱们走——”一闪身,便自向下跃去。

葛天森回头向宏法掌门人低声道:“掌门人,你可莫要入阵了,就在外面为咱们接应一下……”不等宏法回答,便自腾身而下。

却说石承先飞身一跃,横跨五丈,正自落入那片松林的右角之处,足心刚,自沾到地上,眼前忽然现出三名手持彩灯的少女,团团将自己围住。

石承先怔了一怔,暗道:“怎么这持灯之人,竟然都是十五六岁少女……”

目光过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震,只因他这一仔细打量,方始发现那些少女身上的穿着,竟然都是薄如蝉翼的鲛纱罗衫,略一行动之间,那晶莹的肌肤,隐隐可见!

这时那三名少女,左手持着彩灯,右手却持着一柄宝剑,在石承先身前游走。

黑亮垂肩的长发,随着转动之势,不停飞动,使人瞧不出三女的容貌,但石承先业已觉出,这三名少女的眼神,冷得令人心颤。

石承先本就有见识之心而来,是以,尽管三女旋转游走不息,他却是屹立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暗中打定了主意,你们若不先行出剑,他就决不动手!

三名少女游走了约有十圈,只见其中手把红灯的少女低叫了一声,右手长剑,竟向石承先当胸刺了过来。

另外两名少女,这时正好一在石承先身后,一在石承先左侧,红灯少女长剑一出,另外两女的宝剑,也不约而同,迎向石承先刺去。

三支长剑,分刺三处,出手之快,几在同时,若非石承先武功高强,还真不容易对付得了!

他目睹三剑同时刺来,不禁在心中暗暗笑道:“倘是这就算得勾魂灯阵,那也未免太不值得自豪了……”

右手一挥,迅快的拍出两掌,将身前和左侧的两只长剑,震的斜飞数尺,左手向后一弹,将身后那支长剑,弹得脱开了那名少女掌握,跌在三丈之外。

他一招出手,竟将那三名少女的攻势完全破去,使得那三名少女全都愣了!

就在他们这一愣之间,石承先更是用那间不容发的时机,发出三指,点了三女的|­茓­道。

石承先无暇多看那三女神情,侧身一闪,便向林中行去。

深入不及丈许,只见一排灯光,挡住了去路。

这一排灯光,约有七、八盏之多,但却无人把持,而是挂在松枝之上。

石承先心中暗觉诧异,当下停下步来,小心的打量了那几盏灯光半晌,忽然间,觉着两眼竟是有些晕眩,彷佛那些灯光飞快的旋转起来。

石承先大吃一惊,连忙闭上双目,镇摄心神,待得睁眼以后,发觉灯光依然挂在树上不动,这才缓步打那灯下走了过去。

转过一丛矮树,却也没有什么异状,石承先心中甚感奇怪,先前在山坡之上所见,那灯光也不过十多盏而已,但身入其中,却反而数不清这片树林之中,究竟有多少灯火了!

他小心翼翼的又深入了丈许,蓦然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奇景。

只见迎面之处,乃是一块占地纺有四丈方圆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摆着一盏高约五尺的白­色­巨大灯笼,在那白灯的周围,又摆着一圈为数约有十盏的浅红宫灯,两条淡淡的人影,正绕着那灯光追逐不已。

空地的四边,各自站立了五名抱剑少女。

石承先略一迟疑,正待举步向那空地之中行去,忽然耳中传来一声苍老的低喝道:“娃儿,不可冒失……”

话音入耳,石承先觉得甚为熟悉,但他明白,这决非戴葛等人,显然这片松林之中,还另有高人在侧。而且,这人似乎自己见过……

剑眉一扬,他不自觉得抬头向四周打量,心中暗道:“这说话之人,想必隐身在松林之上……”

寻思之间,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笑道:“娃儿,你不用寻找,老夫隐身之处,离你不远,但此刻不是见面之时,且等你那蓝姑姑和灯阵主人分出高低,咱们再聊不迟……”

石承先听得心中大大一震,敢情那与灯阵主人相斗之人,乃是云天四皓中的蓝仙姑,毋怪灯阵主人未曾占得了上风呢!

这时他也听出,这说话之人,乃是云天四皓中的白头翁。当下向空略一抱拳,道:“晚辈遵命……不过,晚辈甚想试试这座勾魂灯阵的威力,不知蓝姑姑会否见怪?”

白头翁沉吟了一会,方始接道:“娃儿,你是不是还有几位同伴?”

石承先道:“不错,他们现在何处?老前辈可是见到他们了?”

白头翁道:“娃儿,由你伫身之处,向左而行,十丈不到,就可见到他们了!”

石承先闻言一怔道:“他们也闯入阵中来了么?”

白头翁道:“可不?老夫本可助他们一臂之力,脱出那群妖女纠缠,但老夫要让他们真心的感激于你,是以未曾出手,娃儿,你可快快赶上前去,替他们解围!”

石承先闻言,忙道:“晚辈知道了……”转身便向左侧行去。

穿过了几处丛林,果然在十丈不到之处,发现了葛天森、戴天行和雷刚三人。

此刻,他们正被十二名一手持灯,一手仗剑的少女,围在三株松树之下,全力苦斗,从三人的额际汗珠不停滚滚,显然,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目睹此情,石承先多少觉得有些意外,在他想象之中,这批少女并不值得一击,但雷刚等三人居然难以脱围,未免使人大大不解。

他稍一注视三人神态,当下大喝一声道:“妖女们小心了,石某来也……”举掌一挥,挡在身前的那名少女,应手而倒!

石承先略为的怔了一怔,暗道:“怎么了,她们好像是不堪一击的很啊……”寻思间,又连发了两掌三指。

刹那之际,应手又摔倒了五名妖女,十二妖女顿时去了一半。

这时,那葛天森彷佛在大梦之中醒来,浑身一震,看清了眼前之人,不由大喜道:“兄弟,你……没有事么?”

石承先心中想笑,忖道:“我如是出了什么事,还能来救你们么?”但他口中却道:

“我很好啊!葛兄受惊了么?”

葛天森目光一转,摇了摇头,道:“兄弟,这儿是怎么回事?小兄彷佛记得……”

他忽然一振手中宝剑,大喝一声道:“好妖女,竟敢用邪法迷人,葛某可是栽到家了……”刷的一声,向那持剑正向戴天行刺去的少女当胸就是一剑。

那少女噗哧一笑,左手的彩灯一舞,竟将葛天森的长剑挡向一边,灯剑相交之际,发出了一串金铁之声,显然那彩灯的骨架,俱是纯钢打就之物。

石承先怔了一怔,暗道:“小小一盏彩灯,居然可以架开葛兄长剑,这女娃儿的武功不弱啊!”

他寻思之间,葛天森已与那女娃儿打在一起,石承先稍一注目,便知那少女以一对一,决非葛天森之敌,当下双臂一振,迎向那另外五名少女扑去。

戴天行、雷刚两人,这时被其他五名少女的灯剑围攻得有些心神恍惚,是以十成武功,竟是施展不出三成。

但石承先却是不然,似乎那灯阵的威力,对他毫无影响,那几名少女被他一轮抢攻之下,个个摔倒在地。

恰好,这时葛天森也将另外的一名少女点了|­茓­道。

戴天行、雷刚在六女全都被制住之后,方始神智清醒了过来。

很明显的可以瞧出,他们三人并非是武功不如那些持灯少女,而是一入灯阵,心神就受了什么控制一般,无从发挥功力。

雷刚一旦清醒,眼见石承先就在身前,不由得大为开心,忙道:“公子,你太大胆了!

几乎把老奴急煞……”

石承先淡淡一笑,道:“大叔,我不是很好么?这勾魂灯阵也并不怎么高明呢!”

戴天行这时大笑道:“小兄弟,这句话么,只有你能说的了!”他看了雷刚、葛天森一眼接道:“咱们这么一大把年纪,居然上了这些丫头们的当,丢人之至!”

敢情,他们直到此刻,方始明白,自己上了大当。

葛天森目光在那批妖女身上一转,接道:“戴兄,咱们吃了她们不少苦头,少不得咱们也得让她们尝尝咱的手段……”一举手中宝剑,便向躺在身边不远的一名妖女身上刺去。

突然,“当”的一声,葛天森只感右手一震,宝剑一斜,竟是刺入了一棵松树的树身之上。

石承先呆了一呆,定睛望去,只见葛天森的长剑剑身之上,沾了一根细长的松针,想是他被这根松针震歪了宝剑,这发出松针之人的功力,当真是惊人得很了!

葛天森显然也被眼前之事所惊,拔出宝剑,取下那根砸穿在宝剑上的松针,直愣愣的半晌没有说话。

戴天行眉头一皱,低声道:“兄弟,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雷刚正好脱口呼道:“葛天森,那可是一根松针么?怎会沾在你宝剑之上呢?”

显然,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反常。

葛天森目注松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忽然抬头向四下里打量了一眼,叫道:“哪位高人隐身在此?手下留情之处,葛某感激万分……”

原来那松针竟能贯穿自己宝剑,足见那人武功高出自己极多,倘若他不是打的宝剑,而是自己身上任何一处,只怕自己早已命丧当地了!

所以,他说出这等感激的话来。

石承先这时心中已然有些明白,猜想那发出松针之人,八成就是云天四皓中的那一位!

果然,葛天森话音甫落,丈许之外的一株古松之上,业已传来朱衣叟的笑声道:“葛老弟客气得很啊!老夫这点手法,可当不得高手两字了!”

葛天森闻言,顿时脸上有了笑意,连忙向那古松抱拳道:“可是朱衣叟前辈么?想不到你老也来了……”

戴天行这时忽然接道:“是了,戴某明白了!若非云天四皓在此,又有谁能逼得灯阵主人还手无力呢?”

只听得几人身后的一株古松之上有人笑道:“戴天行,你几时学会了拍马之术?世间两大奇能,如是被你一人独占,叫俺白头老儿好不眼红……”

宏亮的笑声,只震得几人耳中嗡嗡作响。原来这说话的人,乃是四皓中的白头翁。

石承先听得忍不住笑了,暗道:“这位白头翁老人,果然滑稽得很……”

戴天行闻言,皱了皱眉,道:“原来是白头老人么?取笑了……”他­干­笑了两声,显得甚为尴尬。

这时,朱衣叟沉声接道:“石贤侄,你不受灯阵妖女之惑,正是破坏灯阵的最好人选,四十八名灯娥,已有十五名被你所制,剩下的还有三十三位,贤侄可愿再为武林除一大害,将他们全数拿下么?”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震,忖道:“原来这灯阵妖女,竟有四十八名之多么?”但他口中却立即接道:“老前辈所命,晚辈敢不全力以赴,只是……晚辈却未见到如许之多妖女,老前辈可否指出她们隐身之处?”

朱衣叟道:“这座灯阵,分为明暗两层,二十四明,二十四暗,你可从立身之处右转,前行三丈,那里有一株大柏,便是二十四名不亮灯光的妖女隐身之所,不过……”

朱衣叟这一番话,乃是用传音之术说出,是以,除了石承先而外,别人均不曾听见,这时,朱衣叟话音顿了一顿,方始接道:“贤侄千万注意,这二十四不燃灯火的妖女,武功虽然不比那持灯的二十四名灯娥,但她们每人均有一方迷魂帕,其中藏有迷人神智的毒粉,贤侄与她们相遇之后,必须抢占上风,而且尽量减少呼吸才是!”

石承先听得暗暗吃惊,当下恭声道:“小侄记下了……”一振长剑,便向右侧行去。

雷刚目光一亮,举步便跟了过来。

石承先剑眉皱了一皱,转身道:“大叔,你莫要来,小侄去去就回。”

雷刚呆了一呆,道:“不要老奴伴同么?”

石承先道:“不要了!”沿着一丛矮树,迅快的向前奔去。

不足三丈远近,果然看到了一株古柏挡在身前,但他凝目望去,却是不见一人。顿时心中不解,忖道:“那朱衣叟明明说那二十四名妖女,隐身在此,怎地……”

他寻思未已,忽然听得一丝金刃劈风之声,打左侧传来,心头一凛,极快的一矮身形,侧退了五步。

但见一缕白光,从脸前划过,黑暗之中,约隐可见两个纤细的身形,一闪而过。

石承先不由得钢牙轻咬,暗道:“原来她们一身皆是黑衣,毋怪看她们不见了!”

心中念转,忽然身形暴起,直向那古柏树梢扑去。

他在觉出那批妖女均是身着黑­色­长衫,面罩黑纱,使人无法在夜­色­中瞧清她们位置以后,心中顿时有了警惕,由于对方既有二十四名之多,自己如是妄逞武功,不知趋避,必将难免她们暗算之危,是以,他决定先行隐身树上。慢慢察看清楚她们全部藏身所在,再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她们制服。

石承先的打算,本也不错,但他却未料到的是,那古柏之上,也藏有妖女在内。

他飞身而上,双足尚未沾到树枝,便陡然感到一股掌风,迎面劈到。

石承先大吃一惊,本能的一扭腰躯,向旁闪让。但他没有想到,此刻他身在半空,根本没有着力之处,这一扭腰躯不大要紧,腾起的身形,便立即摔了下去。

石承先暗叫不好,他知道下面必有妖女仰首以待,倘是一直跌落下去,定将逃不脱她们之手了!

绝地求生,石承先竟然想出了绝招,就在离地尚有七尺左右,他忽然右手拔出长剑,刷的一声,Сhā入树身之内,却将下坠的身形吊在了半空。

这一手险中求生的手法,大大出乎那批妖女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却是忘了出手攻击。

虽然这只是那么极快的一瞬,但对石承先而说,已是受用不尽,他迅快的贴身树上,拔出长剑,双手双足齐齐用力,猛然一弹,霍地飞向另外一株树上而去。

双足刚自立定,耳中传来朱衣叟传音之声,笑道:“贤侄,这二十四名妖女,可是不好对付?”

石承先也用传音接道:“老前辈,她暗我明,当真叫我无从下手了!”

朱衣叟道:“贤侄,老夫倒有一计在此,只不知你敢不敢冒险?”

石承先道:“老前辈快说,晚辈决不犹疑!”

朱衣叟笑道:“舞剑护身,劈断柏枝,她们岂不也就无法藏身了么?”

石承先听得心中连连失笑,暗道:“可不是么?我怎地就没有想到……”口中立即用传音接道:“老前辈之计,果然高明……”蓦然身形冲天而起,宝剑施出一招“金鹏展翅”,洒出万道晶芒,直往那株古柏飞去。

一串嗤嗤格格之声传来,枝叶纷飞之中,夹着数声尖叫,那株枝密叶茂的古柏,被他这一剑削光了一大半。

石承先一招得手,身形在那巨枝之上一伫,立即又腾空而起。

眨眼之间,那另一边的柏枝又全都被他削断,先前那浓荫占地盈丈的松枝,这会儿只剩下了三枝丫杈,矗立向天,好不­干­净。

一片呻吟之声,从那堆满地上的枝叶中不断传出。

显然石承先适才那两招威力无边的剑法,不但削断了柏枝,而且将那些藏身树上的妖女,也伤在剑下了。

朱衣叟忽然哈哈大笑道:“贤侄,好剑法啊!”

这回他可没有用那传音之术了。

石承先恰在此时,双足落地,闻言忙道:“老前辈,错非你老明示,晚辈只怕永远也想不出这么好法子来……”突然伸剑一点,只见一条黑影,应声倒了下去。

原来就在他说话之时,忽然有一名妖女逼了近来。

朱衣叟大声接道:“贤侄,就老夫所见,二十四名妖女之中,已有十三人伤在你剑下了!

还有十一人藏在枝叶之下,你何不再将那等剑法再施展一次,也好叫她们明白,哈哈狂剑的传人,不是等闲之辈了……”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怔,忖道:“他怎么将我师门出身也报出来了?难到还有什么特别用心不成?”

转念未已,尚未想及,是否自己应该照他吩咐去做,耳中忽然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道:

“你……这位公子真是甘大侠的弟子么?”

石承先听那声音果然来自树枝之内,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来朱衣叟前辈果然是别用有心的了!她们居然知道我师父名号,难道灯阵主人,与我师父相识?”但他口中却道:

“不错,你是什么人?可是那灯阵主人手下的妖女?”

那女人笑道:“公子,我们不是什么妖女,这名字好难听啊!”

石承先冷叱道:“不是妖女,为何不敢见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人?”

只见树枝晃动,一个苗条的黑影,站了起来,低声道:“公子,我们都是主人手下的丫鬟和灯娥,当然不是妖女了!”那少女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公子你贵姓啊?”

石承先想都没想,便接道:“区区石承先……”

话已说过,他才想起,自己既不想与她们攀亲叙旧,告诉她们什么姓名呢?

是以,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

那少女忽然敛衽为礼,道:“原来是石公子!”

石承先皱眉道:“你们还有几位没有受伤?”

那少女略一迟疑,忽然挥了挥手,只见那树枝之中,迅快的站起了一群黑衣少女。

石承先略为一数,连说话的那一位,果然共有十一名之数,心中不由得对朱衣叟的目力之强,备极钦佩。

只是,他此刻口中却是冷哼了一声,喝道:“你们是自点|­茓­道,还是要石某动手?”

他突出此言,只把那十一名少女听的大大一怔。

先前说话的少女道:“公子,你还要与我们为敌么?”

石承先道:“如果你们自己不动手,区区就只好代劳了!”话音一顿,刷刷两剑,封住了三名黑衣少女|­茓­道。

那答话的少女一见,大为吃惊,忙道:“石公子,妾身有话要讲,公子可否等一等再出手?”

石承先怔了一怔,一垂手中宝剑,冷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诡计?好啊,石某就等你们等!”

那少女长叹了一声,接道:“公子,妾身纵有诡计,甚至有那害人之心,但对石公子,妾身等却是不敢。”

石承先瞧她说的颇似十分认真,当下一皱剑眉道:“为什么?”

那少女道:“这个……其中缘故,妾身也不太明白,反正主人交代过我们,举世之中,只有甘大侠的子弟,咱们绝对不可冒犯!”

石承先沉吟了一阵,暗道:“听她们之言,倒似不是假作,但那灯阵主人为什么要这般交代呢?难道她与我师父关系不同寻常么?”他心中隐然已经相信那黑衣女人所说,但口中却道:“石某不信!”

那少女道:“公子不信,妾身也没有办法了!不过……”

石承先见她迟疑不说,当下接道:“不过什么?”

那少女又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公子如想证实,那也不难!”

石承先道:“很好,你说出来听听!”

那黑衣少女低声道:“只要公子当真的吩咐一声,妾身姊姊,立即自点|­茓­道……”

石承先失笑道:“你们明知不敌,送这顺水人情给我,石某不想领情!”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依公子的想法,又该如何呢?”

石承先道:“很容易,你们一个一个上前,由石某封住你们一处|­茓­道,然后……”

他顿了一顿话音,笑道:“由你带领在下,将那十二名尚未就逮的灯娥拿下!”

黑衣少女甚感意外的一愣,道:“公子……你要把我们怎么样?”

语气之中,充满惊骇。

石承先道:“不怎么样,只要查明尔等并非十恶不赦之人,石某也不会为难为尔等。”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下,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向身边数女道:“你们听到石公子的话了?”

那几名少女接道:“听到了!”

黑衣少女道:“你们可愿被石公子封闭一处|­茓­道?”

那几名少女道:“一切但凭大姊作主。”

黑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主人交代过的话,你们总不会忘记吧?”

几名少女全部恭声接道:“小妹等怎敢忘记!”

黑衣少女点了点头,道:“你们没有忘记最好……”语音略为一顿,立即又道:“依序上前,恭候石公子动手!”

石承先闻言暗道:“看来倒是真的了……”

只见那几名少女,果真排成了一行,缓缓向石承先面前行来。当先的那位,走到石承先身前两尺距离,方始站定,她慢慢的放下罩在脸上的黑纱,敛衽为礼道:“小婢如雪,叩见公子……”虽然有着三分笑意,但神态甚是楚楚可怜。

石承先趁着朦朦月­色­,打量子这叫如雪的丫鬟一眼,只见她生得十分清秀,眉目之间,丝毫没有妖娆之意,倘是换了个地方见到,只怕会拿她当作大家闺秀,达官贵人的家眷呢!

石承先心中一动,暗道:“瞧她们的神情,倒不似­淫­邪妖荡的一流,我如点了她们|­茓­道,岂不显得对她们甚是戒惧了么?”他忽然有了这么想法,自然就没有及时出手,点那如雪的|­茓­道了。

如雪似是等得有些奇怪,低声道:“石公子,你怎地还不动手?”

敢情,她说的毫无勉强,一派真诚。这表示那黑衣少女所言,并非诓人之语,灯阵的主人果真是交代过她们,不可与自己为敌了。

石承先剑眉一扬,忽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凝注了那如雪一眼,突然摆手道:“算了!

石某不用点你们的|­茓­道了!”

如雪呆了一呆,道:“公子,这为了什么?”

石承先道:“不为什么,在下觉得不必,那就是不必的了!”

这是,那身为这批丫鬟大姊的黑衣少女,大步走上前来,取下面纱,向石承先盈盈拜了下去。

石承先几时受过他人的这等大礼?一时倒弄得脸上发窘,忙道:“姑娘快快起来,区区当不得你这般大礼参拜啊……”

黑衣少女依然拜了三拜,方始起身。

石承先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心中大大一怔,忖道:“这位姑娘怎地生的如此丑?”

原来这黑衣少女取下面纱以后,露出的脸蛋儿并非是什么吹弹得破的冰肌玉骨,而是一张红斑遍布,块垒重重,蒜鼻海口,细目浓眉的怪相。

石承先发呆之间,那黑衣少女已然笑道:“妾身如梅,多谢公子手下留情之德。”

石承先听她吐字出声,有如黄莺出谷,偏偏又长了这般丑怪的脸蛋,不禁为她大感不平,暗道:“造化弄人,只怕真是莫此为甚了!”心中惋惜不已,口中却道:“不用客气了!石某相信你们出自真心,所以,就不必再点你们|­茓­道……至于那另外十二名灯娥,现在何处?”

如梅道:“她们分散在主人身外不远之处,公子可是要见见她们么?”

石承先摇了摇头道:“那倒不必了!”语音一顿,接道:“姑娘,今日来此之人,都是石某的长辈,你快去告诉那些姊妹们,如是从此刻起,有人得罪他们,石某定将不会饶她!”

如梅笑道:“妾身记下了!”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犬齿外张,当真难看得很。

石承先皱了皱眉,掉头便向葛天森、戴天行、雷刚三人立身之处走去。

第廿一回神勇闯灯阵

那批黑衣丫鬟迅快的隐去了身形,只有如梅一人,立在原地,目送石承先走去,这才转身向灯阵之人和蓝仙姑激斗的空地行了过去。

却说石承先刚自回到葛天森三人立身之处,耳中已听得朱衣叟笑道:“贤侄,你很有一手啊!”

石承先连忙向那树上抱拳道:“老前辈,晚辈一念之仁,未曾下手诛杀她们,你老可莫要见怪。”

朱衣叟大笑道:“怎么会?贤侄,你这一念之仁,不但是活了她们几条小命,其实,可说是暗中积了一桩极大的功德呢?”

石承先闻言一怔,道:“老前辈谬奖了……”

朱衣叟道:“贤侄,眼下你也许不大明白,但到日后,你终会发现,今日你不曾杀伤她们,对你和令师而言,不啻结下了十万善缘……”

石承先听得虽是甚为不解,但却没有再问,只因雷刚已然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拉住,问道:“公子,那些妖女怎么了?”

石承先笑道:“她们答应不再为难我等,所以小侄已然饶了她们一死之罪。”

雷刚呆了一呆,道:“怎的饶了她们?”

石承先笑道:“她们既非为首之人,杀之不武,大叔,小侄没有作错吧?”

雷刚本想说他不该随便饶了这批妖女,但因见石承先一脸笑意,使他把那要说之话,又咽了下去。

只叹了一声,道:“也许公子做的不错……”

葛天森、戴天行两人也走了过来,石承先连忙向二人抱拳道:“两位受惊了!”

葛天森、戴天行齐齐一笑道:“惭愧得很……”

葛天森语音一顿,接道:“兄弟,刚才白头老前辈曾经传音相告,要愚兄和戴兄同去为那蓝老前辈掠阵,兄弟,你去不去?”

石承先心中暗道:“那白头翁既然只要他们前去,那定然有什么道理,我如也去,只怕有什么不便了……”

他乃是个实心眼的人,白头翁未指明要他去,他竟然以为白头翁不让他去,是以接道:

“这个……白头前辈既是未曾要兄弟前去,那自然是不当去的了;葛兄和戴老快去便是。”

葛天森闻言皱眉道:“你不去么?”

石承先沉吟道:“小弟有心想去,但那白头翁前辈不曾言说,兄弟只怕有甚不便……”

葛天森笑道:“不会吧,愚兄猜想……”

他余音未已,忽然听得那白头翁在远处大声道:“石贤侄老夫果然另外有事要你去办,你可到老夫隐身的树上来一叙!”

石承先看了葛天森一眼,道:“白老相召,兄弟不奉陪葛兄和戴老了……”转身一跃,便向白头翁隐身之处跃去。

葛天森、戴天行和雷刚三人怔了一怔,望着石承先飞身而去的背影消失在枝叶之间,这才同时吐了一口大气。

敢情,石承先这飞跃的身法大不寻常,乃是用的轻功身法中的绝技“凌虚步”,别瞧他乃是一跃而去,实际上他们都已发现,石承先乃是如履实地一般,一步高似一步的走了过去。

只因他脚步移动的极快,错非像他们三人的功力,那就发现不了的了!

雷刚虽也知道小主人在四绝谷中的七年岁月,早已练就一身超凡的武功,但他并未敢期望到小主人能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成就,是故长叹一声之后,忍不住失声道:“这不是‘凌虚步’么?”

葛天森点头道:“不错,石兄弟武功之高,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雷刚这时只喜的两眼之中,沾满了泪光,大声道:“总算苍天有眼了,公子能有这等武功,老主人的大仇,不愁不能报了……”两颗热泪,终于夺眶而出。

戴天行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雷兄,石老弟天纵奇才,又得名师指点,武功成就,将来更是未可限量,依老朽看来,石老弟那报仇之事,如就武功而言,那是不会有何力所难及之处,只怕……”他忽然沉吟住不往下说。

雷刚闻言不禁一呆,道:“只怕什么?”

戴天行皱眉接道:“只怕江湖经验不足,稍一不慎,便足以误事伤身!”

雷刚道:“不错,戴老说的是……但老奴痴长了如许年纪,只要老奴不离他左右,想必也无大害了!”

戴天行点了点头道:“雷兄如能不离他左右,那自然不妨事!”他语音微微一顿,接道:

“但雷兄莫要忘了,石老弟有着那一身功力,又是血气方刚的盛年,有许多事只怕不是你雷兄所可全般预料的了。”

雷刚闻言,顿时呆了一呆,道:“戴大侠之意,老奴有些不懂了!”

戴天行沉吟道:“武功者靠自己苦练,江湖经验,那也得全靠体验阅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石老弟增加阅历的机会……”

雷刚独臂一扬,啪的一声,拍在自己头上,大声道:“是啊,这等简单之事,老奴怎的不曾想到?”

葛天森忽然笑道:“雷兄,你且慢高兴,有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任何事的成败得失,都少不了三个因素,石贤弟的武功,那就是没得说的了,但这只是因素之一而已……”

雷刚见他侃侃而谈,心中甚是着急,忙道:“葛大侠,还有什么因素……”

葛天森笑道:“雷兄,石贤弟还少的这两样,其一是个人的声望……”

雷刚一怔道:“葛大侠,我家公子既无开山立派之心,要那江湖威望作甚?”

显然,雷刚不大同意葛天森这番意见了。

葛天森道:“当然有用!”

雷刚皱眉道:“老奴愿闻高明……”

葛天森微微一笑,说道:“雷兄,石贤弟的仇家是谁,到今天都还未曾查出来,是不是?”

雷刚道:“这个……老奴难过得很……”

葛天森道:“雷兄倒也用不着难过,因为,照葛某的看法,石贤弟的仇家,必是一批难缠的人物。”

雷刚道:“不错!”

葛天森道:“雷兄,要对付这等难缠的人物,只靠石贤弟和你老哥两人之力,只怕不易有成啊……”

雷刚沉吟了一会,接道:“老奴确也有些同感,只是……

这与公子有无威望,又有何­干­?”

葛天森道:“有关系!”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石贤弟如是能够在江湖上闯出仁侠之名,自是就可得道多助了!”

雷刚似乎仍然有些不懂,皱眉道:“葛大侠之意,是要我家公子先行立威么?”

葛天森笑道:“不是立威,雷兄,兄弟之意,是要石贤弟立名,只因石贤弟今后那报仇之举,必得众多武林人物相助方可!”

雷刚这才恍然道:“是这样么?老奴总算明白了!”

葛天森道:“雷兄,你虽然是明白了,但可知道,这事做起来,却是大不容易么?”

雷刚道:“是啊,老奴也想到了!”他语音顿了一顿抓头道:“葛大侠,戴大侠,老奴有一事相求,不知两位能答应否?”

葛天森道:“什么事?”

戴天行笑道:“雷兄,你有什么事,尽管请说,什么求不求,倒是显得生分了!”

雷刚道:“考奴知道自己的能耐有限,如何襄助公子立名之事,只怕老奴力所不逮,是以……”

他深深的望了两人一眼,接道:“老奴斗胆,敢求两位鼎力玉成我家公子,休说老奴终生感戴不尽,就连老主人在天之灵,亦必感激两位不浅……”

葛天森闻言笑道:“雷兄,你这么说,倒是好像葛某不愿相助石兄弟了,其实……”忽然脸­色­一沉,严容道:“葛某若不是早已存下相助石兄弟立名之心,也不会随他离开那神机堡了!”

雷刚怔了一怔,道:“葛大侠,你……应允了?”

葛天森道:“雷兄,这是葛某早就决定的事了,哪里还要雷兄相请呢?”

雷刚迅快的看了戴天行一眼,道:“戴大侠呢?”

戴天行道:“老夫心意,在那犬王庄中,已然言明,雷兄还想不透么?”

雷刚道:“戴大侠之意,也是应允了?”

戴天行道:“不错!”

雷刚忽然双膝一屈,竟然向两人拜倒在地,口中接道:“老奴先代老主人谢过两位……”

葛天森、戴天行似是未曾料到雷刚会行此大礼,一时间倒弄得甚为尴尬,连忙双双扶起雷刚,笑道:“雷兄,你也多礼了……”

雷刚被两人扶起,长叹了一声,道:“老奴只是望公子能够报得大仇,休说这膝屈一拜,就是粉身碎骨,老奴又何可惜……”

余音未已,耳中忽然听得白头翁大声道:“你们三位罗嗦了半天,可已有了什么结果?”

葛天森忙道:“老前辈有何见教么?”

敢情葛天森心智过人,白头翁这么一问,他就猜想到这位老人家,必非无故出此一问。

白头翁笑道:“葛老弟果然不简单,老夫好似一张口,你就知道老夫的心事了!”

葛天森大笑道:“晚辈不敢当得老人家赞誉,你老有何指教,就请明说!”

白头翁道:“那少林和尚,好像来了不少,他们把这一带团团围住,用心必是对付灯阵之人,但他却不知那灯阵主人是何等难惹人物,少林已在多事之秋,千万不可再树这等强敌,老夫等人不用他们相助,你们可速速告知少林僧侣,撤回寺去,免得自找苦吃!”

葛天森道:“晚辈遵命……”举步就待离去。

白头翁忽然大声道:“你们三人一道去,而且,也不用回转此间,就陪着少林和尚回寺去吧!”

雷刚闻言,呆了一呆,道:“那怎么成?老奴还得侍候公子……”

白头翁道:“石贤侄在此,有老夫等数人照应,难道还不够么?雷刚,你不用担心了!”

雷刚苦笑一声,只得随同葛天森、戴天行两人,向山坡之上走去。

葛天森心中明白,白头翁忽然这么急的要催着他们离去,并非全是为了少林之故,而是不想让他们三人也卷入灯阵主人纠纷之中,是以,他们一走上山坡,便立即告诉掌门,率领了一­干­人众,迅速退回了寺中。

却说那石承先依照朱衣叟之言,跃上了他隐身的树上,只见朱衣叟盘膝坐在一根粗仅如姆指般的柏树枝之上,正咧着嘴对他微笑。

石承先遂提气腾身,站在柏枝之上,抱拳一揖,道:“小侄拜见朱老!”

朱衣叟笑道:“坐下来,老夫有话要告诉你!”

石承先学着朱衣叟的方式,也盘膝坐在一树枝上,恭敬的接道:“老前辈有何指示……”

朱衣叟忽然伸手一拨身前的柏枝,道:“贤侄,你可瞧见了?”

石承先遂伸头打朱衣叟拨开树枝之处向下望去,只见一圈灯光之中,那蓝仙姑和灯阵之人快速奔驰的身形,依然在那儿如同旋风一般疾转不休。

他不禁皱了皱眉道:“小侄瞧见了……但不知蓝姑姑是否已然占了上风?”

朱衣叟笑道:“你看呢?”

石承先呆了一呆,暗道:“我怎么瞧得出来呢?”但他却在转念之间,又凝神瞧了一会,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小侄武功有限,瞧不出谁高谁低!”

朱衣叟笑道:“不错,你没看走眼,贤侄,就目下而言,你那蓝姑姑,和灯阵主人正打得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石承先道:“朱老,那灯阵主人武功很高么?”

朱衣叟大笑道:“那还用说么?贤侄,这灯阵主人不但武功极高,而且为人也十分古怪,尤­精­于布阵用毒,是以,武林之中,似乎她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石承先听得一惊,脱口道:“朱老前辈,这么说——蓝姑姑也不一定是那灯阵主人的对手了?”

朱衣叟略一沉吟道:“那也不一定!”

他语音一顿,低叹了一声,接道:“如论本身武功,蓝四妹不会比她稍差,不过,那灯阵主人如是在武功之外,另耍手段,四妹就斗她不过了!”

石承先心中着急道:“朱老前辈,咱们要不要助那蓝姑姑一臂之力呢?”

朱衣叟笑道:“暂时还不用!”他眼见石承先对自己这句话有些茫然不解,连忙接道:

“贤侄,老夫是说,在那灯阵主人不曾另耍花样之前,咱们大可不必动手!”

石承先心中暗道:“这话倒不错,只怕那灯阵主人忽然弄诈,那就来不及了……”他心中虽然有了这等想法,口中却是没说,只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莫非咱们只袖手旁观么?”

朱衣叟笑道:“依你之见呢?”

石承先笑道:“由小侄下去替下蓝姑姑……”

朱衣叟噗嗤一笑,道:“你有这等豪气么?”

石承先慨然道:“小侄不才,倒有这等雄心!”

朱衣叟笑道:“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很好之后,却又低头沉吟不语。

石承先怔了一怔,忖道:“他怎么沉吟不语了?”当下忍不住接道:“老前辈,小侄就前去好么?”

朱衣叟被他一问,这才恍如从梦中醒来一般,脱口道:“你说什么?”

石承先心中暗暗失笑,道:“他怎么心神忽然不定起来了?”

但他口中却道:“晚辈是说:这就由晚辈下去接替蓝姑姑与那灯阵主人一拼可好?”

朱衣叟忽然哈哈一笑道:“贤侄,你可知道,老夫要你跃上树来之意?”

石承先一怔道:“这个……小侄不知!”

朱衣叟道:“说来也很简单,老夫就是要你瞧明白,那灯阵主人的灯阵布置。”

语音一顿,指着那灯阵接道:“贤侄,那当中的一盏白灯,你可知晓它的作用么?”

石承先摇头道:“小侄不明白。”

朱衣叟道:“这灯阵的一切变幻,全由这盏主灯而起,你别瞧它此刻乃是白­色­,但如它发挥作用之时,就会自行旋转,变成了多种彩­色­了!”

石承先皱眉道:“为什么?”

朱衣叟笑道:“玄人耳目呀!同时,那外圈的十多盏浅红小灯,在主灯飞旋之际,也就会随它移动起来,据说任何武功高强之人,一旦陷身其中,就难以脱身而出……”

石承先有些不信,因为,他实在瞧不出这小小灯阵有何惊人之处,为什么会使人陷身其中,脱身不出!

是以,他摇了摇头道:“晚辈实在很难相信!”

朱衣叟道:“贤侄,你不信,那也是人情之常,只因这等事太过神奇,不是身历其境之人,无法知晓,只是……”他忽然顿了一顿话音,长叹了一声,接道:“只是,一旦有人身历其境,明白了其中厉害,那个人却也无法去告知任何人了!”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那又为什么?”

朱衣叟微微一笑,接道:“贤侄,你没有听说过么?身入勾魂灯阵之人,有谁活着出来过?”

石承先道:“都死了?”

朱衣叟点头道:“都死了!”

石承先仍然有些不信,先前他也听那葛天森和戴天行说过,他不信,此刻虽然从朱衣叟口中说出来,他仍然还有些不信,皱了皱眉,道:“武林之中,数十年来,当真就没有一个人从灯阵之中逃过生么?”

朱衣叟道:“这个……”

石承先睹状,暗道:“他迟疑不语,那是表示武林之中,还有人生出过灯阵的了……”

心念一转,接道:“老前辈,可是有人生出过这座灯阵的么?”

朱衣叟在夜­色­之中,两眼光如灯炬一般的在石承先脸上闪来闪去,半晌方道:“没有过!”

石承先只道他虽然有些不肯说出那生出灯阵之人姓名,至少也会承认有人是真生出过灯阵才是,否则,他刚才就可以斩钉截铁的回答自己,不必那等犹豫不决了!

但他结果却是这般回答自己,不由得使那石承先呆了一呆,道:“没有?”

朱衣叟道:“不错……”

石承先忽然笑道:“有一件事,晚辈甚是不解。”

朱衣叟道:“什么事?”

石承先道:“既然这座灯阵有着如许之大的威力,而且蓝老前辈也知道任何武功高强之人,身入其中,便难以活着出来,蓝老前辈为何要甘冒大险,与那灯阵主人相拼?”

朱衣叟一时似是为之语塞,半晌没有答话。

石承先等了一阵,未见朱衣叟回答,不禁又道:“老前辈,你老可知其中道理何在么?”

朱衣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接道:“贤侄,这中间的道理,老夫并非不知,不过,老夫眼下却不便说出……”

石承先道:“为什么?”

朱衣叟道:“因为……这事与令师有关!”

石承先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事与师父有关,怪不得他们不愿说了!”但他口中却道:“老前辈,这事若与家师有关,晚辈当然不便多问,只是一桩!蓝老前辈冒此大险,如是胜不了那灯阵主人,晚辈可就不便坐视了!”

朱衣叟忽然一笑道:“那灯阵主人武功机智虽高,但如想胜过你那蓝姑姑,只怕还办不到!”

石承先笑道:“老前辈见识过灯阵主人的武功?”

朱衣叟道:“没有,但却有人知晓她的强弱!”

石承先道:“哪一位?”

朱衣叟笑道:“你师父……”话刚出口,便已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贤侄,老夫居然上了你的当了!”

石承先道:“老前辈,晚辈决无此意!”

朱衣叟笑道:“贤侄,看来老夫是不能不把这话告之于你了!”

石承先笑道:“老前辈自己要说,那晚辈总不能把两耳堵起啊!”

朱衣叟大笑道:“贤侄,你的确比老夫厉害,居然迫得老夫不能不向你说明了!”

石承先也笑道:“晚辈洗耳恭听便是!”

朱衣叟略一沉吟,道:“贤侄,这勾魂灯阵,武林中传言,从来无人能陷身其中,生还而出,其实,那话可并不是真!”

石承先道:“晚辈一直就不大相信。”

朱衣叟道:“贤侄,这勾魂灯阵之中,就是有人曾经进出自如过!”

石承先道:“可是家师?”

朱衣叟纵声笑道:“武林之中,除了尊师甘兄,又有什么人能有这等能耐!”语音顿了一顿,接道:“这事说来,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石承先心中有些不解,三十年前,灯阵主人不是尚未在中原武林露面么?

他一念及此,不禁脱口道:“老前辈,三十年前,那灯阵主人就来到中原了么?”

朱衣叟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石承先道:“据葛天森说,那灯阵主人是在二十年前方始进入中原的啊!”

朱衣叟道:“贤侄,葛天森说的也没有错,那灯阵主人果然是在二十年前进入中原的,不过,那已是她第二次来了!”

石承先道:“这么说,武林之中,可是无人知晓那灯阵主人早在三十年前就来过中原么?”

朱衣叟道:“不错,那灯阵主人第一次前来,武林中知晓之人不多,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都知晓,只因格于形势,无人敢说而已。”

石承先越听越觉有些迷糊,笑道:“老前辈,那可是上一代的各派掌门么?”

朱衣叟道:“正是上一代掌门人。”

石承先道:“他们既然知晓,为什么不敢说?”

朱衣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贤侄,这事说来,他们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可说是丢了很大的面,试想以他们的身份,栽倒在灯阵主人手中之事,又怎能向门下弟子说出去?是以,中原武林才无人传说此事!”

石承先道:“原来如此!”

朱衣叟道:“灯阵主人第一次进入中原,首先找的,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结果,他们九人太不争气,真给中原武林人物丢了大脸!”

石承先听出朱衣叟的口气,似是对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甚是看不起;否则,他不会一连说了两次丢人,当下接道:“老前辈,除九位掌门,这灯阵主人还找过什么人?”

朱衣叟道:“八荒魔剑,乾坤一剑,云天四皓以及令师哈哈狂剑,中原武林的顶尖人物,她几乎全都找遍了!”

石承先怔道:“先父她也找过?”

朱衣叟道:“找过,只是除了八荒魔剑和哈哈狂剑而外,别人她没有找到。”

石承先道:“为什么?可是先父和老前辈等当时不在中原?”

朱衣叟道:“那倒不是,因为灯阵主人找了八荒魔剑和令师之后,便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石承先有些发愣低声道:“老前辈,莫非是家师将她打败了?”

朱衣叟道:“大概是吧!”

石承先略略沉吟了一下,接道:“那八荒魔剑轩辕豪,不知跟灯阵主人交过手没有?”

敢情,他想知道八荒魔剑的武功,在当年与那灯阵主人相较,到底谁高谁低!

朱衣叟淡淡一笑道:“轩辕豪当年的武功,与那灯阵主人似在伯仲之间,他们很可能交过手,只因轩辕豪自己不愿谈论这件事,到底胜败如何,外人自然无从知晓了!”

石承先道:“倘若传闻属实,凡是陷身灯阵之人,决无生还可能,那轩辕豪如是不敌灯阵主人,那又怎能活到今天?照晚辈猜测,八成是轩辕豪并未败给灯阵主人!”

朱衣叟大笑道:“贤侄,老夫不会骗人,你这种想法,正跟老夫相同,不过,老夫直到今天仍然不明白,那轩辕豪为何不向人提起这桩事?”

石承先沉吟了一阵,接道:“老前辈,那轩辕豪不说,其中必有道理,据晚辈猜想,必是那灯阵主人与他有着什么协定。”

朱衣叟道:“那怎么会——”但他话音顿了一顿,接道:“贤侄你这么一猜,倒叫老夫想起一桩事来了。”

石承先一怔道:“什么事?”

朱衣叟道:“这轩辕豪与灯阵主人见过之后,便绝口不提灯阵主人之事,八成只怕正如你所说,他和那灯阵主人之间,有着什么默契……”

石承先道:“会是什么默契?”

朱衣叟道:“这个……老夫一直猜疑,这灯阵主人,会不会与那九大魔尊有关?”

石承先心中一震,脱口道:“与那九魔有关?”

朱衣叟道:“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原因,使那轩辕豪会绝口不谈此事!”

石承先一听,不由心中大急,暗道:“这灯阵主人如是与那九魔有关,我倒非见她一面不可了……”一念及此,接道:“老前辈,晚辈现在替下蓝姑姑可好么?”

朱衣叟呆了一呆,道:“你怎地忽然有了这等想法?老夫不是说过,蓝四妹如果不曾落败,咱们大可用不着出手么?”

石承先道:“晚辈是想……或许那灯阵主人,会知道八荒魔剑的下落!”

朱衣叟闻言,沉吟道:“这个,贤侄,你想查问轩辕豪下落,似乎也用不着这等急啊!

且等他们分出胜败,再行打听不迟!”

石承先见他不允,当下只好笑道:“老前辈,家师是什么时候与灯阵主人交手的?”

朱衣叟笑道:“就在灯阵主人与那轩辕豪动手以后不久,灯阵主人便去找了令师。”

石承先道:“那时家师可是在那祁连山中?”

朱衣叟道:“不在,那时你师父正与蓝四妹连袂行道江湖。”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师父是跟蓝姑姑在一起的么?”

朱衣叟道:“不错!”

石承先道:“这就不对了!”

朱衣叟笑道:“哪里不对了?”

石承先道:“老前辈不是说,云天四皓,并未与那灯阵主人碰过头么?倘是家师与蓝姑姑在一起行道,那灯阵主人自然是与她见过的了!”

朱衣叟道:“贤侄,天下有许多误会之事,都是十分凑巧的造成,蓝四妹与令师之间的多年不快,也正是这一次奇妙的遭遇造成。”

石承先闻言,心中有些恍然,但口中却道:“老前辈,可是那次正好蓝姑姑不在么?”

朱衣叟道:“不错!”他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道:“说来也是造化弄人,灯阵主人找上令师之日,恰好蓝四妹因为追踪一名丐帮的逆徒,离开了令师……”

石承先道:“家师怎地没有跟蓝姑姑一道!”

朱衣叟道:“这事令师并不知晓,因为那名丐帮逆徒所做的坏事,只有蓝四妹一人目击,所以,蓝四妹想把那沽名钓誉的丐帮弟子擒到之后,再向武林公开他的罪恶,使他无以遁形。”

石承先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朱衣叟道:“当时令师和蓝四妹乃是在衡山的南岳庙中分手,令师打算游遍南岳,然后去衡阳等候蓝四妹见面,岂料就在令师攀上衡山绝顶之际,便遇上了这位灯阵主人。”

石承先道:“这么看来,灯阵主人似是存心要等家师独自一人之时,方始露面的了!”

朱衣叟道:“事后想起,倒果然有此可能……”语音顿了一顿,接道:“甘兄与那灯阵主人在衡山绝顶一战,据甘兄事后向黄大哥说起,相持了一日夜之久,直到那灯阵主人认败服输,已是第三天的黄昏时分,但甘兄却并未回到衡阳,与蓝四妹见面,结果,蓝四妹在衡阳等候令师长达一月之久,仍未见到令师踪影!”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家师可是出了什么岔事?不然,他老人家怎会失约?”

朱衣叟道:“这个……令师在一年之后,遇到黄大哥时,只说与那灯阵主人在衡山相斗,耽误了与蓝四妹约定见面,究竟为了何故,令师并未详说……”

石承先皱眉道:“奇怪……家师岂是失言背信之人?晚辈猜想,必是有了什么特别的缘故!”

朱衣叟道:“黄大哥说了当时看甘兄的神态,果真似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不便说出,黄大哥心中虽然十分着急,但甘兄不说,黄大哥自也不便追问!”他忽然叹息了一声,接道:

“其实,黄大哥当日如是逼着甘兄说出其中原因,也许蓝四妹就不会对甘兄有着那等深深的误会了!”

石承先虽然对于男女间的感情,所知不多,但他也曾想到,一个女人,等了男人一个月都不来,彼此间有了误会,那自然是很深的了!

是以,朱衣叟话音一落,他立即皱眉道:“看来还是家师的过错了!”

朱衣叟道:“贤侄,真说起来,那倒不一定全是甘兄之错!”

石承先道:“蓝姑姑在衡阳等了家师一个月,家师没有去见她,于情于理,都似乎不对啊!”

朱衣叟:“甘兄若非有着特别原因,他也不会失约不去,坏就坏在黄大哥当一年后遇到甘兄之时,竟然不将此事查明,你说可惜不可惜!”

石承先此刻觉得这事果然是由许多误会造成,孰是孰非,倒是一时不易分辨了!

当下淡淡的笑了一笑,接道:“老前辈,眼下蓝姑姑对家师还有误会么?”

朱衣叟笑道:“人老了,自然就会心胸变得开阔起来,当年的事,应是不会记在心上了!”

但石承先却觉得不尽然,因为蓝姑姑如是真不再介意,她又何必与那灯阵主人,在这里以死相搏?

他一念及此,不由自主的向那仍在激斗中的两人看了一眼,接道:“老前辈,晚辈看来,似乎不一定呢!”

朱衣叟笑道:“贤侄是从哪一点着想?”

石承先道:“老前辈,倘若蓝姑姑真的不再记恨,她又怎会与这灯阵的主人拼斗不已?”

朱衣叟闻言,笑道:“造成误会,是由此人而起,要蓝姑姑不记令师之仇容易,要她忘记这灯阵主人,那可就困难了!”

石承先皱眉道:“晚辈虽也曾这么想……不过,晚辈甚怕蓝姑姑将来见到家师之时,仍然余怒难消……”

朱衣叟笑道:“那是不会的了!”话音顿了一顿,接道:“蓝四妹在知晓你是哈哈狂剑甘兄的弟子之后,不但未曾为难于你,反而暗中用那传音之术,求请黄大哥乘那比武的机会,传你武功,足见她对令师的误解,业已不再摆在心上了!”

石承先心中暗道:“姑不论蓝姑姑对我恩师的误解已否冰释,从她对我的盛情来看,朱衣叟的话,倒也似是可信的了!”当下长长一叹,道:“老前辈,蓝姑姑对我的关怀之德,晚辈不会一日或忘的了……”

朱衣叟听得失声笑道:“贤侄,云天四皓岂是要你报答盛恩之人?”

石承先道:“这个……晚辈只是略尽做晚辈的心意而已!”

朱衣叟暗中点了点头赞道:“贤侄,不愧是甘兄弟子,果然有着过人的心­性­……”语音微微一顿,低声接道:“贤侄,咱们在这树上谈了多久?”

石承先一怔道:“约有一个时辰了!”

朱衣叟一笑道:“没有那么久,顶多,只有三刻时光而已!”

石承先心中暗道:“他突然问到时刻,必是有着什么原因的了……”转念至此,不由得笑道:“老前辈,你老可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说么?”

朱衣叟笑道:“不是!老夫是想,黄大哥该回来此间了!”

石承先道:“黄老前辈也来了?”

他一直未听到黄公出声,只道他没有来此。

朱衣叟道:“黄大哥怎会不来呢?不过,他来到此间不久,便又离去了。”

石承先道:“黄老前辈去了何处?”

朱衣叟笑道:“黄大哥没有说明,只是他曾说过,一个时辰可以回来,想必不会很远的了!”

石承先道:“晚辈抵此,也将近一个时辰了!怎地黄老前辈还没有回来呢?”

朱衣叟道:“是啊!老夫也正为此感到奇怪?”余音未已,突然失声道:“不好,那灯阵主人怎地会使出这等下流手段……”

石承先听得大吃一惊,掉头望去,只见那小小的灯阵已然有了极大的变化!

那盏原是白­色­的主灯,这时已飞快的在中间空地上旋转起身来,四周的小灯,也在不停的转动,幻绘成了一幅十分庞杂的彩­色­画面。

那两条本是在追逐奔跃的人影,此刻反倒停了下来。石承先也才瞧出,背向自己而立的,是穿着一身天蓝罗衫的蓝姑姑,面向自己这个方向的,乃是一位身材十分纤细,体态甚是轻盈,身披杏黄罗衫,用一幅极大的金­色­丝巾裹住了头发的女人。石承先目力虽强,但却仍然瞧不清楚那女人的脸­色­,隐约之中,彷佛隔着一层水雾一般。

他打量之间,只听得朱衣叟接道:“贤侄,那灯阵主人的武功,不敌你蓝姑姑,眼下的情景,她好似要施展什么诡计,咱们可得留心一二……”

石承先道:“老前辈,晚辈下去为蓝姑姑助声威可好?”

朱衣叟沉吟了一阵,道:“这个……”

石承先道:“老前辈,这也有什么不妥么?晚辈只是在旁助阵,蓝姑姑如是不许,晚辈不Сhā手。”

朱衣叟道:“贤侄,老夫原意,是想叫你过来,在那灯阵主人败机初现之际,便行出手抢先,伤那灯阵主人一剑,免得她被蓝四妹取了­性­命……”

石承先闻言,呆了一呆,道:“这又为什么?”

朱衣叟笑道:“贤侄,蓝四妹积了这么多年的怨恨,一旦发作出来,自足有如山洪爆发,不可收拾,试想,那灯阵主人如是落了下风,四妹焉能饶她不死……”他长叹一声,接道:

“是以,贤侄如能抢先伤了那灯阵主人,便可救下那灯阵主人的­性­命了!”

石承先听得仍然有些不解,他想不出,朱衣叟为什么要救那灯阵主人一命?

是以,他忍不住问道:“老前辈,这灯阵主人算不得什么好人啊!”

言下之意,是认为朱衣叟此举,未免多余,倒不如由那蓝仙姑取了灯阵主人­性­命,正好为武林除一大害!

朱衣叟摇头道:“贤侄,有一件事,你不应该忘记的啊!”

石承先道:“什么事?”

朱衣叟道:“那二十名灯娥,和二十四名丫鬟,对你说过的话,你难道不记得么?”

石承先一怔道:“什么话?”

敢情,他一时之间,只顾想到除去灯阵主人,别的事全部不曾考虑了!

朱衣叟笑道:“那灯阵主人交代过手下之人,举世之中,只有甘大侠的弟子,不可冒犯,言犹在耳,你怎么就忘了?”

石承先笑道:“这是真的么?晚辈原只当是那批妖女要想保身求命,哄骗晚辈呢!”

朱衣叟道“贤侄,这事说来并非是假,仅此一桩,只怕你就不能眼瞧那灯阵主人在你面前丧命吧!”

石承先心中吃了一惊,怔得一怔,道:“这……”

朱衣叟脸­色­一黯,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使老夫不愿四妹杀了灯阵主人。”

石承先惊上加惊,脱口道:“还有什么原因?”

朱衣叟道:“八荒魔剑轩辕豪!”

石承先心中蓦地一震,暗道:“是啊,如是留下灯阵主人不死,也可以打听得出轩辕豪下落……”动念至此,不禁接道:“老前辈,那灯阵主人想必会知晓轩辕豪的下落了!”

朱衣叟笑道:“也许会,不过,老夫倒不是为了打听轩辕豪的下落,才要你救那灯阵主人,老夫乃是不想四妹又树一强敌而已!”

石承先这时总算恍然大悟朱衣叟用心所在,当下接道:“老前辈,目下的情势,似已不同,咱们又当如何处置才好?”

朱衣叟道:“首先,咱们必将阻止那灯阵主人用什么诡计,伤了你那蓝姑姑!”

石承先道:“不错!但不知计将安出?”

朱衣叟道:“此事是十分为难,不过,老夫想了很久,觉得只有你我挺身而出了!”

石承先笑道:“是啊!晚辈正也有着这等打算。”

朱衣叟道:“贤侄,咱们两人现身之后,你可径向那灯阵主人挑战,蓝四妹由我来劝解便了!”

石承先觉得,也惟有这么办较好,当下笑道:“晚辈遵命……这就下去么?”他本已作势欲起,但却又忍不住问了一问。

朱衣叟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突然一振双臂,便向那灯阵之中扑了下去。

石承先张口发出一阵长啸,随在朱衣叟身后,宛如一阵轻烟般,飘向那灯阵主人身前。

那灯阵主人和蓝仙姑俱都呆了一呆,容得看清楚来人是谁,蓝仙姑顿时大为不快的喝道:

“朱兄,你这是何意?”

朱衣叟哈哈一笑,道:“四妹,别那么大火气,石贤侄一片好心,要相助于你,你又何必不快……”

蓝仙姑因是未曾除去脸上黑纱,无法瞧见她此刻的神­色­,但从她身躯的微微颤悸而言,显然是心中甚为激动!

这时,那灯阵主人已然和那石承先相对而立,互相注视了很久,石承先趁这机会,把那灯阵主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眼。

原来这位灯阵主人,脸上也罩了一块面纱,不过,这块面纱不像蓝仙姑那块那么黑,那么厚,是以,可以隐隐约约的瞧到那灯阵主人的脸­色­,彷佛是十分年青,不似武林中叱咤三数十年的人!

这一看,可把石承先看得呆了半晌,心中嘀咕道:“这有些不对啊,这灯阵主人在武林之中,三十年前就已能击败九大门派的掌门,如今算来,至少也有五十出头,怎地会这么年轻呢?”

他凝思之际,灯阵主人忽然冷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妄自乱闯灯阵?”

石承先闻言,淡淡一笑道:“小小灯阵,也不见得有何惊人之处,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语音一顿,接道:“区区也曾听说,几十年来中原武林,还无人活着逃过勾魂灯阵,区区今日倒要你这位主人证实一下,不知是真是假?”

灯阵主人冷笑了一声,道:“不假!”

这句话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听到石承先耳中,可是更使他心中犯疑,因为,那语音如此娇­嫩­,简直只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大丫头!

这也使他觉出,先前她喝问自己之时,是故意哑着嗓音之故!

石承先心中虽然在转动着念头,口中却是接道:“区区却是有些不信!”

那灯阵主人冷冷喝道:“你如不信,何不试试看再走出阵瞧瞧!”

石承先大笑道:“怎么,你是想我自动离去么?没有那等便宜事!”

那灯阵主人,似是未曾料到石承先会有这等想法,一时倒怔了一怔,道:“你不想出阵了?”

石承先笑道:“当然啊!”

灯阵主人忽然沉声道:“那你是想死了?”

石承先故意呆了一呆,道:“区区年岁尚轻,哪有想死的道理。”他语音一顿,立即接道:“咱们说了半天话,还未曾请教贵姓芳名,真是失礼得很了!”

那灯阵主人似乎又是怔了一怔,显然石承先这等相询,完全又出乎她意料之外,是以过了半晌,方始应道:“勾魂灯阵主人的姓名,你也敢动问么?你的胆子不小啊?”

石承先大笑道:“区区如是胆小,那也不会闯进这座灯阵了!”

灯阵主人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人的弟子?难道你的师长们没有告诉过你勾魂灯阵的故事吗?”

石承先越听,越觉得她的声音直如出谷黄莺一般好听,决不会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但此刻他觉得有些不解,乃是灯阵主人,又怎会有了冒充之人?

石承先心中不禁又生出了好奇之心,当下暗暗有了决定,今日非将她的身份弄明白不可。

转念之间,脱口道:“没有!区区的长辈,从来未曾说过勾魂灯阵之事!”

灯阵主人忽然噗嗤一笑,道:“你骗人!”

石承先被她笑得一呆,暗道:“这话岂会是灯阵主人的口气?”口中可反问道:“我几时骗人了?”

那灯阵主人似是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很快的哑着嗓音,喝道:“你刚才现身之时,便曾说过勾魂灯阵无人生离之言,这些话难道不是你的长辈告诉于你?”

石承先暗道:“你想掩饰,那也迟了……”他豪放的大声一笑,接道:“谁告诉你,那是长辈对我说的?”

灯阵主人过了一会儿,方道:“不是长辈,又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石承先道:“朋友!”

灯阵主人又沉吟了一阵,怒道:“你如不敢说出姓名和师门,怕我找你师父麻烦那就算了!不过,你今生也休想出阵了!”

石承先闻言,不由得激起了好胜之心,怒道:“谁说我不敢?”

灯阵主人道:“那你就说吧!”

石承先道:“区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中原豪剑大侠石承先是也!”

他居然给自己加上了一些零碎名号,不但把灯阵主人听得怔了一怔,连云天四皓中的三位,也为之呆了一呆。

显然,他们并未料到石承先会突然风趣起来。

灯阵主人犹豫了一下,道:“石承先么?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石承先道:“石某身属九大门派之外,弟子不提师讳,传我武功之人,乃是哈哈狂剑……”

他余音未已,只见那灯阵主人竟然退了一步,发出了一阵惊呼!

石承先大为意外的愣了一愣,目光如电一般的盯在那灯阵主人身上,接道:“怎么?你可是害怕石某了?”

那灯阵主人哼了一声,道:“你是甘大侠的传人?”

石承先道:“不错!”

灯阵主人加了一句话道:“没有骗人么?”

石承先忽然仰天大笑道:“石某岂是说谎之人……”语音一顿,脸­色­一沉,接道:“你叫什么名字?石某不信堂堂勾魂灯阵主人,连个姓名都没有啊?”

灯阵主人对于石承先这等无礼的言词,并未动怒,反倒笑道:“石公子,妾身的姓名很重要么?”

石承先听得一怔,暗道:“这是什么称呼?如果她真是灯阵主人,怎会有着和丫鬟,灯娥一般的口气?显然,她不是真正的灯阵主人了!”转念之间,哼了一声,道:“你如是不说出姓名,石某又将怎样称呼于你?”

那灯阵主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石公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石承先道:“很好办,告诉我你的姓名,然后,是友是敌,只在你一念之间!”

那灯阵主人沉吟了一会儿,方始幽幽说道:“石公子,妾身姓萧,单名琼字。”

石承先拱了拱手道:“萧姑娘!”

萧琼尚未答话,只听得蓝仙姑忽然大声道:“勾魂灯阵的主人,明明是秦湘子,怎么忽然你又自称萧琼?莫非你是个冒充的么?”

站在蓝仙姑身边的朱衣叟也一连­干­咳了两声,接道:“不错,秦湘子的名号,老夫也记得一些不差,姑娘自称萧琼,其中必有原故的了?”

萧琼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

她似是有些打不定主意,该不该照实的答复蓝、朱二人之话,一连说了两个这个,却是仍未将要说之话,说了出来。

石承先闻得二老之言,心中暗暗一震,忖道:“看来云天四皓,是知道那灯阵主人一切的了!”但他口中却是很快的向那灯阵主人道:“姑娘,有一句话,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

萧琼道:“什么话?石公子请说便是。”

石承先道:“听姑娘的声音,好似年纪不大!”

萧琼笑道:“是么?”

石承先迟疑了一下,接道:“在下猜想,姑娘并非三十年前进入中原的那位灯阵主人!”

萧琼隔着薄纱,向石承先嫣然一笑道:“不错,妾身不过十八岁,三十年前自然不会进入中原了!”

石承先忽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了!”

这时,朱衣叟和蓝仙姑也走了过来。

那蓝仙姑冷哼一声,向那灯阵主人喝道:“萧姑娘,那秦湘子呢?”

萧琼闻言,忽然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朱衣叟在旁接道:“萧姑娘,三十年前进入中原的灯阵主人,是姑娘的什么人?”

石承先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笑道:“是啊!那三十年前进入中原的灯阵主人,想必和姑娘有着极深的关系的了!”

萧琼缓缓的低下了头,幽幽答道:“那是我师父!”

显然,她这等回答,正在情理之中,听入朱衣叟等三人耳中,并未引起什么惊异的表情。

蓝仙姑冷冷的笑了一声,接道:“你是秦湘子的传人么?”

萧琼低声道:“不错!”

蓝仙姑微一沉吟,接道:“她可曾来中原?”

萧琼摇了摇头道:“没有!”

蓝仙姑忽然大声道:“秦湘子现在何处?”

萧琼忽地双肩一阵抽动,哑着声音接道:“先师已然仙去了。”

蓝仙姑闻言,大出意外,呆了一呆,道:“那秦湘子死了?”

萧琼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朱衣叟神情也甚是震动的接道:“萧姑娘,令师是几时死的?”

萧琼幽幽的看了眼前三人一眼,道:“先师仙去已有三年。”

蓝仙姑忽然顿足怒呼道:“秦湘子,你怎么会死……”

听她这言下之意,那是说秦湘子不该死了!而且,那种愤愤的语气,令人听来,十分难受。

朱衣叟皱了皱眉,回望了蓝仙姑一眼,长长一叹,道:“四妹,人总归是要死的啊!”

蓝仙姑咬牙道:“她怎么会死?我不信!”

萧琼彷佛对蓝仙姑这等言语,甚感意外,忽然向蓝仙姑福了一福道:“老前辈和先师很熟么?”

蓝仙姑冷哼了一声,道:“谁说的?老身与她素未谋面,怎会很熟?”

她这么回答,大大出乎萧琼的意外,她呆了一呆,道:“素不相识么?老前辈为何这等关心先师生死?”

蓝仙姑顿足道:“丫头,老身找她决一死战,她竟然先行死去,那不是叫我十分失望么?”

萧琼闻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等时刻,她忽然笑出声来,不禁大出三人意料。

石承先脱口道:“姑娘笑什么?”

萧琼道:“难怪这位老前辈进得灯阵之内,一言不发,就和妾身拼个不休,原来老前辈错把妾身当作先师,才会这等死拼了!”

蓝仙姑怒道:“是又如何?”

萧琼被她问得一呆,道:“不如何,妾身只不过说说罢了!”

朱衣叟接道:“萧姑娘,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萧琼隔着面纱,目光在两位老人身上一转道:“两位老人家,可是与石公子一道的么?”

朱衣叟道:“可以算是,但也不是!”

萧琼道:“这是什么道理啊?”

朱衣叟道:“咱们本是从同一地方离开,分道来到嵩山,岂非是既是一道,也并非完全一道么?”

蓝仙姑忽然大声道:“萧琼,你师父去世之时,可曾有什么话告诉你?”

萧琼二怔,道:“什么话?老前辈如此相询,妾身真不知怎生回答了!”

蓝仙姑听得一愣,但旋即摇了摇头,道:“是啊,我怎么这般糊涂……”

敢情,她问的太过囫囵,休说萧琼不明白她在问什么,连她自己也觉的甚是可笑。

朱衣叟这时笑了一笑,道:“四妹,你不用太过激动,慢慢的说话,愚兄相信,萧姑娘不会不答复于你的!”

萧琼道:“老前辈有什么要问,何不说得明白些?”

蓝仙姑­干­咳了一声,道:“令师临终之时,可有什么重要遗言,嘱咐于你?”

萧琼道:“这个,先师遗言甚多,不知老前辈要问的是关于哪方面?”

蓝仙姑冷哼道:“关于中原武林,令师有什么话交代过你?”

萧琼沉思了一下道:“先师关于中原武林之事,交代过不少,只是,老前辈问的仍显笼统,妾身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第廿二回怜卿蹈情关

蓝仙姑道:“云天四皓之名,你师父提过没有?”

萧琼似是吃了一惊般,浑身一震,她两只大眼,隔着薄纱,在蓝仙姑身上转来转去,半晌方道:“老前辈,妾身忽然明白了!”

蓝仙姑道:“你明白了什么?”

萧琼道:“两位这身衣着,想必是云天四皓中的两位高人了!”

蓝仙姑道:“不错,但老身只想知道,令师临终之时,对我们说了一些什么?”

萧琼在听得蓝仙姑话音之后,竟然又向蓝仙姑和朱衣叟两人深深一福,这才说道:“晚辈不知两位就是云天四皓中的前辈,刚才失礼之处,尚望两位莫要见怪!”

朱衣叟笑道:“姑娘不用多礼,老夫就是朱衣叟!”

蓝仙姑道:“老身蓝仙姑,你师父一定说过我了!”

萧琼虽然在知晓了这两位老人家便是云天四皓之后,就曾想到这老婆婆就是师父口中的蓝仙姑,但此刻闻言,仍然不禁全身一震。

她很想仔细的瞧瞧这位老婆婆的真面目,但因黑纱重重,使她无法透视,心中微觉失望,但口中可就很快的接道:“原来是朱、蓝两位前辈,失敬了!”

蓝仙姑对她这等一再客气的口气,大是不耐,冷冷的一笑,道:“你已知晓了老身是谁,你师父说过了些什么话,你也该说出来了!”

萧琼忽然低下头,沉吟道:“家师曾经交代过晚辈,在中原武林道上,如是遇着四位前辈,千万不可为敌!”

蓝仙姑道:“为什么?”

萧琼摇头道:“原因何在,家师并未说出。”她语音微微一顿,接道:“适才间,晚辈实是未曾料到会是蓝前辈,否则,晚辈纵有天大的斗胆,也不会跟你老动手相拼了。”

萧琼话音甫落,朱衣叟已然接道:“不知者不罪,姑娘不用记在心上!”

蓝仙姑却道:“令师只交代了这几句话么?”

萧琼道:“有关四位前辈之事,家师只说了这些!”

蓝仙姑似是意犹未尽,也似是心中甚为失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姑娘,令师对中原武林人物之中,还提到了什么人?”

萧琼薄纱后面的大眼,在石承先身上转动了一下,接道:“还有……就是这位石公子师父,甘大侠了。”

蓝仙姑忽地大声道:“她怎么说的?”

萧琼道:“家师说……晚辈如是遇到甘大侠,千万不可触怒于他,而且,家师要我记住,凡是甘大侠的子弟,朋友,都不许晚辈冒犯!”

蓝仙姑听得冷笑了一声,道:“不要脸!”

萧琼被她骂得一呆道:“老前辈骂我么?”

蓝仙姑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师父!”

萧琼越发的一呆,道:“为什么?老前辈莫非跟家师有仇?”她话音一落,立即又摇头道:“不对啊!”

朱衣叟笑道:“哪里不对了?”

萧琼道:“蓝前辈说过,她与家师从未见过一面,那又怎会有仇呢?”

蓝仙姑道:“没有见过面,难道就不能有仇么?”

萧琼道:“这个!晚辈又糊涂了!”

朱衣叟忽然向蓝仙姑道:“四妹,几十年都过去了,何必还要耿耿于怀?再说,秦湘子已经死了,人死了,也就不用记仇了!”

蓝仙姑哼了一声,道:“没有那么容易……”忽然向萧琼喝道:“你们一向住在东海?”

萧琼道:“不错,晚辈从两岁起,就随着家师住在东海。”

蓝仙姑道:“你师父葬在何处?”

萧琼道:“东海绿华山中……”

她话已出口,方知自己错了,因这蓝仙姑既是与师父有仇,她如此催问,可能就不曾安着什么好心。

朱衣叟白眉一扬,沉声道:“四妹,有件事,愚兄如不说出,实如骨梗在喉!”

蓝仙姑一怔道:“什么事?”

朱衣叟道:“东海绿华山四妹千万不能前去。”

蓝仙姑道:“为什么?”

朱衣叟道:“冤仇宜解,不宜结,你与秦湘子之间的误会,当秦湘子死去之后,应是早已消除了!”

蓝仙姑道:“二哥,本来消除了嘛,你这么慎重其事的提出来,莫非以为我要去绿华山毁那秦湘子的墓茔么?”

朱衣叟道:“但望四妹不是这等想法。”

蓝仙姑道:“本来就不是……”她语音顿了一顿,接道:“我心中虽然对那秦湘子有着万般恼恨,她如今既已死了,也就不会再在我心中留下什么了!我要问明她葬身所在,只不过是想……见到甘兄之后,好向他说明!”

朱衣叟似是松了一口气,道:“当真如此?”

蓝仙姑道:“二哥不信,日后自会明白!”

朱衣叟长叹了一声道:“愚兄相信了!”他目光一转,向萧琼叫道:“姑娘!”

萧琼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朱衣叟道:“你这次离开东海,前来中原,可是令师的遗命?”

萧琼点头道:“不错。”

朱衣叟沉吟了一下,接道:“令师过世三年了?”

萧琼道:“到今日为止,已是三年另一个月!”

朱衣叟道:“令师遗命,是要姑娘三年之后,方始进入中原么?”

萧琼忽然幽幽接道:“不是……”

蓝仙姑蓦地沉声道:“姑娘,你师父叫你几时进入中原?而且,她可有什么特别用意?”

萧琼道:“先师临终之日,告诉晚辈,叫晚辈习练一门武功,功成之后,方可离开东海。”

朱衣叟道:“姑娘可是花了三年时光,才把这门武功练就么?”

萧琼道:“晚辈甚是愚蠢,整整花了三年时光,方始勉强练成。”

蓝仙姑冷哼道:“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武功么?”

萧琼迟疑了一下,道:“不错!”

蓝仙姑道:“可是与勾魂灯阵有关?”

萧琼摇头道:“没有关联之处!”

蓝仙姑怔了一怔,道:“姑娘,令师可是不许你说出这套武功的来历么!”

萧琼道:“家师并未交代……但晚辈却不知是否可以向他人说出!”

朱衣叟笑道:“如有不便,姑娘也不用说出来了。”

蓝仙姑冷哼道:“化外之民,究竟不脱小家子气,老身不信秦湘子能创出什么惊人的武学……”

萧琼闻言,脸­色­大大一变,但她似是有着极好的耐­性­,大眼一阵眨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老前辈的武功,晚辈适才已经见识过了,果然高明得很!”

她不但不反­唇­相讥,反而称赞蓝仙姑的武功,这份耐­性­,确非常人能及。

朱衣叟大笑,道:“姑娘,有一桩事,恕老朽要向姑娘请教。”

萧琼笑道:“不敢,老前辈请说!”

朱衣叟道:“姑娘这次来到中原,必非无事,只不知是否像令师第二次前来中原一般,有心要给武林带来一场恐惧杀机?”

萧琼闻言,忽然低头不语。

朱衣叟道,“姑娘不语,莫非默认了么?”

萧琼飞快的看了石承先一眼,道:“不是,我师父不是好杀之人!”

蓝仙姑冷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很好听!只可惜三十年前的往事,尚在中原武林人物心头,抹煞不去!”

萧琼双眉一皱,似是想说什么,但却忍了回去。

朱衣叟道:“姑娘,你不会无故来的了?令师遗言之中,要你练就武功,再入中原,不会不曾说明原因吧!”

萧琼为难的看了三人一下,接道:“妾身来此,不过是为自己的一些私事,请恕我不能说出了!”

朱衣叟闻言,呆了一呆,道:“是姑娘私人之事?”

萧琼道:“不错。”

石承先忽然Сhā口道:“萧姑娘,你如是为自己私人之事,为何跑来嵩山,摆下这勾魂灯阵?”

朱衣叟心中一动,暗道:“这孩子年纪虽轻,但心思倒也十分细密,他居然能想到这一点,真是叫人高兴得很!”

那萧琼被石承先问得怔了一怔,道:“公子,妾身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么?”

石承先道:“依在下之见,未免太过招摇!”

萧琼隔着薄纱,幽幽的看了石承先一眼,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道:“石公子,妾身原是为了要找一个人……”

蓝仙姑道:“那也用不着摆下灯阵呀!秦湘子的徒儿,总不能去走条正路么!”

言下之意,对秦湘子似是存有余恨。

萧琼低下头道:“妾身在中原人地生疏,茫茫人海想去找一个人,叫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朱衣叟哈哈一笑,道:“姑娘这个方法,在老夫瞧来,并不高明!”

萧琼道:“晚辈很笨,所以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石承先接道:“姑娘,你找的人,与那少林寺可有关?”

他因眼见萧琼乃是在嵩山摆下这座灯阵,是以联想到萧琼要找之人,可能是与少林有着什么关系。

萧琼却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关系!”

石承先一怔道:“没有关系么?那你为何选择这嵩山来设下灯阵?”

萧琼噗嗤一笑道:“嵩山少林,乃是中原武学会聚之地,妾身如是惊动了寺中僧侣,打听起来,岂不是容易很多么?”

石承先暗暗忖道:“不错啊,真是亏她想得出来。”

朱衣叟笑道:“姑娘,你既是找人,为何不直截了当的去向少林僧侣请教?”

萧琼道:“老前辈说的本是不错,但晚辈乃是女流之辈,纵是入寺,只怕也见不到少林的掌门大师啊!”

朱衣叟道:“是了!想必是令师仙去之前,就曾教导过你了!”

萧琼道:“家师并未明言,晚辈揣摩之下,才想出这等下下之策。”

石承先笑了一笑,道“姑娘,你此刻可还要见那少林掌门么?”

萧琼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来,接道:“不用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心中暗道:“女人真是奇怪得很,怎么一转眼之间,就变了主意?”

但他口中却道:“为什么?姑娘惊动少林僧侣之心,不是要找那掌门人打听一个人下落么?”

萧琼道:“是啊!但妾身眼下,却觉得不必了!”

石承先忽然笑道:“莫非姑娘已经找到了那人么?”

他这等想法,只道必然不错,殊不料萧琼竟是摇了摇头道:“不是!妾身只是不想再找了!”

蓝仙姑重重的吁了一声,道:“连篇鬼话,老身就不相信你是来找人的!”

萧琼对蓝仙姑的讽骂,恍若未闻,竟是向三人深深一福,道:“两位前辈,石公子,我想告辞了!”

朱衣叟皱眉道:“你要走么?到哪儿去?”

萧琼突然幽幽一叹道:“不知道……”

这三个字出自她的口中,宛如空山回响,使人有着不胜孤寂之感。

石承先也不由得大为意外,道:“姑娘这是何意?”

敢情,他委实猜不出萧琼怎会忽然要走,更猜不出她怎会说出这等茫然无主的话来。

萧琼掩映在薄纱后面的脸上,升起一层黯然之­色­,幽幽的接道:“妾身也许会回转东海,但……也许不会,只因一时尚未决定,所以才会拿不定主意!”

石承先道:“原来如此!”

朱衣叟这时突然呵呵一笑,道:“姑娘,老夫如是猜得不错,你进入中原,要找的人可是甘大侠?”

朱衣叟语音甫落,蓝仙姑业已冷笑了一声,道:“她配?”

萧琼则脸上抹过一丝怒意,显然,对于蓝仙姑这等藐视她师徒的口气,心中大大的不受用!

不过,她却未曾发作,只冷冷接道:“蓝前辈,晚辈前来中原寻人,姑不论找的是谁,也不用前辈这等一再教训啊!何况,晚辈与前辈并无宿怨……”

蓝仙姑不等她说完,忽然怒道:“你心中不服么?咱们可要再拼一场?”

萧琼身上的衣衫,一阵颤动,很显然心中已然大为激动……

但朱衣叟未等萧琼说话,便大声道:“四妹,这萧姑娘乃是一个晚辈,你何必跟她计较!”

石承先他晓得蓝姑姑太以逼人,是以笑道:“是啊,蓝姑姑,你何必跟萧姑娘一般见识……”

蓝仙姑心中虽然不忿,但他两人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再藉词发挥,只好顿顿足道:“若不是看在你师父已死,老身就不会放过你!”

朱衣叟这时忽然笑道:“四妹,灯阵主人既已查明不是秦湘子,咱们还要在这儿耽搁下去吗?”

他忽然出此言,倒是甚出蓝仙姑意外,只见她沉吟了一下,道:“依二哥之见?”

朱衣叟道:“咱们本是要到少林有事,此刻何不先去少林?”

蓝仙姑道:“去少林作甚?这孩子不是已经在这儿了么?”

原来他们赶来嵩山,乃是来找这石承先的。

石承先听得蓝仙姑之言,忙道:“蓝姑姑是找晚辈的么?”

蓝仙姑道:“不错!”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你老找我,有何见教?”

蓝仙姑道:“孩子,老身想送你一件兵刃,你喜欢么?”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一件兵刃?”

蓝仙姑道:“不错!”

石承先心中暗道:“我本已有了一支宝剑,她怎地又忽然想起要送我一件兵刃呢?莫非那是一件神器么?”他一念及此,心中大感不安,忙道:“晚辈已经有了兵刃了……”

蓝仙姑忽地浑身一震,显然石承先这句话,使她有了极大的反应,如是她脸上没有罩着厚厚的黑纱,定然可以瞧出她的神­色­,变的甚为难看。

她迟疑了一下,冷冷说道:“你不喜欢老身之物?”

石承先听出她口气不快,忙道:“不是……晚辈已然有了兵刃可用,何况……”

蓝仙姑怒道:“何况什么?”

石承先道:“老前辈这么远巴巴跑来送我一件兵刃,那必是十分贵重之物,晚辈无福无德,怎敢承受?”

他话音一落,蓝仙姑却失声笑道:“就是为了这个,你才不要老身的兵刃么?”

石承先道:“晚辈正是此意!”

蓝仙姑笑道:“孩子,如是只为此故,那你倒不用挂在心上了!”

她的口气,大见和缓,只听得石承先松了一口大气。

朱衣叟这时在旁皱了皱眉头,道:“四妹,有什么话咱们何不等到了少林再讲?”

蓝仙姑忽然摇头道:“为什么?”

朱衣叟道:“这儿岂是说话的所在?四妹,咱们何不等会儿再讲?”

蓝仙姑沉吟了一下,接道:“不用等了!”她忽然向灯阵主人萧琼看了一看,道:“萧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忽地舍开了正题,问起那萧琼的家世,倒是大出朱衣叟和石承先的意料。

萧琼闻言,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晚辈的家人,据先师告诉我,都已死了!”

蓝仙姑道:“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么?”

萧琼哑着声音,道:“没有了……”但她忽然接道:“老前辈,你老问这个作什么?”

蓝仙姑笑道:“没有什么!”

萧琼似是呆了一呆,道:“不过,家师说我在世间上,还有一个亲人!”

蓝仙姑道:“是么?那是什么人?”

萧琼道:“家师说,晚辈还有一位远亲,活在人世!”

蓝仙姑笑了一笑,道:“姑娘,在中原地带,你是没有家的了!”

萧琼道:“可不!而且……那位远亲究竟住在哪里,家师也没有说过!”

蓝仙姑微微的笑道:“姑娘,你的身世很可怜啊?”

萧琼忽然低下头去,久久没有出声。

显然,蓝仙姑的这一番话,动了她的伤心之处。

蓝仙姑冷哼一声,接道:“姑娘,你师父可曾对你说过你的身世?”

萧琼道:“没有!不过……晚辈自己却是知道一些……”

蓝仙姑道:“你怎会知晓的呢?莫非在那绿华山中,还有别人么?”

萧琼点了点头,道:“有,那是晚辈的|­乳­母。”

蓝仙姑啊了一声,道:“她还在绿华山?”

萧琼蓦地又低下头去,道:“也死了!”只见她双肩抽动,语音喑哑,显然是甚为伤心。

蓝仙姑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身世,可愿说出来么?”

萧琼浑身不由一震,半晌方道:“晚辈听那|­乳­母说过,师父抱我去至东海之时,只有八个月大小,至于我父母,则是在生我之后不久,便被仇家杀害了……”

只见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蓝仙姑彷佛也被她的悲苦身世所动,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啊,你那父母的名号,你可知晓?”

萧琼摇了摇头,幽幽接道:“师父没有说,|­乳­母也没有说……”

朱衣叟忽然大声道:“岂有此理!秦湘子这等做法,是何居心?”

蓝仙姑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二哥,你不明白么?”

朱衣叟道:“不明白。”

蓝仙姑道:“秦湘子不过是要这位萧姑娘忘却一切,心目中只有她一个师父而已!”

萧琼呆了一呆,道:“老前辈,家师为什么要这样呢?晚辈真是不懂的很……”

蓝仙姑道:“这个么!老身一时尚未想得出来,不过,老身不信举世之间,查不出你的身世……”

朱衣叟这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秦湘子为人,真是不可捉摸得很!”

蓝仙姑忽然哼了一声,向萧琼道:“姑娘,你那位尚在中原的远亲,是你的什么人?”

萧琼道:“|­乳­母告诉晚辈,那是我的一位姑姑!”

蓝仙姑道:“她也是武林中人?”

萧琼摇头道:“|­乳­母没有说过,晚辈不敢乱猜!”

蓝仙姑皱眉道:“姑娘,你可知道她的名姓?”

萧琼呆呆的道:“这……晚辈也不知道啊……”

她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倒叫蓝仙姑愣了一愣,道:“姑娘,你师父当真狠毒得很啊!”

萧琼幽幽地一叹道:“徒不言师过,老前辈,这事晚辈不便置评了……”

余音未已,只见眼前影子一闪,那白头翁竟然似是在树上等得不耐,也跃下地来。

朱衣叟睹状,微微一惊,喝道:“大哥回来了?”

白头翁被他问得一怔,道:“几时回来的?小弟怎的没有瞧见?”

敢情,他还不知道朱衣叟是在问他呢!

朱衣叟笑道:“三弟,你不是在树上等着么?”

白头翁一怔,道:“怎么?你是问小弟么?”

朱衣叟道:“不是问你,难道你要愚兄问谁?”

白头翁蓦地呵呵大笑道:“二哥啊,大哥来去,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要小弟在树上张望,那岂不是白费­精­神了么?”

朱衣叟道:“三弟,你很会偷懒啊?”

白头翁笑道:“二哥,咱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如果偷一点懒,那也算不得什么啊!”

语音一顿,忽然向石承先道:“石贤侄,你可知道你那蓝姑姑要送你的兵刃,是什么东西么?”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不知道啊!”

白头翁道:“一支古剑!”

石承先皱眉道:“古剑么?其实,晚辈无福无德,怎敢妄取前古神剑?”

敢情,他依然不愿接受!

白头翁呵呵大笑道:“贤侄,这支古剑,只怕你非得收下不可呢!”

石承先道:“为什么?”

白头翁道:“因为……”他忽然摇了摇头,望着蓝仙姑一笑,住口不语!

蓝仙姑哼了一声,接道:“孩子,老身送你这支古剑,用意何在,日后你自然知晓!”

说话之间,只见她探手自肩后解下一支宝剑。

她缓缓的解开黄绫包裹,石承先借着那地上的灯光,凝目望去,只见那黄绫打开以后,露出了一支长约二尺八九的斑斓古剑。

蓝仙姑捧着那支古剑,向石承先道:“孩子,这剑是你的了!”

石承先目光触及那剑鞘以后,便知这支古剑,必是千年神物,这等贵重的兵刃,越发使他觉得不敢接下。

是以他并未伸手去接,反而抱拳向蓝仙姑一揖,道:“老前辈,这支古剑,晚辈不能收下!”

蓝仙姑似是大感意外的一怔,道:“孩子,你莫非嫌它不好么?老身……”

她忽然伸手握住剑把,一按卡簧,但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处,眼前忽然大放光明,那古剑的剑身之上,闪耀着一缕宽数寸的寒芒,刺入眼帘,使人无法瞧清楚那支古剑的剑身,到底多宽多厚。

萧琼站在一旁,隔着面纱的娇靥,似是有着一刹的震慑惊骇之容,但她却是未曾让别人发现。

这时蓝仙姑长叹了一声,道:“孩子,这支古剑,可算得稀世奇珍,你还看不上眼么?”

石承先被那剑上的寒芒,耀得双眼生花,心中也暗暗吃惊,想不到这支古剑,竟是出乎他意外的珍奇!

是以,蓝仙姑话音一落,他越发的感到,自己无德无能,不足以佩带这等千古神物!

他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晚辈自知才智不足,似这等千古神物,晚辈不敢接受!”

蓝仙姑闻言,大感意外,沉声道:“孩子,你可是害怕武功不足以保有此剑么?”

石承先口中本想应是,但忽然间想起自己师父在武林中的声望,不由得一时竟说不出口来!

朱衣叟在旁蓦地哈哈大笑道:“贤侄,你可是不敢承认武功不足保有此剑,堕了那甘兄的名望么?”

白头翁也仰天大笑道:“贤侄啊,依老夫看来,你只有收下这支古剑了!”

蓝仙姑缓缓的将古剑还鞘,接道:“孩子,这支神剑你是非收下不可,其中原因,见到你师父以后,他自然会告之于你了!”

石承先原本还要推谢,听得蓝仙姑这么一说,不禁心中大为惊讶,暗道:“莫非这支古剑,还牵扯了师父的什么恩怨在内么?”一念及此,连忙双手抱拳,长长一揖,这才从蓝仙姑手中接过古剑,恭敬的接道:“蓝姑姑,你老要不要去四绝谷啊?”

蓝仙姑浑身似是一震,久久没有答话!

朱衣叟一见蓝仙姑神态,神­色­微微一变,但立即纵声大笑道:“石贤侄,你师父隐居四绝谷以后,可是在修习上乘金丹大道么?”

显然,他这话乃是为蓝仙姑解除窘境,只因石承先刚才那一问,问的蓝仙姑根本无法回答!

她与甘布衣反目长达三十年之久,心中何尝不想去那四绝谷中探望于他?但却为了一口气,宁可隐姓埋名的借住在神机堡中,也不愿再在江湖走动,这时石承先单刀直入的这么一问,自然是叫她大为尴尬,无从作答了!

石承先听得朱衣叟这么反问,心中也大为感慨,暗道:“原来他们全不知晓师父中了别人暗算之事啊……”

当下长叹了一声,道:“老前辈,我师父他……”

忽然想到师父交代自己,千万不可将负伤之事说出,话到口边,连忙顿住。

蓝仙姑对那甘布衣自是十分关心,石承先的脸­色­,又怎瞒得过他?眼见他忽然止口不往下说,明明是那甘布衣必然有着什么不幸之事发生,一时大为焦急,脱口喝道:“你师父他怎样了?”

石承先被她喝问得大感为难,沉吟了半晌,双手抱剑,低声道:“师父他老人家很好,你老不用担心了!”

倘是他不说要那蓝仙姑不用担心,也许蓝仙姑倒真的不会担心,但他这么一说,反倒引起了蓝仙姑的猜疑,冷哼了一声,道:“孩子,你想骗老身么?明明那甘布衣出了岔事,你还不肯说,究竟为了什么?”

石承先急道:“没有啊!你老不信,走到四绝谷就会明白了!”

他本是一时发急,顺口说出要她去四绝谷看看,用心无非是要那蓝仙姑相信他没有说谎而已!

但他怎地料到,他越发这么说,越使蓝仙姑相信甘布衣出了纰漏,只因她深知甘布衣为人,若非有什么极为重大之事,以他的个­性­,决不会要他的弟子在谈到他自己之时,吞吞吐吐!

是以,石承先话音一落,蓝仙姑竟然掉头向朱衣叟道:“二哥,大哥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朱衣叟一怔道:“四妹忽然问到大哥,莫非你……”

他忽然长叹一声,不往下说!

蓝仙姑道:“甘兄一定出了事了……不然,他不会三十年不出四绝谷一步!何况这孩子武功已成,甘兄放心让他行走江湖,自己为什么不来终南山看我?”

到底她还是说出心中要说的话!即令是九十岁的女人,她依然还是个女人,在感情上,较男人脆弱得多多!

朱衣叟苦笑道:“四妹,你太过虑了……想那甘兄的武功,又有什么人能使他出事?”

白头翁大笑接道:“不错,甘兄是不会吃别人亏的,四妹,不要胡猜乱想了!”

但蓝仙姑却摇了摇头,幽幽说道:“二哥,三哥,我想这就去至祁连山四绝谷一行,大哥回来,代我向他告罪……”

朱衣叟怔了怔,道:“你这就要去?”

蓝仙姑道:“难道还要我再等三十年么?”

朱衣叟摇头道:“四妹,三十年都能淡然视之,为什么不能等大哥回来以后,再一道前去呢?”

白头翁­干­咳了一声,道:“二哥说的不错,四妹,我劝你最好等大哥回来以后再去,只怕那甘兄如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有咱们四人同去,可能对他有助益呢!”

蓝仙姑迟疑了一下,问石承先道:“你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孩子,对老身讲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石承先看了那萧琼一眼,道:“这个……家师隐居四绝谷不出,乃是想将失去的武功,重行修炼而已……”

他话音未已,蓝仙姑竟失声尖叫道:“他的武功怎会失去了?孩子,你……快说为了什么?”

石承先其实也不知师父究竟是怎样失去了武功,当下长吁了一口气,道:“他老人家也没说出是怎生失去武功,想必是受了别人的暗算!”

朱衣叟这时也神情大变,接道:“甘兄的身体,还结实么?”

石承先点头道:“很好!晚辈下山之时,师父曾说,他老人家的一身真气,也许最近即可重行凝炼复原!”

白头翁忽然大声道:“奇怪!什么人能破去甘兄那一身先天真气呢?”

蓝仙姑哼了一声,道:“孩子,你师父当真身体很结实吗?”

敢情,她有些不信石承先的话了!

石承先道:“晚辈不敢欺骗三位老人家,师父的身体,确是很好!而且,据晚辈所见,他老人家并没有说假话,晚辈在四绝谷住了七年,眼见他老人家一天比一天显得有­精­神啊!”

朱衣叟长叹了一声,道:“四妹,看来这孩子说的是真的了!”

蓝仙姑道:“二哥,一个练武的人,真气一旦被人破去,是否真能重行修练,老身却未曾眼见过呢!甘兄也许可以凭仗静坐之法,延年益寿,但要重聚先天真气,只怕……”

她忽然语言喑哑,说不下去!显然是心中甚为甘布衣难过。

白头翁忽地哈哈一笑,向石承先道:“贤侄,那四绝谷中的一切,你都记得么?”

石承先虽然不明白这位白头老人,为何在这等时刻有着心情大笑,也不懂他询问自己是否记得四绝谷中一切的用意何在,但他却在微微一怔之后,立即接道:“晚辈在四绝谷住了七年多,谷中一切,自然是记得的了!”

白头翁点了一点头,道:“贤侄,那四绝谷中,可有花圃?”

石承先道:“有!”

白头翁道:“那花圃之中,可是种植了多种奇花异草么?”

石承先接道:“不错!”

白头翁忽然抓了抓头,道:“那些花草的形状,贤侄可还记得?”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师父那花园之中,不下百种奇花,要晚辈一一说出,可真把晚辈难住了!”

白头翁笑道:“那也不用,老夫只想起两种花草,不知你见到过没有!”

石承先沉吟了一下,道:“你老先说出那花草形状,如是晚辈见过,大概还想得起来。”

白头翁道:“那是一种奇形的兰草,而又草叶甚少,每株只开一朵紫黑­色­环花的小草……”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没有啊!”

白头翁道:“当真没有么?”

石承先摇头道:“没有!”

他这等斩钉截铁的口气,使得白头翁呆了半晌方道:“还有一种叶如桑柘,单枝而生,高不逾尺,日生一叶,日落一叶,全枝不过聊聊十五片红叶的小草,贤侄可曾见过?”

石承先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所说,可是那朱果么?”

白头翁两眼大睁,喜道:“不错,正是那朱果,贤侄可曾看到它结果了?”

石承先摇头道:“师父花圃之中,共有三株这等朱果,但晚辈住在四绝谷的七年之中,却未见到它们开过花,结过果。”

白头翁的笑容,忽然敛去,长叹一声道:“难啊!甘兄只怕骗了你了!”

石承先一怔道:“怎么会?师父他……”

余音未落,朱衣叟已然接道:“三弟,你可是说那甘兄没有朱果和你先前所问的那种紫蓝玉实,就无法将先天真气重新凝炼么?”

白头翁道:“正是如此!”

朱衣叟道:“这等世间灵药,可遇而不可求,倘是重练真气,非此等灵药不可,甘兄的处境,确是令人扼腕了!”

白头翁道:“二哥,兄弟觉得,四妹如是要去四绝谷,咱们最好一同前去才好!”

朱衣叟道:“不错,兄弟也正有此意,只等大哥回来,咱们就陪同四妹前往……”

蓝仙姑在他们对答之时,一直是低头沉思,这时忽然大声道:“二哥,我要先走一步了!”语音一顿,未等朱衣叟说话,双臂一振,人已破空而去。容得他们想喝阻之时,蓝仙姑早已不见了踪影!

石承先呆了一呆,望着手中古剑,向朱衣叟道:“老前辈,那蓝姑姑既是要去四绝谷,他为什么不把这支古剑带去给家师呢?”

朱衣叟本是紧锁双眉,闻言之后,竟然失声大笑道:“贤侄,这支古剑本是要给你的,带给你师父作甚?”

石承先道:“蓝姑姑不是说要我带着这支古剑,给家师便可问明原因么?”

朱衣叟笑道:“蓝姑姑如是不这么说,你不是不肯收下这支古剑么?何况你若真想知道蓝姑姑为何将这支冰心古剑赠你,当真只有见到你师父才会知道呢!”

石承先只听的愣了半晌,捧着手中古剑,暗道:“原来这支古剑唤作冰心古剑,只是自己从未听人提过,似这等千古神物,居然在武林中不大为人所知,显然更是极为珍贵的神物利器了!”他心中不断的寻思,口中却道:“老前辈,蓝姑姑送了晚辈这等千古利器,为何还要如此费心呢?”

朱衣叟道:“贤侄,光费了一点心血那又算得什么?老夫兄弟,为了当时在神机堡忘了将此剑送你,不惜千里迢迢的赶来嵩山,岂不是比多用一点心思,更为麻烦很多么?”

石承先暗道:“是啊,他们就是为了送来这支冰心古剑,居然老远的赶来嵩山,看来其中含意,必然不止是光如他们所说的那等简单了……”

白头翁眼见石承先沉思不语,不禁笑道:“贤侄,你暂时最好莫要胡思乱想,那蓝姑姑送剑的用意何在,反正你未见你师父之前,那也谁都无法知道么?”

石承先皱眉道:“莫非两位老前辈也无法知道!”

白头翁摇头道:“其中因缘,举世之间,大概只有两个人知晓!”

石承先道:“哪两位知道?”

白头翁道:“令师甘兄和老夫的那位蓝四妹!”

石承先呆呆的看了手中宝剑一眼,苦笑了一声,道:“这真是意外得很……”

说话间,缓缓将那长剑包好,背在肩上。

朱衣叟抬头看了看天­色­,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贤侄,你眼下可是要去少林寺?”

石承先道:“晚辈正是要去少林……”

朱衣叟点了点头,道:“那你也该去了!”目光一转,向萧琼道:“姑娘,你也该叫她们把灯阵收去了!”

萧琼这一会儿一直在旁没说话,闻言却是迟疑了一会,才道:“晚辈遵命……”只见她素手一挥,身后的林中,迅快的奔来四名黑衣少女。

萧琼冷冷喝道:“撤去灯阵!”

那四名少女齐齐应了一声是,分向四面行去。

不多时,那尚未摘下的灯光,全都熄灭,阵阵脚步之声,在林中奔来奔去,显然那灯娥、丫鬟,正在将林中的各种埋伏撤去。

石承先本已转身,欲待离去,这时忽然­干­咳了一声,面向萧琼,道:“萧姑娘,尊师与那八荒魔剑轩辕豪想必很熟吧!”

萧琼被他问得一怔,道:“石公子认识轩辕豪么?”

石承先摇头道:“不认识!”他顿了一顿话音,接道:“不过,在下却想找他谈一桩事,不知姑娘可知那轩辕豪前辈,现在何处?”

石承先这等相询,乃是想到雷刚这些年来,踏遍三山五岳,均未发现八荒魔剑行迹,除非那轩辕豪离开了中原,否则,以雷刚的耐心毅力,应是不会连一点消息都不曾发现!

是以,他极快的就联想到,轩辕豪如是与那灯阵主人有着何种渊源,他避居东海,并非不可能之事。

但萧琼闻言,却是茫然摇头道:“妾身好久未曾见到轩辕伯伯了!”

她如此回答,使得石承先心中大为震动,虽然萧琼也可能如同自己一般,不知眼下轩辕豪寄身何方,但她见过轩辕豪,已是不争之实。石承先很快的想到,萧琼自幼前去东海,一直未曾离开,她既见过轩辕豪,而且口中称呼那轩辕豪做伯伯,显然是说,轩辕豪去过东海,甚至在东海还住了很久!

寻思至此,心中顿有了一线希望,脱口道:“姑娘,那轩辕前辈去过东海的了?”

萧琼道:“去过!而且……住了两年之久!”

果然不出石承先所料,那轩辕豪在东海住了甚久,当下沉声道:“姑娘,轩辕前辈是几时离开东海的?”

萧琼想了一想,道:“轩辕伯伯离去不久,家师便撒手人寰,算来已经有三年多了!”

石承先听她说出轩辕豪离开东海已有三年之久,不禁甚感意外,暗道:“这就糟了!那轩辕豪这几年又隐身在什么地方呢?雷刚找他不到,武林中也没有一点儿消息,难道还有个类似东海的地方,容他存身?”

他寻思未已,耳中听得朱衣叟道:“萧姑娘,你见那轩辕豪时,他的伤势如何了?”

萧琼呆了一呆,道:“老前辈怎地知道那轩辕伯伯受了伤呢?”

朱衣叟大笑道:“当然知道!”他目光一转向石承先看了一眼,道:“姑娘,那轩辕豪的武功,在武林之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能够伤得了他的人,已不算多,你可知道,他是伤在何人的手下么?”

萧琼道:“这个……晚辈不知!”

朱衣叟道:“他就是伤在石承先的爹爹剑下!”

萧琼大为意外的怔了一怔,道:“石公子的爹爹么?”

石承先脸­色­一暗,长叹道:“不错!但是……先父却在伤了轩辕豪之后,被人暗算身亡了!”

萧琼听得又是一呆,心中暗暗忖道:“天下哪里有着这等巧合之事呢?”但她口中却道:

“公子,杀死令尊的凶手,可就是轩辕伯伯么?”

石承先沉吟了一下,道:“许多人都认为是轩辕豪,但在下的想法,可是稍稍有点不同。”

萧琼道:“真的?”

她的语气之中,尽是希企之情。

朱衣叟,白头翁两人,在旁看得暗暗皱了皱眉。

石承先接道:“是真是假,在下正在查证之中,只可惜在下未能找出轩辕豪何在,否则……”

他余音未已,萧琼已接口道:“石公子……”

石承先望了她一眼,道:“什么事?姑娘可知道那轩辕豪的下落么?”

萧琼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妾身不知道!”

石承先闻言呆了一呆,暗道:“她明明有着什么话要说,怎地当我问她时,她又不说了呢?”一时间,他不禁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又不便出口相询,沉吟了半晌,方道:“姑娘,那轩辕豪住在东海之时,可曾说过什么有关先父的话?”

萧琼隔着面纱,缓缓的转动了一下大眼睛,道:“没有,不过……”

石承先听她说没有,本是甚感失望,但萧琼不过两字刚刚出口,他立即接道:“不过什么?”

萧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公子,妾身认为,你如找不到轩辕伯伯,一样也可查得出那暗算令尊之人。”

石承先道:“姑娘说的不错,只是,在下却是踏遍了千山万水,尚未将暗算先父的疑凶找到……”

语音沉重,显然心情甚是痛苦。

萧琼微微的一笑,道:“公子,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不用愁苦,妾身相信,公子必能找出那杀害令尊的凶手是谁……”

石承先知道她乃是一片好意,当下慨然道:“多谢姑娘关注了……”

这时,忽然一阵微风过处,那黄鹤公忽地从天而降。

朱衣叟立即抱拳道:“大哥……”

黄鹤公身形落地以后,两眼打量了在场之人一眼,蓦地笑道:“石贤侄也来了么?”

石承先连忙趋前见礼,道:“晚辈叩见老前辈!”

黄鹤公挥了挥手,道:“罢了!”目光忽然­射­向那萧琼,皱了皱眉,道:“这位就是灯阵主人么?”

朱衣叟道:“正是!”

那白头翁却接道:“大哥,她可不是秦湘子呢!”

黄鹤公笑道:“愚兄已经知道了!这位灯阵主人,想必是秦湘子的传人,是么?”

那萧琼眼见朱衣叟等人对他那等恭敬,自是在礼貌上也不敢怠忽,福了一福,道:“晚辈萧琼,见过老前辈!”

黄鹤公笑了笑,道:“萧姑娘,令师秦湘子可是已然功成飞升了么?”

萧琼闻言,心中甚是感伤,幽幽接道:“先师在三年之前,业已过世了!”

黄鹤公点了点头,沉吟了一阵,忽地向石承先道:“贤侄,那澄因大师的下落,少林僧人打听出来没有?”

石承先道:“没有啊!”

黄鹤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适才老夫特地去找那天愚长老,谈了一会儿,老夫原以为他会知晓,怎知连他竟也是十分茫然,看来这澄因失踪之谜,却是十分玄妙的了!”

石承先听得心中甚是感激,忙道:“老前辈不用费心,晚辈只要抱定决心,锲而不舍,相信终有一日,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黄鹤公看了石承先一眼,呵呵笑道:“不错,贤侄此言,正是老夫要赠你的话……”语音一顿,向朱衣叟道:“四妹呢?她怎地不曾和你们在一起?莫非她会败在萧姑娘手下,负气而去了?”

朱衣叟摇头道:“不是……”

黄鹤公道:“她去了哪里?”

朱衣叟道:“四妹去找那甘兄去了!”

黄鹤公闻言,呆了一呆,道:“她……唉!四妹怎可这等任­性­,难道三十多年,还没有把火气消去么?”

朱衣叟笑道:“大哥,这回四妹可不是去找那甘兄生气,而是……而是……”

他似是有意卖个关子,不往下说!

黄鹤公白眉一扬,道:“那她去找甘兄作甚?”

朱衣叟道:“大哥,四妹听得石贤侄说出甘兄隐居在那祁连山四绝谷中,乃是因为受了人家暗算,将那一身先天真气破去,一时大为关心,便赶去照顾甘兄去了!”

黄鹤公脸­色­一变,道:“有这等事!”忽地扬头向石承先道:“你师父当真被人暗算了?”

石承先抱拳道:“师父确是受了他人暗算,全身真气,无法凝聚!”

黄鹤公听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怪不得甘兄竟然蛰居四绝谷中长达数十年不出,原来他是受了人的暗算……”语音顿了一顿,接道:“贤侄,那甘兄可曾将那真气重新修炼过?”

石承先心中讲道:“这位老前辈果然厉害,他别的不问,一眼就能猜出师父住在四绝谷中,乃是重炼失去的真气,足见他见识超人一等……”但口中却道:“还没有……”

白头翁这时接道:“大哥,那甘兄如要将真气重新凝炼,只怕不是容易的事了。”

黄鹤公道:“为什么?”

白头翁道:“没有紫蓝玉实,和那朱果之助,自是无法重聚体内真气……”

黄鹤公闻言,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三弟,愚兄认为,纵无紫蓝,朱果,甘兄还是可以重炼真气的!”

石承先听得呆了一呆,暗道:“不知黄鹤公前辈说的是真是假……”口中却道:“老前辈……”

黄鹤公笑道:“贤侄可是猜不出老夫之言,是否是真的么?”

石承先道:“晚辈正是此意!”

黄鹤公道:“老夫说的是真话!”

白头翁接道:“那……怎么可能?大哥既是这么说,那必是有很大的道理了!”

黄鹤公接道:“那甘兄眼下的情形,愚兄尚未见到,不过,以他的才智,相信他必有自己治愈之方……”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不过?待得他修复到已然可以功德圆满之时,只怕还得几名武功极高的高手相助,方可竣事!”

朱衣叟道:“大哥知道那等方法么?”

黄鹤公道:“稍曾涉猎……”

白头翁道:“大哥,你说要几位高手相助,不知你我如是前去,够不够了?”

黄鹤公道:“蓝四妹已然去了,咱们三人再去,那是应该够的了!”

朱衣叟道:“如是大哥应允,小弟认为咱们立即动身可好?”

黄鹤公道:“二弟,急也不在一时……”微微一笑,向石承先道:“贤侄,你师父的体魄,可是显得甚是康健,只有那一口真气提不起来么?”

石承先道:“正是如此!”

黄鹤公道:“他每日静坐的时刻,你可知道?”

石承先道:“知道!家师每日要静坐三个时辰!”

黄鹤公听石承先说,甘布衣每日静坐,多达三个时辰,忽然笑道:“三个时辰么?那不是比一般练武之人,多出了一个时辰么?”

石承先道:“家师曾说,他如不打坐三个时辰,浑身气机就不那么舒畅……”

黄鹤公道:“贤侄,老夫明白了!”语音一顿,接道:“关于你师父的事,咱们就谈到这儿为止,贤侄,你目下打算去哪里?”

石承先道:“这个……晚辈只怕不能陪三位前辈同去祁连了!”

黄鹤公道:“四绝谷虽然隐秘,老夫等想必尚能找得到,只是,你等找那澄因之事,老夫可就无法相助了!”

石承先道:“老前辈如此关心晚辈之事,甚叫晚辈不安!”

黄鹤公淡淡一笑,道:“贤侄,老夫等人此去四绝谷中,如是不能帮助令师将真气修复,咱们四人一时只怕也不会再离四绝谷了!这武林中的一切,老夫等四人可就无从劳心,贤侄,以你之才,你应是大可放手去创造一番功业了!”

石承先心中甚是感激,暗道:“这几位前辈真是不失长者风范……”他心中虽然在想,口中却道:“晚辈才弱智低,只怕难负前辈厚望……”

黄鹤公大笑道:“贤侄,不用自谦,以你眼下一身武功,在武林中虽不说无人可敌,但至少不会吃别人的什么亏了!”语音一落,忽然向那萧琼看了一眼,道:“萧姑娘,令师当年作为,在中原道上,口碑不好,姑娘可切莫再蹈你师父覆辙才好!”

萧琼闻言,呆了一呆,道:“晚辈知道……”

黄鹤公道:“很好!老夫望你莫要误入歧途!”

第廿三回药王叩迷津

萧琼浑身一震,接道:“晚辈记下了!”

黄鹤公这才呵呵一笑,向朱衣叟、白头翁道:“咱们可以走了!”

三人略一向石承先、萧琼点头,长啸一声,破空而去。

石承先肃立抱拳,容得三人身形已杳,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萧琼这时却低声道:“石公子!”

石承先道:“姑娘有何指教?”

他此时忽然觉得甚是窘迫,只因自己这时面对的竟是数十名少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萧琼倒是落落大方,微微一笑道:“公子可是要去那少林么?”

石承先道:“不错!”

他口中如此回答,心中却是在想,她问我去不去少林,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琼却道:“公子,妾身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出来?”

石承先道:“姑娘有话请说便是!”

萧琼道:“公子,你最近可要回到祁连?”

石承先怔了一怔,忖道:“她为何问我回不回去?莫非她还衔有那秦湘子遗命,要与我师父为难么?”口中却道:“不去了!”

萧琼被他这等斩钉截铁的口气,弄得一呆,道:“公子不要回去探视甘大侠么?”

石承先摇头道:“不用了!家师有四皓前辈伴陪,那是十分安全的了!”

萧琼皱眉道:“公子,妾身前来中原,要寻之人,公子可知道是谁么?”

石承先暗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但他口中却道:“这个……区区不知道!”

萧琼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道:“先师是要我前来找那远亲的啊!”

石承先道:“姑娘好似已然说过了!不知姑娘再度提起,又为了什么?”

萧琼道:“公子有所不知,妾身的那位远亲何在,大概只有一人知道!”

石承先道:“哪一位?”

萧琼道:“先师说……要妾先得找到令师甘大侠才成!”

石承先闻言,吃了一惊,暗道:“她果然是要找我师父了……”但他口中却道:“姑娘,可是你那位远亲,跟我师父很熟么?”

萧琼道:“正是这样,不知公子可愿带妾身去见令师甘大侠?”

石承先沉吟道:“这个……”

萧琼见他沉吟,心中甚是着急,接道:“公子,你莫非不愿么?”

石承先道:“姑娘,在下并非是愿与不愿的关系,而是在下身有要事,无法回到祁连!”

萧琼道:“为什么?”

石承先道:“在下杀父之仇未报,誓不回山!”

萧琼一怔道:“公子是要找那轩辕伯伯的了?”

石承先道:“在下果然有心要找他……不过,眼下人海茫茫,叫在下何处去找?”

忽然之间,他脸­色­十分黯淡!

萧琼道:“公子,妾身找那远亲之事,并不十分着急,如是公子愿意,妾身到甚愿……”

她蓦地低头不语!

石承先暗道:“她怎么了?难道……”他想了一想,接道:“姑娘,你可是知道那轩辕豪的下落么?”

萧琼道:“妾身并不完全知道,不过,妾身并没有什么把握……”

石承先心中一动,寻思道:“如是她知晓那轩辕豪的下落,我倒未尝不可跟她谈谈条件。”当下接道:“姑娘,你如是知道那轩辕豪的下落,容得在下把杀父之仇弄清楚以后,在下定然陪同姑娘回祁连一行!”

萧琼道:“公子答应了?”

石承先道:“只要姑娘能帮助在下找到那轩辕豪的下落,在下一定陪同姑娘去见家师!”

萧琼道:“妾身愿意效劳……”她略一沉吟,接道:“公子,你目下打算到哪里去?可还要去那少林一行么?”

石承先道:“这个……在下得去少林一行!”

萧琼迟疑了一下,接道:“公子,妾身是否要与你同去呢?”

石承先道:“这个么,姑娘去那少林寺,只怕不大方便啊!”

萧琼一怔道:“为什么?”

石承先道:“那少林有个规定,后殿等地,姑娘等可是不便入内啊!”

萧琼道:“那……妾身要在何处等候公子?”

石承先道:“就在此地如何?”

萧琼道:“公子,妾身如是随同公子去那少林,不入内殿,是否可行?”

石承先暗道:“只要她们不犯少林禁忌,想必也没有多大关系的了!”当下接道:“姑娘如不见怪,只要你们不到少林后殿,想是少林的大师们也不会见怪的了!”

萧琼那掩在面纱之后的粉脸,露出了一股喜悦之意,笑道:“公子可否稍候片刻?”

石承先知道她可能是要交代那一班丫鬟灯娥们几句话,立即接道:“姑娘自管方便,在下就在这林外相候便是!”双拳一抱,大步向林外行去。

他转出林木之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残月西沉,过了四更时候,少林早课的钟声业已当当响起。

石承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望那少室峰头的黑寂巨石,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无限的悲苦。

爹爹的血海深仇,师父的遭人暗算,这两桩大事,在他心中织成一片十分紊乱的画面,轩辕豪、澄因大师、云天四皓等人的名号,也不停在他的心中起落。

他呆呆的站了不知多少时候,直到那萧琼来到他的身后,都不知晓。萧琼见他这等失神,心中大吃了一惊,暗道:“倘若自己有着对他不利之心,此刻只要举手之劳,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了!看来他的心中,必是隐藏了太多的痛苦之事!”

她迟疑了一下,方始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石公子!”

只见石承先浑身一震,蓦地掉过头来。

他目光之中,有着茫然之­色­,脸­色­有着戒备的神态,看在萧琼眼中,芳心又是一阵震悸。

敢情一个武功甚高之人,若非他真正的遇到烦心之事,决不会有着这等失常的表情。

当下她连忙低声道:“公子,妾身准备好了!”

石承先怔怔的瞧了她一会儿,这才长叹了一声,道:“姑娘,请恕在下,适才失礼……”

他语音顿了一顿,竟然指着那少室峰道:“姑娘,先父就是在那峰顶之上,遭了大劫……”

显然,他还有些心神不属!

萧琼暗暗的皱了一皱眉,忖道:“这等时刻,我可不能不顺着他说话了……否则,他郁积在心头的痛苦,会造成一场大病……”

她自从追随那灯阵主人秦湘子,虽然接触的事情不多,但对医药一道,却有着甚高的造诣,只因那秦湘子的医术之高,直可与葛天森比美。

是以,她眼见石承先这等情状,便有了一种感觉,他积压在胸中的不如意之事太多,必须容他向外宣泄一番,方可不伤­精­神。

一念及此,她微微一笑,道:“公子,那少室峰头,你去查勘过了么?”

石承先道:“去过了!”

萧琼道:“可有什么发现么?”

石承先道:“有!”他剑眉一扬,但突然间又锁在一起,道:“姑娘,在下虽是发现了可疑之处,但却无法把那最可能目睹一切之人找到,岂不枉然?”

萧琼道:“公子指的是不是轩辕伯伯?”

石承先道:“不是!”

萧琼不禁呆了一呆,忖道:“他怎地会说不是呢?”她口中却道:“那另外有人知晓一切了!”

石承先道:“不错,在下认为至少有两个人知晓当日一切!”

萧琼道:“他们是谁?”

石承先道:“少林长老澄因大师和一位丐帮的长老!”

萧琼道:“妾身明白了!”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姑娘明白了什么?”

萧琼道:“公子要去少林,想必就是找那澄因大师的了?”

石承先摇头苦笑道:“姑娘,澄因大师不在那少林寺中!”

萧琼听得甚是意外,道:“哪里去了?”

石承先道:“那澄因大师本是在少林的初祖庵中坐关,但在下赶去之日,却又出了岔事!”

萧琼道:“那位澄因大师逃走了么?”

石承先听她说澄因大师逃走了,不禁失笑道:“一派长老,怎会逃走呢?”

萧琼心中也暗暗好笑,暗道:“是啊,那澄因大师乃是一派长老,德高望重之人,自然不会逃走的了!”

粉脸一红,只因隔着面纱,所以石承先并未瞧到。

这时,石承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那澄因大师,乃是被人绑架去了!”

萧琼顿时吃了一惊,脱口道:“有这么巧的事?”

石承先道:“可不是?否则……在下也不会在心中这等焦虑了!”

萧琼见他脸­色­渐渐回复正常,当下笑道:“公子,妾身有句话,说出来公子莫要见怪!”

石承先道:“姑娘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便了!”

萧琼道:“公子,你这等焦虑,不好啊!”

石承先道:“在下倒不觉得。”

萧琼道:“公子,如是到你自己发觉之时?就怕公子已然心神憔悴,神形俱毁了!”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这个……”

萧琼道:“公子,妾身也许是有些交浅言深,你可莫要见怪!”

石承先道:“不敢,姑娘一言,倒叫在下如同醍醐灌顶,在下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萧琼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有许多事,你不用挂在心上,船到桥头自然直,妾身也许是多话了!”

石承先道:“姑娘,在下明白了!姑娘这等关切,实是叫在下感动得很……”

萧琼道:“公子,咱们可以去那少林了!”

石承先直到此刻,才彷佛心神已告回复,剑眉一扬,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似乎要把那胸头抑郁之气,一口吐得­干­­干­净净!他回顾了萧琼一眼,道:“不错,咱们应该去了!”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姑娘,你当真没有别的事要办么?”

萧琼道:“公子,妾身真的没有别的事啊!”

石承先点了点头,道:“既然姑娘真的没有事,在下只有偏劳姑娘了!”

萧琼道:“公子,你这么说,却是叫妾身心中不安了,其实,我不过是跟公子交换一个彼此互相有利的条件,怎会谈到什么偏劳不偏劳啊!”

石承先隔着面纱,看了她良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走吧!”转身大步而去。

萧琼在心中暗暗一笑,很乖顺的随在他身后,向那少林寺走去。

盏茶时光不到,两人已然来到了少林山门之前。

石承先忽然回头一笑道:“姑娘,你那些丫鬟、灯娥可跟来了?”

萧琼道:“没有,她们就在那儿等我。”

石承先一怔道:“她们为什么不来?”

萧琼道:“公子,少林寺既然不许女人入内,妾身当然不想再给公子恁添麻烦啊!”

石承先道:“其实,要她们在山门以外等候,那岂不是很好么?”

萧琼道:“公子,你当真不认为麻烦么?”

石承先道:“当然!”

萧琼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接道:“那……妾身就告诉她们,要她们在这小桥的旁边,等着我们!”

只见她探手入怀,取出一根寸许长短竹筒,抖手向天空掷去,啪的一声轻响过处,一溜银­色­焰火,冲天而起。照得这少林山门,恍如白昼一般。

石承先看得皱眉道:“姑娘,这可是你召唤她们的讯号么?”

萧琼道:“不错,倒叫公子见笑了!”

石承先笑道:“她们看得见?”

萧琼道:“十里之内,皆可见到!公子,咱们可以进去了!”

石承先一怔道:“怎么?你不等她们前来?”

萧琼笑道:“不用了!”

石承先还待再说什么?忽然听得那少林山门呀然一声霍然大开。几名僧侣,大步走了出来。

那为首的一僧,正是长安院中首座,伽因大师。

他本来是含怒而来,但当伽因一眼瞧见站在寺外的竟是石承先时,立即合十笑道:“原来是小施主么?老衲只道这是又有什么强敌临境呢!”

敢情,萧琼那一支信火惹来了少林寺中僧侣的查询!

石承先连忙抱拳道:“惊动长老了!罪过得很。”

萧琼这时略为有些不安,低声道:“公子,这是妾身的错啊!”

伽因大师目光一转,向萧琼打量了半晌,道:“这位女施主是什么人?”

萧琼福了一福,道:“妾身萧琼!”

伽因大师道:“萧施主……”他怀疑的看了石承先一眼,接道:“石施主,你跟女施主一路而来的么?”

石承先道:“大师,这位女施主乃是第二代勾魂灯阵主人,晚辈约她同来拜见宏法掌门!”

伽因大师闻言,呆了一呆,道:“这位女施主便是灯阵主人么?”

石承先道:“大师莫非不信?”

伽因大师合十道:“不是老衲不信,只因……这位施主年轻得很啊!”

原来伽因大师被那灯阵主人四字所震,竟是未曾听明白石承先所说的第二代三字!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萧姑娘乃是第二代灯阵主人,那自然很年轻的了!”

伽因大师哦了一声道:“第二代主人么?这就难怪的了……”

石承先暗道:“这位大师,似是被灯阵主人四字吓坏了……”但他口中却是接道:“大师,掌门人可在寺中?”

伽因大师又看了萧琼一眼,这才说道:“掌门人和几位施主,正在寺中等候小施主呢!”

石承先笑道:“大师,萧姑娘可否入内拜见掌门人?”

伽因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这个……”

显然,这等事使他大感为难了!

萧琼低声道:“公子,如是不便,妾身就在寺外相候口巴!”

石承先皱眉道:“那……不是委屈姑娘了么?”

萧琼道:“不要紧,公子入内也不会很久,妾身等上一刻,那也没有关系!”

伽因大师道:“石施主,本寺前殿,并不拒绝­妇­女入内,就请萧施主在前殿客堂侍茶可好?”

石承先看了萧琼一眼,道:“姑娘,咱们就在前殿等那少林掌门如何?”

萧琼皱眉道:“方便么?”

伽因大师连忙合十道:“方便得很……”

余音未已,只见一阵灯光闪动,那二十四名丫鬟,和二十四名灯娥,已然连袂而来。

伽因大师脸­色­一变,道:“石施主,她们是……”

萧琼微微一笑道:“这是妾身手下的灯娥!”

伽因皱眉道:“她们来此作甚?”

听他言下之意,这四十八名少女出现,竟然充满了不安与敌意。

石承先心中暗道:“这事看来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就要引起误会了……”当下接道:

“萧姑娘的属下,本是要在那深谷之中等候于她,是晚辈要萧姑娘将她们召来,一则就近相候,有个照应,二则也可……”

他本是想说,可以相助少林,以防强敌侵犯,但因忽然想起以少林威望,自己这句话出口,八成又要引起伽因的不快,是以话音一顿,连忙改口道:“也免得少时离寺之时多走一段路程!”

伽因大师道:“原来如此!”

他目光扫视了那四十八名少女一眼,接道:“萧施主,她们可要入寺小坐一刻?”

萧琼摇头道:“不必了!”

伽因大师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道:“两位施主请!”

敢情,他在萧琼未说出不让那四十八名少女入寺之前,还有些不信这位第二代灯阵主人,真个对少林寺并无侵犯之意!

石承先这时略一抱拳,道:“不敢!大师请先走!”

伽因大师迟疑了一下,接道:“如此老衲就替两位施主领路……”转身向山门之内行去。

石承先、萧琼随在伽因身后而行,但那另外的四名僧人,却是守在山门之外,未曾入内。

石承先看得心中失笑,暗道:“他们倒真是死心眼得很,倘是这灯阵主人当真对少林有何不利之心,就凭这四个和尚,又能管什么用呢?”

他心中虽作如是之想,人却已然走进了山门之内。

三人进入了大殿,那萧琼竟然抢步上前,在佛祖神像之前,跪拜下去。

伽因大师睹状,呆了一呆,但立即双手合十,喃喃口宣佛号不已。

石承先也不禁随在萧琼的身后,拜了三拜。

萧琼在佛祖之前,默祷了一会,这才站起身来。

伽因大师在萧琼叩拜了佛祖之后,大概是对她的观感有了极大的改变,眼见萧琼站了起来,便迅快的走了过去,合十道:“女施主,快请随同老衲去至客堂……”

转身领着两人,向右侧的客堂行去。

知客的僧人,奉上了香茗,伽因大师陪着两人坐了一会,便起身入内去告知掌门。

这时,寺内早课的钟鼓,已然响起,大殿之上,传来一阵阵诵拜之声。

没有过了多久,只见客堂门口,人影闪动,伽因大师伴着戴天行,葛天森和雷刚三人,快步而来。

雷刚一眼看到石承先,立即抢先上前,大声道:“公子,你没有受惊吧!”

石承先感激的笑道:“大叔,我很好啊!”

雷刚似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道:“真叫老奴担心死了!公子倘是再不回来,老奴可就要去找你了!”

石承先歉然抱拳道:“多谢大叔关心……”

伽因大师招呼了众人坐定,向萧琼合十一笑道:“女施主,掌门人因要领导全寺弟子早课,暂时不克分身,尚盼女施主见谅!”

萧琼忙道:“不敢,晚辈多等一会,也不要紧。”

犬王戴天行目光在萧琼身上转动,向石承先一笑道:“老弟,这位姑娘,可就是灯阵主人么?”

石承先道:“不错,萧姑娘正是第二代灯阵主人……”

说着,便与几人引见。

萧琼对于戴天行和雷刚似是不大注意,但对葛天森却多看了几眼,起身福了一福,道:

“晚辈久仰几位老人.家大名,今日有幸拜见,真是高兴得很……”

戴天行皱眉冷冷一笑道:“姑娘,在令师心目之中,只怕不会有老朽这号人物的了!”

他说的原是实话,但使人听在耳中,却有着一种赌气感觉。

萧琼顿时怔了一怔,道:“怎么会?犬王、药王大名,晚辈自幼就耳熟能详……”

戴天行的脸­色­,似是微微一变,却没有再说什么!

但葛天森可就笑了,他凝注着萧琼道:“姑娘,令师过世多久了?”

萧琼忽然低下了头去,幽然接道:“三年多了!”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姑娘,有一句话,葛某本是不应相询,但望姑娘莫要见怪!”

萧琼道:“前辈有话,请说便是。”

葛天森道:“令师昔年两度进入中原,葛某均未有缘拜见,传闻令师除了武功过人一等之外,还极擅歧黄之术,不知是真是假?”

萧琼迟疑了一阵,暗暗地看了石承先一眼,这才接道:“不瞒前辈说,先师果然善于用药……”她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但先师也曾告诉过晚辈,举世之中,如论医人之术,她老人家比一位高人要稍逊一筹!”

葛天森闻言,显然吃了一惊,忙道:“真的么?不知那人是谁?”

萧琼道:“先师所指,就是你老!”

葛天森不禁呆了一呆,道:“是我么?”

萧琼道:“先师说,举世之中,行医用药之道,无人可与药王相比,她老人家两度进入中原,到处未曾碰上你老,似是在心中甚为抱憾……”

葛天森忽然长叹一声,道:“不错,葛某曾经听人说过,令师­精­于医道,未能面请教益,实属生平恨事,如今令师已然作古,葛某的心愿,只怕永远要藏在心底了!”

他话音甫落,犬王戴天行蓦地一笑道:“葛兄弟,你的心愿,似是不用永埋心底,眼下就有那擅于用药之人在座!”

葛天森闻言,愣了一愣!

但当他目光转向萧琼之时,顿时心中恍然,大笑道:“是啊!葛某怎地忘记了?”

他抱拳向萧琼一揖,接道:“姑娘,令师只有你一位传人么?”

萧琼道:“先师只收了晚辈一人。”

葛天森道:“那就是了!姑娘对那医道一门,想必也已尽得令师的传授了!”

萧琼摇头一笑道:“晚辈学是学了一些,但却不足以和前辈专家较论!”

葛天森大笑道:“姑娘很谦虚啊!”笑声一顿,接道:“姑娘,如论用药行医之道,葛某倒是自信,可与令师相将,说不上高低,但有一事令师却比葛某高明……”

石承先听他一直追问秦湘子的医术,心中本就有些不耐,这时闻言,不由得有些茫然,暗道:“原来葛兄是别有居心的了!”

萧琼在葛天森话音稍顿之际,笑道:“老前辈可是指的武功一道么?”

葛天森笑道:“令师武功高过葛某,那本是必然之事,葛某所说,乃是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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