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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叠翠奇缘

“小怪,要是你败在我老叫化掌下,又怎么样?”

“那我也退出武林,隐居山林。”

谢婷婷急说:“风长老,这小怪诡计多端,千万别跟他打赌。静圆师太就是上了他这个当的。”

小燕侧头问:“谢女侠,依你又如何?”

“除妖降魔,是我们侠义中人的天职。”

“那么说,我们是生死搏斗了?”

“在武林中,正邪从来就誓不两立。”

“不错,不错,看来我今夜显然要大开杀戒了!老叫化,你出手吧,我们是不死不散。”

银笛子—跃而出:“风长老,弟子与你老人家联手对付这小怪。”

一阵风一时皱皱眉不出声,暗想:“连静圆师太的拂云十八帚也胜不了,凭自己一个人能胜?若与银笛子联手,那不有损我老叫化一世的威名?”

银笛子看出了一阵风的心意,又说:“风长老,对付小怪,别与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华阳山上,连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也联手对付九幽小怪,一举而为武林除害,武林中人谁不称赞?我们现在又何必拘泥与这小怪单打独斗?”

一阵风一想也是,既然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都可以联手,我老叫化与人联手又有何不可?便点头答应。

小燕见银笛子跳出来,对银笛子的面孔,她并不陌生,曾在广西黄冕镇见过,当时她对这副面孔就感到讨厌。现在见他手持一根竹笛,而丐帮中使笛子为兵器的除银笛子外再没有别人。不用说,这就是曾在梅林庄上与陈庄主互相串同来暗害墨明智的人。小燕心想:原来是你这贼丐,今夜里我不杀你,也叫你一世残废,她怕一时弄错了人,问:“你就是银笛子吧?”

银笛子说:“不错,我就是银笛子。”

“好,好,你自动出来找死,就别怪我啦!”小燕再打量众人,“还有谁要出来的?”她又瞧瞧谢婷婷,问:“你不出来么?”

谢婷婷早巳想报恩贤楼上一针之恨,也站了出来,说:“小怪,你指名道姓叫阵,我也算一个。”

“还有没有别的人要联手?”

银笛子说:“有我们三人,足可以将你打发,又何须再添人。”

“是吗?小心,我出手了。”

一阵风三人一听小燕要出手,顿时分开,凝神接招,小燕左手朝银笛子拍出,右手却拍向一阵风。这是六合掌法中自“双龙吐珠”一招,左手是虚招,右掌是实招。银笛子和—阵风见掌劲凌厉,不敢硬接。银笛子纵身闪开,一阵风只侧身一闪,也一掌拍出,而小燕竟借一阵风的掌风,直取谢婷婷。谢婷婷更不敢接了,后跃闪避。小燕只出一招,便逼退了武林中的三大一流高手,不能不令人感到心头悚然。中州女侠杨柳武功虽然一流,却不属上乘,但因为她是五十年前中州大侠杨宇庭的后裔,武学极为渊博,深晓各门派的武功招式。她感到九幽小怪这一招“双龙吐珠”,深得掌法奥妙,既能先发制人,也能借力打人,是一人独斗众人的最妙的招式,看来一阵风等三人,恐怕亦难取胜。正所谓武林高手一招出,胜负已知晓。

一阵风等三人见小怪一招就逼退了自己,心内凛然,相互看了一眼,示意小心应敌,便从三个方面向小怪出手。三人中若论武功,自然是一阵风武功最高,降龙十八掌除了神龙怪丐,就数到他了,不论功力掌劲,都比丐帮帮主鲁长啸高出一筹。他拍出的掌力,如罡风骤起,如石破天惊,摧木掀石。其次是谢婷婷。谢婷婷的鞭法,深得五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青衣女魔的鞭法真传,动如电闪,起如蛟龙,是武林中少有的女高手之一。银笛子武功虽不及两人,但他手中的一支笛子,却专打人身上的大|­茓­,其中更含一两招打狗棍法妙着,有如奇峰突出,令人防不胜防。这三大武林高手一出招,顿时狂风骤起,鞭影重重,笛光闪闪。尤其是一阵风的掌劲,一浪接一浪拍来,前浪未歇,后浪又至,他已抖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力。谢婷婷的长鞭尤如飞龙经天,怪蟒出洞。她与一阵风的掌劲一配合,仿佛是龙借风威,风凭龙势,如一条乌龙在风浪中翻腾飞舞,狂浪冲天。再加上银笛子不时伺机突击。他们三人的凶险杀招,更胜过了静圆师太拂云十八帚的威力。静圆师太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出招处处留有余地,志在制敌,而不想取人­性­命,即使是拂云十八帚,只有在最后的四招中,才隐藏着凌厉的杀机。一般来说,静圆师太的前十招,是可以制服对手了,所以极少抖出最后的四招,而—阵风等三人,—出手就是凶狠的杀着,志在置小怪于死地。

小燕已明白他们三人的心意,浑身早已运九阳真气护体。在九阳真气之下抖出的灵猴百变身法和迎风柳步,已达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境地,她在如浪的掌劲、似刀的鞭影中穿腾飞跃,一时如水中滑鱼,一时似凌空飞鹰,身段优美灵巧得令人惊叹不已。群雄明明看见他在一阵风的重重掌劲中很难闪避,可是不知怎样,她居然似幻影般闪了出来。有时,明明看见她在谢婷婷和银笛子两般兵器的交错中,将必死无疑,可是她又似飞魂般脱身而出,还出手还招,逼退了谢婷婷和银笛子。群雄们惊疑极了,这小怪哪是人,简直是魔鬼。魔鬼有影而无实,人们的兵器如何能伤得了?连半山上的玉罗刹,也看得惊愕了。看来这个小姑娘的武功,真不在墨兄弟之下哩!而她的机敏,又不知比墨兄弟高出多少倍,要是墨兄弟有她一半的机灵就好了。

转眼之间,一阵风三人联手出招近五十次,竟没一招能击中九幽小怪,有时反而被小怪逼得回招自卫。蓦然间,小燕一声长啸,从谢婷婷的鞭影中冲起,突然逼近银笛子。只听得银笛子一声惨叫,人便平空飞出,狠狠摔在凉亭的石阶上,他手中的笛子,却转到了小燕的手中。紧接着,又听到谢婷婷“呀”的一声,人也翻倒了,满天飞舞的鞭影顿时全消。三大高手联手围攻,已去其二,只剩下一阵风独自一人。小燕冷笑一声:“老叫化,看来你的降龙十八掌,也不过如此。看掌!”呼的一下,小燕一掌拍来,一阵风侧身闪过,谁知小燕第二掌已拍到。这是六合掌法中的一招,名为“子母连环”。头一掌是实中带虚,第二掌是虚中带实。而且双掌可实可虚,变幻无穷。一阵风来不及闪避,便暗蓄内劲,以掌相迎。“蓬”的一声闷响,小燕仍然站立不动,却见一阵风一连后退几步,心头逆血翻滚,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人便颓然坐在地上了。试想一下,小燕身内俱有七八成的九阳真气,这七八成的九阳真气,已能摘叶飞花伤人,一阵风又怎能承受得了?幸而小燕不忍他一朝丧生在紫岩山下,只用了五成的功力,才没震碎他的心脏。

瞬息之间,小燕一举而击败了武林中的三位高手,令在场的群雄震惊,三位高手中,以银笛子伤势最为严重,不但胫骨折断,肩骨也全碎了,就算医好,武功也必全废。小燕恨他暗算墨明智,存心弄得他终身残废,不能言武,因而出手毫不留情。其次是一阵风,内伤严重,没有一年半载的调养,不能完全恢复过来。最轻的是谢婷婷,两支无形梅花针Сhā中了她的要|­茓­,令她不能走动,但只要将针拔出来,一切均如常。这是小燕看在青衣女魔与自己祖母的交情上,又一次手下留情,没伤害她。

一阵风以怨恨的目光盯着小怪,他仍然不知小燕已对他手下留情,朝丐帮众弟子喝道:“快结成打狗阵,别让这小怪跑了!”

打狗阵,是丐帮的镇帮绝技,专门用来对付武功高不可测的魔头和武林中第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它与少林寺的罗汉阵,武当山的七星剑阵,共称为武林三绝阵,绝少高手能闯得过。这次,一阵风率了众多丐帮弟子来,就是以防万不得巳时结成打狗阵来对付小燕的。

一阵风话一出,丐帮的十八位弟子立即跃了出来,迅速结成打狗阵,将小燕包围了起来。小燕晒笑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可是这一次,—阵风又失算了。打狗阵用来对付黑白两道的高手的确有效。因为黑、白两道的高手,总是自视甚高,采用正规方法破阵,以显示自己的武功非凡,这样,十有八九会被困在打狗阵中,不弄得­精­疲力倦,也必然伤痕累累。而小燕却不是什么成名的英雄人物,更兼她­精­灵刁钻,才不管你正式不正式打法,而是你有你的布阵,我有我的打法。况且她这次出来前,祖父母已对她详细解说过武林这三绝阵,对打狗阵的厉害已心中有数,是集十八人的内力和武功合成,阵法变化无穷,只有先下手为强,强闯是闯不过的。所以小燕不等打狗阵完全布好,就突然出手。只见她身如飞魂,快似流星,旋风般地在丐帮十八位高手面前一晃而过,人们所见的仿佛是个—晃即逝的影子。当小燕转回原地时,那十八位丐帮高手,好像中了邪似的,一个个翻倒在地上。威力无穷的打狗阵,不攻自破。群雄骇然,一阵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因为他所带来的这十八位丐帮弟子,都是在六袋以上,各自都有自己的一门绝技。其中有八位,更是丐帮的八袋弟子,武功仅次于自己和鲁帮主,是本帮中有名数的高手之一。怎么没见小怪发一招,他们全都倒了?他惊骇地问小燕:“你,你,你会妖术?”因为十八位高手在同一时刻一齐扑倒,此非武功所能及,故才想到妖术上去。

小燕眨眨眼睛微笑说:“老叫化,我既然是真正的九幽小怪,是你们这些正派人眼目中的邪派人物,当然会一些邪术啦!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小燕只是暗运九阳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近身暗发无形梅花针,身法手法之快,劲道之急,令这十八位丐帮弟子闪避也来不及,在电光火石的霎那之间,全都中针倒地,只是别人无法看清罢了。

一阵风虽然内伤严重,仍忿怒地说:“凭妖术取胜,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就凭真实武功来破我帮的打狗阵。”

小燕嘻嘻地笑起来:“老叫化,我从来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妖术也好,武功也好,只要能打败你们,我就高兴,管它什么英雄狗熊的。”

一阵风给小燕的话气得一时出不了声。小燕又问:“老叫化,你又算什么英雄好汉了?你不过是个老无赖而已。”

“我怎么是老无赖了?”

“老叫化,你去年在湘江上故意向我傻哥哥行乞,突然放出条毒蛇来暗算我傻哥哥,然后又无耻地挟持一位秀才相威胁,这算是英雄好汉的行为吗?不是老无赖又是什么?”

“你——!”

“我怎么啦?起码比你这老无赖强多了!老叫化,你现在想生还是想死?”

一阵风恨恨地说:“我就是死了也不服!”

“你服也好,不服也好,你到阎王爷面前分道理吧!”说时,便想—掌拍去。

群雄见小燕要取一阵风的­性­命,一下从惊骇中醒过来,纷纷拦住小燕。中州女侠杨柳说:“小怪,杀一个无力反抗的人,不怕传到江湖上,让人耻笑么?”

小燕笑道:“杨女侠,你这话跟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说还差不多,跟我说不白费了­唇­舌么?”

一位峨嵋派弟子说:“众位大侠,我们一齐跟这小怪拼了!”说完,一剑便朝小燕直刺过来。

小燕一跃后退,板着脸说:“你们要群殴了?”

“不错。小怪,今夜里不是你死,便是我们亡。”一些志在为鲁东双雄,草上飞复仇的豪杰们也恨恨地说。

“好吧!你们全都上吧!”小燕“嗖”的一声,将祖母给自己的腰形软剑拔了出来。她知道,在群雄当中,有不少人是武林中闻名的一流高手,像冷于兴、杨柳、飞鹰堡堡主符公望和冯辉等人,武功都不在谢婷婷之下,她不得不将宝剑拔出来,今夜里,她要给这些所谓侠士一个教训。霎时间,紫岩山下刀光剑影齐飞。小燕抖出了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女散花”,只听见一阵兵器相碰的响声,群雄手中的刀剑棍­棒­,不是给小燕震飞脱手,就是给削断。腰形软剑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小魔女在五十年前,曾以它惊震武林,不知杀了多少黑、白两道的高手,击败了多少一流上乘高手。自从小魔女退隐江湖后,这一剑法便不再在武林中出现。今夜里,它的出现,真如石破天惊,转眼之间,除了中州女侠杨柳和柳叶剑冷子兴,群雄莫不纷纷中剑倒地。小燕素知他们两人平日为人极为正派,故而不忍伤害。小燕一招“惊涛拍岸”将他们两人逼开后,一跃后退收剑说:“冷大侠,杨女侠,我们不必再交手了吧?”

杨女侠和冷子兴也停了手,紫岩山下的刀光剑影顿时消失,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两人骇然相视一眼,又见群雄有的倒卧在草坪上,有的手腕和大腿中剑,有的给封了|­茓­位不能动弹,不禁木然立着,愕视小燕,不知这小怪怎么不伤害自己。

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对他们说:“冷大伙、杨女侠,我知道你们两人为人极好,侠名转江湖,不似某些人自以为址,恃艺凌人,不分是非黑白。我出手伤了他们,都是情不得已,望两位见谅。至于我和我哥哥的为人,是好是坏,请两位别听一面之词,多方面去了解打听,再作决定才好,千万别为­奸­人所用。”

冷子兴和杨柳又是愕然,不明白小怪为什么用密音之功向自己说这么一段话。他们曾参加过巴山断魂坡之战,目睹了当时的情景,也听到了玉罗刹为墨明智的辩护之言。说心里话,他们感到墨明智不但不是一个凶恶­奸­诈之人,同时也觉得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似乎对墨明智逼得太过分了。可以看出,墨明智的出手,是给人逼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袖手旁观,不发言,也不出手。而以当时的场面,几大掌门人都在,也轮不到他们出手和说话。事后,当墨明智一举而击败几大掌门人后,一走了事,不伤害人的行为更令他们对这人人憎恶的小怪反而有了几分敬重。在当时,以墨明智的武功来说,要伤害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因此,当墨明智遭不幸的消息传出后,大多数武林中人都感到高兴,只有他们和四川陶门一家,却为墨明智暗暗叹息摇头,正所谓众怒难犯,他们唯有把对墨明智的同情之心藏于心底。这一次他们两人赶来紫岩山,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来观察事态的发展。要不是小燕想动手伤害一阵风,他们是不想出手的。听小燕这么一说,他们便收剑回鞘。

可是这时一阵风却惊骇地问:“小怪,你到底是何人的弟子?”

小燕一下明白一阵风已看出自已的武功来路了,心想:这老叫化的确不简单,我可千万别给爷爷­奶­­奶­招来麻烦,便眨眨眼睛反问:“老叫化,你这话问得不多余吗?我当然是九幽门派的弟子啦!”

“那你怎么会西门剑法?”

一阵风这话一出,别说是冷子兴和杨柳,连半山中的玉罗刹也怔住了。小兄弟使出的剑法,是西门剑法?这一门上乘剑法,只有慕容老夫人白燕燕才会,莫非她就是惊震武林的小魔女的孙女慕容小燕?玉罗刹一下又想到小兄弟会无形梅花针,心里全明白了。我怎么这般糊涂,怪不得师伯叫我暗暗帮助她,也怪不得她武功这般出神入化了。山下,小燕却笑起来:“老叫化,这又有什奇怪的?我傻哥哥还会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哩!难道他是太乙门的弟子么?告诉你,我们九幽门派弟子,任何一门的上乘功夫,都会一两招的。”

小燕这么一说,又弄得一阵风他们心生狐疑。难道九幽一门真的集武林中的大乘?会各门各派的绝技?小燕又说:“老叫化,你听清楚了,我傻哥哥虽然给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震落深涧,但深涧中没有我傻哥哥的尸体,他现在仍然生死不明。万一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定要血洗武林。首先我不会放过的,就是峨嵋、丐帮、少林和昆仑派的人。今夜我不杀你,你好好将我的话传给他们吧。”小燕说完,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月夜中,霎时便去得无踪无影。

小燕一走,一阵风等人惊愕了半晌。的确,以这小怪的武功,要杀草坪上的群雄,简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杨柳和冷子兴不但不能相救,连自保也不可能。怎么这小怪轻易就走了?这又令群雄百思不解。杨柳女侠和冷子兴更是暗暗担心。从今夜的事态来看,这个九幽小怪行为­性­格可不同以往的九幽小怪,他真的说得出,做得到,即使有人能制止这小怪的行动,那也将有不少人丧生。除非以往的那个九幽小怪不死,才能化解这场武林浩劫。

杨柳和冷子兴分头解开了几个人的|­茓­道,然后一齐为受伤的人治疗,最后大家才相互搀扶着回到绵竹白龙会分舵所在地。

紫岩山下一战,很快便传到江湖上,不但令各大门派的人感到吃惊,此事更惊震了武林。而且新出现的九幽小怪,在人们的口中越传越玄,不但比以往的九幽小怪­性­格、行为更怪异,出手更凶残,简直是魔鬼的化身。要是说,巴山的九幽小怪令人感到骇然,武功不可思议,那么紫岩山出现的九幽小怪,却真正令所有武林人士感到不安和害怕了,很多人担心这个魔鬼似的九幽小怪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面前,要了自己的命。因为他一招就取了峨嵋派高手草上飞的­性­命,废了丐帮高手银笛子的武功,重伤了一阵风,击败了恒山派掌门静圆师太,自己能是这小怪的对手?

紫岩山—战,第二天使传到了在成都会盟的各门派掌门人耳中。首先感到惊愕和不安的便是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其次是丐帮的帮主鲁长啸。上灵道长千方百计除掉了墨明智,满以为从此天下无事,可以放心着手自己的计划。虽然玉罗刹和那个武林女骗子曾联手在成都郊外废去了赵壁玉的武功,但此二人不足为患。后来听说昆仑派柳掌门也废去了玉罗刹的武功,这就更好了。至于说绵竹又出了一个九幽小怪的事,他初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以为是某个武功稍高而冒九幽小怪之名的人,成不了气候。况且有恒山派掌门人静圆师太在绵竹,自然可以制服这个所谓的九幽小怪,用不了出动几大掌门人,因而才打发冯辉带了一些峨嵋派弟子会同丐帮的人前去绵竹紫岩山。没想到这个九幽小怪竟然击败了静圆师太,一举而破了丐帮的打狗阵,重伤了一阵风和银笛子。此时他才大吃一惊,感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那么九幽老怪到底有几个传人呢?一个个都这么厉害,不想办法除掉,不但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更会妨碍自己今后的计划。

丐帮帮主鲁长啸听到这一情况后,完全惊呆了。这个新出现的九幽小怪,能在转眼之间废了银笛子,重伤一阵风,一举而破了打狗阵,武功可想而知,自己的武功只不过与一阵风平平,自问自己怎么也不是这小怪的对手。就算能将神龙怪丐请回来,恐怕也战胜不了这小怪。唯一的办法,就是象对付九幽老怪一样,联合各门派掌门和各处武林高手,一齐联手围攻小怪才行。想到这里,也便立即去找上灵道长了。

鲁长啸为人虽然仗义好侠,人也耿直,但却固执而偏见,这一次来成都参加会盟的除了少林、武当、昆仑和恒山派的掌门没来外,武林中所谓正派的掌门人都来了。少林、武当的掌门人虽然没来,却派了人参加。少林来参加的是达摩院首座方圆禅师。武当派参加的是大弟子侯玉峰,恒山派本来要参加,因败在小燕手下,故遵守诺言,转回恒山去了。只有昆仑派,借口掌门人负伤未好,什么人也没有派来。在众多掌门人之中,鲁长啸哪个不找,只找峨嵋派的上灵道长商议,因他认为上灵道长不但声望好,人品高,秉公好义,嫉恶如仇,更极有才智。这么重要的事,只有找他商量才行。

现在先不谈鲁长啸找上灵道长商议的事。再说小燕来到半山,玉罗刹轻问:“小兄弟,你没事吧?”

小燕摇摇头:“玉姐姐,你看我像有事吗?这些人休想能碰到我。”

玉罗刹借着月­色­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翻,见小燕面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似乎刚才在山下几次生死搏斗,只是松筋脉、小试手脚而已,心里更折服了,不禁说:“小兄弟,你武功太俊了!真真令人折服。”

“姐姐,别捧我啦!”小燕看了看四周,不见贺兰笑雕,问:“笑雕这魔头呢?你将他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点了他的睡|­茓­,让他卧在不远的草丛里。”

“好!等山下那群糊涂蛋一走,我们好好审问这魔头,为什么在这里伏下人来暗算静圆老尼的。”

“小兄弟,这魔头在四周伏下的人手,是不是你全部将他们都打发了?”

小燕一怔:“不是姐姐你­干­掉他们的么?”

玉罗刹也一怔:“没有呵!我下去抢这魔头时,已发觉他们全死了。小兄弟,不是你杀了他们?”

“当时敌我还没分,我杀他们­干­什么?莫非是白龙会的独孤魂先杀了他们,来个杀人灭口?”

玉罗刹摇摇头:“他既然要杀人灭口,怎么不先将笑雕杀了?抢他­干­什么?那些埋伏的人又知道多少内情?”

“姐姐,我们先别管它,问问这魔头再说。”

这时,一阵风他们早巳撤离。她们来到笑雕躺卧的地方,玉罗刹先解了他的睡|­茓­,小燕又拍开了他被封的|­茓­位,只见笑雕仍卧在地上不动。小燕说:“你怎么不站起来?装死吗?”

笑雕声音嘶哑,软弱无力地说:“我,我,我已中毒了!”

玉罗刹一怔:“你中毒了?你几时中毒的?”不由警惕地向四周打量。

笑雕说:“就,就,就在你,你、你动,动手救我时。”

“是谁暗算你了?”

“是,是,是独孤魂。”

尽管月光似水,可清楚看见一切景物,但却看不清笑雕的面。玉罗刹点亮了火熠子,一看,笑雕果然是中毒了,面上一片青黑­色­,显然中毒不浅。于是,她先出手封了笑雕的心脉,以免毒­性­入心而无法抢救。问:“他为什么要暗算你?”

“我、我,我想不到他、他,他这么心、心,心狠,要、要、要杀、杀、杀我灭口。”

“哦?是他叫你们在这里埋伏的?”

“是、是他!”

“你为什么要向静圆师太他们下手的?”

“我、我,我不知道。”

小燕问:“你不愿说?”

“我,我,我快要死、死,死了,有、有、有什么不、不、不愿说,说、说的?”

“我可以医好你。”

笑雕摇摇头:“迟、迟、迟了!就是有,有、有你的解、解、解药,也、也、也救不了我。”

小燕不再说,为了从笑雕口中追寻线索,她掏出了两颗价值千金的玉女黑珠丹,先喂笑雕服下一颗,问:“你哪个部位中毒了?”

“在、在、在腰下。我、我、我谢谢你、你、你、你好心,但、但没有、有、有用的。”笑雕根本不相信小燕的丹药能解自己身上的毒。他哪里知道小燕的丹药,竟然是能解万毒的玉女黑珠丹。

小燕说:“既然你医也是死,不医也是死,何不试一下,或许有活命的希望。”

“我怕白浪费了你的丹药。”笑雕说话似乎不再口吃了,显然服下的丹药在体内巳起了解毒的作用。笑雕心里惊疑不已:这药真的这般灵,能化解独孤魂的独门毒?

小燕又仔细检查笑雕的腰,果然见一支短短的利箭,Сhā入­肉­中,几乎没顶,中箭部位四周已黑成一片。小燕将火熠子交给玉罗刹,拔出利剑,先划开伤口,挑出短箭。只见这支短箭不过一寸来长,却黑得发亮,显然是一种极毒的暗器,连玉罗刹行走江湖多年,也看不出这是什么毒。小燕将玉女黑珠丹用指力轻轻捏成粉状,洒在伤口上面,说:“你现在坐起来,运气调息,能不能治好,就看你的命了!”

玉罗刹问:“小兄弟,不用包扎么?”

“不用包扎。”

玉罗刹也思疑了:“这药真的能化解这可怕的毒么?”可是她蓦然想起,要是她真的是奇侠夫­妇­的孙女,那么她刚才医治笑雕的二颗丹药,必然是千载难逢、价值千金的玉女黑珠丹了,武林中只有这种丹药,才能化解天下万毒。要是笑雕真的解了身上的巨毒,不用问,这­精­灵刁钻的姑娘,必然是奇侠夫­妇­的孙女无疑。

笑雕早已坐起,闭目运气凋息。小燕轻轻拉了玉罗刹一下:“姐姐,我们到那边去说话,别妨碍他运气调息。”

玉罗刹轻问:“小兄弟,他真的能治好?”

“好不好我不敢说,等一下看看吧。”

玉罗刹心里完全明白了,因笑雕在眼前,也不说破,便和小燕在另一处坐下,一边说:“奇怪,笑雕这个魔头,怎么会受名不见闻的独孤魂的调遣?而且又不是为了对付你,却要对付静圆师太他们?”

“姐姐,这正是我为什么要救话这魔头的原因。从他口中,我们多少会找到一点线索的。”

玉罗刹启言自语地说:“难道墨兄弟过去对独孤魂有恩?”

“要是有恩,独孤魂怎么会这般心狠,要这魔头的命?看来魔头所带来的人,也是他在暗中­干­掉的。”

“说不定独孤魂怕笑雕他们暴露了自己,难以在白龙会立足而这样做。”

“就算这样,独孤魂这般心狠手辣,也不是什么好人。”

玉罗刹点点头:“不过,这魔头也不是什么好人,是黑道上有名的杀人魔王,是某些侠义人士要除掉的人物,只是他行踪漂泊无定,没法找到。”

小燕狡黠地一笑:“姐姐,我知道索命刀也是黑道上一个有名的杀人劫财的魔头,你怎么拜他为义父了?”

玉罗刹一怔:“你,你怎么知道的?”

小燕笑道:“我是九幽小怪呀,既然是小怪,当然什么事都知道了。”

玉罗刹十分奇怪小燕知道自己拜索命刀为义父的事。她追问小燕:“是谁告诉你的?你见到索命刀了?”

“没有呵!”

“我不信,你没见过他又怎么知道?”

小燕眨眨眼睛说:“我会算命呀!”

这时,笑雕走过来朝她们—揖说:“多谢两位侠士相救,老夫终身感激不尽。”

玉罗刹睁大眼问:“你身上的毒,全都化解了?”

“全化解了!老夫真不知怎么报答这位小侠的这份情。”

小燕说:“你别报答我,只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话。”

“小侠,你尽管问好了,老夫所知道的,一定如实奉告。”

本来笑雕十分恼恨这个行为莫名的九幽小怪,他无端端封了自己和兄弟的|­茓­位,使兄弟惨死在静园老尼的拂尘之下,也使自己中了独孤魂的毒箭。要是自己当时能活动,别说一个独孤魂,就算十个独孤魂,也伤不了自己。但九幽小怪的武功,也使他十分惊讶。当小燕用灵药救活了他后,正所谓救命之恩,高于一切。何况兄弟之死,亦不全关小怪,主要是静圆这老尼之过。此时,他心中的恼恨之念才转为感激之情。

小燕问:“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听命于白龙门独孤魂的?”

笑雕一脸的鄙夷:“老夫怎么会听命于他?十个独孤魂,也不是老夫的手脚。”

“那你刚才不是说,是他叫你在这山下埋伏的么?”

“老夫是受了另外一个人的命令,来绵竹找他,并且听从他的吩咐行事。”

“哦!?这个人是谁?”

“这——!”笑雕不由朝四周打量着。

小燕和玉罗刹相互打量了四周一遍,说:“你放心,这四周一带,没有什么人。”

笑雕凭自己的内力,也感到四周是没什么人,便说:“这个人是谁,老夫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代号为‘黑箭’,是一位十分厉害的神秘高手。”

“你没见过他?”

“见是见过,但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身穿青衣,面戴青纱巾。”

玉罗刹问:“你为什么要听命他呢?”

“不瞒两位说,老夫兄弟俩在他手下走不了三招,便给他制服了。他要老夫兄弟俩答应为他做三件事,不然,就杀了老夫兄弟俩。”

“这样,你就答应了?”

笑雕点点头。小燕和玉罗刹一时都不出声了。玉罗刹暗想:素闻贺兰双雕也是黑道上一双厉害的人物,刀法不在索命刀之下,曾打败了不少的一流武沐高手,至使一些侠义人士孤身一人不敢去招惹他们。他们怎么会在三招之下,就败给这位神秘人物的?可是武林中一向没听说过这样的一个人呵!但可以肯定,这位神秘高手一定不会是侠义正道上的人物。可是能在三招之下就击败了贺兰双雕的武林高手可不多呵!就是恒山派的掌门静圆师太,也不可能三招就制服了贺兰双雕。除了少林、武当、昆仑三大掌门人和奇侠夫­妇­以及巫山怪医外,恐怕再没什么人能在三招内制服这双贺兰魔头了。而这武林中的六大一流上乘拔尖高手,行为光明磊落,也不必蒙了面,更不可能叫他们去暗算一位名门正派的掌门人。

而小燕却在想:这位武功极高的蒙面人,不会是自己的祖母小魔女吧?她知道自己的祖母,过去常喜欢捉弄黑道上的魔头,让他们吃吃苦头,以后不敢作恶害人。便问笑雕:“这位神秘高手,说话声音怎样?是老年人还是中年人?是男还是女?”

“当然是男的了,怎会是个女的?老夫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上么?”

小燕扬扬眉:“你瞧不起女的?”

笑雕说:“要是老夫败在一个女人手中,不如一头撞墙死了痛快。”

玉罗刹心里好笑:你现在不但败在一个女人手中,更败在一个丫头的手中,你去撞墙吧。但她不便说破,便抿着嘴偷偷地笑。小燕却说:“是吗?那你准备去撞墙吧!”

笑雕睁大了眼睛:“你们认为他是个女人?绝对不是!”

“好了,你说,他说话的声音怎样?人是高还是矮?”

“他的身材跟老人差不多,说话声音冷酷、低沉、苍老。”

小燕一听,显然不是自已那喜爱捉弄人的祖母了,又问:“他要你做哪三件事?”

“他当时没说,只说到时自会有人通知老夫。不过,他临走时,警告老夫不得向任何人说出他来。”

“哦!?说出了又怎样?”

“老夫兄弟必遭惨死!”

“那你现在说出他来,不怕惨死么?”

“老夫经过这—次,想通了,惨死也是死,好死也是死。他们这般心狠,为他们­干­了事,还要杀人灭口,这样的人值得老夫再为他们卖命吗?再说老夫已死过一次,还怕什么?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玉罗刹和小燕不由暗暗点头赞许,暗想:看来这魔头已下决心与这叫黑箭的神秘高手决裂了。他能这佯做,我们得为他的安全着想才是,便问:“你现在为他做了几件事了?”

“这是第一件事。”

“叫你们在这里暗算静圆师太?”

“不错,要将来紫岩山下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玉罗刹问:“也包括九幽小怪?”

笑雕迟疑了一会,点点头:“是有这样打算。先杀了静圆师太他们,然后见机行事,能­干­掉就­干­掉,不能­干­掉就走。”

“你们不是要为九幽小怪报仇吗?”

“那是一个借口。”

小燕与玉罗刹会心地一笑。这事早就在她们意料之中。可是黑箭为什么要向静圆师太他们下手而自己又不出面呢?他三招能制服贺兰双雕,难道还不能击败静圆师太和一阵风?只有一个解释,这个黑箭一定为中原武林人士所认识,他出手的武功招式也易为中原武林人士所识破,所以他才叫贺兰双雕出面。这个黑箭为什么要向静圆师太下手?是私人恩怨还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在松潘暗算昆仑派柳掌门的九龙门的人,同黑箭有联系吗?玉罗刹和小燕想到这里,又进一步问:“是黑箭叫你在这里暗算静圆师太,还是独孤魂叫你的?”

“独孤魂说这是黑箭的命令。”

“为什么要暗算静圆师太,你没问?”

“问了。独孤魂只是说,这是黑箭的命令,别多问。”

玉罗刹又和小燕相视了一眼,看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想知道黑箭是什么人,恐怕只有去找独孤魂。他既然能代表黑箭向贺兰双雕下命令,必然知道黑箭是什么人了。玉罗刹又问笑雕:“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笑雕顿时眼露杀机:“老夫先去找独孤魂这狗东西算帐,他竟敢向老夫下毒手,叫他尝尝老夫的厉害。”

小燕一笑说:“你杀了独孤魂,不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老夫会有什么杀身之祸的?”

“你怎么这般糊涂?独孤魂敢向你下毒手,必然受了黑箭的意旨,你杀了他,不怕黑箭找你吗?”

笑雕顿时­色­变:“这———!”

玉罗刹说:“要是我是你,从此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就是黑箭,也不会来找你。”

“老夫不杀独孤魂,咽不下这口冤气,杀了他再远走高飞不迟。”

“要是这样,你怎么也走不了?”

“老夫怎么走不了的?”

“试想一下,你再在江湖上露面,黑箭还有不知道的?以他的武功和为人,还能找不到你?我看呀,独孤魂以为你身中毒箭,必死无疑,他必然会向黑箭报告说你已丧生紫岩山,你何不趁这一机会隐姓埋名?这样一来,今后不但侠道上的人不会找你,黑箭也不会找你,以后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不更好吗?”

笑雕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后,长叹一声说:“老夫听从两位的意见,从此隐姓埋名。两位要是没有别的话要问,老夫告辞了。”

“没有了,你今后要处处小心。”

“谢谢,老夫自会留意。”

笑雕一揖而别,纵身下山去埋葬死去的兄弟和手下。

小燕待笑雕走后轻轻说:“姐姐,你听不听得出在我们问他的话时,有一位神秘高手已悄悄来了?”

玉罗刹一怔:“真的!?”

“他现在就暗藏在凉亭后面的乱石中。”

玉罗刹不由凝神屏息倾听,果然有轻微的呼吸声,轻问:“小兄弟,你发现了来人,怎不早说的?”

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姐姐,我不想打草惊蛇,故意装作不知道,看看他有什么行动,以便分清是敌是友。”

玉罗刹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这样,那笑雕不危险了?”

“姐姐,你为这魔头担心?”

“小兄弟,以笑雕过往的罪行,死不足惜。但他这次也算帮了我们,而且似乎也有改恶从善的决心了,我们总不能忍心看着他死吧?”

“想不到姐姐在江湖上人称玉罗刹,却有这样的善心,你应改称玉观音才对。”

“小兄弟,别取笑了,注意,别让笑雕给人害了。”

“姐姐,我们故意离开紫岩山,然后暗暗盯踪这人的动静。”说完,小燕有意大声说:“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

于是她们一前一后向山峰上跃去,然后不声不响转回到山下的树林中,屏息注视凉亭后面乱石杂草中的那位来人的举动。

贺兰笑雕强忍悲伤,在凉亭一侧挖了一个大坑,准备埋葬形影不离的兄弟和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蓦然间,一个蒙面人影已悄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闻风起,也不闻响动,仿佛如一个鬼魂般,平地冒了出来。笑雕—怔,退后两步,喝问:“谁?!”

来人以冷酷、低沉的苍老的声音说:“你没想到是我吧?”

笑雕大吃一惊:“是你!?”

“不错,是我,我要你做的事做得怎样了?”

笑雕忿怒地说:“你难道没看见我的兄弟和手下都死了吗?”

“可惜,可惜!你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兰双雕,一笑一哭,形影不离,既然一个死了,另一个又怎能独生?”

“你要我死?”

“你自问你还活得了么?”

笑雕冷笑一下,当的一声,将刀拔出,说:“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罢罢罢,今天就与你拼了。”

“哦?!过去双雕联手,也走不了我三招,你自问一下,能挡得了我一招吗?我看,你还是自己自断的好,别叫我出手,不然,你会死得更惨。”

笑雕不再说话,一刀发出,刀光如雪,快如电闪。这鬼魂一般的来人,行动更快,闪身一招发出,便见笑雕凭空飞了起来,狠狠摔在二丈多远的地方,等笑雕吃力地站起来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那人冷冷地说:“我只出手半招,你就挡不了。本来我不想杀你,谁叫你向人说出我来?现在你想死也不容易,我叫你尝够万蛇穿心的痛苦后再死。”

这人说完,再想出手时,小燕与已从林中跃出,剑光一闪,一招“天姬送子”,直逼得这人向后跃退一丈多远,讶异地问:“你是谁?”

小燕知道这人武功奇高,暗运九阳真气护体,反问:“我知道你叫‘黑箭’,你怎么不知道我的?”

这鬼魂般的来人,果然就是神秘的黑箭,他略带惊讶地问:“你就是所谓的九幽小怪?”

“是呀!而且还是个真正的小怪。”

黑箭仰天—笑:“好!好!我久闻小怪之名,武功莫测,顷刻之间,伤了一阵风,破了打狗阵,一举而击败了众多武林高手。今日我倒要试试是不是真的如此厉害。”说时,便一掌拍来,掌力凌厉,说多快有多快。可是小燕心里早有防备,轻轻将剑一提,这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名为“穿云破月”,是专门用来对付高手掌法的。要是其他武林高手用这一招,黑箭的掌劲早将剑震飞震断了,可是小燕的这一剑,暗蓄九阳真气,不但纹风不动,而且剑尖­射­出一道青光,这就是武林中所说的剑气。黑箭要是不及时收掌,无异将掌心送到剑尖上。黑箭一看,不由心头骇然,及时收掌。但黑箭真如笑雕所说,武功极高,出手如电,是武林中极少见的高手之一。他在收掌时同时,却左掌拍出。而小燕手中的一把剑,像长了眼睛似的,剑一抖动,剑尖又对准了他拍来的掌心,逼得黑箭又收回了掌。霎时间,他一连拍出七八掌,掌劲如巨浪滔天,直可裂石断木。小燕有九阳真气护体,宛如狂风巨浪中一座屹立不动的石像,腿不动,身不摇,只将宝剑轻抖,剑剑都对准了黑箭拍来的掌心。尽管黑箭掌劲惊人,掌法奥妙。小燕所抖展出来的西门剑法,几乎可以说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境地,剑剑后发制人。而且小燕只是蓄力以待,还没有还手反击哩!

黑箭这时才感到骇然,后跃几步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出确,小燕这时的西门剑法,正达到她祖母——当年小魔女闯荡江湖的境地了。尽管她对敌交锋经验不足,但因自幼所受的训练方法特别,祖母是以针代剑,亲自与小燕交手喂招,只要小燕一时疏忽大意,出手不快,或者急躁冒进,都会给针刺伤。开始的一二个月,小燕的手脚身躯莫不给针刺得鲜血淋漓,痛得她直哭。祖母严厉地说:“小丫头,将来你到江湖上与人交手,恐怕刺的不是手脚或身躯,而是直取你的小命,这有什么好哭的?”由于小燕经历了半年时间这种严格特殊的训练,使她不但出剑如风,更达到了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剑合的最上乘的境界。何况她还身具几成的九阳真气,内力深厚异常,更会灵猴百变身法与迎风柳步,与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对敌,只有她伤人,别人是怎么也无法伤她的。要是她真的战不过敌手,便可以一走了事,在这一点上,与墨明智极为相似。

黑箭尽管是中原武林人士中少闻的绝顶高手,因为他极少与名门正派的人士会面,他所找的不是黑道上的魔头,便是一些伪君子,往往一出手便制服了对手,逼令对手服从自巳,否则没命,所以武林人士知道黑箭的人极少。就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不但武功极高,武学知识也颇为渊博。现在他见小燕身形不动,而剑剑都封住了自己的掌法,指向了自己的掌心,神奇不已。他虽然武学渊博,但也一时看不出小燕使出的是什么剑法,故骇然而动问。

小燕笑道:“我这是守株待兔剑法,你见过没有?”

黑箭愕然:“守株待兔?这是哪一门剑法的?”

“九幽门呀!这剑法专门等候那些瞎了眼的兔子,自动撞上来的。你呀,恰恰就是这种瞎了眼的兔子。”

黑箭一听,知道这是挖苦嘲讽自己,勃然大怒:“小怪!你是嫌命长了?”

“我不知道是谁嫌命长哩!你知不知道,守株待兔只是我的一套剑法,我还有第二套剑法哩!”

“你第二套又是什么剑法了?”

“劏猪杀狗剑法,你要不要试试?”

黑箭怒极而笑:“一派胡说八道!”说时,从袖袋掏出一个小扁圆而有柄的奇门兵器来,如走村串乡货郎手中的摇鼓。

小燕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兵器,“咦”了一声问:“你这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越是奇特的兵器,越是有出人意外的武功招式或暗藏着怪异的暗器。

黑箭嘿嘿冷笑道:“没见过吧,你临死时,自然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

笑雕在旁惊叫:“小侠!!这是蟠龙剑,剑身就藏在圆盒之中,千万小心。”

蟠龙剑与小燕手中的腰形软剑一样,一个是蜷缩在圆盒里,一个可以束在腰上当腰带使用,在交锋时,都有出奇制胜的作用。黑箭与人交手,一向从不用剑,凭自己的掌法就可以制服对手,除非是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或高于自己的,才使用蟠龙剑。现在他看见小燕的剑法神奇莫测,已视小燕是自己出道以来所碰上的最厉害的对手了。

小燕说:“蟠龙剑?我还以为怎么跑来个专­干­欺诈乡村­妇­女钱财的货郎哩!”

黑箭见笑雕说破了自己的兵器,斜视了他一眼,一缕劲风从手指­射­出,隔空就封了笑雕的|­茓­位。笑雕“呀”的一声,又翻倒了。

小燕一怔:“你怎么杀了他的?”

“嘿嘿,我只是先封了他的|­茓­位而已,等下我会叫他慢慢惨死。”

小燕也一指劲风­射­出,顿时隔空解了笑雕被封住的|­茓­位,说:“笑雕,你快退出去,别叫这疯狗癫猪又乱咬你了。”

黑箭见小燕年纪不大,竟然也有这种隔空点|­茓­、解|­茓­的绝技,又是一怔:“你——!”他话还没有说完,蓦然又见一条人影,轻灵地从树林中闪了出来,转眼将笑雕提走了,一怔之下,便动身想追。小燕却一剑将他逼退,问:“你还没试过我的劏猪杀狗剑法,就想走了吗?”

提走笑雕的,正是玉罗刹。她一直在林中注视着凉亭前草坪的动静,见黑箭突然出手点翻了笑雕,初时也以为黑箭突下毒手,杀了笑雕,也是一怔。后听说不过是封了|­茓­位而已,才放下心来。不管笑雕过去为人怎样,目前一定要保护好笑雕。所以当小燕解了笑雕的|­茓­位后,她恐防黑箭会再次突然出手,于是将笑雕救了去。

黑箭给小燕的剑逼了回来,怒道:“好,好,我先杀了你,谅他们也跑不了!”

“黑箭,你还是先为你自己的后事安排一下,别的事就少­操­心吧。”

黑箭不再答话,“嚓”地一下,将蟠龙剑弹出,因为蟠龙剑的秘密已为笑雕说破,而且又是面对九幽小怪这样武林中少有的高手,想出奇不意杀害对手已不可能了,­干­脆以真实武功与九幽小怪交锋。他—剑发出,顿时剑气森森,剑光如练,出招的确不凡。

小燕凝神应战,顷刻间,只见月下两团剑光骤分骤合,在草坪上腾空飞转,而不见人影,只闻一连串兵器相碰的响声。

黑箭的剑法,不但诡异多变,而且招招尽是凌厉无比的杀着,没半招虚发。他这一剑法,似武林中名满江湖的白衣女侠的套路,但功力与剑术,却比白衣女侠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达到了剑身合一最上乘的境界,恐怕就是白衣女侠,在他手下也走不了十招。白衣女侠是过去一代杀手裘斐的第四代弟子,使的是无回剑法。所谓无回剑,就是一剑出鞘,不沾鲜血,决不回鞘。难道黑箭也是—代杀手裘斐的第三代或第四代弟子?

小燕初逢劲敌,不但没半点畏惧和担心,反而感到无比兴奋,就像一位棋艺高手,逢上那些一二招就败走了的棋手,总感到不是味道,没有瘾头,甚至不屑与他们交手。就算是真的要与他们交手,也是随随便便应付一下算了。然而一旦碰上势力相当的高手,不但­精­神振奋,而且会越打越过瘾。现在小燕与黑箭交锋,正是这样的心情。她将自己一年来苦练的西门剑法,全数抖展出来了。西门剑法的特点,就是敌强我强,敌弱就无法展示出来。黑箭诡异的剑招,凌厉无比的杀着,就更加显示出西门剑出神入化,奥妙­精­湛的招式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侠重义深

第二十八回侠重义深

上回说到,黑箭与小燕在格斗。小燕初时只是见招接招,将黑箭铺天盖地进攻的剑势化解得­干­­干­净净,跟着就回手出招。西门剑法一旦出招反击,宛如银河倒泻,滚滚而下,不容对手有回手反击的可能,直逼得黑箭节节后退。最后只听见小燕一声大笑:“黑箭,你给我撒手弃剑!”话音刚落,黑箭“呀”的一声惊叫,一丝鲜血,溅­射­出来,顿时满天剑光在月下消失,人影现露。

双方交手只是顷刻之间,可是各自出手近百招,其快速可想而知。这确是一场高手的交锋,武林罕见。不但林中的玉罗刹看到惊愕不已,就是受了严重内伤的笑雕,也看得目瞪口呆。待到剑光顿消,人影重现时,他们看见黑箭蒙面的青纱给削去了一幅,露出下半部面容,是一个阔嘴无须的中年汉子。笑雕可惊讶了:怎么一个中年人,声音却这般的苍老?再看,他手腕上中了一剑,蟠龙剑弃在一旁,人却木然立着。而小燕只是略见喘气而已。她孩子气地侧过头问:“黑箭,你要不要再来一次?现在你可以将剑捡起来了。”

黑箭惨笑说:“不错,我今夜里是败在你的剑下,但愿我们后会有期。”说时,拾剑欲走。

小燕冷丁出一剑,骤然剑尖已逼近他的胸前,说:“你这样就想走吗?”

“你要怎样?”

“你既然承认败了,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我不听从呢?”

“我们可以再交锋一次,你胜了,就可以走。”

“我败了又怎样?”

“那你就得服从于我,为我办事。”

“小怪,我劝你别逼人太甚。”

“你逼贺兰双雕,不过分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有什么过分?”

黑箭一咬牙,说:“好!我们再交锋。”

“那么你再败就要服从我了?”

“好!就看你能不能再胜我。”黑箭说完,一剑劈来。小燕以迎风柳步一闪,一招“玉女飞梭”发出。黑箭向后一跃数丈,跟着身形一晃,闪入树林,杳如黄鹤,不见踪影了。

小燕反而一怔,怎么这黑箭跑了?不再交锋了?跃身想追入树林。玉罗刹叫道:“小兄弟,穷寇入林,千万莫追,提防他在暗处出手。”

小燕一跺脚说:“这贼子怎么这般的狡诈无耻?知这样,我先削断了他一条腿,看他怎跑。”

树林里远远传来黑箭的声音:“小怪,今后小心,别叫我再碰上了。”

“有本事的就别跑。”

可是黑箭早巳去远,再不闻动静。玉罗刹说:“这贼子以进为退,实在狡猾。小兄弟,今后我们真的要小心才是。”

小燕一向捉弄人,现在叫黑箭捉弄了,真是又恨又恼,说:“好!以后我再碰上他,先挑了他的脚筋,看他狡猾不。”

玉罗刹说:“这贼子武功极好,人又狡诈,小兄弟,恐怕你不易挑断他的脚筋哩!”

“不错,这是我第一次碰上的一个劲敌,今后是得小心应付他才是。可惜这一次叫他跑了,没问出什么来。”

“小兄弟,我倒是知道他的来历。”

“哦?!你知道了?”

“从他出剑的招式看,他显然与白衣女侠同出一个师门。只要我们找到了白衣女侠,就不难问出他来。”

这时,笑雕由于服下了玉罗刹给他的巫山怪医的接筋驳骨追魂丹,虽然伤势未能完全恢复,但也能够行动了,便走出来拜谢他们再次相救的大恩。

玉罗刹问:“笑前辈,你伤好了?”

笑雕慌忙说:“侠士,你千万别这样称呼。要是你们瞧得起老夫,叫声笑老头好了。难得两位再次出手相救,虽说大恩不敢言报,但两位今后有需要老夫的,尽管派人到贺兰山通知,老夫必以死相报。”

“笑前辈言重了!”

“不,不!老夫虽然好事少做,但言出如山,不是无义的小人。”

“好!那我们今后有事,就麻烦笑前辈啦!不过,我劝前辈还是别回贺兰山的好。”

“为什么?”

“前辈不但心黑箭再去贺兰山找你么?”

“这一一!”笑雕不能不考虑了。

“前辈要是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我有一个地方,前辈到了那里,就不愁黑箭能找到了。”

“哦?什么地方?”

“巫山玉女峰公孙老前辈的住处。”

笑雕一怔:“是巫山怪医?”

“对了!就是他老人家。你到了那里,还可以养伤,不更好吗?”

“可是……”

“前辈别担心,我与怪医有一面之缘,他老人家为人极好,只要我修一书,他没有不安排你的。”

笑雕又是再拜谢:“侠士如此高义,老夫是终生难忘了。”

玉罗刹说:“我们先将死者埋葬,再找一个地方休息吧。”

于是他们埋葬了死者,就在附近找一户农家休息。第二天,玉罗刹修了一书,说明巫山怪医住处,然后又交给了笑雕一支响箭,说:“黑箭昨夜受伤,恐怕这两三天内不会出现,前辈大可以放心前去巫山。希望前辈今后多行善事,自有善报。”

笑雕说:“老夫不敢望善报,但今后一定遵从侠土的指点,多行善事,以报两位之恩。”于是笑雕便拜辞而去。

笑雕一走,小燕笑着说:“姐姐,你怎么不出家当尼姑的?”

玉罗刹吃吃笑着说:“我当尼姑­干­吗?”

“姐姐心地这样好,化顽石为玉,不当尼姑太可惜了。”

玉罗刹大笑起来:“小丫头,我当尼姑,你当什么了?”

“我呀!就当专打发人去西天的使者,叫如来佛忙得不亦乐乎。”

玉罗刹忍住笑问:“小兄弟,你真的叫不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小燕眨眨眼睛:“难道我这个名字是假的了?”

“哼!你以为我像你傻哥哥那样的傻乎乎吗?就看不出你来了?”

“你看出我什么了?”

玉罗刹靠近她身边,故意小声说:“身怀三大绝技:西门剑、梅花针、迎风柳步。你呀,要不是奇侠夫­妇­那个­精­灵刁钻的小孙女,又是什么人了?你要不要我大声说出来?”

小燕一把捂住玉罗刹的嘴,悄声说:

“噢!姐姐,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好啦!我算怕了你啦!”

玉罗刹戳了她额头一下:“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精­怪,会怕人么?不过,姐姐实在折服你的武功和剑胆琴心,你呀,跟你­奶­­奶­一个样。”

“姐姐,别笑我了。你说,我们今后该怎样打算?”

“小兄弟,昨夜里一战,你已经名动武林,今后恐怕会有不少武林高手要找你,就连一些受黑箭控制的黑道上的魔头,也会不择手段针对你的。你现在的情况,恐怕与墨兄弟的情况一样,成了各派人物追杀围捕的对象,你不能再以现在的面目出现江湖了。”

“姐姐,你是说我应该以另一种面目出现?”

“这样起码可以减少一些麻烦。”

“姐姐,那我扮成你身边的一个书僮吧。”

“我怎能担当得起?”

“姐姐,我是说真的呀!”

“这主意不错,只是太委屈你了。”

小燕笑起来:“这有什么委屈的。不过姐姐得扮成个家道过得去的秀才才行,不然,一个穷酸书生,怎养得起—个书僮的?”

玉罗刹说:“要扮成一个有钱的书生还不容易?今天我们就去绵竹买些衣服好了。”

“姐姐,今天别去绵竹城了,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夜里进城,将白龙会绵竹的分舵端掉,活捉独孤魂,好好地审问一下,我看他一定知道黑箭的一些线索。再说,要弄两三套秀才衣服倒是易事,用不了我们白天在绵竹城露面,以免又打草惊蛇。”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之夜,小燕和玉罗刹身似两片残叶,轻轻落在白龙会绵竹舵驻地的瓦面上。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处窗口露出了灯火。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又从瓦面飘然落在院子里,蓦然发现大院的一保树下横卧着两个人。小燕出手如电,隔空封了他们的要|­茓­,但这两个人却不见反应。小燕疑惑了,走近一看,果然死了,只见他们喉部都有—道刀痕,仍在冒血,显然他们刚刚死去不久。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玉罗刹说:“姐姐,有人比我们先来一步,杀了这两个打更人。”

玉罗刹疑心顿起:“难道是黑箭?他又来杀人灭口?”

“姐姐,我们分头到两处有灯光的窗口看看,要是姐姐发现黑箭,千万别惊动了他,先给我打个招呼。”

“我知道了。”

于是她们各奔一处,小燕来到东面,从窗口往里一看,只见一个黑衣老者,一柄蓝光闪耀的刀口,架在断了一条手臂的独孤魂的颈脖上,­阴­森森地嘿嘿笑着:“独孤魂,你没有想到是老夫吧?”这位黑衣老者不是别人,却是贺兰笑雕,他前来找独孤魂复仇了。

独孤魂面如死灰,不敢动,也不敢叫喊。笑雕又说:“老夫一没与你有冤,二不与你有仇,三亦听从你的话行事,你为什么要害老夫的?说!”

独孤魂说:“在下仅奉命如此。”

“是黑箭叫你这样做的?”

独孤魂点点头:“是!”

“要是老夫得了手,你也要杀老夫?”

“不!是你失手后才这样。”

“现在黑箭在何处?他在不在这里?”

独孤魂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愿说了还是不敢说?”

“他神出鬼没,来往无踪,我的确不知道。”

“好!你死吧!别怨老夫心狠了。”

笑雕正欲下手,突然感到手腕一麻,刀也掉了下来,大吃一惊,回头—看,小燕带笑地出现在他面前,问:“你怎么要杀他的?”

笑雕一怔:“是你?”

“没想到?”

“小侠,老夫不杀他,下不了这口冤气。”

“笑前辈,你和独孤魂,都是为黑箭所用,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前辈听我一句话,还是早离开的好。”

“你要救他?”

“我不想你们结冤仇。他奉命向你下毒手,但也为此失去了一条手臂。前辈,我看就此了结好不好?”

“既然小侠为他求情,我听命就是。”

“你快离开吧。”

“是!”笑雕一揖,拾起刀往窗外跃上瓦面,消失在月夜中。

独孤魂却愕异地望着小燕,他不明白这个行为怪异、出手无情的九幽小怪,怎么会出面救自己的,问:“你要救我?”

“这不好吗?”

“你为什么救我的?”

“因为有人请我来救你。”

“哦!?是谁?”

“黑箭呀!”

独孤魂更愕异了:“是他?”

“不是他,你认为是谁?”

“你与他老人家相熟?”

“要不相熟,能请得动我吗?”

的确,这个九幽小怪,武功极高,行为又怪异,不是黑箭,又有谁能请得动他的?独孤魂拜谢道:“多谢小侠出手相救。”

“噢!你别谢我,要谢你谢黑箭去。我问你,你­干­这事,这白龙会绵竹舵内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

“真的?连舵主门千石也不知道?”

“要是知道,在下怎能立足在白龙会的?”

小燕正想再问,只听到外面锣声大起,有人高喊着:“快,快抓刺客!”

独孤魂突然变­色­,说:“小侠,你快走,别让人看出了你来找我。”

小燕一出手便点了他的昏睡|­茓­,说:“你好好在这里睡一会吧。”便纵身从窗口跃出,奔到出事的地方一看,只见玉罗刹正与绵竹舵舵主门千石和峨嵋派弟子冯辉交锋,四下都围了白龙会的人。小燕再打量一下,不见一阵风等一些名门正派的高手,暗想:难道他们都走了,只留下这个冯辉?要是这样,玉姐姐一个人战他们就够了。小燕想了一下,先将昏睡过去的独孤魂提到外面一户人家的瓦面放好,然后又在白龙会绵竹舵的后面放起一把火来,火势慢慢蔓延,一下便浓烟滚滚,大火冲天。

火光一起,白龙会的人便乱了,门千石一分心,便给玉罗刹刺中,连剑也飞了。剩下冯辉,更不是玉罗刹的对手。可是白龙会的人一见舵主受伤,一齐向玉罗刹杀来。这时小燕宛如一位天人,凭空而下,软剑闪耀,白龙会的人,不是丢剑弃刀,便是翻倒受伤,有的人一下认出了小燕,惊叫着:“九幽小怪!九幽小怪来了!”

九幽小怪四个字一出,顿时惊慑了众人,一些贪生怕死的人,便纷纷四散逃走。冯辉心一慌,玉罗刹的剑尖已顶着了他的喉部,说:“你再敢动一动,别怪我剑下无情。”

冯辉长叹一下,闭目说:“你杀了我吧!”他自问不但不是九幽小怪的对手,也不是这书生打扮的人的对手。

小燕说:“我们走,别管他了。”

“好!”玉罗刹一收剑,便与小燕一道跃上瓦面而去。

冯辉感到既愕异也惊讶,自已已是他们剑下的游魂,怎么不杀自己?难道他们不屑杀自已?正当冯辉还独个儿愕异时,小燕已在瓦面提了独孤魂往绵竹城外荒野奔去。这个晚上,白龙会在绵竹的舵口,已被大火夷成废墟,除了副舵主独孤魂失踪之外,其他的人除了受伤,没一个死去,都从大火中逃了出来。

在一处号野的山坡上,小燕随手将仍在昏睡不醒的独孤魂丢在树下草丛里,略略透了一口气,问:“姐姐,你怎么与他们交起手来?是不小心给他们发现了?”

玉罗刹说:“我正在窥探房内的情形,突然看见一条人影从你那边跃出,跳上了瓦面,我以为是你一时大意,叫独孤魂逃跑了,便动身想去追赶,不料弄出了响声,让在房内谈话的门千石和冯辉发觉了,才追得与他们交手。”

“他们交谈些什么?”

“还不是你这个九幽小怪。”

“他们担心我来找他们?”

“正是这样。他们打算将舵口迁移他处,不料你这个九幽小怪已找上门来了。”

小燕一笑:“他们以为跑了和尚搬了庙,我就找不到他们了?除非他们搬到了酆都城,否则休想躲得了我。好啦,姐姐,我们先审问这个独孤魂,看看还有什么线索的。”

“小兄弟,你几时将这个独孤魂弄出来的?先前那个跃出的人影又是谁?”

“那是笑雕,我迟到一步,恐怕他早将独孤魂­干­掉了。”

“笑雕?他没去巫山?怎么还在绵竹的?”

“他说,他不杀独孤魂,咽不了这口冤气,我好容易才将他劝走了。”

“那么说,是你救了独孤魂了?”

“不错,正是这样。这个傻瓜,将我看成是他自己人哩!姐姐,你先到一边躲着,别叫他见了起疑心,那就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好!我就为你把风。”

“这样就更好啦!”

玉罗刹躲开后,小燕解了独孤魂的昏睡|­茓­,用脚踢踢他说:“好了,现在没事了,你起来吧!”

独孤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看,自己竟睡在草地上,不由惊叫一声,一下跳了起来,看看小燕,又看看四周,他怀疑自己在做梦,下意识迅咬咬手指头。小燕看了心里好笑:这么个蠢人,怎会是武林中人?看来武功有限,真不知黑箭是怎么想的,用了这么一个大草包。便说:“喂,你怎么啦?还没睡醒过来么?”

独孤魂茫然地问:“我,我怎么躺在这里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阎王殿后的大花园。”

“什么!?难道我死了?”

“不错,你是死了,不过,我又将你从阎王爷面前要了回来。”

独孤魂睁大了眼睛:“真的?”

“你不相信吗?”

“你可以在阎王爷面前要人?”

“要不,我能称九幽小怪吗?九幽,九幽,就是九层地狱下的幽冥地府呀!”

独孤魂给小燕弄得头昏脑胀,又看看四周,心下疑惑:地府里也有月亮、星星和白云?也,有山野、树木和草地?那不跟阳世间一个样?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燕忍住笑说:“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再朝南面看看。”

南面远处隐隐显出一座城,城中一处火光冲天,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独孤魂暗想:难道那座城就是酆都?火光起处是人们所说的烈火地狱?传说凡是世人在阳间­干­了坏事,一到地府,便要受刀山,寒冰,烈火等等酷刑,我真的到了地府了?小燕又问他:“这下你看清楚了吧?”

“看,看清楚了!那是酆都城么?”

小燕“卟嗤”一下笑起来,暗想:这个大草包,可以说是第一号糊涂蛋了!说:“什么酆都不酆都的,你以为你真的死了吗?”

“我没有死?这里不是阎王爷的大花园?”

“什么大花园,这是绵竹城外的一处山野,蠢货!”

独孤魂一怔:“绵竹?那大火……”

“那是你们白龙会舵口的地方,它快给这把火烧光了!”

独孤魂的魂魄这下才从地府里转回来,他看清楚了,南面那座城的确是绵竹城,大火的起处,正是白龙会绵竹舵的舵口。也想起了当时自己与九幽小怪谈话时有人高喊“刺客”,跟着自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茫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白龙会怎么起火了?”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那位去白龙会的刺客放的火吧。”

“不错,不错,那时是有人高喊刺客,可是我——”

“你呀!我正要离开时,突然见你翻倒了,又见外面火光冲天。没办法,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只好将你带了出来,不然,你恐怕早给大火烧成一块大碳头了。”

独孤魂拍拍脑瓜问:“那么说,是小侠又一次救了在下?”

“说救不敢当,我是不忍心眼白白看着你让大火活活烧死。”

独孤魂心想:人们说这九幽小怪­性­格怪异,行为不可理喻,出手凶狠,看来不像呵。便朝小燕行了个大礼说:“小侠两次救命之恩,在下终身不敢忘。”

小燕说:“你快起来吧,我也不是什么‘侠’,而是要杀人的小怪,今次不过是顺手带你出来,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

“不管小侠怎么说,两次救命的大恩大德,在下怎么也不敢相忘,他日必以身相报。”

“好啦!你报不报我不管。我问你,你在白龙会里,真的没人知道你为黑箭办事?”

“没人知道。”

“紫岩山下的事,是他亲自叫你这样­干­的?还是他打发别人传令给你的?”

“是其他人传令给在下。”

“那么说,不是他亲自下令了,你也没见过黑箭的面?”

“没有。小侠,你为什么这样问的?”

小燕眼睛一转,说:“我疑心其中有诈。”

独孤魂一怔:“有诈!?”

“听我说,是谁下这样出令给你的?”

“这——!”

“你不敢说?还是不愿说?你要是害怕,就别说了,我只不过受黑箭所托,想弄清楚你为什么向笑雕下毒手而已。”

“这不是他老人家的旨意吗?”

“你难道真的没疑心这其中有诈?要不,黑箭会托我来救你和救笑雕?”

独孤魂脱口而出:“王军师他敢这样?不怕黑箭他老人家要他的命?”

小燕一笑:“你所说的王军师,是白龙会总堂的王大业吧?是他叫你这样­干­的?”

“是他。”

“怪不得黑箭疑心他了,果然是他从中做了手脚,想将你们其中的一方先除掉。”

“王军师这样­干­,对他有什么好处了?”

“有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今后得提防王大业这个人了。”

“那,那在下今后怎么办?黑箭他老人家可是命在下听从王军师的呵!在下今后该如何是好?”

“你放心,我会跟黑箭说明这件事。不过,在你没见到黑箭之前,你还是照样听从王大业的,别让他对你起疑心。要不,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再说,我还有很多事等着去办哩!”

“是!”

“还有,今夜的事,你也别对任何人说,更不能对王大业说。但你可以将紫岩山下的事和笑雕今夜的事,向他报告,看看他怎么反应。至于今后如何做,你总不会要我来教吧?”

“小侠放心,在下知道怎么做的。”

“唔,你现在可以走了!”

“小侠没什么吩咐在下么?”

“没啦!要走,你快点走,别叫绵竹白龙会的人对你起疑心。”

“是!”

玉罗刹等独弧魂走远后跳了出来,问:“小兄弟,你这是玩什么花样?”

“没有呵,我不是存心救他么?”

“小丫头,你想瞒得过我么?我不明白,你怎么放他走了?不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干­的?出于什么意图?”

“姐姐,这样一个大草包,你想,黑箭和王大业会说给他知道?连笑雕都不知道,他能知道?这个大草包,我看跟贺兰双雕一样,为人利用,奉命行事而已,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打发他走的好,说不定今后我们还可以利用这个大草包哩!”

玉罗刹说:“小兄弟,看来你不但­精­灵古怪,更富有谋略,黑箭他们碰上了你,算是倒霉了。”

“姐姐别取笑,我怎及得姐姐在湖广监利县装神扮鬼大闹伍府的本领?”

玉罗刹惊讶了:“小丫头,怎么我在江湖上的行动你全知道了?”

小燕狡黠点地说:“因为我会看相算命,能知过去未来的事呀。”

“胡说,我才不信这些鬼话。”

“怎么是鬼话呢?是人话,是真话呀!”

“不行,小丫头,你得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我真的会算哪!”

“好!那你算算我以后会怎么样?”

小燕便装模作样地打量着玉罗刹,笑着说:“姐姐印堂发亮,喜眉高挂,今后呀,准会找到一位武功高强的如意郎君,白首偕老,洪福齐天。”

玉罗刹叫起来:“小丫头,你讨打了!”说着,便去揪小燕。小燕嘻嘻哈哈地笑着躲闪着。人一笑,气不集中,心也分散,躲闪了两下,便给玉罗刹抓住了。玉罗刹双手齐出动,去搔小燕的痒。小燕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一点。她一边笑一边求饶地说:“好姐姐,你放了我,我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不行!你得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一切的?”

“好,好,我告诉姐姐就是了。”

玉罗刹这才放了她,说:“你说呀!”

刚才的一阵笑闹,小燕束发的头巾也跌了,鬓发也乱了,她用手理理头发说:“姐姐的一切,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你爷爷?奇侠慕容老前辈?”

“是呵!”

“胡说,他怎么知道的?”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哪!我爷爷从桂林,便暗暗盯着我傻哥哥的行踪了,—直跟踪到四川重庆后才回广西,所以姐姐的行动,我爷爷都知道。”

玉罗刹不由怔住了,暗想:“奇侠超绝的武功,真令人匪夷所恩,跟踪着墨明智和自己,自己不知道还罢了,连墨明智这样内力奇厚的人,也发觉不出来。便好奇地问:“你爷爷为什么—直跟踪墨兄弟的?”

“傻哥哥武功虽好,但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光懂得一片好心对人。我­奶­­奶­担心他一路上有危险,才叫我爷爷暗中保护。”

玉罗刹一听,什么都明白了。看来墨兄弟是好心有好报,得到奇侠夫­妇­的垂青,同时也看出了小燕对墨明智的情意,不禁暗暗点头,又问:“你爷爷怎么到了重庆就回去的?为什么不一直跟下去?”

“我爷爷说,傻哥哥跟你和索命刀学了不少的东西,也经历了不少的事,大概不会再那么傻乎乎的了,何况他又与神龙怪丐在一起,有神龙怪丐的照应,便放心回去。想不到三个月后,我傻哥哥便出了事!”

小燕说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心酸,双眼闪出泪花。玉罗刹一见,连忙安慰说:“妹妹,你别难过,看来墨兄弟不是短寿之人,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墨兄弟会因祸而得福哩。”玉罗刹话虽然这样说,但墨明智是生是死,她心中也没有把握。

小燕狠狠地说:“要是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上灵这贼道,其次是少林和丐帮。”

“噢!妹妹,这话又来了。你怎能不放过丐帮的?神龙怪丐对墨兄弟可是不错呵!”

“这个怪老头,谁叫他对我傻哥哥照顾得那么差劲,我不找丐帮找谁去?”

“妹妹,你别乱来。”

“不行!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得先打这个怪老叫化三百大板,问他为什么不看好我傻哥哥。”

玉罗刹听了好笑,正想说什么。蓦然间,不远处飘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地说。“看来我老叫化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这三百大板是免不了,活该,活该!”

小燕和玉罗刹同时怔住了,这显然是神龙怪丐的声音。这个老怪物,几时藏在这附近了?玉罗刹问:“是东方老前辈吗?”

“不是东方老前辈?是东方老糊涂。”

玉罗刹忍住笑问:“老糊涂,你怎么不出来呢?”

“我害怕三百大板。”

“老前辈,我妹妹只是顺口说说而已,你出来吧。”

“你说话算数吗?这个真正的九幽小怪可不同那个傻乎乎的九幽小怪呀。”

小燕虽闻神龙怪丐之名,却从来没见过他,她想看看这个老怪丐到底是什么样子,与没影子老叫化有什么不同,便说:“好吧。你出来,我暂时不打你。”

—阵窸窣野草响动,一个垢衣百结的老叫化从野草丛中慢慢站了起来。小燕在月光下一看,这位在武林中成名极早的人物,比没影子莫长老更老更清瘦,须、发、眉皆白,但一双目光,宛如冷电。他与莫长老的不同处是,莫长老背着一个葫芦,而他背着九个布口袋,熟知的人一望,便知道这是丐帮中资历最老、武功极高的人物,小燕见他身体如此的瘦,几乎像个骨架子,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散,不由起疑问:“你就是那位人称见头不见尾的神龙怪丐?”

“不错,不错,如假包换。你要不要打我老叫化三百大板?”

小燕侧头笑问:“打又怎样?不打又怎样?”

“你要打,我老叫化便去阎王投前击鼓呜冤告你,你不打,我老叫化可要走了。”

小燕笑起来:“你告我什么?”

“赏罚不明,枉法徇私,包庇亲人。只其中一条,就够你这九幽小怪下油锅受刑了。”

“我怎么赏罚不明的?”

“我老叫化照顾了那个傻乎乎的九幽小怪有三个多月,没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要挨三百大板的?”

小燕笑着问:“我又怎样枉法徇私了?”

“有功的人不赏,反而去救笑雕、独孤魂这些恶人,怎不枉法徇私?”

“好吧,那包庇亲人呢?”

“包庇你那不负责任的爷爷,你应该先打你爷爷三百大板才是。他暗中保护你傻哥哥,为什么半途跑了?”

玉罗刹“卟嗤”笑起来:“不错呀,妹妹,老叫化上诉有理,这三百大板打不得。”

“那么说,我应该赏他啦!”

神龙怪丐说:“赏赐不敢领,不过我老叫化得讨回一个公道。”

小燕问:“你要讨什么公道呢?”

“九幽小怪,你废了我丐帮弟子银笛子的武功,伤了一阵风长老,老叫化身为丐帮的人,这个公道该不该讨回?”

小燕不知神龙怪丐是开玩笑还是认真,问:“你想怎么讨回?”

“没说的,自古有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老叫化只好先打伤了你,然后捉你回君山,交由我鲁帮主处理。”

小燕有点生气了:“你真要这样?就怕你伤不了我。”

“好,好,听闻恒山静圆老尼姑的拂云十八帚也伤不了你,我老叫化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却想试试能不能伤你。”

玉罗刹初时以为神龙怪丐在逗小燕,现在听来,似乎来真的了,疑惑地问:“东方老前辈,你真的要与我妹妹交手?”

“假小子,我老叫化不能不交手。”

“为什么?”

“因为老叫化得向本帮帮主交差,不交交手,我老叫化交得了差吗?假小子,你知道我老叫化—向躲着这个小怪的,远远避而走开,现在没办法,只好来了。”

“那么说,你老是奉了鲁帮主的命令了?”

“不错,而且不是一般的命令,而是“竹符”之令,我老叫化敢不遵命?”

玉罗刹也知道丐帮的“竹符”,是最高的命令,不管是非黑白,先执行了再说,不由叹了一声说:“你老是非要与我妹妹交手了?”

“你以为我老叫化吃饱了没事­干­,跑来这里看你两个假小子嘻嘻哈哈地闹着玩吗?”

玉罗刹又说:“小女子索闻东方老前辈正直过人,是非分明,帮理不帮亲,而且极为慎重行事,小女子希望……”

“噢!你别希望了!最好你希望我老叫化别打败了才好。”

小燕扬扬眉问:“老怪物,你是非捉我回君山不可了?”

“你以为我老叫化跟你闹着玩的吗?”

“老怪物,我们赌一下怎样?”

“赌!?赌什么?”

“要是你胜了我,我跟你回君山。”

“我老叫化败了呢?”

“对不起,请你走开。别来问我的事。”

神龙怪丐摇摇头:“不行,我老叫化一向有自知之明,时乖命蹇,逢赌必输,所以我从不进赌场,也不跟人打赌。再说,我老叫化来这里之的,又偏偏碰上了两个没胡须的人,倒霉透了,更赌不得。”

神龙怪丐话一落,远处草丛中有人笑骂起来:“老怪物,你不赌就罢了,怎么骂上我们的?没胡须的人就该倒霉么?”

神龙怪丐向玉罗刹和小燕眨眨眼睛:“你们看看,那不是两个跟你们—样,没有胡须的人么?”

玉罗刹和小燕—看,月光下又出现了两位少女。小燕不认识,玉罗刹却认出来了,—个是武林中令人头痛的施毒专家、四川陶门的陶十四娘,一个是江湖上闻名的侠义女侠白衣仙子。小燕说:“老怪物,原来你还请来了两位好帮手。”从来人的说话声和居然不给自己觉察的行动中可以知道,来人都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不是一般泛泛之辈。

神龙怪丐说:“小怪,你说错了,她们不是我老叫化请来的帮手,而是来监视老叫化的,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白衣女和陶十四娘轻盈地走了过来,她们打量了小燕一眼,略现惊奇之­色­,感到这个九幽小怪,比断魂坡上的那个九幽小怪更年轻更长得俊气。因为她们是刚到不久,没有听到小燕与神龙怪丐的对话,一时没察觉小燕是个假小子。心想:这么个美少年,居然击败了静圆师太和伤了一阵风,转眼之间又破了武林闻名的丐帮打狗阵法,一举而击败了那么多武林高手,是真的吗?她们真有点不敢相信。白衣女却认出了玉罗刹,笑道:“我也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玉女侠,怪不得声音这么熟。”

玉罗刹说:“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相逢了。”陶十四娘看看玉罗刹,又看看小燕,笑问:“玉女侠,看来你跟两位九幽小怪,交情都不浅呵!”

玉罗刹微笑说:“小女子不是什么侠义人,只好与九幽小怪来往了。”

“玉女侠言重了。”

小燕问玉罗刹:“这两位姐姐是什么人?”

“小兄弟,我来介绍,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白衣仙子,无回剑门的高手。”

小燕一听无回剑、白衣女,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想到了神秘的黑箭,不由眼睛一亮,说:“原来是白衣女侠,久仰!久仰!”

玉罗刹介绍陶十四娘说:“小兄弟,这位是武林中有名的可怕人物,四川陶门的陶十四娘,任何一流上乘高手都得捉防她的毒,你千万小心。”

想不到这样一位秀气的姑娘,竟然会浑身带毒,令武林中任何人都感到头痛而不敢轻易去招惹,小燕不由微微一笑,说:“原来是陶十四女侠,有幸拜会了。”

陶十四娘舒展笑脸问:“小兄弟,你不害怕我向你下毒么?”

“陶女侠,我别的不敢说,但陶女侠为人侠气正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会向我下毒的?”

“小兄弟,你别太天真了,对付邪魔歪道,我可会不择手段的。”

“你真的要向我使毒吗?”

“现在不会,以后就很难说了。”

“那我以后就好好领教陶姐姐的使毒高招。”

“你叫我什么?”

“陶姐姐呀!喜欢我这样称呼吗?”

陶十四娘笑了:“小兄弟,你嘴巴怪甜的,很会讨人欢心哪!”

这时,神龙怪丐说话了:“喂!你们有个完的没有?怎么将我老叫化晾在一边了?怪不得有人说,三个女人成个墟,叽哩呱啦没个完,我老叫化还有正经事段办哩!”

陶十四娘笑道:“老前辈,你不外要与小兄弟交锋罢了,有什么正经事的?”

“你说得轻松,交锋是生死搏斗,不是正经事是什么?难道你们嘻嘻哈哈是正经事了?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小兄弟,叫得我老叫化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看来你这个什么陶女侠的,也跟这九幽小怪差不多,都是邪道上的人物。”

陶十四娘笑骂道:“老怪物,你说这话不怕我向你下毒么?”

神龙怪丐吓得一下跳开:“喂喂!你来这里是帮我老叫化,还是帮小怪的?”

“老怪物,对不起,我和白衣妹妹来这里是作见证人的,谁也不帮。”

“既然这样,你们两个毛丫头站到一边去,别妨碍我老叫化施展手脚。小心我老叫化一下不慎,伤了你们。”

“好呀!你不伤小怪,却伤我们,看!你这个老怪物怎么向鲁帮主交待。”

“谁叫你们不站远一点?怪谁去?”

白衣女和陶十四娘果然远远站开了。神龙怪丐说:“你们看清楚了,我老叫化要向小怪出招啦!”

白衣女问:“老前辈,你怎不与小怪打赌的?大家点到为止,只分胜负,不决生死不好?”

神龙怪丐生气了:“碰上你们两个,我老叫化已够倒霉了,再赌,不把我这条老命也赌丢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来这里收我老叫化的骨头的?”

“噢!”白衣女侠说,“你老怎么这样说的?”

“不这样说又怎样说?”神龙怪丐又向小燕眨眨眼皮,说,“小怪,我们交手吧。”

小燕也不知他是真是假,疑惑地望了望他,随随便便说,“请!”

“小怪,小心了!我老叫化出招啦!”神龙怪丐说完,一掌拍出。

小燕知道这老叫化的功力深厚,正想闪避,可是神龙怪丐的掌劲并不是朝她拍来,而是拍在地上。别看神龙怪丐瘦骨嶙峋,但掌劲却实在惊人,何况降龙十八掌全是阳刚之劲。只听见轰然—声巨响,尘土碎石草根冲天而起,遮得月光失­色­,碎石草根乱飞,两丈之内的地方,成了一团烟雾。小燕正奇异这老叫化怎么掌劲不朝自己拍来,而拍到地上去的?尘雾散失后,却见神龙怪丐呆若木­鸡­,愕然她望着自己面前出现的一个坑,又茫然地望望玉罗刹,问:“怎么我老叫化的一掌,拍到地上去了?难道这九幽小怪会魔术么?”

玉罗刹一听,已知这位武林奇人装神弄鬼了,笑道:“要是他不会魔术,怎能自称九幽小怪?”

神龙怪丐搔搔头:“真的?但我老叫化、偏不信邪,我再出—掌看看。”他朝小燕唠唠嘴,“小怪,我老叫化又出掌了!”

小燕已知其意,笑道:“老怪物,你出掌呀!”

神龙怪丐“呼”地一下,又是一道声威极猛的掌力拍出。小燕以迎风柳步一闪,避开了。她身形一闪而逝,又复回到了原地,仿佛没有移动过似的。可是神龙怪丐的掌劲在她一闪之中,早已穿过,将小燕身后的那棵大树不但拍断,上半截树身竟直飞三丈多远,轰隆一声,落了下来,又激起一阵尘土飞扬。他们一老一少在这一场假戏真做中,一个出掌出得巧妙,一个闪身闪得迅速,连富有交锋经验的二位武林女高手也骗过了。她们惊疑小燕真的会魔术妖法。当满天飞扬的尘土消失后,她们见神龙怪丐睁吹了眼睛问小怪:“你怎么闪避我老叫化的掌力的?”

“我没有闪呀!”

“我老叫化的掌力怎么劈到你身后的大树上去了?”

“我怎么知道呀!”

“你是人还是妖­精­?”

小燕咯咯笑起来:“你看呢?”

神龙怪丐用密音入耳之功跟小燕说话了:“小丫头,我老叫化用真实功夫了,你能不能闪避得了?”

小燕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我试试看,可是,你别出手重了,打伤了我,我可不依。”

“丫头,放心,老叫化出手用劲自然有分寸。”

“好呀!你老出掌吧。”

白衣女侠和陶十四娘见神龙怪丐出了两掌后,就一直站着不动,问:“东方老前辈,你怎么啦!”

神龙怪丐说:“你们别打扰,我老叫化在念咒语。”

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相互望了望,陶十四娘问:“你念咒语­干­什么?”

“这小怪会魔法,我老叫化不念念咒,能制服得他吗?”

白衣女疑惑地问:“你老念的什么咒?”

“伏魔驱邪元始天真太乙咒。”

玉罗刹抿着嘴笑:“老前辈,你老几时学会念咒了?”

“毛丫头,我老叫化学会念咒时,你还没出世哩!”

“哦!?你跟谁学的?”

“一位崂山道人。你们别问了,不然,我老叫化的咒语不灵了。”

玉罗刹捧着肚子笑:“你尽念咒,不出手吗?”

“怎么不出手?我老叫化咒一念完,便马上出手,准会打得这小怪无处可藏,原形毕露,跟我乖乖地回君山去。”

玉罗刹问小燕:“小兄弟,这老叫化会念咒,你怕不怕?”

小燕眨眨眼说:“不好,这老怪物真的会念咒,我感到有些头重脚轻了。”

“小兄弟,你怎么不跑啊!”

“我,我跑不了呵!”

神龙怪丐哈哈笑起来:“小怪,现在你知道我老叫化的历害了吧?我出掌了。”

神龙怪丐打打眼­色­,真的一掌朝小燕拍来。小燕以迎风柳步轻轻闪开。怪丐又是一掌拍到,小燕见掌来得奇快,一个灵猴百变身法,随掌劲凌空一翻,落在怪丐的身后。怪丐似乎脑后有眼一样,小燕人没站稳,神龙怪丐的掌影已到。降龙十八掌,是武林中的上乘掌法,纯属阳刚之劲,出掌如惊雷走电,刚、猛、快、狠。而神龙怪丐的降龙十八掌,更是武林中的第一掌,功力不知比鲁长啸、一阵风高出多少倍,就是当今武林中的十大高手,也不敢在他掌下走满十八招。他先出两掌,功力只用五成,见小燕能闪避,便加到八成了。八成的掌劲,已如狂涛怒浪,没有深厚的内力,谁也受不了。霎时之间,神龙怪丐已出掌十招,掌劲掌风,的确逼得小燕只能闪避,不能还手。

玉罗刹在旁看得惊愕了,怎么,难道神龙怪丐来真的啦?正惊愕中,突然神龙怪丐一声怪叫,人坐在草地上不动,小燕却鬓发零乱,气喘吁吁地立在一旁,她几乎给神龙怪丐拍出的掌风逼得透不过气来,她也愕异神龙怪丐怎么一下坐在地上了,她并没有出手呵。

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一时目蹬口呆,以为神龙怪丐受伤了,连忙奔过去问:“东方老前辈,你怎么啦?受伤了?”

玉罗刹奔过来轻问小燕:“你打伤了他么?”小燕摇摇头,轻说:“姐姐,我没出手,也不知他怎么坐在草地上的。”

这时,神龙怪丐朝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吼道:“胡说,我怎会受伤的?”

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放心下来,又问:“你老怎么坐在地上的?”

“我老叫化倦了,不准坐下休息?”

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怪事,双方交手过招,生死在—瞬间,肯容你坐下来休息的?不怕对方出手么?奇怪的是,神龙怪丐坐下来休息,小怪却木然立在一旁,并不趁机出手。难道小怪给神龙怪丐制服了,不能出手?可是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比武的人是否受伤或给封了|­茓­位,哪有看不出来?她们当然看出小怪并没受伤,也没有给封了|­茓­位。难道双方都打倦了,都要休息?

陶十四娘看看小怪,又看看神龙怪丐。问:“老前辈,你打算怎样!还交锋不?”

“不交了,你们难道没看出这小怪会魔法么?你们说,我老叫化出手几招了?”

“老前辈,你们打得太快了,我没看出你老出了多少招。”

“哼!我老叫化已出手一千三百招。”

“一千三百招!?”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愕然,只一眨眼的功人,这老叫化已出手一千三百招?怎么出手的呵!

“我老叫化以一当百,我已出手十三招,不是一千三百招是什么?”

“噢!原来这样。”

“不是这样又怎样?—千三百招,我老叫化累不累的?要不要休息?”

玉罗刹笑道:“不错,不错,你老的确累了,是应该坐下来好好休息。”

神龙怪丐又说:“这小怪会魔法,我老叫化一千三百招都不能伤他,再交锋,能伤得了他吗?伤不了,我还再交手千什么?”

玉罗刹笑说:“对,对,再交手也是白费劲。”

“白费劲的事,你们说,我老叫化会不会这么傻的再­干­下去?”

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都不是傻人,哪有看不出此中情景的?便有意问:“老前辈,你打算怎么样向鲁帮主交差?”

神龙怪丐问:“你俩是证人,我问你们,我老叫化这一仗算不算已尽了力?”

“你老的确已尽心尽力了!”

“我打得够不够­精­采?”

“­精­采极了,你老掌法奥妙无穷,掌劲威力无比。”

“这还不够向鲁帮主交差么?”

“够了,够了,你老不能捉小怪,只是小怪会魔法,没法捉的。”

“好!这是你们两个证人说的,可不是我老叫化说的?我走啦。他日见到鲁帮主,你们可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请他另请高人擒拿小怪吧。”

神龙怪丐说走就走,一拍ρi股,便走得无踪无影。玉罗刹问:“两位女侠,你们打算怎么样?”

“玉女侠,我们只有依东方老前辈的话,回去如实说啦!”

小燕问:“你们不打算捉我?”

陶十四娘连忙说:“小兄弟,别说笑了,别说我们捉不了你,就是能,我们也不想­干­这傻事。”

“哦!?为什么?”

陶十四娘笑了笑:“小兄弟,因为你会魔法呀!”

“你也相信那老怪物的话?”

“我当然不相信。要是你真的会魔法,不早把东方老前辈杀了,还与他交锋?”

“你们不捉我,不怕一些侠义主人骂你们么?”

“谁敢骂我十四娘,我会叫他终生不得舒服。”

“怎会终生不舒服?”

“小兄弟,试问一个人中了毒,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终生舒服吗?”

“我也知道陶门一家,令武林人士望而生畏,可是我仍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捉我。”

“因为我自问武功不及,小兄弟,这够理由吧?”

“我知道武林中曾经出现过不可一世的神风教教主,武功几乎无人能敌?可是,他最后还是中了陶门的奇毒,行动不得,痛苦异常,为人所杀。姐姐说武功不及,恐怕还不成为理由。”

“小兄弟,你知道的事不少呵!”

“姐姐过奖了。”

“小兄弟,你要我实说?”

“我最喜欢听真话了。”

“小兄弟,我说,你已经中了我的毒了,你相不相信?”

小燕吓了一跳:“真的?”想运气试试。

陶十四娘笑着说:“小兄弟,你千万别运气,一运气,毒发作更快,连我也无法解救。”

“我不运气,怎知姐姐不骗我?”

“你运气也没用,我陶门下的毒,根本没先兆,等发作了才知道。”

“它发作了,我不是知道了?”

“小兄弟,等你知道了,你已经不会动了,就算有奇侠老夫人的玉女黑珠丹,恐怕也救不了。”

“玉女黑珠丹能解万毒,怎救不了?”

“小兄弟,试问人已死了,能救得活吗?玉女黑珠丹总不是仙丹吧?”

这下小燕才真正慌了:“姐姐,你真的在我身上下了毒?”

陶十四娘笑了起来:“小兄弟,我听说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害怕了?”玉罗刹急问:“陶女侠,你真的在他身上下了毒?”

“玉女侠放心,我不是说我不会­干­这种傻事吗?”

“那么说,你没下毒?”

“我真的下了毒,玉女侠,你想想,我会说出来吗?不早离开了?以小兄弟的武功,不怕他出手杀了我?”

小燕问:“那你怎么骗我了?”

“小兄弟,你和东方老前辈故意假过招骗我和白妹妹,我这个人是吃不得半点亏的,不让你吃点亏行吗?”

“嗨!”小燕叫起来,“姐姐,我几乎把你的话当真了。”

“小兄弟,以后呀,你可别再在我面前做手脚才是。”

“姐姐,我算怕了你了。”

玉罗刹问:“陶女侠,你不会回去如实告诉鲁帮主他们吧?”

“我和白妹妹只知道刚才同东方老前辈说过的话,因为他老人家邀请我们来作见证人的。”

玉罗刹有点意外:“是他老人家邀请你们,不是鲁帮主……”

“要是鲁帮主,我们才不来哩!再说小兄弟根本就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什么邪魔上的人物。”

小燕侧头问:“那我傻哥哥呢?”

陶十四娘奇异了:“傻哥哥?谁是你傻哥哥了?”

“你们在断魂坡上见到的九幽小怪呀!”

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一听,不禁失笑起来。白衣女侠,说:“我听说,你哥哥心地太好了,人太忠厚了,忠厚得几乎令人不敢去相信,他却并不傻。”

小燕说:“忠厚好心有什么用?他要是不傻,会给人打下探涧么?”

“所以你杀了草上飞,伤了银笛子和一阵风,目的就是为他报仇?”

小燕摇摇头:“这还不算是报仇,要是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才开始行动。”

白衣女侠与陶十四娘相视—下,叹了一口气说:“小兄弟,冤冤相报,何时了结?你不担心么?”

小燕咬着牙说:“那些苦逼暗算我傻哥哥的人,他们怎么不担心冤冤相报?”

“我只劝小兄弟别滥杀无辜。”

“白姐姐,我心里自有分寸。”

“既然这样,小兄弟,我们告辞了。”

“哎!白姐姐,你们慢走。”

白衣女侠疑惑地问:“小兄弟,你还有话要说?”

“白姐姐,我想问一下,你们无回剑门中,有没有一个叫黑箭的人?”

“黑箭!?”

“是!大约是位中年人,但声音冷漠、苍老。”

白衣女侠摇摇头:“我们无回剑门,没有这么一个人。”

“真的没有?”

“小兄弟,你不相信我的话?”

玉罗刹在旁说:“白衣女侠言重了。我和小兄弟在紫岩山下,碰上了这么一个叫黑箭的人,恕我说一句得罪的话,他的无回剑,比白衣女侠高多了,在他剑下我恐怕走不了十招。”

白衣女侠一怔:“真的!?”她认为自己与玉罗刹的剑术只在伯仲间,要是玉罗刹真的在这黑箭下走不了十招,恐怕本门派没有这样的高手。

玉罗刹说:“白女侠,我说的半点不假,贺兰双雕在他手下三招便败北。白女侠,无回剑门的人有没有去贺兰山找过双雕交手的?”

“没有,再说,能在三招击败贺兰双雕的,我们本门派也没有这样的高手。”

玉罗刹和小燕都不由沉思起来。既然黑箭不是无回剑门的人,他又是哪一路上的人呢?他怎么会使无回剑?再想一下,白衣女侠的话非常可信,无回剑门虽然不是武林中的一大门派,却也是武林中有名的侠义门派,行为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像黑箭这般神秘。沉思半晌后,小燕问:“白姐姐,你想一下,除了你这一派会无回剑法外,还有谁会使无回剑的?”

白衣女侠想了一下说:“据我所知,中原武林除了本门派外,没有人会无回剑法的。本门派的规矩是,非本门的人,绝不传授本派武功。就算别人学了我们的一些剑招,没有我们的心法,也没用。小兄弟,你们真的看清楚了他使的是无回剑法?”

“玉姐姐说得没错,的确是无回剑法,而且掌法也非常的好。”

“掌法!?我无回剑门的人,根本就没人会掌法。”

玉罗刹说:“他还有一把与众不同的剑,名为蟠龙剑。”

“蟠龙剑!?”白衣女侠怔住了,半晌才自言自语说,“难道是他?”

玉罗刹和小燕急问:“谁!?”

“我从来没见过面的师叔祖。不,不可能是,要是我师叔祖还在世,他已是百多岁的老人了!”

小燕问:“会不会是令师叔祖的传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曾听师父说,他有一位师叔,在大师公死去不久后,便离开中原,远走关外,不知所踪。九十多年来,一直没音讯。他带走的,正是太师公遗留下的—把蟠龙剑。”

小燕说:“那么,他极可能是令师叔祖的传人了。”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别说得那么肯定,说不定这蟠龙剑为他人得了去呢。”

“要是他人得击,又怎么会使无回剑法?白姐姐不是说,无回剑法,只传本门派的人,不传外人么?”

白衣女侠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看来这个叫黑箭的人,恐怕会是我们门派的人了,待我回去问问我师父,看他老人家知不知道,小兄弟,不知你打听他­干­嘛?”小燕想了一下说:“白姐姐,听我爷爷说,你也是一位见义勇为、为人磊落的女侠,不像那些自以为是、恃艺凌人的所谓侠义人士。”

白衣女侠讶然:“你爷爷?你爷爷是哪位武林前辈?承他老人家那么看得起我,不知小兄弟能不能告诉我知道?”

小燕说:“请原谅,我爷爷是谁,恕我不能说出来,以后,我想白姐姐必然知道。不过,我将白姐姐却当成自己人,有些话才向白姐姐说。”

陶十四娘笑问:“你那么相信她?”

小燕笑道:“我不但相信她,也相信陶姐姐你。”

“哎!小兄弟,我多谢你啦!”

“我就怕两位姐姐将我当成了邪道上的小怪,武林中的公敌。”

“小兄弟,我们要是将你当成了武林中的公敌,也不会听东方老前辈的话来这里了。”陶十四娘说到这里,又看看玉罗刹说:“玉女侠,东方老前辈不但告诉了我们小兄弟的为人,也说到了玉女侠。他老人家说,玉女侠是位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哩!”

“他老人家过奖了。陶女侠,他没骂我是个女妖怪吗?”

陶十四娘笑起来:“你怎么这样说的?”

“我知道他老人家准没好话说我。什么奇女子,是个怪妖­精­才对。”

蓦然,远处草丛中又一个幽幽苍老的声音说:“冤枉,冤枉,你这毛丫头,这么说我老叫化,不怕烂舌根吗?”

四个人同时都怔住了,一齐问:“老前辈,怎么是你,你还没走么?”

神龙怪丐蹬蹬走过来:“我老叫化走了,怎知道你们在说我的闲话?”

小燕说:“好呀!原来你没走,在偷听我们的话。”

“你这九幽小怪还好说,我老叫化找个地方睡,你们就叽哩呱啦地说个没完,吵得我不能睡,还说我偷听你们的话。你们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快天亮啦!”

四人一看,果然黑夜将逝,天际隐隐发白。她们只顾得谈个痛快,不知不觉天快亮了。神龙怪丐朝小燕问:“小怪,你有什么话要向白丫头说的?我老叫化能不能听?”

“当然能听啦!”

“好,好!你说,黑箭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他的?”

小燕便将紫岩山下所发生的事情,黑箭的突然出现,以及笑雕和独孤魂的口供,都一一详细地说了出来。玉罗刹又补充了九龙门人,在松潘附近伏击自已及柳掌门的事,说:“我总感到,九龙门伏击我师伯,与贺兰双雕在紫岩山下伏击静圆师太等人,手法一样,都是说为九幽小怪报仇,我疑心这恐怕也是黑箭所指使的。”

神龙怪丐等三人听了,感到十分惊讶,都陷于沉思之中。神龙怪丐一双深邃的目光,在白­色­的长眉下,几乎是聚凝不动。大家都感到,这个黑箭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这些行动,所图什么?只是为了挑动武林中的仇杀不已?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半晌,神龙怪丐说:“我老叫化早就疑心武林中所发生的一切,是有一个神秘的人在暗中策划和­操­纵的,看来黑箭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们再不能稀里糊涂地受他摆弄了,得将他揪出来。

白衣女侠说:“老前辈,我先回之问问找师父,看他老人家知不知道黑箭这个人。”

神龙怪丐摇摇头:“白丫头,要是你们九十多年来一直没来往,恐怕你师父也不知道。而且这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万一你的行动传了出去,引起黑箭的注意,以他的为人和手段,恐怕会给你招来大祸。这事,你只能私下和你师父说,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不然,以你们目前无回剑门的人,恐怕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不能不小心呀。”

白衣女侠不禁心头凛然:“老前辈,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神龙怪丐说:“看来白龙会可不是什么正派帮会了。当然,我老叫化不是说全部白龙会的人都是坏蛋,但它起码有黑箭的人在其中搞风搞雨。”

小燕说:“我先去将它的总堂挑了!”

“哎!小怪,这可不能胡闹。”

玉罗刹问:“老前辈,依你看,我们怎么­干­才好?”

“我老叫化虽不读书,但也略懂孙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计。大家要是听我老叫化的话,我们就用它两计。”

“老前辈,用哪两计?”

“引蛇出洞,欲擒先纵。”

小燕扬扬眉问:“怎么个引蛇出洞和欲擒先纵的?”

神龙怪丐将自己的想法和办法一说,四人都拍手叫好。玉罗刹笑着说:“老前辈,我以为你老人家是只闲云野鹤,什么事都不理。现在呀,你可是我们的诸葛亮了。”

神龙怪丐笑道:“毛丫头,事情弄糟了,你别骂我老叫化在瞎指挥就行了。”

“那就难说啦!”

“我老叫化早知道跟你这个古怪­精­灵的毛丫头打交道,准没有什么好受的。何况还有这么一个­性­情行为怪异的小怪,看来我老叫化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小燕笑起来:“老怪物,你怎么扯上我了?”

“不扯你扯谁?要不是你这小怪跑出来,我老叫化会跑来这里自找苦吃么?”

“我们可没有请你呵!”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怎样分头行事?”

怪丐说:“别商量了,你和白丫头回成都,先来一个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再来一个瞎子算命—一胡说八道就行了。”

陶十四娘和白衣女侠都笑起来:“好吧,我们听你老人家的。”

怪丐朝玉罗刹和小燕说:“你们两个小妖小怪,去成都大闹一场吧,我老叫化的引蛇出洞这一计,就看你们了。”

小燕说:“其他的我不会,引蛇出洞,我和玉姐姐最拿手了。老怪物,放心吧。”“好!现在我们来一个黄牛过河——各走各的。”神龙怪丐说完,身形一闪,竟先走了。

四人感到好笑,怎么这个老叫化,说走就先走了?陶十四娘说:“玉女侠,我们也分手吧?”

“陶女侠,你别叫我什么玉女侠不玉女侠的,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妹妹吧。”

陶十四娘问:“那你怎么不叫我一声陶姐姐的?”

白衣女侠说:“既然这样,我们何不来个金兰结义,结为姐妹不更好。”

玉罗刹大喜:“两位不嫌弃,我就拜两位姐姐啦!”

陶十四娘道:“玉妹妹,慢一点,这位小兄弟愿不愿与我们一起结拜?”

小燕眨眨眼睛:“我早就想认两位为姐姐啦!不知两位姐姐认我这个兄弟不?”

陶十四娘微笑说:“小兄弟,你以为姐姐我看不出你吗?”

小燕一怔:“姐姐看出我什么了?”

“小兄弟,正像东方老前辈说的,你也是个没胡须的人,跟我们一样。”

“你怎么看出来了?”

白衣女侠也愕然了,问:“陶姐姐,小兄弟也是个姑娘身么?”

“白妹妹,亏你还是位行走江湖多年的人,一个人是男是女,你怎么看不出来的?你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呵!”

“我可没有姐姐那么细心察微。”

小燕仍追问:“陶姐姐,你怎么看出来了?是不是玉姐姐暗中告诉你的?”

玉罗刹笑起来:“你怎么不怪你自己化装术不高,却疑心起我来了?”

“小兄弟,别错怪了玉妹妹。我是位使毒的高手,自有一套识别人的本领,要是我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怎下毒呵!”

“下毒也要分男女么?”

“下毒当然不分男女。但在下手时,一般来说,男的比较大意,女的较细心,就不能不注意。这还不是主要的。我们陶门有一种毒,对女的来说,可以说没有什么反应,就是中了毒也不厉害,而对男的来说,却是致命的,不及时化解,虽不死,也终身瘫痪。而另—种毒,对女的有危险,对男的就只能起麻醉作用。”

玉罗刹忍不住问:“所以姐姐就特别注意对手是男是女了?”

陶十四娘一笑:“玉妹妹,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哪能不处处小心?尤其是黑道上的采花­淫­贼往往扮成女装,掩人耳目,哪能不留心的?”

小燕问:“姐姐,你怎样识别的呢?”

“没其他特别处,听他的说话,看他的行动。再观察他的喉部,是男是女,一看就知道。小兄弟,本来我初时也看不出你是个假小子,但听你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仿佛似大闺女—样,我便生疑了。等到天亮,我再观察你的喉部,心里便清楚了。”“原来这样,今后我得小心了。”

“小兄弟,今后我们叫你小妹妹还是叫小兄弟?”

“姐姐还是叫我小兄弟吧。”

陶十四娘一笑。随后,她们四人就在荒野上对天盟誓,义结金兰,然后才分手告别。

第二天午时,小燕和玉罗刹已到了一处叫龙桥的小镇上。龙桥离成都不远,只有三十多里,转眼可到。这时的小燕和玉罗刹,已是主仆打扮,小燕打扮成一位伶俐俊气的书僮,而玉罗刹,却是一位年届中年的潇洒书生了。

龙桥镇南面靠着柏条河,有一条大道,直通青城山。令她们奇怪约是,大道上有不少武沐人士,三五成群,行­色­匆匆,都是往青城山方向而去。她俩不由相视一下,怎么这些武林人士纷纷从成都而来,往青城山而去?难道青城山发生了大事?令这些武林人士连成都会盟也不参加,而赶去青城的?她们知道,明天就是会盟的日期了。会盟,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一旦飞帖发出,会盟的日期是不可能更改的,除非发生特别大事,否则不得推迟。青城山出了什么大事呢?难道又有什么人物在青城山大闹,令这些武林人士赶去相救?可是一路上,她们可没听说青城山发生了什么大事呵。何况青城派虽然不算是武林中的一大门派,其中亦不缺一流上乘高手,又不卷入武林争的是非纷争,谁跑去青城闹了?就是闹,也不需要这些武林人士赶去相救,青城派的高手自可应付得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会盟道上

第二十九回会盟道上

上回说到小燕和玉罗刹为了弄清心中的疑团,便走进临河一间酒店。这酒店也坐了些武林人士,从他们口中可能探到一些消息。

店小二过来招呼道:“大爷,需要吃什么酒菜?”一面摆上杯筷。

玉罗刹说:“炸子­鸡­、麻婆豆腐和一碗蛋花汤,另来四碗饭。”

“大爷不要酒?”

小燕说:“不要,我们还要赶路。”

玉罗刹目视着她,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小兄弟,你这样随便答话,像个书僮吗?不叫人看穿了?”

小燕笑了笑,立刻仰脸问玉罗刹:“大少爷,我说得对吗?”

玉罗刹便说:“不错,不错。店小二,我们不要酒了。”

店小二扬声对里面说:“炸子­鸡­、麻婆豆腐、芙蓉汤,另加四碗白饭。”

小燕又叫起来:“哎!我家大少爷要蛋花汤,你怎么叫芙蓉汤啦?”店小二笑了笑:“小哥,芙蓉汤就是蛋花汤,小哥少上茶馆酒店吧了。”说着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小燕又问玉罗刹:“大少爷,是吗?”

玉罗刹笑道:“你也真是,不懂就别乱出声。”

“有这样的叫法吗?”

本来店内一些武林人士在玉罗列和小燕进来时,已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她们,其中一位对玉罗刹说:“阁下尊介可有趣了!”

玉罗刹说:“小介不懂事,叫各位仁兄见笑了!”

“听阁下口音,不是四川人吧?”

“在下是广西庆远府人,因仰慕天府之国,特来游览。”

玉罗刹因小燕一口的桂北话,只好冒认桂北庆远府人,以免令人起疑。何况玉罗刹长久跟着师父柳小琴在桂北居住,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桂北话。桂北、云南、贵州、四川,可以说是同一语系,也就是广东人所谓的“官话”,只不过大同小异而已。

当玉罗刹与人谈话时,小燕一双晶莹明亮的眼睛不时瞄着在座的一些武林人士,其实她是在暗暗打量着他们,审视他们是那一门派帮会的人物。只见一张桌上,坐着三个人,两位年近五十多岁的老者,身材矮小,目光有神,一双手瘦得像­鸡­爪似的,显然练的是鹰爪一派的武功。另一位身躯雄伟魁梧,一脸连鬓大胡子的中年大汉,似一座大铁塔般坐在一侧,看来二位矮小的老者加起来还没有他一个人高大粗壮,一柄沉重的鱼鳞大砍斧放在桌面。另一张桌面,也是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一身道装,身佩一把细长的宝剑。那两位男的,一中年一少年,都是一­色­的青衣劲装,从他们身上的兵器看,显然不是同一门派的。那中年男子身材修长,举止文雅,相貌英俊,与玉罗刹谈话的正是此人。他微笑问:“阁下不是来参加会盟的么?”

玉罗刹故作愕然:“会盟!?什么会盟?”

中年人一笑:“那么说,阁下真是来四川游山玩水的了。”

小燕又Сhā嘴了:“我家大少爷当然来游山玩水啦!你们不是么?”

玉罗刹喝道:“燕儿,我与人谈话,你不得Сhā嘴。”

“大少爷,我问一下也不行吗?”

“嗨!看来我平日将你骄纵惯了!”

在坐的人听他们主仆这么一问一答,都忍俊不禁。那位女道姑含笑问小燕:“小哥,你们打算到什么地方玩?”

小燕又睁大了眼睛问玉罗刹:“大少爷,我们到什么地方玩去?乐山大佛,峨嵋山我们都去过了,还有什么地方呢?”

玉罗刹摇摇头:“你真是没见过世面,单单成都,就有杜甫草堂、武侯祠、望江楼、大慈寺、文殊院、青羊宫,够我们游览玩赏的了。”

“什么祠呵寺的,大少爷,我看半点也不好玩,不是泥雕菩萨,就是光头和尚,动不动就要我们捐什么香油钱。”

“嗨!不准你胡说。”

小燕伸了伸舌头:“大少爷,我不说啦!”但她又说了一句,“我看四川的山呀,就没有我们广西的山好玩。”

“胡说!峨嵋天下秀,你懂什么?”

“什么天下秀,要爬几天的山,爬得我脚都痛了,到了山顶,还冷得我直发抖。”

在座的武林人士一听,更是大笑起来。他们不但感到这小书僮有趣,更因他的无忌童言而打消了对他们主仆的疑心。

那位女道姑又笑问小燕:“小哥,广西的山真的好玩?”

“当然好玩啦!”小燕顿时转眼看着玉罗刹,问,“大少爷,你准我说话吗?”

玉罗刹暗暗好笑,这个­精­怪的丫头,演个天真无忌的书僮,真演得活龙活现,谁想得到她会杀人在瞬息之间?不由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人家问你,你应该回答。”

“那我可以说话啦?”

“好,好,你说吧,可不准胡言乱语。”

小燕转向那位道姑说:“你问我广西的山吗?”

“是呀!小哥,要是广西的山真的那么好玩,我真想去走一走!”

“真的好玩又好看,我不骗你。单是桂林的山,就不像峨嵋、乐山要爬几天的,我们那里一天可以爬两三座山玩哩,像独秀峰、叠彩山,七星岩、伏波山下的还珠洞,可好玩了。其中还有好多好听的故事和神话哩!你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玉罗刹连忙轻咳两声,示意她别再胡扯下去。女道姑已知其意,一笑说:“小哥,多谢你了,以后有机缘,我再听你那有趣的故事,现在我们可要上路了。”

“哦!?你们要赶去哪里的?”

“青城山。”道姑又向玉罗刹说,“公子,你既然去成都游览,怎否去青城山玩玩?青城山景­色­也很美的。”

玉罗刹不由心里一动,这正是她和小燕来这间酒店的意图,便问:“莫非仙姑尊观就在青城山中?要是这样,在下却要去拜访了。”

青城山不但是道教的名山,也是道教的发祥地之一。相传东汉末年,道教的创始人张道陵,也就是民间传说的张天师,曾在青城山设坛传道,因而宫观甚多,足有七十多座,故此玉罗刹才动问。另外也想知道这些武林中人赶去青城山­干­什么。

道姑摇摇头:“贫道蔽观不在青城,只不过有事去青城山而已。”

小燕又Сhā问了:“青城山很好玩吗?”

“小哥,你家大少爷既然知道峨嵋天下秀,难道不知道青城天下幽吗?单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名胜风景有一百多处,那里洞壑幽深,古木参天,峰绿林翠,云霞缥缈,宫观亭阁处处,有的在险峻山峰之上,有的在悬岩峭壁之中,何止好玩,仿佛如临仙境哩!”

小燕一脸的痴迷状,对玉罗刹说:“大少爷,你不是说要去青城山玩玩吗?现在有伴,我们跟他们先去青城,再去成都玩好不好?”

那位中年英俊男子忽然说:“我劝你们目前还是别去青城山的好。”

小燕故作愕异:“为什么!?”

“小哥,青城山目前有风险,你们去了,万一出事,会丢脑袋的。”

“有风险?那你们去­干­吗?你们不害怕?”

中年人一笑:“我们不害怕。”

“你们不怕,我们也不怕。”

道姑这时说:“小哥,你们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武林中的事,等过了十天八天,你们才去吧。”

小燕仍想再问,店小二已端着饭菜来了,玉罗刹说:“燕儿,别麻烦人家了,吃饭吧。”她又朝各位一揖说,“各位请!”中年人说:“阁下别客气了,请自便。”

小燕一边吃饭,一边问:“大少爷,什么叫武林的事?”

“噢!这是学武人的事!我们不懂的。”

“学武?大少爷,你不是学过武吗?怎么不懂的?”

玉罗刹故意表现出窘态:“你,你这个小饶舌的,看来老夫人太放纵你了!给我好好吃饭!”

中年人早已注意到玉罗刹的行囊中有一把剑,所以才问玉罗刹是不是参加会盟。后来听了他们主仆的谈话,知道他们不是武林中人。试想一个武林人士,哪有上峨嵋要几天时间?而且在山顶还会冷得发抖?现在听小燕这么一说,又动疑了,笑问:“阁下原来是学武的人,不知练的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玉罗刹说:“仁兄,你别听小介的胡说八道,在下并没学过武。”

“阁下跟前不是有把剑吗?”

“仁兄见笑了,那是在下防身之用,在路上也好壮壮胆,我等一介书生,哪敢言武?”

小燕真的成了小饶舌,似乎让主人骄纵惯了,她说:“大少爷,你舞剑舞得顶好的呀,怎么说没学过武呢?”

“多嘴!”

道姑笑问:“小哥,你家大少爷怎样舞剑的?”

“我说不上来,总之很好看,什么‘白蛇吐舌’,什么‘丹凤朝阳’,什么‘雪花封顶’,名称多极了。”

在座的武林人士—听,不禁哑然失笑,这些都是江湖上卖艺人的花拳绣腿功夫,中看不中用,顶多起健身作用,上不得阵,交不了锋的。中年人笑问:“阁下的宝剑,能不能让在下看看?”

玉罗刹为难了。防身之兵器,怎么能给素不相识的人拿去看的?只要略有眼光的武林人一看,便不难看出了自己的门派来,那不露了相么?尽管玉罗刹为人机敏,也一时不知怎么答才好。小燕却说话了:“大少爷,给人家看看嘛!”说着,便从行囊中取出剑来,想将剑从剑鞘中拔出,谁知竟然拔不出来,说,“大少爷,怎么拔不出来的?别不是生了锈吧?是呵!大少爷,你出门以来,就没拔出来看过,怪不得生锈了。”众人一听,又笑了。一个学武之人,哪有让自己的剑在剑鞘中生锈的道理?这显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只是公子哥儿佩把剑显显威风而已。的确,明朝的一般书生,爱学唐代大诗人李白仗剑出游的作风,往往带着琴剑而出门远游,以显示自己文武双全,风雅倜傥不凡。

中年人笑道:“让我看看,是不是真伪生了锈?”

“大爷!你看吧。”小燕将剑递了过去。

中年人看了看剑鞘,用手一拔,真的拔不出来,又暗运劲力再拔,同样也拔不出来。他哪里知道,小燕已暗中悄悄做了手脚,暗运九阳真功,几乎将剑与鞘融在一块了,这中年人又怎能拔得出来?就是具有深厚内力的上乘高手,恐怕一时也难以拔出来。

中年人对玉罗刹说:“看来阁下这把剑锈蚀得厉害,再不能用了,应换过一把,不然,一旦宵小来临,可误事了。”

玉罗刹心里疑惑:怎么我的剑拔不出来的?莫非这丫头做了手脚?她看了小燕一眼,面红红地对中年人说:“仁兄说得对,看来在下得在成都换过-—把,不然,叫人笑话了。”

“大少爷,我们真的不跟他们去青城山玩么?”

“你没听说青城山有危险么?”

“这么多的人去,怕什么?总不会青城山出了妖怪吧?”

道姑说:“小哥说得不错,青城山可能会出现妖怪。”

小燕睁大了眼睛:“真的有妖怪?什么妖怪?很可怕么?”

“九幽小怪,可怕极了!”

小燕瞅了道姑半晌:“你们不怕?对了!你们是去青城山捉妖的吧?”

道姑笑了:“不错,我们正是去捉妖的。”

“你们怎么捉呢?设坛打醮,请天兵天将来捉?”

“对,对,正是这样。”

小燕兴趣来了,对玉罗刹说:“大少爷,我从来没见过妖怪,更没见过天兵天将,我们去看看好吗?”

玉罗刹心里好笑:你这个九幽小怪,人家正是要捉你,你还去看呢?便故意沉下脸说:“你是不是嫌命长了?妖怪,避还来不及避开,你还要去看?”

小燕嘟哝着,想说又不敢说出来。

道姑好心说:“小哥,这九幽小怪的确可怕得很,杀人如疯子,万一我们捉不了,你跟我们去,那不害了你和你家大少爷吗?”

“你们捉不了,不更危险?”

“小哥,没办法,我们捉不了,只好认命,谁叫我们没本事。”

小燕摇摇头:“道姑姑,你心地那么好,小怪不会害你的。”

道姑笑起来:“小哥,我多谢你的好意了。”

正说着,突然酒店门口来了—乘香软轿,由四条大汉抬着,软轿后面,还跟随着四位奇装异服,身佩利剑、赤着足的美丽少女。一直饮酒不出声的那两个矮小老者,其中一个突然说:“又是这个老毒物来了,我们避开,别让她身上的毒物沾上了。”说着,便丢下一锭银两,起身叫店小二会帐。

玉罗刹这时也用密音入耳之功付小燕说:“小兄弟,小心,这恐怕是苗疆九龙门的掌门人九龙婆婆桑姥姥来了,一般九龙门的人,没有这样的气派。”

小燕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真的!?她来了更好,我们正好追问她为什么派人在松潘暗算姐姐和柳掌门的事。”

“小兄弟,这里恐怕不是追问的地方。”

“姐姐,我自有分寸。”

只见外面,果然从软轿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面如童颜的老太婆来,她一身穿戴更是不伦不类,宫服不是宫服,道装不像道装,而手上脚上和颈脖上,却戴了不少金银饰物,走动起来,叮叮当当地乱响,手扶着一支雕刻着有九条盘龙的龙头拐杖,十分妖冶,配上那四位苗女,更显得招摇。她那双敏锐的目光,宛如冷电,只要给她扫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浑身起寒意。看得出来,她内功修行已达到了上乘的境地。正当她要走下软轿时,碰上那两位矮小老人和粗汉走出店门,老太婆—笑说:“怎么?罗浮二隐—樵,怎么见了老身就走的?”

原来这两位小老头和粗汉,竟然就是罗浮山双隐侠和樵侠。罗浮双隐一樵,在武林中也颇有名气,不过他们一向少到中原活动,想不到这次也来四川参加会盟。

一小老头笑说:“桑姥姥,我们三人,实在不敢接近你,只怕不知几时,你身上的毒物会莫名其妙地爬到我们身上来。”

“不是说,你们罗浮山的百草油,并不畏惧老身的毒物吗?”

“桑姥姥说笑了。我们的百草油,不过能治一般的伤风感冒,怎敢与你的毒物对抗?”

这小老头话没说完,突然身上出现了四,五条赤红­色­的蜈蚣,小老头一怔:“你!”

众人一看,都感到骇然,这妖冶的桑姥姥,不见她出手,毒物就爬到别人身上了。桑姥姥说:“咦!怎么老身的几条宝贝儿到了你身上去了?它们没咬着你吧?”她对身后的一位少女说,“青青儿,你去将宝贝儿捉回来,别吓着他了!”

小老头一笑:“多谢了!”他身子一抖,这四、五条赤红­色­的蜈蚣竟全都掉了下来,不但掉下来,而且全都不会动了。

桑姥姥突然变­色­:“你!?”

小老头哈哈大笑:“桑姥姥,不要紧,大概你的宝贝儿闻到老夫身上的百草油气味,晕了过去了。”他说时,向同伴使了一下眼­色­,说,“我们走!”话一落,三条人影骤起,已跃到远远的。

桑姥姥带怒地叫道:“你们别走!”

远远传来小老头的笑声:“桑姥姥,我们到青城山再见。”玉罗刹想不到罗浮二隐,轻功那么的好,尤其那位魁梧粗壮的樵夫,轻功也不在二隐之下。

小燕这时轻轻地向她说:“大少爷,你看这老太婆,像不像个老妖怪?”

玉罗刹急向小燕使跟­色­,但这话却让桑姥姥听到了,她转头盯着小燕,问:“小娃子,刚才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呵!”小燕故作害怕地说。

“你说老身像个老妖怪?”

“没,没有呵!”

“嘿嘿,不错,老身是个老妖怪。”

突然间,小燕的腿上盘住了一条青­色­的红尾小蛇。小燕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却怕蛇,她吓得大叫起来:“蛇,蛇!”

骤然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这条小蛇突然断成几段掉了下来。她—看,那位道姑已将宝剑收入剑鞘了,原来是那位好心的道姑解了她的危。她感激这位道姑,同时也暗暗惊讶这道姑的出手不俗,挥剑斩蛇,丝毫也没划破自己的裤子,这已是—流的上乘剑术了。

桑姥姥两次出手失败,脸­色­更难看了,冷冷地盯着道姑:“你要管老身的闲事?”

道姑说:“桑掌门,小孩子家的话,你又何必计较?就放过他吧。”

“难道你不知老身是眦怨必报么?”

“桑姥姥气量不会如此狭隘吧,否则又怎能为一派宗师?”

“你要教训老身?”

“不敢。我只不过奉劝桑姥姥别与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老身偏要与他过不去又怎样?”

“我只好领教桑姥姥的高招了。”道姑说完,将宝剑拔了出来。

玉罗刹慌忙站起来,朝桑姥姥一揖说:“老夫人,都是在下小介一时失言,在下向你赔罪了,望老夫人宽宏大量,放过小介一次。”

桑姥姥扫了她一眼:“秀才,没你的事,你站到一边去。”

道姑也说:“公子,你带着小哥走吧,这是武林中的事,你想化解也化解不了。”

桑姥姥冷冷地说:“这小娃子能走得了吗?”

玉罗刹问:“老夫人想怎样?”

“叫那小娃子伺候老身三年,三年中若伺候老身满意,可免他一死。”

小燕问:“你要我服侍你三年?”

“不错。”

“我不服侍你!”

玉罗刹叹了一声说:“燕儿,谁叫你胡言乱语,闯下了大祸,还连累了这位仙姑。燕儿,你就跟了这老夫人去吧,别害了仙姑。”

小燕大叫起来:“我不去,这老太婆一身蜈蚣毒蛇,我不给吓死,也会恶!我不跟她去。”

“小娃子,这由得了你吗?”

道姑说:“桑姥姥,你还没问过我这把剑哩!怎么由不得他了?”

“你败了怎么样?”

“我败了,这事当然不能管啦!”

“哼!到时能这样轻易了结么?”

“桑姥姥,你又打算怎样?”

“跟这小娃子一样,在老身手下为奴。”

“是吗?我万一胜了,你又怎样?”

“老身拍手便走,不再出现江湖。”

“我们就在这里交手?”

“到前面没人的地方也行!”

这时中年人说话了:“嗨!我说两位何必为一个小孩而争执呢?大家同去青城山,共商翦除九幽小怪之计才是大事啊。现在九幽小怪未除,两位先打起来,不怕人笑话?”

“公孙兄,青城会盟,我不想参加了。”

中年人愕然:“你怎么不参加了?”

“我耻与这老太婆为伍,有这老太婆在,我决不参加。”

桑姥姥冷笑道:“你快成为老身手下的一名奴仆了,你有资格参加会盟吗?”

一直不出声的少年人勃然大怒:“老太婆,你太目中无人了!到时,彭姐姐不杀你,我也要杀你的。”说时,目中­精­光四­射­。

“好,好,岷山双侠,你们就联手齐上吧,老身同样应付得了。”

少年人说:“彭姐姐,走!我们到前面树林中等这贵州老苗婆来。”

玉罗刹一听九龙门掌门人称道姑和那少年人为岷山双侠,一下明白了,他们原来是岷山派门下弟子,一个叫做彭琳,一个叫做郭易,他们一向在甘、陕、川交界上行侠仗义,是恶必除,所以被武林中人敬称为岷山双侠。只不过玉罗刹怎么也想不到彭琳女侠竟然是位出家人。那位姓公孙的中年人,恐怕是岐山的铁笔书生公孙良了。

彭琳说:“桑姥姥,在我们胜负未分之前,你敢伤害他们主仆二人,我誓必相约武林同道,将你九龙门踏为平地,在武林中除名。公孙良,请你在这里看顾他们。”

公孙良说:“看来,琳女侠所托,在下不能不遵从了!”

桑姥姥也朝侍女说:“青青,翠翠,你们两个在这店内看着这小娃子,别让人带他跑了。”

“是,姥姥。”

公孙良一笑:“桑姥姥,看来要是让在下带走,也会落得在你手下为奴了?”

“老身知道你不敢这样做的。”

“不过在下的确想带这小哥先走一步。”

桑姥姥目视公孙良,又看看自己的两位侍女:“老身想她们会制止你的。”

“姥姥,恐怕你跟前的两位姑娘,阻止不了在下。”

“不错,以她们的武功,的确不能阻止你,但你带走的恐怕是两条尸体。老身只不过想要这小娃子为奴,你又何苦害了他们两条命?”

“有我在,两位姑娘能杀得了他们?”

“杀虽然杀不了,但毒,是可以下的。不信,你现在就带他们走,不出一天,就是两具尸体。而且这两具尸体还不能碰一下,一碰,就是三条死尸了。”

公孙良一怔:“什么!?你已经在他们身上下了毒?”

“哼!九龙门的人,下毒的手法,还能看得出来?看出来,还有我九龙门在武林中立足的地位么?”

小燕惊疑了:“你,你已经在我们身上下了毒?”

“放心,你们在一天内死不了。”

彭琳扬扬眉:“苗老婆子,你敢伤害他们,本道姑说过的话,是言出必行。”

“老身只是下毒而已,并没有伤害他们。你放心,我们试招之后,不论老身胜与负,回来必解他们身上的毒。老身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更不屑去杀害两位不会武功的人。”

“好!那我们走。”彭琳与郭易双双跃出了店门。桑姥姥也登上软轿,尾随他们而去,只留下了青青和翠翠两位苗家少女。

与此同时,小燕暗暗运气,看看自已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同时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玉罗刹说:“姐姐,你快运气调息一下,看看中了毒没有。”

玉罗刹暗暗点头,运气调息,顿时感到经脉中是有些阻滞,不由惊奇,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小兄弟,我真的中毒了。”

“是呵!看不出这老妖怪,下毒的手法真是高明极了。姐姐,你放心,我能化解的。”

“小兄弟,你真的能化解?”

“姐姐,你难道忘了我家传的玉女黑珠丹,能化解万毒么?”

玉罗刹大喜:“小兄弟,那太好了!”

小燕趁众人只顾注意着岷山双侠和桑姥姥先后离开时,将一颗玉女黑珠丹递给了玉罗刹服下,自己也服了一颗。隔了一会,再调气运行,经脉通畅了,显然九龙门所暗下的毒,已为玉女黑珠丹化解得­干­­干­净净。

公孙良见他们主仆二人,呆若木­鸡­,嘴­唇­略略颤动,根本想不到他们在用密音入耳这门上乘武功进行交谈,以为他们害怕得嘴­唇­打抖,不敢乱动了,说:“阁下,别害怕,桑姥姥也是一派掌门,她说过的话必然会实行,她会回来为你们解毒的。不过,我们要在这里坐着等候她了。”

两位苗女也笑着,叫青青的少女说:“是呀!你们不会死的,姥姥会回来给你们解毒的。不过,这位小兄弟得和我们在—起。小兄弟,你别怕呀!说不定姥姥看上了你哩!”

小燕愕然了:“她看上我什么了?”

“你长得很秀气呀!小兄弟,你别看我们姥姥凶凶狠狠,其实她为人很好的!”

“她好什么?动不动就放蛇,放蜈蚣咬人,好什么?”

“那不过是跟你玩,吓吓你罢了!”

“跟我玩?不怕将人吓死吗?”

“不会的,顶多晕过去罢了,死不了的。”

“她­干­吗要吓人呢?”

“按理说,我们姥姥不会随便吓人的,除非得罪了她,她才吓人。小兄弟,谁叫你得罪了我们姥姥,说她是老妖怪?小兄弟,其实你跟我们在一起也不错嘛。”

“我不跟你们,你们身上尽是蛇和蜈蚣,叫人见了,三天也吃不下饭。”

“蜈蚣和蛇才好玩哩!小兄弟,你以后见多了,就不害怕了。”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们的?”

“我不是说,我们姥姥看上了你么?说不定她以后会教你功夫呢。”

“教我功夫了教我什么功夫?”

“玩蛇、玩蜈蚣的功夫呀!”

“我不学玩蛇的功夫!”小燕大叫起来,对玉罗刹说:“大少爷,我们走吧,要是那凶恶的老太婆回来,燕儿走不了的。”

青青睁大了眼睛问:“你要走?你不怕在路上毒发而死吗?”

小燕眨眨眼睛:“我知道,你们的姥姥没有在我们身上下毒,只是吓吓我们,想叫我们别走,我才不上当哩!”

“噢!小兄弟,我们姥姥绝不会说假话,她说下过毒就一定是下了毒了!”

公孙良也说:“小哥,事情不怕一万,最怕万一,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她回来的好。”

“你,你想要我跟那老太婆吗?”

“你放心,她要带走你,别说岷山双侠不答应,就是我也不答应。”

“不,不,我不愿连累了你。大少爷,我们走吧!”

公孙良觉得小燕是个孩子,不懂厉害,便对玉罗刹说:“阁下千万别听尊介之说,桑姥姥身为一派掌门,决不会虚言恫吓,难道阁下没感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适吗?”

玉罗刹故作茫然:“我没有呵!”

小燕用哭腔说:“呜,大少爷,我要回家,我不愿跟那个老太婆。”

玉罗刹故作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们回家吧。谁叫你多嘴,弄出今日之祸来。”

“阁下,你真的要走,不怕毒发身亡?”

“大少爷,别听他的,那老太婆是在吓唬我们,我们没有中毒的。”

玉罗刹便站起来,会帐要走。两位苗女却拦住他们的去路,说:“你们不能走。”

小燕说:“我们不怕死,走也不行吗?”

“小兄弟,你死了,桑姥姥问我要人,叫我怎么交待?”

玉罗刹显出一副书呆子气说:“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强抢人的?不怕王法么?”

公孙良心里感到好笑,你这个秀才,跟武林中人讲王法,不啻如对牛弹琴。要是武林中人讲王法,江湖上也没有这么多恩怨仇杀了。正想劝阻他们留下,不料店外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叫起来:“是呵!你这个苗女,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是不是看上这秀才公子了?”

公孙良一看,原来是四川陶家的陶十四娘来了。原来小燕早巳看见陶十四娘从大路上朝这边来,她用密音入耳之功朝陶十四娘说:“陶姐姐,我们在酒店里有难啦,你快来救我们。”

陶十四娘心下吃了一惊,朝酒店走来,一眼就认出了玉罗刹和小燕,心里奇异,有什么武林高手能难得住这两位翻江倒海的女怪?一看,只不过是九龙门桑姥姥跟前的两个侍女罢了。这时又见小燕挤眉弄眼地向自己打眼­色­,她心里有几分明白了,便接着她们的话头,假戏真做下去。

两位苗女立刻面上绯红,青青说:“十四女侠,你别乱说,我们要找人,也不会去找这弱不经风的书呆子。”

陶十四娘心里好笑,弱不经风?等会她杀起人来,恐怕会吓你一大跳。便问:“你们为什么要拦着他呢?”

青青指指玉罗刹身后的小燕说:“我们桑姥姥要留下这小兄弟。”

“哦!?为什么?”

“谁叫他得罪了桑姥姥。”

“这小兄弟怎么会得罪桑姥姥了?”

“他说我们桑姥姥是老妖­精­。”

陶十四娘“卟嗤”一笑,心里说,这九幽小怪没割下你桑姥姥的头已算好了,又问:“哦!?桑姥姥呢?”

“岷山双侠要为这小兄弟讲情,约我们桑姥姥到前面交手去了。”

陶十四娘摇摇头:“桑姥姥也真是,为了孩子的一句话而伤了自己人的感情,叫这小兄弟认句错不就行了么?”

玉罗刹说:“我已向她赔罪道歉,她却一定要留下我的书僮。”

陶十四娘故意说:“秀才,大概桑姥姥看上你的小书僮了,留下来跟她也不错嘛!”

小燕嚷起来:“我不跟这又是蛇又是蜈蚣的老太婆!吓死人了。”她又对玉罗刹说,“大少爷,我们走呵!”

陶十四娘对两个苗女说:“既然她不愿留下,请两位看在我的面上,放她们走好不好?你们要是害怕桑姥姥回来责备,我自会对她说,不关你俩的事。”

青青说:“既然十四女侠这么说,我们怎敢不放人的?只是……”

小燕这时拖了玉罗刹说:“大少爷,我们快走,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

公孙良急说:“你们走不得。”

陶十四娘奇异了,扬扬眉:“哦!?她们为什么走不得?素闻岐山铁笔书生也是侠义中的—位人物,怎么见危面不救了?”

“陶女侠别误会,因为他们中了桑姥姥之毒,没有桑姥姥的解药,不过一天,就会毒发身亡,怎能叫他们走?”

陶十四娘这下倒是吃了一惊,急问:“真的?”

“桑姥姥是这么说,在下想桑姥姥为一派掌门,总不能骗人吧?”

小燕急道:“那老太婆是吓唬人,我们没有中毒。”

陶十四娘凝神审视着小燕和玉罗刹,说:“桑姥姥下的毒,往往是不易叫人发觉的,你们让我看看。”

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说话了:“陶姐姐,桑姥姥的确给我和玉姐姐下了毒,但已给我们化解了。陶姐姐,你是使毒行家,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岷山双侠为了我们,在前面与桑姥姥交锋,小妹担心岷山双侠不是那老太婆的对手,要赶去看看呵!”

陶十四娘也用密音入耳之功不放心地问:“小兄弟,毒真的化解了?”

“陶姐姐,你难道不相信小妹家传的玉女黑珠丹的功效么?”

陶十四娘一听“玉女黑珠丹”,便猛然想起,这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能化解万毒,同时地也看出小燕和玉罗刹完全没有中毒的现象,一颗心放了下来。又用密音入耳之功问:“小兄弟,恐怕你不单是为了救岷山双侠吧?”

“陶姐姐说得不错,我还要迫问这老太婆为什么要派人在松潘暗算昆仑派柳掌门的事。姐姐,你得快让我们走。”

陶十四娘点点头,对公孙良说:“看来,她们并没有中毒呵!叫她们走吧。”

小燕一听,早已拉了玉罗刹走出店门了。公孙良一怔:“陶女侠,他们真的没有中毒?你看清楚了?不然,可害了他们主仆两人的­性­命,负了彭琳女侠所托。”

“铁笔侠,我陶家几代与毒打交道,难道一个人中毒不中毒也看走眼么?”

公孙良疑惑了:“难道桑姥姥没在他们身上下毒?可是,她为什么要吓他们?说假话?”

两个苗女更困惑了。桑姥姥一向没说谎话,别不是陶十四娘看不出来吧?可是陶十四娘一笑说:“桑姥姥说不说假话,我不知道,等会你去问她吧。不过,我敢肯定,她们主仆二人,没中毒,更不会死。”

公孙良说:“陶女侠,你这么说,在下放心了!”说着,便想离开酒店。

陶十四娘问:“铁笔侠,怎么我来了,你就要走,别不是看不起我吧?”陶十四娘心想:既然小燕与玉罗刹在这里不愿亮出真面目,看来是不想让公孙良等人知道了。倘若公孙良赶去看岷山双侠,会妨碍小燕与玉罗刹的行事,一定得让公孙良留下来,便有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果然公孙良这么说:“陶女侠,在下怎敢看不起你的?不过,在下想去看看岷山双侠现在如何了。”

陶十四娘笑道:“岷山双侠,一刀一剑,纵横甘、陕川,向无敌手,纵使胜不了桑姥姥,也不至于败北,你又何必为他们担心?”

“不,不!桑姥姥施毒的手法令人莫测,在下实在不放心。”

“哦!?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块去的?”

“在下受琳女侠所托,看顾那位小哥。现在小哥没事而去,在下当然要去找他们了。”

“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为什么?”

陶十四娘一笑:“桑姥姥虽然为人亦正亦邪,胸襟狭隘,但极守信诺。要是岷山双侠真均中了她的毒,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公孙良愕异:“桑姥姥不敢杀他们?”

“不错,因为桑姥姥当年与我父亲比试使毒功夫而输了给我父亲后,曾答应我父亲—个条件:决不对中了毒的人再下杀手,更不能令他们毒发身亡,除非是不在四川地盘。”

“真的!?”

“我会骗铁笔侠吗?”

“陶女侠言重了!”

“铁笔侠,我们不如在这里等侯他们回来,你陪我饮两杯好不好?素闻你酒量极大,极想领教,我们不妨在酒杯上比试高低,怎样?”

公孙良大笑:“好,好!在下奉陪。”

陶十四娘朝店小二说:“小二,给我先拿五斤最好的酒来,我们是不醉不休。”她又朝两位苗女说,“你们也一块坐下,一同饮酒。”

青青笑道:“我们可不敢与陶女侠比洒,顶多陪饮两杯。”

“行呵!你们给我们当证人,我与铁笔侠,谁醉倒了谁输。”

“好呀!陶女侠,你可别把我们先弄醉了。”苗家人不论男女,都极爱喝酒。两位苗家少女,嘻嘻地笑着坐了过来。

陶十四娘又朝店小二喊道:“喂!你怎么站着不动的?我的话你没听到吗?给我弄五斤好酒来。”

店小二仿如大梦初醒。自从桑姥姥来了后,一连串的变化,店小二和店老板吓怕了,听到陶十四娘大声叫喊才醒过来,连忙说:“是,是,小人马上给小姐搬五斤酒来。”他知道这些武林人士是招惹不得的,哪里还敢怠慢。

再说小燕和玉罗刹赶到岷山双侠与桑姥姥交锋的林树中时,发现彭琳女侠已倒卧在草地上了。小燕一怔,咬着牙说:“玉姐姐,要是岷山女侠巳死,我誓必杀了这老毒妪解恨。”

玉罗刹说:“小兄弟,冷静些,琳女侠身上不见有血,可能是中毒晕倒了。”

“姐姐,要是这样,你快用我的玉女黑珠丹将她救醒,我去对付这老毒妪。”

“小兄弟,你最好用布蒙了面孔,先别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这时,郭易与桑姥姥已杀得难解难分,郭易盛怒异常,人如流星刀如电,刀刀逼得桑姥姥只有招架之功,无回手之力。小燕看得又是暗暗惊讶,想不到郭易的刀法,竟然是这般快、准、狠,这是武林中少有的一流上乘刀法,看来郭易足可以收拾这老毒妪,用不了自己出手了。

郭易一边挥刀一边说:“老毒­妇­,我先要断你一条腿,看你将解药交不交出来!”

桑姥姥说:“嘿嘿,你想伤我恐怕不容易。不过老身的确欣赏你这一手刀法,不忍下杀手伤了你。你不如也归到我门下吧,这样,老身可以将解药交给你,放你彭姐姐一条生路,让她成为我九龙门的护法之一。不然,她这一身武功就全废了!”

这老毒妪一边说话,一边连续接了郭易发出的三十六路快刀。只见郭易的刀砍在桑姥姥的龙头拐杖上,一连发出了三十六下当当的响声。

小燕听了暗暗纳闷,眼见这老毒妪处于下风,她还竟然这么大言不惭的?难道她还有什么杀招没抖出来么?不由凝神仔细观察。这一下,小燕看出来了。原来这毒妪内力深厚,表面上似没有还招之力,其实是以守为攻,暗蓄潜力,先避过郭易的一轮势如狂风暴雨的进攻。这老毒妪果然不愧为一派掌门,交战经验丰富,懂得避其锐气,等郭易在盛怒之下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衰时,便反击了。果然,这老毒妪开始反击了,她龙头拐杖一挥,如山重的压过来,跟着如夜枭似的一声长啸:“郭小子,你准备躺下吧!”

郭易一跃而闪开,疑问:“我怎么要躺下的?”

“嘿嘿,你已中了老身之毒,还能不躺下么?放心,老身不会杀你。”

“放屁!我几时中了你的毒了?”

“不信吗,不妨运气调息一下,便知道有没有中老身之毒了。”

郭易不由略略运气调息,果然感到经脉有些不适,既惊又怒:“老毒­妇­,好!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躺下的!”说时,人刀如电闪,骤然逼近桑姥姥,刀尖直往桑姥姥心口Сhā来。桑姥姥想不到郭易会这样拼命,吓得往后一跃避开,“郭小子,你真的不要命了?”

“不错,老毒­妇­,你难道不知我郭易的诨号叫‘不要命小子’么?”说时,人刀又骤然并进,显然,他要与桑姥姥拼个玉石俱焚。

桑姥姥狼狈地闪开了他几招,最后,她跃上了一棵高树上,但郭易手中之刀立刻飞到,她人还没有在树上站稳,飞刀“嗖”的一声,从她耳边擦过,划伤了她的耳朵,鲜血飞溅。桑姥姥又翻身下树,但郭易已再无力出手了,“轰然”一下,仰面翻倒。桑姥姥定定神,说:“这小子真是不要命,老身算是第一次碰上了这么一个刚烈的人。”

桑姥姥正想走过去看,骤然间,一条人影从树林中飞出,叫道:“不准你伤他!”

桑姥姥定神一看,“咦”了一声:“是你!?”

来人正是小燕,她担心桑姥姥含恨而杀郭易,面巾还没蒙上就奔了出来。小燕看了看卧在地上的郭易,只是中了毒,一时没­性­命之忧,放心了。她扬扬眉:“当然是我啦!你怎么老喜欢在人身上下毒的?”

桑姥姥惊疑:“你怎么也跑来了?”

“你不是要我跟你吗?我来了不更好?”

桑姥姥又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小娃子的主人也来了,在观察着彭琳,彭琳仍昏迷卧在地上下动。

原来玉罗刹并没有将小燕的玉女黑珠丹喂彭琳服下,因为玉罗刹看出彭琳中的不是什么巨毒,手脚和面上没呈异­色­,只是中了药力深厚的迷魂药而已,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舍不得浪费了价值千金的玉女黑珠丹,却要小燕逼桑姥姥将解药交出来。

桑姥姥看看再没有其他人来了,疑惑地问:“你主仆两人都未了,我那两位侍女呢?她们没跟着你们?”

“你问的是那两位苗家姐姐吗?”

“不错,她们怎么不跟着你们?”

“两位姐姐在酒店里和那位公孙大爷在饮酒哪!是她们叫我来找你的。”

“唔!你主仆两人怎么不逃跑?”

“我能逃跑吗?你不是说我们逃跑了就会变成两具尸体么?”

“那么说,你愿意跟老身了?”

“我不愿跟你,你会给我们解毒吗?”

桑姥姥一笑:“当然不会。”

“我不愿死,只好跟你了!”

“你不怕我身上的虫虫蛇蛇?”

“我怕,但我更怕死呀!再说,我还要救我主人一命的。”

桑姥姥笑了:“小娃子,你还算聪明。”

“是呵!我大少爷就骂我太聪明了,会惹大祸。桑姥姥,我跟了你,你不怕我给你惹上大祸么?”

“就算你惹上了天大的祸,老身也不在乎。小娃子,你以后好好伺候我,老身会给你好处的。”

“桑姥姥,我跟你可以,不过,你得将这位哥哥和那位姑姑救活了才行。”

“什么!?你要跟老身讲条件?”

“这是救人呀!我常听我大少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死不了。”

“他们睡在地上不会动,还不会死?”

“小娃子,你说话太多了!他们只是中了老身特别的迷魂药而已。”

“那他们要睡多久?”

“没老身的解药,恐怕他们十天半个月也不会醒过来。”

“那他们不吃东西,不饿死吗?”

“小娃子,你不嫌自己说话太多么?”

“是呵!大少爷就是常骂我说话太多了,我想改也改不了。”

“我有办法叫你改过来。小娃子,你知不知老身用的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最方便的是割了你的舌头,你就不会多话头了。”桑姥姥不愿跟小燕再说下去,朝两位跟来的侍女叫道:“绿绿、茵茵,你们过来,将这两个人抬到老身的软轿中去。”

小燕感到好笑,这个老毒妪,自己穿戴得不伦不类的像个妖怪,却给四个侍女取名什么青青、绿绿、翠翠、茵茵的,倒也有趣。便说:“哎!你怎么不救醒他们的?叫他们自已走不更好吗?”

桑姥姥盯着他:“你不想自己少一根舌头吧?嗯?”

“你不弄醒他们,我也不跟你走了!”

“小娃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跟你走了。”

“这由得你吗?”

“当然由不了我,恐怕有人会不答应。”

“谁不答应?你家主人?”

“他怎敢不答应的?”

“那是谁?”

“桑姥姥,你一定要问?”

“唔!你说是谁?”

小燕“当”的一声,将腰上的软剑抽了出来:“就是它呀!”

桑姥姥不由睁大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可是,这小娃子手中拿的的确是把江湖上少有的软剑,有这种软剑的人,必然身负上乘武功。眼前这个一脸稚气而多嘴的书僮,难道身负上乘武功?当然桑姥姥对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半点也不畏惧,她只是惊讶这么一把剑竟是握在这个身为书僮的小娃子手上,问:“这把剑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啦!”

“你会剑术?”

“会不会,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你要与我交手?”

“我要我跟你,它又不答应,你看,怎么办呢?”

桑姥姥突然出手,迅若急电惊雷,想一下将小燕手中之剑夺了过来。可是小燕身形一闪,轻盈灵巧地闪开了。桑姥姥不由面露讶异之­色­:“小娃子,老身几乎看走眼了,原来你武功还不错呵!”原来桑姥姥这一出手,是九龙门一抓一拿一扑的鬼神三愁手,别说是粗会武功的人闪不了,就是武林中的一般高手,恐怕也不易闪开。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娃子居然若无其事地闪开,又怎不叫桑姥姥惊讶?

小燕说:“哎!你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就出手的?你不怕武林人士笑话你吗?”

小燕一脸稚气,说出的是武林中成名人的语言,桑姥姥忍不住笑了:“对不起,老身还以为你是一般顽童,顶多会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想不到你真是武林中人了!来,绿绿,你过来与他喂喂招,看看他是哪一派门下的弟子。小心,别伤了他,老身真想收下他呢。”

小燕侧头问:“你不愿与我交手?”

“老身为一派掌门,与你交手,不更叫武林人士笑话了?”

“那位叫什么绿绿的给我打败了,你又怎样?”

“真是这样,老身只好与你交手了。”

桑姥姥虽惊讶小燕的身法敏捷,仍不大相信小燕能击败绿绿。桑姥姥身边有四大侍女,四侍女在她的传授调教之下,足可以跻身于武林中的高手之列。

绿绿走过来,含笑说:“小哥,请!”

“姐姐,请!”

“小哥,你先出招吧。放心,姥姥吩咐过,我不会伤你的。”

小燕一笑:“我也不会伤你呀!不过你败了可别恼呀!”

绿绿笑得像花枝乱抖:“小哥,你败了,可得跟我们在一起。你别看姥姥凶,其实她老人家顶好的。”

“是吗?姐姐,我先出招了!”

小燕说完,一剑平平凡凡地刺出,几乎不成招式。桑姥姥在旁看得好笑:这么花拳绣腿的功夫,怎能与人交锋?看来绿绿不用三招,就可将这不知天高地厚多嘴的小娃子击败。

果然,绿绿不用吹灰之劲接了她这一招,跟着一剑刺出,说:“小哥,你小心了。”

小燕身法极快,一下闪到了绿绿的身后,说:“姐姐,小心呀!我要挑你的手腕了!”

绿绿暗吃一惊,回身一剑劈来,小燕又是轻灵闪开,倏然一剑刺出,这可是西门剑法了,绿绿“呵呀”一声,手腕经脉的太渊|­茓­给挑中,手中的剑也掉落了!

小燕含笑说:“姐姐,对不起啦!你没受伤吧?”

绿绿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见太渊|­茓­上有一个红点,并没挑破,感到有些麻,但这一麻,却能令她手中之剑掉落,她感到不可思议,不由呆住了。看来小燕用力恰到分寸,并没刺破了她的|­茓­位。

桑姥姥更愕然了,这小娃子不用三招。就将绿绿击败了,而且还看不清剑是怎么刺出的。小燕这时对她说:“桑姥姥,现在轮到你了吧?”

桑姥姥用惊疑不定的神­色­望着小燕:“小娃子,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小燕摇摇头:“我哪一派也不是,你也别多问,我们还是交手的好。”

“好!老身不信看不出。”

“哎!慢点,我们讲清楚,你给我打败了怎样?”

“你能打败老身?”

“桑姥姥,你别说得太死了,往往有人会在­阴­沟里翻船哩!你先说你败了怎么样?”

“好!老身要是败了,从此永不出江湖!”

“不行,你还得将岷山双侠弄醒和回答我的一句问话。”

“你要老身回答你什么问话的?”

“这话等你败了再说吧!”

“小娃子,你太放肆了!”

“不敢,我们是公平交手呀!”

“好!老身答应你。小娃子,你败了又怎么样?”

“没办法,我只好跟你啦!”

“小娃子,你出手吧。”

“慢着,你打不过我,会不会放毒?”

“放毒,是老身的武功,怎不会用的?不过,你能逼得老身用毒,已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了,老身更不会杀你,也不愿让你屈身为奴,封你为本门派的护法小长老,怎么样?”

“小长老是­干­什么的?跟小书僮同不同?”

“小兄弟。”桑姥姥这时客气称小燕为小兄弟,再不像以前轻蔑地称小娃子了。她笑说,“这可是天地之别,一个身为人奴,一个贵如上宾,还有人专门伺候。”

“是吗?那我先多谢啦!”

“别忙多谢,老身要试过你的武功后,才能决定你是不是本门的护法小长老。”

“看来,你是要我先出手了?”

“不错。”

“那你看招啦!”小燕一剑斜斜刺出,暗含劲力。

桑姥姥“咦”了一声:“这是‘一苇渡江’,佛门中的达摩剑法,你是少林寺的弟子?”

小燕突然将剑一挥,如蛟龙腾空,骤然向桑姥姥削去。桑姥姥闪开,又“咦”一声说:“‘云断秦岭’,这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小燕又是一剑往桑姥姥胸口刺去,桑姥姥接招,心下茫然,说:“这不是昆仑派的追魂剑法么?”小燕一连使出七、八种不同的招式,其中没一招是西门剑法。桑姥姥跃开了,皱皱眉说:“小兄弟,你学的剑术很杂呵!招式虽然上乘,可惜没一样学得­精­,教你的师父该打三百板ρi股。世上的武功如星河之众,哪能样样都学的?难道你师父不明白贪多嚼不烂么?应该先­精­通一门武功而后再广博,白白糟蹋了你这身极好的资质。小兄弟,你要是跟随老身,不出三年,老身包调教你成为武林中的佼佼者,可以藐视天下群雄。”

小燕听了不禁暗暗点头。这老太婆果然不愧为一门宗师,对武学见解极深,为人心术也不坏,可是她为什么派人暗算柳掌门呢?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一定要将这事弄个明白。便说:“桑姥姥,师父这么教我,我就这么学。别的我什么都不懂。”

“小兄弟,我们别打了,老身可以放过岷山双侠,只要你跟随老身。”

“可是,你还没有打败我呀!”

“小兄弟,老身出手不用五招,就可以令你剑弃人飞,你信不信?”

“是吗?那你怎么不出手?”“小兄弟,看招!”

桑姥姥一杖使出,劲风凌厉,杖如山压下。小燕知道这老太婆内力深厚,不敢大意,便用迎风柳步闪开,以免硬碰。桑姥姥招式未老,只见她手腕轻转,杖如一排巨浪拦腰横扫过来。小燕却用一招灵猴百变身法跳开去了,一边说:“桑姥姥,你出手二招啦!”

桑姥姥心里也暗暗惊讶,这小娃子剑术虽杂,却身形敏捷,行动怪异。她第三招使出来了,这是她成名的一招,名为“九龙齐会”,一根龙头拐杖,似乎变成了九条怒龙,四面八方朝小燕扑来,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恐怕没有多少人能逃脱桑姥姥这一招。因为桑姥姥已看出了小燕的身法、步法与众不同,逼得使出这凌厉的一招了,只要小燕的剑与自己的拐杖相碰,便可以震得小燕人剑齐飞。可是小燕的灵猴百变身法虽然没达到墨明智那样高的境地,但也足可应付任何一流最上乘高手的进攻。她在重重杖影中,身形一扭一偏,跟着整个人又从杖影中闪了出来,一边说:“这是第三招啦!桑姥姥,还有两招。”

桑姥姥这才吃惊,她奇异小燕怎么能从自己的杖影中闪身出来的,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恐怕也飞不出。她不出声,一连又使出了自己成名的二个绝招:“惊天动地”和“翻江倒海”,虽然用劲仍留有余地,但任何人碰上,也会筋骨齐断。她知道即使击伤了这小娃子,自己也可以慢慢医治他,不然,自己老脸就没处放了。可是小燕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闪身法又出来了,一边说:“桑姥姥,已经五招了!看我出手啦!”

小燕一招西门剑法的“玉女飞梭”发出,顿时剑气森森,剑如流星,逼得桑姥姥回杖扩身。西门剑术一招发出,真是快如闪电,已不容对手有喘息还招的余地,小燕一招“贵妃醉酒”,跟着又是一招“麻姑贺寿”,再一招“天姬送子”,一连四招,恍如一气呵成,杀得桑姥姥连放毒的机会也没有。小燕并不怕毒,确实在有点害怕桑姥姥身上的毒蛇和蜈蚣。

小燕最先使出那几招各门派的剑术,是要麻痹桑姥姥,使桑姥姥轻视自己,认为用不了放毒,凭武功就可战胜自己。等到桑姥姥逼得想放毒时,已是来不及了。小燕第五招“分波劈浪”使出,便听到桑姥姥一声惊叫,龙头拐杖落地。原来桑姥姥的双手,在一时间便给小燕的剑尖刺中。小燕更不容她在惊骇中醒过来,剑尖已贴近了她的喉咙,说:“桑姥姥,你可别乱动呵!不然,你没办法转回贵州了。”

半晌,桑姥姥惊愕地问:“你,你,你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感到败在我剑下够冤枉的?”

“老身早知道你有这么­精­湛的剑术,便该先向你下毒了!”

“桑姥姥,难道你没在我身上下过毒么?”

桑姥姥这才醒起:“是呀!老身在酒店中已在你身上下了毒,怎么,你没中毒?”

“桑姥姥,你再看看,我像中了毒的人吗?”

桑姥姥又惊讶地瞅着小燕:“你,你能将老身的毒化解了?”

小燕笑道:“凭你九龙门的毒,怎么能毒得了我?现在我将你击败,你没话说了吧?”

“老身绝不会食言。”

小燕将剑收回,说:“桑姥姥,我相信你,你现在将解药交出来,将岷山双侠弄醒,然后似再回答我的一句问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告诉我?”

“要是我告诉了你,你说过的话会不会反悔?”

“就算你是九幽小怪,我也遵守诺言。”

“桑姥姥,你说对了,我正是九幽小怪。”

桑姥姥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真的是九幽小怪?”

“你看我不像吗?”

桑姥姥摇摇头:“不像,你起码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凶残和出手无情,甚至不如老身这般霸道凶恶。”

小燕笑起来:“桑姥姥,你为人霸道是有,也凶恶,但心术不坏,起码你还没乱杀人。”

“多承夸奖了!——对了,老身听闻江湖上前后出现了两个九幽小怪,你到底是哪一个九幽小怪?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

“你看我像哪一个?”

“你像四川陶女侠所说的,在巴山断魂坡上惊震群雄的九幽小怪,行为怪异,却心地极好,在断魂坡上没伤害一个人。可是,老身听闻他在华阳山中,已给少林、昆仑二大掌门人……”

“桑姥姥,那是我哥哥。”

“那么,你是—一”

“我是后一个九幽小怪。要是我哥哥真的死了,凡是曾经与我哥哥为难过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桑姥姥半晌不出声,最后叹了一声说:“小兄弟,你要问我一句什么话?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桑姥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派人到松潘暗算昆仑派的柳掌门。”

桑姥姥愕异:“老身几时派人去暗算柳掌门了?”

“哦!你没派?”

“老身虽然为人不耻,但行为从来磊落,与人只当面交锋,从不在背后暗算。何况老身与柳掌门素没仇怨,为什么要派人去暗算?就算有仇怨,也光明正大去挑战,胜要胜得光彩,败也要败得磊落才是。”

“奇怪了,为什么有人要冒充九龙门的人去暗算柳掌门呢?”

“小兄弟,这是你听人说,还是目睹?”

“我不但目睹,还与他们交锋过哩!”

“真有这回事?”

“桑姥姥,我决不会骗你。他们在成都时,曾在白龙会总堂处歇脚哩!”

桑姥姥一怔:“难道是她?”

小燕急问:“谁!?”

“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九龙门在十多年前,分为东西两派,一向不为人知。东派为老身掌管,西派为我师妹掌管。两派每三年比武一次,胜者便掌管九龙门的大权。这一次是老身胜了,便出任九龙门掌门,老身不大与武林各派来往,但我师妹却与峨嵋、白龙门的人都有来往,难道是她背着老身去­干­此事?”

“桑姥姥,这事既然不是你­干­的就算了,有机会,我会找你师妹问问。”

“小兄弟,就是你不去问,老身也要查问这一件事。”

小燕摇摇头:“桑姥姥,这件事,你还是先别去问她好。”

“为什么?”

“万一不是你师妹,是另外有人冒充,那不伤害你们师姐妹的感情吗?”

“小兄弟,多谢关心了,老身心里自有分寸。小兄弟,你要是没别的话要问,老身告辞了。”

“你不去参加会盟?”

桑姥姥苦笑一下:“老身既然败在你的剑下,还有什么话说?”

“哎!桑姥姥,我的一句玩笑,你可别当真的。”

“小兄弟,要是你败在老身杖下,你跟不跟老身?”

小燕一笑:“那就只好跟你啦!”

“这就对了!老身从来出言如山,不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别说这次会盟是为了对付你,就算不是,老身也要信守诺言,转回贵州,永不出江湖。”

小燕带歉意地说:“桑姥姥,我真对不起你,但愿我们今后再见时,我能劝你重出江湖。”

“除非小兄弟败在老身杖下,老身才重出江湖。”

“好,好,桑姥姥,以后我再来领教你的高招。”

“小兄弟,要是以后我们比武,你是存心让老身的,不如杀了老身的好。”

小燕不由肃然起敬,连忙说:“不,不,桑姥姥不是说,我们不论胜负,都要磊落么?”

“小兄弟,这才是嘛!可惜老身没早与你相识,要早相识就好了!”

“桑姥姥,我们现在相识也不迟呀!”

“迟了!你已经是九幽老怪门下的弟子了。老身真羡慕那老怪,不知他在哪里找到了你们兄弟俩的。”说时,不胜惋惜,不知她是惋惜遇不到这么好资质的弟子,还是惋惜小燕错投在九幽门下。小燕只好一笑了之。

桑姥姥又说:“小兄弟,这是解药,你拿去给岷山双侠服下,不久便会醒过来的,老身告辞先走一步了。”说完,她软轿也不坐了,招呼绿绿、茵茵和那四位抬轿的汉子,自己便先走出树林。回到酒店,她对青青、翠翠说:“我们回贵州去,快!”

青青奇异了:“姥姥,我们不去青城吗?”

“不去了!”

陶十四娘一看她这情景,心里已明白她在小燕手下吃了苦头,才弄得灰溜溜转回贵州,故意问:“桑姥姥,你怎么不参加青城会盟的?”

桑姥姥这才看见陶十四娘也在这酒店里,强笑了一下:“陶女侠,原来你也在这里。”

“桑姥姥为什么突然不参加会盟?这可是武林中的大事呵!”

“陶女侠,不瞒你说,老身栽了大筋斗,没面目再参加会盟了。”

公孙良在旁听了,以为她败在岷山二侠手中。他又往外看看,可不见彭琳和郭易,暗想:他们总不会不等自己就走了吧?便问:“桑掌门,在下两位朋友呢?”

“哼!他们在树林中睡着了。”

公孙良一怔:“什么?你杀害了他们?”

“放心,他们死不了!”

桑姥姥不再说话,带着四位侍女,登上软轿而去。公孙良急了,追问:“桑掌门,你说清楚一点,在下朋友到底怎样了?”

桑姥姥远远抛过来一句话:“阁下不会去林子里看他们么?”

陶十四娘也不大放心,说:“我们不如去林子里看看,想来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要是他们有事,在下跟这老毒­妇­将誓不两立。”

树林中,彭琳和郭易服下了解药之后,过了一会,便慢慢苏醒过来,一看,身旁坐着曾在酒店中见过的秀才和书僮,再看看四周,桑姥姥不见了,感到莫明其妙: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是给桑姥姥毒倒了的么?彭琳首先跳了起来,问:“是你们!?”

小燕笑了笑:“你们醒过来了?我家大少爷还担心你们不会醒呢!”

“桑老婆子呢?”

“她走啦!”

“走啦?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们自己跑来的呀!”

彭琳听了,感到好笑。这位伶俐多嘴的小书僮,回答得不是地方,她转问玉罗刹:“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玉罗刹说:“仙姑,是这样的。在下主仆离开酒店不久,便给一个人拦住,叫我们来这里看你们,同时给了我们两颗药丸,要我们喂你们服下,说这样你们就会清醒过来。”

彭琳奇异:“那个人是谁?”

“他要我们别告诉你。”

“哦!?为什么?”

“他说,告诉了你们,会令你们为难的。”

“为难?我们有什么为难的?”

小燕说:“那个人的名字古怪哩!”

玉罗刹又盯了小燕一眼:“看你,又多嘴了!你闯的祸还不够多么?”

小燕伸了伸舌:“好!我不说啦!”

彭琳说:“公子,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为难的。”

“这——”

“公子,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将终生不安,才真正令我们为难了!”

小燕好像忍不住说了:“他说,也叫九幽小怪。”

彭琳和郭易不由同时怔住了:“什么!?他叫九幽小怪?”

“这个名字古怪不古怪?”

彭琳与郭易相视了一眼,彭琳苦笑一下说:“这名字是古怪。小哥,他真的自称是九幽小怪吗?”

“是呵!要不,我们怎么知道?”

彭琳对郭易说:“郭兄弟,看来我们别去参加什么青城会盟了!”

郭易沉默了一会说:“彭姐姐,传闻这个新出现的九幽小怪,比第一个行为更古怪,视正派武林人士如仇,举手投足之间就取人­性­命,他怎么会救我们的?别不是有人故意跟我们开玩笑,救了我们而不让我们知道。”

小燕故作惊愕:“九幽小怪这么恶吗?”

彭琳说:“小哥,人家是这么传说,是不是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我们这次去青城山,就是商议怎么去捉九幽小怪的。”

“怪不得他要我们别告诉你们了!原来你们要捉他。奇怪,他怎么反而要我们送药丸救你忙的?”

“小哥,这个人恐怕不是真的九幽小怪,很可能是我们的朋友,故意给我们开这么一个玩笑。对了,小哥,那人长得怎样?身穿什么衣服?”

正说着,公孙良和陶十四娘赶末了。陶十四娘一见小燕和玉罗刹,会意一笑,故意“咦”了一声问:“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了?”公孙良看见他们主仆二人,也感到意外,但更关心岷山双侠,问:“彭女侠,郭兄弟,你们没事吧?”

彭琳说:“我们给那苗老太婆毒倒了,幸而有人救了我们。”

“哦!?是谁?”

“那人自称九幽小怪。”

公孙良也像岷山双侠一样,愕然了:“九幽小怪?”

“是呵!但他是不是九幽小怪,我们不清楚。”

公孙良不明白了:“你没看清他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雾中楼人

第三十回雾中楼人

上回说到,彭琳说:“我和郭兄弟根本没看见九幽小怪,醒过来时,只看见这位公子和他的小哥。”

“那你怎知是九幽小怪的?”

“公孙兄,你问这位公子吧。”

公孙良目光转向玉罗刹,玉罗刹只好将刚才的话重说一遍,公孙良听了思疑不已。陶十四娘说:“公孙大侠,这么说,九幽小怪把桑姥姥击败了,还逼她交出解药,怪不得桑姥姥说栽了个大筋斗,没面目参加会盟,转回了贵州。我当时奇怪,谁能叫桑姥姥栽筋斗呢?原来是九幽小怪。想不到桑姥姥死要面子,败在谁的手下也不愿说出来。”

陶十四娘这一段话,弦外之音,不外是告诉小燕和玉罗刹,桑姥姥没有说出你们来,你们的身份还没暴露。同时也暗示岷山双侠,救他们的,的确是九幽小怪。当今武林,能击败桑姥姥的,除了几大门派的掌门人外,恐怕没有几个高手能击败桑姥姥,逼她交出解药来。

彭琳一听,心下暗想:是呵!与自己相熟的朋友,武功与自己差不多,怎能击败桑姥姥?要是其他武林高手,也没有必要与自己开这么一个玩笑,叫这位不懂武功的秀才来喂自己服药。看来只有行为不可思议的九幽小怪,才会这么­干­的。她叹了一声说:“郭兄弟,不管九幽小怪救我们的用意如何,但他的这份救命之恩我们总不能不放在心里。算了,我们别去参加什么会盟了,回去吧。”

陶十四娘想了一下说:“彭女侠,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了?”

公孙良说:“彭女侠,乃一不是小怪所做,那不负了武林人士所望?就算是小怪所为,在下总感到个人报恩事小,武林会盟事大,彭女侠要报恩,以后想办法暗助小怪一次就是了,又何必不去会盟?”

陶十四娘突然说:“哎!我想起了,恐怕救你们的不是小怪,而是一位游戏人间的武林老前辈!”

“谁!?”

“神龙怪丐,他老人家专喜欢与人开玩笑,救了人也不愿别人知道。”

公孙良说:“准是这位前辈无疑了!只有他,才会­干­出这些怪事来。”

陶十四娘又向玉罗刹和小燕问:“你们看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位老叫化?”一边打眼­色­示意。

小燕说:“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玉罗刹也说:“正是一位笑嘻嘻的老叫化拦住在下的。”

陶十四娘说:“彭女侠,你看,这就对了!”

不大出声的郭易说:“彭姐姐,现在桑老婆子不去青城了,我们去吧,不然,未免令武林同道感到心冷。”

彭琳点点头:“好吧,到时听听对九幽小怪的看法也好。”

玉罗刹说:“各位没事,在下告辞了。”

“哎!你们要去哪里?”陶十四娘问。

“在下想到成都随便走走。”

“青城山也是一处名胜地,你何不与我们一块到青城山玩玩?再说,武林人士在青城山会盟,你去看看,说不定会增长一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事哩!”

小燕也说:“太少爷,现在有伴,我们先去青城山玩,然后再去成都不好吗?”

玉罗刹说:“不知各位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望公子别嫌我们学武人粗野就好了!”

小燕又Сhā嘴了:“什么粗野,我家大少爷也学武的。”

陶十四娘不由目视小燕,心里说:“小丫头,你这一说,不怕暴露了你们的面目吗?”却问:“你家大少爷学什么武的?”

“舞剑啦!可惜大少爷出门以来,就没舞过剑,弄得这把剑也生了锈,拔也拔不出来。”

公孙良等人想起这个小书僮拔剑时的情景,不由笑了,公孙良问:“你家大少爷跟谁学舞剑的?”

“跟一个唱戏人学的。”

众人好笑:“唱戏人?”

“是呵,一天,我家请了一个戏班来家里演戏,演的什么戏我也说不上来。有一个姑娘在台上舞剑,舞得好看极了,我家大少爷便跟了她学,还为她吟过一首长诗哩!”

陶十四娘一听,不由笑弯了腰,暗想: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装得活灵活现,十足像个天真而又饶舌的小书僮,跟她老祖母——小魔女同出一辙。彭琳等人也不由笑了。公孙良笑问:“你家大少爷吟的什么长诗?”

“什么长诗我记不清了,我仅能背诵几句,要不要我背诵给你听听。”

“好,好,你背出来听听。”

“我家大少爷吟的是:‘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以下,我都记不得了,你叫我家大少爷吟吧,他吟得比我好听多呢!”

众人见小燕这下眉飞­色­舞,谈吐有趣,都笑了,连一向不大笑的郭易,也笑了起来。公孙良朝玉罗刹说:“阁下尊介能背诵唐诗,想必阁下琴棋书画,莫不­精­通。”

陶十四娘也笑着说:“到了青城山,公子触景生情,想必会有佳句,到时我们这些粗人洗耳恭听。”

玉罗刹连忙说:“各位说笑了,在下­性­懒读书,只好游山玩水,哪像得别人出口成章?”她又朝小燕喝道,“以后你再胡言乱语,我要赶你回去了!”

小燕吐吐舌头说:“大少爷,我以后不乱说了,你别赶我回家。”

大家说笑了一会,便一齐取道往青城山而去。路上,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问陶十四娘:“陶姐姐,不是在成都会盟吗?怎么又跑到青城山了?”

陶十四娘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小兄弟,本来是在成都会盟的,这事,不知怎么让官府知道了,怕我们会聚众闹事,更怕惊动了蜀王爷,便由成都知府亲自下令,不得在成都会盟。为了避免招惹官府,各门派掌门人商议后,便改在青城山的上清宫会盟了。”

“原来这样,我还奇怪怎么武林人士纷纷往青城山走的,以为青城山出了人事哩!”

他们一行六人,个个身怀武功,从成都赶去青城山,本来用不了一天。可是小燕和玉罗刹装着不懂武功的样子,不能在人们面前施展轻功,便只能慢慢前进。而彭琳与郭易,由于感激这对主仆相救之恩,自然不愿丢开他们而自己先赶去青城会盟。何况青城会盟的日子是在后天,也不用急着赶路。公孙良一向与彭郭为伴,同时他还暗中追求彭琳,更不愿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陶十四娘当然是不愿离开小燕与玉罗刹的,所以他们一行六人,不紧不慢,信步而行。加上小燕天真无邪,出言无忌,不时妙语横生,引起众人发笑,倒也不感到路途的漫长,当然就更感不到赶路的辛苦了。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处叫竹瓦铺的小镇。只见夕阳殷红如血,远山近水,如裹在红霞中,袅袅炊烟四起,阵阵晚鸟投林,道路上几乎空无一人,显然参加会盟的武林人士,早已赶到青城山去了。

彭琳看看天­色­,暗想:“若为自己,连夜赶去青城山也未尝不可。可是相伴的是这一对不会轻功的主仆,不行啊。”她瞟了陶十四娘一下说:“陶女侠,看来我们要在这小镇上住一夜了。”

陶十四娘瞅了小燕和玉罗刹一眼,笑道:“为了她们两个,我们只好在这里住一夜啦!总不能叫她们连夜跟我们走呀!”

小燕故意睁大眼睛问:“你们要连夜赶路吗?那不累死了?”

“小兄弟,连夜赶路,是我们武林中人的常事,并不奇怪。”

“你们不怕老虎、黑熊吗?”

正说话间,蓦然一匹怒马,如风驰电掣从远处奔向小镇而来,马背上骑着的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也不是什么豪侠壮士,竟然是一位鹑衣百结的矮小叫化。叫化子骑马,这倒是一件怪事。看来这不是一般沿门乞食的叫化,必然是丐帮中人,有急事要赶去青城山了。

怒马奔近来了,陶十四娘一看,是丐帮四川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剑任剑辉。任剑辉也是丐帮的八袋弟子之一,身形虽然矮小,却极为轻灵敏捷,一支青竹打狗棍中暗藏利剑,曾转战南北,打败了不少的武林高手,为丐帮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因而荣任四川成都堂的堂主。一眼看去,他手中提着的,完全是一根青竹,其实剑柄、剑鞘是青竹制成,因而外形与一条青竹棍没有两样,平常完全可以兰竹棍使用,一旦碰上劲敌,剑便突然出鞘,往往令对方措手不及。而死在他的青竹剑下的,就有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的嘉陵三凶、岷江五虎、沱江一枭。所以江湖称他为青竹剑,而他的正名任剑辉,反而极少人知道了。

陶十四娘一见是他,笑道:“哎哟!任堂主,怎么今日骑上高头大马了?可不像个叫化呵!”

任剑辉见是陶十四娘,立刻收住马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略带讶异地问:“陶女侠,你怎么还在这里的?没赶去青城山?”

“会盟改在后天,­干­吗急着赶去的?任堂主你这么急着赶往青城山,大概发生了什么重大事吧?”

“陶女侠说对了!叫化是有件重大要事要向鲁帮主禀报。”

“哦!?什么重大要事?”

任剑辉目光扫了彭琳等人一眼,似乎在问:这几位是什么人?

陶十四娘已知其意,笑问:“难道岷山双侠、岐山铁笔侠,任堂主不认识?”

任剑辉一听是岷山双侠和岐山铁笔侠,放心下来,拱手说:“原来是岷山双侠和铁笔侠,叫化久仰了。”

彭琳等人还礼说:“任堂主客气了!”

陶十四娘又问:“任堂主,你有什么重大要事要赶去青城的?方便告诉我们吗?”

任剑辉说:“既然各位是侠义上的人物,叫化哪有不方便说的?各位大概还不知道,九幽小怪在这条道上出现了。”

陶十四娘瞅了小燕一眼,故意惊讶地问:“真的!?你看见了?”

任剑辉摇摇头:“我没看见,但有人与小怪交了手,败了下来。”

“谁?”

“贵州九龙门的桑姥姥掌门。”

岷山双侠顿时大吃一惊:“什么?这老毒­妇­是败在九幽小怪手中,不是败在神龙怪丐的手中么?”

任剑辉更惊异:“什么?她败在我帮东方长老手中?不对吧?”

陶十四娘又问:“任堂主,你这事是听人说,还是自己看见的?”

“我是听人说的。”

“谁?这人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这事是桑姥姥亲口说的,绝不会假。”

“她怎么说?”陶十四娘有点为小燕和玉罗刹而担心了。

“她只说她栽在九幽小怪手中,没面目再去参加会盟了。”

“你没追问他们是怎样交手的?”

“陶女侠,你知道桑姥姥的为人,一向高傲自大,这种没脸面的事,她怎愿多说的?叫化想再进一步问清楚时,她发怒了,说:‘你这叫化是不是想将老身见不得人的事向人传开?’说完,她便喝手下人抬轿而去。”

“任堂主,别不会桑姥姥是在认假吧?”

“陶女侠,桑姥姥虽然为人孤高,胸襟狭隘,但绝不会说假话。她说栽在九幽小怪的手中,一定是栽在九幽小怪的手中了。何况九幽小怪在绵竹伤了那么多武林高手,将白龙会的绵竹舵焚为平地,难保他不会在这一带出现。陶女侠,我看你们先赶去青城山与众人会合为妙,别让九幽小怪碰上了。听说这个新出现的九幽小怪,比原来的九幽小怪行为更怪异,而且出手更凶狠,轻则伤人,重则取人­性­命。”

陶十四娘心里好笑,暗道:你这个叫化,九幽小怪就在你身边,要是她真的那般凶狠,你还有命么?但桑姥姥没说出小燕和玉罗刹来,她也就放心了,说:“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是我们碰上了九幽小怪,只好跟他拼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陶女侠千万别这样,要是万一真的碰上了九幽小怪,还是请陶女侠先放信号,通知青城山群雄赶来为好。”

“好吧!任堂主,我也不耽搁你,你先赶去青城山吧,我随后就来。”

“对不起,叫化告辞了。”

任剑辉说时,一跃上马,拍马飞驰而去。彭琳心里狐疑,问玉罗刹:“公子,那位拦住你们的,是一位老叫化吗?”

小燕说:“是呀!那个老叫化叫九幽小怪么?他却老得全掉了牙了,怎么还叫小怪的?他应该叫老怪才对。”

彭琳一笑:“小兄弟,我们所说的九幽小怪,并不是那个老叫化。”

“那么九幽小怪是谁?”

“九幽小怪我们也没见过,听人说,他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行为怪异极了。”

“他很可怕么?”

“小兄弟,他要是不可怕,就不会有今天的会盟来商议对付他了。”彭琳似乎不愿多跟小燕答话,转头对陶十四娘说,“陶女侠,你看这事奇怪不?击败老毒­妇­的是九幽小怪,而叫人送解药给我们的,却又是神龙怪丐。”

陶十四娘想了一下说:“这事是有点令人想不透,恐怕是九幽小怪突然而来,击败了桑姥姥而自行走了。刚巧这场交锋为神龙怪丐看见,小怪一走,神龙老前辈为救你们,赶去逼桑姥姥交出解药来,将解药交给他们主仆两人,自己又去追踪九幽小怪了。”

公孙良点点头:“这事极有可能。”

彭琳苦笑一下:“看来,只有这么解释了。不管怎样,小怪总算从老毒­妇­手中救了我与易兄弟。”

陶十四娘说:“彭女侠,这事我们别去多想,到时见了神龙老前辈,就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才是。”

是夜,他们六人,便在小镇上的一间客栈住下来。也在这个夜里,青城山上清宫中,上灵道长住的房内,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突然从窗口飘入,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上灵道长的面前。上灵道长先是一怔,继而惊讶,轻说:“是你!?”

来人用­阴­森森而略带命令的口吻几乎是耳语地说:“将灯灭掉,你我之间只能用密音入耳之功说话。”

上灵道长也是一大门派的掌门,在武林中极有地位,居然在这神秘的黑袍人面前服贴得如一位奴仆,立刻将灯吹灭,用密音入耳之功问:“发生了什么事,要劳您老亲自来临?”

“哼!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在下犯了什么错误?”上灵道长这时不以“贫道”自称了,而称“在下”,显然对来人极为尊敬。

“你用计杀了九幽小怪,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在下用计除了他,有何不好?”

“好什么!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容易对付得很,用不着杀他。可是你杀了他,将一个更为厉害的真正的九幽小怪引出来了,单是论武功,你就不是他的对手。”

“您老放心,在下既然用计除非了第一个九幽小怪,就有办法除掉第二个。”

“这一点你想错了。这一个九幽小怪,不但武功极好,人更机敏­精­灵,论斗智,恐怕他不在你我之下,弄得不好,你迟早会毁在他的手中。”

上灵不以为然地说:“他真的这般厉害?听说,他比第一个九幽小怪年纪更小,几乎还是个孩子。尽管他行为怪异,武功也极好,但到底阅历不深,经世不足,不同久经江湖磨练的人。在下连老­奸­巨滑的九幽老怪也对付得了,难道还对付不了他?”

来人显然动怒了:“难道你还看不出这个小怪的所作所为么?白龙会那两个在华阳山骗小怪上当的堂主,突然莫明其妙地踪迹全无,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黑箭用计暗算昆仑派掌门和恒山派掌门等人的事,也被这个小怪破坏了。不错,这个小怪也杀伤了一些武林人士,不像先一个小怪那般傻乎乎的。但他极有心计,并不乱杀人。他所杀的,只是忠心于你的一些手下,如草上飞、银笛子之类,对其他武林人士,只伤而不杀,甚至还去救他们。你想要以九幽小怪滥杀无辜,嗜血成­性­,毫无人­性­来挑动武林人士对他的仇恨,恐怕没有作用了。你所说的九幽老怪,他在我的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一个为仇恨之火烧得丧失了理智的疯狂怪异的老糊涂,才能为你所利用。这个机敏­精­灵的小怪可不同了,正所谓‘宁欺白头公,莫欺鼻涕虫’,我们一定要不挥手段,将这小怪除掉。”

“是,是。在下聆听您老的指示。”

神秘黑袍人见上灵再没刚才那副刚愎自用、不以为然的神态,便缓和了口气说:“你也不用这样客气,希望你别负了王公公对你的倚重,将来我们取得了天下,你也一样会封王封侯的。”

“在下更不敢忘记你老的栽培。”

“好了!废话别多说,我们还是先谈谈如何除掉这个九幽小怪吧。”

“你老的意思……”

“不惜一切手段,甚至可以雇请雾中楼这伙杀手出面。”

上灵似乎有点为难了,支吾地说:“凭您老的武功,要杀小怪还不容易?”

“你懂什么?我亲自出手,还跑来找你?再说,连黑箭也伤在他们的剑下,以我的武功,恐怕一时也胜不了。”

上灵一怔:“连黑箭也伤在他的剑下了?”

“要不,我会亲自来找你吗?你别一心想当什么武林盟主了,不除掉这小怪,恐怕你连青城会盟也开不顺利。”

“是,是。不过,雾中楼的人,要价甚高,认钱不认人。在下身为一派掌门,去找他们,恐怕不大方便。再说,他们也不易找。”

神秘人略思索一下,说:“好吧,这事由我去办好了。”接着,他们又密商一会后,神秘人如一缕轻烟,飘出窗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单这一轻功,已达到绝境,武林少有。

神秘人走后,上灵道长纳闷:“你有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既然已亲自出面了,要杀小怪又有何难?何必要去请雾中楼的人了难道这个九幽小怪,真的厉害无比?”他想了一下,夤夜去找丐帮的鲁帮主商量了。

四更左右,成都的一条小巷里,一位卖豆浆的老汉正升火煮豆浆。蓦然间,他感到身后似有微风轻动,转身一看,不由怔住了,一位蒙面的黑袍人,不知几时,已站在自己的身后,惊问:“你——!”

来人­阴­森森地说:“别害怕,我是来买人命的。”

老汉疑惑地打量来人:“买人命?”

“唔!”

“你怎知道我的?”

来人一笑:“雾中楼的人,无所不在,但在下也是无所不晓。”

“既然如此,请坐。”

黑袍人坐下来说:“说吧!要多少,开个价来。”

老汉摇摇头:“对不起,我们一向看货议价,阁下要买什么人的­性­命?”

“陶十四娘、岷山双侠和岐山铁笔侠,还有,跟他们在一起的人,全都买下了。”

“阁下要买这么多条人命?”

“你们不敢接?”

“阁下与他们有仇?”

“没仇?”

“老汉不明白,阁下既然与他们没仇,为什么要买他们的人命?”

“这生意你们接不接?不接,在下就走。”

老汉一笑:“我们雾中楼的人,没有不敢接的生意。阁下可知道我们要价多少?”

“请说!”

“陶十四娘和岷山双侠,都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尤其是陶十四娘,是四川陶门的人,更惹不得,单买她一条人命,没有七万两银子,我们是不出手的。”

“要价这么高?”

“阁下明白,陶家的人,一旦惹上了他们,让他们知道了,谁也别想过安乐的日子,七万两银子,已是最低的要价了。”

“好吧!区区七万两,在下也拿得出。”

老汉又疑惑地看看来人,说:“还有,岷山双侠,每个六万五千两银子,不多不少,合起来—共二十万两。”

“他们要价也这么高?”

“不错,单是他们两人,我们要五万就可以了。但他们与陶十四娘在一起,我们不能不考虑要赔上弟兄们的几条人命。”

“还有铁笔侠呢?”

“对不起,铁笔侠这条命我们恕不接下。”

“哦!?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对我们有恩。”

“不是说,雾中楼的人,认钱不认人么?”

“不错,我们是认钱不认人,但他对我们楼主有恩。楼主交代下来:什么人的命都可以买,唯独他的命不能买。我答应阁下,顶多只能伤他,而不能杀他。”

“好吧!还有其他人呢?”

“那就要看人议价了,不是武林中人,杀一个我们只要一万两,有的可以奉送。”

“那么说,二十一万两银子,我们可以成交了?”

“不错,不过得先付一半的银子,才算成交。”

“行!”黑袍人从袖中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暗红­色­的檀木雕花盒子来,往桌上一放,“这件稀世珍宝,价值连城,可作定钱了吧?”

老汉望着这暗红­色­的檀木盒子,疑惑地问:“什么稀世珍宝,能值十万两银子?”

“你打开一看便知道。”

老汉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看,只见盒子内的红缎当中,卧着一个半尺左右的白玉美女,在灯光的映照下,光华夺目,晶莹滑润,单这个白玉美人,价值不下万两黄金,已值七万两银子。何况在白玉美人的双目中,镶着两颗闪光的黑宝石,眉心之中,更镶着一颗红宝石。这红、黑三颗宝石,已不下万金了,这的确是尊稀世无价的珍宝。老汉是识宝之人,不由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这就是京师流传一百多年的三大奇宝之一的白玉美人?”

黑袍人点点头:“你总算还识货。”

“听闻此奇宝已由倒台的元顺帝带往蒙古了,它是怎么落到阁下手上的?”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这桩买卖算是成交了吧?”

“你将它当作十万两银子?”

“它止这个数目?”

“不错,它不止十万两,就是二十万两也不为多,你是一次付清?”

“唔!你们要是嫌脱不了手,事成后,我用二十五万两银子再买回此宝。”

“好,这笔买卖我们算成交了,你们几时要货?”

“明天!”

“明天?”

“要是你们明天办不了,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好!明天就明天。的确,等他们上了青城山,真的不大好下手了!”

“以雾中楼人,果然办事­精­明老练。”

“没有两下,我们敢接这笔买卖么?”

“不过,在下还有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

“­干­完了几条人命后,不能向人说是你们­干­的。”

“为什么?”

“在下担心陶门的人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要说是九幽小怪­干­的。”

老汉一笑:“我明白了,你们要嫁祸给九幽小怪,买这几条人命,不是阁下的目的。”

“在下想再买九幽小怪这条命怎样?”

“九幽小怪?老汉可作不了主。”

“哦?得由你们楼主决定?”

“不错,凡是惊震武林的人物,一概由楼主作主,我们楼主有这么一句座右铭:凡是杀不了的人物,决不­干­。”

“好,好,你们楼主极有自知之明,在下告辞了。”黑袍人说完,便一闪而逝,仿佛如一个幽魂,消失在夜空里。他到了外面,回头一声冷笑:“雾中楼,雾中楼,我的奇宝只不过暂时寄放在你们手里罢了。等你们­干­完了事,我再来取。”

黑袍人一走,老汉急急把炉火扑灭,掀开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他拿起檀木雕花盒子,往洞口一跳,接着在洞内将灶恢复原状,人便消失。

第二天一早,小燕他们一行六人,便离了小镇客栈,取路往青城山方向而去。他们像昨日一样,沿路欣赏着秀丽的风光景­色­。

中午,他们到了灌县,在县城里吃了饭,略作休息,便转出城外。不久,他们便来到了都江堰附近,只见山­色­水势,另有一番奇景。一条索桥,横跨在岷江上。这便是岷江上有名的珠浦桥。

都江堰一带风景秀丽迷人,道观庙宇隐现于玉垒山的绿林深处。玉垒山麓的二王庙,是后人为了纪念秦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开凿都江堰的功缄而修建的庙宇,初名“崇德祠”,宋代的皇帝曾敕封李冰父子为王,因而改称为“二王庙”。庙宇的兴建依山取势,层层而上,雄伟秀丽。四周更是古木浓荫,晃如仙境。从这里隐隐可以望见青城山了。只见蓝天白云下的青城山,林木青葱,山峦叠翠,峰峦起伏有若城郭,故取名为青城山。

来到这样风光秀美的地方,一时间他们几个人都心醉神迷,连日的劳累一下子消失了。他们正在对着远处的青城山指指划划时,小燕隐隐听到前面不远的树林中有一种不寻常的轻微响声,便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玉罗刹说:“玉姐姐,前面树林内有埋伏,我们小心。”

玉罗刹一怔,也用密音入耳之功问:“小兄弟,你察觉出来了?”

“唔!你快告诉陶姐姐,要好好防备。我想迟一步入树林,以作万全打算。”

玉罗刹是一位久闯江湖的女侠,她一向为人十分警觉,感到在青城山附近有人埋伏,绝非寻常之举,便说:“好吧,小兄弟,那你小心了。”她马上用密音入耳之功对陶十四娘说了此事。

陶十四娘也怔了怔,暗想:青城山上,正是天下群雄汇集的地方,有什么人在这里埋伏的?难道小燕和玉罗刹的面目已给人察觉到了?要不,就是一些黑道上的厉害人物,故意让侠道上的人物丢面子?但不是厉害的人物,谁敢在这里惹事的?便用密音入耳之功回答说:“玉妹,你们最好先别进林子,让我先进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陶姐姐,要是你不与我们一起走,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将小兄弟留在外边就行了。”

“他不去,不也叫人起疑心么?”

“陶姐姐放心,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她会有办法的。不过你一定要将这一情况告诉岷山双侠他们,让大家有个准备。”

陶十四娘点点头。她正想向岷山双侠说明,小燕突然叫起来:“大少爷,我憋不住了!你等等我好吗?”

玉罗刹忍住笑道:“你真是多事,去,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别给我丢人了。”

“大少爷,你可要等我呵!要不,我会迷路的,叫人卖了怎办?”

陶十四娘会意,一笑说:“小兄弟,我们会在前面的树林里等你的,快去吧。”

小燕跑开去了。

陶十四娘朝树林走去,一边对岷山双侠和公孙良说:“彭女侠,我看这树林里恐怕藏有歹人哩!”

彭琳疑惑地说:“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闹事的?”

“所谓不怕一万,最怕万一,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哼!他敢闹事,碰上了我们,那是自找死路了。”

公孙良摇摇头:“要是真的有歹人在树林里,正所谓来眷不善,善者不来,我们可不能大意。”

玉罗刹故作惊愕地问:“你们所说的歹人,是不是拦路打劫的强盗?”

陶十四娘笑道:“是呀!秀才,你害不害怕?”

“这么景­色­宜人的地方,也有强盗么?”

“强盗才不管你景­色­宜不宜人哩!”

“他,他,他不怕王法么?”

“他要是怕王法,也就不做强盗了!”

彭琳说:“公子,你要是害怕,就别进林子,让我们先进去看看。”

“不,不,在,在下也、也、也不是一个贪,贪、贪生怕死的人。”

陶十四娘笑着说:“好呀,你那书僮说你练了几路剑法,真的碰上了强人,我们就看你的啦!”

“陶女侠别、别、别取笑,在、在下的这把剑,只、只只能吓、吓、吓唬一些宵小。”

彭琳心里好笑:“公子这把剑锈得拔也拔不出来,又怎能吓唬人的?”

陶十四娘又笑问:“秀才,你有没有吓唬过人?”

“不瞒各位,在下也曾吓唬过两个人。”

“哦!?是什么人?”

“一个小偷,一个扒手,他们曾想偷窃在下的银两,给在下吓跑了!”

陶十四娘说:“好呀!秀才,林子里有强盗,我们可要你保护啦!”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树林,各人都凝神静气巡视着。只见这里古木参天,浓荫蔽日。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鸟呜,更显得山林的幽静。陶十四娘心下疑惑,用密音入耳之功问玉罗刹:“玉妹,你是不是听错了?这片林子可没有什么呀。”

玉罗刹心下也疑惑,说:“是小兄弟说的,这丫头总不会捉弄我们吧?”

“四妹妹古灵­精­怪,说不定我们真的给她捉弄了。”

蓦然间,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浓叶密枝中飘落下来,单是这份轻功,已属于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了。他们不由心头凛然,互相示意:别大意,来人绝非平凡之辈。

玉罗刹首先动问:“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想打劫吗?”

黑衣人冷冷地盯视着玉罗刹,见他一身书生装束,问的话也不像是个武林中人,便用目光扫了陶十四娘等人一眼,说:“秀才,你先滚到一边去!没你的事。”

“你,你、你不是打劫的?”玉罗刹故作呆头呆脑地问。

黑衣人不愿再理睬玉罗刹了,朝陶十四娘等人说:“你们是去青城山参加会盟的吧?”

陶十四娘说:“是呀!”

“在下劝你们别去了!”

“哦!?为什么?”

“因为会盟改了地方。”

彭琳愕异:“怎么又改了地方的?不在青城山了?”

“不错,不在青城山了。”

“在哪里?”

“酆都城!你们到那里去会盟吧。”

众人一听,心里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陶十四娘笑问,“那么说,阁下是专程在这里等候我们了?”

“不错!在下是专程护送各位到酆都的。”黑衣人说时,又扫了玉罗刹一眼,说,“连同这位秀才,也一块去。”

玉罗刹故作不明白说:“我可不是去参加什么会盟,而是去青城山游览,你不用送我。”

“秀才,酆都城也很好玩呵!”

“酆都城在下去过了!一城的鬼气,没有什么好玩的。”

“秀才,你去的不是真正的酆都城!真正的酆都城是在九幽。”

“九丘?那是什么地方呀?在下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在这座树林里。”

“就在这座树林?那不很近吗?”

“不错,不错,你们转眼便到了!”

“真的!”玉罗刹问陶十四娘等人,“既然这么近,我们何不去玩玩?”

彭琳说:“公子,这是江湖上的黑话,你是听不懂的。”

“他不是请我们去?”

陶十四娘笑说:“他要请你去见阎王。”

黑衣人说:“陶女侠,在下请你们去见的不是阎王。”

“哦!?去见什么人?”

“九幽小怪!”

彭琳等人一怔:“什么!?九幽小怪。”

“不错,九幽小怪是我们新任的阎王。”

陶十四娘心里好笑,九幽小怪就在我们的身边,从哪里又跑出一个九幽小怪了?

彭琳说:“那么你是九幽小怪打发来的了?”

“在下正是奉九幽小怪之命,敬请各位前去相见。”

陶十四娘说:“慢着,你所说的九幽小怪,是哪一个?我听说,九幽小怪似乎有两个。你说的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

“两个都有。”

陶十四娘一怔:“两个都有?前一个不是在华阳山死了吗?”

“正因为前一个死了,所以才请你们去与他相见。”

“凭阁下一人之力,恐怕不易请得动我们吧?”

“不错!凭在下一个人,是不易请得动陶女侠,岷山双侠和公孙大侠的。”

公孙良这时说:“阁下既然这么熟悉我们,怎不扯下蒙面布让我们认识一下?”

“公孙大侠,不必多此一举了!”蒙面黑衣人说时,手一拍,说,“大家都现身出来吧!”

跟着,从树木上的浓叶中又跳落十多个黑衣蒙面人,一个个都身手不凡,显然是一批训练有素的高手,所用的剑,都是一­色­细长而薄的利剑。先前的黑衣蒙面人说:“在下一个人无法请得动各位,这十多位弟兄,总可以请得动各位吧?”

玉罗刹一看这十多人的穿着和手中的兵器,心下不由悚然。这十多人隐藏在树林中,能屏息静气,居然不让自己事先察觉,可见内力之强,武功之高了。单这点,玉罗刹又不能不佩服小燕的内力深厚比自己不知强了多少倍。玉罗刹暗想:这一伙人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显然,他们绝不会是侠义上的正派人士。她用密音入耳之功问陶十四娘:“陶姐姐,他们是什么人,你看得出来吗?”

陶十四娘用密音入耳之功说:“我看不出来,这伙人似乎不常在江湖上出现。”

玉罗刹猛然想起来了,说:“陶姐姐,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哦!?他们是谁?”

“极有可能,就是江湖上传说的神秘的暗杀集团。听说这一暗杀集团,除了认得钱外,可以说是六亲不认。不过,没有一万两银子以上,是不容易请得起他们出来杀人的。”

“对了,从他们的剑来看,近似无回剑门人所用的剑。无回剑门的创建人神州一剑裘斐,本来就是一个令人可怕的历害暗杀手,难道无回剑门又有人从事这一杀手职业?”

玉罗刹说:“不会是白姐姐一门的,看来该是同那神秘的黑箭有牵连了。陶姐姐,黑箭的剑法异常凶狠凌厉,没一招是虚招,招招矢在取人­性­命,姐姐小心了。”

在她们用密音入耳之功说话之际,黑衣人又说话了:“你们是自断,还是要我们动手?”

郭易首先忍耐不住,将刀一亮:“放屁,小爷从不知道自断是怎么回事,出招吧!”

郭易话音一落,顿时有两个黑衣人挺剑而出。彭琳问:“你们要群殴?”同时将剑拔出。

先前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我们不管是群殴还是联手,只知打发人去酆都城就行了。”

跟着,又有两个黑衣人联手向彭琳围来。这一伙黑衣人,是采用两人对一个的战术。他们有十八人之多,两个应付不了,就三个四个,只求将人杀死。

陶十四娘突然跃出,说:“等等,彭女侠,郭小侠,在四川,我是主人,应该由我来先接他们的招才是。”

第一个黑衣人满不在乎地说:“行!陶女陕要先赶去酆都城,我们只好成全。”他又对其他黑衣人说:“这是四川毒门陶家的十四小姐儿,极善于使毒,你们小心她的暗器了,千万不可大意。”

所有黑衣人不由拔剑,凝神注视陶十四娘的行动。

陶十四娘一展笑容,露出一口贝叶似的牙齿说:“你们既然知道我极善使毒,怎么不知道我陶家人的­性­格?”

“不错,江湖上的人,不论是谁,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陶家,一旦招惹上了,陶家的人便死死缠上,谁也别想过安乐快活的日子。”

“是呀,你既然知道了,怎么敢来招惹我?不怕我陶家的人将你们弄得不死不活吗?”

“我们既然敢来,也就不在乎以后了。再说,我们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又有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恐怕还有一点你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了?”

“我们陶家的人出门,沿途都留下了特有暗号,一旦出事,便会有人沿着这暗号跟踪寻来,到时,哪怕你们走到天涯海角,我陶家的人也会找到你们,你们聪明一点的,还是趁早走的好。”

“对不起,你们几条­性­命,我们是买下了,叫你们陶家的人,去找九幽小怪吧。”

“一个杀手,怎么会说出雇主来的?我实在怀疑,是不是九幽小怪真的雇了你们。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你们是诚心要嫁祸九幽小怪的。”

彭琳茫然问:“陶女侠,他们不是九幽小怪打发来的?”

“彭女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们是一伙亡命的暗杀手?”

黑衣人一声冷笑:“陶小妞儿,你实在太聪明了,我们怎么也不能留下你的!”他朝其他黑衣人一挥手,“杀!”

四个黑衣人便凌空朝陶十四娘举剑刺来,真是人如流星剑如电,不愧为江湖上的第一流杀手,人快剑更快。陶十四娘早有准备,宝剑寒光一闪,叮叮当当四响,将刺来的利剑挡了回去,人如矫燕,凌空冲起,随手一扬,一团烟雾散开,四个黑衣人连忙回剑,屏息呼吸。其实陶十四娘抛出的烟雾并没有毒,随着烟雾再激­射­出一把有毒的牛毛细针,这才是真正的实招。四位黑衣人猝然中针,初时还不觉怎样,仍想挺剑刺出。可是他们一出手,便感到手腕不听使唤,刺出的剑不但无力,连准头也没有,跟着便翻倒在地上。陶十四娘瞅着第一个蒙面黑衣人笑问:“怎么样?想不到你手下的人这么心急,先赶去酆都城了,也不等等我的。”

所有黑衣人不由­色­变,可是第一个黑衣人几乎不为这一情景所动,仿佛他手下的人不是人,只不过是一些听他命令的活的杀人工具而已。他冷冷地说:“小妞儿果然不愧是使毒世家的人,恐怕你的毒,奈何不了我。”说时,他一挥手,再次下令,“全部出动,将所有的人一齐­干­了。”而他自己,首先向陶十四娘扑未,掌力拍出,宛如一道狂风怒浪,陶十四娘心下骇然,不敢硬接,凌空跃起,避开了他的掌力,人刚落下,黑衣人第二掌又拍来了,令陶十四娘不但没有进招的余地,连暗器也来不及发出。霎时间,陶十四娘身陷重重掌力之下,危险万分。

其他黑衣人三五成群,联手向岷山双侠和岐山铁笔侠出手,其中只有一个黑衣人朝玉罗刹杀来,他认为杀这一秀才,可以说不用吹灰之力。玉罗刹故作惊恐:“你、你、你,你别杀我。”掉头便跑。

这个黑衣人见了大笑:“秀才,谁叫你与他们在一起,你认命吧!”一个纵身飞想想跃到玉罗刹的前面,拦住去路。谁知他身形未落,玉罗刹似乎呆头呆脑地冲来了,笨手笨脚将剑连鞘一举,恰恰击中了他的小腹。黑衣人“呵呀”一声,翻滚在地,睁大了一双愕异的眼腈望着玉罗刹,问:“你!”一口鲜血喷出,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玉罗刹这一招看去似笨手笨脚,其实是昆仑派追魂剑法出其不意的一个杀招,名为“小鬼突现”,击中了他腹下的要|­茓­,怎能不死?这个黑衣人可以说死得太冤了,要是他不大意和轻敌,也不会一下给玉罗刹击中。

另一位黑衣人看见,不由怔住了,奔过来问:“八号,你怎么样了?”

八号黑衣人早已死去,怎能再出声?

这黑衣人盯着玉罗刹问:“你杀了他?”

玉罗刹说:“我,我,我没有呵,是他自己撞过来的,他,他,他死了么?”

这黑衣人困惑地瞪着玉罗刹,说:“秀才,想不到你也会杀人。”

“我,我,我不是有心的。你,你,你别瞪着我,我,我害怕,你让我走吧。”

“你还想走么?”

“你,你,你也要杀我?”玉罗刹故意给吓得连连后退。

这黑衣人不再说话,凶狠地一剑劈来。玉罗刹“哎呀”一声,人翻倒了,同时也恰好避开了这一剑。黑衣人满以为这一剑就将这秀才打发掉,好去参加其他战斗。没想到这秀才会突然翻倒,避开了去。他有点意外了,跟着一剑又刺出,玉罗刹又突然跳起来。这回倒好,她身上所佩的剑鞘尖竟撞在这黑衣人的膻中|­茓­上,膻中|­茓­是人身上经脉的一个要|­茓­,给人点中,不死也残废,何况玉罗刹又暗含劲力,这黑衣人哪有不死的?他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惊愕地望着玉罗刹:“你、你、你会邪术?”随即倒了下去。

玉罗刹巧妙地连杀两人后,就呆在那里不动,暗暗打量着林中的情景。她见到陶十四娘单独与第一个黑衣人交锋,虽然处于下风,仍不至有生命危险。而岷山双侠和公孙良就不同了,他们每一个人遭三、四个黑衣人联手围攻,郭易和公孙良身上还中了剑伤,危险万分,要是自己不赶去相助,不用片刻,便会死于黑衣人的剑锋下。她正想奔过去时,小燕突然如一道流星出现,这时的她已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她轻对玉罗刹说:“玉姐姐,你先看着陶姐姐,其他的人由我来对付好了。”说时,她人似疾燕,剑如蛟龙,人到剑起,寒光闪处,鲜血喷洒。小燕为了救人,将西门剑法中的­精­湛杀招抖出来了。转眼之间,联手围攻郭易、公孙良的黑衣人全在她的剑锋下倒了下去,将郭易、公孙良从死亡中救了出来,跟着她又杀到了联手围攻彭琳的黑衣人当中,手起剑落,剑锋过后,黑衣人不是手断,便是头飞,剩下的一个黑衣杀手,也在慌乱中给彭琳挑翻,素以凶狠见著的无回剑法,与西门剑法相比,有如小巫见大巫。岷山双侠和公孙良对这突然而来的小姑娘,惊讶万分,她剑法之高,当今少有,看来,只有武林中传说的小魔女的西门剑法与之媲美了。岷山双侠和公孙良怎么也想不到,眼前救他们的人,竟是他们一路相伴多嘴饶舌的小书僮。彭琳说:“多谢小侠救命之恩,请问小侠高姓尊名……”

小燕眨眨眼睛打断她的话说:“彭女侠,你先别问,快给他们医伤吧,我还要去解救陶女侠。”

本来陶十四娘这时已处于下风,但小燕突然而来,转眼之间,就将所有的黑衣人都放倒了,令第一个黑衣人又惊又恐,不由心慌意乱,攻势不再那么凌厉了,陶十四娘才喘过气来,出手还招,但此时双方仍在僵持。

小燕走了过去说:“陶女侠,你休息一下,让我来会会这个杀手。”

陶十四娘一跃而退,说:“好吧,我让你啦!”

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说:“陶姐姐,你有没有办法在他身上做记认,以后不论他去了哪里,我们都能知道?”

“行呵!这些雕虫小技,姐姐还做得来。小兄弟,你不准备将他杀了?”

“杀了他,以后又怎能引蛇出洞?”

陶十四娘顿时会意了,一笑说:“小兄弟,还是你心计比姐姐多。”

“姐姐别夸奖我了,要不,神龙那老叫化不骂我们?”

这个黑衣人在陶十四娘跃出圈子后,也就停下来,他一边暗暗运气调息,一边在警惕着小姑娘的突然出手。他感到这个突然而来的小姑娘,剑法之神奇太不可思议了,是自己平生以来没有碰上的劲敌。想逃走吗?看来是逃不了,只有拼死一战。再说,他自己的一条命,早已卖给了楼主,不成功,则成仁,是杀手的信条,就是死了,自己一家大小,便可过着优闲的日子。在运气调息中,他见陶十四娘与小姑娘互相嘴角略动,也知道她们在用密音入耳之功交谈,只是听不到她们交谈的内容而已,既然自己存心一死,也就不理会她们交谈什么了。当他调息好后,陶十四娘与小燕的交谈也终止。他瞪着一双惊怒的眼睛问小燕:“你是什么人,怎敢来与我们作对?在江湖上,没听说我们雾中楼人?”

小燕有点愕异,她不明白这蒙面黑衣人所说的雾中楼是什么东西,摇摇头说:“没听说过。”

陶十四娘说:“小侠,雾中楼是江湖上一个杀手集团的名称,楼主雾中人,便是他们的头儿。这伙杀手神秘哩,专­干­杀人的勾当,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黑衣人冷冷地说:“你知道就好了,谁破坏了我们雾中楼人的买卖,他这一生—世就别想快活!”

小燕问:“那么说,我破坏了你们的买卖啦!”

“不错,坏了我们的买卖,嘿嘿,这仇不共戴天,我们雾中楼人誓必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杀了他解恨。小姐儿,你等着好了,今后有你受的。”

“是吗?我杀了你,又有谁知道是我­干­的?”

“哼!我们雾中楼人无所不在,没有不知道的事情。”黑衣人说到这里,冷冷地看了陶十四娘等人一眼,“除非这里的人全死了,否则的话,我们雾中楼的人没有查不出你的。”

小燕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这里,不但将你杀了,也要将他们都杀了,才没有人知道是吗?”

“你只能这样做,不然,你永远也逃不出我们雾中楼人手心。”

“你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想得太美了!我也很佩服你们雾中楼的人,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达到你们的杀人目的。其实,人已死了,你要我又有何用?得益的只不过是你们的楼主。”“小姐儿,你别太聪明了,你不愿这样做,赶明儿有你受的。”

“你宁愿将自己的命也赌进去?”

“在下自知不是你的对手。”

“你这个人的确有自知之明。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四字一出,不单是蒙面黑衣人,连岷山双侠和公孙良也怔住了。黑衣人脱口而惊愕地问:“你是九幽小怪?”

“是呀!你不是请他们与我相见吗?现在我们相见了,你可以说达到了一半的目的了。”

黑衣人突然一声狂笑:“你是九幽小怪?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哦?你以为我是假的么?”

“我所知道,九幽小怪是个男少年,怎么跑出你这个小妞儿?小妞儿,你不愧是个聪明人,想将我们雾中楼的人引去找九幽小怪算帐,这恐怕办不到。”

黑衣人这么一说,连岷山双侠和公孙良也疑惑不定了,以为这个机灵的小女侠真的想将雾中楼的杀手引去与九幽小怪为仇,使其两败俱伤,为武林除害。

小燕说:“噢!你知不知我为什么称九幽小怪?九幽小怪嘛,当然有点怪里怪气了,一时变男,一时化女,亏你还说你们雾中楼的人无所不知,连这一点也不知道,还吹什么牛的?我看呀,花钱雇请你们来杀人的,准是个大笨蛋。要是我,才不花这笔冤枉钱哩。”

黑衣人给小燕这番话气得暴跳如雷,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几支袖箭激­射­而出,这猝然出手的暗袭,往往能令人措手不及,这也是雾中楼杀手的杀人绝招之一,暗箭­射­出,没有不成功的。一般情况下,黑衣人绝不抖出这一绝招,这黑衣人在包围陶十四娘等人时,以为凭自己的武功和人数之众,可以一战而成功,用不了抖出这一绝招。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自称九幽小怪的小妞儿,刹那间,就将这一局面完全颠倒过来,自己带来的十七个杀手,全都倒下了,一时间令他又惊又恐。

黑衣人暗箭的突然­射­出,本以为小燕绝不可能闪避,必然中箭倒地,连在旁的陶十四娘也惊喊起来。只见小燕脚步轻移,身形扭动,几支骤然­射­来的暗箭全部­射­空。黑衣人骇然:“你,你会邪术?”

小燕不等他清醒过来,软剑突然出手,巳在他脸上划下了一道剑痕,连蒙面布也撕开了,鲜血迸飞。小燕不单划伤了他的脸,更挑断了他一处手腕的经脉,令他一条手臂残废,不但发不出暗箭,也不能出掌和动兵器。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剑法,一招两式,而且划伤、挑伤不在同一地方。同时小燕的剑尖还贴近了他的胸口,问:“你说,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

黑衣人这时才真正感到这小姐的武功,高得令人无法想象,自己的任何反抗也是白费,正所谓棋高一着,束手束脚,武功的较量也是这样。何况这小姐的武功不知比自己高出了多少倍。他叹一口气说:“你杀了我吧!”

“你要是回答我的一句话,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黑衣人几乎不敢相信:“你能放我走?你不怕我们雾中楼的人再找上你?”

小燕鄙夷地说:“我要是害怕,就不是九幽小怪了!我连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敢去惹,还在乎你们寻仇?”

“你、你、你真的是九幽小怪?”

“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要问我一句什么话?”

“是谁雇请你们在这里杀人的?”

黑衣人长叹一声,闭目说:“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你宁死也不愿说?”

“小怪,恐怕你不知道我们杀手的行规,我们宁愿死,也不会说出雇主的姓名来。再说雇主的姓名,除了我们楼主,谁也不知道。”

小燕想了一下,问陶十四娘:“陶女侠,为了避免你们以后招惹麻烦,我打算放了他,怎样?”小燕弦外之音是问:姐姐,你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没有?

陶十四娘已知其意,说:“我们素昧平生,小侠要做什么,我们怎敢­干­涉?既然小侠要放,就放了吧!”不外回答小燕:我在他身上已留下了可认的标记,可以叫他走了。

小燕将剑收回,对残废了的黑衣人说:“我不杀你,滚吧!回去告诉你们的什么雾中楼主,总有一天,我小怪会将这雾中楼拆掉,将他的头拧了下来。”

“你说这话不后悔?”

“这话我说不说,你们都会找上我,我后悔什么?再说,我从来不知道后悔两字是怎样写的。”

陶十四娘也说:“你回去告诉你们楼主一声,我陶十四娘是找定他了!就算这位小侠不杀他,我也会令他一生没有好受,后悔今天­干­了这么一件蠢事。除非他从今以后,不再在江湖上露面。”

“好,好,你们等着好了。”黑衣人说完,也不理同伴的尸体,含怒而去。

黑衣人—走,彭琳过来问小燕:“你真的是九幽小怪?”

“是呀!不过今天的事,你也别领我的情,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恼怒他们冒了我的名罢了。今后我们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哩!”小燕凌空—翻,跃上高树,转眼便去得无踪无影。彭琳怔了半晌,又问陶十四娘:“陶女侠,你看她是不是真的九幽小怪?”

陶十四娘说:“我也不知道呵!但愿她不是。要是真的,今后碰上了,我只好回避,以报答她今日相救之恩。”

彭琳点点头:“我也是这样。”郭易和公孙良更是默然赞同。

陶十四娘看了一下树林中黑衣人的尸体,说:“我们将他们埋了吧!”郭易身负重伤,公孙良虽然伤得不重,但也不轻,需要调息医治,动手的只有陶十四娘和彭琳。完事后,彭琳才想起那秀才和书僮来,说:“那公子呢?别不会叫黑衣人杀了吧?”

公孙良说:“我看见两个黑衣人去追杀那书生,苦于无法脱身赶去阻拦,现在不见他回来,恐怕已死在黑衣杀手的剑下了。”

陶十四娘心中有数:两个黑衣杀手,又怎是玉罗刹的对手?恐怕这两名杀手,早巳为玉罗刹­干­掉了。便说:“我们到那儿看看,万一死了,我们更不能让他暴尸荒野。”

他们走过去,一会儿,便看见两个黑衣杀手直挺挺地躺在乱草中,显然早已死去。彭琳“咦”了一声:“是谁杀了这两名杀手?公子呢,他又去了哪里?”

陶十四娘一指远处的草丛说:“那不是秀才么?”

彭琳等人一看,只见玉罗刹缩成一团,动也没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彭琳便朝她走过去。突然间,玉罗刹—下惊跳起来,嘴里说:“你、你、你们别杀我,我、我、我没、没、没去参、参、参加会盟。”

陶十四娘看了好笑,心里笑骂着:这个死丫头,装得似模似样,跟小燕这个鬼丫头真是一对活宝。看来这次青城山会盟,不给她们闹翻了才怪。

彭琳给玉罗刹这么一下,反而吓了一跳,听她这么说,又笑起来,说:“公子,别害怕,是我们。”

原来玉罗刹见小燕突然出现,转眼便放倒了几个黑衣杀手,知道岷山双侠等人已解除危险了,用不了自己出手相助,便乐得在树下坐下来休息。当她听到陶十四娘等人来寻找自己,便装成极端害怕的样子缩在草丛里不动……

这时,她又装成惊讶的神态看着彭琳等人:“是、是、是你们?”

“公子,是我们。”

玉罗刹又装模作样地四下看看:“强、强,强盗呢?他、他、他们走了?”

陶十四娘笑道:“走啦!除了一个,全都去酆都城了。”

彭琳上下打量了玉罗刹一眼,问:“公子,你没受伤?”

“受伤?我、我怎么会受、受伤了?”

“公子,这两个黑衣人是谁杀了的?”

“杀?他、他、他们死了么?”

彭琳暗暗感到奇异,这两个杀手是准杀了?显然不会是这个秀才,因为他连黑衣人的死活全然不知。便问:“是不是一个穿白衣白裤的小姑娘杀的?”

“白衣白裤小姑娘?我没看见呵!小姑娘敢杀人么?”

陶十四娘含笑道:“是呵!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跳出来救了我们,她武功好极了,转眼之间,十多个黑衣人全倒了下去。”

“真的?有这么个小姑娘吗?那太好了!别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打发她的小龙女来救我们吧?那个小姑娘呢?现在哪里?”

“她走了!转眼就不见人了。”

“那一定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小龙女了!怪不得我母亲日日在观音菩萨面前烧香跪拜,求她大慈大悲,保佑我一家平安。今天,她果然显灵了。”

陶十四娘心里笑骂道:“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号称罗刹的女煞星,今天这场戏做得真绝。”便忍着笑说:“那么说,我们今天的脱险,全靠令堂平日烧香拜神保佑了?”

“不,不!各位也是好心人,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还能不救你们的?”

“好啦!你的小书僮呢?现在哪里?”

“我的书僮?”玉罗刹仿佛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书僮似的,不由急了,大喊起来,“燕儿,燕儿,你在哪里?”

陶十四娘取笑道:“别不是你的小书僮,给小龙女看上了,带着他去见观音吧?”

“不,不会的,这个惹祸­精­,观音菩萨会要他吗?”

彭琳担心起来:“不会给黑衣人害了吧?”

玉罗刹故意像吓了一跳似的:“什么?他叫黑衣人害了?”更急起来,大声喊道,“燕儿!你死去哪里了!你听到我的叫声没有?”

“大少爷,我在这里!”小燕远处应着。

岷山双侠和公孙良一听,这个多舌的小书僮并没有遇害,才放下心来。

不久,恢复了小书僮面目的小燕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玉罗刹故意一瞪眼:“刚才你死去哪里了?怎么不应我的?”

“我不是应了吗?”

“你倒好,走得远远的,我还以为你给强盗害了哩!你没碰上强盗?”

“大少爷,我碰上了,刚才几乎将我吓死了!”

彭琳问:“他们没杀你?”

“没有呀,其中一个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喝道:‘小孩子,滚远点,不准到树林里去!不然,宰了你!’说完,不再理我,便跑进树林里去了。他们杀人?不是抢东西吗?”

彭琳说:“他们不是强盗,是专来杀人的,小兄弟,幸好你不是他们要杀的人,不然你这条小命就算完了。”

“他们不是强盗,是来杀人,不抢东西?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小兄弟,江湖上有好多事情你是不懂的,世上就有一种专为别人杀人的人。”彭琳说完,又对陶十四娘说,“陶女侠,天­色­也不早了,郭兄弟和公孙兄又身带剑伤,看来需要一段时间医治料理,青城山之盟,我打算不参加了,想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护理他们俩人。”

陶十四娘已知其意,彭琳不外以此为借口,避开青城山之盟,不与九幽小怪为敌,点点头说:“郭小侠与铁笔侠的伤的确需要料理,既然这样,不如到二王庙去,那里清静,四周环境也美,是养伤的一个好地方。而二王庙的主持人绝尘道长,与我家素有来往,他会特别看顾你们的。”“要是这样,我在这里先多谢陶女侠了。”

“彭女侠,你我同为武林中人,又何必这样客气?”

小燕问:“怎么?你们不去青城山了吗?”

玉罗刹说:“燕儿,你不见人家有伤么?别多嘴。”

彭琳苦笑一下说:“小兄弟,我们不去了,青城山虽然美,但目前恐怕是个是非之地,我劝你们也暂时别去的好,以免再惹来杀身之祸。”

“青城山也有杀人的人吗?”

“对,多得很哩!”

玉罗刹喝道:“去,去,去!你还嫌今日吓得不够么?要去你去,我不去了。”

陶十四娘问:“小兄弟,你不怕么?”

“怕呀!”

“怕,你怎么还要去的?”

“我没说要去呵!”

“既然这样,我们大家去二王庙吧!”

小燕看了看郭易和公孙良身上的剑伤,问:“你们流了那么多的血,痛吗?”

公孙良一笑说:“小兄弟,流血还有不痛的?不过,我们流惯了,也没什么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武林帖子

第三十一回武林帖子

上回说到,小燕故意睁大了眼睛问:“你们经常流血?”

“武林中人,常在刀口上过日子,哪有不经常流血的?”

“经常流那么多血,那不把血都流光了?”

玉罗刹说:“燕儿,你少说一句行不行?你不说,没有人说你是哑的。”

“大少爷,我问问嘛!哦,对了,大少爷,我家不是有一种祖传的治伤的药丸么?给他们服一颗好不好?”

陶十四娘问:“你家有什么治伤好药的?”

“它可是好极了!有一天,我家一位护院武师给人打得吐了不少血,只服下一颗,第二天便完全好了,照样舞刀弄棍,跟没吐过血的人没两样。”

陶十四娘笑对玉罗刹说:“秀才,既然有这么好的药,怎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玉罗刹不知小燕玩的什么花样,暗想:就算我昆仑派的雪莲熊鹿大还丹,也不可能一天就将伤完全治好啊。她一时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最后道:“陶女侠,你别听他胡说,在下哪有这样好的药,能在一天内医好伤的?”

小燕贬眨眼皮说:“大少爷,给他们服下一颗吧,老夫人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说时,便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哦!?这药你带在身上了?”

“大少爷,出门时,老夫人叫我带在身上的,就是怕大少爷爬山越岭时不小心跌断手脚的。”

“既然这样,你就给他们服吧,只是不知这药顶不顶用。”

“大少爷你放心,就算吃不好,也不会吃死人的。”小燕从小瓷瓶中倒出两颗药丸来,递给郭易和公孙良,“你们各服一颗吧。”

郭易和公孙良真不敢相信这药丸能医治自己的伤,看样子这顶多不过是江湖上一般的铁打药罢了,又怎么及得自己特制的刀伤药?公孙良说:“小兄弟,多谢了,我们自己有刀伤药,你还是收回去吧。”

小燕侧头问:“你不相信我家的药丸吗?它顶灵的,我不会骗你们。”

陶十四娘说:“公孙大侠,往往一些不传于世的祖传秘方,会比我们武林中人各门派的治伤灵药还好呢。既然小兄弟这么热心,你就服了它,以免伤了他的心。”

小燕说:“是呀!你不服,就是不领我的情!”

所谓盛情难却,何况公孙良见小燕一片天真,更不忍拒绝,便对郭易说:“郭贤弟,我们服吧,别叫小兄弟不高兴!”

郭易一向为人沉默寡言,一笑取药服下,说声:“小兄弟,多谢了!”

陶十四娘见他们服下药丸后,说:“好!我们走吧。”

小燕说:“最好别马上走,因为服下我家的药后,需要坐下休息一会才好。”

陶十四娘一笑:“是吗?那也好,这里去二王庙不远,我们不如大家都坐下来休息,养养神也是好的。”

彭琳点点头。的确,经历了刚才的一场生死搏斗后,也该坐下来调息一下,恢复体力。于是大家在林中选了个地方坐下。

公孙良和郭易坐下后,便暗自运气调息,不久,他们感到服下小燕的药后,体内有一股真气在滚动着,身上的剑伤不单止了血,也止了痛,一时间便感到脉活经舒,内息不止,­精­神大振,不由惊讶:我们服的是什么药的?竟然有这么神奇的效力?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服下的,正是五十多年前,在武林中享有声誉的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是医治内外伤特有的灵药。不久,他们便发现自己的剑伤好得多了,除了行动还有点不方便外,人已恢复体力。

公孙良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而又惊讶地问:“小兄弟,你给我们服下的是什么药丸?”

“跌打刀伤药丸呀!”

陶十四娘一怔问:“公孙大侠,这药丸怎的了?”

彭琳也担心起来:“这药丸不好?”

公孙良说:“这药丸太好了!在下斗胆说一句,当今武林任何一门派,恐怕都没有这种神奇的丹药。”

郭易也点点头说:“是!彭姐,这药丸比我们岷山派的‘驳骨续命丹’强多了!”

彭琳惊异地叫起来:“真的!?”

“彭姐,是真的。看来我身上的剑伤,用不了几天,明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公孙良也说:“不错,在下今夜里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彭琳不禁用眼睛瞅着玉罗刹,说:“公子,想不到你家竟然有这种治刀伤的神奇丹药,我多谢你了!”她又望望小燕说:“小兄弟,我也多谢你啦!”

陶十四娘心里说:慕容家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还有不神奇的?连过去名动江胡的神医徐神仙也佩服呢。她也不说破,却说:“那么说,我说对了。”

公孙良连忙说:“对对,陶女侠的确说对了,往往一些不传于世的家传秘方丹药,有其意想不到神奇作用,现在果然如此。”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二王庙了。”

是夜,他们一行六人,便在环境幽稚宁静的二王庙住下来。陶十四娘与彭琳同住一个房间,郭易与公孙良占一个房问,玉罗刹和小燕自然同住一个房间了。

彭琳似有所思地在灯下独坐,陶十四娘问:“彭女侠,你是在想雾中楼的人怎么要杀我们的是不是?”

彭琳点点头:“我是在想,什么人要雇他们来取我们的­性­命?不过,我想的还不单是这件事。”

“哦!?那你在想什么?”

“陶女侠,难道你没看出这对主仆有种神秘感么?”

陶十四娘一怔:“这对主仆?谁?你不会说是那位秀才和小书僮吧?”

“我说的正是他们。”

陶十四娘暗暗吃惊了。江湖上人言岷山的彭琳是位心思缜密、见解与众不同、行为作风往往出人意外的人,难道玉罗刹和小燕有什么破绽叫她看出来了?便问:“他们有什么神秘感的?”

彭琳一笑:“我也知道你看出他们来了,你只是不说罢了。”

陶十四娘更是大吃一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彭女侠,你说,他们有什么不同的?”

“一般来说:一个文弱书生,应该害怕与武林中人交往才是。在他们的眼中,往往视武林人是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远远避之还恐不及。可他们明知我们过的是刀光剑影的日子,居然不害怕,还愿与我们结伴而行,不叫人生疑么?”

“这一点我也想过了。但往往有一些倜傥不群的秀才,喜与武林人士结交为友,这也不奇怪。何况你不是在那间酒店中挥剑斩蛇,救了他的书僮么?自然是他心存感激,才愿与我们结伴而去青城山的。一来路上有伴,二来他感到我们可以保护他主仆两人也说不定。”

“不错,单凭这一点,是不会引起别人多大怀疑的。陶女侠,你看他们像主仆吗?”

“哦!?怎么不像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仆,感情如此的融洽,说他们是主仆,不如说他们是—对好兄弟才更像。”

“这也难说,或许他们从小在一块长大,而这小书僮的聪明秀气,又深得主人的宠爱,一向在主子面前无拘无束也说不定。”

“当然,主仆之间,情如弟兄的关系也不是没有的。但最令人生疑的,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了。这书僮好像预先知道树林里有事要发生,事先便借故避开。当我们危急时,九幽小怪突然出现了。九幽小怪走后,这小书僮才出现,世间的事,有这般的巧合么?”

陶十四娘一怔:“你疑心这小书僮是九幽小怪?”

彭琳摇摇头:“单凭这一点,我还不至疑心,因为世上巧合的事,往往也的确出人意外。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上居然有武林中的奇珍异宝一一名动江湖的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他们不是武林中人,会有这种良药?一般书香人家,哪来的这奇珍异宝?”

陶十四娘这时才真正大吃一惊了:“你知道那是九传金创还魂丹?”

“我有一次身受重伤,幸蒙韦氏女侠的弟子——醉剑双花之一的霞女侠相救,给了我两颗这样的丹药服下。从郭弟与公孙兄剑伤复合的情形来看,这丹药必定是九传金创还魂丹无疑了。以上种种迹象看来,那个俊气机灵的小书僮,极可能就是江湖上人传的九幽小怪了!”

“你怎么不想到他是醉剑派的弟子?”

“醉剑派的剑法没有这样的出神入化,身段更没有这样的轻灵敏捷和怪异。他轻纵闪避黑衣人突出暗箭的武功,与人言的九幽小怪的武功一样,又怎会不是九幽小怪?陶女侠,最能令我肯定的,是郭弟在路上给我说的一句话。”

“哦?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他在给桑姥姥的毒药快迷倒时,听到这书僮大喊—句:‘不准你伤他!’显然救我们的不是什么神龙怪丐,却是这小书僮,桑姥姥自认败在九幽小怪的手下,这小书僮不是九幽小怪又是谁?可是我们两天来,都给这扮成多嘴饶舌书僮的九幽小怪捉弄了,要不是黑衣杀手的出现,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小书僮,竟是武功莫测、行为怪异的九幽小怪。”

陶十四娘不由不佩服彭琳的心思缜密和观察人的细致了。她有些担心,试探地问:“彭女侠,他要是真的是九幽小怪,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呢?”

彭琳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说:“江湖上人心险恶,令人难测,我也不知九幽小怪对我们利不利。不过,我总感到九幽小怪不似人们所说的那般凶很残忍,甚至给人以一种可信赖感。总之不管他对我们怎样,意图何在,他救了我两次­性­命,以后他就是要下手杀我,我也只好将­性­命交给他,绝不与他为敌。”

陶十四娘一听,便放心下来说:“彭女侠,你也不必如此,正像你所说的,他给人以一种亲切可信赖感。他既然从黑衣杀手中救了我们,也不想让我们知道,不像那些施恩图报的伪君子,更不是那些以此相胁的小人。看来,他起码不会取我们的­性­命。平心而论,以他那样的武功,要杀我们,易如反掌。至于他这样做,是不是想取得我们的好感而混入青城山,不为人注意,我就不敢说了!”

“陶女侠,正因为这样,我和易弟是决定不参加青城山会盟了。最好能想办法劝劝小怪,别去青城山与武林人士为难。”

“他肯听你的话吗?”

“那是另一码事,反正尽我的心而已。试想青城山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知多少。尽管小怪武功惊人,孤身而入,也难免没有­性­命之忧。这一点,我也希望陶女侠能从旁相劝。”

“九幽小怪既然诚心而来,恐怕不会听我们之言,好吧,明天我们试试就是了。最好劝得他别去,这样,便可两全其美。”

彭琳苦笑一下,有感而说:“但愿如此。可是世上之事,十有八九,难如人意。就是贵如帝王,也不能事事如愿。”

陶十四娘想不到在陕甘宁一带叱咤风云的彭女侠,竟说出这种话来,莫非她就是看破红尘而出家的?不由问道:“彭女侠,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陶女侠,你有话就不妨直说。”

“我想知道彭女侠为什么红妆换上道袍的?”

“为情所困,不得不如此。”

陶十四娘一时愕异,怎么也想不到彭琳会直率地说了出来。怪不得江湖上人传说彭女侠的行为作风,往往出人意外。便说:“彭女侠,你还不到二十,就出家了,不可惜吗?”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烦恼。”

“不知是哪一位负心人辜负了你的,能不能说给我听?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些忙。”

彭琳摇摇头:“陶女侠,这事你是怎么也帮不了的。”

“是不是公孙良?”陶十四娘隐隐听到公孙良在苦苦追着彭琳,所以这样动问。

“单是他一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哦!?还有其他人?不会是郭易吧?”

“正是这样。”

“彭女侠,你也是武林中的一位奇女子,你在他们两人中选一个不就行了么?”

彭琳苦笑道:“事情扑非这么简单。”

“彭女侠,依我看,郭易年纪是小一些,与你不大相配,可是公孙良这个人不错呵!为人好义洒脱,­性­情又好,对你一片痴情……”

“陶女侠,你了解他的为人吗?”

“哦?他有什么不妥的?”

“这有什么不妥,我也说不上来,我与他多年的交往,可以说直到目前,我仍然摸不透他是一个什么人。”

“金无十足,人无完美。他是好人坏人,你总分得出来吧?一个人,难免没有什么缺点的,你也别要求太苛刻了!”

“难就难在这里,他是好人坏人,我现在还摸不透。”

陶十四娘愕然:“他是好人坏人,你也摸不清楚?江湖上,还有谁不知道岐山铁笔侠,是侠道上一个有名望的人物?他不会是一位伪君子吧?”

“这话我也不敢说。总之,我感到他这个人有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叫人看得见,摸不着。”

陶十四娘暗想:要是公孙良真的是这样一种人,那就不得不提防了。便问:“所以你就来一个慧剑斩情丝,以免为他俩所缠?”

彭琳一笑:“不正是这样吗?”

陶十四娘摇摇头:“从他俩的情形看,恐怕你不易摆脱哩!”

“出家人不言婚嫁,他们也奈何我不了。”

陶十四娘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彭女侠,你对这一双主仆生疑之事,他们会不会也有这个疑心?”

“要说郭易嘛,我敢说他是会有点生疑的。但他为人极重感情,这事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到时他会与我一块转回岷山的。公孙良我就摸不透了,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生疑,他会怎样?”

“这个我更不敢说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我们能不能以言语相试,看他起不起疑心的?”

“陶女侠,你最好别这样。他城府极深的,就是生疑,也不会说出来。”

“那么说,他这个人很可怕啦?”

“但愿他没起疑心,你去相试,说不定反而令他生疑了。”

陶十四娘点点头:“但愿他不生疑就好了!”

“我们还是劝小怪别去青城山的好。”

陶十四娘心想:“要是公孙良真的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就算小怪不去青城山,他会放过小怪吗?”

陶十四娘和彭琳在灯下深谈,在另一个房间里,小燕和玉罗刹也在轻声低语。小燕问:“玉姐姐,这雾中楼主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的?”

“别说雾中楼主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就是雾中楼在什么地方,恐怕江湖中也极少人知道。”

“没人知道,又怎么去雇请他们杀人的?”

“雾中楼的人神秘统神秘在这里。只要有人放出风声,想雇他们杀人,不久,雾中楼的人就会找上门来,与你洽谈条件。”

“这样,要找他们的楼主,不是很易吗?”

“这话怎么说?”

“只要我说,我想请他们杀人,他们不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就是他们找上门来,你也不知道楼主是谁,雾中楼在哪里。”

“问他们也不说?”

“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出来。”“我将他弄得不死不活的,痛苦异常,他也不说?”

“小兄弟,别说孩子话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怎能不想到这一点?只要一见风头不对,他们就会走,走不了,也会自杀身亡,不会等到你弄得他们不死不活的。“

“这样也不错嘛,让雾中楼的人不时少了一个人,我看他们有多少人来自杀!”

玉罗刹笑起来:“别说傻话了!他们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当么?再说,杀了他们的人,你一家人就别想过好日子了。就算你武功再好,他们一时杀不了你,可以杀你的父母、妻子、兄弟、儿女以及亲友,你住的地方,也会给一把火烧掉。所以一般人,极不愿也不敢去招惹他们。只有你这个小怪,才会去招惹他们的。”

“那么说,我以后不能过安乐日子了?”

“是呀,那个走掉了的黑衣杀手,绝不是空言恫吓。小兄弟,你以后得小心了。”

“好呀!他们惹上了我,我看他们有几多人来送死的。总有一天,我叫雾中楼在江湖上除名,再也不复存在。”

“这才是恶人自有恶人报。我看呀,雾中楼要是识时务的话,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或者不再招惹你这个小怪才好。否则,你这小怪又有新花招了。”

“别说笑话了。玉姐姐,你不感到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么?这伙神秘杀手,怎么会在这一带向陶姐姐和岷山双侠下手的?是谁雇请了他们?”

“小兄弟,我看这一行动,又与神秘的黑箭有牵连,意图一样:杀害侠义人士,嫁祸给你,以引起所有武林中人对你的仇恨。只是这一次不同,他雇请了雾中楼这一伙杀手,更给你添来麻烦,因为雾中楼的人,才真正不惧生死,真正的亡命之徒。杀人是他们的神圣使命,不达目的,死不甘休。所以事情就更麻烦了。”

“玉姐姐,雇请雾中楼杀人,需要很多银两吗?”

“听人说,没有上万两银两,雾中楼人是不出乎的。要是请他们杀武林中的成名人士,那就要价更高了!”

“陶姐姐算不算武林中的成名人士?”

“四川陶门,在武林中极有地位,陶姐姐当然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了。”

“玉姐姐,你看,杀陶姐姐,雾中楼人要价多少。”

“恐怕没有七八万两银子,他们是不出手的。因为陶家的人,武林中几乎没人敢去招惹。”

“哦!?加上岷山双侠和那个什么铁笔侠的,那不要十几万银子了?”

“可能还不止哩。岷山双侠也是武林中的成名人士。而岐山铁笔侠,可能要价不高,有三万两银子就可以了。这数目合起来就不少了,不然,雾中楼一下会出动那么多的杀手吗?”

小燕自言自语地说:“谁有这么大的一笔钱,来雇请这伙杀手的?”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玉罗刹。是呵!武林中,谁这么富有,花十几二十万两银子雇请这伙杀手的?首先,中原武林各大名门正派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一笔钱,就是有,凭自己本门派的武功,要杀陶十四娘、岷山双侠,也不是难事,何必要花这笔钱?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单韶州府的淮王,动用三四万两银子去江南购买歌童美女和金玉古玩,请威虎镖局保镖,威虎镖局的总镖师不但亲自押送,还动用了十辆镖车,才将这三四万两银装得下,以至引起黑道人的注目,因而招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独行侠盗索命刀前来劫镖。这十几二十万两银子,那得动用多少镖卒才装得下?起码要四五十辆镖车,四五十辆镖车摆出去,成了一条长龙,不轰动江湖?试问当今武林中,谁这么富有,能一下拿出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出来的?整个四川地区,户数才不过二十多万,人口不过二百多万,二十万两银子,平均每一个人要交一钱多银子出来。就是四川一年的赋税,恐怕也没有二十万两。不是富可敌国的富豪巨商和朝廷王公贵族,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雇请雾中楼的杀手的。雇请杀手杀害陶十四娘和岷山双侠等人而嫁祸于九幽小怪的,最大的嫌疑是峨嵋派和四川的白龙会。可是峨嵋派和白龙会能一下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吗?其次是丐帮。而丐帮也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银两来。看来只有那个神秘的黑箭最有可能了。这个黑箭是什么人呢?他武功那么高,要杀陶十四娘等人还不容易?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一笔钱?

小燕这时问她:“玉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今武林谁能拿得出这一笔钱呢?”

“上灵这贼道拿得出吗?”

“峨嵋派上灵?恐怕他不会拿得出来。”

“噢!姐姐,银子是拿不出,他不会用一些稀世珍宝或本门派的武功秘笈与雾中楼主交易么?”

“峨嵋派有什么稀世珍宝的?武林中可没有听说呵!再说峨嵋派的武功秘笈,不外是本门派的内功心法和一字穿神剑法,雾中楼的人,本身的剑法已比它强多了,又何必要他们的剑法?”

“那么,是白龙会的人了。”

“白龙会恐怕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他们不可以分几次给吗?”

玉罗刹摇摇头:“不可能,听说雾中楼在接下买卖时,一定要先收一半的银子。一半,就算它是十万吧。这十万两,不管事情成功与否,都不退回。恐怕十万两银子,白龙会一时也交不出来。”

“姐姐,要是雾中楼收了人家的一半银子而不去杀人,那这一半银子不白丢了?”

“不会的,雾中楼人在这方面顶守信用,否则,就没人请他们去杀人了。”

“看来只有找到雾中楼主,才知道雇请他们的是谁了。”

“没那么容易,就是找到了雾中楼主,他也不会说出来。何况这一杀手团伙,像雾一样,要找也不容易。”

突然,小燕“嘘”了一声,示意玉罗刹别再说下去。

玉罗刹一怔,轻问:“小兄弟,怎么?有事发生了?”

“玉姐姐,我听出在珠浦桥上,有不少人朝这里奔来了。”

“真的?”

“玉姐姐,我不会听错的。来的人有十多个,一个个轻功不错哩!”

玉罗刹暗暗点头,问:“来的是什么人呢?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还是雾中楼的杀手们?”

“不管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奔来二王庙,恐怕不会有好事。”

“那我们快告诉陶姐姐,叫她们小心提防。”

小燕立刻用密音入耳之功朝陶十四娘耳中送去,说:“陶姐姐,有不少武林中人朝这里奔来了,叫大家小心防范。”

陶十四娘吃惊了,也用密音入耳之功问:“真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雾中楼这伙杀手不死心,连夜来找我们呢。”

这时,陶十四娘也听出有人来了,说:“小兄弟,我知道了,你要特别小心。”她便对彭琳说:“彭女侠,你听出来没有,有一伙人朝二王庙来了!”

“哦!?不会是武林人士连夜赶去青城山吧?”彭琳暗暗佩服陶十四娘的功力,竟能听出远处来人的动静。

“我担心的是雾中楼不死心,又打发一批杀手赶来了。不管是什么人,我们小心防范准没有错。”

彭琳一怔,不由点点头:“那我去告诉易兄弟他们一声,早作好准备。”

“我也去通知那主仆两人,看看那俊气的小书僮,是不是真的是九幽小怪。”

彭琳一笑而去。陶十四娘来到玉罗刹房间,只见到玉罗刹一个,不见了小燕,忙问:“燕丫头呢?她出去了?”

“这小丫头听出庙内有一个人窜出去了,便跟了出去。”

陶十四娘一怔:“难道二王庙内也有雾中楼的人么?”

“姐姐,这事很难预料哩。”

“燕丫头她一个人去,不危险?”

“这丫头­精­灵极了!你……”

玉罗刹话没说完,几支火箭嗖嗖地­射­进二王庙内来了。陶十四娘一见,说:“不好,他们巳行动了!”

显然,奔来的这一伙人,不是黑道上的人,便是雾中楼的杀手了。一般来说,江湖上的杀手,只杀雇主要杀的人,不殃及无辜。但这伙人一来便放火烧庙,不惜伤害庙内的道说明他们绝不是武林正派人士。但也不像是来­干­杀人买卖的雾中楼所为呀。陶十四娘便说:“我出去看看。”

玉罗刹说:“姐姐,你听听,庙内已大乱了,姐姐还是先去找主持人,叫庙内这些牛鼻子们别四处乱跑,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以免无故丧生。”

“不错,妹妹不愧久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临危不乱。我说呀,妹妹这个绰号取错了,应该称‘玉观音’才对。”

“姐姐说笑了,我杀起人来,可是不会眨眼的。”

“妹妹,这次你要不要现出原来的身份?”“这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了。—般山贼,由姐姐等人应付已够了,用不了我出面。要是真的是雾中楼的人,恐怕这一次来的,都是一流的杀手,我只好出面啦!”

“好!妹妹,你先避一避,我去找主持人安排一下。”

陶十四娘转出来找庙里的主持人。这时,庙内的一些道士们已慌乱得四处乱跑。二王庙虽然不是什么茅屋草房,但正值四月天气,东风大作,­射­到大殿内的火箭,已将一些布纬、旌旗烧着了,浓烟冲天而起,一两个道人奔出天井想取水灭火,也给外面飞来的乱箭­射­伤。那边岷山双侠已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与来人交锋。恰恰这时,二王庙的主持人出来了,陶十四娘一见便说:“道长,你叫大家别四处乱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这一次来的强人,恐怕是来找我们的,不关你们的事。”

这位主持人也知道武林中人的恩怨仇杀,念了一句“无量寿佛”,便说:“陶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施主化解才是。”

“道长,最怕来人不愿化解呢。你快叫大家找地方藏身,火也先别灭了,庙的损失,由我陶家赔偿好了。快,我可顾不了你们啦!”说时,陶十四娘人已跃出段外。

主持人摇摇头,只好带着庙内的道士而去。陶十四娘一现身,跟着墙头、瓦面上又飞下六十个蒙面黑衣人,话也不说,六七支利剑快如电闪,从不同方向刺向陶十四娘。陶十四娘一招“旋风回柳”剑式,叮叮当当六七声的乱响,将来剑化开,纵身一跃而上瓦面。刚一站稳,只感到自己脑后一道剑凌空劈来,陶十四娘身形一闪,顺手一剑发出,便将这暗袭的杀手挑了下去。蓦然间,凌空飘下一个黑衣人,立在屋脊上,苍老的声音­阴­森森地说:“陶女侠,好一个‘回顾生辉’绝招,这大概是罗家的回马枪演化来的吧?”

陶十四娘一怔:“你好像很懂得我陶家的招式呵!”

“老夫要是不懂,又怎敢来招惹你?”

这时,那六七位联手围攻陶十四娘的杀手也一齐跃上了瓦面。苍老声音的黑衣人喝声:“你们先站开,让老夫来领教陶女侠的高招好了。”

六七位杀手喏喏而退,显然,这个自称老夫的杀手,在这雾中楼的地位不低。陶十四娘顺眼看了一下广场上交锋的岷山双侠,只见他们刀剑合壁,令联手围攻他们的那伙杀手处于劣势。原来岷山一派的刀剑合壁,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威力。郭易的刀法沉着、勇猛、凶狠,大开大闺,纵横驰骋,随意挥洒,只是不顾防守;而彭琳的剑法轻灵、飘洒、刁钻,细密如网,时而江河凝光,时而奇峰突起,却是太重于防。虽然这样,任何一流高手,想伤彭琳却不容易。这就是今日在树林中,彭琳身没负伤,而郭易身负多处伤的原因。但是刀剑一旦合壁,奇迹使出现了,不但刀剑的威力增添十倍,而且几乎全无破绽可寻,只要对方的内力不能超过他们,那岷山双侠必胜无疑。今日在树林中,他们太大意,没有刀剑合璧,几乎为雾中楼的杀手各各击破。现在他们接受了教训,早有准备,一交锋便刀剑合壁,联手攻敌,这就是彭琳与郭易双双在江湖上行动的原因。转眼之间,郭易便刀劈了—个杀手,彭琳也剑挑了一个。陶十四娘放心了,自己不必为岷山双侠担心,便可全心全意应付这个自称“老夫”的杀手了。看来他的武功会在众杀手之上。她说:“好呀,那我们是在瓦面上试招,还是到下面去比划?”

“在瓦面上,不是更能显出你我两人的武功么?”

“好!请先出招。”

黑衣者摇摇头:“陶女侠,还是你先出招的好,老夫若是先出手,你就没有回招的余地了。”黑衣老者说时,“嗖”的一声,一柄薄而细长的利剑已出鞘,顿时剑气森森,杀气腾腾,这位黑衣老者杀手,一剑在手,就充满了逼人的杀气。

陶十四娘看得心头凛然,知道自己今夜碰上厉害的杀手了,不由问道:“请问一声,阁下是不是雾中楼主?”

黑衣老者摇摇头:“对付你,还用不了我们楼主亲自出手,有老夫就够了。”

“你自以为能杀得了我?”

“等会便见分晓。陶女侠,快出手。”

“那我不客气啦!”

陶十四娘一剑发出,黑衣老者冷笑一声,随手将剑一架,顺势一剑刺出,顿时便在陶十四娘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马上染红了陶十四娘的罗衣。这黑衣老者杀人的招式,已全无半点虚招,招招志在取人­性­命,比无回剑门的剑法更胜一筹。

陶十四娘忍痛纵身一跃,想抢占上风处,洒出陶家的致命毒粉。而这黑衣老者似乎深知陶十四娘的心意,人如幻影,拦在陶十四娘的前面,倏出一剑,又在陶十四娘肩上留下了一条剑伤,说:“陶女侠,你别打算施放毒器,趁早死了这条心。老夫看在你是武林名门之后,不愿杀你,你自断吧。”

陶十四娘感到自己绝不是这黑衣老者的对手,一个毒标,突从袖中发出,黑衣老者将剑轻轻一拨,便拨开了毒标,­阴­森森地说:“陶妞儿,你这是叫老夫下手了。”

就在这时,—位白衣少女凌空飘来,恍如月中仙子,骤降人世。那六七位黑衣杀手连忙上前一齐阻拦。这白衣少女青锋一挥,剑光宛如矫龙一转,顿时将这些杀手全部逼退。白衣少女根本不将这些杀手放在眼里,身如飞魂,落在黑衣老者和陶十四娘之间,朝陶十四娘说:“姐姐,你休息一下,这个老杀手由我来接好了!”

陶十四娘早已认出是小燕来了,说:“小妹,这老杀手剑术不凡,小心了!”

“我早看见了,姐姐,你下去吧,叫玉姐姐给你疗伤。”

陶十四娘正欲离去,那六,七位黑衣杀手立刻包围上来,其中一个说:“你走得了吗?”

他话音刚落,忽见眼前寒光一闪,一缕鲜血便从他颈上飞出,人也跟着倒在瓦面上,随后又滚了下去。

小燕这电光火石的一招,将瓦面上所有的杀手全吓怔了,众人简直看不见她是怎样飘来的,更无从瞧见她是如何出手的,这只是刹那间的事,谁也来不及反应。小燕立在原地说:“谁还想说话的?不妨说呀!”这一问,竟一时间无人回答。

陶十四娘说:“小妹,我走了。”人便跃了下去。

半晌,黑衣老者惊问小燕:“你是谁?”

小燕反问:“今日那个受了伤的杀手,回去没告诉你们吗?”

“你就是九幽小怪?”

“对了,如假包换。”

黑衣老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竟然是名震江湖的小魔头——九幽小怪,可是从刚才这小姑娘不可思议的身法和令人难以置信的出剑,他又不能不相信。他­干­笑两声:“好,好,老夫特来领教你的高招。”

“哦!?你只是来领教,不杀人?”

“杀陶女侠与岷山双侠等人,用不了老夫出手。”

“那么说,你是十分看重我啦?”

“老夫不敢相瞒,的确这样。”

“你的剑法,也很不错呵!”

“多蒙夸奖。”

“你先别谦虚,是真不错还是假不错,我要交过手才敢说。”

黑衣老者忍着一肚火说:“是吗?请先出招。”

小燕摇摇头说:“不!还是你先出招的好,我一出招,你就没回招的余地了。”

这真是一报还一报,黑衣老者刚才对陶十四娘说的话,现在小燕原话奉还。黑衣老者怒极而笑:“好,好,老夫久阅江湖,从来没有人敢对老夫这么放肆,今天你是第一个,小心,老夫出手了。”

“噢!慢着。”

“小怪,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你真的是要钱不要命?”

“就是当今任何门派的掌门,恐怕也要不了老夫的这一条命。”

“你那么自信?”

“老珍久闯江湖,可以说经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的场面,没有这个自信,怎敢­干­杀手这一行?”

“万一你败在我的剑下又怎么样?”

“这话等过手后再说吧。”

“不!我担心过手之后,你就不会说话了!”

“你是说老夫变成了一具死尸?”

“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好!小怪,只要你使得老夫无法还手反抗,这一桩买卖就算吹了,老夫也从此退出江湖。”

“那么说,雾中楼人不再与陶女侠等人为难了?”

“不错!”

“你说话算数?”

“老夫杀人不少,说活却一句是一句。”

“既然这样,你何不令你手下的杀手们停下手来,等我们交过手后再行动?”“行!小怪,要是你败了又怎样?”

“你们的买卖我当然不管啦!”

“不行!还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要我自断么?”

“不!老夫要你加入我们雾中楼,成为一名特等杀手。”

“行呵!成为一名杀手也不错嘛!”

“小怪,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下令叫他们停下吧。”

黑衣老者果然叫杀手们停下手来。小燕又问:“我们是在这瓦面上交手还是到下面去?”

“小怪,你不会使用毒器吧?”

“放心,我只凭手中的一把剑,绝不会使毒器,也不会施放任何暗器。”

“好!那我们到下面交手去。”

他们双双跃下了瓦面,那六位杀手仍留在瓦面上,显然,他们在监视着二王庙内的动静。

大殿前的广场上,黑衣杀手们已跃出圈外,按剑而立。岷山双侠与公孙良(这岐山铁笔侠不知几时已卷入了战斗,身又带两处剑伤)自然停手站在大殿的石阶上,陶十四娘也在他们中间。小燕跃下来时,瞧了他们一眼,眨眨眼皮说:“陶女侠,万一我失手了,我们只好认命啦!”

陶十四娘说:“少侠,万一你真的失手了,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便陪你一块去。”

彭琳说:“我也一样。”

“哎!彭女侠,不必这样,我不一定会失手的。”

黑衣老者­阴­森森冷酷地说:“小怪,你的话完了没有?”

“完啦!你出招吧。”

黑衣老者“嗖嗖嗖”,一出手就是三剑,这三剑又急又快又毒辣,三剑都是刺向小燕身上要害的|­茓­位。只见小燕身形似乎动也没动,以不可思议的灵猴百变身法闪开了。

“不错,的确是九幽老怪的怪异身法。”黑衣老者说出了十四个宇,刺出了十四剑,一字一剑,快得难以叫人想象。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快剑。老者的剑术虽然称不上登峰造极,但在“快”字上,却相当了得。

黑衣老者的剑快,小燕闪避的身形更快,天山派的迎风柳步配上灵猴百变身法,发挥了不可思议的妙处,这时小燕的身形似乎不是一个实体,而变成了—团轻烟,一个飞魂。试问一团轻烟,一个飞魂,人们再快的剑势,又怎能刺中?

黑衣老者惊讶异常,但他手中的剑却没停下,只见剑光荧荧在月光下闪动,一连又刺出十八剑,剑势更狠更辛辣。而这快得比闪电还快的剑,都一一落空,连小燕身上的衣服也没刺中。

黑衣老者骤然停剑不发。小燕问:“咦!你怎么不刺了?”小燕话刚落时,黑衣老者又一连发出十四招,这十四招,不单是刺,挑、削、斩、劈,什么都有,剑光几乎缠在小燕的身上,看得陶十四娘他们心碎魂裂,面如土­色­,认为小燕怎么也闪避不了,就是不死,也身带剑伤。可是小燕奇迹般从如网如电的剑光中脱身出来,而且回剑反击了。众人只见月下两团人影剑光闪动,刀器叮叮当当相碰,有时是一连串的乱响,有时却时断时续,谁也不知道各自出手了多少招。骤然间,两团人影突分,剑光又骤然消失。众人一看,小燕虽然鬓发零乱,却气定神闲,微笑而立,而黑衣老者,形如木­鸡­,木然不动。跟着,“咣啷”一声,手中利剑落地,一道鲜血,从他肩处的云门|­茓­流出。众杀手惊呼:“二掌柜!你怎么啦?”

半晌,黑衣老者才说:“老夫没死,大家全回去!”

“全回去!”

“不错!全都回去!老夫自闯荡江湖以来,没有人在老夫的一百八十四招中不死不伤的,更没有人能令老夫无力反击的,这小怪是第一个。试问,你们能战胜小怪么?明知是死,而且全无战胜的希望,不走­干­什么?”

“二掌柜,今后这桩买卖……”

“将一半的银两退回去!请他另请高明,我们不­干­了!大掌柜面前,自有老夫去说,不关你们的事。”

众杀手一听,一颗心放下来,其中一人问:“二掌柜,那我们走了?”

“快走!”

霎时间,杀手们全都走了,黑衣老者才缓缓而去。小燕突然说:“噢!老头儿,请留一步,别忙走。”

黑衣老者停下步来,问:“你要杀老夫?”

“哎!你别误会,小女子敬你是条好汉,出言如山,怎会杀你的?”

黑衣老者目光一闪,苦笑一下:“好汉不敢当,守信诺言,老夫还可以办得到。”

“你别谦虚,你剑法的确不错,你是小女子自出江湖以来,所碰到的第二个最厉害的劲敌。”

“哦!?第一个是谁?”

“黑箭!”

“黑箭!?老夫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他武功比老夫好么?”

“他剑术比你好,但快却不及你,在人品上,他更不及你老了。”

黑衣老者又是苦笑一下:“姑娘,老夫并不是什么好人。”

“说一句得罪的话,你起码是个真小人,他却是个伪君子。”

“姑娘并没有得罪老夫,老夫的确是个小人,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小人。”

“我看你老完全不会这样。”

“哦?怎见得老夫不是?”

“要是你真的只认钱不认人,你就不会将雇请你们的人的银两退回去,从而保全了你手下人的­性­命。”

“老夫败在你的剑下,不得不这样。姑娘,你留老夫,不是要说这些话吧?”

的确,小燕将他留下来,是想从他的口中探出黑箭这人的面目,同时旁敲侧击,看看黑箭是不是他们这次杀人的雇主。谁知这老者居然连黑箭之名也没听过。的确,黑箭行踪那么诡秘,这黑衣老者很有可能真的不知道。便说:“我当然不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啦。小女子想跟你老交个朋友。”

黑衣老者不由目光闪动一下:“你要与老夫交朋友?”

“好吗?”

半晌,老者轻轻长叹一声:“姑娘,我们杀手的一生,冷面冷心,在江湖上,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有的只是买卖。”

小燕一笑:“你真是我­奶­­奶­所说的那种生意人,只认钱,而不认人。不过,你比生意人坦白多了。生意人口中说的什么好朋友,好兄弟!全是假的,他的眼睛,只是瞅住你身上的钱包。”

黑衣老者笑了:“姑娘说得不错。不过,老夫不会忘了今夜里的事。姑娘,但愿我们后会有期。”

“你要走吗?那我也走啦!”

黑衣老者一怔,疑惑地问:“你也要走?你跟他们不是朋友么?”

小燕笑了笑:“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你难道没听说我九幽小怪是武林中的公敌、为名门正派和侠道上的人物所不容?”

“那你为什么出手救他们的?”

“我一时高兴呀,看见这几个人蛮顺眼的,使出手了!同时也怪你们不该冒我的名去杀他们。要是你们不用我的名,我就不管了,他们是生是死,我才懒得理哩!”

黑衣老者摇摇头:“怪不得江湖上传说姑娘行为怪异,­性­格不同常人,果然如此,老夫算是有幸目睹了。”

“说不定我今后还有更怪异的行为闹出来的,你别见怪就好了。”

“老夫有点不明白,江湖上人说九幽小怪足个未成年的男少年,怎么又是个姑娘了?”

“我会变呀!一时变男,一时化女,让那些名门正派人士弄得个莫明其妙,稀里糊涂,不更好玩吗?好啦,我该走了,老头儿,你不走么?你不担心我走了,这些名门下派人会为难你?”

黑衣老者一声冷笑:“姑娘放心,老夫虽然身带剑伤,武功并没全失,他们想杀老夫,恐怕也不容易。”说时,他左手突然朝大殿前门口左边的一座石狮子拍去,只见一座约三四百斤重的石狮子凭空飞去一丈,轰然一声,从中裂成了两截。这黑衣老者果然不是虚言恫吓,虽然身带剑伤,武功并没全失。虽然他这一掌劲,不及小燕在重庆白龙会堂口衣袖拂碎石狮子的五成功力,但这一掌劲,已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了。正当石狮子轰然落地之时,他已飘然而去。小燕也在这一响声中,似轻烟般在大殿前消失了。

岷山双侠和公孙良看得不禁心头凛然,暗想:要不是九幽小怪的出现,这黑衣老者杀手要取自己的­性­命,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半晌,陶十四娘深有感触地说:“这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看来武学一门,真是瀚海无边,我们的武功,只不过是这瀚海中的一滴水珠罢了,有何值得恃艺傲世?彭女侠,郭少侠、公孙大侠,我们清理现场,叫庙里的道士出来吧,不用害怕了。”

郭易问:“陶女侠,不担心这些杀手会重来么?”

“不会了,雾中楼人,虽然为侠义人士所不屑,但他们的确是真小人,而且也不同其他杀手,他们杀人,一向磊落,从不采取暗杀、偷袭,放毒手段。他们既然答应了小怪,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们了,这一点我相信他们。不过雇请他们的那个人,我陶十四娘就是死,也绝不会放过。”

“陶女侠,雾中楼的人不说,我们又去何处找他?”

“要是这个人存心想杀我们,雾中楼人不­干­,他必然会雇请别的杀手来,我不信他真的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来。”

彭琳自言自语说:“是谁与我们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陶十四娘说:“江湖上的事,的确令人莫测。雇请雾中楼的人,从他要嫁祸于九幽小怪这一点来说,他可能与我们有仇,也可能与我们没仇,谁与九幽小怪有那么大的仇恨呢,明天我们上青城山会盟时,就不难发现。”

彭琳一怔:“参加青城会盟的人,都是武林中的一些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他们会这样做?”

“很难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名门正派的人士,其中难免有个别的伪君子,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彭女侠,以我看,你们还是去参加青城会盟的好,别回去了。”

“你意思是想在青城会盟中,查出要杀害我们的人?”

“是的!”

郭易说:“彭姐,正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我们先别回去了,上青城去。”

彭琳问公孙良:“你呢?”

“既然大家要去,我自然跟随。再说,我们要是不参加,也会为武林人土所笑,说我们被二王庙之事而吓怕了。”

彭琳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吧。”

在打扫清理现场中,彭琳突然想起,问陶十四娘:“陶女侠,那秀才主仆两人,没有事吧?”

“我去时,他们已不在房间里了。”

“哦?他们去了哪里?”

公孙良说:“别不是他们慌乱地跑了出去,叫黑衣杀手的乱箭­射­死或­射­伤了吧?”

郭易也紧张了,说:“那我们快去找找。”

彭琳暗想:要是那俊书僮是九幽小怪,黑衣杀手的乱箭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们,要是万一不是,却也令人担心,便说:“我去他们房间看看。”彭琳想从这主仆两人的房间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陶十四娘已知其意,便说:“彭女侠,就请郭少侠与公孙大伙在外面找,我和你在庙内看看。”

她们来到小燕、玉罗刹房间,点亮了火熠纸一看,果然不见人,只有行囊放在床上。彭琳说:“这主仆两人真的不在房中了!”顺手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陶十四娘说:“他们真的跑了出去?”

陶十四娘话音刚说完,便听到床下一阵响动,跟着是玉罗刹狼狈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彭琳一怔,又感到好笑,问:“公子,你就这么一直躲在床底下?”

玉罗刹问:“那,那,那些强盗都,都,都走了?”

“都走了!”

玉罗刹透了一口大气:“谢天谢地谢菩萨,这下好了!他、他,他们没、没、没杀人?”

“他们还有不杀人的?”

玉罗刹又装着吓了—跳:“他、他、他们杀人了?”

“不过,今日里那个自称九幽小怪的小姑娘又来了,将他们打跑了。”

“真的?难道又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打发她的龙女来救我们了?”

陶十四娘见玉罗刹十足一个书呆子的样子,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这个玉丫头,怪不得得了罗刹这一称号,在江湖上装神扮鬼地捉弄人,也难为她有这一份才­干­,跟古灵­精­怪的燕丫头真是一担挑了。

彭琳问:“公子,你的书僮呢?他不在你身边?”

“他?他也在床底下呀!”

“什么?他也在床下?怎么他不爬出来的?”

“燕儿,燕儿,出来吧,强盗走了,不用害怕了。”

可是,没人回应,玉罗刹一怔:“难、难,难道他吓昏过去了?”便掀起床板,往床下一看,只见小燕蜷缩成一团,在床底下一动也不动。玉罗刹又喊两声,吓得小燕睁开了眼睛,惊问:“大、大、大少爷,强、强,强盗来,来,来了?”

“强盗走了,没事了。”

小燕似乎刚睡醒的样子:“大、大、大少爷,真、真的吗?”

“快爬出来吧!”

小燕满身满脸尽是蛛网灰尘爬了出来,玉罗刹问:“怎么我叫你不应的?”

“大少爷,我睡着了呀。”

“什么?你睡着了?我还以为你给吓昏了哩!”

彭琳看得思疑不定。这个天真无邪的书僮,竟然在杀手们来时,躲在床底下睡了过去,他会是九幽小怪?

陶十四娘说:“好了,现在没事了,看你们两人的,先洗把脸换过一身衣服吧。”说着,便拉彭琳转身而去。离开不远,陶十四娘又轻问:“彭女侠,你看,这书僮真的是九幽小怪吗?”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看他的样子,真叫人疑惑不定。”

第二天,陶十四娘对庙内的主持说:“我说过,庙里的损失我赔偿。这里有一张字条,你打发人到成都我家去,我家自然会派人来给你们重新修建和赔偿的。”

“陶施主,这是天意,怎能要你家修建和赔偿?”

“老道士,你别和我客气了,快打发人去吧,要不是我们来这里投宿,这庙也不会受到牵连。”

岷山双侠和公孙良也各自从身上掏出一些银两放在神台上说:“昨夜的不幸,我们也有份,这些银两,也望道长收下。”

主持道长慌忙说:“这如何使得,贫道在这里多谢三位施主了。”

小燕说:“大少爷,我们不拿出一些银两来吗?观音菩萨两次打发小龙女来救我们,我们拿出一些银子来,请道长在观音菩萨面前多烧几炷香,多点几盏灯不好?”

陶十四娘笑道:“小兄弟,你弄错了吧?”

“我怎么弄错了?”

“二庙是祭祀李冰父子的庙,再说道长不是和尚,敬的不是佛,是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观音菩萨是佛教中的人,你叫道长在观音面前烧香,不弄错了吗?”

小燕眨眨眼睛:“我怎么看见—些道观里,也有观音菩萨的?”

“那是他们弄错了!”

“说不定观音菩萨嫁给了什么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了吧?”

陶十四娘等人—听,不禁莞尔一笑。

主持连忙念声:“无量天尊!小施主,千万别乱说。”

玉罗刹忍住笑,故意瞪了小燕一眼:“你少出声好不好,也不怕人笑的。”

“大少爷,那我们银子还拿不拿出来的?”

众人一听,又是笑起来。

玉罗刹说:“我真给你气死了!”说时,她从衣袖中掏出三片金叶子来,放在神台上,朝主持一揖说:“小厮胡言乱语,望道长莫怪,这三片金叶,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作为香油钱,望道长收下。”

一两一片的金叶子,三片就是三两,三两金子,折合银子就是三十两了,玉罗刹一出手就这么阔绰,主持惊喜得睁大了眼睛,连忙合手稽首道:“无量天尊,多谢施主,贫道在此谢过了!”

“道长客气了!”

陶十四娘说:“秀才,看你不出,出手很大方呵!你家大概很富有吧?”

“哪里!哪里!仅有数千亩薄田而已。”

“数千亩田还仅有呀!看来你家是当地一带的富绅,怪不得你们跑出来游山玩水了。”

“女侠别取笑,游山玩水,志在增广见闻而已。”

说着,他们辞别主持,离开二王庙,往青城山而去。小燕“咦”了一声,朝彭琳说:“你昨天不是说不去青城山吗?怎么又去了?”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昨夜里我们谈了一下,感到既然来到了这里,还是去一下的好,你们呢?去不去?”

小燕望着玉罗刹:“大少爷,我们还去不去的?”

“你还嫌吓得不够吗?”

彭琳一听,似乎这秀才不愿与自己同行了。昨夜,她与陶十四娘的交谈,几乎肯定书僮是九幽小怪所扮的,但见他在黑衣杀手来时,竟躲到床底下去,而且还睡着了过去,似乎又不是了。现在一听,便暗想:要是他是九幽小怪,还有不去的?于是注意观察这书僮怎么说。可是小燕说:“大少爷,我怕你再去哩!你不去了,那我们赶快回家吧,在外面担惊受怕的,不如在家里好。”

小燕的话,使彭琳略带失望和茫然,对他的疑心又减去了两成。公孙良说:“是呵!江湖险恶,你们还是回家的好。”

陶十四娘笑道:“秀才,恐怕你离开了我们,更有生命危险?”

玉罗刹故意一怔:“我们有什么危险的?”

“秀才,难道你不知道了出门在外,钱财不可露眼,你主仆两人,身怀千金,不怕人在半路上抢劫吗?”

小燕睁大了眼睛:“你怎知道我家大少爷身上有千金的?”

陶十四娘一笑:“本来我不知道,可是你家大少爷一出手就是三片金叶子,我就知道了。不但我知道,恐怕二王庙里的一些道士也看在眼里了。”

“他、他、他们还抢我们?”

“小兄弟,很难说,财帛动人心。你们身上有那么多的钱,杀了你们,抢了你们的钱,可以享受好几年了,你们不担心?说不定你们没走出灌县境内,就遭人抢劫了。”

陶十四娘的话,似乎将这一对主仆吓坏了,书僮竟埋怨自己的主子来:“大少爷,都是你,一下就给人那么多银子!”

玉罗刹向小燕瞪了一眼:“还说,都是你嘴多,见人家捐银两,也叫我拿出来。”她又朝陶十四娘一揖说,“陶女侠,你看,在下该怎么办?”

“跟我们在一块呀!”

“跟你们在一块?”

小燕又Сhā嘴了:“你们不会抢我们的银子吧?”

众人一听,都好笑起来。玉罗刹忙喝住小燕:“你怎么尽胡说八道的?你看不出各位侠士是好人,会抢我们的银子?”又向众人一揖说,“各位多原谅,在下小介不懂事,胡乱说话。”

陶十四娘笑着对小燕说:“小兄弟,我们想抢你们的银子,会说出来吗?你们还是跟我们在一块的好。”

“跟你们在一块不危险吗?”

“危险是危险,不过以我们四人的力量,总可以将一些强盗贼人打发掉,而且这里离青城山不远,青城山有大批的侠义人士,看来没有什么贼人敢来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去了青城山后我们又怎么办?以后我们回家,还不是一样有人来抢我们?”

“好啦!小兄弟,看来,我只好当你们的镖师,一路护送你们出四川好了!”

玉罗刹说:“陶女侠,那怎么行!我们怎敢劳动你的?”

“不劳动,那你们走吧。你们要是给人抢了,我可不管啦!”

小燕着急了:“大少爷,我们跟他们在一块吧!”

玉罗刹装着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又向大家一揖说:“在下是给各位侠士添麻烦了。”

陶十四娘说:“秀才别客气,谁叫我们有缘,走在一起了?”

于是他们一行六人,朝青城山而去。一路上,果然再没碰上什么意外之事。不久,他们便踏入了青城山。

青城山方圆二百多里,林木青翠,峰峦起伏,宛如城郭。尤其是主峰大面山,雄险幽奇,直冲云霄,涧幽壑深,古木参天,处处溪流潺潺,不愧“青城天下幽”的美誉。

小燕看得喊叫起来:“这里比桂林山水更美更好玩,大少爷,幸好我们没回去哩!”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人们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怎么这里比桂林更美更好玩了?”

“桂林山水好是好,但峰峰不相连,爬完一个山,又要下山去爬第二个山,远看是美,玩起来就没这里好玩了。这里峰连峰的,浓林幽径,云霞飘飘,你看那远处的桥就像搭在云端里,不好玩吗?而且还有那么多的道观亭台,哎哟,真真美极了。”

“好,好,小兄弟,你就和你家的大少爷在青城山玩上几天吧,我们不陪你们了!”

“咦!你们去哪里?怎么不和我们在一起了?”

彭琳说:“小兄弟,我们是来参加会盟,不是来玩,你们去玩吧。”

“那,那,那有人来打劫我们怎么办?”

“这是武林人士会盟的地方,没有人敢来这里抢劫财物,除非他不要命了。敢来这里行凶作恶的,并不是针对你们,主要是来找我们的魔道高手,他才不在乎你们的财物哩。所以你们放心玩好了。不过,万一碰上了打斗交手的事,你们还是躲开一边为好。侠义人士不会伤害你们,黑道上的魔头就很难说了。”

“你们那么多的人开会,他还敢来吗?”

彭琳苦笑一下:“要是他不敢来,武林人士就没有这一次的会盟,但愿他不来才好。”

陶十四娘将玉罗刹、小燕安置在天师洞昭庆观住下。天师洞,是青城山七十多间宫观中主要的一个宫观,相传东汉末年张道陵曾在此讲经传道,所以取名为天师洞。昭庆观历代取名不同,隋朝称延庆观,唐朝称常道观,宋朝称昭庆观,但后来的人,通称天师洞。由于它曾是第一代张天师传道的地方,所以留下了不少有关张天师的神话传说。观前一株数十丈高的苍劲挺拔的银杏树,相传是张道陵亲手种植。观北的三岛石,巨石耸立,上刻“降魔”两字,相传是张道陵降魔伏怪时,一剑挥下,一劈为三而留下的遗迹。观外的什么听寒亭、洗心池、慰鹤亭、怡翠仙窠、掷笔槽等等,都与张天师降魔伏怪的传说有关。而这些地方,壁峭溪清、古木遮日、景­色­幽极了,够游人玩上两三天的。

陶十四娘在分手时用密音对小燕说:“燕妹,青城山一流上乘高手如云,希望你别大意,小心才是。”

小燕也用密音回答:“陶姐姐,我知道了,你放心。”

“燕妹,你知道我为什么安置你们在天师洞住下的吗?”

“不知道呵!”

陶十四娘眨眨眼睛:“希望你能触景生情,有所深思才好。”说完,便偕同岷山双侠和公孙良取道上山,往高台山中的上清宫而去。

小燕给陶十四娘临走时的话弄糊涂了,我有什么触景生情的?玉罗刹问:“怎么?陶姐姐临走给你说了什么话?”

“我也莫名其妙,她说要我来什么触景生情,有所深思的,这是什么意思?真奇怪。”

玉罗刹想了一下,笑了:“小兄弟,你知道天师洞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不过是一所牛鼻子老道的地方罢了,有什么可以令人触景生情的?”

“噢!天师洞是牛鼻子的先相张道陵天师传道的地方呀。”

“那有什么的,这个天师总不能吃了我们吧?”

“小兄弟,张天师是个能念咒画符、降魔除怪的大法师,你我两人,一个是罗刹恶魔,一个是九幽小怪,陶姐姐是叫我们格外小心,别让张天师收去了。”

小燕笑起来:“原来这样,弄得我火起,我连这个天师洞也掀翻了,看看他怎么除我。”

“噢!小兄弟,俗话说,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别看青城山的道士们未卷入武林的纷争,但却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其中说不定有些能人异士或懂巫术的牛鼻子,我们不能不小心。”

“我才不相信什么巫术,这些都是骗人混饭吃的花招。他们真的找上我,那他们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小兄弟,江湖上真有一门摄魂的巫术呢,只要你给他摄了魂去,一切就得听他的指挥了。”

“玉姐姐,你别吓唬我,我爷爷说,江湖上的所谓摄魂大法,不外两种,一种是暗暗下药,使人一下神智失常,一种是用内力,扰乱对手的心意。只要我们小心,不中毒,心静神定,他就毫无办法了。”

“小丫头,看来你还懂得不少哩!”

“没有两下,我敢出来闯江湖吗?”

“你别老鼠上天平了!今夜里,我们看看怎么到上清宫才是。”

“玉姐姐,为什么要等到夜里?我们现在去不行吗?”

“现在去?没有武林帖,我们怎么去?硬闯,那不惊动了众人?”

“凡是参加会盟的人,都要随身带着武林帖去么?”

“当然啦!没有武林帖,要是给你这个小怪混进去了怎么办?当然,他们不但防你,也防黑道上的一些人物混进去捣乱。”

“噢!你怎么不早说的,要不,我们问陶姐姐她们要不好么?”

“陶姐姐给了我们,她自己怎么上山?”

“难道他们还不认识陶姐姐?”

“把关守门的人,是认帖不认人。有帖才放人进去,没帖,那怕你为一派掌门,对不起,请你转回去。”

小燕不由心里一动:“认帖不认人?不论是猫是狗,他们也招呼了?”

“是呀!小丫头,你打什么主意了?”

“玉姐姐,有办法了,我们去偷一张武林帖回来。”

“去偷?去哪里偷?参加会盟的人,恐怕早就到齐了,最迟的应是陶姐姐他们。”

“我出去看看,说不定瞎猫撞到了死老鼠,还有比陶姐姐更迟去的人。”小燕说完,便跑了出去。

玉罗刹不放心,也暗暗跟了出去。小燕跑出了天师洞,下山穿过了凝翠桥,来到了冷然亭,装作欣赏山­色­美景,在亭子里坐下来,遥望山下,看看有没有参加会盟的迟到者。不久,果然有两位身配长剑的汉子,由“天然图画”迅速奔上山来。小燕暗想:不知他们两人是来参加会盟的,还是来玩的?当他们走近冷然亭时,小燕便迎了出来,笑问:“两位大爷,你们是不是前去上清宫参加会盟的?”

这两个汉子露出奇异之­色­,一个书僮打扮的小孩竟然会这样问自己?其中一个问:“小娃,你问这­干­什么?”

“我问问你们是不是去参加的呀!”小燕声音清亮而又怪甜的。

另一个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要是去参加,你们带了武林帖没有?”

这个汉子仍然不着边际地回答:“带又怎样?不带又怎样?”

“要是没带,我劝你们别去参加了,以免白跑了一道。”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认帖不认人呀!我家公子就是因为忘了带武林帖,不能参加了。”

“小哥,你家公子是谁?”

“江南欧阳。”

江南欧阳,四川陶门,中州杨家,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世家,武功虽然不能臻至化境,却也是超群拔萃,而且代代侠义。这三大世家,一直为武林人士所敬仰。提起这三大武林世家来,武林中人哪个不知,何人不晓?所以这两位汉子一听是江南欧阳,不由改容了,一齐问:“你家公子呢?现在那里?”

小燕说:“我家公子因为不能参加,便去游山玩水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几时回来?”

“恐怕晚上才回来,你们认识我家公子吗?”

“认识!认识!”这个汉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武林帖,交给小燕,说,“本来我们想等你家公子回来,一块去上清宫的。现在不等了,这张武林帖,你交给你家公子吧,叫他赶快去参加,别辜负了这一次的武林盛会。”

“那,那,那你不参加吗?”

“我和胡老弟,有—张武林帖就够了!”

“—张武林帖,可以两个人去吗?”

凭着一张武林帖,她们两人能否去上清宫,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青城山上

第三十二回青城山上

上回说到小燕正打听武林帖的事,那个人说:

“小哥,一张武林帖,可以带一位朋友或亲届参加的,要不,你家公子怎么带了你来呢?”

“哎,怪不得我家公子带我来青城山了。两位大爷,要是我家公子问起这张武林帖怎么来的,我怎么说呀?”

“你说我们送给他的好了。”

“可是两位大爷一一”

“我是衡山刘鸣尚,他是武陵胡断史。”

小燕一听,原来这两个人:一个是衡山派的大弟子刘鸣尚;—个是武陵派的高手胡断史,武林人称“铁面判官”。小燕本来打算将他们身上的武林帖都骗到手的,想不到他们这样轻信,三言两语,就将一张武林帖骗了过来。既然一张武林帖可以两个人去,就不必再骗另一张了。小燕当下便说:“原来是刘大爷和胡大爷,我替我家公子先多谢啦!”

“小哥别客气。”

这两条汉子说完便掉头而去。的确,在江湖上,除了小燕,谁敢亮江南欧阳世家的名称行骗的?除非他不要命了。所以刘鸣尚、胡断史对小燕的话深信不疑。何况小燕人生得俊美,一脸的天真无邪稚气,更不会使人疑心了,再说武林中人见义勇为,见危相助,一张武林帖,又算得什么呢?

刘鸣尚和胡断史一走,小燕正打算回天师洞,不料玉罗刹微笑地迎了出来,说:“小丫头,你的骗术很不错呵!再混几年,恐怕武林骗子要让位给你了。”

“姐姐别取笑,我们还是赶快去参加会盟吧,我要看着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是如河欺世盗名的。”

“小丫头,恐怕里面有一些是玩弄权术的枭雄哩!”

“那正好!我正愁无法将他们的嘴脸剥下来,到时,我叫他们灰头土脑的见不了人。”

“小燕,恐怕弄得灰头土脑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燕,你想过没有,你虽然将武林帖骗到了手,我们以什么身份参加?以欧阳公子?我敢肯定,欧阳公子一定参加这次会盟。再说,衡山的刘鸣尚和武陵的胡断史,见到了欧阳公子,一定会将这事揭了出来,我们去,不啻自投罗网。”

“姐姐,这事我早已心中有数啦!”

“哦?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姐姐,白姐姐不是返回家去暗查黑箭了吗?她没来参加这次会盟,姐姐就装扮成白姐姐,我也恢复女儿身,作为姐姐的女伴参加,那不就行了吗?再说,我们都恢复女儿身,行动就方便多了,就算是岷山双侠,恐怕也认不出我们来。其他的人,更不会怀疑我们了!你想想,我在绵竹与人交锋,都是以一个男孩子身份露面,谁会想到九幽小怪却是—个小姑娘?”

玉罗刹不由笑了:“你这丫头,看来你比我想得更周全,再过两年,你就成­精­了。不论斗智斗力,恐怕任何老江湖都比不上你。”

“姐姐,你还有什么高帽子让我戴的?我可不怕戴呵!”

“小丫头,走吧!”

从天师洞到上清宫,沿着山道而上,先穿过清虚阁,再到朝阳洞。朝阳洞,又是青城山的一座奇特宫观,洞深广数丈,依岩作殿,可容纳百人。这是岩洞中的—座宫观,结构与其他宫观迥然不同,令人讶然称奇。

从朝阳洞往上走,山势更加险要陡峭了,石梯壁立,一边是百丈的峭壁,一边是千丈的深渊,要经三弯九道拐,然后才能到达天下第五名山,青城第一峰的上清宫。

本来去上清宫,有东、西两条山道,东路山道险恶,奇观异景远不及西路的幽胜,一般游客,都是由西路而上,东路而下。玉罗刹和小燕既然是来游山玩水,陶十四娘为了不使岷山双侠和公孙良生疑,所以带她们朝西路而上。其他武林人士,个个身怀武功,登山越岭如履平地,绝大多数都由东路直上上清宫去参加会盟,所以玉罗刹和小燕在山路碰到的武林人士不多。其实迟到的不只是刘鸣尚和胡断史二位,只不过他们由东路去上清宫,没碰上面而已。无论东西两路的险要山道,都有峨嵋、点苍、丐帮和白龙会的高手们守着,验明武林帖后才接应上山,不然,便恕不接待,请尊驾回程或到其他宫观去游玩。想凭武功硬闯?任你武功盖世,也闯不过这狭长的天险。何况四大门派所邀请的人,不但武功上乘,更是发­射­暗器的高手,除非你能像神仙一样,飞天遁地或隐形,才可以闯过天险。

玉罗刹和小燕出现在朝阳洞时,一个是神情飘逸、英气逼人的女侠,一个是双目带神采、童真未脱的小姑娘。

在上山的险要处,果然有两位高手在把守着。其中一个是峨嵋派的高手冯辉冯四侠;一个是点苍派的剑客胡刚。在险道的另—处,更有丐帮二位六袋叫化守着,他们全部都是发­射­暗器的高手,十多丈外,淬了毒的暗器可取人­性­命。本来一些名门正派,一般是不发­射­暗器伤人的,万不得已发­射­暗器,也从不喂毒,但丐帮就不同了,它手下的人,来自三山五岳,不但武功各有不同,发­射­的暗器更是五花八门,有喂了毒的,也有没毒的。丐帮在武林中也是一大侠义之帮,从不恃艺凌人,更不会主动去欺负人。但它们不同武林中的其他名门正派,爱讲什么光明磊落,为了达到目的,丐帮可以不择手段制敌,放毒放火暗算,样样都来。有时来的不是一个叫化,而是一个地方的叫化全出动。还有一点,丐帮的人浑然为一个整体,有一定的纪律。他们尚义,有的已达到了近乎流氓­性­的、不讲是非曲直的义气,只要丐帮的人被人杀害,不管这受害的叫化行为是错是对,他们必定为受害人报仇雪恨,万死不辞。所以武林人士,一般不愿也不想或不敢去招惹丐帮。小燕在绵竹杀了银笛子,伤了一阵风等人,整个丐帮,便将九幽小怪视为本帮的最大敌人了。

这时,一些没有武林帖而又想观光会盟盛况的江湖游侠,三三两两被拒绝于朝阳洞前,其中一位浓眉环眼的连腮短髯彪形大汉忿忿说:“什么武林会盟,连让人旁观的勇气也没有。胆小如鼠,­干­脆称为鼠林会盟好了,别败坏了武林的声誉。”

另一位形状猥琐、骨瘦如柴的高汉子说:“既然是鼠林会盟,横直是一窝鼠辈,你老兄又何必去看?”这个又高又瘦的汉子,显然他两副身材加起来,也没有那位彪形大汉粗壮。

玉罗刹打量了他们一眼,不由暗暗点头。这一粗一瘦的两条汉子,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彪形大汉,江湖上人称狂妄刀客任天行,是一个江湖上独来独往,黑白两道皆不买帐的刀客,也是当时武林中的五把刀之一。所谓武林五把刀,就是指川东的索命刀和闪电刀、贺兰双雕的两把刀,加上这浪迹天涯的刀客的一把刀,合称武林五把刀(不过,现在五把刀,已去了两把,只剩三把了)。五把刀,四把是黑道上的人物,为侠义人士所不屑。而他这把刀,虽然不是黑道,却也与侠义沾不上边,他素来我行我素,快意恩仇,无法无天。他也救过不少的人,也杀过不少黑白两道的高手,但他只遵守这么一句格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人虽然生得粗大,行动起来,却敏捷凶猛如豹,人又机敏,刀法称绝,刀一出鞘,必饮血才归,因而江湖上又有人称他为一刀红。他虽然在江湖上有名,却不为名门正派的人所尊敬,所以这次武林会盟,武林帖上没有他的份。

那一个高瘦的汉子,也是武林小的一个活宝——武林惯偷一竿竹,几乎与武林骗子齐名江湖,是一个人见人愁的人物。他高兴起来,什么都偷,哪怕是条烂布,他也要偷到手,不高兴起来,哪怕是万两黄金,满斗明珠,他动也不动,他一身蛇行鼠步的武功,在江湖称绝,轻功更属上乘,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人物。

一刀红和一竿竹的一唱一合,初时,冯辉和胡刚两人还忍得住,不加理睬。后来越听越不像话,竟然将青城会盟侠义人士相聚说成了一窝老鼠,便勃然大怒,喝问:“你这厮胡说什么?”

一竿竹笑了笑:“我说什么不好,要你听吗?”

“你说谁是一窝老鼠的?”

一刀红挺身而出:“老子说的,你又怎样?哼!就是当今的皇帝老子有错,也容许别人进谏,你们难道比皇帝老子还蛮?不容许别人说话?”

一竿竹也冷笑说:“既然不是老鼠,就拿出英雄的样子来,让人参加旁观。既然胆小如鼠,就别霸占这座名山会盟,­干­脆躲到你们老娘的裙底下会盟好了!”

小燕听了大为痛快,轻问玉罗引:“姐姐,这两个人胆气不小呵!他们是什么人?”

玉罗刹轻说:“彪形大汉是一刀红,当今武林的五把刀之一。那位是一竿竹,是一个飞檐走壁、穿墙越户的武林神偷。”

小燕一笑:“原来是他们两个呀!我爷爷也说过他们。怪不得名门正派的掌门没邀请他们参加。”

一刀红和一竿竹虽然一边问答冯辉的活,一边也暗暗打量着玉罗刹和小燕,面有警惕,要是侠道上的人物,恐怕免不了有一场交锋。冯辉也看到了,由于冯辉与江湖仙子白衣女见面不多,只在巴山断魂坟上围攻墨明智时见过一面,也以惊疑的目光斜视着化了装的玉罗刹,一边狠狠地说:“一刀红、一竿竹,你们两个恐怕要为今日的狂妄而后悔的。”

“是吗?老子等着你好了!老子刀一出鞘,希望你别后悔。”

玉罗刹一笑说:“一刀红,你来这里闹事,值得吗?”又转向冯辉说:“冯大侠,你怎么与他们吵起来的?你们之间,过去不会有什么仇怨吧?”

冯辉惊疑:“你是——?”

“冯大侠真是贵人事忙,断魂坡上,我们不是见过面吗?”

“恕在下眼拙,一时想不起姑娘了。”

“无回剑门的白衣女,冯大侠总可以想起来了吧?”

“原来是江湖仙子白女侠,在下失敬了!请白女侠恕罪。”

“冯大侠又何必这样客气?冯大侠,刚才你与他——”

冯辉横了一刀红一眼:“他们没有武林帖,也想参加会盟。”

“原来这样,冯大侠,恕我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恐怕是你不对了。”

冯辉一怔:“在下有什么不对了?”

玉罗刹一笑:“既然是武林会盟,那么凡是武林中人,应该都可以参加才是,不一定非要有武林帖的人才能参加。不然,又何必称武林会盟?”

本来一刀红和一竿竹一听来人是侠道上有名的人物白衣女,已心怀戒意了。现在听玉罗刹这么一说,不由相视一眼,眼神中不外说:“这句话才对嘛!江湖上人传白衣女­性­格豪爽,见解与众不同,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冯辉也一时想不到白衣女会这样说,半晌才回答:“白女侠,万一黑道上的一些魔头前来闹事怎么办?”

“既然天下武林人士都来参加,高手如云,怎么反而害怕一些黑道上的人前来闹事的?这话传了出去,不笑坏了人?”

一竽竹在旁说:“痛快!这才是英雄人所说的话嘛!白女侠,单凭这句话,我一竿竹就佩服你了。”

一刀红虽不说话,也略略点头弥赞。冯辉可尴尬了,“白女侠,这个在下可作不了主,敝掌门曾吩咐在下,没有武林帖的一律挡驾,请他们转回去。”

玉罗刹笑问:“那么说,我没有武林帖,也不能参加了?”

“白女侠,对不起,在下奉命如此,认帖不认人。”

“要是我的武林帖在路上丢失了怎么办?”

冯辉一怔:“你的武林帖也丢失了?”

“哦!那么说,除了我,也有人丢失武林帖了?”

“丢是没丢,却叫人骗了去。”

“谁那么大胆,敢骗武林帖的?冯大伙,什么人的武林帖叫人骗去了?”

“衡山的刘四侠,他的武林帖叫一个自称为欧阳公子书僮的小人骗去了。”

玉罗刹不由暗吃一惊:“这是几时的事?”

“还是刚发生的,所以我们疑心,骗去武林帖的,恐怕不是一般人,而是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这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

“听说这个新出道的九幽小怪,武功深奥莫测,在绵竹连败数十名高手,连静圆师太和神龙怪丐两位老前辈也不是他的对手。试问刘四侠的武功能胜得了九幽小怪么?”

“以刘四侠的武功,的确胜不了。”

“既然胜不了,九幽小怪又何需用骗术?杀了刘四侠,抢了武林帖不更­干­脆?这样,不更没人知道?”

“白女侠,话是这么说,但九幽小怪行为怪异,说不定他这么做,是故意捉弄刘四侠的呢!”

“冯大侠,万一九幽小怪夺了武林帖来参加会盟,你也认帖不认人吗?”

“白女侠,对不起,在下刚才说话足有偏差,应该说认帖也认人。”“我看,­干­脆连帖连人也不认,既然是武林会盟,凡是武林人土来参加,你们应该欢迎才对,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说,你们守在这险要的上山之路,不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怎说不过去的?”

“冯大侠,青城山可不是我们武林人士之山,它是天下名山之一,别说是武林中人,凡是天下人,都可以来青城山游览,怎能恃艺凌人,不让人上来的?要是暂时占用上清宫,不让人进上清宫还说得过去,若然连整个青城山的高台山峰也占了,说得过去吗?倘若仍在青羊宫会盟,是不是连整个成都也不让人进出呢?我们不是官府,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根本无权禁止百姓的行止。这更不是侠道上人的所作所为。”

一竿竹连连拍手说:“痛快!痛快!白女侠这一席话,更叫人佩服了!”

冯辉被玉罗刹这一席话问得哑口无言。正为难间,突然从险要山道上飘落一个人,众人一看,是点苍派的掌门万里雪大侠。万里雪,是侠道上极有名望的一派宗师,他双目如冷电,盯视了一刀红和一竿竹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化了装的玉罗刹身上,缓缓地说:“刚才白姑娘的一席活,令老夫佩服。”

“万里掌门,小女子不过依理而说,有不妥之处,还望你老指点。”

“不敢,白姑娘说的是。占山设禁,那是霸者所为,首先一个‘理’宇,我们就亏了。冯大侠,撤了吧。”

“万里掌门,万一有人前来闹事……”

万里雪一声冷笑:“既然他们敢斗胆前来,我们有胆量欢迎。”

冯辉这时不再说话,盯了一刀红一眼,转身而去。万里雪又朝胡刚说:“胡儿,你去通知东路,将关哨撤了。”

“是!师父。”

万里雪朝玉罗刹说:“白姑娘,老夫有事,先走一步了。”

“掌门这么说,小女子怎受得起?掌门有事,请先走好了!小女子随后就来。”

万里雪等人一走,其他守在山道上的高手也跟着而去。这样一来,不但避免了一刀红与名门正派高手的冲突,也不啻取消了没有武林帖不能参加的禁令,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前去观瞻的武林盛会。被挡在朝阳洞前的一些游侠、刀客、浪子,以及为侠义人士所不愿交结的人物,大喜过望,纷纷登上山道。一位风流倜傥的秀士,年约二十七八,服装入时,笑对玉罗刹说:“人传江湖仙子见识过人,侠肝义胆,今日看来,不但果然如此,更兼妙语生辉,言辞如剑,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在下能瞻仰这次武林盛会,是白女侠所赐了!”

玉罗刹打量这秀士一眼,见是一位面目颇讨人喜欢的青年,且谈吐不俗,不由问道:“阁下过奖了,小女子跟生得很,请教阁下尊姓?”

“不敢,在下黄山吕子先。”

玉罗刹一怔,跟着一笑:“原来江湖上人称风流客的,就是阁下,小女子失敬了!”

“在下今日能目睹仙子芳容风采,真乃三生有幸……”

玉罗刹似乎不愿再理睬他了,转向一刀红和一竿竹答话:“两位是去看这次武林会盟的?还是想参加?”

小燕见玉罗刹与吕子先话没说完,就不理人家了,心想这不怠慢了么?满以为吕子先一定气恼。可是吕子先只是—笑,说声:“白女侠,在下先走了!”

“不敢,请便!”

玉罗刹只是随口而说,目光并不看吕子先,仍然面对一刀红和一竿竹,继续说:“我听说这次武林会盟,是对付九幽小怪,两位对这一事感兴趣?”

一刀红回答说:“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在下感到厌倦极了,不想过问。我只不过来这里找一个人,事一了便走。名门正派之事,也用不了在下去过问。再说,在下更不是什么侠义之人。”

玉罗刹微笑道:“是吗?小女子听闻阁下独闯恶虎庄,刀刀饮血。恶虎庄的二十多名高手,包括庄主在内,转眼之间,尽丧在阁下刀口之下。还有,在云南石林的落雁峰下,阁下也刀劈了石林三杰,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刀红面­色­一变,目视玉罗刹:“白女侠可是为了他们来找在下?”

“壮士别多心,我只问问而已。”

“无他,只因他们惹恼了在下。”

小燕在旁扬扬眉问:“惹恼了你,你就杀人么?”

一刀红直认不讳:“不错!”

小燕正想再说,玉罗刹说:“妹妹,恶虎庄庄主素有恶名,石林三杰也是一方之霸,一些侠义人士,早想将他们除掉,只不过恶虎庄机关陷阱重重,石林三杰深藏在迷宫似的石林中,要杀他们也真不易。任壮士此举,为当地除了大害,应该说是侠义行为。”

一刀红一听“侠义行为”四字,冷笑一声,说:“在下可不知什么是侠义之举,只因为他们惹恼了我,我又看他们不顺眼,只好拔刀了。”

玉罗刹微笑:“阁下这不是违心之言吧?”

“在下不明白姑娘之意。”

“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不敢高攀!在下恐坏了姑娘的名声。”一刀红说完,对一竿竹说,“我们走吧!”说时,已大步而去。

小燕不由生气了:“姐姐,此人太过傲慢无礼,我去教训他。”

“哎!妹妹别乱来。”

一竿竹在旁慌忙说:“小姑娘,千万别生气,任老弟一身是非在身,这次他要找的人,又非等闲之辈,恐波及了你们。这样吧,等他的事一了,有机会,我叫任老弟向你们赔罪。”

小燕问:“他有什么是非的?”

“小姑娘,人在江湖,还有不惹是非的?以后你们使明白了。”

“他要找什么人?”

“这个人可神秘极了!”

“是九幽小怪?”

“噢!九幽小怪与任老弟没怨没仇,任老弟找他­干­什么?好,好,我走了。”一竿竹说对,身形一飘,宛如一条竹竿凌空而起,追赶一刀红去了。

玉罗刹看了又是暗暗惊疑,说:“这个惯偷的轻功,可是过去武林八仙天山怪侠的轻功呵!看来,他恐怕是妙手神偷追风猴的弟子。”

小燕一听,惊讶了:“真的!那么,他该与我家沾亲带故了。姐姐,你怎么不早说的?要不,我们找他帮忙,还愁查不出黑箭是什么人的?”

“丫头,你怪人要怪得有道理才对。我事前没看见他的轻功,又怎会知道?我们走吧!”

小燕一边上山一边说:“姐姐我不明白,你怎么对那个吕秀才不睬不理,一刀红为人那么傲慢无礼,你反而主动去招惹他?”

“哎!妹妹,那姓吕的,你以后千万别去接近,要特别小心防范才是。”

“哦!?他是个­奸­险之人?”

“­奸­险之人倒不是,可是他专会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讨女孩子们的欢心。”

小燕一怔:“他是个­淫­贼?”

“说他是­淫­贼太过份,他只是处处沾花惹草,却又从不施暴。总之,你以后对他小心提防就是了。”

“好呀!那他以后别犯在我的手上。”

“妹妹,他为人并不坏。有时,他又会仗义而为,专杀那些棱辱少女的恶少­淫­贼,是姑娘们心中的保护神。说起来,他也是江湖上的一个怪人,只是被—些侠义上的人瞧不起,更不屑与他接近来往。”

“原来这样,那么一刀红呢?”

“一刀红为人虽是傲慢,但行为磊落,比起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强多了,或者说他与时不遇是一类人。说不定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形成如此­性­格。”

“姐姐,我真佩服你对什么人,都有一定的了解。”

“妹妹,将来你在江湖走多了,恐怕比我更了解江湖上的各种人。”

“姐姐,你刚才说的时不遇大哥,他会不会也赶来这里?”

玉罗刹摇摇头:“恐怕不会来,因为我叫他在成都的望峨楼等我。”

“他听姐姐的话吗?”

“我想他会听的。”

小燕眨眨眼睛,又问:“姐姐,时大哥这人很好是不是?”

玉罗刹已知小燕问话的用意,用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小丫头,人细鬼大的,不好!”

小燕格格地笑起来:“我才不相信哩,不好,你为什么那么牵挂他?”

“小丫头,你这是讨打了!”玉罗刹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声:“不好!他可能要生事了!”

小燕愕然:“姐姐,这话怎么讲?”

“江湖上传说我给师伯废了武功,我担心他会跑去昆仑找我师伯闹事呢。”

“姐姐,你放心,你师伯经过这次事后,会冷静多了,他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但愿如此。青城山事一了,要是在成都不见他,我真要去昆仑山看看了。”

她们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穿过三弯九道拐角,不久,便来到了上清宫。

上清宫,是青城山上众多宫观中,规模颇为宏伟的一座宫观。宫左边有两口井,一圆一方,泉源暗通,名为鸳鸯井。宫右边有一池,形半月,深不过数尺,池水清澈见底,终年不涸不溢,传说是仙女麻姑沐浴的地方,人称麻姑池。宫后峰顶的呼应亭凌空而立,登亭四望,青城山四周景­色­,尽收眼底。上清宫前一片平坦的草地,可以放马来往奔驰,是武林中人比武交手的好场地,会盟选在这里,不能不说是选对了地方。

玉罗刹和小燕来到时,只见三山五岳的一些武林人士,有的在宫前草地上散步,有的在麻姑池边争论,有的登上了呼应亭,观赏青城山的奇丽胜景。见此情景,似乎会盟还没有开始。她们朝上清宫大门走去,只见一位峨媚派弟子迎上前问:“请问姑娘,是来参加会盟?”

玉罗刹说:“不来参加,我们跑来­干­嘛?”

“有没有武林帖?”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没有,我们就不能接待了,请姑娘原谅。请姑娘到前面树林中,那边,会另有人安排姑娘住下的。”

“那么说,没有武林帖的,是不能进宫了,那叫人怎参加会盟?”

“会盟大典,明天一早就在平地举行,姑娘想参加,只要主盟的几位掌门人同意,便可以参加了。”

“不同意呢?”

“那就只能在旁观看。”

小燕问:“树林里有住的地方?”

“有!是临时撑起的布篷子,姑娘,这还是刚定下的呢!以前,没有武林帖的人,根本到不了这里。”

“没有武林帖的人多不多?”

“可不少呢。有的在前几天便给我们挡驾到别处去了,现在来的还有二三十位。”

玉罗刹微微一笑,从衣袖中掏出武林帖来,说:“请看,这张武林帖不会是假的吧?”

“噢?姑娘,你有武林帖怎不早交出来?”

“现在也不迟嘛!”

“请问姑娘来自何门派,尊姓芳名怎样称呼?”

“无回剑门白衣女。”

这峨嵋弟子一怔:“原来姑娘就是武林中的白衣女,失敬了!这一位是——”

“她是我表妹,想随我看看这—武林盛会,可以吗?”

“可以!可以!”

“那么说,她没有武林帖,也可以进去?”

“白女侠的人,怎不可以进去的?”

“要是我表妹不能进宫,我也只好陪她一块在林子里住布篷啦!”

“白女侠说笑了,请!”这位峨嵋弟子朝西厢房喊了一声,“张四姐,有两位女侠来了,你快带她们到后院住下。”

“来啦!”

西厢房转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来,脸面白净,一身劲装,身带配刀,玉罗刹一看她这身打扮,便知道是白龙会的人了。这位名叫张四姐的­妇­人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说:“这么晚了,我以为再没有人来呢。幸好我没有走开,不然失敬了。”

峨嵋弟子说:“四姐,这位女侠,是无回剑门的白姑娘,人称江湖仙子白衣女。”

四姐似乎惊讶了:“她就是江湖仙子?”

“是!四姐,你快招呼她们到后院去。”

四姐却在好奇地打量着玉罗刹,玉罗刹心里微微一怔,暗想:难道她过去认识白姐姐,看出我来了?便问:“四姐,你认识我?”

四姐摇摇头,笑道:“我哪里有缘认识仙子的?姑娘你真漂亮,光采照人,怪不得人称仙子。”

“四姐别取笑。”

这位张四姐,是位饶舌的人,她打量了小燕一下,又啧喷赞道:“这位小女侠也俊极了,将来恐怕又是一位武林中的美仙子。”

玉罗刹笑道:“四姐,你别这样说了,我表妹不同我,她面皮薄哩,才第一次出来,以后还望四姐多指点她才是。”

“江湖儿女,面子薄怎能出来闯江湖的?不要紧,慢慢就会习惯的。来,白小姐,请跟我到后院去。”

上清宫后院,是一处雅静处所,来参加会盟的女客们,都安排在这里住下。这时,天­色­已近黄昏,西边天际虽然晚霞似火,但暮­色­已渐渐降临了。后院各处房中,灯火闪烁,窗前人影时隐时现。这些来参加会盟的女侠们,大概已吃过了晚饭,不是在房间里休息,便是在房中闲聊,仅有一两位在外面观赏晚景。

四姐带她们到一间幽雅的厢房住下,为她们添油点灯,问:“白小姐,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我给你们张罗去。”

“四姐,不用麻烦了,我们带有­干­粮。”

“噢!来到了这里,怎能让你们再啃­干­粮的?不然,大总管可要骂我不会­干­事了!”“四姐,慢点。”玉罗刹叫住她,“你知不知道陶十四娘住在哪里的?”

“知道,知道,她就住在右边的一座楼阁上,跟她一块住的,还有岷山的彭女侠和中州的杨女侠。白小姐,你认识陶女侠?”

“我与她是老朋友了。四姐,我想见她,怎么个走法?”

“嗳!你们刚来,还是先休息一会,待会我去请,陶十四娘来见你们好不好?”

玉罗刹大喜:“四姐,我先多谢你啦!”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四姐说完,便离去了。一会儿,两名丫环装束的少女,端着饭盒进来,说:“白小姐,请用饭。”

“辛苦你们了!四姐呢?她没来?”

“我们舵主去请陶小姐了。”

“舵主?”

“是呀!四姐就是我们白龙会翟县的舵主,负责招呼女客的。你们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舵主说好了。”

“原来四姐是位舵主,我们失敬了!”

“我们舵主顶仰慕白小姐哩!”

两位丫环一边说,—边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接着又要给她们斟酒装饭。玉罗刹忙说:“不用了,我们可不是大家闺秀,自己来行了。”

“舵主可是叫我们好好伺候白小姐的。”

“不用,不用!要是这样,我们反而吃不下饭了,你们去招呼别的人吧!”

正说着,张四姐带着陶十四娘进来了。陶十四娘一进门便说:“白小姐,你怎么也赶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哩!”

“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我这表妹一定缠着我,要我带她看看热闹。”

“什么,你表妹?”陶十四娘感到愕异,暗想:白衣女几时有了一个表妹的?她可没有什么亲戚呵!待与玉罗刹一打照面,更是吃一惊。

玉罗刹忙向陶十四娘使眼­色­,对小燕说:“表妹,这就是我向你说的陶姐姐,你还不过去拜见?”

小燕向陶十四娘行礼说:“陶姐姐,你好,我给你行礼啦!”

陶十四娘一听小燕的声音,感到怪耳熟的,慌忙回礼说:“不敢!”可是再仔细一打量,又是吃一惊,脱口而说:“是你!?”

小燕眨眨眼睛,说:“陶姐姐,是我呵!你不认得我了吗?”

陶十四娘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转口说:“噢!你这小丫头,几年不见,长得这么高了,我几乎认不出来啦!”

玉罗刹说:“陶姐姐,你用过饭没有?没有,就跟我们一块用吧。”

“我已用过了,不过,陪你饮两杯还可以。”陶十四娘转身对四姐说,“张舵主,你也—块坐下,我们饮两杯。”

四姐忙说:“别客气,我还要忙其他的事,你们慢慢饮吧。”她又吩咐两个丫环,“你们两个好好伺候三位小姐,可不许怠慢了!”

“是!舵主。”

陶十四娘笑道:“张舵主,她们两个忙了一整天,已经辛苦了,还是叫她们回去休息吧,说不定我们姐妹三人,品酒谈心,谈到大半夜,何必令她们为难!”

玉罗刹也说:“是呵,我平生最怕人在旁伺候的。还是叫她们早点休息的好。”

四姐说:“既然这样,我就叫她们去休息好了,你们酒够不够?要不要我叫人再送一壶酒来?”

“不用了,这一壶酒,已够我们喝了!张舵主,你总不会是想让我们喝醉了,不能参加明早的会盟吧?”

“哎唷!我怎敢这样呢!好!你们慢慢喝,我明天一早叫人送早餐来。碗筷,你们放到门外的石凳上就行了。”

“张舵主,可麻烦你了!”

“别客气。”于是张四姐便带了两个丫环而去。张四姐一走,陶十四娘便说:“你们两个丫头,真是胆大包天了,怎么闯进这里来的?不怕人发现?”

玉罗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陶姐姐,别大声,提防隔墙有耳,让人听到了。”

“噢!这一点你们放心,没有人会暗伏在这四周的。不过,我们还是小声一点的好。”

玉罗刹说:“陶姐姐,你想不到我们会跑到这里来吧?”

“的确没想到,你们怎么弄到武林帖的?”

玉罗刹扫了小燕一眼,笑道:“陶姐姐,你问这丫头去。”

小燕笑起来:“玉姐姐,我怎么弄来,你还不清楚吗?”

陶十四娘也笑道:“燕丫头,快说,你怎么弄到的?”

“骗的呀!”

陶十四娘一听,顿时明白了:“我早该想到是你这丫头­干­的了!燕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一件蠢事?”

“怎么是蠢事了?”

“你们以江南欧阳公子之名,骗了刘呜尚的武林帖,偏偏欧阳公子早巳来了这里,这事—下就揭穿了,还不是蠢事么?这么一来,便惊动了这里会盟的几大掌门人,怪不得他们连夜聚会,将会盟之事,推迟到明天,看来,他们是在商议如何对付你这九幽小怪了。”

玉罗刹不明白:“陶姐姐,既然这样,怎么他们还放人上来的?”

“这是外松内紧,在麻痹你们。固然,对先持有武林帖来的人,他们也不会放心。但事发后持武林帖来的人,他们一定会暗暗密切注视的,没有武林帖的人,他们反而不会疑心。”

玉罗刹一怔,问:“陶姐姐,你看张舵主这人怎样?她会不会疑心我们?”

“从她神情上来看,似乎并未疑心你们。因为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到迟来的男人方面,尤其是少年少侠的身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九幽小怪会是一个小姑娘呢!”

“岷山双侠和公孙良不会说?”

“岷山双侠深感你这九幽小怪三次救命之恩,他们就是疑心,也不会向人说出来。公孙良这人城府极深,连彭女侠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他说不说,我就不敢担保了。但愿他也像岷山双侠一样,感你救命之恩,不会说出来。”

小燕突然说:“他才不会感我救命之恩哩,他恨不得杀了我才甘心呢。”

陶十四娘和玉罗刹愕然了:“他怎么会杀了你才甘心?”

“两位姐姐,你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雾中楼的楼主雾中人。”

“那些黑衣杀手们的头儿?”陶十四娘和玉罗刹更惊讶了,“丫头,你怎知道他是雾中楼主的?”

“玉姐姐,二王庙那夜,不是半夜有人暗暗从二王庙跃了出去吗?”

“对!那夜是有人先跃了出去,难道就是公孙良?”

“初时我也不知道是他,还以为是雾中楼人设在二王庙里的一个线跟,便不动声­色­地跟踪,看看这线眼是谁。我刚入树林,便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问:‘楼主,怎么这次买卖我们不­干­了?将订金一半退了回去?’我心中一怔:难道神秘莫测的雾中楼主也来了?好呀,今夜里我倒要看看这楼主是什么人。这时又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说:‘他们之中有位极为厉害的人。’‘是不是那自称为九幽小怪的小姑娘?’‘不错,正是她,不过她以书僮的面目出现,没人知道。’‘楼主,老夫亲自前来,就是想杀了这九幽小怪,既做成这笔买卖,也杀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我暗暗纳闷,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呢?”

陶十四娘急了,问:“不是公孙良吧?”

“陶姐姐,你先别着急,当时我为了急于要听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仍伏在原处不动,怕一不小心,惊动了他们。”

玉罗刹说:“丫头,你快说,以后他又说了些什么?”

小燕说:“以后呀,就更­精­采了。那个楼主说,‘杀一个九幽小怪,才添一万两银子,这个亏本生意,我们不能­干­。再说那位秀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武功可不在陶十四娘之下,雾中楼人,可不能无代价地白杀人。’”

“‘楼主,你想叫买主再添银子?’”

“‘不错,没有三十万两,我们绝不去杀九幽小怪,加上那位秀才,叫他再添五十万两,不然,叫他另请高明好了。’”

“‘楼主,老夫想先会会这九幽小怪,她的剑法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莫测。’”

“‘别去会了,你一个不是小怪的对手,只有我们两人联手,出其不意,才有机会杀了她。但我们不能白白为他人杀人。何况杀的是一个名震武林的九幽小怪。’”

“‘老夫不信胜不了她,先让老夫试试,真的败了,恐怕开价三十万两银子也低了。’”

“‘好吧,你一定要试,顶好先跟她谈谈条件:只决胜负,不判生死。我不希望你死在她的剑下,也不希望她死在你的剑下。’”

“‘楼主,要是老夫胜了,要她加入我们不更好?’”

“‘要是她能加入,就更好!就怕你胜不了她。’……”

小燕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陶十四娘瞅着她:“丫头,以后呢?”

“以后,那黑衣老者杀手不是在二王庙内与我谈条件、决胜负吗?你们不是见到了吗?”

玉罗刹笑起来:“你这刁钻的丫头,还顶会卖关子的。陶姐姐一心想知道雾中楼主是不是公孙良。”

“当然是他了,不是又是谁?”

“你看清楚是他了?”

“不看清楚,我能胡乱冤枉人吗?他以后从林中闪身出来,趁乱翻身跃回二王庙,跟着便装模作样与岷山双侠联手,与那些黑衣杀手们交锋。”

“丫头,你怎么当时不揭穿他的面目和杀了他呢?”

“我揭穿他­干­吗?我还想从他身上找到雇请他们来杀人的主儿哩。杀了他,那不断了线索吗?”

陶十四娘深有感触地说:“想不到武林中颇有名气的岐山铁笔侠,举止斯文,却是个无情的冷血杀手。看来彭女侠的确真是心思缜密,观人细微的人,怪不得她说公孙良为人城府极深了。”

玉罗刹问:“陶姐姐,他会不会将燕丫头的面目说出去?”

“这个冷血杀手,眼睛里只认得银子,暂时他不会说出去,他在等候他的雇主再谈这买卖,一旦谈成,这冷血杀手就会不择手段向燕丫头下毒手了。”

玉罗刹又问:“陶姐姐,你与他同来上清宫途中,有没有看见他与一些可疑的人交谈?”

“这倒没有,不过,我们还是小心这个冷血杀手才好。正像昨日林中那个黑衣杀手所说,雾中楼人,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他们之间的一个动作,一个暗示,或是在路边留下的一个暗号,别人是不知晓的。”

小燕说:“要是他敢来找我,我从此叫他在江湖上除名,将整个雾中楼化为乌有。”

玉罗刹说:“燕丫头,你别小看他了,他既然是雾中楼主,必有一些杀人的绝招。再说,他武功也可能不在那黑衣老杀手之下,只不过他以铁笔侠面目出现,武功深藏不露而巳真的交起手来,恐怕我不是他的对手。”

陶十四娘心里也感到悚然:“玉妹,你说得不错,他既然能说出与黑衣老杀手联手,才有机会杀燕丫头,这话恐怕不是凭空而说。”玉罗刹说:“陶姐姐,看来我门只有先杀了他,才能免除后患。他现在哪里?”

“他住在凌霄殿两侧的厢房中——,对了!我来见你们时,彭女侠也说要去找郭易和这冷血杀手的,说去呼应亭观赏青城山的夜­色­。”

玉罗刹一惊:“那岷山双侠不危险了?”

“难道这杀手敢在青城山上杀害他们?”

“很难说,说不定他趁此机会,杀了岷山双侠,而嫁祸给九幽小怪。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赶快去的好。”

“好的,不过我们可要小心。”

“两位姐姐,现在我们就从这里跃出去吧。”小燕说时,便站了起来。

“这可不行。观的四周高处,都有名门正派高手把守着,我们跃墙出去,那不惊动了他门?我们还是从大门出去的好。”

月­色­朦胧下的青城山夜景,另有一番说不出的神秘感。正值四月下旬,蜀中已临初夏,一弯残月,宛如一叶轻舟,停泊在万里晴空的夜­色­中,青城山的群峰叠岭,静静地卧在一片轻纱似的夜雾里,小燕她们三人一出上清宫,便舒展轻功,宛如三只疾飞的夜鸟,直向峰顶的呼应亭奔去。她们经过圣灯亭时,只见对面的山间,万盏神灯在半空中飘忽闪烁。这就是青城山上的三大奇观之一,民间所说的“圣灯”了,传说是众仙朝贺张天师所点燃的灯笼,故称为“圣灯”。

小燕她们可无心观赏这一奇景,只担心岷山双侠的安危。尽管在二王庙中黑衣老杀手曾说过今后不再找陶十四娘、岷山双侠等人的麻烦,但这位冷血楼主说不定会耍什么­阴­谋,杀了岷山双侠而嫁祸九幽小怪的。

她们一过圣灯亭,小燕轻轻“嘘”了一声,说:“他们正在前面。”

陶十四娘和玉罗刹借着月­色­仔细朝前张望,果然见岷山双侠与冷血杀手三人,缓缓地朝呼应亭走去。她们见岷山双侠无事,才略略放下心来。

小燕“咦”了一声:“两位姐姐,呼应亭中有一个人。”

玉罗刹说:“别不是雾中楼的杀手吧?”

“不是,是一刀红。”

“哦!?怎么是他的?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姐姐,我们先别动声­色­,看看他们有什么举动。”

岷山双侠和冷血杀手与一刀红接近了。月光之下,一刀红像座铁塔似的,屹立在呼应亭口,衣服迎风飘荡,威风凛凛。他扫了岷山双侠一眼,对冷血杀手公孙良带嘲弄地微笑说:“公孙老弟,没想到我任某人在这里和你见面吧?”

公孙良见到一刀红,不由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说;“是呵!想不到你也来参加这次会盟。”

“武林会盟,对我来说,根本不感兴趣。既然你老弟来了,我也只好来啦。”

“你找我有事?”

“老弟,你心中不比我更明白?”

公孙良摇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在下。”

“我想从你口中知道,陕北的慈心掌夫­妇­三年前死于何人之手。”

“慈心掌”三字一出口,隐藏在暗处的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不由相视—眼。慈心掌对她们两人来说,并不陌生。小燕轻问:“姐姐,慈心掌夫­妇­是什么人?”

玉罗刹说:“这是武林中的仁慈长者,家传的掌法极为上乘。几乎是打尽陕甘宁一带的高手。他们的掌法只志在制服对手,并不取人­性­命,所以人称‘慈心掌’。三年前,他们夫­妇­两人一夜之间,为人杀害,弃尸路旁,凶手是谁,至今无人知道。”

这时又听到公孙良说:“任兄问得奇了,在下怎么会知道?再说慈心掌夫­妇­与在下颇有交往,我也想打听凶手是谁。”

“本来武林中人的相互仇杀,我不想管也不愿去管。碰巧慈心掌夫­妇­于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了。”

“在下也希望任兄能找出这凶手来,为慈心掌夫­妇­雪恨。”

“公孙老弟,三年多来,我走遍了天下追寻凶手的下落,每在一处险要的地方,几乎都会碰上些莫名其妙的黑衣杀手。我是从九死一生中闯过来的。你以为我这三年多来,是白跑的吗?”

“那么说,你已找到凶手了?”

“凶手没找到,主谋人却找到了!”

公孙良一怔:“谁!?”

“说起来也令人不相信,主谋人竟然是他们夫­妇­的亲朋至友‘分心指’呼延宝林。”

一直在旁静听的岷山双侠也吃惊了:“怎么是呼延宝林的?他可是陕中的一位侠士。”

“侠士,侠士,见他的鬼去,是一条披着人皮的黑心狼。”

彭琳问:“他怎么这样做的?”

“无他,一个是财富,一个是慈心掌的秘笈。”

公孙良问:“你怎么查出是他主谋的?”

“正所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在他家中查出了一张雇请杀手付钱的帐单,而且他现在还公然是慈心掌夫­妇­庄园的主人,慈心掌法也练得有七成的火候了。”

“现在呼延宝林呢?”

“你想知道?四天之前,我将他杀了!本来他也想来参加会盟的,谁知刚一出庄,就碰上了我。”

公孙良几乎不敢相信:“你能杀得了他?”

“不错,他的穿心指和慈心掌混在一起使用,的确是威力惊人,但碰上了我的快刀,只好到阎王殿里去抖展了。”

半晌,公孙良问:“你杀了他,凶手不是更无法找到了?”

“不过,我现在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谁!?”

“雾中楼的黑衣杀手。”

“哦!?是这一伙可耻的杀手!”彭琳脱口而出,“这伙该死的杀手,已向我们两次下手了!”

一刀红惊奇地望着彭琳,“彭姑娘,那么说你也是杀手的对象了?”

“有人雇请他们来杀我们和陶女侠。”

一刀红目视公孙良,冷冷地说:“杀手生涯,果然六亲不认。公孙良老弟,你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公孙良说:“我简直莫名其妙。”

“看来你是滴水不漏,不想说什么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

“我真佩服你,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你怎么不敢承认你就是雾中楼主?”

彭琳和郭易都大吃一惊。彭琳吃惊地问:“他,他就是雾中楼主?”郭易却疑惑地说:“你不会弄错了吧!他怎么会是雾中楼主的?黑衣杀手可是连他也要杀的。”

一刀红摇摇头:“他要不这样,又怎能以铁笔侠之名在武林中生存下去?雾中人,雾中人,烟雾中的人,又怎么让人看清真而目?”他转向公孙良说:“老弟,想不到我会认出你来吧?其实,我早巳在怀疑你了,只不过苦无证据。幸好天赐机遇,你在二王庙外树林中与千幻剑手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在跟踪着千幻剑?”

“不错,我的确在暗暗盯踪着他。不过,我再告诉你,听到的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位小姑娘,自称为九幽小怪的。”

公孙良一怔:“她也在树林中?”

“你似魔影般跃出二王庙时,她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跟踪着你。初时,我还以为她是你的人哩!原来她是你们的对头人。公孙老弟,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一席话,听得岷山双侠惊愕不已,就连小燕也惊讶了。

一刀红又说:“你要是一个大丈夫,我可以给你一个公平的办法,我们之间凭武功判生死。你杀了我,我不怨你;我杀了你,你只好认命,彼此之间一了百了!你要是玩弄花样,就别怪我一刀红不择手段了。”

公孙良一声冷笑:“在下不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你这样污辱我,就是你不想比武也不可能了。”

“好,好!”一刀红向岷山双侠说:“两位请闪到一边,要是有人赶来­干­预,也请两位代为劝阻。倘若他们要卷入决斗,莫怪我任某刀不认人。”一刀红已发觉陶十四娘等人隐藏在附近了,以为是公孙良一边的人,故而这么说。

一刀红说完,缓缓将刀拔出来。这是一把武林中少见的鱼鳞宝刀,刀光闪耀夺目,说:“公孙楼主,请!”

这个为正派武林人士所瞧不起的江湖客一刀红,除了为人傲慢之外,不论作事和说话,都具有一派武林宗师的风度,令隐藏在暗处的陶十四娘大为心折,暗想:为友报仇,光明磊落,这才是英雄豪杰之所为,因此便暗暗为一刀红担心了,心想,必要时,自己只好暗中出手相助,杀了这无人­性­的冷血杀手。

公孙良也缓缓拔出双笔来,说:“既然这样,在下也不客气了。”

突然间,一条人影从黑暗里跃了出来,嘴里说:“慢着,慢着。”

一刀红在月光下一看,皱了皱眉说:“你怎么也来了?你知道,我的事,不喜欢别人来Сhā手。”

公孙良却冷笑道:“原来还有助拳的,不过在下也不在乎多一个,你们联手齐上吧!”

来人正是江湖上的浪子一竿竹他笑了笑说:“楼主,你别误会,再说,凭我这三脚猫的武功,只能逃跑,哪能与人交锋?但是我知道雾中楼主绝不会白白无故杀人,杀人必有代价。我身上有一件奇珍异宝,价值不下千金。”

公孙良有点茫然,问:“这关我什么事?”

“楼主,你别再掩饰自己了。”一竿竹说时,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巧玲珑,雕琢得非常­精­致的九龙杯来,这杯子在月光下发­射­出光彩夺目的流光。

公孙良是个识宝的人,几乎脱口而出:“这就是皇宫内的五彩九龙杯?”

“楼主说对了,要是你能杀了一刀红,这九龙杯便是你的了,这样,你就不会白白杀人了。”

这价值不下千两黄金的九龙杯,一下使公孙良忘形了:“你不后悔?”

“你能杀了一刀红,我还能跑掉吗?”

“不错,你的确跑不了!”

这一段对话,使对公孙良仍存一丝疑惑的岷山双侠也清楚明白了,他们肯定眼前的公孙良,的确是雾中楼的第一号杀手了。郭易­射­出鄙夷的目光:“公孙良,枉我们与你相交多年,你真是一位冷血杀手,连我们也要杀害!今夜里,一刀红不杀你,我也要杀你,为江湖除害。”

彭琳一声轻叹:“郭弟,我们走吧。”

“彭姐,不杀这无义之人了?”

“这只怪我们有眼无珠。郭弟,他无义,我们可不能无情。再说,今夜我们也Сhā不上手。”

一刀红说:“彭姑娘,今夜是我与他判生死,不想旁人Сhā手。”

郭易恨恨地说:“公孙良,你今夜不死,明天我再找你。”

彭琳郭易正想离开时,陶十四娘从藏身处闪身出来,叫道:“彭女侠,郭少侠,你们先别走。”

彭琳吃惊地回过头:“陶姑娘,是你!?你也来了?”

陶十四娘点点头:“我是来找你的。”

“有事吗?”

陶十四娘看了公孙良一眼:“我不放心你与这冷血杀手在一起。”

彭琳愕然:“陶女侠,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不然,我怎么会过来?彭女侠,既然现在有人找这冷血杀手交锋,我们何不作壁上观?”

“陶女侠,我想你不会趁人危难下手吧?”

陶十四娘眯目看了一刀红一眼:“彭女侠放心,我会给这冷血杀手一个公正的答复的。”

公孙良一声惨笑:“看来在下今夜里难逃一死了!”

郭易说:“你要不死,这世上还有天理么?”

公孙良苦笑一下,对一刀红说:“我们动手吧!”

“不错,我们早该动手了!”

一竿竹说:“一刀红,你这条命价值千金,别叫我买下了。”

陶十四娘问一竿竹:“你怎么不买冷血杀手这条命的?”

一竿竹哈哈一笑:“他这条命,一个钱也不值,我买来­干­嘛?”

一刀红大喝一声:“一竿竹,你闪开!”跟着刀光如电一闪,“当”的一声,架开了公孙良突然向一竿竹的突袭。

一竿竹也在刀光中一闪跃出:“我的妈呀!楼主,你怎么连我的命也想买了?”

原来公孙良恼怒一竿竹对自己的污辱,想骤下杀手,将—竿竹杀了。谁知给一刀红一刀架开,双方便在月下交起手来,公孙良平日的武功显得平平,现在是生死决斗,他亮出自己的真功夫了。只见双笔宛如一对蛟龙,笔尖蓝光闪耀,招招点人八大要|­茓­,绝无半点虚招,岷山双侠看得惊愕骇然,自问就是两人联手,恐怕也胜不了这个冷血杀手。但是一刀红虽然身形粗壮,却敏捷如灵豹,他在公孙良的密不透风的笔光之下,左闪右跃,下上翻腾,最后刀光如一道急电,锲入笔光之中,只听见公孙良一声惊恐的怒吼,霎时间刀光笔影全消,两人骤然分开。众人一看,一刀红左肩一道鲜血飞出,右手仍握住刀,却似天神般屹立着,而公孙良面无人­色­,两笔落地,捧着自己的腹部,大量鲜血从手指缝中涌出,腹下已给利刀划开了。他几乎不敢相信:“你,你,你真的杀了我?”说时,人已倒了下去。

—竿竹急忙奔到一刀红面前:“老兄,怎么样了?你不会也跑去酆都城吧?”

“放心!小殿阎王还不想要我。”

“他那一笔没点中你的要|­茓­?”

“没有,只伤及皮­肉­而已。不过,我不能不承认,这杀手是我平生碰到的第—位高手。现在,我们总算为慈心掌夫­妇­报了仇,走吧!”

一刀红说走就走,陶十四娘“噢”了一声:“任壮士,你肩上的伤不用上药包扎吗?”

“我皮粗­肉­厚,一些小伤,算不了什么,多谢关心。”

一刀红和一竿竹便飘然而去,他们宛如一双惊鸿,消失在月下夜空中。陶十四娘惘然若有所失,微微叹息一下:“这个江湖浪子,不知何处是他栖息的地方。”她转身去看看倒在地上的冷血杀手,却是早已死去。一刀红真是一刀红,刀上见红,就取人­性­命。他这一快如电闪的刀法,是哪一门的刀法?在武林可极少见呵!陶十四娘问岷山双侠:“这个冷血杀手,我们怎么处理?让他尸弃荒野?”

彭琳叹了一声:“埋了他吧,好歹我们与他是相识一场。”

她们正想动手埋葬公孙良时,突然夜空下又是几条人影飞­射­而来,其中一个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刚才一刀红的一声大喝和公孙良临死时的一声惊恐的怒吼,早已惊动在上清宫开会的各门派的掌门人了。首先是丐帮帮主鲁长啸站了起来:“别不是九幽小怪又在杀人了?”

点苍派掌门万里雪说:“极有可能,我们快赶去看看。”

于是玉泉大师、上灵道长、少林寺的方圆禅师,万里雪和鲁长啸闻声而奔来呼应亭,首先发问的是鲁长啸。

四人掌门人和少林寺达摩院首座赶来,陶十四娘暗暗吃了一惊,为玉罗刹和小燕担心了,只希望玉罗刹和小燕别被他们发觉。方圆禅师目光敏锐,一下就看出了躺在地上的死者是谁。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问:“是谁杀害了岐山公孙施主的?”同时目光在打量着郭易。这位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不但看出了死者是谁,也看出了公孙良是死于刀下。而在场的三个人,陶十四娘与彭琳的兵器是剑,只有郭易是用刀。

陶十四娘说:“方圆禅师,你知不知道公孙良是什么人?”

“哦!?他不是陕南的一位侠义君子吗?”

“什么侠义君子!他就是神秘的杀手,江湖上莫测的雾中楼主——雾中人。”

这一下,来的人全怔住了!“什么?他就是雾中人?”

“是!这个冷血杀手,以侠义君子铁笔侠的面目在武林中出现,­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事,蒙骗了我们不少的人。”

“禅师,你认为纸能包得住火吗?不论多秘密的事,始终会有人知道,骗得了人一时,骗不了人一世。”

“那么说,是郭施主杀了他了?”

郭易恨恨地说:“在下是想杀他,可惜,他并不是死在我的刀下。再说,凭在下的武功,也杀不了这冷血杀手。”

方圆禅师点点头:“要是公孙施主真的是所谓的雾中楼主,郭施主的确杀不了他。可是,不知郭施主有什么证据说公孙施主是雾中楼主了?”

上灵道长一声冷笑:“杀人,再加上罪名,来一个死无对证,这手段不显得太过笨拙么?”

郭易勃然变­色­:“上灵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长啸也带怒地说:“在青城山上,我们不能容许胡乱杀人!”

“鲁帮主!就算是我杀的又怎样?要不要我偿命?”

方圆禅师说:“郭施主,人命关天,老衲等人不能不问清楚。”

郭易还想再说,陶十四娘连忙制止,转向方圆等人问:“要是是郭少侠杀的,那么说,我也是同谋者了?试问一下,你们又有何证据证明是郭少侠杀的?”鲁帮主说:“公孙良死在刀口之下,而你们在场,还用得着证明吗?”

陶十四娘哂笑一声:“武林中人,用刀的又何只是郭少侠一人?鲁帮主这么说,来免太武斯了吧?”

方圆禅师说:“两位别争吵,让老衲看看公孙良施主身上的刀伤,便可知道七八成了。”

“是吗?禅师不妨请看。”

方圆禅师在月光下细心检验公孙良的刀伤,半晌,面露惊讶之­色­。陶十四娘侧头问:“禅师,看出来没有?是不是郭少侠杀的?”

方圆禅师摇摇头:“岷山一派的刀法剑术,老衲清楚,公孙施主的确不是死于郭施主的刀下。”

“是吗?那是死于何人刀下?”

“老衲要是没有看走眼,杀公孙施主的人,刀法­精­湛绝伦,而且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刀法。”

陶十四娘惊疑地问:“禅师,这是哪—派的刀法?”

“过去武林八仙东海怪杰白前辈的独有刀法。”

陶十四娘一怔:“那么说,他是东海怪杰白老前辈的传人了?”

“从刀法看,的确是白前辈的传人。奇怪,武林八仙的传人,一向不卷入武林门派的恩怨仇杀,尤其是东海怪杰的传人,一向在东海的鳌鱼岛上,极少涉足中原,他怎么来到了这青城山上的?”

众人一听是过去武林八仙东海怪杰白前辈的传人,一时间全谅愕了。陶十四娘更想不到不为正派武林人士看在眼下的江湖浪子一刀红,竟然是东海怪杰的传人,怪不得他刀法快如电闪,也怪不得他具有一派宗师的风度了。

方圆弹师自言自语说:“老衲知道,武林八仙的传人,一向遵守师训,不乱杀人,所杀的人,必然是罪大恶极,而且必有依据。看来,公孙良极有可能是雾中楼主了!”

陶十四娘说:“禅师!什么极有可能的,公孙良本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雾中楼主。那人拥有令人不可怀疑的依据,才杀了他的。”

“陶施主,能不能告诉老衲那人是谁?”

“一刀红!”

“一刀红!?”

几大掌门人和方圆惮师更惊讶了。这个行踪莫测,浪迹天涯的江湖浪子,竟然是东海怪杰的传人。方圆禅师急问:“现在他呢?去了哪里?”

“走啦!和一竿竹走啦!”

“一竿竹!?”方圆禅师又是一怔了,“神偷一竿竹也来了?”

“哦!?禅师,你也认识一竿竹?他名声可不怎么好听呵!”

方圆禅师摇摇头:“陶施主,你们还不了解一竿竹的为人和师门,老衲却略知一二。”

“一竿竹又是哪一派的人了?”

“他是怪影的弟子,天山怪侠的第三代传人。他的作风,有其师祖的遗传,玩世不恭,行为怪异,但做事极有分寸,只是不为人了解罢了。”

众人一听一竿竹又是一位武林奇人的弟子,更是一阵惊讶。点苍派掌门后悔地说:“早知他们是武林八仙的传人,就该恭请他们进上清宫了。这下,我可得罪他们了。”

“万里掌门,老衲知道他们并不在乎别人对他们的态度。不过,我们只凭武林帖才接待,的确将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拒绝于门外。看来,我们对来这里的人,要一视同仁才是。”

“在下现在去恭请他们。”

“万里掌门,他们在除了这江湖公害后,恐怕早已走了,不会留下来的。”方圆禅师又向郭易合十施礼说,“郭施主,刚才老衲一时误会,望郭少侠恕罪。”

郭易本来一肚的怨气,准备等事一了,再也不参加这个什么会盟的。现在见一派宗师竟然向自己施礼赔罪,慌忙还礼说:“不敢,在下也有不对之处,请禅师原谅。”

鲁帮主虽然为人暴躁粗心,但也是一位知错认错的人,不失为一派掌门,他也向郭易施礼赔罪,弄得郭易更不好发作了,上灵这时说:“既然误会消除,我们将这楼主埋了吧,然后大家回去。”

鲁帮主说:“这个冷血杀手,将他抛落深涧中算了,埋他­干­嘛!”

方圆禅师连忙说:“阿弥陀佛!鲁帮主,人一死,什么也消了,我们还是埋葬他才是,何必令他暴尸山沟?”

众人埋了公孙良后,便一齐转回上清宫。陶十四娘暗暗打量着玉罗刹和小燕的藏身之处,可是一看,她们不知几时,早已悄悄地走了。暗想:这两个丫头够机灵的,悄悄而去,也不用密音入耳之功告诉我一下,叫我白白为她们担心。

回到上清宫,陶十四娘便立即找玉罗刹和小燕,可是只见玉罗刹—个人坐在灯下,不见了小燕。陶十四娘问:“燕丫头呢?她不在?”

“去追踪一刀红了。”

“她追踪一刀红­干­什么?”

“兴师问罪。”

陶十四娘愕然:“这丫头兴什么师,问什么罪的?”

“她恼恨一刀红杀了公孙良,断了她追踪雇主的一条线。”

“这不是胡闹吗?你也真是,怎么不阻止她去的?”

“陶姐姐,我能阻止她吗?”

“你怎么不跟她去的?”

“要是我也走了,陶姐姐,你不担心?”

“玉丫头,我不跟你说了,燕丫头几时走的?”

“当一刀红与一竿竹离开呼应亭时,她就追去了。”

“你看清楚她朝哪儿追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会盟前夕

第三十三回会盟前夕

上回说到陶十四娘问小燕去了哪里,玉罗刹说:“往山下的福建宫方向。”

“我们快跟着去,别叫这燕丫头闹出事来。”

“是呵!陶姐姐,我也在担心。”

“担心,担心,担心你为什么放她跑了?”

玉罗刹笑了起来:“陶姐姐,你怪人好没道理,我要不怕你担心,我还不早追了去?我在等你回来呀!”

“好了,好了,我算怕了你们两个小姑­奶­­奶­了。”

“哟!你这么心急­干­嘛呵!陶姐姐,你是心痛一刀红,怕燕丫头将一刀红杀了?”

陶十四娘一下给玉罗刹说中了心事,粉脸顿时绯红,脸一沉:“玉丫头,你胡说什么?”

“好,好!陶姐姐,我不说啦!我们快走吧,别叫这燕丫头真的闹出事来。”

于是她们两人,急向山下福建宫方向奔去……

一刀红和一竿竹各以自己特有的轻功,来到了青城山下,正欲穿过树林时,一刀红突然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对一竿竹说:“有人跟踪我们了。”

“谁跟踪我们?难道是雾中楼的杀手?”

“极有可能,来人的轻功不在你我之下,我们要小心了。”

“任老弟,凭你的刀,难道还打发不了他?”

一刀红不出声,突然朝林中低沉地轻喝一声:“朋友!现身吧!我在等着你。”

树林中,一条娇小而又轻灵的身影一下从林中闪了出来,一声清脆而又带甜蜜的笑声响起:“一刀红,我还以为你会溜得好快哩!原来也不过如此。”

来人的话略带嘲弄,一刀红压下了怒气,问:“你是何人?”

“怎么?你连我也认不出来吗?”

一刀红透过树叶隙缝漏出的月光一看,来人竟然是一位美丽的小姑娘,而这小姑娘也曾见过,是无回剑门白衣仙子的表妹。他心里掠过一丝惊讶:“是你?”

来人正是小燕,她扬了扬眉说:“是我呀,算你的眼力还不赖。”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呀,特意来找你算帐。”

一刀红又愕然了:“算帐?算什么帐的?”

“这个帐恐怕不好算哩,说了出来,你也付不出。”

“小姑娘!请说!”

“第一,你太傲慢无礼,简直是目中无人,我要来教训教训你,省得你认为天下无人。”

“凭你一个来教训我?”

“我一个人够了,来多了,你更受不了。”

一竿竹在旁笑起来:“小姑娘,我看你也是目中无人。”

“一竿竹,你别笑,你这高竿竹,等下我斩开你变成两截矮竿竹,你就会笑不出来。”

一竿竹更是一发大笑,对一刀红说:“任老弟,你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个白痴!”

一刀红顿了一下说:“老兄,你别小看了她,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她敢来找我们,恐怕是有两下的。”

“什么两下,我有三下哩!”

一竿竹笑道:“哎唷!你还有三下的……”

谁知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啪”的一声,脸上便捱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下,一竿竹才惊怔住了,睁大了眼睛:“你,你敢打我?”

小燕说:“我为什么不敢?我不是说我有三下的么?刚才这一耳光,还不在三下之内,谁叫你在我面前嘻皮笑脸的?这只不过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一竿竹自问身怀绝技,在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招惹自己,更不用说有人能打自己的耳光了。一来是他太小看了对方;二来也根本没想到小燕会突然出手,来不及闪开。不过,他也不能不暗暗惊讶,自己闻风而闪的迎风柳步,居然闪不开小燕的一掌突袭,可见小燕身形和出手之快了。他捂着脸,对一刀红苦笑道:“任老弟,看来我一竿竹,这下是­阴­沟里翻船,栽到家了!”

小燕眨眨眼睛说:“一竿竹,你别不服气,要不要我再打你一下?”

“小丫头,别说你能再打我一下,就是你能碰着我衣服一下,我一竿竹算是彻底服了你。”

“你说话算不算数?”

“小丫头,要是你碰不了我又怎样?”

“那么今夜里,我就不再找一刀红算帐。”

“不行,你得让我刮回一个耳光。”

“一竿竹,小心,我出手啦!”

小燕说完,身形轻晃,一下又欺近了一竿竹的身旁。一竿竹这时早有了准备,以迎风柳步闪开,他自问自己的迎风柳步,可以避让武林中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突袭,可是小燕怪异奇特的身法却弄得他有些狼狈不堪了。不过一连几次,小燕也的确无法击中他。最后小燕说:“算了,一竿竹,我算无法击中你了。”

一竿竹停下步法说:“小丫头,这下你可服……”

谁知他活没说完,“啪”一下,脸上又捱了一个耳光。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小丫头,你敢使诈?”

小燕嘻嘻笑道:“一竿竹,你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么?要不,我怎么能再刮你一个耳光?”

连在旁观看的一刀红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姑娘,我的确佩服你的机智。你说,你要怎么教训我?”

“第一笔帐,要是你能向我姐姐赔礼认错,这笔帐我可以不算。”

一刀红讶然:“我可没有得罪你姐姐,怎么要赔礼认错的?”

“哼!我姐姐说要与你交朋友,你居然说‘不敢高攀’,一走了事,这不是对我姐姐的无礼么?”

一刀红哑然失笑:“小姑娘,你就是为这事而来?”

“当然啦!我姐姐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小燕又转身朝一竿竹说:“你这一竿竹,说过的话也不算数。”

一竿竹茫然:“我几时说话不算数了?”

“你说他一身是非在身,怕与我姐姐接近,等他是非一了,一定拖他来向我姐姐赔罪。现在,你不拖他向我姐姐赔罪,反而跟他一块溜了,这不是说话不算数吗?”

一竿竹一想,自已是这么说过,苦笑一下对一刀红说:“任老弟,看来你真的要去一趟,向她姐姐赔罪了。”

一刀红想了一会说:“好!我向你姐姐认错就是。小姑娘,你还有什么帐要算?”

“第二笔帐,你不该杀了那个雾中楼主。”

一刀红一怔:“我为什么不该杀他?”

“因为他是我的人。”

“什么?他是你的人?”

“是呀!要不,我­干­吗要追来?”

“小姑娘,难道你也是雾中楼的杀手?”

“这一点你别问。”

“现在我已杀了,你又怎么办?”

“得赔我一个楼主来!”

一刀红不由凝神打量着小燕,问:“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我说,你得赔我一个楼主来!”

“怎么赔法?要我的命么?”

“我不想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么?”

“要你这个人,听从我的命令。”

一刀红勃然变­色­:“对不起,我难以答应。”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谁叫你杀了他呢!”

“那么说,你要与我交锋了?”

“是呀,武林中人,谈不拢,只有凭武功来决定了。”

“小姑娘,你真的要我拔刀?你知道,我的刀一拔出来,便是立判生死,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一刀红,你败了,总不会拔刀自断吧?”

“我自问不会这样。”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与你交锋啦!”

一刀红疑惑地问:“你自问能胜得了我?”

“这事,等交过手后,你就明白了。”

一刀红动气了:“小姑娘,我这把刀出鞘,一向是不见血不收手的。”

“我知道,不然怎么叫一刀红?”

“小姑娘,我真不忍心你死在我的刀下。”

“我呀,也不想你败在我的剑下。”

“小姑娘,你太放肆了!”“一刀红,你别太目空一切了!”

一刀红一下将刀拔出来:“小姑娘,请亮兵器。”

小燕“铮”的一声,腰上软形宝剑出手。

一刀红“噫”的一声,问:“小姑娘,你这把剑是谁的?”

“我的呀,它不会是你的吧?”

“在下知道有一把软形宝剑,是属于小魔女白老前辈的,而你——”

“难道只能她有,我就没有吗?”

一刀红想了一下说:“好!请!”

一竿竹突然轻而无声地飘了过来,在小燕身边一闪而过,对一刀红说:“你真的要与她交手?”

“不交不行呀!”

“任老弟,你既然不忍心她丧在你的刀下,我们何不一走了事?”

小燕笑道:“一竿竹,你别出馊主意,你们跑得了吗?”

“小姑娘,你要我任老弟听从你的什么命令?能不能说出来?”

“不交手,他能听吗?”

“小姑娘,就是我真的败了,也绝不会听你的什么命令的!”

“到时,就由不得你啦!”

“好,好!我一刀红,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自大自负的人。小姑娘,你是第一个了。小姑娘,是你逼我出手,我要是误伤了你,你别后悔。”

“我还不知道‘后悔’两字是怎么写的。”

“小姑娘,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当然是你先出手啦!”

一刀红不再出声,挥手叫一竿竹闪开,只说:“小姑娘,看刀!”

一刀红从小燕刚才同一竿竹交手中已看出,眼前这个小姑娘,恐怕是自己出道以来所遇到的最厉害的劲敌,因而不敢大意,一出手,就以本门一种能攻能守的一招刀法一—“千里回浪”使出,刀劲如浪,更带回力,要是对手出招直取,必然给刀劲震开。一刀红下一招便是“惊涛拍岸”了,更能令对手措手不及。可是小燕好像猜出了一刀红的下一招刀法,根本不挥剑直取,而是飘然闪开。一刀红暗暗惊讶,改用了另一招“破浪穿涛”直逼小燕,刀劲宛如狂风怒浪,直扑小燕而来。小燕又是不回招应敌,以灵猴百变配上迎风柳步,轻闪而过。刹那间,一刀红的招式如电连连使出,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学,真是刀光如网,刀劲似浪,任何一流上乘高手,即使不为刀刃劈中,也为刀劲的凌厉所震动。可是小燕凭着自己体内的八成九阳真气护体,不但不为阵阵如狂浪的刀风刀劲所震伤,身形更似飞魂幻影,在重重如网的刀光中上下翻腾,又似那轻盈的小舟,在狂风怒浪中,时而隐于浪谷之中,时而凌空突现在浪尖上。一竿竹看得惊愕了。本来他们的迎风柳步完全可以傲视武林中任何一流高手,这时的他自问亦无法能闪避一刀红的刀,而小燕奇特怪异闪避的身法,更是望尘莫及。暗想:这小姑娘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这样惊世的武功,怎么是雾中楼的杀手?这不可能,要是真的,公孙良怎不早令她出来对付任老弟?正在这时,一道流星般的剑光突然划破了长空,小燕出剑反击了,西门剑法的抖出,一下撕开了重重如网的刀光,万道剑光,透网刺出,逼得一刀红要闪避了,一竿竹更是看得骇然不已!这不是武林中少有的西门剑法吗?怎么这小姑娘会使的?他一下猛然省悟过来,从衣袖中掏出刚才接近小燕时所偷到手的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打开瓶盖闻闻,更惊喜得大叫起来:“任老弟,别打了!我们答应这小姑娘就是。”

这时,在树林中的另一边,也有一声银铃似的少女声音喊道:“燕丫头,快住手!”

刹那间,刀光剑影齐消,一刀红与小燕双双跃开,都以惊讶而欣佩的目光看着对方。

陶十四娘与玉罗刹双双现身。玉罗刹说:“燕丫头,你怎么真的与任壮士闹了起来呢!”

陶十四娘对一刀红施礼说:“任壮士,我燕妹一时任­性­,请壮士千万别见怪。”

一刀红慌忙回礼,面带惊讶:“不敢,陶女侠,她是令妹?”

一竿竹也走过来说:“任老弟,这一场交锋,你实在打得冤枉。”

“冤枉?”

一竽竹压低嗓门轻轻说:“任老弟,你知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人?”

“什么人?”

“她是当今武林一代奇侠慕容老前辈的孙女儿!”小燕一怔:“一竿竹,你怎么认出我了?”

一竿竹大笑:“西门剑法,只有慕容老夫人白老前辈才有,你要不是,又怎么会的?再有,”一竿竹将小瓷瓶亮了亮,“这是武林奇珍一—玉女黑珠丹,这总可证明了吧?”

小燕往怀中一摸,大叫起来:“你这小偷,几时偷去了我的瓷瓶的?快还给我。”

一竿竹说:“我要是不还给你,除非又想捱耳刮子了!”说时,将瓷瓶抛回给小燕。

“小偷!你有没有从中偷了几颗的?”小燕接过瓷瓶问。

“冤枉,我一竿竹要是贪心,也不会说出来了,整瓶拿了去不更好?”

小燕笑了笑:“我跟你说着玩的,你可别恼呵!”

“但愿姑娘今后别再刮我的耳光就好了!”

“噢!我给你刮回两掌好不好?”

“真的?”

“真的!可是你不许打痛我,不然,我会哭的。”

一竿竹失笑起来:“算了!我才不打你呢。”

“那我多谢你啦!”

“小姑娘,你怎么给我开这么个大玩笑?你是想试试任老弟的刀法?”“我才不跟你们开玩笑哩!谁叫你们快手快脚杀了雾中楼主的。”

一刀红一听对手是奇侠夫­妇­的孙女儿,暗想:怪不得我胜不了她了。听师父说,这小丫头任­性­刁钻,行为做事,与众不同,今夜看来,果然如此。现在一听这小丫头竟然是真的为雾中楼主而来,又茫然了,问:“你要为他复仇?”

“鬼才为他复仇哩!”

“那我杀了他哪点不好?”

“好什么!你将我要追踪的线头也捏断了,你叫我今后怎么去找雇请他们来杀我们的人?”

“你是为这事来找我们的?”

“你以为我真的跟你们开玩笑吗?”

“嗨!小姑娘,你怎么不早说的?”

“你目空一切,早说了,你能听吗?”

陶十四娘这时说:“燕妹,任壮士­性­格如此,并不是真的目空一切,你别这样说。”

“陶姐姐,你怎么尽帮他说话呵!”

一刀红说:“好,好!小姑娘,我现在向你认错。”

“不行!你还没有向我这位姐咀赔礼哩!”

一刀红苦笑一下,向玉罗刹一礼说:“朝阳洞前,在下得罪了白姑娘,望白姑娘原谅在下的无礼。”

玉罗刹慌忙回礼说:“壮士,燕妹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你怎么当真的了?”

小燕踩脚说:“姐姐,我给你争回一口气,你怎么说我闹小孩子脾气了?好呀,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不管啦!”

众人一见,都笑起来。一竿竹问小燕:“你要寻找那位雇主?”

“是呀!你有办法吗?”

“好吧!我一竿竹为你跑这一道了!”

“真的,你不骗我吧?”

陶十四娘笑道:“一竿竹是武林神偷手,妙手惊江湖,有他出面,还有找不到的?”

一竿竹说:“陶女侠过奖了,在下只说跑一趟,可不敢包成功。”

小燕说:“你一定行,刚才你有办法偷我的瓷瓶,也必定有办法偷到雾中楼的一些线索来。我要没看错,任大哥这次能找到那么多的证据,一定是你帮的忙。”

—刀红说:“你说对了,那些证据,都是他从雾中楼中偷出来的。”

小燕说:“好呀!一竿竹,这一次我完全拜托你啦!”

“那么说,我得尽力而为了!”

“一竿竹,你找到那雇主,我给你三颗玉女黑珠丹好不好?要不,再给你刮三个响亮耳光。”

“到时,你可别哭呵!”

“我不哭,你几时可答复我?”

一竿竹沉吟了一下:“半个月怎么样?”

“好!半个月后我在哪里见你?要不,我在成都望峨楼等你好吗?”“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小燕大喜:“我等你啦!”

一竿竹朝一刀红说:“我们走吧!这一次,我非得要求你为我护法了!”

一刀红一笑:“你的迎风柳步,还担心有人伤害得了你吗?”

“你别说迎风柳步了,刚才我还不是闪不了小姑娘的出手?”

小燕笑道:“一竿竹,我这是跟­奶­­奶­学的笨招儿才打中你,不然,我就是出手一百招,也无法摸到你一根头发。”

一竿竹问:“什么笨招儿的?”

“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动,要是出手不带风,我不会动了。第一次,我出其不意,轻出一掌;第二次,我故意麻痹你,趁你高兴,也轻出一掌,这就是我­奶­­奶­过去刺中天山李老前辈的笨招儿。”

“好一个刁钻的小姑娘,我一竿竹上当了。你这么一说,使我知道了本门的步法有这么一个缺陷,我今后得小心了。”

“今后,我这笨招儿对你再不管用啦!”小燕又朝一刀红问,“任大哥!刚才你闪避我的剑招,是什么身法的?”

“鱼龙百变身法!”

小燕一怔:“鱼龙百变?那不是辽东疯癫二怪的独门绝技吗?你怎么也会了?”

“这是家师以一套刀法换得来的。小姑娘,你闪避我的身法又是什么身法的?”

“迎风柳步加上灵猴百变。”

“灵猴百变?那不是九幽老怪的武功?”

“任大哥,你还看不出我是九幽小怪么?”

一刀红和一竿竹更惊讶了:“你就是江湖上人传的­性­格怪异、神秘莫测、武功令人不可思议的九幽小怪?”

“你们不会与我为敌吧?”

一刀红一笑:“岂敢,武林中的恩怨,我根本不想去过问。我感到,你这样做,必然有你的原因,不过,江湖上的传言亦并非全是虚言,起码姑娘的武功惊人,就绝非虚言。”

“我担心你们会与我为敌哩!”

“姑娘说笑了!”

说罢,一刀红与一竿竹便辞别众人,动身而去。陶十四娘“哎”了一声:“任壮士!”

一刀红停步转身问:“陶女侠,还有话么?”

陶十四娘嘴­唇­略略抖动,玉罗刹已知其意,微笑一下:“燕丫头,陶姐姐有事,我们先走吧!”便拉了小燕而去。

陶十四娘急了:“你们两个怎么就先走了?”

玉罗刹说:“陶姐姐,我们在前面的半山亭等你啦!”

一竿竹一看,心知八九,一笑而说:“任老弟,我先走一步了,你和陶女侠慢慢谈吧。”

一刀红反而一怔,问:“老兄,你怎么了了不等我?”

“不,不!我有些急事,在山下赤城阁前等你。”

到了这时,一刀红恁是一个粗心的汉子,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问:“陶女侠,有何事赐教?不妨请说。”

半晌,陶十四娘才说:“你手臂上的伤没事了吧?”

一刀红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心中升起。的确,他闯荡江湖以来,从来没有一位异­性­这么关怀自己,而且江湖上的事,也不容他将儿女之情放在心上。现在竟然有位武林中有名望的女侠这么深情地关心自己,他略带激动地说:“陶女侠放心,在下皮­肉­小伤,不碍事。”

陶十四娘顿了顿又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在下是天涯浪子,处处为家,暂时可能要和一竿竹在一块,寻找那雇请杀手要杀你们的雇主了。”

“你能不能到我家来看我?”

“在下有空,一定到府上拜访。”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四川陶家,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你,你,你不嫌弃我吗?”

“在下怎敢嫌弃姑娘的?要是姑娘不嫌弃我这天涯浪子,在下心中永远也忘不了姑娘。”

陶十四娘心中大喜:“你不会骗我吧?”

“在下可对天而誓!”

陶十四娘颤颤地说:“我,我,我心中也只有你。”说时,不禁粉脸低垂,含喜带羞,她将一颗少女之心,完全交托给这天涯浪子了。这一对江湖英雄儿女,没有什么绵绵情语,更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对话也不怎么­精­采,可句句都是从心底掏出来的话。最后,他们要分手了,陶十四娘深情地说:“任哥!今后在江湖上走动,望你冷暖注意,我在盼着你。我得走了,不然,那两个丫头会笑话我的。”说时,便闪身而去。

一刀红望着她逝去的背影,微叹一声:“我这江湖浪子,今后可有一个牵挂之人了!”说完,正想离去,蓦然间,从一棵树上飘下一个人来。一刀红一怔,一看,又是愕异:“是你!?”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古灵­精­怪的小燕,她狡黠地笑道:“当然是我啦。”

一刀红大窘:“你在偷听我们的活?”

“我担心你会欺负我陶姐姐呢!”

“我怎敢欺负她的?”

“别说得那么好听,以后你要是负了我陶姐姐,我会跟你没完没了!你别认为你的刀快,我的剑更快。”

一刀红正­色­地说:“在下并不是无义无情之人!”

“哎!我跟你闹着玩的,你怎么当真了?”

“在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啦!你记住,得给我找到那个雇主,不然,我也会跟你没完没了!再说,那个雇主,也要买陶姐姐一条命呢。”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是吗?那我走啦!”小燕一笑而去。

一刀红摇摇头,也离开了树林。

陶十四娘来到半山亭,只见玉罗刹一个人,不见了小燕,不由问:“燕丫头呢?她又去了哪里?”玉罗刹笑道:“谁知道她又去了哪里。”

“她不会又去闹事吧?”

“很难说哩!”

“玉丫头,你也真是,怎么就放她走了?”

“这匹无缰之马,谁拦得住……好了!她回来了!”

陶十四娘回身一看,果然小燕从山道上奔来了,问:“燕丫头,你跑去哪里了?”

“陶姐姐,你还问的。左等右等你不来,这亭子又没有什么好玩的,我转去那边玩了。”小燕眨眨眼问,“陶姐姐,你跟任大哥谈什么来?”

“没谈什么,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会盟大会在上清官前面的坪地举行了。这是五十多年来武林中少有的一次盛大集会,除了五十多年前,武林人士在武当会盟过,就再没开过这样的大会。这次会盟,除了恒山派和贵州九龙门没有人参加外(这两门派因败在小燕剑下,遵守诺言而转回去),几乎中原武林的所有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都有人参加了。有的是掌门人亲自带队而来,如峨嵋、丐帮、点苍、华山四大名派;有的是派代表参加,如少林、武当、昆仑、崆峒和终南山五大门派。此外,武林中的一些名门望族、武林世家、一方豪杰、各地的一些帮派教会、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游侠刀客,都赶来参加了,就是一些没有武林帖的人士,也纷纷赶来了。他们中有的并不是来参加会盟,而是来趁热闹,更有的为寻仇雪恨而来,就像一刀红和一竿竹,他们赶来,杀了公孙良后,又飘然而离开了。

参加这些会盟人数最多的是丐帮、峨嵋两派,其次是点苍、华山。这四派人,可以说与九幽老怪和九幽小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不除去九幽一派的人,难以安枕无忧。而白龙会的人,更是占绝大多数了,一来他们是当地的东道主,负责安排各方来的英雄豪杰;二来九幽小怪挑了他们的两处堂口,杀了他们不少的人,因此白龙会几乎是全力参加了这次会盟,因而人数不下千人。

在草坪的正北方,也就是上清宫大门的石阶上,有一排座位,那是为名门正派掌门人和武林中一些德高望重的一流上乘高手而设的座位,其他来参加的人,只能围在坪地四周,坪地当中留下了一片空地。远远望去,坪地四周真是人山人海,人声如潮,服装更是千奇百怪,五光十­色­,有各­色­的僧衣道袍,劲装儒服、走商小贩、乞丐豪富以及女侠们各种鲜艳的服装,令人眼花缭乱,比起五十多年前的武当会盟更为壮观和热闹了。

这时,各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仍在上清宫内,还没有出来,有些人已等得不耐烦了,埋怨起来。玉罗刹和小燕选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坐下,陶十四娘与岷山双侠坐在一起,与她们相距不远,万一有事,可互相接应。

小燕轻声说:“这些掌门人好大的架子,这时还不出来的。”

玉罗刹轻轻说:“说不定他们在商议怎么对付你这个小怪哩!”

正说话问,突然全场人声静下来,目光集中一处。小燕还以为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出来了,一看,不由惊讶起来:原来一位腰佩宝剑服装特别华丽的青年公子,带了四名衣着光鲜的仆人出现在来路上,四名仆人身后,更有两个大汉。这位青年公子神态雍容,光采照人,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仰视。群雄所惊讶而奇异的,就是这位青年公子在武林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所有的人,没一个认识。从他的气派来看,似乎是武林世家的子弟,而且异常富有,单那六位仆人的衣着,就不简单了,当今有哪一位武林世家会这么富有的?

负责招呼的两个人,一个是峨嵋派的弟子冯辉,一个是白龙会张舵主张四姐,他们立刻迎上前去问:“请问少侠,高姓大名,来自何处?”

青年公子面含微笑:“我不是武林中人,看来姓名不必相告了吧?”

冯辉疑惑地打量一下,又看看那四位佩剑的仆人问:“阁下不是武林中人?”

青年公子点点头。

冯辉又问:“阁下不是武林中入,来这里……”

“来看看热闹而已。”

张四姐似乎对这青年公子心存好感。说:“公子,这是武林人的集会,恐有不测之事发生,公子还是到别处看看好。”

“哦!?会有什么不测之事?”

“武林中人,玩刀弄剑,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恐累及公子,公子既非武林中人,还是远避为妙。”

“你们总不会胡乱杀人吧?”

“这倒不会,但一时失手却很难免。”

“既然不会胡乱杀人,我就不怕了。再说,我还有六位仆人保护我呢。”

冯辉问:“阁下尊仆会武功?”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但是一些蛮汉恶徒,却也不敢来犯我。”

张四姐叹了一声:“我们劝公子到别处去,是为公子着想。”

“大姐放心,本公子很喜欢看热闹,尤其喜欢看人比武,你们总不会赶我走吧?”

冯辉向张四姐打了一个眼­色­,说:“阁下既然喜欢,请看好了。万一有事波及到阁下,请别见怪,恕我们不安置了。”

一位俊仆扬扬眉问:“什么!?你敢不安置我家公子的?”

青年公子忙说:“哎!人家是武林人集会,我们不是武林中人,人家当然不安置了。来,我们自己找地方坐去。”说时,他俊目四望,遥指一处高地,“我们到那边去!”

这处高地,离坪地不远也不近,从上面,可将坪地看得清清楚楚,这正是观瞻者不卷入武林纷争的好去处。而参加会盟的人,是不会到那里的,除非他也是一个旁观者,也不是武林中人。青年公子朝冯辉、张四姐拱拱手说:“打扰了!”便带仆人自去。

他们离开后,张四姐暗暗惊异:“这是哪一处富贵人家的弟子?什么地方不好玩,却跑到这是非之地来玩的?”

冯辉轻轻地说:“他极有可能就是九幽小怪!”

张四姐一怔:“什么!?是九幽小怪?”

“他神蕴异常,目光有神,行动飘逸,显然身怀绝技,但却又自称不是武林中人,所带的手下,一个个佩剑携刀,你不感到奇怪么?富贵人家的公子,会有这般举动?”

“冯五侠,那你快去告诉各掌门人,我叫弟兄注视他的举动。”

“小心,先别去招惹了他。”冯辉说完,急奔入上清宫了。

他俩虽然是轻语交谈,但附近的武林人士和不远而身怀内力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一听“九幽小怪”这四个字,不啻如惊雷炸耳,一时间全震住了。本来武林人士见这青年公子的到来,都以奇异的目光在暗暗打量着,同时对这位青年公子的风采暗暗欣羡喝采,都希望能结交这样一位飘洒若仙的人物。可是“九幽小怪”四字,一下子全将他们惊震了。

“九幽小怪”如惊雷走电,霎时间传遍了在场的所有群雄的耳中,几乎所有的目光,一下又集中在这青年公子身上了。那些与九幽小怪没见面的人士,既惊讶又愕然,这么一个风流潇洒,气质华贵、神采照人的公子,会是那­性­格怪异,心狠手辣的九幽小怪么?那一些与九幽小怪交过手、见过面的群雄,如谢婷婷、符公望、杨柳女侠以及丐帮弟子,也不敢相信这青年公子就是九幽小怪,心想:这一定误会了。但是又想到九幽小怪神秘莫测,一时以书生出现,一时又以小书僮出现,就算这青年公子不是,他那手下四位俊秀的仆人中,难保其中一个不是九幽小怪化装的,于是又惊疑不已。

岷山双侠也是惊疑不已,暗想:要是这青年公子是九幽小怪,那曾经几次救过自己的少女又是谁?他们问陶十四娘,陶十四娘心中有数,她知道这青年公子绝不可能是九幽小怪,因为小燕就在她身边不远。但江湖上人心­奸­险异常,未免不会有些武功极好的­奸­险之徒,以九幽小怪的面目出现,从而挑起武林人士对九幽小怪更大的仇恨来。她含含糊糊地对岷山双侠说:“我也不知道,要是救我们的女侠是九幽小怪,这个青年公子就不是了,要是这青年公子是,那救我们的女侠自称九幽小怪,就有她的用意,目的就是想将九幽小怪引出来。”

陶十四娘这番回答合情合理,反而将一向观察细微的彭琳弄得疑惑了。就彭琳来说,她希望救自己的女侠不是九幽小怪,而是另有其人,更希望如陶十四娘所说,这位装神弄鬼的女侠,目的是要将九幽小怪引出来,从而为武林除害。这边彭琳正在疑惑,那边陶十四娘已用密音入耳之功向小燕询问:“燕丫头,你看来人是不是冒充你而为非作歹之徒?”

小燕的回答令她惊喜万分。小燕说:“陶姐姐,你放心,这位公子是自己人!”

原来小燕一下就认出这位神采照人的青年公子,就是那位在成都青羊宫内出手救玉罗刹的神秘书生,为自己傻哥哥洗白冤情的朱哥哥。当然,小燕仍不知道,这位自称朱哥哥的人,却是一位侯门中的奇女子一—朱玲玲郡主。

不单是小燕认出来,玉罗刹也认出来了,她轻轻“咦”了一声:“是他来了!”

突然间,群雄中站出一位黑脸汉子,朝青年书生坐处的高地走去。小燕问:“这人是谁?”

小燕附近有人说:“这是海南岛的摘星帮帮主雷傲空,一身武功怪异,与中原不同。”

玉罗刹说:“原来是雷帮主,听说他可傲慢哩,早就想与中原武林争雄了!”

又有人答道:“不错!他参加这次会盟,就是想在会盟中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武功,在武林中争一席地位。”

小燕问:“他武功怎么怪异呢?”

玉罗刹说:“摘星帮,原在海岛上以采摘燕窝为生,因经常在悬岩峭壁中采摘燕窝,不但身子敏捷,也练得一身与众不同的轻功。后来他们又得到一位不知名的世外高人指点,练成了一种有别于中原武林的武功套路,传到雷帮主时,武功可以说是登上高峰了!”

正说着,雷傲空已走到青年公子面前了,拱拱手说:“在下雷某,特来领教。”

这位雷帮主,在练成一身武功后,正像他的名一样,傲视武林,目空一切。加上曾击败过岭南大侠风子清的嫡传弟子,又以一招胜了衡山派的掌门,便以为中原武功,不过如此。再加上他这次来参加青城山会盟,不大受人敬重,心中更有气,早就想在人们面前露一手。现听说这青年公子是什么九幽小怪,又听人说九幽小怪武功莫测、行为怪异、曾在紫岩山下击败了静圆师太、打伤丐帮一阵风长老等人之事。他“哼”了一声,心下说,你们将九幽小怪说得那么厉害,我才不相信。击败恒山派掌门有什么了不起?我雷傲空不也曾击败过衡山派的掌门人么?他急于要在中原武林立名,不管这青年公子是不是真的九幽小怪,便站起来找青年公子挑战了。

朱玲玲凤目扫了他一眼,微笑一下:“我不是武林中人,更与阁下索不相识,你来领教我什么?”

“你不是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朱玲玲莞尔一笑,“阁下误会了,怪不得前来领教。告诉你,我不是九幽小怪,你走吧!”

雷傲空既然存心而来,哪有这么轻易而走的?说:“我不管你是不是九幽小怪,这个领教是讨定的了!”

玲玲郡主身旁一位俊仆早巳忍耐不住,扬眉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我家公子面前这般无礼?滚开!”

雷傲空身为一帮之主,从来也没人敢在自己面前大声呼喝过,现在居然叫一位小厮呼喝,便暗蓄内力,一袖拂去。可是这小厮轻出一掌,将他的袖劲化得­干­­干­净净,身形屹立不动,同时,宝剑拔出,厉声喝道:“你敢动手打人?要领教,你先来向我领教!”

雷傲空见自己一袖之劲,居然拂不动这俊秀的小厮,心下也暗暗吃惊,裂嘴—笑:“小哥,看来你也不含糊。不过,你不配与我动手,叫你家公子动手吧。”

“配不配,比试过才说。”

“你真要与我动手?”

“你不是早已动手了吗?”

“好,好,看来不给你教训,你家公子是不会出手的了!”

“亏你还是个人男人,怎么这般罗罗嗦嗦的?”

玲玲郡主皱皱眉说:“春儿,这是海南岛上摘星帮的帮主,可别大意了!”

“公子,小奴知道。”

玲玲郡主跟前的四位侍女,以春梅、夏兰,秋菊、冬竹而取名,都是玲玲郡主一手调教出来的。论武功,她们已可跻身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列了。与雷傲空应战,正是四大侍女中的春梅。

玲玲郡主又说:“雷帮主也是—帮之主,你应点到为止,切不可伤人!”

“是!小奴遵命!”

玲玲郡主说话声不大,由于身怀太乙真气,声音清脆,坪地上的群雄,几乎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听到这青年公子居然命自己仆人与雷帮主应战,还声明点到为止,不可伤人,而且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当一回事。摘星帮,虽然在武林中不怎么有名气,帮派也不大,但作为一帮之主,武功自有一格,就是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这般轻视雷帮主的。

雷傲空本来就是一个门人傲慢之人,现在听到有人这般轻视自己,不由勃然大怒,将—个帮主应有的风度也抛扑了,猝然出手,居然直取青年公子,想将青年公子的双目摘了下来。这—出手,来得非常的意外,众人“呀”的—声,以为青年公子一定伤在他的手上了。

谁知众人“呀”声未完,雷傲空不知怎样,凭空给摔飞了,“砰”的一声,跌在坡下,半晌也爬不起来。玲玲仍坐在原地,面露不屑之­色­,抖抖衣袖,似乎嫌雷傲空身上的脏气玷污了自己的衣袖。群雄又是一阵骇然,这“九幽小怪”的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身形不动,也不见他是怎么出手的,雷傲空就从坡上直摔下来,直躺着不能动,不知是生是死。群雄们不禁想起了在紫岩山下与九幽小怪交过手的人的话来:“这九幽小怪懂邪术。”难道九幽小怪真的会邪术?不然,雷傲空怎么会平空地摔下坡来,群雄们因为从来没看过太乙门的武功,更不知太乙门的武功是怎么回事,所以便疑为邪术了。

其实玲玲郡主刚才所抖出的武功,只不过是太乙门的衣袖功而已,衣袖的拂出,不但­阴­柔之劲凌历,更同时封人|­茓­位。雷傲空给玲玲的衣袖之劲力震飞时,|­茓­位也给封住了,所以摔下来时不能动弹。

当雷傲空摔下来时,人群中有两条汉子惊叫起来,身形似燕,—下跃到雷傲空跟前,急切地问:“帮主,你怎么了?”

雷傲空除了—双眼睛会动,连话也说不出来,其中一个汉子悲愤地吼道:“帮主!我跟这小怪拼了!”拔刀便往坡上冲去。

群雄们以为摘星帮雷帮主已死了,更是心头大震,感到小怪一招之下,就取人­性­命,太过分了,一个个脸孔又流露愤怒之­色­。

这汉子刚冲到坡上,碰到玲玲—双凌厉的目光,竟然逼得这汉子不敢正视,—股怒火霎时间化解得­干­­干­净净,不敢再冲上一步。玲玲轻喝一声:“将刀放下来!你的帮主没有死。”

这汉子愕然:“没有死!?”

玲玲郡主不再理睬他,对春梅说:“春儿,你下去给他解开|­茓­位,叫他今后别再鲁莽行事!”

“是!”

春梅轻跃下坡,在雷傲空身上一处|­茓­位一拍,雷傲空一下从地上跃起,略略活动手脚,感列自己身内外似乎没有受伤,一切如常,惊愕地望望春梅,又望望坡上的玲玲,心想:这是哪一门武功?但他心里也知道,刚才摔下来时,仿佛是给一种无形的柔劲轻托而起,离地三尺时,柔劲才一下消失,才砰然摔在地上,要是自己真的从半空中摔下来,哪有内脏不受伤的?看来是这公子手下留情了!

春梅说:“我家公子的话你听到了吧?你今后请善自为之。”

雷傲空长叹一声,对两个手下说:“我们走吧,别再在人面前丢丑了!”说时,自己首先踏步往山下而去,连会盟也不参加了。两条汉子自然也跟随他而去。

这位雷帮主,自以为自己的武功可以在中原武林中争一长短,谁知碰上一位侯门奇女子朱玲玲,简直不堪一击。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中原武林的武功,真是浩如瀚海,无涯无边,深不可测。他羞愧而去,回到海南,苦练武功。最后,终于为武林添一绝技。

这一现象,又令坪地上的群雄感到讶然、骇异。讶然的是“九幽小怪”并不像人们所说的出手无情,取人­性­命;骇异的是,这是什么武功?能制敌而不伤人?试问当今武林中,谁有这种一招就能制敌的武功?就是连少林、武当也不可能做到,怪不得这“九幽小怪”全无惧意,公然敢在中原武林高手云集的会盟上出现了。就是连身怀绝技的小燕,也惊讶了,轻问玉罗刹:“姐姐,他是哪一门派的?”

玉罗刹摇摇头:“看来,这位朱公子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了。”

这时,全场又是一片肃静,原来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和少林寺方圆禅师以及终南山的疯道人,—个个神­色­凝重地出现了。他们在上清宫内已商议好,这次会盟,由丐帮鲁帮主主持,推选少林寺方丈方慧禅师和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为正、副盟主,准备出去向群雄宣布,要是群雄赞同,便正式就任。不料这时冯辉奔了进来,向他们禀告:“九幽小怪来了!”

冯辉,这个峨嵋派的弟子,为人不但粗心,而且更主观武断。他专爱捕风捉影,嘴上没个遮拦。上次,他在巴山断魂坡疑心时不遇是九幽小怪,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现在,他又疑心朱玲玲是九幽小怪,不知将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这六位武林宗师不由一怔,他门千方百计、布防重重,就是担心九幽小怪来捣乱这次会盟,至于其他一些黑道上的魔头前来,他们才不放在心上。昨天下午,由于玉罗刹的妙舌生莲,激起了点苍派掌门万里雪大侠的豪气,将东、西两条来上清宫的山路防守撤了,方圆禅师又提出欢迎所有武林人士都参加会盟,这两点,上灵道长心里实在不大赞同,但也不好反对,只有默言不语,暗加提防。六大武林宗师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上灵道长熟知自己弟子们的­性­格,瞪着眼问:“你看清是九幽小怪了?”

“掌门,弟子不会看错,来人极可能就是九幽小怪。”

“他是什么打扮?”

“富家公子打扮,还带来六位持刀佩剑仆人装束的高手前来。”

这一点,冯辉却没有看错,跟随朱玲玲前来的六位仆人,的确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

六人宗师又相视一眼,暗想:要是九幽小怪带了六大高手前来,那是存心要来挑了这次会盟的了。上灵道长又问:“你问了他没有?”

“弟子问了,他自称不是武林中人,只是前来观瞻而已。”

富家公子打扮,带了六个人前来,又自称不是武林中人,这一切,都跟上灵道长暗中所得到的情报不符。他知道九幽小怪只身行动,有跟从,顶多只是一两个而已,哪有六位之多的?不由动疑了,问:“他自称是九幽小怪?”

“掌门,他在这么多高手面前,怎敢自称?他连自己的姓名来路也不敢说。”

这一点,又不符合上灵道长所知道的情况了。九幽小怪在绵竹城的思贤楼上,当着静圆师太等群雄的面,直认自己是九幽小怪,他怎会不敢自称的?

丐帮帮主鲁长啸忍不住了:“上灵道长,不管来人是不是,先捉了再说。”

方圆禅师为人慎重,说:“鲁帮主,老衲认为,还是慎重一些的好,万一弄错了,也为人笑话。上次,老衲听方智师弟说,几乎误伤了一位青年剑客,将这青年剑客逼得与九幽小怪为伍。”

上灵道长一听,怒瞪了冯辉一眼:“上次在断魂坡上,都是你弄出来的好事,幸而将九幽小怪引来,才将功补过。这次万一又认错了人,你还能有这样的运气么?”

冯辉一下不敢出声了。鲁帮主说:“不管来人是不是九幽小怪,我们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惜我们几位从没与这新出现的九幽小怪会过面。”

“上灵道长,我帮的风长老在紫岩山下与这小怪交过锋,也伤在他的掌下,叫他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再说,不论小怪化装易容手段再高明,也逃不过风长老的目光。”

“这也说得对。再说,还有崆峒派的谢女侠、鲁东双雄、飞鹰堡主等人都认识这小怪,请他们来问问就明白了。”

六人宗师正想派人将谢婷婷等人请来,白龙会灌县的张舵主一头奔进来了,说:“不好,九幽小怪已出手伤人!”

原来张四姐见朱玲玲一招就将海南岛的摘星帮帮主摔飞下来,躺在坡下不能动弹,以为摘星帮主已丧在“九幽小怪”手下,不再看下去,便匆忙跑进来禀报。她当时只想到,“小怪”武功这般的惊世骇俗,只有几大掌门人出手才能制止。

六大武林宗师心头又是一怔,上灵道长问:“他伤了何人?”

“海南岛的摘星帮主!这小怪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的,一招就取了雷帮主的­性­命。”

点苍派掌门万里大侠说:“雷帮主也算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曾击败过衡山派掌门,有人能一招就取了他的­性­命,看来,来人是九幽小怪无疑了!”

鲁帮主吼道:“就是这次会盟开不成,我们也不能放这小怪走了,今日不除了他,将是武林的大害。”

于是,这六大武林宗师庄严地走出上清宫,直向朱玲玲的所在地走去,全场群雄都注视着他们。小燕轻轻地对玉罗刹说:“姐姐,看来要出事了,我可不能叫朱哥哥—人担着。”

玉罗刹也轻说:“丫头,看来朱公子不但武功极俊,人世秀外慧中,他会应付的。”

鲁长啸不知是怒火冲天,还是为本帮弟子报仇心切,在走近朱玲玲面前不远时,大喝道:“你就是九幽小怪?”

玲玲郡主见武林中的六大高手严肃地朝自己走来,出于礼貌,首先站了起来,准备以礼相迎。不料鲁长啸不但全无礼貌,竟然还朝自己大声呼喝,盛气凌人,别说玲玲是侯门王府中的郡主,金枝玉叶,就是一般的人也受不了。玲玲郡主面孔—沉,顿时一股威严逼人的目光从凤目中­射­出,如寒光冷电。幸而玲玲极有修养,自幼又听得师父所说江湖上的一些奇人怪事,因此只轻咳了一声,以示不屑理睬。而她跟前的春梅、夏兰两位少女可不同了,一来她们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不知武林人的­性­格和作风;二来她们也从没见过有人敢在郡主面前大声呼喝的,早已忍不住,一个叱道:“你这厮找死了!怎敢在我家公子前面大声大气地叫喊?”一个喝喊:“你是不是要讨打了?快滚开!”

鲁长啸身为武林一大门派的帮主,又是当今武林的十大高手之一,在武林中谁人不尊?哪个不敬?何曾昕到有人这般轻侮自己的?他双目一瞪:“你俩说什么来着?”

这两位天真烂漫的少女不知厉害,夏兰问春梅:“姐……”她见春梅以目相视,立刻慌忙改口说:“哥哥,这人是不是耳朵聋了?怎么我们说的话他没有听到?反而问我们说什么的?”

“这人不是聋子,恐怕也是个痴汉,要不,怎么一来就问人是不是九幽小怪?怪不得我家公子不理睬他了!”

夏兰大声喊道:“聋子!痴汉!我们叫你滚开!听到没有?”

她俩的一问一答及大声喝喊,逗得玲玲郡主莞尔一笑,可是坪地上的群雄却相顾失­色­了,暗想:这两个小厮真不知天高地厚,怎敢在鲁帮主面前这戏放肆无礼的?小燕、玉罗刹看得非常有趣,相视一笑。

鲁长啸大吼一声:“你俩给我滚开!”他这一声大吼,宛如平空一声炸雷,震得坡上草木抖动,人耳欲聋。因为这是用内力呼出的,不同一般叫喊。

春梅、夏兰吓了一跳,花容顿时失­色­。一个说:“这聋子怎么这般凶呵!”一个说:“这痴汉发疯了!”

玲玲郡主知道鲁帮主功力非凡,恐怕春梅、夏兰不是其对手,忍住笑道:“你们两个退下吧!这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帮一一丐帮的帮主,不可得罪了。”

夏兰问:“公子,他就是叫化们的头儿?”

玲玲点点头:“不错!他正是天下叫化们的大头儿!”

“哎!公子,天下叫化怎么这般无眼光,选了这么—个凶狠的聋子、痴汉来当头儿的?不怕人笑话吗?”

玲玲一笑说:“这是叫化们的事,我们可管不了!”

鲁长啸哪里容得人这般的嘲弄,更是怒火千丈。但他不像摘星帮的帮主,猝然出手,而仍保持着一派宗师的风度,吼道:“小怪!你出手吧!”

玲玲摇摇头:“鲁帮主!你这样盛气凌人,粗暴武断,我可以不屑理你,也不作任何回答。你说我是九幽小怪,你又有哪点证据说明我是九幽小怪了?你找九幽小怪负气,我只能告诉你,你找错了人,在下不是九幽小怪。”

鲁长啸一怔:“什么!?你不是九幽小怪?”

“鲁帮主,信不信由你。”

“那你怎么一出手就丧了雷帮主?”

“这是他出手伤人,在下不得不自卫。再说,雷帮主不但没有死,而且身上毫无伤处,鲁帮主不信,可问问在场的群雄。”

“雷帮主没有死?”鲁长啸不由用目光望着张四姐了。

张四姐羞愧地说:“鲁帮主,是我一时心急未看清,弄错了!”

“那他真的不是九幽小怪?”

“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九幽小怪,是冯五侠说的。”

鲁长啸又将目光转向冯辉。这时,谢婷婷走来,说:“鲁帮主,这位公子的确不是九幽小怪,不论气质、作风都不同。”

同来的其他掌门人和方圆禅师,已看出玲玲郡主不论气质、神态,都与一般常人不同,而且英气逼人,全无半点乖戾之气,心里已知道恐怕又弄错人了。但又感到九幽小怪行为怪异,善于巧扮各种人物出现,因而犹豫不决,一直在旁静观其变。现在听谢婶婶这么—说,便知真的弄错人了.因为谢婷婷在绵竹思贤楼上,曾败在九幽小怪手下,在紫岩山下又与静圆师太在一起。她两次见过小怪,绝不会看走了眼。何况谢婷婷一向为人胸襟狭窄,即使是小怨,也一直记恨在心中,要是眼前之人真的是小怪,她绝不会放过。

方圆禅师上前合十稽首道:“老衲等人一时误会,请施主原谅。”

玲玲回礼说:“不敢!”

“施主尊姓大名,能否赐教?”

“在下不是武林中人,禅师又何必动问?”

“要是老衲没看错,施主及属下等人,个个都身怀绝技,施主说不是武林中人,岂非所言非实?”

玲玲一笑:“在下说句得罪禅师的话,凡是光头的,不一定都是和尚吧?”

“这——!”方圆禅师一时无语,顿了顿又说:“施主是哪位高人的门下,总可以赐教了吧?”

“对不起,师父—直不许在下说出她老人家的事。”

“既然如此,老衲不敢强人所难。”

上灵道长突然问:“施主既不是武林中人,为何要来参加这次武林会盟?”

“道长,在下只是来观瞻武林盛会而已。”

“施主恐怕不只是来观瞻吧?必有其他原故而来的。”

“道长说得不错,在下为一个朋友而来。”

“施主贵友是谁?”

“道长,在下不想扰乱这次武林盛会,还是别说出来的好。”

“贵友与这次武林会盟有关?”

玲玲一笑:“道长,你们先举行会盟吧,别为了在下一人,而耽误了所有的人。”

方圆禅师说:“道长,施主说的是,我们先开会才是,别叫各地施主们久等了。”

这么一说,上灵道长虽然对这雍容华贵、武功莫测的公子仍有疑惑,也不好再出声了。而丐帮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剑任剑辉却狠狠盯着玲玲说:“阁下,你当众敢嘲弄我们帮主,会盟过后,我要领教你的高招!”

夏兰嚷起来:“你这叫化,你们帮主这般对我家公子无礼,又怎么样了?”

春梅不屑地说:“你这叫化没资格与我家公子比武,先过我这一关吧!”

任剑辉还想说,鲁长啸喝道:“剑辉!先回去,别再生事。”

于是,这六位武林宗师转回坪地。刚刚一场腥风血雨眼见便要掀起,可是在玲玲郡主不卑不亢、颇有分寸的处理下,一切都相安无事,大家紧张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当然,也有—些人略略感到失望,没看到两位上乘高手的过招和他们­精­湛超群的武功。但更多的人向玲玲郡主投去敬仰钦佩的目光,感到这位雍容高贵的公子,在六大武林宗师面前,潇洒自如,不卑不亢,毫无惧容,要是没有极为上乘的武功,敢这样吗?”

玉罗剂轻轻问小燕:“丫头,要是你是这位公子,你怎么处置这伙人?”

“哼!我不将这位自以为是,盛气凌人的叫化头子摔下山坡才怪。”

“哎!那将是一场不可想象的流血场面!”

“乱了这次会盟不更好吗?”

“丫头!别忘了东方老前辈叫我们引蛇出洞的计策!”

在她俩轻声低语时,鲁长啸那中气充沛、声如洪钟的嗓门宣布会盟大会开始了,声音震得人耳朵轰轰的响,山头草木抖动不已。小燕说:“这叫化头子这么大声­干­什么呵!要显示武功吗?”

她身旁不远处的人低声笑起来,不禁朝地望去。玉罗刹说:“丫头,你别说话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鲁长啸又轻咳两声,然后说:“诸位请静一静。这次会盟,请各位遵守两件事:第一,在这次会盟中,不管大家互相问以往有什么过节,先放下来,不得在这里寻仇挑衅打斗。不然,我们将视为武林公敌,一致除去;第二,对这次会盟有不满意的,不得借故捣乱和破坏,更不能因此而出手伤人。不然,我们必将严惩。大家听到没有?”

名门正派的群雄一致应道:“听到了!”

小燕说:“啧啧!这叫化头子今日够威风了,像指挥三军哩。他­干­吗不去朝廷当将军,跑来这里­干­吗?”她的话,又引起身旁的人失笑,也有些人暗晴惊讶:怎么这个小姑娘对名门正派第一大帮派的帮主这般不尊敬的?到底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突然问,—个清朗的男声在群雄当中响起:“鲁帮主,对第二点,在下不完全同意。”

鲁长啸—看,是江湖上自命为风流客的黄山吕子先,不由皱了皱眉。因为吕子先这个人,在侠义上的人物眼里,是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说正不正,说邪不邪的人。在江湖上,他也­干­些行侠仗义之事,杀—些欺凌­妇­女的恶少强徒。但他本身却极好­色­,到处沾花惹草,常在少女之中闹出一些风流艳事。极会在少女面前献殷勤,讨得一些少女们的欢心。虽然这样,他却绝不会乱来,更不会威逼利诱,而是你情我愿,好则合,不好则散。因此,侠道上的人物鄙薄其为人,不愿与他来往,尤其有儿女妻室的人,更谢绝他登门拜访。所以在朝阳洞前,玉罗刹也不大愿理睬他,使他知趣而退。

鲁长啸见这个轻薄浪子居然在群雄面前反对自己,心里恼了。以鲁长啸平日的为人,恐怕早轰他走了,但这是武林会盟,又声言欢迎没有武林帖的人参加,因而不好发作,便强忍下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阁下似乎不是我们飞帖请来的客人。”言外之意是说,你这个武林中的花花公子,没有资格站出来说话。

吕子先一笑:“既然欢迎我们参加,怎不让人说话了?”

一些没接到武林帖的人也说:“是呵!既然欢迎我们参加了,我们总可以说说话吧了不让人说话,那欢迎我们­干­什么?”

上灵道长一见情形不对,怕耽误了自己的大事,连忙站起来说:“各位施主,既然欢迎大家参加,当然也欢迎各位说话了!吕施主,请说,你怎么不完全同意鲁帮主所说?”

吕子先说:“鲁帮主说对会盟不满意的,不得借故捣乱和破坏。什么是借故捣乱破坏?有自己不同的看法说出来,算不算借故捣乱和破坏了?”

“这当然不算,会盟更欢迎名位提出各种高见来,以开好这次会盟。”

“既然这样,在下没意见。”吕子先说完,便坐了下来。

上灵道长又用目光巡视全场,问:“各位施主,还有什么看法的?没有,望参加会盟的名位施主共同遵守鲁帮主所说的两点。”

在场的群雄一致说:“没意见了!”

上灵道长微笑,对鲁长啸说:“鲁帮主,请继续说下去。”

鲁长啸说:“这次武林会盟,主要是为了伸张人间正气,维护武林团结,除暴安良,扶弱济危,扫荡为害武林的一切邪魔歪道,清除武林中各门派之间的相互仇杀。因此,我们打算在这次会盟上,推选出两位德高望重,武功出众的人任正副盟主,并由正副盟主下聘武林中的十大高手为金衣护法使者,执行盟主的命令,巡视天下武林,解决各门派的纷争;同时降魔除怪,追捕武林中的一些不法之徒,交由盟主审理,以判其罪。”

这时,祁门鹰爪门的掌门人麻三爷站起来问:“鲁帮主,那么说,各门派的内部事,盟主都有权­干­预了?”

鲁长啸说:“麻掌门请放心,刚才我们已商议过,各门派的事,由各门派自行处理,盟主不­干­预。但若与其他门派发生纷争,盟主有权进行调解。至于一些门派出了一些不肖之弟子,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盟主有权提醒该掌门人清理门户。要是该掌门人包庇或纵容不肖弟子,盟主便有权进行­干­预,派出金衣使者前去捉拿不肖之徒。不然,盟主又怎能伸张人间的正义?”

麻三爷说:“这还不是­干­预了?”

上灵道长在旁说:“麻掌门,贫道想,鹰爪门一向正派,处事严明,总不致于包庇本门派的不肖弟子吧?”

“笑话,本掌门怎会包庇不肖弟子的?”

“麻掌门,那不就行了?只要各门派自爱,自行清理门户,盟主绝不会­干­预。至于各门派的内务事,盟主更不会­干­预。”

麻三爷无言坐下。鲁长啸又继续提高嗓门说:“一旦武林中出现了极为厉害的魔头,十大金衣使者制服不了,盟主有权调动各门派的高手和敬清其掌门人率领弟子,共同围歼,务必清除,免其为害武林。这一点,希各门派注意。”

鲁长啸话音刚落,各门派都私下议论纷纷了。有的赞好,有的轻轻说:“那盟主不成了武林中的大掌门?成了君临天下?”有的说:“既然这样,那各门各派还创立­干­嘛?不如­干­脆成立武林帮好了。”又有的说:“这不是过去在武林中被除名的神风教的做法吗?那时神风教的教主不也是这么说的?”

玉罗刹轻轻对小燕说:“看来上灵他们野心不小,要统一武林,君临天下了!”

小燕说:“他们想得怪臭美的!我会教他们空欢喜一场。”

“丫头,先看下去,别鲁莽行事。”

群雄中,只有玲玲郡主微笑不语,冷眼旁观。鲁长啸大喝一声:“各位先静下来,有不同意见,请提出来,没意见,就算大家赞同。”

首先是丐帮弟子大声呼喊赞同,其次是峨嵋派和白龙会的人,也齐声附和;跟着是华山、点苍派的人也声言同意。这四派来的人最多,几乎占了全场的绝大多数,真是声盖全场。少林、武当、崆峒来的人较少,自然没反对。其他武林中的小帮小派,虽然有些不赞同,见中原几大名门正派的人都同意了,怕得罪了这侠道上的人物和六大武林宗师,都默默不出声,有的心里说:会盟后,我们回去了,参不参加还不是由着自己,何必在这里招惹众怒?只有鹰爪门的掌门人麻三爷站了起来说:“鲁帮主,请原谅,这次会盟,本门派暂时不参加,回去与本门派的长辈们商议后才决定。”麻三爷总感到,一旦参加了,一切听盟主的,自己几代人传下来的鹰爪门到自己手中不就毁了?

鲁长啸正想问,上灵道长已在旁说:“麻掌门,你不参加,我们绝不勉强。不过,万一九幽小怪找到了鹰爪门人的晦气,请原谅盟主不及时出手相助了!”上灵道长这句话隐带威胁,意思说:以后你们鹰爪门给人挑了,一切后果自负,别怨人。

在麻三爷身边的一位老者,也就是麻三爷的钟师弟一听,不由心里一怔。这位钟师弟,久历江湖,处事老练,他也隐隐听到有人暗议上灵道长为人深不可测,极富谋略,而且从上灵今日说话的口气中听出,上灵俨然以武林盟主自居了。鲁长啸虽然是一帮帮主,但为人粗暴,直肠直肚,头脚简单,不会用心计,显然大会的一切,是由上灵安排,鲁长啸只不过由他摆布而已。再看来参加这次会盟的九大门派掌门人,少林、武当、昆仑、崆峒、恒山这五位掌门人都没有参加,当然,以这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来看,不论名望和武功,都胜过上灵;但少林、武当、恒山这三位掌门人,都淡泊名利,不想多理俗事,更不会问鼎武林盟主,就是他们来参加,也不会答应任武林盟主。崆峒派掌门人一直闭关练功,也不会争武林盟主之职;昆仑远在西方,对武林盟主更不感兴趣。而参加会盟的上灵、玉泉、万里雪、鲁长啸这四大掌门人,玉泉大师是属于少林、武当、恒山派掌门人的一流人物,也不会过多卷入俗事,不会任武林盟主。看来争武林盟主的只有上灵、万里雪、鲁长啸这三个人了。论武功,他们三人不相上下,论名望,鲁长啸不及上灵和万里雪,讲到机智,万里雪又不及上灵。看来这次要当选武林盟主,必然是上灵无疑。要是上灵道长真的任了武林盟主,以他以往对九幽小怪的不择手段来看,难保他不派出一流高手,扮成九幽小怪来拂了鹰爪门。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今中外,哪一位最高的统领者不心狠手辣的?就是人称英明的唐太宗李世民,为了做皇帝,也不惜暗运谋略,示意部下,逼父杀兄杀弟,才成为一代开国唐主。要是心慈手软,能登上大位吗?在这方面,鹰爪门的钟老人算看透了。上灵道长成了盟主,要使天下名门正派臣服,必然会运用谋略使鹰爪门就范的。就算上灵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也会暗暗示意其他门派对鹰爪门下手。何况这次参加会盟的,还有不少黑道上的人物,他们各怀野心,在上灵这句话的示意下,不心领神会,放手挑了鹰爪门,来扩充自己的实力?想到这里,钟老人为自己的掌门师兄担心,更为鹰爪门担心。于是他慌忙说:“上灵道长,我掌门师兄不是不答应参加,因为事关重要,回去向本门派长辈元老们请示一下才答应而已,望道长别误会。”

上灵道长一笑:“那你们回去好好商议吧,会盟是不会强迫任何门派参加的。这是为了武林的团结和人间的正义。”

“是,是!我想本门派的元老前辈们一定会同意的。请道长放心好了。”

幸有钟老人这一句话,才免了以后鹰爪门遭到灭门之祸。不然,鹰爪门一派的灭亡,又栽到九幽小怪的头上了,

鲁长啸又目视全场一下说:“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就推选武林盟主了!”

江南武林世家欧阳公子站起来说:“在下推荐少林寺掌门人方慧禅师为武林盟主。”

少林寺,一向为武林中的北斗,而方慧禅师更在武林中极有名望,武功极高,人又仁慈,一向为武林人土敬仰,所以欧阳公子话音一落,全场群雄几乎一致拍手同意。在掌声中,方圆禅师缓缓站了起来,合十稽旨道:“老衲多谢各位施主的厚爱,也多谢欧阳施主的推荐。不过,老衲前来参加会盟。敝寺掌门师兄再三叮嘱老衲,武林盟主一职,本寺师兄实在不能胜任,希望各位施主,推荐贤明才智之士当任才是。本寺师兄一向不理俗事,更怕俗事缠身。何况不久前,师兄在华阳山上与九幽小怪对掌,身受极为严重的内伤,需要一段时间疗伤调理,请各施主原谅。”

小燕心里骂道:“你那个糊涂的老和尚,受伤活该。要是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叫你整个少林寺不得安乐!”

飞鹰堡堡主符公望说:“方圆禅师,令掌门虽然受伤,疗理好后,不是可以任武林盟主么?禅师又何必推让?”

“阿弥陀佛!符施主,老衲师兄的确是力不从心,更不愿过问过多的俗事,请符施主能谅解,更请在场各施主另推荐道高名重的才智之士担任盟主,以免误了武林大事。只要武林中出了什么大事,有需要本寺出力的,本寺一定尽力而为。协助盟主。”

众人见方圆禅师语气婉转而坚决,看来要方慧禅师担任盟主一事是不可能的了,一时大家默言不语。这时,白龙会的新掌门人黄如龙说:“既然方慧禅师谦让,在下想请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出任盟主,各位英雄侠士赞同不赞同?”

首先,白龙会和峨嵋派弟子一致齐声说:“赞同!我们请上灵道长出任当今武林盟主!”跟着是丐帮的弟子也齐呼:“同意!”这三派人的呼声,已占绝大多数,声动青城山了,其他各帮各派,有的不了解上灵的为人,有的更为他一向疾恶如仇的正气所折服,何况上灵一向在武林也极有名望,一派长者之风度,因而多数人也声言赞同了。

玉罗刹轻轻对小燕说:“丫头,看来这贼道真的要当上盟主了!”

小燕想了一下:“姐姐,我出去一下就来,要是有一个看相先生出现,姐姐别奇怪。”

玉罗刹疑惑:“丫头,你想­干­什么?”

小燕眨眨眼睛:“姐姐,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完,小燕人已闪身走出,直奔丛林中去。

上灵道长在一片掌声中缓缓站起,面含微笑,向全场群雄一揖说:“贫道何德何能,有负各位厚爱,盟主一职,还是请各位另选贤能之人才是。”

黄如龙说:“上灵道长,你何必谦让,武林盟主,你不出任,谁来出任?”

上灵道长当了盟主没有?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大闹青城

第三十四回大闹青城

上回说到会盟推选盟主之事,上灵道长说:“贤能之士,在群雄当中,可以说比比皆是,怎能说没人?单是华山掌门玉泉大师,点苍掌门万里大侠和丐帮帮主鲁大侠,他们的才­干­,胜贫道多矣!还是从他们三位中选出武林盟主才是。”玉泉大师三人一听,连忙推辞。玉泉大师说:“上灵道长,你素知我为人懒散喜静,任华山掌门一职,已是有负华山门下弟子;任盟主一职,更会有负天下武林人士。既然道长是众人所推举,还望别推却重任才是。”

万里大侠也说:“是呵!道长是众望所归。以往道长一向热心武林之事,论才智武功,在下万万不及道长,请道长以武林为重,出任盟主一职的好。”

“万里大侠过奖了!贫道恐有负众望。”

鲁长啸大声说:“上灵道兄,我是个粗人,向来有一说一。你一向正气凛然,又机智过人,这个武林盟主,你来当最好了。我叫化头说句得罪他人的话,尽管有些掌门人德高望重,却不及你热心武林之事,你不当谁当?”

黄如龙也说:“上灵掌门,你再推辞,恐怕冷了大家的心。你任盟主,我白龙会所有弟兄,一定全力支持。”

鲁长啸也拍台说:“上灵道兄,只要你当盟主,我丐帮的人,全凭你调遣!”

陶十四娘听了暗暗摇头,心里说:这个鲁帮主,糊涂极了,说话不知轻重,那不是将你帮中的大权,拱手让给了上灵?你怎对得起丐帮的列位祖师?­干­脆将丐帮并入峨嵋不更好?

上灵显得很为难地说:“既然各位厚爱,贫道只好……”

突然间,一位相士打扮的秀才不知几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副清清脆脆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慢着!慢着!先让我看看。”一下打断了上灵道长的话。

六大武林宗师全都感到愕异,这位矮小如孩的相士,是几时来到自己面前的?以他们六人的内力来说,哪怕是轻微的响动,也绝对逃不过他们的听觉和视觉。而这位相士,居然不声不响地来到面前。鲁长啸首先睁大了眼睛问:“你怎么跑来的?”

“在下用脚呀!”

显然,这一问一答,全都是废话。上灵道长问:“你来­干­什么?”

“特意前来给各位看相,看不准,不要半文相金。”

群雄一听,心下都乐了。试想谁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下,要你看相的?等一下准有好戏看。

鲁长啸喝问:“谁叫你来的?”

“一个姓黄,一个姓白,是他俩叫在下来的。”

“他们现在哪里?”

“在各位身上。”

“你说什么?”

“在下说在各位身上,黄金、白银,各位有么?要不是为了它们,我会跑来给各位看相吗?”

六位武林宗师心下有数:这位相士并不是什么神智不清的人,而是有意来捣乱的。人家心里都暗想:这位相士凭什么敢来捣乱?不但没把我等六位武林宗师放在眼下,也视在座的群雄如无物。难道他的武功惊世骇俗,自问能胜得了我等六人?还是他背后另有强大的靠山?方圆禅师首先站起来说:“阿弥陀佛!施土,你应明白,谁来捣乱武林会盟的,天下群雄将视其为武林公敌,请施主自重。”

相士慌忙摇手说:“老和尚,在下不是前来捣乱,是诚心诚意前来给各位看相的。”

“施主,你要看相,请等会盟事一了,你再来看吧。现在请施主退出—边。”

“不!不!正因要推选盟主,我才跑来给各位看相,看看各位有没有当武林盟主的福份。要是没这福份而任盟主,不但会招来天责人怨,神鬼震怒,恐怕更祸及自身,累及武林。”

群雄见相士说出这番话时神情凝重,不由又惊愕了。就连六大武林宗师,也不禁沉吟,默默相视一眼无话。尽管他们身负绝技,但对鬼神命运,仍不能不信。只有玉罗刹心中明白,更暗暗担心,感觉到小燕有意避开自己,要独挑会盟了。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陶十四娘说:“陶姐姐,这相士是燕丫头,我们要做好准备,以防万—。”

陶十四娘听了大吃一惊,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玉丫头,你怎么让她一人去闹的?”

“这丫头古灵­精­怪,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敢这般去胡闹呵!”

“别说了!—有意外,我们立即出手。”

这时方圆禅师说:“善哉!善哉!施主是心悬武林祸福而来?”

小燕说:“是呵!老和尚,要不我怎会甘冒风险赶来?武林盟主选人不善,那将是祸及武林!”

上灵道长冷冷地问:“你真的会看相?”

“在下偶逢奇遇,得到鬼谷子的衣钵真传,在江湖上给人看相算命,无不灵验。不信可到江湖中问问。”

“好好,你看在座的人,谁可任盟主?”

小燕眯上眼仔细瞧了—会说:“在下要是直言,有得罪的,请大家包涵。”

万里雪大侠—向不大相信江湖上相士之说,而且也不想当什么盟主,便说:“君子问祸不问福,先生直言不妨。”

疯道人笑问:“先生,你看我疯道人相貌如何?”

小燕微笑道:“你呀!额无主骨,脚无天根,身如野鹤,只可在江湖上游荡?绝不可能任武林盟主。不然,武林中有你这样的盟主,也等于无。”

疯道人大笑:“先生说得不错,贫道一生疯疯癫癫,只可在江湖上到处游荡了。”

其他人见小燕出言不凡,说话一派相士之口吻,不由又疑惑了:难道他真的­精­通相术?不是前来捣乱的?

万里雪问:“先生,你看我们这位方圆禅师相貌如何?”

小燕说:“这老和尚不用看,已不能当武林盟主了!”

上灵立时感兴趣地问:“方圆禅师为什么不能?”

“这老和尚面慈心软,可惜背无三甲,腹无三爻,只可治邪,不可治人。而且还心慈得糊涂,若然连正、邪也分不清,又怎能任武林盟主?”

上灵暗暗点头,这相士的确言中了方圆禅师的弱点——心慈得糊涂。这—番话倒令他想入非非了,难道这相士是黑衣人打发前来暗助自己登上武林盟主之座的?其实自己已稳稳登上武林盟主了,何必又打发这相士前来?莫非黑衣人已经知道有人要反对自己,而派这相士来增加自己的声望?便含笑问:“先生,以你的相术看,谁可任武林盟主?”

小燕说:“道长,据在下看来,你极有武林盟主之份,你看你,额有主骨,天庭饱满,眉如八刀,目如日月,胸宽似玄田,背阔胜牛一,好相貌呀。”

上灵暗喜,笑道:“贫道何德何能,敢任盟主大位?”

全场之人,只有玲玲郡主暗暗发笑。她心思慧敏,—下听出这相士以看相为名,暗骂上灵道长是“分明畜生”因为八刀合起为—“分”字,日月并在—处为“明”字,玄田是一“畜”字。牛—为一“生”字,这四字读来,便是“分明畜生”、可笑一派宗师,给人嘲弄暗骂还不知道,还沾沾自喜哩!同时也暗暗惊讶:这相士是什么人?竟敢在天下高手云集之中,如此嘲弄上灵的?难道他不要命了?

小燕又笑道:“道长,不过你颧暗眼睛红,印堂冲破纹极多,—旦当上盟主,必招横死,也给武林带来—场腥风血雨,在下劝你还是别当什么盟主的好。再加上你脚无基骨。即使想当也是—场空。”

鲁长啸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岂敢!岂敢!在下依相直言而已,哪有胡说八道之理?”

上灵仍不失—派宗师风度,尽管心中极恼,仍含笑问:“先生,依你看,在场的准可以任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

“就是区区在下。”

“你?”全场群雄莫不失声叫起来。

“是呀!在下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知人间祸福。当武林盟主不是正合适吗?”

顿时,全场又大乱了,有人大笑,有人怒骂,有人暗暗为这相士担心。上灵更是怒极而笑:“你凭什么来当这武林盟主的?”

小燕故作惊讶:“在下不是说了吗?在下善晓天文地理,先知人间祸福呀!”

“说!谁打发你来捣乱会盟的?”

“你说什么?我是为了武林的安危,才专程赶来的呵!”

上灵已是暗蓄劲力,准备一袖将这相士拂飞出去。上灵道长不愧是机智过人。初时,他一时间没领会那几句相术之语,只感到“背阔胜牛一”这一句费解。但一想到牛一加起来是一“生”宇,再想前面三句,竟然是暗藏“分明畜生”四字。他一贯没人敢这般戏弄,其恼怒程度可知。早想一掌就碎了这相士的天灵盖,只是顾忌自己出手就取人­性­命,在群雄面前无法交代,更有损自己的声誉。当然,他也不方便将相士暗骂自己的话说出来,所以才迟迟不出手。现在,他找到出手的借口了。谁知蓦然问,山道上锣鼓唢呐之声大作,两位白衣人,如惊鸿飞来,落在坪地当中,高声呼喊:“武林盟主驾到!”

群雄更是愕然,连小燕也怔住了。武林盟主!?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一个武林盟主?她抬头一看,只见远处锣鼓唢呐喧天的山道上,出现了一队幡旗招展的队伍,两面大旗上绣出四个大字:一面是“武林盟主”,一面是“技压天下”。八名彩衣大汉,抬着一顶画凤雕龙的大凉轿,轿中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红衣老者,轻摇鹅毛扇,神态傲然,双目如冷电。轿后跟着一队粉红­色­衣裙的少女,一个个生得艳­色­动人,款款而来。

坪上群雄莫不愕然。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情景,连六大武林宗师也奇异了,一时注目静观来人。小燕心想:这是从哪里跑来的老怪物?看来是来找会盟的麻烦了。好啦!我先看看这个红衣老怪物怎么的闹法,于是便退到一边去。

彩轿来到坪地中央放下,在一片锣鼓声中,又响起一阵高呼:“武林盟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雄更是失­色­。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不是与当今皇帝并驾么?这事让官方知道,那还了得?

轿中红衣老者鹅毛羽扇轻挥一下,霎时间,锣鼓呼声齐停。先前来到的两位白衣人又是一声高喊:“武林盟主已驾到,各门派掌门人,一一上前朝见!”

首先,峨嵋、丐帮的两位弟子早已忍耐不住,跳了出来,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敢自称武沐盟主?”

两位白衣人一瞪眼,其中一个喝道:“大胆!盟主驾前,你们敢这般无礼么?快跪下来请罪!盟主可饶你们一死。”

丐帮弟子哈哈大笑:“什么!?饶我们一死?我叫化倒第一次听闻……”

他话还没说完,两位白衣人早已身形一闪,“砰嘭”两声,一下将这两人拍飞了,落下来付,已变成两具死尸。

这峨嵋、丐帮的两位弟子,也算是武林中的高手之列,转眼之间,就叫白衣人拍死,连还招也来不及,当然,更看不出白衣人是怎么来到自已面前和怎么出手的了。白衣人的身法之快,出手之奇,是中原武林听没有见过的武功招式。场上群雄,又是一阵惊怒骇然。鲁长啸大喝一声,跳了出来,朝白衣人吼道:“你们两个,快在我面前自断!”

一位白衣人问:“你可是丐帮帮主鲁长啸?”

“不错,你们要我出手么?”

“鲁帮主,我劝你还是先朝拜盟主的好,不然,将自讨苦吃。”

鲁长啸怒极,“砰”地一掌拍出。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一向威镇武林。降龙十八掌在鲁帮主怒极中使出,劲力之猛烈,更是惊人,掌力如狂风怒浪,直向两位白衣人逼去。两位白衣人也知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厉害,急闪而退,他们身形刚一站稳,鲁长啸第二掌又拍出了。这真是前掌劲道未消,后掌劲力便又上来了,宛如狂浪一浪接着一浪,任何武林高手,恐怕也无法招架这两掌排山倒海的威力。鲁长啸因怒极白衣人一出手就丧了自己的一名弟子,所以出手便使出了八成的功力,叫这两位白衣人血债血偿。

可是这两位白衣人在鲁长啸的掌劲掌风之中宛如两只在狂风怒浪中搏击的白鸥一般,闪跃飞翔,出手还击。当鲁长啸最后一掌“潜龙升天”拍出时,一声巨响,狂风怒浪当中,三条人影一齐飞起,两条白影落地时仍能站稳,只是嘴角流出一道鲜血,然后各自盘腿坐下,运功调息,显然都受了严重的内伤。而鲁长啸飞落下来时,却颓然卧倒,浑身冒出白气,抖个不停。方圆禅师一见大惊,与玉泉大师、疯道人一齐跃出,急扶起鲁长啸,问:“鲁帮主,你怎样了?”

鲁长啸颤抖着说:“冷,冷……”

方圆禅师不愧为武学大师,一看,惊怔了:“这是西域的玄冥­阴­掌!”急从怀中掏出少林寺的“大还魂丹”让鲁长啸服下,然后一掌按在鲁长啸背上的灵台|­茓­上,把自己体内一股纯阳真气徐徐输入鲁长啸体内,以驱除寒气­阴­毒。

红衣老者方面,两位粉红衣裙的美貌少女走出来,各喂白衣人服下一颗火红­色­的丹药,然后各伸出纤纤素掌,按在白衣人背上,片刻之间,娇叱一声:“起!”

两位白衣人顿时一跃而起,伤好如初,一齐向红衣老者跪拜说:“叩谢盟主恩赐圣丹,愿盟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衣老者微笑,羽扇轻挥,说声:“你们辛苦了,起来吧,退到一旁休息。”

“叩谢盟主大恩。”

两位白衣人然后站起来,恭敬退到两旁,垂手而立。他们的位置,由两位少女代替了。群雄看得更是骇然失­色­。红衣老者属下两名白衣人,竟然能与丐帮帮主战成平手,两败俱伤。鲁帮主的伤势看来更为严重,固然是白衣人以二敌一之致。但鲁帮主却是中原武林中的十大上乘高手之一,名震武林;而白衣人却是不见经传的两位默默无闻之辈,并且受伤片刻,立刻伤好如初。就算红衣老者给他们服下的是神丹妙药,如无极厚的功力,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从而可知红衣老者的武功了!

两位少女娇声喝道:“少林方圆、终南疯道人、峨嵋上灵、点苍万里雪和华山玉泉等人,快来叩见武林盟主!鲁长啸事后自有盟主赐给他的圣丹,死不了!你们这样给他医治,那是白费劲,无补于事,白浪费了自己的真气。”

群雄听得又是面面相觑。两位少女,竟然一一知道六位武林宗师的姓名,而且直呼其名。尤其是后面几句,更令群雄骇异。的确也是,鲁长啸的伤,至今仍不见好转,这老者究竟是何人?

方圆禅师闻言,也感到凭自己的真气,实在无法为鲁帮主驱除体内的寒气­阴­毒,而寒气反向自己体内袭来,一声长叹,只好收掌,合十对红衣老者问:“老施主可是过去西域欧阳冷的衣钵传人?”

红衣老者仍没答话,两位少女早娇叱道:“方圆大胆!竟敢出言无忌,直呼盟主师祖之讳,还不赶快叩头请罪?”

方圆禅师一听,已知红衣老者是过去一代魔头欧阳冷的传人了。欧阳冷,号称长眉冷魔,练成了武林少有的玄冥­阴­掌,成为了西域的一派宗师,曾经逼得一代剑雄西门子回剑护体而甘拜下风。后来长眉冷魔在十里峡谷为小魔女所杀,从此以后,玄冥­阴­掌便在中原武林消失。想不到事隔五十多年后,玄冥­阴­掌又出了一位传人,使玄冥­阴­掌一门又重出江湖,问鼎中原。

红衣老者原是天山脚下一位牧民的儿子,从小拜长眉冷魔的弟子哈里木为师。一日在山中误食朱果,浑身火热难受,哈里木急为他服下一片冰山雪莲,命他运用玄冥­阴­掌的内功心法。这么一来,朱果、雪莲竟在他体内发生了奇妙的作用,转化为无比的功力,从此武功日渐大进。他使出的玄冥­阴­掌,不但胜过哈里木,更胜过死去的长眉冷魔,打遍天山南北无敌手,从而称雄西域。哈里木一死,他自然而然成了玄冥­阴­掌门的掌门人,便广收弟子,意欲问鼎中原了。红衣老者其实年纪并不大,只不过五十来岁,他须发眉皆白,皆因练功所致,使人看去,仿佛如七十多岁的老者一样。他­性­好红­色­,所有衣服用具,一循皆红­色­,自称红衣冷王,但人们背后都称他为红衣老者,或者红衣老魔。

再说,方圆禅师听两位少女这么一说,摇摇头:“老衲一生只在佛祖面前叩头请罪,从没拜过他人。”

“那你找死了!”少女娇喝一声,纤纤素手,一掌朝方圆拍来,掌劲未到,而一股奇寒的­阴­风,几乎直透方圆禅师心田。

方圆禅师急运真气相抵,僧袖一挥,化去了少女拍来的掌劲,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别逼老衲开杀戒。”

少女不答,身形欺近,又一掌拍出。方圆禅师被迫自卫,身形一闪,一招涅盘如来掌拍出,转眼之间,一掌变四掌,四掌化八掌,刹那间,掌影重重将少女罩在一片掌劲之中。尽管少女身体轻盈敏捷,出掌奥妙,究竟功力不敌方圆禅师,很快便呈不敌之状。但一位年轻少女,竟能与中原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方圆禅师交锋十多个回合才显败迹,以中原武林人士的目光看来,已是难得的一流上乘高手了。

另一少女见状不妙,骤然出掌,叱道:“老秃驴,接本姑娘一掌!”

方圆禅师力敌两少女,仍显得从从容容,十多回合后,方圆禅师轻喝一声:“两位女施主,老衲得罪了!”跟着“砰嘭”两声,将两少女用掌力震飞。这如来掌中的一招伏魔掌,掌劲极为凌厉。方圆禅师虽然将少女震飞,但也在交掌之中,一股奇寒从掌心直透心田,也不觉打了一个冷颤,暗道:好厉害的玄冥­阴­掌!急运真气护心。

两少女给震飞落地时,花容失­色­,急向红衣老者请罪:“盟主!属下不力,望盟主开恩恕罪。”

红衣老者一笑:“你们两个,能在少林寺的绝技之下坚持十多招,已难能可贵了,何罪之有?不过,也是这老和尚掌下留情,没伤你们,你们应感激这老和尚才是,以后切不可自大了!退下吧!”

“是,叩谢盟主宽恕之恩。”

红衣老者说完,已飘然出轿,朝方圆禅师说:“少林寺的绝学,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几百年来,能屹立中原武林。”

“老施主过奖了!”

“不!本盟主从不轻易赞人。禅师,要是你能在我掌下走满十招,本盟主便自行退出中原,要是你接不了我十招,你应尊我为中原武林盟主。”

方圆禅师摇摇头:“就算老衲接不了施主十招,也不会尊施主为武林盟主。”

红衣老者一声冷笑:“到时,恐怕由不得你了!”

“施主,武林盟主,不能单以武功而论,应有德者居之。”

“德?什么叫德?本盟主还不够德么?”

“老衲承认施主武功不错,说到德,恕老衲直言,施主一来,就容属下出手取人­性­命,就不是—个仁者所为了。”

“禅师,你这话怎不去对皇帝老子说?难道他杀人还不多么?杀一两个人算得了什么?自古成大事者,哪个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取天下是这样,称雄武林,也是这样。武林,武林,武林盟主,不以武功见雄,又怎称为武林盟主?”

“施主,自古以暴力所取得的天下不会长久,不施仁义,终究覆灭。暴秦是这样,过去的神风教也是这样。何况施主的武功就算能胜得了老衲,恐怕也胜不了天下所有的群雄!”

“是吗?本盟主倒要试试了,看招!”

红衣老者一袖朝方圆禅师挥去,霎时一股少有的严寒,几乎令方圆禅师冻僵,不但如此,就是附近一丈之内,也寒气袭人,逼得玉泉大师等人纷纷退后,连一旁站着观看的小燕,也感到冷气逼心,暗运真气相抵。她心想:这红衣老怪物,从哪里练来的这一身怪冷气?她猛然想到­奶­­奶­说过,天下有一种寒毒,以西域长眉冷魔最为厉害,只有玉女黑珠丹可化解其毒,于是她又暗暗服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以防万一。

方圆禅师早有准备,一方面运气相抵,—方面出手还招。可是,他真的没接满红衣老者的十招,便给红衣老者一掌拍飞了,落下来时,也像鲁长啸一样,冷得浑身发抖,卧在地上不能爬起来。

场上群雄全惊震了。方圆禅师,是中原武林中的佼佼者,在武林十大高手中名列第五位。现在,还不满十招,便败在红衣老者的掌下,而且还伤得不能爬起来,在场的武林人士,谁还是红衣老者的对手?

红衣老者瞧也不瞧方圆禅师一眼,朝玉泉,上灵、疯道人和万里雪等四人问:“你们怎么样?服不服本盟主?”

玉泉大师摇摇头说:“贫道等人自问武功不及施主,但联手而上,恐怕也不会败给施主,就算败了,也不会尊你为盟主。”

“好!你们就联手齐上吧!不服,本盟主就首先血洗青城。”

玉泉大师朝上灵等人看了一眼,示意说:“我们这一战,有关中原武林的生死存亡,望大家全力以赴。”疯道人说:“大师,我们拼了,但愿能胜得了白发老魔。”

上灵正想说话,忽然耳中传来了红衣老者的密音入耳之功:“上灵!本盟主这次来,是受了黑衣人之托,志在夺取武林盟主之位,统领中原武林。如你协助本盟主,本盟主可任你为副盟主一职。”

上灵心头大震,感到已受了黑衣人的愚弄。不是说我任武林盟主吗?怎么是这红衣老者了?

红衣老者又用密音入耳之功继续说:“上灵,你可假意与他们联手齐上,本盟主不会伤你的,可要小心了。”

上灵点点头,表面上是赞同玉泉大师等人的话,实际上是答复红衣老者。不过,上灵也有自己的打算,万一四人联手胜了红衣老者,就趁机杀了红衣老者。就是黑衣人有所责备,自己完全可以推说是一时失手。想人已死,黑衣人也无可奈何,到时,武林盟主还不是自己的?要是四人联手不能取胜,只好依红衣老者了。

玉泉大师三人,又怎知上灵竟然是野心匠测的伪君子?他们首先出招与红衣老者交锋,上灵也跟着发招相应,玉泉大师等三人,虽然是武林十大高手之一,但武功还是不及红衣老者。红衣老者掌式不但奥妙,更寒毒侵人,每拍出一掌,令人禁不住一下战栗。玉泉大师他们一方面要运功抵抗寒毒,一方面又要接招应招。没有多久,武功略逊的疯道人便给红衣老者拍飞,跟着万里雪身中寒毒倒地,剩下玉泉大师一个全力支撑,更不是红衣老者的对手了。红衣老者接连双掌拍出,上灵手中的剑给拍飞了,玉泉大师也跟着身中玄冥­阴­掌,寒毒入心,颓然坐下。双方交战不到半刻,便全部败北。红衣老者的属下,顿时锣鼓齐鸣,幡旗摇动,欢呼四起,齐声而颂:“武林盟主,神勇盖世,武功绝伦,天下无敌!”

红衣老者一举而先后击败中原六大武林宗师后,含笑挥手,令属下静下来,掉头问上灵:“你愿意臣服本盟主吗?”因为其他五大高手都身中寒毒,不能说话,只有上灵没受伤,可以回答问话。

上灵面如死灰,说:“你想我服的,先将解药给方圆禅师等人服下,贫道再答复。”

上灵此举,似乎是为救方圆禅师等人,其实他在收买在场群雄的人心,以减少阻力。

红衣老者说:“好!我答应你。”他一挥袖,“给他们每人服一颗解药。”

红衣老者话音一落,便有两位少女应声而出,果然给方圆禅师等人各服下一颗解药。

红衣老者对上灵说:“本盟主已答应了,一个时辰后,他们身上的寒毒自解,你该回本盟主的话了,愿意归顺本盟主吗?”

“贫道要是不归顺,你要血洗青城?”

“不错!”

上灵假意长叹一声:“为了众生,贫道不得不答应了。”

红衣老者大笑:“好!上灵,你不愧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本盟主自会重用你。”

上灵苦笑一下:“多谢了!但愿……”

“哎!慢着,还有我哪!”

小燕这时说话了。

“你!?”红衣老者愕异,“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江湖一相士。”

“你来­干­什么?”

“来当武林盟主呀!”

“什么?你要当武林盟主?”红衣老者几乎不敢相信,要不是自己听错了,那这位相士准是个疯人。就是老者的下属,也认为这年青相士是个疯子,饶有趣味地大声指点,笑着。而在场的群雄都缄默着。现在的情况同红衣老者没来以前已发生变化。那时,群雄当中有人对他笑骂,喝喊,甚至希望六大武林宗师给他一点终身难忘的教训。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大家暗暗希望这相士有办法制止红衣老魔成为中原武林盟主,故都屏息静气凝神注视着,只有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为小燕担心。

小燕回答说:“是呀,我不想当盟主,跑来这里­干­嘛?”

一个江湖上不见经传的年青相士,竟然想当武林盟主,红衣老者感到好笑,这是天下最滑稽不过的事情,他不怒而笑问:“你凭什么要当盟主?”

“我会看相算命呀!白发老头儿,要不要我给你看看相,我看相很灵验的。”

那些白衣人、粉红衣少女一听称自己的盟主为“白发老头儿”,一齐喝起来:“你这相士,不要命了?竟敢对盟主这般无礼!”

红衣老者摇手制止,笑对小燕说:“好好,你看本盟主的相如何?”

“你这相不必看了。”

“哦!?我的相怎么不必看了?”

“你是一副寿相,寿头寿脑。”

“寿头寿脑”,这是南方人用来讥讽人蠢笨如猪的意思,红衣老者生在西域,又怎懂得岭南人的方言土语?他只感到愕异:“我是一副瘦相?本盟主一向身肥不瘦,怎么是瘦相了?”

“噢!”小燕笑起来,“你别误会,我所说的‘寿’,是福禄寿的‘寿’,不是肥瘦的‘瘦’。”

“那么说,本盟主很长寿么?”

“不错,你要不死,准活上二三百岁。怪不得他们叫你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衣老者笑道:“本盟主知道,一个人能活一万年不可能,活二三百年,却有可能。我看,你别当盟主了,在我手下做事吧。”

“不行,这个武林盟主我是要当的。我更想坐你那乘大彩轿,由八个人抬着我到处跑,还有锣鼓彩旗开道,那该多威风哪!”

这红衣老者大概见自己一举击败了中原六大高手,或者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话,高兴非常,不以小燕的话为忤,反而问道:“也许你不知道武林盟主凭什么才能当的,要凭武功,懂吗?你会武功吗?”

“在下会一点点。”

“会一点也不行。”

“那要怎样?”

“除非你能打败我。”

“白发老头儿,你说话算不算数?”

“你真要与本盟主交手?”

小燕点点头:“不知你说话算不算。我要能打败了你,武林盟主是我的了?你那大彩轿也归了我?”

红衣老者不由再度打量着小燕,暗想:难道他是中原武林的高手?不像呵!要是高手,方圆他们怎不叫他上场,而落得如此惨败?要是高手,怎么自己在击败方圆他们后,他不立刻上来交锋?他年纪不过十多二十岁,就算服过奇草异果,千年灵芝,恐怕武功也高不过方圆,玉泉等人,看来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子,要不,就是一个想当武林盟主想得神智失常的疯人,与这样的人交手,真有失自己的身份。他不屑地说:“你还不配与本盟主交手。”

一个白衣使者跃了出来说:“盟主,让属下来教训这小子。”

红衣老魔点点头:“唔!那份就好好地教训他一下,别叫他太狂妄了。”

“属下遵命。”

红衣老魔用眼角扫了小燕一下,身形一晃,回到了自己的彩轿上。小燕说:“白发老头儿,你怎不敢与我交手?害怕了吗?”

白衣使者大怒:“小子,你找死了!看掌!”呼地一下,一掌拍出,夹带着一股冷风寒气迎面袭来。小燕已服下王女黑珠丹,不畏寒毒,以迎风柳步轻轻一闪,避开这一掌力。白衣使者第二掌又迅速拍来,二连拍出了七八掌,都叫小燕以迎风柳步闪开了。

红衣老魔在彩轿看得“噫”了一声,说:“小心,这是天山一派的迎风柳步,不可大意了!”

群雄一听,不由相视讶然。难道这相士是天山派的传人?天山派的人,一向不过问武林之事,不卷入武林纷争,而且他们也极少在武林人士聚会的场合出现。而这相士不但在众多的武林人士面前露了相,还戏弄了几大掌门人,现在他又满不在乎地戏弄这可怕的红衣老魔。他这样­干­的目的是什么?志在破坏这次武林会盟?或者他早已知道西域的红衣老魔要来,故此前来等候?

方圆、玉泉以及上灵这几位武林大师,也看出了小燕的迎风柳步,心中莫不讶然,不明白天山一派的人跑来青城山是何用意。

白衣使者见一连七八掌都拍不中小燕,又恨又急,抖出了自己平生的武功,似狂风暴雨般出手;可是小燕在重重如山如浪的掌影之中,宛如一片树叶,迎风飘舞。白衣使者的掌劲,不但拍不中小燕,连小燕的衣服也没碰到。红衣老魔惊讶了,他惊讶的不是小燕­精­湛无比的迎风柳步,而是小燕竟不畏寒毒,行动依然似幻影飞魂般地轻闪自如。要是其他武林高手,就算不中掌,也会冷得不能动弹了。他一声喝道:“蠢才,迎风柳,迎风柳,迎风而动,你就不能凝神注视,出其不意出掌么?”

这个红衣老魔,不愧为西域一派的武学宗师,见识过人,知道迎风柳步的弱点。白衣使者果然凝神不发掌,双眼直盯着小燕。

小燕说:“哦!你不出掌了么?该我出掌啦!”她声落人飞,以一招灵猴百变身法,出人意外地一下转到了白衣使者的身后,白衣使者刚转身,小燕六合掌法的一招“星转斗移”掌拍出了,“砰”的一声,白衣使者怎么也没想到不是迎胸拍来,而是出人意外地向肋下拍出,他一声惨叫,人便横飞了出去,落在彩轿旁时,胁下肋骨齐断,人已死去。九幽老怪的六合掌,不拍中则已,一拍中,便是取人­性­命,何况小燕身怀九阳真气,掌劲凌厉异常,白衣使者还有不死的?

这个白衣使者,曾一招就取了丐帮一位高手的­性­命,令群雄惊震。现在,他却一招之下,也给小燕取了­性­命,更令群雄悚然。看来这位相士前来捣乱,是有来头的了。

红衣老魔一怔之下,怒问:“小子!你敢杀本盟主手下之人?”

小燕笑道:“白发老头儿,你是不是越活越倒退了?说话怎么连个三岁的小孩也不如?枉你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他可以一掌取人­性­命,我就不可以吗?”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闯下弥天大祸了?”

“哦?我可不知道呵!有这么严重吗?”

“本盟主会叫你粉身碎骨,扬灰四野。”

“白发老头儿,别人话吓唬人,我还想坐你的彩桥,当武林盟主哩!”

四位粉红衣姑娘突然一齐向小燕跃来,四把利剑,齐以奇诡的招式,向小燕刺出。小燕凌空一跃,跃出了四把利剑一丈之外,说:“噢!你们怎么不打个招呼,就出手了?”

“小子!看剑!”一位姑娘又一剑刺出。

小燕闪身说:“你现在才打招呼,不嫌迟吗?”

“小子,我们要你死,还回我们使者的命来。”说着,又是四剑齐挥。

小燕知道不痛下杀手,引不了老魔亲自出手。“唰”的一声,她软形宝剑出手了,身似幻影,在这四位粉红衣姑娘眼前一闪,一阵乒乓声响,四位姑娘手中之剑不是给削断震飞,就是手腕中剑。这一招西门剑法中的“仙女散花”,不但惊震在场群雄,连红衣老魔也呆住了。半晌,他才一声长笑:“好!好!小子,你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本盟主看走了眼。从你的掌法和剑招看,你并不是天山一派的门下弟子,你到底是何派门下弟子?”

“我呀,什么派也不是。要是说派嘛,我是争夺武林盟主派的掌门人。”

“有这么一个派么?”

“有呀!现在我不就是么?”

“怎么本盟主以前没听闻的?”

“对不起,因为这一派是今天才成立的,才只有我一个人。白发老头儿,我这一派你参加不参加?你要参加,得向我叩三个响头。不过,最后还得看我高兴不高兴收你为弟子。不高兴的话,你这三个响头算是白叩了。”

群雄见小燕这般轻侮嘲弄红衣老魔,真是又惊又喜,有的忍不住笑起来。红衣老魔身为西域武林一派宗师,就是平日自己轻咳一声,也会令人失­色­,他哪里能受得了小燕这般的戏弄了他厉声喝道:“小子,本盟主今天不杀了你,便誓不为人。”

“是吗?其实,你早已不是人了。”

红衣老魔突然趋近,一掌拍出,顿时如数九寒天中的一股凌厉朔风刮来,可以冷得人立时变成僵尸。红衣老魔这一掌,已使出了他十成的功力,小燕早有准备,但也不敢与这老魔正面对掌,一招灵猴百变身法,冲天而起,然后又在半空中一个筋斗,竟然翻到老魔的彩轿上去了,嘻哈大笑:“白发老头儿,现在你的彩轿是我的啦!我当盟主啦!”

西域来的一群人见小燕坐在彩轿上,不由大惊失­色­。因为这彩轿是红衣老魔的专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红衣老魔更是大怒,便要扑来。小燕大喝一声:“白发老头,住手!”

红衣老魔顿时停了下来,忍着气问:“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白发老头,现在你知罪么?”

“我?我知什么罪了?”

“现在我是武林盟主,你还敢在本盟主面前放肆么?”

“谁封你是武林盟主了?”

“我身在彩轿中,不是盟主是什么?还用人来封么?那么,你这个什么盟主又是谁封的了?”

群雄又是一阵大笑,感到这个相士不但武功莫测,人更风趣,将西域的一派武林宗师当猴儿耍玩,大快人心。圣手书生在人群中大笑道:“相士先生,在下承认你是盟主了!”跟着一些所谓不正不邪、亦正亦邪的绿林豪杰也叫道。“对!对!我们奉这相士为武林盟主!”只有方圆等几位大师和侠义上的一些人物愕然相视,他们想不到自己筹划的武林会盟,会闹出这样的场面来。

小燕在彩轿上说:“白发老头,你听听,现在不是有人奉我为盟主了吗?你不对我下跪,还等何时?”

红衣老魔给小燕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根根白发竖起,大吼一声,人似流星飞超,双掌齐出,朝小燕拍来,轰然一声,彩轿登时粉碎,变成一团碎布,一堆碎木四处飞散。小燕早已又跃到广场上去了,笑着说:“白发老头,好啦!彩轿碎了,你我都当不成武林盟主啦!”

红衣老魔怒得再也不答话,人似迅雷闪电,又是一连几掌拍出。小燕在闪开红衣老魔的掌影时,蓦然见一条黑影,几乎如火花一闪而灭,骤然朝自己而来,人未到,掌力已到,同时,红衣老魔的一招掌式也逼近了,她不由一怔,本能地自卫,举双掌分左右相迎,“砰膨”两声闷响,三条人影也在响声中飞了出去。小燕落下来时,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她身受两股拔尖高手深厚无比的掌力,给震伤了。幸而她有一股九阳真气护体,才不致于经脉震乱,内脏翻转,只是心血翻滚,控制不了,才一口鲜血喷出。要是其他人,在这两大拔尖高手内劲的冲击下,恐怕是早巳魂归地府了。

小燕在落下来时,不但站立不稳,同时她那一层薄薄的面具也震脱了,头巾也震飞了,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人们又是惊愕得“咦”了一声:这相士竟然是一位明丽娇美的少女,一时又全呆住了。

可是,红衣老魔和那突然面来的蒙面黑衣人,并不比小燕好,他们落下来时,也各喷出一口鲜血,但他们仍能站稳,便急运功调息。

群雄被这瞬息之间突然而来的变化,惊骇得目瞪口呆,更不知突然袭击的蒙面黑衣人是谁。也在人们的惊愕中,响起了黑衣人­阴­沉冷酷的声音:“盟主!快命人下手!”红衣老魔一听,顾不了自己的内伤,急向自已手下喝声:“快!快给我乱剑乱刀剁了这小子!”这个红衣老魔,仍不知自己对手是位少女。

那些白衣使者和红衣少女们一听,仿佛一下从惊愕中惊醒过来,一齐向坐在地下运功调息的小燕扑去。

小燕正在运功调息,见刀剑齐下,想纵身跃飞已不可能了。闪避吗?能闪避一二个人,却闪避不了三四个人,何况来的人是十多个,个个都是武林中为一流高手,不但群雄惊呼,连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也惊震得手足无措。眼见小燕就要丧生在乱剑乱刀之下。骤然之间,一条人影凌空而降,如飞魂幻影落在刀光剑影丛中,霎时间,红衣老魔手下的白衣使者和红衣少女,不是给震飞,便是给摔了开去,他们手中的刀剑,全落在了飞魂幻影人的手中,只见这人暗运内力一抖,所有的刀剑一齐震断。他顺手一丢,刀柄剑柄直Сhā入土石中。群雄简直看不清楚这人的手去掌法和怎么出手的,连那突然而来睹袭小燕的蒙面黑衣人,也在他震飞摔开红衣老魔十多个手下时,惊得不顾内伤而急急逃走了。

当人们看清楚这飞魂幻影似的人时,又是—片惊讶的声音。原来出手救小燕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自称不是武林中人,被名门正派人士疑为九幽小怪的青年公子——太乙门的传人朱玲玲郡主。她以在江湖上几乎失传了的折梅手和分花拂柳掌,在千钧一发之中救了小燕,第一次在群雄中显示了太乙门的绝技。由于她出手太快了,群雄简直看不出门路来,只感到武功不可思议。也在她飞身前来救小燕时,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也双双从人群中跃出要抢救小燕,可是她们不但比玲玲郡主慢了一步,也比随同郡主前来的那四位侍女慢了半步。当玉罗刹和陶十四娘要接近小燕时,却给这四位俊仆拦住了,其中的春梅扬扬眉说:“你们别过来,要不,别怪我们出手!”

这四位俊仆,已团团围住了在地上运功,调息治伤的小燕,不准任何人接近。陶十四娘心急喝声:“闪开!让我们看看她的伤势!”说时,便想冲入去。

玉罗刹一见急叫:“陶姐姐,别乱来,她们是自己人。”

陶十四娘一下才想起叫人误会了,一笑说:“你们放心,我们要看看她伤得怎样了!”春梅等人因奉了郡主之命在保护小燕,同时也不认识陶十四娘,便拒绝说:“她自有我们侍候,用不了你­操­心。”

玲玲郡主看了看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一眼,由于玉罗刹化装为白衣仙子,一时也认不出来。尽管她从玉罗刹和陶十四娘的眼神中看出她们不怀恶意,但为了小心起见,极有礼貌地说:“两位姑娘放心,她,自有在下的人看顾,你们请回吧。”

玉罗刹说:“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们放心了。”她转对陶十四娘说:“姐姐,我们回去。”便拉了陶十四娘离开。

她们一走,玲玲郡主神­色­严峻,不怒而威,朝惊疑不已的红衣老魔说:“你现在仍想不想当武林盟主?不过,在下奉劝你一句,最好还是带着你的人回到你的西域去。论武,你自问能胜得了在下么?论德,更不值一提,趁人危极下手,试问,配当盟主么?”

红衣老魔早巳看出这位气质高贵,神采照人的公子武功深不可测,别说自己已身负内伤,就是没伤,恐怕也胜不了。半晌才说:“好!老夫认栽了!我走!”他挥手对下属们说:“我们走!”

这个红衣老魔,刚才敌锣打鼓,扬威而来,现在却灰溜溜而走,连彩轿也没有了。

红衣老魔正要离开时,小燕蓦然从四位俊仆保护圈中一跃而出,拦住了老魔的去路,冷冷地问:“老头儿,你想就这样轻易而走么?”

红衣老魔一怔,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和黑衣人的联手掌力之下,小燕居然在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就全好了。从她刚才一跃而出的轻功中看出,似乎功力半点也没有减退。的确,小燕的九阳真气,在体内行通一周后,早巳将翻滚的血气平息了下来。何况她还服了一颗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内伤几乎全部治好,就是连玲玲郡主也惊讶地问:“你,你的内伤好了?”

小燕眨眨眼睛:“朱哥哥,你放心,就算没全好,也有七八成了。”

一声“朱哥哥”,玲玲郡主听得真是又惊又喜。她真没想到,这位扮成相士的,竟然是自己在成都青羊宫内曾见过一面的、墨明智的小兄弟。她挺身而出救小燕时,并没有认出来,更没想到这位小兄弟,竟然是一位胆大包天、技压武林、慧绝江湖的少女,玲玲郡主又怎能不惊喜的?

小燕又转对红衣老魔说:“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了断,你能走么?”

红衣老魔问:“你想怎样?”

“老头儿,我们还没分胜负呢!不再交交手?这个武林盟主你不想做了么?”

红衣老魔茫然问:“交手后又怎样?”

“你要是胜了,这个武林盟主是你的;败了吗?对不起,这个武林盟主就是我的了。”

红衣老魔眼睛里不由亮起了一线希望,问:“你这话当真?”

“真!怎么不真呐!”

红衣老魔不由看了一下朱玲玲,问小燕:“你那位朱……”

“噢!你是不放心我朱哥哥呀!”小燕转问玲玲郡主,“朱哥哥,你想不想当盟主?”

玲玲一笑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喂!老头儿,你听到了没有?”

红衣老魔眼睛一亮:“好!要是我败了,从此永不踏进中原半步,绝迹江湖,再也不过问武林之事。”

“老头儿,你要不要再运气调息一下?要不,我胜了你,你也会不服气。”“不用了!”

“老头儿,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后悔。”小燕转对玲玲郡主说,“朱哥哥,请退出圈子,为我压压阵,提防那蒙面黑衣人再次偷袭。”

玲玲郡主问:“小妹,你真的要当这武林盟主?”

小燕美丽的眼睛眨了眨说:“等我打败了这老魔再说。”

“好!我为你压阵,要是那蒙面黑衣人再现,我绝不放过他。”玲玲郡主带了四位俊仆,退到一旁去了。

小燕说:“老头儿,你说,我们怎样交手?用兵器还是拼掌?”

红衣老魔感到小燕那柄软形宝剑是件无坚不摧的神器,用兵器取胜希望不大,便说:“我们只是为争夺武林盟主而战,并不是生死搏斗,何必用兵器?还是对掌吧。”

小燕一声冷笑:“老头儿!怪不得朱哥哥说你在德的一面,根本不配当武林盟主,说话完全口不对心。既然不是生死搏斗,­干­吗你刚才叫人用乱刀乱剑剁我,想置我于死地?”

“这——你是说我们是生死搏斗了?”

“老头儿,是生之死,就看你我的命啦!”

红衣老魔一声惨笑:“好,好,我们各自认命!”

“老头儿,出手吧!”

红衣老魔再不答话,用了自己十成的功力,“呼”地一掌拍出,不但寒气逼人,掌法更诡异,一掌变双掌,双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红衣老魔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技,一时间,掌影如山,掌风如浪,将小燕笼罩在一片掌影之中,所有群雄,都暗暗为小燕担心,只有玲玲郡主微笑不语。她早已看出,红衣老魔这一仗是注定要失败的。一来,红衣老魔身受内伤,功力只有以往的八成;二来,老魔心怯,同时还要顾忌自己;三吗,小燕似乎是不畏寒毒。果然,小燕以迎风柳步与灵猴百变身法结合在一起,左腾右闪,上翻下避,先避开了老魔的锐气,伺机反扑。兵书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红衣老魔眼见自己的抢攻,别说不能拍中对手,连对手的边也没碰到,不禁心更慌了。红衣老魔的武功,只不过与那在紫岩山下出现的黑箭在伯仲之间,比雾中楼的第一号杀手千幻剑略胜一筹而已。何况他现在还身带内伤,所以在四、五十招后,便渐渐力不消了。这时,小燕反攻了。在人影倏分倏合之中,小燕娇喝一声:“老魔,你认命吧!”一招六合掌法拍出,红衣老魔一声惨叫,人也飞起,摔在丈外之处。老魔旧伤又添新伤,哪里还能爬得起来?幸而他内劲奇厚,才不至于丧命,可是胸骨已断了几根,痛得他几乎晕死过去。小燕跟着飞身过去,一脚踏在老魔的胸口上,冷笑一声问:“老头儿,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你欺中原武林无人,以为武林盟主是这么好做的吗?”

小燕这么一说,更大快群雄之心,也为群雄吐了一口闷气。不管怎样,场上大多数群雄,巳对小燕折服了,心目中已视小燕为武林盟主。

红衣老魔,可以说平生以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奇耻,也从来没有这么惨败过,而且还是惨败在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少女手下。他说一声:“你,你杀了我吧!”跟着又一口鲜血涌出。

老魔手下的人大惊,要扑过来,小燕厉喝一声:“你们再妄动一下,我叫你们全部血染青城,一个也别想回去。”

春梅等四人也喝道:“谁动的,我们就先斩了谁!”

这么一来,红衣老魔手下的人更吓得不敢乱动,小燕这才对老魔说:“我也不一定非杀你不可,你说,刚才那蒙面黑衣人是谁?”

可是红衣老魔早已寂然无声,他感到自己落得如此惨败,在武林群雄面前丢尽了面子,早已自断经脉而死。

小燕“咦”了声:“怎么?你死了?”

玲玲郡主也问:“他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我可没有下手杀他。”

玲玲郡主走近看了看说:“看来,他自觉无颜,自断经脉了。”

小燕十分失望:“我本想从他口中问出那蒙面黑衣人来,想不到他竟自断了。”说时,目视老魔手下人,“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将他的尸体搬回西域吧,要是不服气,以后尽可以来找我。”

白衣使者和红衣少女们,不知是悲是恨是怕,相互看了一下,便走过来抬了老魔的尸体,黯然下山而去。这个红衣老魔,跟他五十多年前的师祖长眉冷魔一样,气焰嚣张得不可一世,结果是抱恨终身,魂归西域。所不同的,一个丧生在小魔女的剑下,血染十里峡谷;一个惨败在慕容小燕掌下,自断青城。

西域来的人一走,小燕便目视峨嵋派掌门上灵道长,问:“上灵,你还想不想当武林盟主?不过,你们心自问一下,你配不配当武林盟主?”

上灵苦笑一下:“贫道无德无才,的确不配担此重任。”

“上灵!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刚才的无耻。”

上灵突然变­色­:“贫道怎的无耻?”

“我先不说你贪生怕死,屈服于白发老头儿的­淫­威。而是你与玉泉大师等人联手围攻白发老头儿时,虚与委蛇,并不全力应敌,致使玉泉大师等人先后为白发老头儿袭伤……”

上灵大声吼道:“这是污蔑!贫道自问武功不及你,但你既然侮辱了贫道,贫道犹可一战,顶多血洒青城而已。”

小燕冷笑一声道:“上灵,要是你以刚才的豪情来对付白发老头儿该多好!可惜你是一副卑躬屈膝的面孔,也将中原武林人士的脸丢尽,你以为我说错了你吗?我问你,以武功来说,你恐怕不及玉泉和万里雪掌门,为什么白发老头儿先伤了他们,而不伤你?”

“你——!”上灵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燕更进一步逼问:“说!你与白发老头有什么默契?你为什么不壮烈战斗而死,而尊白发老头儿为盟主?”

上灵恼羞成怒,“当”的一下,将宝剑拔出:“女施主,你这是逼贫道出手了!”这时,方圆禅师已调息好了,叫道:“上灵道长,请息怒。”他站起来稽首合十对小燕说,“女施主,请了!”

“哎!老和尚,别多礼。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小女子可粗野得很,不懂什么礼貌。”

“女施主说笑了!老衲首先多谢女施主相助之德,更感激女施主挽救了中原武林一劫。”

“老和尚,别给我戴高帽,你难道不知小女子是来争夺武林盟主的么?”

“论武功,女施主的确可担此大任,可是……”

“那么我的德是不行了?”

“德!老衲目前还不敢妄下定语。不过老衲认为,女施主对上灵道长却有些偏激之语。”

“哦!?我说得不对么?”

“女施主,正所谓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上灵道长对红衣老魔之举,虽不可取,却情有可原。”

“老和尚,你别好心得过头了!”

“老衲不敢捕风捉影,随意测度,但也不敢冤枉好人。”

“是吗?老和尚,那你们怎么又捕风捉影地说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了?难道就不怕冤枉了人么?”

群雄一听,顿时心头一怔。因为这次武林会盟,主要是为了推选出一位盟主来对付九幽小怪的。就是有的人明知九幽小怪并没有大恶,甚至对他还有好感,也不敢公然提出来,担心触犯众怒。至于一些人没有见过小怪,但几大掌门人都这么说,也只好人云亦云了。所以小燕这么一问,不啻犯了众忌,连几位武林大师,也不禁相视一眼。只有上灵道长心里暗暗高兴,因为他正处在尴尬的境地,不知怎么落台,担心小燕再进一步追问下去,自己见不得人的面目就会暴露了。就算不暴露,也会引起别人的思疑。他抓紧时机,一声冷笑:“你大概是为九幽小怪的事而来的吧?”

“是呀!难道你们不是为他而来的吗?”

“不错!我们是为铲除这个小怪而来的。”

“我吗?可不像别人那么糊涂。”

上灵进一步问:“女施主,这话怎讲?”

“因为我要做武林盟主呀。既然是武林盟主,就不应该糊涂,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更不能任人摆布,胡乱行事。难道有人说你上灵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武林的大叛徒,我也不去打听打听,问个明白,就去追杀你么?”

“你—一!简直是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我说得不对?你说,一个武林盟主该怎么做?任由人说张三是公敌就是公敌?李四是­奸­邪之徒就是­奸­邪之徒?不需慎重行事?”

方圆禅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能这样慎重行事,却是武林之福。”

“老和尚,你看,我这个‘德’,可当武林盟主了吧?”

玲玲郡主见小燕这般戏弄方圆,不禁莞尔一笑,连玉罗刹和陶十四娘在人群中也笑起来,暗想:这个刁钻的丫头,不知要打什么鬼主意了。

突然,谢婷婷走了过来,冷冷地对小燕说:“你以为没人认出了你吗?”

“哦!?认出我什么了?”

“你就是九幽小怪!”

谢婷婷此言一出,顿时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全场人都愕然了。

原来谢婷婷一直在人群中注视着小燕,她先是惊骇小燕莫测的武功和那不可思议出身法,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猛然问,她想起来了,这不是紫岩山下那个自称为九幽小怪的武功和身法么?等到小燕露出真面目时,她再仔细观察,这女子不论眉目音容,都酷似九幽小怪,暗想:九幽小怪行为怪异,做事不同常人,看她的举止,行为,不是九幽小怪又是何人?虽然这样,谢婷婷仍然十分惊奇小怪竟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将几大掌门人戏弄,真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她担心方圆禅师不认识小怪,真的将小怪奉为武林盟主,马上站出来揭破,从而令群雄惊震愕然。

方圆禅师疑惑地问:“谢施主,她真的是九幽小怪?你别弄错人了!”

“禅师,我绝不会弄错,不信,再问问一些在紫岩山下与她交过手的人。”

在紫岩山下与小燕交过锋的人,这时也认出小燕了,异口同声说:“不错,她的确就是九幽小怪。”

这下,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为小燕担心了。试想天下群雄云集,众怒难犯,弄得不好,就是一场大屠杀,血洗青城山。就连玲玲郡主也锁眉不语,沉思对策。而几大门派的弟子,神情更为紧张,凝神在戒备着。

可是小燕对这一切似乎视而不见,微笑一下,问:“现在你们才认出来,不迟了吗?”

上灵道长嘿嘿一笑:“原来你就是九幽小怪,怪不得前来捣乱了!”

“我要不前来,这个武林盟主,你不拱手让给白发老头儿了?到那时,我问你有何而目对得起中原武林群雄?我要是你,­干­脆拿块豆腐撞死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献丑。”

上灵不愧为机变之人,再也不为小燕的话而激动,一声冷笑:“小怪,你别妄想挑动武林人士,大丈夫能屈能伸,生死荣辱,全然不放在心上。贫道刚才之举,只不过权宜之计,以免那老魔血洗青城。”

“哦!?你不怕我血洗青城么?”

上灵又是一笑:“小怪,那老魔手下有几十人,同时方圆禅师等人又身负内伤,贫道不忍武林­精­英一旦毁于老魔掌下,才不得不委曲求全,而你一个,算你有天大的本领,也准敌武林群雄,贫道愿拼一死,也要为武林除害。”

上灵这一番堂皇的辩护词,倒也博得了一些人的谅解和同情,同时也为他的话树起了拼命的决心。首先是丐帮帮主鲁长啸站起来说:“道长,别跟这小怪多说了!”

接着,他大喝一声:“我丐帮弟子,快结打狗阵,别让这小怪跑了!”小燕轻蔑地说:“叫化头儿,别大声乱吼了!你那打狗阵,我早在紫岩山下领教过,快问问你的手足,打狗阵能奈何得了我么?你要是先动手,我绝不手软,先令丐帮的人血洒青城。”

鲁长啸大吼一声:“气死我了!”

“哎!你先别气死呀!你气死了,这打狗阵就没个头儿啦!”

方圆禅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真的要血洗青城么?”

“老和尚,别虾米豆腐乱点,小女子并不想多杀人,更不愿血洗青城。要是你们非要迫得我这样­干­,我也绝不手软。”她跟着转身对上灵、鲁长啸说,“在动手前,我得先说一句,我绝不会像我傻哥哥在断魂坡上那么心慈,也不会像在紫岩山下那么手软,我首先要饮你们两个人的血!”

鲁长啸更是暴跳如雷:“快!快结打狗阵!”说时,他首先跃了出来。

也在同时,玲玲郡主也轻喝一声:“春儿,你们过来!对付打狗阵。”

“是!公子!”

春梅等四位侍女,一个个身如轻燕,纵身跃到了小燕四周,侍剑而立。

小燕说:“朱哥哥,这打狗阵我还能对付,请朱哥哥和四位小哥为我压阵便可以。”

玲玲郡主说:“是吗?那我先看小妹大展英姿。”

鲁长啸见这位武功深不可测的高贵公子也卷了进来,不由一惊:“阁下要卷入这场武林争斗?”上灵也吃惊不小,同时问:“阁下不是自称不是武林中人,怎么也卷了进来?”

玲玲郡主说:“在下的确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想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但在下来时曾说过,是为一个朋友而来。”

“阁下朋友就是这小怪?”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话怎说?”

“说不是,因为这位小妹我只见过一面,说不上朋友。说是,因为她哥哥与在下情如手足,在下更不能坐视不理了。何况在下还要为她哥哥伸冤昭雪哩!”

不但上灵,就是其他几位武林大师,也想不到死去的九幽小怪,还有这么一位深藏不露、不为武林人士所知的绝顶高手为朋友,不禁心头悚然。一个自称为九幽小怪的小燕,紫岩山下一战,已惊震武林、名动江湖了,再添上这么一位绝顶高手,看来,青城山上将出现一场腥风血雨了。

上灵说:“那么,你是为死去的九幽小怪报仇而来了?”

玲玲郡主说:“道长可以这么说。不过,在下只是为死去的九幽小怪伸冤雪恨,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令暗算他的凶手在天下人面前自尽,并不想牵连无辜。”

鲁长啸吼道:“九幽小怪有什么冤可伸?他残杀武林人士,我不去多说,单是他在华阳山上,杀人夫而­淫­其妻,便足以令人发指,死有余辜了!何冤可……”

鲁长啸话没说完,突然眼前人影一闪,跟着便是“啪啪”两声,挨了两个清脆的耳光,他愕然再看,只见小燕仍在原来的地方,冷冷地说:“叫化头!你再胡说八道,我便剁了你的舌头。这两记耳光,是警告你今后别再说糊涂话。”

小燕这一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和出手,更令群雄骇然,心想:要是这小怪不是刮耳光,而是用剑,鲁帮主还有命么?

鲁长啸从愕然中醒过来,摸摸火辣辣的半边脸颊,大吼一声,一招降龙十八掌,便向小燕拍来。鲁长啸身为一帮帮主,别说在丐帮中受人尊敬,就是在武林中,别人也敬他七分,他哪里受得了这一侮辱?所以他一掌拍出,已用了十成的功力,掌劲凌厉得如狂风怒浪,恨不得一掌就将小怪拍飞拍死。小燕早有准备,一个灵猴百变身法,纵身跃起,避开了这一凌厉异常的掌劲。而这一掌劲,反而将奔出来准备结打狗阵的丐帮的两个高手震飞了。

鲁长啸更是狂怒,准备发出第二掌。突然间,一个人影从空中落了下来,立在他们中间,哈哈大笑:“好,好,我老叫化这下有热闹可看了。”他的突然出现,使交手双方一时怔住,反而停了下来。他又说,“咦!你们怎么不打了?打呀!”

群雄又是一阵惊讶,因为来人不是别个,却是丐帮的元老,行踪飘忽的神龙怪丐东方老前辈,一位名动江湖的武林奇人。

鲁长啸不由得又谅又喜:“长老,你来得太好了!”

神龙怪丐却苦着脸说:“我来得太不好了!半点也不好。”

鲁长啸一向知道这位帮中元老­性­格与常人不同,说话古怪,便问:“长老,你怎么这样说的?”

“帮主,我不这样说,要怎么说?”

“你怎么说不好的?”

“好什么?我老叫化一来,你们就不打了,连热闹也看不成,还好?”

鲁长啸本来以为帮中这位元老到来,不但为丐帮添了实力,也为侠义人士添了一位足以对付小怪的拔尖高手。想不到神龙怪丐是赶来看热闹的,弄得他心中十分恼火,便问:“长老,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知道,知道,我老叫化怎不知道的?她不是自称为真正的九幽小怪吗?”

鲁长啸更茫然不解了。既然知道,怎不助自己擒这小怪?还要看热闹?神龙怪丐又说:“帮主,你别指望我老叫化出手。”

“为什么?”

“陶家那毒丫头和无回门那白丫头没告诉你么?我老叫化打不过这小怪。”

上灵道长这时说:“东方前辈,以你老人家为首,合在场群雄之力,难道还胜不了这小怪么?”

“你是要我老叫化和大家联手对付这小怪?”

“东方前辈,这不好吗!”

“当然不好!我老叫化要与人联手对付这小女娃,别说没胜的把握,就是胜了也不光彩。再说,我老叫化一向与人交手,从来是单打独斗,不愿与人联手。只有人联手对付我,我不与人联手对付人。”

“这小怪是武林公敌,前辈完全可以放心行事,不必拘泥于过去。”

“上灵道长,你是不是想在场的群雄血染青城?使世上多一批孤儿寡­妇­?”

方圆禅师说:“阿弥陀佛!前辈立心慈悲,善哉!善哉!”

这场厮杀后来打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傲视群雄

第三十五回傲视群雄

上回说到小燕对方圆禅师说:“你这和尚,阿弥陀佛不嫌念迟了吗?你怎不早念的?”

鲁长啸皱着眉问:“长老,依你说怎么办?放了这小怪?”

小燕“哼”了一声:“我要你放吗?”

神龙怪丐转身看了看小燕:“小怪,你是存心要跟我老叫化过不去了?”

“老叫化,你自己的事怎么问我了?我可没有请你来。”

“你不请,却有人请我老叫化来了!”

“谁?”

“小怪,你听清楚了,是奇侠一枝梅,是他老人家请我来的!”

小燕一怔:“是他?”

“小怪,这够分量了吧?”

群雄一听,竟然是名震武林的老前辈奇侠一枝梅请神龙怪丐来,莫不讶然。奇侠一枝梅夫妻,近几十年来,一直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也极少过问武林中的事。要是有奇侠一枝梅出现,看来这场武林的是非仇杀?可以迎刃而解了。

小燕又问:“他说什么了?”

“嘿嘿,没说什么,叫老叫化制止你胡乱杀人。”

“你制止得了吗?”

“我制止不了,自有他老人家前来。”

“哼!我才不怕哩!”

群雄一听,又是愕异。这九幽小怪连名震武林的世外高人都不怕,难道她有鬼神莫测的骇世武功,能胜得了奇侠么?

上灵一声冷笑:“小怪,你这是自寻死路了!”

小燕扬扬眉:“我先杀了你们,就算他来,人死已不能复生,他顶多不过杀了我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上灵,你是不是第一个先上?我可以先打发你跟了那白发老头儿去,你们两个,同到地府中去当那正副武林盟主吧!”

上灵道长再也忍不住了,“嗖”的一声,宝剑出鞘,神龙怪丐道:“好,好,你们要打,就打个够吧,我老叫化绝不Сhā手。”

方圆禅师慌忙问:“前辈,你不是受奇侠所托,赶来制止小怪胡乱杀人么?”

“是呀,我老叫化只制止她胡乱杀人,要是大家逼得她自卫出手,就不是胡乱杀人了。和尚,你说,我何必制止呢?”

“前辈,依你说怎么处理?”

“要是大家听我老叫化一句活,老叫化可以保证大家一个也死不了,人人平安离开青城山。”

“阿弥陀佛!贫僧愿听前辈这句话。”

“实事求是,分清是非,不得凭武功强弱来定是非曲直。”

“贫僧十分赞同前辈所说,不知怎么分清是非法?”

“方圆和尚,比如你们说过去的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有人证物证,不能道昕途说,人云亦云。”

鲁长啸忍不住了:“长老,九幽小怪火烧梅林庄,残杀陈大侠一家,这不是人证物证么?还有在华阳山上……”

“好,好,帮主,这些罪行,早巳传遍武林了,我老叫化并不耳聋。我还听到,这小怪在四川毁了白龙会的重庆堂口,杀害了白龙会的刘总堂主,又追杀了川北三英,掌伤了上灵道长。”

“长老,这还不是构成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么?”

“帮主,我老叫化想问一句,这些罪恶,帮主是目睹还是耳闻?”

“这,这,这当然是听说了。”

“帮主!我们再不能以耳代目了,就是亲眼看见,不进一步追查根源,也容易上别人张设下的圈套,为­奸­人所利用。所以我们要定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得拿出真凭实据,不能听一两人所说。”

“长老,少林寺方丈,昆仑派掌门和上灵道长所说,难道是假的么?”“不错,不错,这三大掌门人名重武林,令人敬仰,他们的话自然不会空|­茓­来风。但我老叫化就是有这么一个怪脾气,一定要有人证物证才行。帮主,我老叫化也不会说谎话吧?我说,杀害川北三英和白龙会的刘总堂主,不是九幽小怪­干­的,你信不信?”

鲁长啸一怔:“那是谁­干­的?”

“就是刚才那个蒙面黑衣人,这个蒙面黑衣人,总不会是九幽小怪了吧!”

上灵道长一听,心中有数了。杀害川北三英和刘总堂主的,他知道得最清楚了,根本不是那个蒙面黑衣人,这是老叫化在捕风捉影,便问:“前辈,你有没有看错人了?”

“哦?你怎知我老叫化看错人了?”

上灵道长不敢正面回答,一笑说:“贫道只不过问问而已。但希望前辈不会看错人。”

“是呵!看不看错,我老叫化心中也没有个底,你们认为是九幽小怪,也不会弄错人吗?”

“那么说,前辈认为九幽小怪不是武林公敌了?”

“是不是公敌,我老叫化心中也没有一个底呵!最好拿出人证物证来,在武林会盟上,向天下群雄公布,由大家评说是非,不能由一两个人说了算,更不能由什么武林盟主说了算。”

神龙怪丐话音一落,群雄轰然叫好,一致赞同,就是连方圆禅师、疯道人也点头同意。鲁长啸望了望上灵问:“道长,你说九幽小怪是武林公敌,能不能拿出一些证据来?”

上灵道长为难地说:“目前要拿出证据,不易办到,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神龙怪丐说:“那不如将这次武林会盟拖到明年四月再开。有一年的时间,各大门派的人,总可以找到前后两个九幽小怪的种种罪恶证据了吧?”

上灵说:“有一年足够了。”

玉泉大师担心地问:“前辈,你不担心眼前这个小怪继续残害武林人士?”

神龙怪丐说:“大师放心,这个小怪虽然行为怪异,却不是嗜血成­性­、滥杀无辜的人,她志在为她的哥哥报仇。要是她真的是个嗜血成­性­的人,试问在紫岩山下,连静圆师太也败在她的掌下,我帮的打狗阵也囚不了她,她要出手杀人,那夜在紫岩山下的人,又有几人能生还?”

那夜在紫岩山下的群雄一听,的确也是这样,这小怪除了废去银笛子一身武功,伤了一些人外,没取一个人的­性­命。冷子兴和扬柳女侠更是心中雪亮。冷子兴说:“东方老前辈,诚如所然,她的确不是滥杀之人。不过,她也曾说过,要是她哥哥真的死了,她就要血洗武林了!”

神龙怪丐搔搔头,自言自语地说:“这就难办了。”他转问小燕,“你真的说过这句活?”

小燕说:“说过,首先我要拿少林、昆仑、峨嵋、丐帮四大派的人开刀。”

群雄一听,又是­色­变,方圆禅师等人不禁相视一眼。上灵一声冷笑:“前辈,你听听,我们能放过这小怪吗?”

神龙怪丐扫了上灵一眼,又问小燕:“要是你那傻哥哥真的罪恶累累,成为武林公敌,事实证明他死有余辜,你还要血洗武林?”

“我傻哥哥决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不是,别人说是。小怪,最好你也能拿出人证物证出来,说明你傻哥哥不是罪恶之人,是非由大家评说,怎样?”

“要是我傻哥哥死了,我拿什么人证物证?”

“哎!你在这一年里,总可以找到哪怕是一丁点的人证物证的呀。”

“老叫化,你要我等一年么?”

“小怪,不就是一年么?到了明年今日,弄清了一切是非曲直,你再来青城山,向天下群雄宣布谁是谁非,你说值不值?”

“老叫化,到了那时,能证明我傻哥哥完全是个无辜受冤的人又怎么样?”

“老叫化支持你为你傻哥哥报仇。”

“不!我先要将所有仇人在我傻哥哥墓前生剐活祭。”

“小怪,万一你傻哥哥真的并没受人诬陷又怎么办?”

“小女子从此绝迹江湖,不再与武林人士为难!”

方圆禅师连忙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处世能实事求是,将是武林之幸。”

上灵却冷冷地问:“本派草上飞弟子之死,你又打算如何交待?”

小燕盯着他问:“你要我怎样?自尽?”

“到时,恐怕由不得你了!”

“上灵贼道,我敢说我傻哥哥之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有何凭据?”

“哼!要是找到真凭实据,我要在天下武林人士面前,将你碎尸万段。贼道,你等着好了。”

神龙怪丐说:“好,好,小怪,明年今日,你再说这句话吧!到时,你那傻哥哥不知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哩!”

这时,玲玲郡主上前向神龙怪丐一揖说:“老前辈请了!”

神龙怪丐虽然与人谈话,但目光不时在暗暗打量这位气质高贵、神态不同常人的公子,心里在暗暗惊讶墨明智这傻小子,竟然结交了这样一位神仙般的人物,人俊武功更俊。现在见他向自己行礼,连忙回礼说:“小哥,不敢,小心我老叫化身上的脏气薰倒了你。”

玲玲郡主一笑:“老前辈说笑了,在下有句话想问,不知前辈见不见怪?”

“小哥请说好了,我老叫化一向见怪不怪。”

“到时人证物证俱全,对方凭人多势众,矢口否认又怎么办?”

“小哥放心,真的这样,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老前辈,万一对方武功出众,恃蛮不讲理,那不又掀起一场屠杀吗?”“到时,自有三位高人到来,凭他有通天本领,也无异自寻死路。”

“哦,在下愿闻哪三位高人的尊姓大名。”

“一位是巫山怪医,其他两位,便是奇侠—枝梅夫­妇­。”

群雄们一听到时有这三位武林高人到来,莫不喜形于­色­。首先陶十四娘高声问:“老叫比,他们会参加吗?”

“会!会!会!老叫化可以写保单,他们要不参加,我老叫化也不敢来这揽这场天大是非了,到时,万一这少侠恃艺不服,我老叫化制止得了吗?那?不是捉蛇入ρi股,自找苦来受?”

群雄都笑起来。陶十四娘也笑骂道:“你这老叫化,出口粗言烂语,也不怕人笑话。”

神龙怪丐说:“陶女娃,我老叫化一向粗野惯了,请别见怪。”他又对玲玲郡主问,“小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老前辈,既然有三位高人参加,在下也就放心了。”

“小哥,明年今日,你来不来青城?”

“没有意外,在下一定参加。”玲玲郡主又对小燕说:“小妹,我们离开此地吧!这个武林盟主,我看小妹也别去争夺了。”

小燕笑起来:“什么武林盟主,请我当我也不­干­哩!朱哥哥,我们去哪里?”

“我的住处在祖师殿,我们先回祖师殿,然后再痛痛快快在青城山上游览两日,好好欣赏这天下幽奇称绝的名山好不?”

“好呀!知这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会不会放我走呢?”

玲玲郡主威严的凤目斜视上灵、鲁长啸等人一眼,说:“小妹,我们走,谁要再想惹事生非的,叫他们来找我好了。”

于是,玲玲郡主和小燕在四位俊仆和两位劲仆的簇拥之下,离开了上清宫。小燕临离开时,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玉罗刹说:“玉姐姐,等会你和陶姐姐来祖师殿看我,我在那儿等着你们。”

玉罗刹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回答:“妹妹,你先走吧,等会我与陶姐姐一定会来看你,顺便也感谢朱公子在青羊宫相救之恩。”

小燕一走,神龙怪丐对大家说:“现在没事了,各位没别的事,就此离开青城山吧,希望各位明年今日,再来相会。”

群雄本来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斗,想不到怪丐一来,便吹散了满天的乌云,真的是人人平安无事离开青城山了,便齐声欢笑,一哄而散,各自离开了青城山。这下子只苦了上灵道长一个人,他辛辛苦苦筹划这次武林会盟,使尽了手段,一心本想爬到武林盟主这个宝座,不料先后为红衣老魔和小怪一闹,几乎使他丢尽了面子,现在又给神龙怪丐反客为主的一闹,一场­精­心炮制,隆重异常的武林会盟便告吹了,弄得他灰溜溜的什么也捞下到。他沮丧地向方圆禅师等人告辞,先行带着峨嵋派的弟子走了。他一走,方圆禅师等人也相继而离开,最后只剩下神龙怪丐和陶十四娘、玉罗刹等三个人。

神龙怪丐望着她们两人问:“你们两个女娃怎么不走的?贪这青城山上风凉水冷?”

玉罗刹反笑问:“那你老人家又怎不走的?鲁帮主可对你老人家一肚皮不高兴哩!你是不是怕回君山受帮法惩罚了?”

“去!去!胡说八道!你们看没看见蛇出洞了?”

陶十四娘一时愕然,不禁四周打量一下:“蛇!?哪里有什么蛇的?”

“该打!该打!那小丫头已经将蛇引出洞了,你们怎么没看见的?”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这才明白老叫化所说的,是计划中的两计之一——引蛇出洞计。

陶十四娘说:“我们完全叫突然而来的变化弄得既惊讶又担心,可没注意到呵!”

玉罗刹问:“是不是那贼道?”

“他只是一条小蛇,还有一条大的。”

“是谁!?”

“就是那蒙面黑衣人呀!你们没见?”

“见了,当时我们为燕丫头的危险担心,来不及注意他。”

“这条大蛇轻功俊极了,连我老叫化也追不上他,叫他跑掉了!”

陶十四娘一怔:“那时候,你老人家也在附近么?”

“我不在,又怎么看见了?”

“那你不为燕丫头担心?”

“我老叫化担心什么?燕丫头有她的什么猪哥哥、牛姐姐出手相救,我老叫化只好追那条大蛇去了。”

玉罗刹“哎”了一声:“老人家,你口中积些德好不好,那朱公子神仙似的人物,你怎么说猪哥哥牛姐姐的?你不怕他恼么?”

“她恼什么的?我老叫化还没揭穿她的真面目,已对她客气了。”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更是一怔:“他,他不是跟上灵是一路人吧?”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老叫化只说她是个西贝货,一个假小子,跟你们一样。”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都惊喜了:“她也是位姑娘?”

“哼哼!亏你们两个还是惯闯江湖的大行家,尤其是你这位毒女娃,更自称什么使毒高手,有自己一套识别人的本领,是男是女,一看就知道。这下,你怎么看不出来了?”

“好啦!老叫化,你别损省我了,我承认这一次的确是看走了眼。”

“这个女娃来头可不简单哩!?”

“哦!?她是什么人?”

“总之,她不是江湖上的人,而看她的武功,恐怕放眼天下,能战胜她的人没有一两个,就是连那­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也胜不了她。”

“她武功真的那么出神入化?”

“你们没看出她的武功来路?”

“没看出,她出手太快了。”

“要是我老叫化没看走眼,她恐怕就是在武林中绝迹了五十年的太乙门的传人。”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又是一阵惊愕:“真的?听说为了这门人间绝技,武林中曾掀起过一场少有的血腥惨杀,在黑白两道上?不知死了多少英雄好汉。”

神龙怪丐一听,不由暗叫一声“糟糕”,连忙说:“或者我老叫化眼花看错了也不一定,也可能她学的是另一门­阴­柔武功,与太乙门武功相似而已。不过,不管怎样,你们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要不,由此而再出什么事,你们便成了罪魁祸首,不关我老叫化的事了。”

玉罗刹笑道:“这是你传出来的,你老人家别想推得­干­­干­净净。”

“不,不!我几时说过了?我没有说呵!”

王罗刹还想再逗弄他,陶十四娘却感到事件严重,便说:“老叫化你放心,我和玉妹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的。”

神龙怪丐反而装糊涂起来:“你们两个女娃说什么呵!我老叫化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总之,我老叫化什么也没有说。”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不禁相视笑起来。陶十四娘说,“好啦!你老人家的确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嘛!的确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听见你老人家说什么大蛇小蛇的,尽在打哈哈。”

神龙怪丐神情一下又严峻起来:“小女娃,这事非同小可,你们要记住了!好了,你们去找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去吧!同时告诉那位朱公子,叫她今后要特别小心,提防坏人暗算。”

“你老人家不跟我们一块去吗?”

“碰上了你们,我老叫化算倒了霉,今后逢赌必输,再添她们两个,我老叫化别想翻身了!说不定一世黑过麦豆。”

玉罗刹叫起来:“老叫化,你怎么这样小看我们女子的?”

“总之,我老叫化就怕跟没胡须的人打交道,一扯起来,叽哩呱啦地没个完。”

“那你怎么又收了一个女弟子?”

陶十四娘有点惊讶:“真的!?那是谁?”

“一个武林中的女骗子。”

“什么,女骗子?”

神龙怪丐苦着脸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好啦!我老叫化算怕了你这女罗利,你还有个完的没有?没有,我老叫化走啦!”

玉罗刹说:“我们没拖着你呵!”

陶十四娘却问:“今天出了这件事,今后我们怎么办?”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狗急了会怎样?”

“狗急咬人呀!”

“现在这两条蛇,就像狗一样,给那小丫头赶急了,你们别再逼它,所以老叫化那条欲擒先纵之计,依然有效,千万别打草惊蛇。你们两个最好来个养韬晦略,装着什么也不理的样子。尤其是你这毒丫头,表面上装成仍与小怪为敌,站在他们一边,暗中注意他们的­阴­谋。”

玉罗刹问:“那我呢?”

“你呀,不是给柳掌门废了武功么?他们不会再注意你了。来个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仍化装与那小丫头在一起。那小丫头虽然古灵­精­怪,论江湖经验仍不及你,你好好协助她。然后,老叫化会打发我那弟子和你们在一起。说到骗人捉弄人的本领,嘿嘿,你恐们不及她哩!”

玉罗刹说:“我又怎比得上你那宝贝弟子的?她可是武林中有名的女骗子呵!连聪明的怪医夫人也上了她的当,我呀,真该好好向她学学。”

陶十四娘不禁好奇地问:“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神龙怪丐说:“你看你,正经事不问,尽打听一些­鸡­毛蒜皮。对不起,我老叫化走了!”说完,他身形一晃,人已杳如黄鹤。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相视一笑。陶十四娘说:“这个老叫化,说走就走,玉妹,我们看那小丫头去。”

“姐姐,我们这样去,不引起别人注意?”

“依妹妹说怎样?”

“我们最好化了装前去,这样,就没人注意姐姐与小怪为伍了,今后才好行功。”

“怪不得老叫化赞你江湖经验丰富,处处小心。”

“姐姐别说笑,若论到识人方面,我不及姐姐哩!”

于是他们像其他武林人士一样,取东路经玉清宫,直下青城山。然后她们在山脚下—处密林中,化装成一双青年侠士,由西路上青城山,经天然阁,往祖师殿而去。

祖师殿建于唐朝,是青城山上的一座古迹名胜之一,背依轩辕峰,面对白云溪,四周环境幽雅清净,景­色­宜人,与朝阳洞、上清宫、天师洞等宫观相接。小燕随玲玲郡主踏入祖师殿,来到殿后一处小花园似的庭院里。这里不但有幽静的厢房,更有­精­雅的楼阁错落在花木丛中。玲玲郡主吩咐两名劲装健仆守在入院的圆门处,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准入院。”

“是!公子。”

小燕环视了四周一下说:“朱哥哥,你真会选地方落脚呵!”

“小妹,这地方你满意不?”玲玲指指错落在花木中的一座楼阁说:“我就住在那楼阁上,我们先进去坐坐好不好?”

“好呀!”

小燕一进楼阁,一位美丽的少女迎了出来:“公子,你回来了?婢子正担心公子哩!武林会盟开完了?”她一看见玲玲郡主身后的小燕,有些惊讶,一下停了话头。

玲玲郡主一笑:“这是——”她问小燕,“小妹,尊姓我还没请教呢,能不能告诉我?”

小燕眨眨眼睛:“我姓不呀,名字叫不知道。”

玲玲郡主微笑:“这恐怕不是小妹的真实姓名吧?”

“那你认为我应该姓什么?”

“你应该姓九幽,名小怪。”

那位美婢一听,更惊讶了:“她就是那位可怕的九幽小怪么?”

玲玲郡主笑道:“琴儿,你怎么这样不懂礼貌的?你应该称不小姐才是。”

“是!不小姐,婢子叩见啦。”

小燕说:“哎!你别这样称呼: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是个野丫头。”

身后的春梅等四位侍女一听,不禁“咭”地笑了出声。

玲玲郡主极喜欢小燕的豪爽和野­性­,因为她所接触到的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个似小燕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便说:“不知道小妹,我们上楼去吧。”

一登上楼阁,迎面一阵扑鼻的清香,桌面上摆设着妆盒镜子,还嗅到了脂粉的香味。小燕有点惊讶了,这哪里是什么男子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千金小姐的深闺绣楼,她疑惑地望着玲玲郡主问:“朱哥哥,这是你住的地方么?”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

小燕本想问:“你怎么喜欢女孩子的东西?”但她一下想起了陶十四娘识穿自己身分时说过的话来,不由又仔细地打量着玲玲郡主,特别向她的喉部望去,跟着“噗嗤”笑起来:“朱哥哥,原来你也跟我一样,是个假小子,我几乎叫你骗了!”

“要不,我怎敢将你一个人带来这里?不怕你心里暗骂我心怀不轨么?小妹,我也佩服你一个人敢独闯江湖的,不担心上当受骗?”

“要是有人敢骗我,那他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玲玲郡主点点头:“以小妹的武功和机灵,的确没有人敢骟你。不过,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小妹还是小心才好。”

“不然,我为什么要扮什么小厮、相士先生的?对了,朱姐姐,你怎么跟我傻哥哥认识的?”

“我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见了墨兄弟的武功,知道他与我师门有些渊源才认识的。”

小燕不由愕异了:“朱姐姐,你也是刘爷爷的弟子?”

玲玲郡主也讶异了:“刘爷爷!?”

“刘爷爷就是人称的九幽老怪呀,姐姐你不知道?”

“哎!我不是刘爷爷的弟子,更没有学九幽门一派的武功。”

“那你怎么说我傻哥哥的武功,与你师门有渊源的?”

“你不知你傻哥哥除了九幽门的武功外,还学过其他门派的武功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会一套六合掌法外,其它武功便不懂了。至于他那灵猴百变身法,如不与六合掌法配合,便只是闪避敌人攻击的身法,不可能与人交锋。”

“小妹,你哥哥身怀两大绝技哩!”

“哦!?两大绝技?是哪两大绝技?”

“分花拂柳掌和折梅手。这是我师门特有的武功,从来不传外人。那一日在桂林叠翠山上,他为救一位中年书生,一出手便是折梅手法,一下便夺下十多位武士手中的兵器,引起我的惊讶。事后我询问,才知道他与我师门有渊源,这样,我们便相识了。”

小燕疑惑:“他怎么瞒着我的?”

“或许你与他分手后才学到也不一定。”

“这更不对,我与他一直在一块的,以后才在叠翠山分手,他在哪里学到了?不行,他敢瞒着我,如他不死,我一定要问清楚。”

玲玲郡主感到好笑:“你们以前一直没分过手?”

小燕想了一下:“对了!我为了逃避我­奶­­奶­捉我,在黄晃与他分手了几日,难道他在几日里遇上奇缘,学到你师门的武功了?”

“极有可能。小妹,这些事我们别说了,你先洗过澡,休息一会,吃了晚饭,我们一块在月夜里好好欣赏一下青城山的景­色­。”

“月夜里的山­色­好看吗?”

“小妹,月夜里游山,才更富有诗情画意呢!”

小燕笑道:“我可不懂什么诗情画意的,却担心有人会在月夜里袭击我,而我也要在月夜追踪敌人和杀人,那就不是诗情画意的东西了。”

的确,小燕与玲玲郡主完全生活在不同的天地中,一个贵为郡主,养尊处优,一个出身武林世家,喜爱在江湖上闯荡,所以即便是对四周环境的看法,两人便各有不同了。

玲玲郡主摇摇头:“小妹,你几时才能结束这在刀口上舔血,日夜提心吊胆的江湖生涯?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么?”

“姐姐,我感到这才有趣哩!再说,上灵贼道他们能容我静下来吗?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但要为我傻哥哥复仇,更要为刘爷爷雪恨哩!姐姐,你要是为我傻哥哥伸冤,那你也会身不由己,卷入到江湖的是非恩怨仇杀中去的,姐姐要想脱身,现在还来得及。”

“小妹放心,我等你哥哥的事一了,从此便退隐江湖,再也不过问武林的事。”

“到时,再有一些人为难姐姐怎么办?”

“别说他们找不到我,就算他们找到,谅他们也不敢来招惹我。小妹,我杀起人来,也不会心慈手软。”

说话间,春梅上楼来说:“公子,外面有两位青年侠士前来拜见。”

玲玲郡主疑惑:“有两位青年侠士要拜见我?我可一向不与人来往的。”

“是呀!其中一位侠士还说,公子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哩!”

“我几时救过什么人了?”

小燕说:“别不是那些所谓侠义之人,前来打听我的吧?姐姐,我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弄得不好,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小妹,冷静些,还是由我去接见,看看他们有什么说。”

“这也好,我在暗中盯着他们。”

玲玲郡主便吩咐春梅:“你带他们在前厅坐下,我随后就来。”

“是!公子。”

玲玲郡主整理一下衣冠,来到前厅。只见两位仪表不俗,颇为俊秀的侠士启身相迎。玲玲郡主不得不客气地一揖说:“不知两位贵客前来,在下怠慢,望两位恕罪。”

“公子客气了!在下冒味前来拜访,打扰了公子的清闲,还望恕罪才是。”

“不!不!两位请坐。”

玲玲郡主一面暗暗打量,一面问:“两位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其中一位侠士笑问:“公子!你还认得我吗?我可一直将公子的大恩记在心上。”

玲玲郡主困惑:“在下几时有恩于阁下?是不是阁下认错人了?”

“怎么?青羊宫一事,公子就忘记了?”

“青羊宫!?”

这时,这位侠士将头巾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头秀发,笑问:“这样,公子总可以想起来吧?”

玲玲郡主一怔“你是——!”

“昆仑派的弟子玉罗刹。”

“哎!原来是玉女侠,在下失敬了!”

“青羊宫相救之恩,我没齿难忘。今日特来拜谢公子。”

“区区小事,玉女侠何必放在心上?那不见外了?”玲玲又问,“这位是——”

玉罗刹说:“陶姐姐,看来朱公子不是外人,姐姐还是恢复女儿身相见的好。”

陶十四娘一笑,只好也将头巾除下来,一面说:“为防人耳目,我们化装前来,公子不会见怪吧?”

“不怪,不怪,女侠尊姓芳名?”

小燕从屏风后面跑出来,说:“她呀!四川陶门的十四小姐,江湖上人称百毒仙子。”

玲玲郡主说:“久仰!久仰!陶女侠之名,令江湖上人人敬畏。”

陶十四娘一面对玲玲郡主说:“公子太过奖了!”一面朝小燕笑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向人这么介绍的?”

“陶姐姐,我说得不对吗?”

玲玲郡主暗暗奇异,要说玉罗刹与小燕亲近,还有情由,而四川陶门,一向有侠义人士之称,怎么也跟为侠义人士视为武林公敌的九幽小怪这般亲密的?

陶十四娘说:“小丫头,你别尽出姐姐的丑了,什么百毒仙子,人称毒姑娘倒是。”

“那还不是一样吗?陶姐姐,你自称善于识人,你看这位朱公子是什么人?”

陶十四娘与玉罗刹相视一眼,微笑不语。

小燕愕异:“你们早看出来了?”

陶十四娘说:“说实话,在会盟当中,我们并没看出,但有人看出来了。”

“哦!?谁?”

“神龙怪丐他老人家。”

玲玲郡主问:“他看出我什么了?”

“公子也跟我们一样,女扮男装。”

玲玲郡主颇有感触地说:“看来武林之中,能人异士不少,我还是不宜在江湖上出头露面。”

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不明玲玲郡主说话的用意,暗想:以她这样超凡出俗的武功,都不宜在江湖出头露面,那还有谁可以在江湖上走动了?其实,她们哪里知道玲玲郡主心中的忧虑,她担心自己在江湖上走动太多了,一旦为武林中人识穿,风声传了出去,就会为自己带来灭门之祸。朱家皇朝,虽然将各子弟分封到各处为王,但无时不处在皇帝的监视之下,害怕各地王爷私养勇士,谋反作乱,夺取帝位。尤其是明成祖朱棣,以燕王而夺取皇位,更有所防范,除了原来的锦衣卫外,更设立东厂这一特务组织,史称他们侦缉的范围和对象,“自京师及天下,虽王府不能免”。玲玲郡主正是担心若是自己身分暴露了,又与武林人士交往,被东厂耳目查知,报上皇帝,而祸及全家。

小燕问:“朱姐姐,你是不是怕人识穿你女儿的身分了?识穿就识穿,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玲玲郡主苦笑一下:“小妹,我们不谈这些,既然玉女侠和陶女侠是你的好朋友,我们一起就在青城山上痛痛快快玩两天,然后分手好不?”

小燕又问:“那你以后不和我们在一起了么?”

“小妹,我也想和大家长在一处,可我家规甚严,不同你们自由自在身。不过,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会在青城与大家相会。”

玉罗刹已感到这位气质高贵的奇女子不是属于自己一类的人,说不定她的确有什么苦衷,不能与大家相处在一起,便说:“丫头,既然朱姐姐有事,我们就依朱姐姐的话,在青城山痛痛快快玩两天,然后分手。”

小燕说:“可是我想早一点赶回成都。”

玲玲郡主问:“小妹回成都有事?”

玉罗刹已知小燕的心事,要赶回成都望峨楼与墨明智相会,从而判断墨明智是不是真的不在人间了。便说:“丫头,他要是在,一定会等你的,你也不必急于这两天走。我们也难得来青城山一趟,不如放开心情玩两天吧。”

玲玲郡主说:“要是小妹真有急事,我们不玩也罢。”

小燕说:“也不是什么急事,那我们就玩两天吧。”

这四位人间奇女子情投意合,一见如故,她们一律扮成公子少爷模样,在青城山上游览了各处名胜,走遍了青城山的奇峰异水。第三天一早,玲玲郡主便对一名健仆吩咐:“赵勇,你先行下山,叫钱猛,孙刚准备好马匹在山下路口等候,我们随后就来。”

“是!公子。”赵勇应声而去。

玲玲郡主与小燕、玉罗刹、陶十四娘吃罢早点,由春梅等四人打点好行装,一行人便踱下山来。路口旁边的树林里,十匹一­色­的川马早已准备好了。单这十匹一­色­健壮的川马,已看出富豪人家的气派了。两名健仆一见玲玲郡主到来,立刻将十匹川马牵出林子来。

春梅看了看问:“赵勇呢?”

一位健仆说:“赵大哥一时肚痛,去大解了,请公子先上马,我留下来等赵大哥,随后便赶来。”

春梅有些奇怪:“孙刚,怎么你的声音变了的?”

“哦,我近两天患了感冒,不知怎样,嗓子竟变了。”

“哎!那你离开公子远些,别叫公子染上了。”

“是!”孙刚立刻退到一边去,说,“请公子和各位先行上马。”

玉罗刹江湖阅历丰富,感到情形有些蹊跷。但她没有见过这位孙刚,便轻声问玲玲郡主:“朱姐姐,这汉子是你跟前的人吗?”

玲玲郡主一听,也警觉了,一双威严凤眼,打量了孙刚一下:“是呀,不过比以前瘦一些。”

“朱姐姐,最好你叫人先检查一下马匹,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疑心有人暗算我?”

“朱姐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玲玲郡主点点头:“梅儿,你和李烈先检查马匹,看看马身上有不妥的东西没有。”

“朱姐姐,特别要检查马鞍之下和行囊之中藏有什么东西没有。”

钱猛和孙刚一听,不由­色­变,当春梅和李烈要检查马匹时,孙刚突然在一匹马旁点燃了火熠子,玉罗刹大叫一声:“大家快闪开!”自己却纵身一跃,快如电闪。众人一时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玉罗刹早已一举击灭了火熠子,顺手便扣住了孙刚手腕上的命脉,厉声问:“你想­干­什么?”

钱猛一看不妙,立刻纵身便逃。小燕一声冷笑:“你逃得了吗?”身如流星,一招灵猴百变身法,一个筋斗翻飞,便落在钱猛的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轻出一招,便将钱猛点翻,提起掷在玲玲郡主跟前,这时钱猛头戴的一顶遮阳斗笠也掉了下来。

玲玲郡主一看,不由一怔,问:“你是何人?竟敢冒充钱猛来骗我的?”

玉罗刹也封了孙刚的|­茓­位,也将他掷到玲玲郡主跟前:“姐姐,恐怕这一个也不是真正的孙刚,他面上是化了装的。”同时顺手将他的面具撕了下来,是一个倒生八字眉的瘦汉。

春梅说:“他真的不是孙刚,怪不得说话声音不同哩!”

玲玲郡主怒问:“你们是什么人?将赵勇,钱猛和孙刚弄到哪里去了?”

倒八字眉狞笑着:“要杀就杀,何必多问?他们三个,早给老子宰掉了。”

玲玲郡主顿时露出一股逼人的威严:“你敢杀了他们?”

“老子死都不怕,有什么不敢的?”

春梅出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大胆!你这死贼,竟敢对我家公子这般说话么?”

这时李烈走过来向玲玲郡主禀报:“公子,在那匹马鞍中,藏有炸药和一条引火线,要不是玉公子出手快,我们全给炸死了,这贼人用心好狠毒!”

玲玲郡主等人听了不禁心头悚然,不由以感激的目光看了看玉罗刹,感激她为人的机警,救了大家一命。春梅更愤怒地又给了倒八字眉瘦汉两个狠狠的耳光:“你这死贼,我们跟你有什么仇恨的?要这样害我们?”

瘦汉给春梅这两个耳光打得牙儿迸飞,牙齿也掉落两颗来,仍凶顽地瞪了春梅一眼,一声也不出。陶十四娘暗暗稀罕这汉子不愧是条硬汉。她身上有着侠义人士的作风,不忍心出手伤害毫无反抗能力的对手,问:“请问两位高姓大名?”

倒八字眉说:“我兄弟两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吴法,吴添便是。”

玉罗刹微笑:“原来两位是勾漏山中的二鬼,无法无天,失敬!失敬!”

陶十四娘一听,不由皱了皱眉,勾漏二鬼,虽然武功不算上乘,但也是黑道上两个难惹的人物,一向诡计多端,出手残忍,善于暗中害人,杀人从不眨眼。陶十四娘想不到朱家姐姐会与这两个人结上怨了,问:“你们与朱公子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要如此下手?不惜杀害无辜?”

“要讲仇怨,我兄弟两人就用不着要杀人了!”

“哦!?你们与朱公子没仇怨?那你们为什么要暗算朱公子?”

“我们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玉罗刹问:“那么说,你们是受人指使而来的了?是谁?”

“哼!你以为我会说出来么?”

小燕一笑:“你就是不说,我们也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你们。”

“你知道!?”

“当然知道,他就是黑箭!”

吴法一愣:“你怎么知道了?”

“我知道的事情还多呐!你们感到杀人很好玩吗?”

吴法苦笑一下:“杀人当然不好玩,但有了一笔享受不尽的金钱,也变得好玩了。”

小燕又问:“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死了,再多的金银也没有用?”

“人生就是一搏。”

“看来你们两个,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比雾中楼的杀手更下贱。雾中楼的杀手在拿钱杀人时,还先问被杀的是什么人,知道不可为而不为。而你们,竟不惜一搏。好呀!你们要钱,我给钱你们好不好?”小燕说时,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来。

这一行动,不但吴法感到莫名其妙,就是连玲玲郡主和玉罗刹等人,也有点不明。再说,以勾漏二鬼之名,能将这么一小块碎银放在眼里吗?吴法茫然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呀!”

小燕说时,暗运九阳真气,碎银在她手中激­射­而出,直嵌入吴法的胸中,鲜血直溅。吴法一声惨叫,瞪大了一双眼睛:“你!”

小燕微笑:“我给银子给你呀!”

吴法再也不能说话,倒地而死,陶十四娘一时怔住:“你杀了他?”

“没有啊!他要银子,我不是给他银子么?怎知他高兴得太过分了!”

陶十四娘摇摇头。她感到杀一个无力反抗的人,是侠义上人所不为的。她宁可放了对手,再来一次公平交锋,让对手死而无怨。小燕可不管这一套,她蔑视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人士的一切不成文的陈规陋习。她以为一个死有余辜的人,不管你有能力反抗也好,无能力反抗也好,她要杀就杀,更不以侠义人士自居。

玉罗刹也是不管这一套的,她只感到将吴法杀得早了一些,说:“丫头!你下手太早了,有很多话还没问清楚呢。”

“玉姐姐,那还有个活口哩,你可以问呀!不过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黑箭的行踪,绝不会让他们知道。”

“丫头,你不问,难道朱公子也不问吗?”

小燕笑了笑:“朱姐姐,你问吧,这个人我交给你啦!”

当小燕出手要了吴法的命时,吴添简直给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小姑娘,在笑语轻谈之中会突然出手杀人的。小燕的武功,固然使他骇然,而小燕不同常人的行为­性­格,更使他惊愕。现在他听小燕这么说,连忙说:“你们别杀我,你们别杀我。”

小燕含笑问:“那么说,你是要命不要钱了?”

“我,我什么都不要。”

“是吗?那么你这条命也不要了?”

“要,要,求你们放了我。”

玲玲郡主冷冷地问:“我手下的三个人呢?现在哪里?”

“他,他们死了!”

“你杀了他们?”

“不!不!不关我的事,是老大杀的。”

小燕笑道:“你很聪明,知道死人不会再说话了,推得­干­­干­净净。”

“真的,我没出手。”

玲玲郡主又冷冷地问:“他们的尸体在哪里?”

“就,就,就在你们寄养马匹的那户农家里。”

玲玲郡主凤眉一扬:“那户农家的人呢?”

“我,我,我和老大也杀了。”

玲玲郡主面露杀机:“你们这样残忍,还想活吗?”

“不,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吗?”玲玲郡主一掌轻轻拍出,这个吴添,惨叫也叫不出来,人似败草般地摔了开去,与他老大吴法一样,真正成了勾漏山中的二鬼了。

玲玲郡主杀了吴添后,使命李烈和春梅到那农户家看看,找出手下三个人的尸体,将他们厚葬了。玉罗刹说:“朱姐姐,既然黑箭能指使勾漏二鬼前来,难保没有其他人也埋伏在附近,他们两人前去,恐怕也有危险。要去,我们大家一块去的好。”

玲玲郡主点点头:“看来,玉女侠江湖经验比我强多了,对!我们一块去。”

她们一齐来到那农户家,一看,农户一家三口全惨死在房中,赵勇等三人的尸体,横卧在临时搭盖的马棚内。玲玲郡主心中既悲愤也内疚。皆因自己一时大意而害了六条人命,便咬着银牙说:“这个黑箭,是逼着我卷入武林中了,总有一天,我非找到他不可,叫他清还这笔血债!”

小燕说:“朱姐姐,这个黑箭来去无踪,神秘莫测。何况他出现时,一直用黑巾蒙面,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朱姐姐去哪里找寻他?”

“小妹放心,我自有一个能找叫他的人。”

“哦!?是谁?”

“千里追风手司徒空。”

小燕惊讶:“朱姐姐,你认识他?”

“那么说,小妹也认识他了?”

“认识,认识,在广西柳州,我与傻哥哥曾跟他合作过一次哩!那次就擒住了什么玉面郎君这伙汪洋大盗。朱姐姐,他可是官家的大捕头呵!你能请得动他吗?”

玲玲郡主微笑:“我自有办法请得他来。”

不单小燕疑惑,连玉罗刹、陶十四娘也疑惑了。一般来说,不论黑白两道的武林人士,都不愿意与官府中的人来往,甚至远远避开他们,怎么朱姐姐能请得了这天下有名的大捕头出来?那朱姐姐是什么人呢?小燕不禁说:“朱姐姐,能请得他来当然好,不过,我们武林中的事,也不想去惊动他。他一来,我们就不大方便行动了。”

“哦!?你不是与他合作过一次吗?”

“那是一次偶合,我才不愿与他合作哩!”

“为什么?”

“朱姐姐,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明白武林中的事。武林中人,快意恩仇,不懂得什么官府中的王法。他来了,我们什么人也不能杀了,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匪徒,也要交由官府去处理。再说官府会理会武林中的仇杀吗?万一碰上了什么贪官污吏,那不放他们跑了?怎有我们来得这般痛快,一了百了?”

玲玲郡主深有感触地说:“要是朝廷公正,官府廉明,天下间根本不需要什么侠客义士来为百姓除暴安良。”

玉罗刹说:“朱姐姐这样想当然好,可是,我所见到的大多数官家的人,都是为了保自己头上的一顶乌纱帽,曲直不敢认真过问。真正廉明奉公守法的官员,几如风毛麟角。故使百姓有冤不能伸,有话不敢说,至使暴徒行凶作恶,­奸­人为非作歹。所以才有奇人异士,眼见好人遭杀,无辜受害,不忍坐视不理,故而闹出一幕幕恩怨仇杀。就像朱姐姐,眼见墨兄弟含冤受屈,不能坐视不理一般。”

玲玲郡主不禁点头说:“玉姐姐不愧是武林中一位能言善辩的才女,江湖上的女苏秦。看来政不清、治不明,侠义之士是不可少了,起码他们代表了人间的正义,使含冤受屈的百姓看到了一线希望,知道天下间不是黑暗无比。”

玉罗刹说:“朱姐姐过奖了,我怎敢称才女?凭心而论,姐姐饱览群书,谈吐引经据典,才是武林中的奇人才女。”

小燕叫起来:“你们两人有完没完?互为吹捧,也不怕笑坏人的。你们不走,我只好走了!”

陶十四娘笑道:“的确,我们也该走了。”

她们在三岔路口分别时,玉罗刹说:“黑箭行踪飘忽,为人机警心狠,望朱姐姐路上多加小心防范才是。”

玲玲郡主说:“玉姐姐放心,我是吃一堑,长一智了,自会小心。望三位多加保重,明年今日,但愿我们再在青城相会。”玲玲郡主说完,便纵身上马,带了自已的随从,一行七人,绝尘而去。

玲玲郡主虽然江湖经历不足,但为人机警,富谋略,她并不回成都,而是取路南下大邑,过乐山,直奔宜宾。一到宜宾,她们以另一面目出现,变成了一位声势赫赫的王府世子,雇船顺江东下,取路回广西桂林,沿途都有官府兵丁保护,再没出意外。这位侯门深闺奇女,似天空一颗流星一样,在青城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道光华夺目,令人惊叹不已的光芒,没人知道她从何处而来,更没人知道她往何处而去。

玲玲郡主一走,连­精­灵古怪的小燕也困惑了:“这位朱姐姐身分神秘极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陶十四娘也说:“她谈吐高雅,气质高贵,极可能是位豪门富家的千金小姐。可是武林中,除了武林世家欧阳和公孙两门外,谁能这么富有的?”

玉罗刹说:“她总不会是江南公孙家那个­性­格豪爽,人称俏哪吒的公孙凤大小姐吧?听说她也常扮世家公子模样,出没青楼赌馆,与一些武林人土开玩笑哩!”

“不可能。公孙一家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怎会为墨兄弟伸冤而与几大名门正派为敌的?再说,她的武功,也不是公孙一门的套路。”

“陶姐姐,你不许她另有奇遇么?”

陶十四娘不出声了。因为在武林当中,人有奇遇,不是不可能的。暗想,难道公孙凤真的遇上太乙门的人,得到了太乙门的绝技?那就怪不得她敢独闯江湖了,也怪不得她化装为一位翩翩公子前来青城山,不将天下群雄放在眼里。可是,她在露出女儿身后,怎么还自称姓“朱”,不吐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莫不是她担心为公孙家招来麻烦么?这么想来,是极有可能了。小燕却说:“那她怎么会在桂林叠翠山上与我傻哥哥相识的?”

玉罗刹说:“丫头,公孙凤生­性­豪爽,与男子无异,你不准她去桂林游山玩水么?再说,你也不是跑来四川青城山了?”

“哎!管她是公生凤也好,婆生龙也好,要是见到了我傻哥哥,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我们走吧。”

她们离开青城山,在灌县出现时,陶十四娘已恢复了自己的原有身分,而玉罗刹与小燕,依然扮着无回剑门的白衣仙子和她的表妹,结伴而回成都。当玉罗刹和小燕重新在望峨楼出现时,又变成了一对秀才打扮。

在她们动身回成都时,峨嵋山上纯阳殿内的一间密室里,蒙面黑衣人和上灵道长也在商谈如何挽救青城山上失败的事。上灵说:“但愿勾漏二鬼能不负所托,一举而除了她们。”

黑衣人冷冷地说:“他们已失败了!”

上灵一怔:“哦!?失败了?他们有否供出我们?”

“这倒没有,要不,她们还不闹上峨嵋山来?”

“看来,不除了她们,的确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黑衣人又冷冷地说:“还有两个叫人头痛的人已来到了四川,你知不知道?”

“谁!?”

“佟家那一对活宝。”

“他们不会是来参加青城会盟吧?”

“会盟!?他们两个跑去华阳山了。”

“去查看九幽小怪之死?”

“不错,他们一进狼谷,就没见再出来。”

上灵有些茫然:“为什么?”

“没人知道。不过,三天后,他们又出现在华阳山下三岔口的那问路边粥粉棚里,吃饱了后,说等什么小兄弟,又往成都去了。”

上灵简直不明白黑衣人为什么说起这对活宝的­鸡­毛蒜皮的事来,可是黑衣人朝他一瞪眼:“你别看他们疯疯癫癫、嘻嘻哈哈大不透的,他们是扮猪吃老虎,心明如镜!在不动声­色­暗查你过去的行为。”

上灵呆住了:“他们也怀疑上我了?”

“何只怀疑,他们也曾去了梅林庄,细问过火烧梅林庄的前后经过。”

“那,那怎么办?”

“想办法除了这对活宝!”

“他,他们虽然疯癫,武功可不疯癫,恐怕能杀掉他们的人不多。”

“不能力敌,也不能智取么?打发九龙门的人去三岔路口等候他们。”

“他们会再回华阳山么?”

“嘿嘿,老夫没这点先知,还能遨游江湖么?”

上灵心里暗骂:“你先知个屁,要不是你打发红衣老魔来争盟主,坏了会盟大事,我不早统率武林了?”这时,他只嘿然不出声,半晌才问:“陶家那妞儿和无回剑门那妞儿要不要除掉?”

“她俩成不了气候。我们真正的大患是新九幽小怪和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华贵公子。尤其是那公子,一定要查出他的去处和来路,这人恐怕比新九幽小怪更可怕。”

随后,他们又密商了一会,黑衣人便悄然离开了峨嵋山。

再说小燕和玉罗刹登上了望峨楼,小燕犀利的目光向楼上的茶客扫了一眼,便与玉罗刹选了一处靠近窗口的桌旁坐下。小燕见没有墨明智的踪影,一双秀眉,不由紧锁。玉罗刹看出了她的心意,轻轻安慰说:“别急,说不定他还没有来。横坚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我们不妨在这里耐心等候。”

“谁知道他来不来的?”

玉罗刹轻叹了一声,墨明智在不在人间,她也没有把握,她只好和小燕装成一般来吃茶的人,欣赏楼外光景,一边在谈论成都各处的名胜古迹。离她们不远的一张桌上,也有两个衣服装束一样的青年小伙子,却在争论成都名胜古迹的名称,一个说:“兄弟,你说得不对,武侯池,明明一个水池,你怎么说是一间庙了?那­干­吗不叫武侯庙的?”

“明明是庙,怎么是水池的?水池,是用来养鱼种花,能在里面舞猴子吗?”

这下子,四周茶客忍不住都转过来听他们的议论。一个纪念古代名人的祠庙,怎么能在里面舞猴子了?那位青年人又说:“舞猴,舞猴,就是江湖上人玩猴子的地方,你说,跑到水池里舞猴子,不把猴子淹死了?能舞吗?”

四周茶客一听,不禁大笑起来。这两个穿着打扮一样的兄弟,不但不学无术,对别人的嘲笑,更是旁若无人。那个做哥哥的人说:“兄弟,你又完全弄错了。”

“我怎么弄错了?”

“武侯池,不是玩猴子的地方,是纪念一个人,一个姓诸名葛亮的人。”

“那怎么叫武侯的?”

“这是他的绰号,大概他武功好极了,所以才有人叫他为武侯。”

“那怎么建座水池子纪念他的?”

“那一定是他水里功夫顶拔尖。”

“他的水里功夫有我们这样好吗?”

“当然好多了!要不,怎不建座水池子纪念我们,而纪念他的?”

“我不信!走!我们找他去比划比划,看他水里的功夫好,还是我们的好。”

“我不去!”

“什么!?你怕了他了!”

“他死都死了,我们找谁比划去?”

“什么?他已经死了?”

“不死,会建一座水池子纪念他吗?”

“那我们找他的门人比划去。”

“哥,那我们不等那个小傻瓜了?”

“噢!兄弟,你怎么还这么死心眼的?那小傻瓜早死了,我们还等什么?”

“不!我说他没有死,一个人死了,会去青城山大闹吗?”

“兄弟,我敢说,那一定是别人冒充这个小傻瓜。”

“这也好冒充吗?”

“兄弟,冒充小傻瓜的人多哩!他真的是小傻瓜,我们在这里等了他两三天了,怎不见他跑来的?”

听到这里,小燕有些疑惑了,什么人大闹青城山了?除了自己,还有谁的?而玉罗刹却轻轻笑了起来:“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他们这两个活宝贝,怪不得笑话百出。”

小燕问:“他们是谁?”

“辽东的佟家两兄弟。他们可是你那傻哥哥的好朋友哩,行为­性­格,恐怕比你更怪,有时简直不可理喻。好了!有他们在,我们不用担心了。”

“我们担心什么?”

“担心你那傻哥哥认不出我们呢!不敢现身相见呀!有他们在,要是你傻哥哥真的没有死,一定会现身和他们相见的,这不好吗?”

“我们请他们过来好不好?”

“不!这两个活宝贝一过来,我们无异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还是在暗中盯着他们,就不愁见不到你那傻哥哥了。”

小燕微叹了一下:“听他们说,已在这里等了两三天了,看来我傻哥哥真的死了也不一定。”

“哎!小妹,别灰心,离四月底还有两三天哩!嘘!你看,这两个活宝贝在­干­什么了?”

小燕一看,只见佟家兄弟目光盯着楼梯口出现的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叫化,面露惊喜之­色­,一下从座位跃了起来,一前一后在打量着这个小叫化。小叫化也面露惊讶之­色­,问:“你们两个看着我­干­吗?我可没向你们讨钱的,走开!”

佟家兄弟一齐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个说:“兄弟,你看怪不怪,这个小叫化居然叫我们走开呢。”另一个说:“是呀!这年头古怪的事太多了!只见有人赶叫化走开的,却没见过叫化赶人走。”

“那么这小叫化一定是吃饱了撑着,不是来这里讨吃的。”

小叫化说:“我讨不讨吃,关你们屁事?”

“哈哈,这小叫化还顶凶恶的。”

“兄弟,这小叫化既然不是来讨吃,我们将他丢下楼好不好?”

楼上的茶客们都为这一突然变化弄得有点奇怪了,不知这两个活宝为什么要为难这个小叫化。

小叫化狡黠的目光一转:“哎!你们别乱来呀!我来讨吃的又怎么样?”

“嘻嘻,你要讨吃,只能向我们讨,不准向别人讨,不然,我们还是将你丢下楼去。”

“你们有好吃的给我吗?”

“有!有!你要吃什么,我们都有!”

“好呀!我要吃一只全­鸡­,还要吃一碟海参。鱼翅,你们给吧!”

“哦!?就这些?不再要了?”

“吃完了再叫也一样。”

“对!对!”佟家兄弟朝店小二说,“快!快去给我们弄只全­鸡­和一碟海参、鱼翅来!”

店小二吃惊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的奇事,强要一个叫化向自己讨吃的,而这小叫化要的又不是一般的菜肴,他们居然照给,莫不是这两个少年人是疯子?

佟家兄弟又“喂”一声:“你怎么不动的?聋了吗?”

店小二才从愕然中醒过来,心想:这一对疯子可惹不得,惹怒他们,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后果来,连忙应道:“是!是!小人马上给少爷端来!”便转身而去。

楼上所有的人又全都愕然了。连小燕看见也奇异起来,轻问玉罗刹:“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罗刹微笑说:“小兄弟,这下有好戏看了,你知不知这个小叫化是谁?”

“是谁?”

“就是武林中的女骗子,神龙怪丐的高徒。她扮成叫化前来找我们了!显然,这一对活宝将她弄错了,当成你啦!”

小燕愕然:“当成我了?”

“是呀!你试想一下,墨兄弟见你时,你是什么打扮的?”

“小叫化。”

“这不就对了吗?看来佟家这对活宝不是等你傻哥哥,而是在等你。”

小燕顿时明白过来,喜形于­色­地轻说:“姐姐,那说明我傻哥哥没有死,佟家两位哥哥是代他来这里寻找我的,而他怕武林人土知道,没有来这里。”

“这下你明白了吧。这对活宝,并不是什么疯癫的,他们故意说些引入发笑的话,以引起你的注意;偏偏这时鬼使神差女骗子以小叫化面目出现了,使这对活宝弄错了对象,怪大方地请这女骗子吃­鸡­吃海味哩!”

“姐姐,那我们先别去相认,看看他们闹出什么笑话来。”

玉罗刹点点头:“不过,别让这对活宝走了,要不,就找不到你傻哥哥啦!”

“哎!我才不会让他们走掉哩!”

这时女骗子金秀姑早已老实不客气地坐在这对活宝的桌旁,一等全­鸡­捧上来,筷子也不用,用手撕了­鸡­大吃起来,活像街头上常见的小叫化一样。佟家兄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吃,问:“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吧?”

“是呀!”

“你要找谁?”

“找两个大傻瓜呀!”

“什么!?找两个大傻瓜,不是一个?”

秀姑眨眨眼睛:“一个也可以呀!”这对活宝不由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佟小锋说:“兄弟,我们不会弄错了人吧?”

“他不是小叫化吗?怎么弄错了?”

秀姑笑问:“你们弄错什么人了?没弄错,我正是小叫化呀!”

“你叫什么名字?”

秀姑灵活的眼睛一转:“你们猜猜,我叫什么名字的?”

“你是不是叫不知道?”

“对,对,你们猜对了,我正是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找两个大傻瓜的?”

秀姑咯咯笑起来:“你们不是两个吗?”

“你是说来找我们的?”

“我可没有找你们,是你们找上我的。对不起,我吃饱了,该走啦!”

“咦!你要去哪里?”

“吃饱了不走­干­什么?你们总不会再请我吃晚饭吧?”

“你不找人了?”

“我不是找到了?”

“你找到了!?他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佟小锋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兄弟,我们一定弄错人了,这不是小傻瓜说的那个小叫化。”

“怎么!?还有一个小傻瓜呀?”

佟小锋苦笑道:“兄弟,看来,我们两个的确是大傻瓜,叫这小叫化捉弄了!”

“我可没有捉弄你们,这是你们自找的,再见!”秀姑说完,动身便想下楼去。

佟小天一下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走!你到底是不是不知道?”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兄弟重逢

第三十六回兄弟重逢

上回说到佟小天问秀姑是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告诉了你们吗,我呀,什么也不知道。”秀姑说完,反身一纵,从窗口跃出去了。

佟小锋大叫:“兄弟,快追!别让他跑掉了!”说完,自己也从窗口跃了出去,跟着,佟小天也跃了出去。

玉罗刹急对小燕轻说:“快,别让他们都跑了。”可再仔细一瞧,对面早已不见小燕的人影,小燕已从另一窗口跃出去了,自己连忙也从窗口跃了出去。

楼上的人见这些人一个个从窗口跳了出去,都惊呆了,只有店小二苦着脸说:“这下完了!我碰上几个白吃的,怎向老板说去?”

一位茶客说:“店小二,这些易来易去的人,没在你这里闹事,没砸烂桌椅,惊走客人,这已是你走运了。要不,这茶楼不损失更多?你还有什么可怨的?”

在另一处的陶十四娘说:“店小二过来,那两桌的费用,由我付好了。”她丢下一锭银子问,“这够了吧?”

店小二一看,是成都城内有名的陶家十四小姐,连忙说:“够了!够了!陶小姐,怎能要你付的?小人给你找回点碎银来。”

“不用了,有多就算赏给你好了。”

店小二更是大喜过望:“小人多谢陶小姐了!”

再说,佟家兄弟追踪秀姑,一直追到成都郊野的一座土地庙前,总算让他们追上了。佟小锋嘻嘻笑道:“小叫化,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佟小天却说:“你跑呀!怎么不跑了?”

秀姑自问自己轻功不错,想不到这两个娃娃面的傻瓜,轻功比自己更好,说:“我跑够了,还跑什么?你们追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一个说:“嘿嘿,你不但骗我们,还骂我们是大傻瓜。”

“胡说八道,我几时骗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大傻瓜,问问你们自己不知道了?是,又何必怕人骂的?”

“我们不是。”

“不是,更不怕人骂了。”

“兄弟,别跟他多说了,这小叫化牙尖嘴利,我们说不过他,最好将他抓过来,打一顿解解气。”

“对,对,就算不打一顿,将他当球抛来抛去,也好玩的。”

秀姑说:“你们别乱来呀!惹得我火了,不知是你们打我,还是我打你们。”

“小叫化,你有什么本事打我们的?”

佟小天也说:“好呀,你就打给我们看看。”

秀姑将腰问Сhā着的一支打狗棍亮了出来:“我把你们打痛了,你们可别哭呀!”

佟家兄弟嘻哈大笑起来,佟小锋问:“兄弟,这小叫化说什么了?”

“阿哥,他说打痛了我们可不准哭。阿哥,你说,我哭过了没有?”

“我只听你笑过,从来没听你哭过。”

秀姑说:“等会你就会哭了。”

“是吗?我们真想找机会痛痛快快哭一场呢!”

佟家兄弟说完,骤然分开,左右向秀姑扑来。秀姑虽然行走江湖多,见识也不谓不广,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懂得一些,可是从来没见过佟家兄弟这么怪异的武功:人似滑鱼般,一下便欺近了自己。秀姑一招打狗棍法—一“横杠拦狗”抖出,佟家兄弟不由“咦”了一声,同时跃出。

丐帮的打狗棍法,数代相传,不但有自己所长,更融合了各门各派棍法的长处,分挑、点,拦、截、打、扫、绊、缠、击等九大秘诀威力,既有轻灵多变的招式,也有凶狠勇猛的威力。全套的打狗棍法,除了丐帮中上一辈元老和帮主会以外,其他弟子,只能会其中的—两招,会三招以上的已不多了。但即使学会打狗棍的招式,没有代代口头相传的心法相助,也使不出打狗棍法的威力。秀姑,是神龙怪丐的唯一弟子,神龙怪丐视其为丐帮帮主的继承人,因此,不但将全套的打狗棍法传给了她,更暗传了其中极为­精­辟的要诀。秀姑原来的武学基础虽杂但厚,又服下了怪医的“百草露花酒”,得到了神龙怪丐的内功心法,内力更是日进月添,除了火候稍欠之外,武功可以说与鲁长啸并驾齐驱了,若论智慧,更胜过了鲁长啸。至于说到应急之急才,可以说是称绝武林。所以她一招打狗棍法使出,声势就不同凡响,一下便逼退了武功怪异的佟家兄弟。

佟小锋跃退后,露出奇异的神­色­,说:“兄弟,这小叫化可是丐帮的高手,怪不得敢来骗我们。”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佟小天说:“阿哥,我们再试几招,看他是真高手,还是假高手,别叫他一招就将我们骗了。”

佟家兄弟说完,又身似滑鱼欺来。他们一连出手七八招,都叫秀姑以轻灵的棍法逼退了开去,但也却弄得秀姑无法还招出击,处在相持不下之中。总的来说,佟家兄弟是占着上风,迟早会弄得秀姑­精­疲力倦。秀姑也知道这一点。她眼睛一转便说:“我不跟你们玩了!”转身便走。

佟小天说:“你怎么不玩了?”便纵身过来。谁知秀姑猛然使出回头打狗这一招,出其不意将佟小天绊了个大筋斗,顺势棍头一点,便点了佟小天的|­茓­位。

佟小锋一怔:“兄弟,你怎样了?”

秀姑笑道:“他呀,不小心闪了一交,大概扭着筋啦!你过来给他揉几揉,活活筋脉,我先走啦!”

“小叫化,你不能走。”

佟小锋一急,纵身过来,拦住秀姑,谁知秀姑又突然出手,将小锋绊倒了,随后迅速点了小锋的|­茓­位,笑道:“你也真是,怎么跟你兄弟一个样的,也滑倒了!不会也闪了腰吧?”

秀姑武功不及佟家兄弟,却完全以机变慧敏取胜,佟家兄弟苦着脸说:“小叫化,你真刁。”

“哎哟!你们说话怎么这般见外的?兵书上说:兵者,诡也。还能正经八百吗?你们想不想哭?”

“你真的要打我们?”

“你不是说你没哭过吗?我呀,想听你们哭—下,看哭得好不好听,”秀姑说完,要抡起打狗棍了。

佟小锋急道:“慢一点。”

“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叫化,我们哭起来,半点也不好听。”

佟小天也说:“是啊,我们哭得难听死了,说不定你听了会跑开的。”

秀姑“噗嗤”笑起来:“会不会像狼嗥那么难听?”

“比狼嗥还难听,简直如鬼嚎一样,小叫化,你听了不害怕吗?”

“哎哟!我—生这么大,可没听过鬼嚎的,你们哭来听听。”

这时,玉罗刹从隐藏处首先走了出来,笑着说:“是呀!我也没听过鬼嚎是什么样,也想听听。”

秀姑一怔,扬扬眉:“你是什么人?”

“噢!金姐姐,你怎么连我也忘了?”

“你是——”

玉罗刹眨眨眼:“你再看看,我是什么人?”

秀姑不愧为经验丰富,善于识人,她惊喜地叫起来:“玉妹妹,是你?”

“哎!你这么一叫,将我的面目揭穿了。”

“你一声姐姐,我的面目还不是同样给揭穿了?”

坐在地上的佟家兄弟更惊异得睁大了眼睛,一个说:“兄弟,我们不是在做梦吧?”另一个说:“阿哥,我也不知道呵!”

“我们一定在做梦,一个小叫化,一个书呆子,—下变成姐姐妹妹的,不是做梦,世上有这么怪事吗?”

“对,对,一定是做梦,才有这么奇离古怪的事情跑出来。”

玉罗刹笑对秀姑说:“姐姐,这对活宝在说梦话呢。”

“妹妹,你要不要听他们哭的?”

“我正是想听他们哭,才跑来的。”

秀姑举起了打狗棍,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哭呀!”

佟家兄弟—下从地下跳了起来,秀姑怔住了:“怎么!?我没点中你们的|­茓­位?”

佟小天嘻嘻笑道:“你几时点了我们的|­茓­位?”

佟小锋说:“你不是说我们扭了筋,闪了腰么?何曾说点了|­茓­位的?真的点了|­茓­位,我们能跳起来吗?”

玉罗刹笑道:“姐姐,你难道不知道辽东疯癫二怪的传人,除了一身功夫怪异外,更能闭经转|­茓­,怎能长久封他们|­茓­的?”秀姑又吃了一惊:“他们是辽东二怪的传人?”

佟小锋说:“不敢!不敢!现在,应该轮到你们哭给我们听了。”

玉罗刹问:“怎么!?你们连我也算在里面了?”

“谁叫你跑来听我们哭的。”

佟小天说:“你们两个假小子的哭声,一定好听极了!”说时,他向佟小锋打打眼­色­,准备出手了。

玉罗刹说:“你们两个活宝,放着正经事不去办。尽来这里胡闹,不怕辜负了别人的重托?”

佟小锋愕然:“我们有什么正经事要办呢?”

佟小天说:“我们听你们哭,才是正经的事情。”

“你们真的不想找不知道小兄弟了?”

“噫!她怎么知道我们要办的事了?”

“阿哥,她是江湖上的罗刹,罗刹嘛,是有一些鬼门道的。”

秀姑困惑了:“玉妹,他们是在找墨兄弟的小兄弟?”

“姐姐,这两个活宝,将你当成不知道小兄弟了,所以才那么大方请你吃­鸡­吃海味。”

“怪不得哩!他们请我吃­鸡­,我还以为碰上了两个大傻瓜,不吃白不吃,­干­脆不客气,吃他们一顿。玉妹妹,我像墨兄弟的那个不知道小兄弟吗?”

“你不像,但你小叫化打扮,叫他们这对活宝误会了。”

“哦!?墨兄弟的小兄弟是个小叫化?”

“是呀!她初闯江湖,就是小叫化打扮。”玉罗刹转身问佟家兄弟,“我说得对不?”

“罗刹女,我兄弟俩算佩服你了!快告诉我们,那个不知道的小兄弟现在哪里?”

“你们还要不要听我哭的?”

秀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佟小锋说:“你别当真,那是我们说着玩的。”

“可是,我却想听你们哭的。”

“你,你要我们哭?”

“你们要是想找到小兄弟,那只好哭一次了!”

佟家兄弟不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佟小锋问,“兄弟,我们怎么办?”

“阿哥,没办法,为了墨兄弟,我们只好哭一次了,不然找不到小兄弟。”

“好吧!兄弟,我们哭吧。”

玉罗刹想不到这对活宝真的要哭,连忙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们别哭,说不定你们的哭声,真像鬼嚎一样,将我们吓跑了!”

“不!不!我们哭得好听哩!”

“算了!好听我们也不敢听。我没听过,哭也好听的,只有你们两个活宝才这么说。”玉罗刹说完,朝树林里喊道:“小兄弟,出来吧,别再藏身了。”

佟家兄弟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在望峨楼蹲了两三日要寻找的人,就在这树林里,会有那么的巧?他们疑心玉罗刹在捉弄自己了。可是玉罗刹的话音一落。真的从树林里,走出一个聪明俊气的少年书生来,眼角眉消,尽是笑意,佟家兄弟不禁相视一跟,意思在问:这是不知道小兄弟吗?看他那种弱不经风的身子,能在紫岩山下,青城山上,令天下群雄骇然惊震?

小燕含笑对佟家兄弟一揖道:“小弟拜见两位哥哥了。”

佟家兄弟并不回礼,瞪着眼问:“你是那不知道小兄弟?”

“是呀!”

“你就是自称为真正的九幽小怪,在紫岩山下击败了众多的武林高手,在青城山上,杀了西域的红衣老魔,戏弄了几大掌门的人?”

“不错!”

佟家兄弟,一个“哈”了一声,一个“哼”了一句,神态极为不屑。

小燕扬扬眉:“你们不相信?不相信,你们问问玉姐姐。”

“你以为罗刹女的话,我们也会相信么?”

玉罗刹笑问:“你们怎么不相信了?”

一个说:“你以为我们真的长大傻瓜?”

一个说:“嘿嘿,我们半点也不傻哩!”

“那么说,你们很聪明了?”

一个说:“聪明不敢说,但江湖上一些魑魅的诡计,我也知道一点。”

—个说:“我们辛辛苦苦等不到的人,一下便出现了,而且还事先藏在林子里,你说怪不怪?”

小燕皱皱眉问:“你们要怎么样才相信?”

“得先跟我们比划比划,看能不能胜得了我们。是真是假,就看这一下。”

玉罗刹笑道:“算了吧,你们两个连这位金姐姐也胜不了,几乎还要哭呢,你们能胜得了我的小兄弟?”

佟家兄弟一下不出声,突然身如幻影,扑向金秀姑。金秀姑没想到这一双活宝会向自己下手的,冷不防给他们一个抓头,一个抓脚,并且还点了自己的|­茓­位,高高地举了起来,金秀姑身虽不能动,仍可以说话,大叫道:“你们这是­干­吗?”

玉罗刹也给这对活宝意外的行为吓了一跳,同时说:“喂!喂!你们别乱来,快将她放下来。”

这对活宝一个说:“你不是说我们不能胜她吗?现在怎样?”

另一个说:“现在我们也要她哭了。”

玉罗刹急道:“你们这样突然偷袭,算什么男子汉?”

佟小锋说:“那她刚才使刁,突然向我们出手又怎么说?”

小燕在旁边说:“她是男子汉吗?她可是一个姑娘。你们羞不羞的,这样欺负一个没防备的姑娘,像话吗?”

佟家兄弟一时傻了眼,一个问:“阿哥,我们怎么办?”一个说:“兄弟,她也突然偷袭我们呀!”

“阿哥,你没看见她不是一个男子汉么?”

“姑娘就可以偷袭吗?”

“姑娘不是男子汉,当然可以。”

“兄弟!早知这样,我们投生做个姑娘就好了!”

玉罗刹问:“喂!你们放不放的?你们有本事,怎不敢试试我这个小兄弟?”

小燕说:“是呀!你们不是要与我比划么?怎么去欺负一个姑娘家了?”

“好!我们就试试你。”

佟家兄弟将金秀姑放下来,人一放,被封|­茓­位也解了。金秀姑一生只欺负人,从来没给人这么欺负过,她恼极了,人一下地,也来个冷不防的,伸脚一勾,将其中一个活宝又绊倒了;跟着转身一掌,“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又刮在另一个活宝的面上。佟家兄弟的武功,可以说在武林中属第一等的一流上乘武功,怎么想也想不到秀姑人一下地,会来这么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全愣住了,一个说:“我们好心将你放下来,你怎么反而打我的?”另一个说:“要是别人,我们会将他摔得远远的,不摔死也会摔伤。”说时,这对活宝又准备向秀姑出手了。

秀姑也知道这对活宝的武功怪异与人不同,真的交手,自己讨不了好处,说不定一时不慎,又给他们举起来,就更丢人。她眼睛一转,索­性­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你们这样将我举起来,叫我今后怎么有脸见人的?呜呜,我,不如死了。”

这么一来,不但玉罗刹和小燕怔住了,连两个活宝也呆住了。佟小锋说:“好汉流血不流泪,她怎么哭了?”

小燕眨眨眼睛:“她是好汉子吗?她是一个姑娘呀!当然是流泪不流血啦!”

活宝问:“那,那,那怎么办?”

“最好你们也给她举起来才行。”

秀姑心里感到好笑,但仍呜呜哭着:“总之,我不愿做人了,我死给你们看。”

小燕又说:“她是神龙怪丐的徒弟,她死了,我看你们两个活宝怎么办?”

两个活宝一怔:“她真的是怪丐的弟子?”

“哼!你以为我骗你们吗?你们难道没看出她的武功来?”

秀姑哭得更大声了:“我死,我马上去死。”

两个活宝慌了手脚,一个说:“不,不,你千万死不得。”另一个说:“是呵!要不,你们也让你举起来好不好?”

玉罗刹在旁忍住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人家一个姑娘家的,给你们一举,今后还能嫁人吗?”

秀姑一下跳起来,“啐”了玉罗刹一口:“你才不能嫁人哩!”说着,又咭咕嘻嘻地笑起来。

两个活宝更给秀姑弄糊涂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一个怪女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个说:“兄弟,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另一个说:“谁知道呢!”他转身问秀姑,“你刚才没真哭?在骗我们?”

“哭啦!你没听见?”

“那怎么不见眼泪的?”

“我呀,只会哭,不会流泪,奇怪吗?”

佟小天说:“阿哥,我们走吧,这个小叫化,我们惹不得,谁知道她以后会玩出什么鬼花样来。”

“对,对,我们走,再不走,我们不做梦也要做梦了!”

“噢!”小燕叫着,“你们不能走。”

“你想­干­什么?”

“你们找我­干­什么?”

“你真的是那个不知道小兄弟?”

“要不要比划过才相信?”

一个说:“比就比。不过,不准她们两个Сhā手。”另一个指着秀姑说:“尤其是她,不能再想出奇离古怪的花招捉弄我们。”

小燕问:“你们比输了怎么办?”

一个哈哈笑起来:“我们会输吗?”

另一个说:“就算你是真正的九幽小怪,我们也不会输。”

“不!你说,你们输了怎么样?”

“你总不会叫我们哭给你听吧?”

“谁听你们的哭声?我要你们说出我傻哥哥的下落来。”

“你真是小兄弟,我们自然会说出来!”

小燕大喜,对玉罗刹和秀姑说:“两位姐姐请站开,我要与他们比划了!”

玉罗刹拉住秀姑的手说:“姐姐,我们站开,看他们比划。”

小燕对两个活宝说:“请先出招!最好请两位哥哥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一个说:“我们会手下留情么?”

另一个说:“等下试出你是假的,我们会将你摔个半死,让你今后不能骗人。”

小燕有点生气了:“好吧,快出手!”

佟家兄弟相视一眼,身形一闪,骤分左右向小燕扑来。小燕一个灵猴百变身法,跃了开去。

两个活宝“噫”了一声,一个说:“看不出这小秀才,还有两下的。”

另一个说:“他要没两下,敢串通罗刹女来骗我们吗?”

“不错,阿哥,我们得抖出真本事出来。”

说着,这对活宝又身如幻影扑向小燕,小燕又以灵猴百变身法闪开,同时出掌。只见他们两人身形如飞魂流星,翻腾扑跳,出招快如电闪,转眼之间,相互发出近百招,不但秀姑看得惊喜异常,连玉罗刹也从心里折服,看来这辽东佟家兄弟,武功不在雾中楼第一号杀手千幻剑之下,也不在那蒙面人黑箭之下。蓦然间,小燕门户大开,佟家兄弟如流星般扑了过去,一个说:“哈,这下你输了吧?”另一个说:“乖乖地给我们躺下吧!”谁知这对活宝话没说完,小燕出手如电,以天罡剑点|­茓­的招式,封了他们的|­茓­位。这对活宝人在半空摔了下来。小燕一跃闪开,等他们摔在地上不能动时笑问:“这下你们输了,怎么说?”

两个活宝扬着脸问:“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招式?”

“三十六路天罡打|­茓­剑,没见过吧?”

“刚才你故意门户大开,引我们上当?”

“要不,怎引得你们近身前来让我点中|­茓­位的?”

“好了!我们算服了你了。”

“这下你们相信我是不知道小兄弟了吧?”

“在出手十多回合时,我们就知道你是墨兄弟的小兄弟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停下的?”

佟小锋说:“小兄弟,我们曾败在墨兄弟的手下,想从你身上捞回一点面子来。”

佟小天说:“是呵!想不到我们还是败了!不过我们败得不服气。”

“你们想要再比划一下?”

“既然知道你是小兄弟,还比什么?”

“好呀!那你们告诉我,我傻哥哥现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

小燕愣住了:“那你们找我­干­嘛?”

“你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去哪里?”

“不知道。”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捉弄我?告诉你们,千万别惹我生气。”

“你要生气也没办法,你跟我们走就是。”

小燕一咬牙:“好!我跟你们去。”

佟家兄弟看了玉罗刹和秀姑一眼说:“她们可不能跟着来。”

“为什么!?两位姐姐可是我傻哥哥的生死之交。”

“我们不管,我们只能带你一个人去。去不去?不去,我们走了。”

玉罗刹已看出佟家兄弟的意思了,说:“小兄弟,你与他们去吧,我和姐姐自会在望峨楼上等你。”

秀姑说:“玉妹妹,望峨楼上人太杂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间土地庙里等她好不好?”

“这土地庙没人?”

“放心,这是我小叫化栖息之处,不但没生人,也极少有人来这里。”

玉罗刹点点头,对小燕说:“小兄弟,我们在这里等你三天。”

“三天后呢?”

“那你去陶姐姐家找我们好了。”“好!”小燕对佟家兄弟说,“我们现在走吧!”

佟家兄弟说了一句:“跟我们来!”便舒展轻功,往西北荒野而去。小燕也抖展了自己家传轻功——“踏雪无痕”,跟踪而去。这一对活宝,似乎要考验一下小燕的轻功,脚步从不放慢,专在树林中和山崖边走,满以为小燕会叫他们等一等。可是小燕不疾不慢,如行云流水般自如,总是离他们不到三步远。走了好一段路,这对活宝不能不佩服小燕的轻功,的确比自己强多了,不由放慢了脚步。佟小锋说:“小兄弟,你武功俊,轻功也俊极了!”

“两位哥哥的轻功,可是在武林中独辟一格的,飘若轻烟,落似毫毛,无声无息,也令人折服。”

“小兄弟比墨兄弟会说话多了。”

佟小天却说:“阿哥,要是小兄弟不会说话,怎会在青城山上将几大掌门人戏弄的?”

“两位哥哥别取笑,现在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小兄弟,那个地方我们只知道去,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称的。”

“这么说,那个地方很偏僻,没人住了?”

“偏不偏僻,我们也不知道,但人却不少。”

“那你们怎么不问问呢?”

“他们一个个都不会说话,我们怎么问?”

“哦!?他们全都是哑巴?”

“是不是哑巴,我们也不知道。”

“噢!你们怎么这般糊涂的?连人是不是哑巴也不知道,显然你们没问。”

这两个活宝,一个说:“死了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生前是不是哑巴?”另一个说:“死人会说话吗?你叫我们怎么问?”

小燕吃了一惊:“那里全都是死人?”

“是呵!全都是死人。”

小燕给这一对活宝弄得啼笑皆非,说道:“你们说没有人不就行了么?”

“死人也是人呀!能说没有人么?”

“对,对,死人不叫人,那叫阿猫阿狗么?”

“噢!我不跟你们说了!”

“小兄弟,我们说得不对?”

“对,对,对极了!”小燕心里在骂道:看来你们两个比我傻哥哥更傻。但她心里却纳闷:怎么傻哥哥会住在死人堆里的?

最后,佟家兄弟带着小燕转上一条大道。大道上有人来往,他们不便舒展轻功了,以免引人注目。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时,只见路旁的一株古树下,有个摆卖粥粉的草棚子,棚子内有两三个过往的行人在吃东西。佟小锋说:“小兄弟,我们吃些东西再走好不好?”佟小天说:“我肚子饿了,你们不吃我吃。”他已先走进了草棚子,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来。

小燕虽然心急着想早一点见到墨明智,一见这情形,知道不进去吃点东西是不行了,问:“还有多久才到?”

佟小锋说:“快了,从这小路茅过,再翻过一座山坳便到了。”

“好吧!那我们吃些东西再走。”小燕说完,便随着佟小锋走进草棚。这时她发现古树下的石板上蜷缩着一个叫化,不禁打量了一眼。由于这叫化是侧身背向草棚而卧,看不见他的面目,不知是老是少。只见他一身鹑衣百结,手脚垢泥处处肮脏异常,任由苍蝇在他身上飞来爬去,要不是听见他重重的鼻息,几疑他是个死人了。看来,这叫化只是一般在乡村小镇行乞的人,不是丐帮中的人。因为小燕初出来闯荡江湖时,曾作过叫化打扮,而所接近的一些武林高手,如没影子,神龙怪丐等人,也是叫化,所以见到叫化,不免总要打量一下。现在这叫化只是一般的人,没有什么特异之外,小燕也就不再去注意他了。草棚里那三人正吃得起劲,这三人都是年近中年的汉子,一个身着褐衣,另两个身穿褪了­色­的蓝布粗衣,头缠白巾,都是附近一带常见的乡人打扮。这时,粥粉摊的伙记已在身旁堆起笑脸招呼他们了。佟小天说:“先给我们每人来三大碗牛杂汤粉。”

伙记应声便去准备,不久,便端来了九大碗热腾腾的牛杂粉来。小燕吃一碗便饱了,佟家兄弟连吃三大碗,望着小燕跟前的两碗汤粉就问:“这两碗你不吃了?”

“饱啦!要吃你们吃去。”

佟小锋说:“小兄弟,你可不像男子汉呵!吃这么少?”佟小天说:“你不吃我们吃。”便不客气地将两碗汤粉端了过来。

突然,佟小锋叫了一声:“不好!这粉里有毒。”

小燕一怔:“有毒!?”

佟小天却手脚一软,端着的汤粉也跌了下来,说声:“真的有毒,好……”

话没说完,这对活宝双双软瘫在地下不能动了。小燕一下跳起来,一手就将那伙记揪了过来:“你这贼子,敢下毒的?你不怕……”可是她也感到一阵头晕,手脚也无力了。

伙记从她手中挣脱出来,面无人­色­地说:“我,我,我没有下毒呵!”

小燕虽然感到手脚无力,却也清醒,问:“你没下毒?那是谁下的毒?”

那三位汉子一声狞笑:“是老子们下的,怎么样?”

小燕睁大了眼睛问:“你们为什么下毒?我与你们有仇?”

褐衣汉子哈哈笑道:“有没有仇,你们到阎王殿去问好了。”他朝两位蓝衣汉子喝了一声,“将他们捆起来带走!”

“是!”两位蓝衣汉子走过来,便要捆小燕。正在这时,只见树下沉睡的叫化骤然跃起,身似流星飞矢,人一落,双掌拍出,一下就将这两位蓝衣汉子拍飞了出去。小燕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肮脏的叫化,竟然是位武林高手,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褐衣汉子更大吃一惊:“你,你,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的闲事?”这叫化不回答,只是说:“你快拿解药出来,我不伤你们。”

褐衣汉子嘿嘿冷笑:“你能伤得了我么?”

“你,你别逼我向你出手。”

褐衣汉子衣袖一挥,一阵白粉似的烟雾朝叫化飞来:“你也跟他们一块去吧!”

小燕惊叫:“这白粉中有毒,快闪开!”

叫化似乎不知道白粉中有毒似的,人似轻燕,穿过白粉,一出手就扣住了这褐衣汉子手腕上的命脉,问:“你拿不拿解药出来?”

褐衣汉子惊愕:“你,你不怕毒?”他万万想不到这叫化竟是不畏毒的,居然迎着白粉而来,否则,他早闪开了,不会被这叫化扣住命脉。

叫化又问:“解药你拿不拿出来?”

褐衣汉子惊恐地说:“我,我没解药。”

叫化怔了一下:“什么!?你没解药?”

小燕说:“别听他的,他怎会没解药的?你先断了他一条腿,看他拿不拿出来。”

褐衣汉子急道:“我真的没解药,我只奉命活捉他们回去。”

叫化问:“这毒药不会毒死人?”

“不会,我下的是百日酥骨散,只能令人浑身软弱无力,不会毒死人。好汉,你要解药,跟我们回去才有。”

“跟你们回哪里?”

“成都。”

叫化似乎在考虑了。小燕急起来:“你千万不能跟他们回去。”

“不跟他们回去,拿不到解药呀!”

小燕真想不到这叫化武功这么俊,为人却傻到极点了,怎么会去相信下毒人的话?下毒人身上没解药,万一他自己不小心中了毒怎么办?躺在地上的两个活宝也说了:“是呵!不跟他回去,怎么能拿到解药呢?”

小燕急得骂了起来:“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浑人,浑透了!”她一急,手脚突然又恢复了力气,一下从地上跃起来,这一下,连她自己也想不到,惊喜地暗想:难道我中毒不深么?她暗运真气,与往日一样,全无阻滞。这时她想起来了,自己曾在青城山上服下了两颗玉女黑珠丹,看来这两颗玉女黑珠丹在自己体内起作用了,根本不需要贼子们的解药,便化解了自己体内之毒。

褐衣人又是惊愕:“你,你没中毒?”

叫化也喜呆了:“你没中毒么?”

小燕这时心中实在了,她恢复了本­性­,笑嘻嘻地说:“我中了毒呀!要不,我怎会坐在地上不能动呢?”

叫化喜问:“那你怎么又会跳起来了?”这叫化一喜,扣着褐衣汉子命脉的手不由放松,褐衣汉子一下挣脱出来,顺势一掌便拍在叫化的胸口上,满以为这出其不意之掌,就算不将这叫化拍死,也会令他胸骨齐断,重伤倒地,自己再出手对付小燕。小燕一声惊叫:“小心!”

话没喊完,“嘭”的—声,叫化胸口重重挨了一掌,随着这一声,又发生一桩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来。叫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反而是褐衣汉子给震拐飞出了草棚,手骨也震断了。

小燕关切地问叫化:“你没受伤?”

叫化摇摇头:“我没受伤,这人怎么这样的凶狠呵!”

小燕又惊喜又好笑地说:“傻人!他不凶狠,会下毒害人吗?”她一眼看见那褐衣汉子从地上挣扎爬起来要逃跑,恨恨地说:“贼子,你还想跑吗?”人似飞燕,轻掠前出,一招六合掌法,又将这褐衣汉子拍飞回草棚,摔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胸骨折碎了几条。而那两个蓝衣汉子见状不妙,早巳逃得不见了踪影。

褐衣汉子虽然给掌力拍得内伤极重,小燕却半点也没放过他的意思,又走过来踢了他一脚,说:“你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叫化说:“你,你别再踢他了,要不,怎讨得解药救那两位大哥。”

佟家兄弟一齐说:“是呵!没有解药,我们只有睡在这草棚里了!应该叫他带你们去要解药才是。”

小燕说:“你们糊涂,我才不跟你们一样糊涂,你们以为他身上真的没解药么?”

佟家兄弟问:“他身上真的有?”

叫化也问:“他有,怎么不拿出来的?他骗我们有好处吗?”

小燕说:“当然有好处呀!第一,起码你不敢动手杀了他;第二,将你这个傻叫化骗了去,连你也一块捆了起来。”

“他真的用心这般狠毒?”

“狠毒不狠毒,你先别问,最好你在一旁看看。”小燕说完,又问褐衣汉子,“你身上真的没解药?”

褐衣汉子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没有解药,不信,你杀了我好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了?”

“你要怎么对付我?”

“我呀!要用刀在你身上划上几百条痕,然后再在你刀口伤处洒下盐,你信不信?这草棚的粥粉摊上,盐是有的。”

“你真的要那么做?”

“我为什么不那么做?”

“侠义上的人物,能用这邪派手段?”

“你以为我是侠义上的人吗?”

“那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九幽小怪呀。”

褐衣汉子顿时惊恐起来:“你,你,你就是九幽小怪?”

“如假包换。我呀,比邪派的人更邪。你再不拿出来,我动手了。”小燕说着,真的去粥粉摊上拿来了一把切­肉­的菜刀。

褐衣汉子一咬牙:“我真没有,你动手吧。”

“你以为你咬咬牙就捱得过去了?”说时,小燕又端起桌上还剩下的一碗汤粉,点了褐衣汉子的|­茓­位,令他不能动弹,然后将这碗汤粉直灌进了他的肚子,随后用脚踢开了他被封的|­茓­位。褐衣汉子神­色­惊恐地说:“我死了,你那两位朋友也别想活下去。”

“你不是说不会毒死人的吗?怎么又会死了的?”

“要是一天之内得不到解药,不但武功全废,人也一世瘫痪,比死了更难受。”

“是吗?不过我再告诉你,为什么你的毒药毒不了我的?”

“不错,我正感到奇怪。”

“因为我身上有能化解万毒的玉女黑珠丹,所以你下的毒,对我半点也没有用。我的两位朋友嘛!用不了你担心,我会给他们服玉女黑珠丹的,但一世瘫痪的就是你了!所以我也不想用刀划你了。”

看来褐衣汉子再无法抵赖了,问:“我将解药拿出来,你会放我不?”

“这就看你拿出的是真解药还是假的了!”

“解药就在我怀中的一个小袋中。”

“你自己不会拿出来么?”

“我,我,我已毒发,已没力气了。”

叫化说:“你说,藏在哪里,我来拿。”

“左边贴身衣服的口袋中。”

叫化掏出了解药,一看,竟然是一小袋黑­色­的药粉,而且恶臭难闻。叫化疑惑了:“这是解药吗?”

“是,请你快用水冲一碗给我服。”

叫化取了碗,正想去水缸取水,褐衣汉子急说:“那水缸的水,我下了毒,不能用了。最好去那山边打些山溪水来。”

叫化问:“水不能用,锅里的汤水行不行?”

“锅里我也下了毒。”

小燕说:“怪不得我不见你下毒,原来你早巳在缸里,锅里下了毒的。那么说,那另一锅里的粥,也不能用了?”

“是,粥里我也下了毒的。”

“那你们怎么吃呀喝呀就不见中毒?”

“在下要过了粥粉后才下毒的。”

“摊档的人没看见你们下毒?”

“在下下毒的手段能让人看出,又怎能在江湖上混下去?人们也不称在下为毒蝎使者了。”

“毒蝎使者!?你是贵州九龙门的人?”

“是!”

“九龙婆婆桑姥姥的门下?”

“不!在下是西掌门的使者。”

小燕暗暗点头:“那么说,你是九龙门的西派人了!”

小燕在问话间,那位武功极高,神秘的叫化已从山道挽了一小桶山溪水回来了。小燕赞赏地说:“你行动好快呵!”

叫化扬起一张乌黑的脸,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说:“这是救人呐!能不快么?”他斟满了三碗清清的山溪水,准备将黑­色­而奇臭的药粉倒入三碗清水中去。小燕“噢”了一声:“你这么乱倒,知道倒多少?”

叫化怔了怔,望着褐衣汉子:“倒多少?”

“半汤匙就行了。”

叫化用汤匙在三碗清水中倒入半匙左右的药粉,端了两碗给佟家兄弟,小燕又叫起来:“你俩先别服。”又对褐衣汉子说,“你先服下去!”

褐衣汉子苦笑一下:“到了这时,你还不相信在下么?”

小燕说:“对你们九龙门的人。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褐衣汉子服下了药水之后,小燕又命他站起来走动。褐衣汉子不由暗暗佩服这位行为古怪的九幽小怪的细心和­精­明了,依言站起来,他虽然内伤极重,但由于解了毒,恢复了气力,忍痛走了几步。小燕看了看。对佟家兄弟说:“你们可以服了!”

这对活宝连忙将药水服下,不一会,他们便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说:“去他的,这药水怎么这样难饮的?”另一个说:“要不是我不想躺在这里,我宁愿死了,也不服这碗奇臭的苦药水,简直比女人的洗脚水还臭。”

小燕问:“女人的洗脚水很臭吗?你闻过了?”

“闻过,闻过,我妈的洗脚水就臭得要命,害得我几天吃不下饭。”

小燕笑骂起来:“真没见过你们这样一对活宝的,小心你老娘听见了,用藤条抽你!”

佟小锋突然跃到褐衣汉子面前,揪着他怒问:“小爷跟你有什么仇的,你敢这样害小爷?”

小燕“噢”了一声:“你再将他抛出去,他真的会去见阎王了。”

叫化也忙说:“使不得!看在他最后拿出了解药,放他走吧!何况他已是受伤之人。”

佟小锋本想一拳将他击飞,听他两人这么一说,忍了下去:“好!小爷今天放过你,小心你以后别再碰上我,我不将你撕成了两半,也会将你打得半死。”

佟小天说:“不!先叫他饮一碗女人的洗脚水才行。”

小燕朝褐衣汉子说:“你还不快走?回去告诉你们掌门,她再敢与我结怨,我会亲自到贵州踩烂了她的蛇窝,叫她在江湖上除名。”

“是!是!”

褐衣汉子忍痛带伤狼狈而走了。

小燕从衣袖掏出两锭银子,对一直呆着的粥粉摊的老板、伙记说:“这二十两够不够买下你的全部家当?”

老板茫然:“少爷要买小人摊上的全部东西?”

“不买下,你汤里、粥里、水缸里都有毒,说不定你的什么牛杂、卤猪头都有毒哩,你不怕再害了别人么?”

“是,是,小人会将这些东西埋了,不敢要少爷的银子。”

“算了!你拿去买新的锅锅碗碗,这里凡是吃的用的,都给我打烂,全部埋在地下。银了不够,我可以再给你。”

“少爷,二十两银子已有多了!”

“有多,就再盖过一间草棚。”

“草棚也拆?”

“是呀!最好把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掉,你俩也到溪边去洗洗身子,说不定你们身上也有毒哩!”

老板和伙记一听,不由慌了:“我,我,我们身上也有毒?”

叫化说:“大叔,大哥,这位少爷说得不错,你们还是洗­干­净身子再回家,以免害了你们的家人。”

小燕说:“你们拿了银子快走,这草棚里的东西,由我们来处理。”

“是,是,小人就走。”

老板和伙记接了银子便走了。

小燕朝佟家兄弟说:“来!你们先挖个大坑,把所有吃的埋掉,然后放一把火,烧它个­干­­干­净净。”

叫化说:“你们三位歇下,这些事由我来­干­行了。”

“我们大家一起­干­不更好?”

佟家兄弟说:“对对,一起­干­,才热闹嘛!”他们唱起儿歌来:“砌城城,砌车车,大家齐­干­好过年!你动手,我动脚,大家乐呵呵!”“乒乓”一声,他们将一叠碗往地下一摔,跟着“嗖”的一声,连缸带水,又飞出了草棚,摔在地上,“嘭”的一声,缸碎水散。

小燕叫道:“你们这是­干­嘛?”

这对活宝愣着眼:“不打烂­干­嘛?你留着有用?”

“你们先去挖坑,将有毒的东西埋了再说。这是毒物,不能任意胡来。”

那叫化说:“我去挖坑好了!”

一个活宝说:“对对!你身上脏,你去挖坑最好了!”另一个说:“不错不错,挖坑又累又脏,是我们这对大英雄­干­的吗?”

小燕骂起来:“你们身上才脏哩!”她不由对叫化产生了好感,对他感激地一笑,说:“叫化哥,我与你一块挖去。”

这对活宝用奇异的目光望着小燕:“你不与我们在一块了?”

“谁跟你们在一块的?最好让你们再中一次毒才更好。”

佟小天说:“阿哥,小兄弟不和我们在一块了,我们怎么办?”

“挖坑又累又脏,在这里又怕中毒,兄弟,我们走吧!”

“好!走!”

这对活宝,真的说走就走。小燕急起来:“你们要去哪里?”

两个活宝眨眨眼,一个说:“你不与我们在一块了,我们不走­干­嘛?”另一个说:“是呵!你有这个脏叫化了,还要我们­干­嘛?”

“你们是带我来找人的,人没找到,你们不能走!”

两个活宝装糊涂了:“我们带你来找人?找什么人?”

“什么!?你们不是带我来这里找人的?”

“没有呵!我们几时说带你来这里找人了?”

小燕真的生气了:“那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来这里玩呀!这里不好玩吗?”

“玩!?”小燕睁大了眼睛,“你们敢捉弄我?”说时,“嗖”的一下,抽出了软剑。

这对活宝吓了一跳:“你,你,你这­干­嘛?要杀我们?”

“总之,今天找不到我傻哥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叫化见小燕真的生气了,连忙劝说:“你别认真,他们是逗你的。”

“叫化,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走开吧。”

这对活宝突然愕异地互相望望,一个问:“兄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说:“阿哥,奇怪,他怎么反而叫叫化走开的?”

叫化说:“两位哥哥,你们别再逗他了,他生起气来,可不是好玩的。”

一个活宝说:“叫化,他叫你走开,你不走开,你就和他玩吧。”另—个活宝说:“对!对!他要找什么傻哥哥、傻弟弟的,你带他去找好了!我们不和他玩了!”

这对活宝说完,身形一闪,竟然双双而去。小燕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正想追去,叫化急忙拉着她说:“你别去追他们了!”

“你拉着我­干­吗?”

“小兄弟,你不是来找我么?”

小燕愕然:“我找你?我找你­干­吗?”

“你,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我是来找我傻哥哥的,你是什么东西?”

“小兄弟,我就是你的傻哥哥呵!”

“什么!?你就是我的傻哥哥?”

“小兄弟,你认不得我了?”

“你真的是我傻哥哥?”

“小兄弟,我是特意化了装在这里等你的,你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你,你的声音怎么变得完全不同了?”

的确,一年过去了,墨明智已踏入十七岁的成|人阶段了,声音已变得浑厚低沉,再没以前仍带童音稚气的少年声音了,所以小燕一时听不出来。这一点,连墨明智也不知道,反而问:

“什么!?我的声音变了?”

“不行!你洗­干­净你的脸让我看看。”

“小兄弟,我们将这草棚的事处理好后,我再去洗­干­净好不好?”

“不!我要你马上去洗。”

“好,好,我现在就去那边溪水洗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不!我跟你一块去。”

“那,那草棚里的毒物怎么办?万一有人闯来,那不害了人吗?”

“我先放一把火将它烧了。”

“有毒的东西不埋掉吗?”

“等我们回来后再埋掉也不迟。”

“不担心有人赶来救火?”

“那又怎样?”

“我担心赶来救火的人见到吃的东西,首先抢救了出来,或者吃了。”

“他们这样嘴馋贪吃,中了毒也活该。”

“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人命关天,我们小心一点的好。”

小燕听他说话的口吻和动机,已有七分相信他是自己所要找的傻哥哥了。但因声音与以前大不相同,她想还是小心提防的好,便说:“叫化,你还有个完没有?你别想耍花样从我身边跑掉。你敢骗我?别以又你武功好,我同样也可以将你的脑袋砍了下来,再去找那对活宝算帐。”

“小兄弟,我怎会骗你呵!”

突然,一对活宝又跑了回来,小燕“噫”了一声:“你们回来了?”

一个说:“我们不回来,你不是还要找我们算帐么?”

一个朝叫化说:“你快跟他去溪边洗­干­净,这里的事,由我们来处理好了。”

小燕问这对活宝:“他真是我的傻哥哥?”

“是不是,我们可不敢说呵!”

“他洗­干­净了,是不是你不就知道了吗?”

叫化说:“小兄弟,有佟家两位兄弟在这里,我们去吧。”

小燕这时几乎完全相信眼前这位脏肮的叫化,是自己的傻哥哥了,但也想看看他的真面容,说:“好!我们去。”

小燕跟叫化来到溪水边。叫化洗­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污泥,又洗­干­净了自己的手脚,小燕一看,不是自己所要找寻的傻哥哥又是谁?她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投进了墨明智那宽大厚实的胸怀里,心里又喜又恼地用粉拳捶打着他,一边说:“傻哥哥,你怎么不早说的?跟那对活宝一块来捉弄我!”

墨明智憨厚地说:“兄弟,我没有捉弄你呵!”

小燕又是一阵拳头,擂得墨明智的胸脯嘭嘭地响:“不捉弄我,那你为什么扮成一个脏得要死的叫化的?”

“兄弟,那是我在远远的地方听到那三个汉子说要捉两位佟家哥哥,所以才化了装跟着他们。”

“那你怎么不先下手捉了他们?让他们下毒来害我们?”

“我不知道他们要下毒的,以为他们凭武功来捉佟家哥哥。我想佟家哥哥武功那么好,用不了我出手的。我更想不到你会在今天与他们一块来。”

“什么!?你不是叫他们去成都找我?”

“是呵!他们已去成都等你两天了,两天都没等到你,没想到第三天你却来了。”

“你怎么不亲自到成都望峨楼等我?”

“佟家两位哥哥说,你在武林闹大了,得罪了好多人,已成为人人注意的目标了。要是我也去成都,就更惹人注意。所以他们叫我藏在这里别露面,由他们去成都接你。”

小燕想起这对活宝在望峨楼的情形,忍不住咭咭笑说:“这两个活宝贝,尽闹笑活,几乎将金姐姐当成了我哩。”

“哦!?金姐姐?谁?”

“那个曾将你骗了的金姐姐,你也不记得了?”

墨明智有点惊喜:“是她!?她也在成都?”

“傻哥哥,你不知道,不但金姐姐,很多人都在关心你呵!对了!你怎么没有死的?不是说你给少林寺那个老和尚和昆仑派的掌门击下深谷中去了么?”

蓦然之间,有两条人影飞来,“乒乓”两声,跳进浅浅的溪水中去,溅起的片片水花,把小燕和墨明智溅得几乎一身是水。小燕一看,又是啼笑不得。原来是那一对活宝,跳进溪水中洗澡去了,一个学着小燕的说话声音说:“对了!你怎么没有死的?”一个说:“我死了,你能见到我吗?”

墨明智问:“两位哥哥,草棚子你们处理好了?”

“好不好,你自己看呀,那不是一片火光吗?”

墨明智回头一看,草棚那边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原来自己一心与小兄弟说话,没想到佟家兄弟把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佟小锋说:“墨兄弟,你只洗­干­净脸行吗?不下来洗洗身子?你不怕身上也沾了毒?”

墨明智问小燕:“兄弟,我们也一块下溪去洗洗身子好不好?”

小燕不由面一红,“啐”了他一口:“要洗你洗去,我身子可没你们这么脏。”跟着又掩饰地说,“你们还洗?火烧了草棚,不怕附近乡人赶来救火,找你们的麻烦么?拉到了官府,你们能说得清吗?”

墨明智一想也是,连忙说:“两位哥哥别洗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赶回去才是。”

佟家兄弟一下从溪水中跃上岸来。“对对,就是说得清楚,起码也得蹲几天的牢狱,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

他们一行四人,很快翻过了山坳,来到一处荒无人烟、一片悬岩峭壁的山崖边。这时,日快西落了,红霞满天,夕阳殷红如血。小燕看了看,这乱石处处,杂草丛生,既没岩洞,也没房屋草寮,而悬岩峭壁上,处处凌空架设着几十口棺木,便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峭壁上架着棺材的?”

佟小锋说:“这是你傻哥哥住的地方呀!”

“住的地方?你住在哪里?”

佟小天指指悬岩上的棺木:“住在那里。”

“什么!?住在棺材上?”

“是呀!那上面不是有很多人么?但一个个都不会说话。你说,这地名叫什么,叫我们问谁去?”

“噢!什么地方不好住,怎么住到棺材上去了?”

“那里才是风凉水冷哩!墨兄弟,你说是不是?”

墨明智憨厚一笑:“小兄弟,我没有什么地方住,只好将就住在这里。”

“山头、野庙、大户人家的空闲房间,哪一处不比这里好?你为什么不去住的?”

“小兄弟,我怕给人知道,更不想给无辜的人招惹麻烦。”

“那你可以跟金姐姐他们一块住呀!”

“我,我恐怕没脸见金姐姐—家人了!”

“什么!?你怎么没脸见金姐姐的?你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吧?”

“小兄弟,我,我在华阳山上的事——。”

“嗨!傻哥哥,你上了坏人的圈套了。你自己是什么人,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那­妇­人疯了,我说得清楚吗?有人相信我吗?”

“傻哥哥,那­妇­人根本没有疯。再说,那个什么乡下人也没有死,是白龙会的人设计害你的。”

墨明智愕然:“白龙会的人?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啦!哦,对了,我问你,有个朱姐姐你知不知道?”

“朱姐姐?”

“她说,她在桂林叠翠山认识你的。”

墨明智又是惊讶:“是玲玲姐姐?她也来了成都吗?”

“来啦!是她抓到了那个疯­妇­人,逼她说出了真相,从而救了玉姐姐哩!”

“玉姐姐?”

“玉罗刹呀!”

“这,这关玉姐姐什么事了?”

“你真是傻头傻脑的,玉姐姐为了你,几乎给昆仑派的掌门人杀了!”

这时,那对活宝说话了:“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完的?一时朱姐姐,一时又什么金姐姐玉姐姐,再说下去,恐怕又要跳出一个什么银姐姐,牛姐姐了!”另一个说:“有话不能上去后再说么?”

墨明智说:“兄弟,我们上去再说吧。”

小燕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以在转眼之间取人­性­命,但到底是个少女,对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极为害怕,更别提死人了。她说:“我不去!死人的地方有什么好住的?”

佟小锋对弟弟说:“怪不怪,这么好的地方他都不愿住。”佟小天说:“是呵!难道山头、野庙好住?”

墨明智说:“小兄弟,别看它摆的是棺木,那些棺木的后面,有一个极好的岩洞哩。”

“真的?”

“小兄弟,我能骗你吗?”

“好吧!我跟你们上去看看。”

“小兄弟,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要是没有佟家兄弟在旁,小燕真愿意墨明智背自己上去。这时她却说:“谁要你背的?我自己不会上去吗?”

墨明智知道这个小兄弟一向任­性­好强,一笑道:“兄弟,那你小心了!你先上,我在后面看着你。”

那边佟家兄弟早已舒展轻功,似猿猴般贴壁攀岩而上。

小燕也抖展了自己的家传轻功,敏捷轻灵地攀岩抓枝上去。墨明智更轻灵得胜过猿猴,在悬岩哨壁之中纵跳如飞,紧随着小燕的身后而上。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口棺木旁边。这棺木一半凌空架放,一半嵌入峭壁中的—个小小岩洞内。小燕借着暮­色­,打量了这岩洞一眼。看来这岩洞深不过数尺,宽不到一丈,仅一人高,疑惑了:“就是这一个小岩洞?”

墨明智却一下将棺木盖掀起,自己首先跳进了棺材里。小燕慌忙问:“你这是­干­什么?真的跟死人睡吗?”

墨明智笑了笑:“兄弟,你跟我来。”

小燕把身子扭过去,不满地嘟着嘴说:“你骗人!你不是说有个什么岩洞吗?怎么真的要钻棺材了?要去你去,我不去!”

墨明智连忙扳过她的身子,拍拍她的肩膀说:“兄弟,我怎么会骗你?你来看看嘛!”

小燕走近一看,原来这棺木下是一个洞口。她又惊又喜:“原来是个机关呐!这岩洞深不深的?”

“兄弟,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它呀,又深又大。”

小燕高兴地跳了进去,随后是佟小锋跟了来,佟小天走在最后,他将棺木盖重新盖好,不露半点痕迹。

墨明智在前面点亮了火把,他们走了一段弯弯曲曲的通道,前面便出现一个宽阔的大岩洞。这个岩洞大极了,约可容纳近千人,各种钟|­乳­石千奇百怪,有的如玉柱,有的似蘑菇,有的似怪兽。令小燕奇异的是,这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火光的照耀下,有的金光闪闪,有的银光粼粼,更有的殷红似红宝石,仿佛这个大岩洞藏着价值连城、富可敌国的奇珍异宝。只可惜大岩洞内处处都有水滴,非常潮湿,实在难以住人。而且一边角处,还有—汪清清的潭水,寒气逼人。小燕问:“你们住在这里?”

佟小锋说:“这里是神仙住的,凡人是没法住。”

“怎么是神仙住的?”

佟小天问:“你能住吗?不怕生病?”

“那他住哪里?”

“上面呀!”

“上面!?”

他们说着问着,墨明智又带他们拾阶而上,转上另一条通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了一个非常­干­爽的岩洞。墨明智说:“小兄弟,我们到了。你看,这地方好不好?”说着,他熄了火把。火一熄,这岩洞的愤景更叫小燕大吃一惊。只见这岩洞比富贵人家的一个大厅还大,有石桌石椅,而且光如白昼。这光是由石壁上的—颗明珠发­射­出来的,洞的两旁,还有房间,房间里也各有一颗明珠跟着,陈设齐备,被褥枕头,样样都有。还有一个通道,可通到另一个地方去。单是这几颗明珠,已富可敌国了。小燕惊喜地问:“傻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呵!你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的?”

原来那天,墨明智给昆仑、少林两大掌门人掌击飞下深谷时,口喷鲜血,内伤极重,慌乱中抓住了悬岩上横生出来的一株小松树。可是这株小松树的树根只依附在石壁的裂缝中,经不起他飞落下来的重力,连根也脱落了出来,又随着他坠下深谷,还夹带了几块碎石飞落下来。墨明智满以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事情偏偏有那么的巧,他坠落到深谷底时,没撞到谷底中的乱石上面,却落到了一丛杂草之中,这丛杂草恰恰又生长在一个朝天的小洞口之上,杂草的根根蔓蔓早将洞口遮盖得密密实实的,谁也不知道这深山的狼谷中有这么一个朝天的小洞口。一般来说,就是野狼踩在这杂草上,也不容易掉下洞去,因为密密实实的杂草根蔓完全可以支撑得起,但却承受不了墨明智掉下来的重力,他于是便掉进了黑古隆冬、深不可测、垂直而下的岩洞中去了。刚好那株小松树掉下来时,几乎在同时间,也掉在这丛杂草中的朝天洞口上,松树散开的根,使它没随墨明智掉进岩洞中去,却又将朝天的小洞口盖住了,仿佛这株小松树就长在小洞口一样,这就是神龙怪丐和金秀姑进狼谷寻找墨明智时,只见谷中白骨处处,却怎么也找不到墨明智的原因。而深谷的两旁悬岩峭壁上,更无可以藏人的地方,秀姑和神龙怪丐怎么也想不到这下面还另有天地,只好叹气而归。

墨明智掉进深不可测的岩洞底,幸而这朝天的洞口,不时掉落下一些败叶枯草、碎丫残枝,年久月深,积成了一层极厚而软的松土,所以墨明智掉下来时,好像掉进了富有弹­性­的几层棉被当中,既没断手断脚,也没给松土掩埋起来。这大概也是上苍对他仁厚心肠的厚报吧。只是因为内伤极重,掉下来时人已晕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苏醒过来,一看,四周黑沉沉的,只有在自己头顶极高的地方,隐约有—丝光线透下来。他不知道那是自己掉下来的朝天小洞。倘若掉下来时,他略为清醒,会攀住岩石或草根,便不会掉进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地下岩洞中去了。他暗想我到了什么地方呢?便想站起来,可是他刚想站起,又一口鲜血喷出,心胸痛得异常难受。试想一下,合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的掌力,要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内力深厚,也必死无疑。只有墨明智,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他一下想起玉姐姐在分手时,曾赠给自己十几粒巫山怪医的接筋驳骨追魂丹,这是医治内外伤极好的良药,便急忙掏出来服下一粒,然后盘腿静坐,运气调息。这么一来,他既有一身奇厚的怪异真气护体,又有巫山怪医这一武林中的奇珍良药治疗,所以不到三天,便完全恢复了过来。他开始寻找出路,想赶去成都和小兄弟相见。他在这华阳山的山腹岩洞内摸索走着。突然间,他发现前面有一道光线透过来,不由大喜,以为找到了出口,急忙奔了过去。可是当他赶到一看,又不由傻了眼,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出口,而是转到了另一个大岩洞,亮光是由石壁上镶嵌着的一颗珠子发放出来的。墨明智不知道这颗珠子是人间至宝——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暗想:这是什么灯笼?竟然这般的光亮?借着光亮他又打量着这个岩洞,只见洞内茶几凳椅齐备,还有房间。墨明智疑心自己闯进了一位神仙的洞府中去了,于是轻咳两声,希望引起神仙的注意。半晌,却不见神仙出来。他便问:“有人吗?”也没人应,又大声连问两声,依然没人应。他暗想:大概神仙不在洞中,跑出去云游了,也不知几时回来,我还是快点找路出去的好。他穿过岩洞,见房门大开,不由朝房间望望,可是这一望,竟又吓了一大跳。原来房间的石床上躺着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在白光之下,更显得恐怖可怕。幸而他一向胆大,他从小跟着爷爷在深山打猎,也不时见过深山遇难人的尸体和骷髅,他与爷爷还好心地将他们埋葬起来。墨明智定定神后,自问自说:“怪不得没有人应,原来这位神仙已经死了!”他好奇地走进去看看,这个房间的壁上,也镶嵌着一颗发光的珠子,在床旁一张石桌上,有一幅白绢,绢上有几行字这样写着:“余一生薄命,空有神功和万贯珠宝,不能与有情人相聚。但愿有缘人进来,将余埋葬,以神功、珠宝相赠。”落款是“温玉绝笔”四个字。字迹秀劲,显然床上的死者是一位女子,而且已经死去多年了。

墨明智不知道“温玉”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心想:既然她留言将她埋葬,我就将她好好埋葬才是。他于是走出房间,看看这岩洞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安葬她的。

墨明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一生薄命的女子,竟然是与巫山怪医同时代的一位奇女子,梵净山庄地贤夫人的传人,身怀傲视武林的绝技。她先是愤恨自己有个不光彩的父亲,从而不想做人;后又暗恋小蛟儿——巫山怪医,最后她眼见自己心目中的情人与他人双宿双飞,伤心已极,于是悄然离开,绝迹江湖,不知所踪。谁也想不到她竟隐身于华阳山中的岩洞里,寂寞终生,最后郁郁而逝……

墨明智在找葬地时,又发现这岩洞里还有一个小岩洞作为厨房,里面不但柴草炊具齐备,还存有米粮哩!奇异的是这些米粮,竟然是长久存放而不变质和霉坏,也许是这岩洞里的气温和空气特别不同的原因,而使得这些米粮长久而不变质霉烂。神州大地的地下,有很多令人不可思议之处,有的尸体埋在地下,竟然千年不坏,面目如生。

墨明智转了几处地方,都感到不合适,最后,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这样傻,那房间不是一个好葬处么?我还去哪里找?让死者长伴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东西,不更好?”

墨明智具有一身无比的怪异真气,又练成了金刚指,即使房间地下的岩石坚硬如钢,他要在这地方挖一个坑,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不久,他便挖好了一个大坑,小心翼翼地将骷髅连同被褥,一块放入坑中。埋葬好后,他才发现垫褥之下还有一块黄绢,已掉在地上了,他抬起一看,竟然是这岩洞的地形图。这幅地图,不但有标明密藏珠宝和神功秘笈之处,更有出路口。墨明智看了大喜。他喜的不是得到了无价的珠宝和什么神功秘笈,而是知道了出口处,再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困在这岩洞中了。他埋葬死者,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些珠宝和神功秘笈,而是出于同情心。现在对他来说,这些珠宝和神功秘笈,还不及厨房那些米粮来得珍贵。

墨明智知道了出口的地方,不再急于出去了,而是先吃饱饭要紧。他自从跌进了这个神秘岩洞后,晕迷了几天,又运功疗养了两天。尽管他具有一身奇厚的怪异真气,可以一两个月不吃东西而不会饿死,但肚子饿却也不好受。所以他小心地将这幅地图收藏起来,先去厨房煮饭吃了。其实这幅地图就是在外面失落,他人拾得了也等于一幅废绢,因为这地图没写明这岩洞在什么地方和什么山,只是岩洞内的一幅地形而已,不进入这个岩洞,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幅什么地图。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神秘洞中

第三十七回神秘洞中

上回说到墨明智找到了一块地形图,知道了洞的出口处,便放下心来。他吃饱了饭,便扎了几根火把。依图的指示走到了出口处。奇怪的是这出口四面和头顶都是木板。形状仿佛如一具棺木。掀开了盖顶木,走出一看,果然是一具棺木,一半搁在岩石上,一半凌空架在外面,再伸头往外看,这棺木竟然是在悬岩峭壁之上。心想,将这棺木放在峭壁上,那不更引人注目么?尽管下临十多丈峭壁,但对有武功的人来说,要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攀跃下到山沟,再往上一看,这峭壁中竟凌空架放着十多口棺木,方才恍然大悟。但他觉得峭壁上凌空架放着棺木,总是件令人奇怪的事,迟早会有好奇的人爬上来看看,岩洞口终有一天会叫人发现。他却不知道这是一种古老的葬俗,就是所谓的天葬。不但这里有,西北一些悬岩峭壁之上也有,只是不多罢了。凡是天葬的地方,必为四周一带乡人视为鬼神出没的地方,人们不敢接近,更不要说爬上来看看了。就是一些武林中人,也知道有这种天葬的凡俗,不以为奇,所以不是知情的人,是发现不了这个秘密的岩洞门的。

墨明智刚翻上山坳,准备向路人询问去成都的道路时,碰上了佟家兄弟从华阳山上的狼谷转到这里来。墨明智高兴地喊道:“两位佟家哥哥,你们怎么跑来这里了?”

佟家兄弟正是去狼谷查看墨明智的生死下落,找不到什么结果,便转下山脚来,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要寻找的人。这对活宝大感意外,一个问:“你没有死么?”一个说:“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墨明智愕然了:“我怎么是鬼了?我没有死呵!”

“你没有死?可是江湖上人人都说你死了,连尸体也叫狼吃了去。”

“两位哥哥,我是掉进一个山洞中去了。”

“掉进山洞?可是我们在狼谷中到处细心察看,哪有山洞的?!”

“我真的掉进山洞的!”墨明智将自己前后的经过情形一说。佟家兄弟更惊奇了,一个说:“这是真的?”一个问:“兄弟,你没骗我们吧?”

“我骗你们­干­什么?不信,我带你们去看看那岩洞。”

“好,好,兄弟,我们相信你,现在你要去哪里?”

“去成都会我那叫不知道的小兄弟,他恐怕在成都等急了。”

佟小锋说:“兄弟,现在你最好不要去成都。”

“那,那怎么行?小兄弟会骂我的。”

“兄弟,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自称为新九幽小怪的人,年纪比你还小,口口声声说要为你报仇,掌毙了峨嵋派的草上飞,伤了很多武林中的正义人士。”

佟小天也说:“是呵,他在紫岩山下击败了恒山派的掌门静圆师太,伤了丐帮的长老一阵风。闻说青城会盟,他又去大闹了,他已经将武林闹翻了天啦!”

“那,那一定是我小兄弟­干­的。他,他怎么这样乱杀人伤人的?不行,我更要去看看,劝他别这样蛮­干­。”

佟小锋说:“兄弟,正因为这样,你才不能去,你那小兄弟已成为武林人士个个注目的人,人人都在盯踪着他。你一去,不更引起了武林人的注意?要是有人出手要杀你的小兄弟,你出不出手帮助?一出手,那就会伤害更多的人了。”

“那,那我怎么办?”

“兄弟,这样吧,由我们去成都带他来这里见你好不好?”

“你们认得我那小兄弟吗?”

“对了!你那小兄弟生得怎样,平日是什么装束的?”

“我那小兄弟比我长得俊气多了,人比较任­性­,是一身小叫化打扮。”

“好!有这些特征,我们有办法找到他的。”

“两位哥哥,他可是约定我在望峨楼等他。”

“那我们去望峨楼等他好了。”

随后,墨明智便带他们去那岩洞看了一下,令他俩唧唧称奇。接着,佟家兄弟便告辞而去。正因为墨明智说的那些特征,这对活宝在望峨楼上才闹了误会,错认了金秀姑。

墨明智将自己前后经过洋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小燕听了后心想:看来我这傻哥哥,真是傻人有傻福气了,大难不死,还得了富可敌国的珍宝,便问:“那些珍宝和武功秘笈,你没有去取?”

“兄弟,我一心要去会你,哪想到取它们呢!”

“这几天来,你也没去取?”

“兄弟,它们有什么用?何况我一心盼你来,也要准备找些好东西等你呀!所以这三天我都到山里捉野兽山­鸡­。也幸好我出去打猎,才听到那三条汉子商量怎么捉两位佟家哥哥。”

说着,佟家兄弟早已在厨房里弄好了饭菜,一一端了出来,小燕一看,有全蒸的山­鸡­、獐子­肉­、蘑菇汤、红炆果子狸等等,全是一­色­的山珍美味。小燕笑道:“难为两位佟家哥哥了!”

佟小锋说:“好说,好说,但愿小兄弟今后别割下我们的脑袋就好了!”

“哎!那是我一时的气话,你们怎么当真的啦!”

佟小天摸摸自己的脑袋说:“要是找不到你的傻哥哥,我们这两颗脑袋能保住吗?你这个新九幽小怪,杀人不眨眼,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对,你说,我们怕不怕呢?”

小燕笑问:“两位哥哥,要不要我给你们赔不是?”

“不敢,不敢。你们说完了话没有?说完了,就吃饭吧!”

佟小锋说:“弟弟,话怎么说得完的?不如说,吃完饭后再说吧!”

“对,对!吃完饭再说,你们不饿,我肚子可饿了!”

小燕问:“你吃了三大碗汤粉,怎么述说肚饿的?”

“还提那三大碗汤粉?服了那碗又臭又苦的药,全都给吐了出来,肚子早饿得呱呱叫了。”

墨明智说:“小兄弟,吃饭吧,我肚子也有些饿了,为为跟踪那三个汉子,我已一天没吃东西了。”

“哎!”小燕笑道,“我又不是不准你们吃饭,看着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早就想吃了!”

于是,他们四人一块坐在桌边吃起来。小燕一边吃一边问:“傻哥哥,这些野物都是你这两三天猎到的?”

“是。”

“出出进进,没人发现你吗?”

“兄弟,我是天蒙蒙亮出去,傍晚黄昏时才回来,没人发现。”

“你打猎时,没人看见?”

“没有。”

“也没有人暗暗跟踪你?”

“没有呵!兄弟,你问这些­干­吗?”

佟小锋说:“墨兄弟,怪不得小兄弟说你傻,他是在关心你的安危呀!”

小燕说:“傻哥哥,你那么傻头傻脑的,我不但担心你的安危,也担心这岩洞会给人发现。要是岩洞里的神功秘笈及富可敌国的珠宝让人盗了,就会在江湖掀起一场血腥风波的。”

墨明智一怔:“会这样吗?”

“傻哥哥,你试想一下,无价珠宝和神功秘笈,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不想要,别人却想要哩!他们一旦知道了,不但逼你交出来,还会杀了你灭口,同时他们之间也会为此而互相残杀的。”

墨明智又有些愕异了:“他们杀我可以理解,可他们怎么会互相残杀的?”

“傻哥哥,你怎么这点也不明白?奇珍异宝,哪个不想据为已有?能分给他人吗?”

两个活宝听了后互相望望,一个说:“弟弟,看来我们还是早离开这里为好。”一个说:“对!吃完饭就走,省得小兄弟对我们起疑心。”

小燕问:“我疑心你们什么了?”

“你不疑心我们想要这岩洞中的珍宝么?”

“万一你傻哥哥给人杀了,不疑心是我们­干­的么?”

“噢!你们两个说到哪里去了,要是你们真会这样做,不将我傻哥哥早害了,还去成都找我吗?不过,我可希望你们别将这岩洞之事说出去。”

佟小锋说:“我们说出去­干­嘛?”

佟小天说:“说什么?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哥哥,你说是不?”

“对,对,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小燕笑了笑:“我有一个好办去,你们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哦!?什么好办法?”

“你们想想看,什么人什么也不知道的?”

“什么人?”

“死了的人,他不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话也不会说出去了。”

“你要杀我们?”

“这样,不更好吗?你们不是说,死人不会说话么?在悬岩峭壁上棺木中的死人,不是什么话也不会说么?”

墨明智大吃一惊:“兄弟,你千万不能这样做!”

“傻哥哥,他们两个出去胡言乱语,迟早会给人杀了,不如我现在将他们杀了好。”

“兄弟,你真要这么­干­?”

小燕见墨明智认真了,笑道:“你要同他们生死与共?”

“是。”

“那你跟我又怎么样?”

“也是生死与共。但我不准你伤害他们,要不,你先杀了我。”

“看你挺认真的,我跟他们说笑也不行吗?再说,他们武功那么好,我杀得了他们吗?”

两个活宝贝翻着白眼,一个问:“你是说笑的?”一个说:“你不怕将我们吓死了吗?”

小燕反问:“你们能吓得死吗?”

佟小锋问:“你为什么要吓我们?”

“谁叫你们捉弄我。”

“捉弄你?我们几时捉弄你了?”

“你们带我来时,不是在装神弄鬼地逗我吗?”

“所以你就故意吓我们了?”

“对呀!”小燕眨眨眼睛,“我可不像我傻哥哥那么忠厚老实,我是吃不得半点亏的,谁捉弄了我,我就给他个回报。”

两个活宝又互相望望,一个说:“哥哥,怪不得墨三弟说他的小兄弟为人机灵。”一个说:“何止机灵,简直惹不得!”

小燕笑道:“现在你们知道了吧?”

“好,好,我们算怕了你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的话,可是大逆不道。”

“我怎么大逆不道了?”

“你懂不懂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这句话?”

“知道呀!”

佟小锋说:“我是你傻哥哥的大哥,也就是长兄,算不算是你父母?”

佟小天也说:“对了!我是二哥,也是你二父母,吓死了父母,算不算大逆不道?”

小燕笑起来:“算了吧!你们跟我傻哥哥结拜,可没跟我结拜,算哪一门的兄长?再说,你们在岳阳城外,长江边上戏弄我傻哥哥,这笔帐我还没与你们算哩!”

佟小锋搔搔头:“这事你也知道了!”

“当然知道啦!你们什么事也别想瞒我。”

佟小天说:“哥哥,看来我们今后可不能再欺负墨三弟了。”

墨明智忙说:“佟二哥,你们对我好,怎说是欺负的?”他又对小燕说,“佟家哥哥跟我结拜,不等于跟你结拜一样吗?”

“怎么一样了?你交你的,我交我的,怎能扯到一块上去的?”

佟小锋说:“看来小兄弟是不认我们了!”

小燕说:“认也可以,可是你们今后可不能欺负我。”

“噢!我们怎敢欺负你的?但愿你今后别吓我们就好了。”

“既然这样,两位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小燕说完,便拜了下去。

喜得佟家兄弟眉开眼笑,慌忙扶起小燕来:“你认就行啦!何必行此大礼呵!”

“这下好了,我们脑袋就不怕四弟砍了。”

佟小天也笑道:“对,对,否则,我们得连夜逃跑了。”

“两位哥哥又说笑了。”

“不是说笑,我们今夜不走,明早一定要走。”

墨明智问:“两位哥哥不与我们在一块了?”

小燕也问:“你们是不是仍在怪我?”

佟小锋说:“小兄弟言重了。我们也像小兄弟一样,吃不得半点亏,九龙门的人敢向我们下毒,我们得去贵州找他们算帐才行。”

佟小天也说:“对!我们就算不端掉他们的窝,起码也得叫他们喝下些又臭又脏的水才行。”

小燕问:“九龙门分东西两门派,你们知不知道?”

“我管他东西南北的,总之来个一锅端。”

“噢!东门的掌门人九龙婆婆桑姥姥,可是一个好人,再说下毒的也不是她门下的人。”

“听说那老太婆古里古怪的,动不动就要别人做她的奴仆,会是好人吗?”

“我够古里古怪的了,难道我也不是好人?”

“小兄弟,你不同。”

佟小天说:“小兄弟,你并非古里古怪,只不过爱捉弄人罢了。”

“噢!总之,你们千万可别伤了桑姥姥,也不可找她门下的人负气。”

“哦,小兄弟,你跟那个老太婆有交情?”

“交情却没有。但男子汉大丈夫,得是非弄清,恩怨分明,不可伤害了无辜者。下毒的是九龙门西门的人,你们应找他们才是。”

佟小锋说:“小兄弟,江湖上人传你这什么真正的九幽小怪行为古怪,心狠手辣,杀人喜怒由心,怎么我们看来看去都不像呢?”

佟小天也说:“对,对,看来你也跟墨三哥一样,虽然行为古怪,却也是仁厚之人。”

“我才不仁厚哩。我要杀起人来,半点也不手软,但我不会伤害无辜。”

“好,好,我们只找九龙门西门一派的人算帐。”

“你们到那毒窝中去不怕中毒么?听说九龙门的人放毒,花招极多哩!”

“我们会小心,他们花招再多,恐怕也不管用。”

“两位哥哥还是小心的好,小弟身上有几颗万能化毒丹,两位哥哥带在身上前去,就不怕中毒了。”

“哦!什么万能化毒丹的?”

“玉女黑珠丹。”

佟家兄弟一下愣住了:“真的?”佟小锋说:“这可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呵,价值千金呢。”佟小天说:“这只有奇侠一枝梅夫­妇­才有,你怎么得来的?”

“你们别问我怎么得来,总之,我不是偷来的,行了吧?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劝你们别去闯那个毒窝。”小燕说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了四颗黑得晶莹发亮而又带微香的小药丸。

玉女黑珠丹,是过去五十多年前司毒帮陈帮主在外地从小魔女的药罐中发现了黑珠壁虎,便与其他药材配制而成的,当时分给韦氏女侠才一百颗(详情见《武林传奇》十六回)。过了五十多年,这一百颗药丸早已用光了。本来玉女黑珠丹早已在人间绝迹,因为黑珠壁虎是千载难逢的异物。可是事情也有那么巧,一次小魔女重游接云岭自己养伤的地方时,又意外地捕捉了一只黑珠壁虎。她按陈帮主的配方,如法炮制成千颗玉女黑珠丹,化毒的效力,竟比以往的玉女黑珠丹更强。这次小燕出来,她祖母小魔女怕她在江湖上遭到意外,不但给了她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也叫她带上五十颗玉女黑珠丹,以救人救已。

佟家兄弟仔细地端详着小燕手掌中的四颗玉女黑珠丹,好一会,都惊喜地跳起来。佟小天说:“哥哥,四弟的玉女黑珠丹是真的呵!我曾在师父那里见过。”佟小锋说:“不错!不错!我也见过来。”

小燕笑问:“你们要不要?”

佟小锋说:“四弟,我这做大哥的,没有什么好东西赠给你,而你……”

“哎!大哥,别跟我客气了,快拿住。”

“对,对,就算我们不中毒,也可以救其他中毒的人,我,我多谢四弟啦!”

小燕将四颗玉女黑珠丹交给了佟家兄弟,笑道:“两位哥哥,我不是大逆不道了吧?”

“哎!兄弟,你说到哪里去了!”

“两位哥哥,小弟却有一事相求。”

佟小锋说:“四弟,你说吧,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

佟小天说:“就算不能办到,上天下地,我们也想办法办到。”

“两位哥哥,小弟相求的事,就是你们捣毁了那个毒窝之后,一定要追问他们暗算我们和昆仑派掌门的事来,要想法查出是谁指使他们做的。”

“行!这事易办,四弟就是不相求,我们也要问的。”

“还有,两位哥哥出去,一定要小心防范一个武功极高、神秘莫测叫黑箭的人。”

“黑箭!?这可在江湖上没听说过。”

佟小天也问:“他武功高吗?比起四弟武功怎样?”

“与我不相上下,而为人­奸­险极了,没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佟小锋说:“听你这么说,我真想会会他了!”

“大哥,对他千万不能大意。我敢说,挑动武林仇杀,暗算我们的人一定是他。”

“你怎知道是他?”

于是小燕将自己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跟着说:“连贺兰双雕、勾漏二鬼,都是他指使前来的,看来花钱雇请雾中楼杀手杀害我们的,恐怕也是他。”

“不是上灵!?”

“上灵这贼道只不过是个出了面的麻疯人而已,说不定也是受他指使。最可怕的是不知他的真面目,就是他出现在我面前,也不知道他就是黑箭。”

墨明智一直在旁惊愕不已,他问:“小兄弟,我们与这黑箭没仇没怨,他为什么要指使人来害我们的?”

“傻哥哥,江湖上没仇没怨而害人的事多得多哩!神龙怪丐说,他这样做,必然有他不可告人的意图和目的。他老人家教了我们两个计策:一是引蛇出洞,二是欲擒故纵。”

佟家兄弟好奇地问:“引蛇出洞?欲擒放纵?”

“所谓引蛇出洞,就是将黑箭引出来,揭露他的真面目和意图,欲擒故纵,就是对上灵、白龙会的王军师等人,先不要惊动,暗暗搜集他们的罪证,揭穿他们伪君子的面目,令他们暴露无遗;然后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平息武林这一场纠纷。”

佟小锋说:“不错,不错,想不到神龙怪丐这个老怪物,深谋远虑呵!”

佟小天说:“哥哥,要不怎么说人老­精­,鬼老灵的?神龙怪丐有那么一把年纪,当然­精­灵啦!”

“弟弟,你说得并不全对。”

“怎么不全对了?”

“你看看四弟,算不算­精­灵的?”

“不错,四弟也算­精­灵的。”

“那就是人小也­精­,鬼小也灵了!”

“不对,四弟将来老了,会比现在更­精­更灵。”

第二天一早,佟家兄弟便告辞要走。墨明智依依不舍问:“两位哥哥,我们不能再相聚多几天么?要不,我们一块去贵州好不好?”佟小锋说:“三弟,你为人忠厚老实,我们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现在有四弟与你在一起,我们也该放心啦!”

佟小天也说:“是呵!四弟比我们更好,有他和你在—起,我们是一百个放心。”他又对小燕说,“四弟,现在我们将三弟交给你啦!可别再出意外。”

小燕说:“就怕他不听我的话哩!”

佟小锋说:“四弟,这话你冤枉三弟了,我知道三弟最听你的话。”

小燕一笑说:“傻哥哥,既然大哥二哥要走,我们就送大哥二哥出洞吧。”

墨明智虽然不愿分离,也只好说:“那我点火把送两位哥哥出去。”

“哎!傻哥哥,壁上、房间都有发亮的珠子,我们将它取下来不行了么?还点什么火把的!它不比火把更好?”

墨明智问:“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难道将它们取下来就不亮了?”

“兄弟,我是说,这不是我们的东西,能乱拿吗?”

“那这个岩洞不是我们的,你怎么跑进来又吃又住的?”

“这,这……”墨明智不知怎么说好了。

“傻哥哥,你怎么这般的傻?它们已是无主之物。再说岩洞的主人有遗言说赠给了你,所有这岩洞的东西,都是你的了,怎么说是乱拿了?­干­脆,将两颗发光的珠子送给两位哥哥,让两位哥哥在夜里行动也方便。”

佟家兄弟一听连忙说:“小兄弟,这可不行,这些都是世上罕有的夜明珠呵!”

“罕有的又怎样了?不能拿?”

“小兄弟,我们是说,这些都是三弟的无价之宝,我们不敢要。”

小燕问墨明智:“怎么样,你舍不舍得送给两位哥哥?”

“小兄弟,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舍不得的?”

“那不就行了?”小燕从房间里将两颗夜明珠取下来,交给了佟家兄弟说,“大哥,二哥,我们走吧。”

“不,不,还是你们拿着的好。再说,武林人士都在注意你们,你们带上了夜明珠,夜里在江湖上走动不更好?”

“两位哥哥要是不要,那我们就不是结拜兄弟了!”

“既然这样,我们要一颗就行了!用不了两颗。”

“这岩洞里有四颗夜明珠呢!”

“不,不,有多的,你们送给那个罗刹女不更好,也让她在夜里行动方便呀!”

小燕一想也是:“那也好,我就不勉强两位哥哥啦!”

送走了佟家兄弟,他们转回了大厅。小燕本来有很多话要跟墨明智说的,也有很多事要问的,只是有佟家兄弟在一旁,不方便问,也不方便说。现在佟家兄弟一走,她要好好盘问墨明智了。她深情地瞅了墨明智一眼,见墨明智一年来,比以前长高了,人也白净了,再不是以前自己所看见的那个黑不溜秋的山里人啦!在小燕的眼里,墨明智比任何人都英俊,只是忠厚得近乎傻呼呼的­性­格仍跟过去差不多,她就喜欢墨明智这一股的傻劲,一笑问:“喂,把无价之宝的夜明珠送了给人,你不心痛?”

“噢!兄弟,我怎么会心痛的?就是兄弟将所有的夜明珠送了给别人,我也不心痛。”

“那好呀!以后我就全部送给人去。”

“你送给谁去?”

“玉姐姐一颗,金姐姐一颗,玲玲姐姐一颗,怎么样?”

“好!应该给她们每人送一颗。”

“傻哥哥,三位姐姐,你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呀!”

“什么!?你都喜欢?”

“是呀!兄弟,你不喜欢她们么?”

“哎!我不跟你说了!”

墨明智感到莫名其妙:“兄弟,你怎么了?你不喜欢三位姐姐?”

“喜欢,喜欢。”小燕想了一下问,“傻哥哥,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呀,我怎不喜欢兄弟的?”

“与三位姐姐比,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们?”

“我都喜欢。兄弟,你怎么这样问的?”

“不!我要你说,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们!”

“我不是说都喜欢么?”

“傻哥哥,我是问,你喜欢我多些,还是喜欢她们多些?”

“我当然喜欢兄弟多些啦!”

“为什么喜欢我多些?”

“因为她们三位都是女子,哪比得兄弟这么亲近的。”

“要是我也是女子呢?”

“兄弟,别说傻话了,你怎么会是女子呢!”

小燕心里感到好笑,暗说:我这个傻哥哥,连我是男是女也分不出来,傻得像块木头似门,要是稍微聪明的人,早就疑心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了。于是又问:“我是说,我要是女子,你喜欢她们,还是喜欢我?”

“我——!”

“说呀!”

“要是兄弟是女子,我还是喜欢你的!”

小燕一听,高兴得不得了,但仍大放心地问:“你为什么喜欢我的?我又刁又蛮,又常常爱发脾气。”

墨明智老老实实地说:“不知为何,我总感到和兄弟在一起,心里就落实多了。”

“你和玲玲姐姐在一起不更好?”

“不行,我不能和玲玲姐姐在一起。”

小燕一听,又喜又奇地问:“为什么?”

墨明智虽然已步入了成年人的阶段,但对男女间之爱,仍然不懂,他心里只有朋友、兄弟之爱,小燕却是个早熟的少女,她早已将墨明智视为自己的心上人。在墨明智所接触过的少女中,她最担心的就是玲玲,所以才首先向墨明智发问。

墨明智说:“兄弟,你知道玲玲姐姐是什么人?”

“哦!她是什么人?”

“兄弟,我告诉你,你千万可不能说出去呵!”

小燕见墨明智神情严肃,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忙说:“我不说,你快说出,她是什么人?”

“她是位公主娘娘。”

小燕顿时惊奇得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什么!?她是—位公主娘娘?”

“是真的。兄弟,我不骗你。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呵!”

小燕怔了半晌,问:“傻哥哥,你怎么与她认识的?”

“那次你离开我以后,我在广西桂林叠翠山上与她认识的。”墨明智将叠翠山的事,前前后后一一说了出来。

小燕听了心中暗想:原来玲玲姐姐那种雍容华贵的风度竟是与生俱来的,怪不得武林中没人知道,也怪不得她能打发天下名捕千里追风手司徒空前来四川了。陶姐姐和玉姐姐还以为她是什么公孙凤哩。小燕想罢又故意问:“傻哥哥,看来玲玲公主对你很好哩!说不定她看上了你,你怎么不愿和她在一起的?”

“兄弟,你说我傻,我看你比我更傻。她是一位高贵的公主,能和我们在一起吗?”

“怎么不能?她招你为驸马不就行了?”

“副马!?那是­干­什么的?”

“哎!你连驸马也不懂。驸马,就是公主的丈夫呀!”

“兄弟,别说糊涂话了!别说她不会招我为驸马,就是要招,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

“兄弟,她身前身后经常有一大批人,不是持刀的卫士,便是佩剑的丫环,所有的人在她面前得规规矩矩的,连说话大声一点也不行,你说我受得了吗?哪有我们在一起这般的快活和随便?”

“哦!?那你喜欢什么人做你的老婆?”

“兄弟,你怎么尽说这些话的?我们还小哩!说些别的不好?”

“不!我要你说嘛!”

墨明智有点奇怪:“兄弟,你今天怎么啦?”

“傻哥哥,我是关心你呐!”

“兄弟,你一定要我说,我就说,最好就是像兄弟这样的人。”

“哦!?我好吗?”

“兄弟当然好啦!兄弟又聪明又机灵。总之,我感到有了兄弟,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什么都可以放心了。可惜兄弟不是女的。”

“傻哥哥,你不骗我?”

“我说的是真的,怎么会骗兄弟?”

“哎!那太好了!”

墨明智愕然:“好!?怎么会好的?”

“我有个妹妹,跟我一模一样,我将她嫁给你,不就是太好了么?”

“你有个妹妹?”

“是呀!”

墨明智疑惑了:“跟你一模一样?她有多大了?”

“不大不小,同我一样。”

“她怎会同你一样了?那是妹妹吗?”

“哎!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呀!不但相貌一样,连行为、­性­子、说话的声音也一样。”

墨明智真不敢相信,世上有这般巧吗?但他一想到佟家兄弟,又不由有点相信了,问:“兄弟,你是在逗我吧?”

“我怎么逗你呢,我说的是真的呐!”

“我又傻又笨的,你妹妹喜欢我吗?”

“我不是说,我妹妹跟我一样么?我喜欢你,我妹妹当然喜欢你啦!”

对于要娶老婆的事,即使是傻子,也应该知道的。这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墨明智问:“她真的跟你一样?”

“你不相信?要不,我带她来见你好不?”

“你妹妹也来四川了?”

“是呀!她就在成都。”

墨明智一怔:“她一个人在成都,那不危险么?”

“你放心,我妹妹武功不但比我好,人也机灵。你以为大闹青城山、戏弄几大掌门人的人真的是我吗?”

“哦!不是你是谁?”

“那是我妹妹呀,她也自称是九幽小怪哩!她一个人都敢大闹青城山的,还怕什么。”

“兄弟,你妹妹胆子太大了!你怎么不劝劝她的?”“劝!?你去成都劝劝她吧!”

“她会听我的话吗?”

小燕眨眨眼睛:“她以后成为你的人了,怎会不听你的话的?”

墨明智的脸一下红了,心里也说不出是喜是忧的滋味。他感到这事来得突然,自己根本没想到的事一下飞了来,就像他根本没想到要成为武林中的人一样。他呐呐地说:“不知道你妹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你喜不喜欢她呢?”

“我?”墨明智不知怎么说才好。

“唔!你不喜欢?”

“兄弟,要是你妹妹真的跟你一样,我当然喜欢啦!”

“那不就行了吗?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变心呵!要是你欺负了我妹妹,或者跟第二个女孩子好,我妹妹一恼起来,不但会杀了她们,也会杀了你的。”

墨明智呆住了:“她,她会这样吗?”

“怎么不会?傻哥哥,你想一下,一个有了老婆的人,支去与别的女子相好,这样负心好­色­的人,应不应杀?”

“这样的人是不好。”

“傻哥哥,你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噢!兄弟,我怎会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傻哥哥不会这样的,要不,我就不会将妹妹嫁给你了!好啦!我们去找找那些珠宝和什么神功秘笈去。”

“兄弟,找它­干­什么?”

“你不想学那些神功么?”

“我不想学。”

“傻哥哥,你不想学,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这个什么神功秘笈有教我们破其他几大门派的招式哩!”

“兄弟要看,就去找吧!”

他们依照岩洞图形所指示的地方寻去,不久,便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小岩洞中找到了藏宝的地方。这小岩洞挺­干­爽,不知是宝气的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洞中叠放着三个樟木箱,箱角都是用银包着。小燕首先打开了第一个箱子,一看,里面有各种各样­精­美的金银器皿和首饰。小燕始终是个少女,她从箱中捡了一支镶着宝石的金钗看了看,这是一支凰形的金钗,凰眼竟是两颗闪光的红宝石。她爱不释手,对墨明智笑了笑说:“傻哥哥,这支凰钗很好看,我要了。”

墨明智对满箱的金器银器也看得睁大了眼,心想:这一箱金银不知值多少钱呢!他见小燕喜欢一支凰钗,有点不明地问:“兄弟,这是女孩子的东西,你要它­干­什么?”

“我呀,给我妹妹,也作为你给她的定情礼物好吗?”

“既然这样,你就多选一些给她不更好?”

“是吗?看来你对我妹妹很不错哩!”小燕于是又在箱中捡了一两件心爱的饰物,藏在袖袋里,便盖上了箱盖,叫墨明智搬下来。第二个箱子竟然是五光十­色­的各种玉器,其中有­鸡­蛋般大的红宝石,价值连城的猫眼绿,一尊通体皓白的玉观音,而玛瑙、翡翠等等宝石更是不计其数。小燕问:“傻哥哥,你不捡一两件玉器带在身上吗?”“不,不,我粗手笨脚的,一下不小心打烂了,不可惜吗?”

“你也真是,这么多的宝石玉器,打烂又算得什么!来,我给你捡两件。”

小燕为墨明智捡了一个红宝石雕琢成的玉佩和一个猫眼绿雕琢成的心形饰物,一个挂在他的脖子上,一个垂在他的腰带上,说:“听说带玉能避邪,我代我妹妹给你的这两件定情物,你高兴吗?”

墨明智憨厚地笑了笑:“高兴。”

“傻哥哥,其他东西你打烂了可以,但这两件定情物你可千万别打烂了。”

“那,那我打烂了怎么办?”

“你不能小心一点么?要是你打烂了,我妹妹会不高兴的。”

“那,那,那我把它藏在怀里好了。”

“是呀!这两件宝石,说不定价值连城,要是让贪心的人见到了,会千方百计地将它偷了去,你还是藏起来的好,别叫人看见了。”

当他们打开第三口箱子看时,不禁都傻了眼。这口箱子中既无宝石,也没金银,只有十多幅卷着的书画。打开其中的一幅一看,是一幅字,写得龙飞凤舞,是一幅狂草,简直叫人认不出一个字来。墨明智说:“这是什么字呢?小兄弟,你认得出来吗?”

小燕也认不出来:“谁知道它是什么字的。不管它,我们看看第二幅是什么。”

第二幅却是一幅山水画。他们不懂得欣赏,只感到面得很好看而已。小燕不再看了,心想:这是什么珍宝?也值得珍藏在箱子里。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字画,都是历代名人画家的墨宝,其中有王羲之、张旭的书法,吴道子、韩­干­的画哩!单是其中的一幅,价值便不下千金。他们两个,一个是山中猎户之子。一个只知练武,根本不懂得这些宝物的贵重。小燕盖上了箱盖说:“来!我们找找那份神功秘笈。”

他们在岩洞中仔细搜查,最后在岩洞顶上的一个小小洞孔中,搜出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可是怎么也没办法打开。小燕火了,暗运真气,一掌就将这檀木箱劈烂了,一看,箱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本神功秘笈,封面写着苍劲的四个字:“天殛掌法”。

天殛掌,这是星宿海一派最为上乘的掌法,掌式诡异,变化莫测,是地贤夫人的绝技之一,当前武林中,除了怪医会这套掌法外,更无他人。怪医就是凭这套掌法,才克制了横行一时的神风教主,最后造成神风教冰消瓦解,在武林除名。怪医自从对神风教主抖出这套掌法后,便不再使用了,不但没传给他人,就是连自己的子女也不传授。因为这套掌法不但诡异,更是异常歹毒,只要捱了其中的一掌,不是惨死,便是终身残废。因而连奇侠夫­妇­和神龙怪丐,也不知道有这套掌法。因为怪医遵守誓言,没向任何人说出来,所以这套掌法在武林中就没人知晓了。

小燕心想:天殛掌法?这是哪一派的?能称神功么?于是好奇地打开来看。只见第一页便写着这样几句话:“此掌法为我派不传之秘,望有缘人得了这套掌法,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更不可以轻易使出,不然,将招来大祸灭身。慎之重之。温玉字。”

这几句话,墨明智也看见了,便说:“兄弟,既然这套掌法会招来大祸,我们不看也罢。”

“为什么不看?就是不看,我们也会招来大祸的。”

“为什么?”

“我们两个九幽小怪,已弄得武林中的什么侠义人士要追杀我们,这不是大祸吗?”

“这——!”

“看有大祸,不看也有大祸,横直都有大祸,那看又怕什么?”

小燕便继续看下去。她突然“咦”了一声,墨明智忙问:“兄弟,什么事了?”

“傻哥哥,这套掌法,跟刘爷爷的六合掌法,有很多相同之处哩!”

“真的!?”

“真的。但它有很多地方又不相同,比刘爷爷的六合掌法来得更巧妙,更多变化。”

“那,那它伤人不更厉害了?”

“武功志在制敌,不制敌,那学来­干­嘛?”

“兄弟,你要学这套掌法了?”

“学不学,我看完了再说。”

“兄弟,我们不如回到大厅上看吧,这样,我也好煮饭给你吃。”

“好吧。傻哥哥,这里的金银珠宝你怎样处理?”

“留它在这里吧。”

“那不可惜吗?”

“兄弟,你要全部搬走么?”

小燕想了一下:“也好,先留在这里,以后我们再来取走。”

“兄弟,你要这么多的金银­干­什么?”

“看呀!”

墨明智奇怪了:“看!?它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白灿灿、黄澄澄的,好看极了,我会看得饭不想吃,觉也不想睡。”

“兄弟,那不辛苦吗?”

“辛苦?还有更辛苦的哩!我会夜夜守在它们的旁边。”

“那­干­什么?”

“怕人来偷呀!”

“兄弟,这么辛苦和担心,我看不要它算了,不然,会变成一个守财奴的。”

“傻哥哥,守财奴不好吗?”

墨明智笑了笑不出声,心里想,兄弟过去可不是这样的人,别不是他有什么用意吧?

小燕又问:“傻哥哥,你真的不要吗?”

“兄弟,我不想要。我记得爷爷对我说过,一个人千万不可存贪念,尤其是在钱方面,不是自已挣来的,别去强取占夺,不然……”

“哼!你爷爷是鼠目寸光,没大志。”

墨明智不高兴了:“兄弟,你……”

“我说得不对吗?你爷爷光知道洁身自爱,就不去想别人的?”

“想别人?”

“世上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用这些去帮助他们多好!”

“兄弟,你是用这些金银去周济他们?”

“你以为我真的是个守财奴吗?你怎不学学金姐姐的父母和你那个什么强盗头子义父索命刀的,将钱财办些善事?”

“对,对,兄弟,我错怪你了!”

“傻哥哥,其实我也不赞同你义父和金老伯抢劫拐骗的办法,最好叫他们两个人合作,将这批珍宝带出去,开一间古玩金银店,将赚得来的钱,再去做善事不更好?别去抢劫拐骗了!”

墨明智大喜:“兄弟,你想得太好了!我出去后跟他们说去。”

“我现在不是守财奴了吧?”

“不,不!兄弟怎么是守财奴呢?”

小燕一笑:“将这小岩洞门关上,我们到大厅去吧。”

回到大厅,墨明智便升火煮饭了。小燕在一旁翻阅天殛掌法。她越看越惊喜,因为天殛掌法本身已奥妙无穷,其中更有十多招凌历出人意外的杀着,竟然是将灵猴百变身法与掌法糅合在一起的,与自己将西门剑法与灵猴百变身法揉合在一起使出一样。但天殛掌法糅合得比自己更好更妙。小燕本来就慧敏过人,她默默将天殛掌法的招式记在心里,便在大厅上试演起来。她将天殛掌法化为西门剑法的新招式,也将西门剑法的一些招法化为天殛掌法,无异使自己的剑术、掌法更上一层楼。正如当年一代剑雄西门子说的,学武,应是一代比一代强。小燕目前的西门剑法,有天殛掌和灵猴百变身法相辅,比起­奶­­奶­小魔女的西门剑法,更发挥了惊世骇俗的威力和令人匪夷所思的夺命杀着。当墨明智煮好饭菜出来时,只见小燕在大厅上身似一团轻雾,上下飞腾如电闪,出手都是逼人的杀着。墨明智担心地问:“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燕骤然停下,微笑说:“傻哥哥,这天殛掌法太好了,我在练习呢!傻哥哥,你也来练练。”

“那会伤人吗?”

小燕眼睛一转,心里想:我这傻哥哥心地太好了,不能跟他说实话,得骗骗他才行,便说:“傻哥哥,你怎么老想到伤人呢?这掌法是志在救人的。”

“救人?”

“是呀!要是我们有人给对手擒住了,还用刀剑架在脖子上威胁我们,倘若用天殛掌法,便可出人意外地将人救出来。”

“真的?”

“你不相信?”

小燕骤然一招天殛掌法。“虎口夺羊”,出人意外地出现在墨明智的身后,一下将墨明智手中的一碟菜夺了过来,顺势一掌,也将墨明智拍开。她这一掌,不敢用真力,不然,墨明智准会负伤。她嫣然一笑说:“你看,我这一招不是将你手中的‘人’救了过来吗?”

墨明智眨眨眼:“兄弟,我是没准备呵!”

“救人嘛,当然要趁对手没准备就出手呀!不过,你有准备,我还有另一招能将你手中之菜夺了过来。”

“真的?”

“傻哥哥,那你准备了,我要出手啦!”

“好!兄弟,你出手吧!”墨明智将一碟菜又端在手中,准备小燕来抢。

“傻哥哥,小心啦!”

小燕身形一下粘过来,而墨明智也以一个灵猴动作,翻了出去。谁知天殛掌法与灵猴百变身法糅和在一起的招式,似乎好像是灵猴百变身法的克星一样。墨明智刚落下来,小燕又一下意外地出现在他面前,一下又将他手中的菜碟夺了去,同时一掌要拍他胸口的檀中|­茓­,这时墨明智要闪避已来不及了,但小燕只轻轻在他胸口一按,便闪跃开来。要是小燕这一掌用劲,墨明智不死也将身负重伤。

小燕落下时笑问:“怎么样,我不是又抢到了吗?”

墨明智惊奇地问:“天殛掌法这么好?”

“当然啦!要不,能叫神功吗?”

“兄弟,这掌法能救人,倒要好好学学。”

“好呀!那我们吃饱了饭,休息一会,我来教你。”小燕心里说:我终于将这好心肠的傻瓜骗来学这套掌法了。她不敢将天殛掌法的秘笈交给墨明智看,因为秘笈中每一招式的使出,都写明了伤人的杀着,怕墨明智看了,又不愿学了。

饭后休息了一会,小燕便将天殛掌法一招一式传授给墨明智,墨明智慧敏不及小燕,但亦不笨;何况天殛掌法有不少招式与六合掌法大同小异,其中飞腾翻跃的身法又是灵猴百变的身法招式,墨明智学起来就轻松了。再加上墨明智那极强的记忆力,所以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将天殛掌法的八十一招式全学会了。他有点疑惑地问:“兄弟,这天殛掌法有好多招式与六合掌法相同,不会一掌拍出就伤害人吧?”

其实游侠刘常卿的六合掌,就是不完全的天殛掌法。刘常卿在一处岩洞里意外地发现了石壁上刻着的十多式天殛掌法的招式,他并不知造这是星宿海一派的天殛掌法,因为石壁上没写明是天殛掌法。他看见了这十多式出手的招式,感到掌出不测,隐含凌厉无比的杀着,于是便按图一一学了下来。似乎掌意未尽,便又根据自己以前所学的,再溶汇其他上乘掌法的某些招式,便演变为自己所创的六合掌法了。因刘常卿报仇心切,力求出手就伤人,他创六合掌法时,务求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故取名为六合掌法。果然他这套六合掌法在武林中一抖展,一下便惊震武林了。要说真正的奥妙无穷,出人意外的凌厉杀着,六合掌法又怎及得天殛掌法!

小燕见墨明智这么问,眼睛一转道:“噢!你不知道,它们虽然出掌相同,但拍出的方向上下左右不同么?”其实正因为上下左右不同,才令对手感到意外,来不及招架,而且这上下左右不同所拍中的地方,更是对手最要害的|­茓­位,不死也会终身残废。小燕明知道这点,却不说破。

墨明智问:“兄弟,那是不会伤害人了?”

“你呀!一身真气与人不同,掌劲出手,哪有不伤人的?你出掌时,不能小心点么?”

“兄弟说得对,我以后小心就是。”

这时的墨明智,已经身怀几门上乘武功了,这就是六合掌法,灵猴百变身法、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折梅手、三十六式天罡打|­茓­剑法和神龙怪丐传给他的防身扇子功,现在又学会了天殛掌法。他身怀这几门上乘武功,那真是如虎添翼了。

小燕见他刚学会天殛掌法,怕他忘记,便说:“傻哥哥,你再将这套掌法从头到尾使一遍,我看看有没有遗漏和不对的地方。”

墨明智点点头,一丝不漏地将天殛掌法从头到尾使了出来。小燕不由大喜,暗想:爷爷说得不错,傻哥哥过目不忘,的确有一种与人不同的奇异功能,便说:“傻哥哥,你人傻,但记忆力可是顶呱呱的。今夜里我们将这岩洞口封了,赶回成都看玉姐姐她们去。”

“不先去看看你妹妹吗?”

小燕心里好笑,这个傻瓜,真的相信我有一个妹妹了!笑问:“你很想去看她吗?”

墨明智脸上一下子红透了,急忙解释说:“兄弟,我是担心你妹妹那么大胆,不知会不会在成都弄出事来。”

“哦!?那你很关心她了!”

“兄弟,她是你的妹妹,能不关心吗?”

“傻哥哥,你放心,她和玉姐姐在一块哩,有玉姐姐看着,不会出事的。”

墨明智听说小妹妹和­精­明能­干­、江湖经验丰富的玉罗刹在一起,便放心了,说:“好!我们今夜里走吧。”

是夜,小燕从壁上摘下那三颗夜明珠,与墨明智一起,用一块巨石封了岩洞口,飞身跃下峭壁,连夜往成都而去。深夜子时,小燕便带着墨明智来到了成都郊野土地庙附近,也就是与玉罗刹相约的地点。小燕担心墨明智见了玉罗刹后会露出破绽,想了一下便对墨明智说:“傻哥哥,你先在这林子里等我,我先进土地庙看看玉姐姐在不在。”

墨明智问:“玉姐姐怎么住在这荒凉的土地庙的?那不危险吗?”

“这小小的土地庙才不为武林人士注意哩!成都所有的客栈,都有白龙会人的耳目,那才更危险。”说时,小燕一闪身,如流星般跃出林子,跃进土地庙里去了。

小燕刚进入土地庙,便听到有人娇叱一声:“谁!?”

是金秀姑的声音,小燕忙说:“金姐姐,是我呀!”

“是小兄弟!?”“是!”

金秀姑一下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惊喜地问:“你回来了?”

小燕看了看她身后,问:“玉姐姐呢?她不在?”

一条人影,从屋顶跃了下来:“小兄弟,我在这里哩!?”

小燕在月光下一看,是玉罗刹,奇怪地问:“玉姐姐,你怎么在屋顶睡的?这土地庙有人注意了?”

“今日白天,有白龙会的人在这附近转了一圈,为防万一,我们不能不防备。”玉罗刹又跟着问,“小兄弟,你一个人回来?没找到你那傻哥哥?”

“找到啦!”

玉罗刹和金秀姑惊喜过望,一个问:“他真的没死?”一个问:“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说来话就长了,现在,我有件事需要两位姐姐帮助。”

“小兄弟,什么事要我们帮助的?”

小燕担心墨明智内力极强,会听到自己的话,附耳给她们轻轻说出来。玉罗刹笑起来:“这傻瓜一点也不疑心你么?”

“哎!玉姐姐,你小些声不行?他就在外面的林子里哩,会听到的。”

金秀姑也笑了:“小兄弟,看来我这个骗子称号,应让给你了。”

“喂!你们两个帮不帮忙的?”

“帮忙!帮忙!小兄弟,你要我们怎么帮忙?弄得不好,反而越帮越忙了。”

小燕又附耳给她们说出了自己的办法,玉罗刹和金秀姑都咭咭笑起来,同时说:“行呵!你叫他进来吧!”

她们两人,也的确急于要看看墨明智。一个是感墨明智救过自己一家之恩,一个却情胜姐弟。她们两人听到墨明智的不幸,都心裂肠断,悲愤异常。现在知道墨明智居然仍活着,哪有不急于想见的?

小燕说了一声:“记住,别揭穿了,不然,我可不依你们的。”说完,人已跃出庙外。

墨明智见小燕奔进树林里,迎了出来问:“兄弟,你见到她们了?”

“见到啦!走吧,她们都急于想见到你哩!”

“兄弟,你有什么事要她们帮助的?”

小燕一怔:“你听到了?”

“夜深人静,我怎么听不到?”

“你还听到什么了?”

“兄弟,你们说话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我只听得你说有件事要她们帮助。兄弟,你有什么事要她们帮助?我不能帮你吗?”

“噢!这事你帮不来。”

“我怎么帮不来了?”

“总之,是我妹妹的事,你能帮忙吗?”“她有什么困难了?”

“你呀,会越帮越忙,这是女孩子们的事,连我也帮不了,你怎么帮呢?”

墨明智一听是女孩子们的事,不敢再问了。

“傻哥哥,走呀!你不想见她们么?”

墨明智随小燕走入土地庙。庙内已点起灯火,玉罗刹和金秀姑骤然在火光下看见墨明智,真是百感交集。玉罗刹只轻轻说了一句:“墨兄弟,你果然是没有死呵!”她这一句话,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说出来了。而金秀姑却埋怨地说:“墨少侠,你怎不告诉我家一声,却叫我一家人白为你伤心。”

墨明智连忙说:“金姐姐、玉姐姐,是我不好,叫你们担心了!”

金秀姑又说:“墨少侠,我和师父曾几次下狼谷寻找你,你那时在哪里了?”

“我是掉进一个黑古隆冬的岩洞里去了!”

金秀姑奇异了:“掉进岩洞里?我已找遍狼谷,可没见有什么岩洞口呵!”

“金姐姐,是真的,我真的掉进岩洞里去了,也不知道晕迷了多久才醒过来。”

玉罗刹说:“墨兄弟,你坐下来,慢慢说说,你是怎么掉进岩洞里去了。”

墨明智坐下来,又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遇险的经过说了出来。玉罗刹和金秀姑听了都惊讶万分。想不到华阳山的山腹中,竟然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岩洞。墨明智不但大难不死,更逢奇遇,获得了神功和价值不可估量的珍宝,这真是好心人有好报了。

当墨明智将小燕如何处理这批珍宝的办法说出来以后,玉罗刹和金秀姑更是万分激动。玉罗刹感慨地说:“无价之宝不思占有,敌国财富毫不染指,而是将它们献了出来,你们两个,真是人间的伟男子,奇巾帼了!”

小燕用手肘轻轻撞了玉罗刹一下:“玉姐姐,你说什么金脚银手的?”

玉罗刹猛然醒起自己刚才的激动,已将小燕的女儿身说了出来,连忙一笑说:“小兄弟,我是说你们两个是人间的伟人奇士。”

金秀姑激动地说:“我马上找我爹说去,决不辜负两位少侠所托。”

小燕说:“金姐姐,金老伯要开什么店的,最好到京师、南京两地开去,别在四川。”

“为什么?”

“四川眼下是武林的是非之地,而姐姐一家,也是名门正派中所谓侠义人士要除掉的人。姐姐一家最好改名换姓在京师、南京开店,既可远避武林,且这两地官家商人多,只有他们才出得起高价钱买这些珍宝。”

玉罗刹说:“小兄弟说得不错,我也跟我义父说去,叫他伴随金老伯一起东下南京,就先在南京开一间珠宝店吧。”

以后,武林骗子和川东大盗果然改名换姓,在京师、南京各开了一间古董珠宝店,取名:“墨燕斋”,示意这两间店为墨明智和小燕所有,将赚来的钱财救济一些孤儿寡­妇­,此是后话,这里不再说了。

玉罗刹又问:“奇怪了!近一百年来,四川武林中没有一个富可敌国的武林人士,这个叫温玉的女洞主,似乎在武林中没听闻,她怎么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呢?”

这个神秘岩洞藏有三大箱的奇珍异宝,不但当今武林中没一个人能回答得出来,就是在一百多年前,也恐怕没有人能回答。因为这批宝物,是五代十国时期后蜀皇帝在临近灭亡时,将宫中的名贵奇珍异宝,藏在这个天然生成的岩洞里,藏完宝后,便封了洞口,将所有知情人全杀了。温玉也像墨明智一样,在一次偶然意外中,发现了这个岩洞的。

金秀姑说:“四川的确没有这么富有的武林中人,这事恐怕连我爹爹也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恐怕早将这些宝骗到手了。”

玉罗刹又说:“这事恐怕只有你师父、神龙怪丐他老人家知道了,我们问他去。”

玉罗刹说话时,墨明智似乎心不在焉地往土地庙四处打量着,小燕已知其意,笑问:“傻哥哥,你东张西望什么呀?”

“没,没什么?怎么不见你妹妹的?她不在这里么?”

小燕狡黠地眨眨眼皮,故意问玉罗刹:“对了!我妹妹呢?她在房间里睡着了吗?我去将这丫头叫醒过来。”

玉罗刹笑道:“她不在这里。”

小燕又故意愕然地问:“她怎么不在这里的?玉姐姐,我可是将她交给你看管的,她不会出事吧?”

金秀姑也笑道:“你那妹妹呀,又刁钻,又­精­灵,怎会出事的?你一百个放心吧!”

“那,那她去了哪里?”

玉罗刹说:“她有事出去了。说要是她今夜不回来,叫我们明天去杜甫草堂找她去。”

“杜甫草堂!?她跑去那里­干­什么呵!”

“谁知道她的,大概她想瞻仰杜大诗人了。”

墨明智不知道杜甫是什么人,却惊讶起来了:“肚大死人?那好看吗?”

金秀姑吃吃地笑起来:“墨少侠,不是肚大死人,是一位叫杜甫的大诗人。我爹爹说,他的诗写得好极了,尤其是他的兵车行,忧国忧民,泪溅诗句,震动人心哩!”

墨明智红着脸说:“我,我不知道呵!”

小燕故意问:“她去那里­干­什么?难道她也想学写诗吗?”

金秀姑揶揄地说:“因为她听说墨少侠会背诵什么‘床前明月光’的,大概她真的想去学吟杜甫的诗了!”

小燕笑骂道:“去你的!我知她除了练武和看一些武功书外,其他什么湿的­干­的,她才不去看哩!”

玉罗刹一笑:“你们别说了!”她又对墨明智说,“墨兄弟,你想看你小兄弟的妹妹,只好等到明天去杜甫草堂见她了。”

“我,我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

玉罗刹向小燕笑笑:“哟!墨兄弟,看来你顶关心这个小妹妹了!”

“玉姐姐,你们不关心她吗?”

“关心,关心,我们怎么不关心呢!”

玉罗刹和金秀姑都笑起来。这一笑,反而笑得小燕不好意思起来,说:“傻哥哥,都快天亮了,睡吧,明天我们好去看看那个肚大死人。”

金秀姑说:“墨少侠,明天你要去杜甫草堂,最好扮成一个中年书生去,因为那是文人雅士去瞻仰赏玩的地方,一般武林中人极少去,你这一身打扮,会叫人思疑。”

“扮中年书生?我行吗?”

“不行也要行。一旦让武林人士知道了你仍活着,又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

玉罗刹点点头说:“是呵!还是打扮成一个中年书生前去的好。”

“我担心我扮得不像,反而叫人注意。”

金秀姑说:“放心,有我给你打扮哩。”

的确,说到易容化妆,玉罗刹和小燕都会,但金秀姑却是这方面的大师。她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三绺胡须,给墨明智贴上,再穿上头巾儒服,在灯火下一看,墨明智俨然变成一位三绺胡须的中年书生了。小燕看得大为惊讶:“金姐姐,你是化装的高手呵,怪不得能行骗江湖了。”

金秀姑一笑说:“我这武林骗子,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墨明智疑惑地问:“我很像吗?”

玉罗刹说:“像,像极了!你只要注意一下说话和行动,没人能看得出来。”

墨明智又问:“这些胡须不会掉下来吗?”

“放心,只要没用力扯你的胡须,你就是奔跑如飞,上下翻滚,也掉不下来。”

小燕说:“傻哥哥,两位姐姐这么关心你,你也应该送点礼物给两位姐姐才是。”

秀姑说:“小兄弟别说笑了,墨少侠救我一家之恩还没报哩,何况这事也是我应该做的,怎敢要礼物的!”

玉罗刹却好奇地问:“有什么礼物送给我们的?”

“姐姐先别问,你将灯熄灭后就知道了。”

“什么!?送礼物还要熄灯的?这礼物见不得光么?”

“是呀!这礼物的确见不得光。”

不但玉罗刹,连金秀姑也奇异了:“见不得光,那是什么礼物的?”

小燕一笑将神台上灯火吹熄了,土地庙里顿时一片漆黑。突然,一颗发亮的珠子摆在神桌上,将土地庙照得如同白日,玉罗刹和金秀姑大喜,问:“这是一颗什么珠子的?”

“夜明珠。你们听过没有?”

玉罗刹惊愕了:“夜明珠!?这可是人间罕有的宝贝啊!你是从那些珠宝中找到的吧?”

“姐姐说对了!”

金秀姑突然说:“小兄弟,快将它收起来,将灯点上。”

小燕一怔:“为什么!?”

“小兄弟,你不明白江湖上钱财不可露人眼么?何况这举世罕有的宝物,一旦为人知道,就招来无穷的烦恼了,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玉罗刹也说:“是啊!正所谓身本无罪,怀壁其罪了!小兄弟,快收起来。”说时,自己先将灯点亮了。

小燕将夜明珠收藏在一块黑布里,说:“两位姐姐,傻哥哥要送给你们的,就是夜明珠,一人一颗。”

玉罗刹立住不动:“送给我们?”

金秀姑也说:“这举世罕有的宝物,我怎敢要的?小兄弟,还是你和墨少侠留着的好。”

“两位姐姐不要,那就看不起我傻哥哥了,也就是看不起我。”

“小兄弟,你怎么这样说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阴­谋初揭

第三十八回­阴­谋初揭

上回说到小燕要墨明智把夜明珠送玉罗刹、金秀姑,说:“倘若看得起我们,这礼物就得收下,否则,别想我今后叫你们为姐姐,”

小燕将两颗夜明珠,一人一颗放进了她们的怀中。玉罗刹望望金秀姑,说:“看来我们不要不行了,不然,连姐姐也做不成了。”

“是呀!你们想做姐姐的,就得收下。”小燕又转问墨明智,“傻哥哥,你说对不?”

墨明智连忙说:“对,对!两位姐姐收下吧!这是我和小兄弟的一点心意,而且是小兄弟一片诚心从岩洞中带出来给你们的。”

“既然你们这样说,我们只好愧收了!”

随后他们四人便分开休息。不久,天便亮了。墨明智从神台上跳了下来,跑出庙门,看看有没有井,也好打些井水回来,让玉姐姐她们一起来便可洗脸。可是一出土地庙,便看见玉罗刹,他惊喜地问:“玉姐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睡?”

“我也是刚醒来。你呀!以后可别称我什么姐姐了,你现在的打扮,是位中年书生,在人面前,称我为玉贤弟才对。我呢,得叫你为明兄,不然,会叫人看出破绽来。”

墨明智这时才想起自己扮成中年书生了,他不由摸摸嘴­唇­上下的胡须,果然在自己睡着翻身时没掉下来。不由憨憨笑了笑:“姐姐说的是。”

“你看,你又来了,你叫我做什么?”

“玉、玉、玉贤弟。”

“以后可要记住了!”

“我,我会记住的。”

“好!明兄,你快洗脸,我们好赶去杜甫草堂。”

“小兄弟和金姐姐呢?”

“她们已先一步走了。”

墨明智愕然:“他们怎么倒先走了,不等我们?”

“我们两个都是书生打扮,跟她们一块走,不叫人注意?”

墨明智一想也是,便问:“她们走了多久了?”

“大概有半个时辰。”

墨明智又吃了一惊:“半个时辰?他们这么早走­干­嘛?”

“谁知道呢!大概你那小兄弟有什么事求金姐姐做吧?”

墨明智一下想起自己在林子里时,曾隐约听到小燕求金姐姐帮忙的话,便问:“他有什么事求金姐姐做的?”

玉罗刹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玉罗刹一笑:“你那小兄弟为人古灵­精­怪,连你这个傻哥哥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墨明智又问:“他还去不去见他妹妹的?”

“他没说呵!”

“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没有了你那小兄弟,就好像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了?”

“姐……”

玉罗刹轻咳一声:“你又来了?”

“是,是,贤弟,我是说没有了他,我们怎么去见他妹妹呢。”

“我们不能去见她吗?”

“他妹妹认得我吗?”

“她不认得你,可认得我呢!”

“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玉罗刹心里感到好笑,故意问:“你想怎么说呢?”

“我,我是说没有了他,我们去见他妹妹行吗?”

“怎么不行的?我可以介绍你和她认识呀!”

墨明智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埋怨起来:“我那小兄弟也真是,怎么就先走了?”

玉罗刹忍不住笑说:“谁叫你那小兄弟古灵­精­怪的,行为作事,与常人不同。好啦,快洗脸,我们好赶路去。要不,去迟了,他妹妹会离开杜甫草堂了。”

墨明智马上洗了脸,跟随玉罗刹上路,朝成都西郊的洗花溪走去。路上,玉罗刹又叮嘱他:“明兄,我们的称呼可不能乱,乱了,便会叫人注意了。”

“我,我知道了。”

不知怎的,墨明智这次前去杜甫草堂见小兄弟的妹妹,一颗心好像没处摆放似的,既想去又怕去。要是小燕没说明将这个妹妹嫁给他,墨明智完全可以坦然去相见。自己小兄弟的妹妹,当然就是自己的妹妹嘛,去见见没有什么,可是现在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再加上小兄弟又不在身旁,又不便对玉姐姐说,说了,玉姐姐不笑话自己吗?墨明智便有点为难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红红地对玉罗刹说:“玉姐姐——”

玉罗刹瞪了他一眼:“唔,你怎么称呼我?”

“我,我,”墨明智不好意思地说,“这里没人听见呵!”

“没人也不能这么叫,要是不远处有人呢?那不听到了?”

“是,是,我以后再不这么叫了。”

“唔?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是问,小兄弟的妹妹你见过了?”

“当然见过呀!”

“她,她人好不好?”

“好呀!跟小兄弟一样,不好么?”

“她,她高兴见我不?”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她会高兴吧。”

“要是她不高兴呢?”

“你是她哥哥的哥哥,怎不高兴的了你怎么啦?怎么问这些话的?”

“我,我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她不高兴。”

“不高兴就不高兴嘛,那又有什么了?”

是呵!不高兴又有什么办法呢?墨明智心想,唉!小兄弟又不在,要是他在就好了,他在旁看见了,就不是自己的不对了。现在他不在,会不会疑心自己对他妹妹不好,使他妹妹不高兴呢?那不影响了自己和小兄弟的感情?墨明智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跟玉罗刹走到了杜甫草堂在成都西郊五里地的浣花溪畔。杜甫草堂,就是杜甫流落在成都时住的一间草屋,而且在杜甫离开成都没多久,便毁坏了,已不复存在。事隔一百多年后,五代时的一位著名诗人韦庄在荒草中找到几个柱础,命人重建了一间茅屋,到了宋代又曾再次修葺,于是便成了以后文人雅士瞻仰杜甫的地方,取名为少陵草堂或工部草堂,但一般人都称杜甫草堂。

到了明代,草堂规模越修越大,草堂处处郁郁葱葱,有高大的楠木林,茂密的银杏,香樟和大量的海棠、栀子、茶花、还有四川特有的翠竹,使人如置身于大自然的美景中。一般来说,武林人士很少到这个地方来游玩。玉罗刹和小燕选了这么个地方,主要是为了避免武林人士的注意。

一到杜甫草堂,墨明智不由四下打量,但见到的,都是一些书生秀士,不是在指指点点,便是在感喟叹息,其中竟没有一个是女子,墨明智心里纳闷,最后,玉罗刹带他来到浣花溪畔一处幽静无人的地方,只见一位乡村打扮的少女,背对着他们,亭亭玉立在一丛花下,凝视溪水。玉罗刹轻轻地说:“明兄,前面便是你要见的小妹了,你过去见见她。”

墨明智一下慌了手脚:“不!不!你和我一块去。不,还是你先过去和她说说才好。”

“你怕什么的?”

“她,她不认识我呵!”

玉罗刹一笑:“我先过去跟她说说也好,那你别走开了。”

“我,我不会走开的。”

玉罗刹走了过去,这少女并没回头,直到玉罗刹轻咳一声,说:“小妹,我来了。”

那少女问:“你一个人吗?金姐姐没来?”

“金姐姐没来,我与另外一个人来了。”

“哦!谁?”

玉罗刹跟她附耳几句,便笑着走了回来,对墨明智说:“明兄,你过去吧。”

“你不去?”

“她要见你哩!再说,你这么一个中年书生,与一个小姑娘在一起,万一有人撞了来,不叫人注意?我在这里给你们看着,要是有人过来,我好通知你们。”

“那,那……”

“那什么呵!过去吧,不然小妹妹一生气,她可会走的。”

墨明智没办法,只好走了过去。这少女一回头,墨明智一看,顿时不由惊愕得睁大了双眼。这位少女的面容,的确生得跟小兄弟一模一样,要不是她一身女装,墨明智几疑她就是小兄弟了!这少女也惊异地打量着他,问:“你是谁?”

“我,我是墨明智。”

“墨明智!?你是哪一个墨明智?”

这少女不但面容像小兄弟,就是说话的声音和神态,也与小兄弟一般无二,简直没半点分别,要不是墨明智事先知道自己的小兄弟有这样一个妹妹,他真不敢相信了。佟家兄弟也是双胞胎,但说话声还可以分得出来。墨明智说:“我就是你哥哥所说,那个傻哥哥墨明智呀!”

这少女一下面­色­变了:“胡说!别说墨明智已经死了,就是没死,哪有你这把年纪的?你到底是谁?快说出来,你骗得了玉姐姐,可骗不了我。”

“我真是墨明智呵!”

“啪”的一声,墨明智突然挨了一记耳光,墨明智愕然了:“你,你打我?”

“哼!”少女说,“我不但打你,我还可以杀了你,你再不说实话,要不要试试?”

“不,不,你千万不可乱来。”

少女说:“乱来?谁叫你冒充墨明智的?”

墨明智说:“我怎么冒充了?”

“还说不冒充?傻哥哥有你这把年纪吗?”

“我是化了装的。”

“化装?就算你是化装,我也不相信。”

“你要怎么样才相信?”

“要是你能在我剑下走满一百招,我才相信。”

“你要打架?”

“不敢了吧?听说傻哥哥在断魂坡一举而击败了三大掌门人,你不是冒充的,便得和我交锋。”

“不行,万一我伤了你怎么办?”

“你能伤得了我吗?”

“不行,我们不能交手,你不相信算了,我先走开,等你哥哥来了再说。”

“你以为你可以走得了吗?”

“那你想怎样?”

“我得砍断你一只手,叫你今后不敢骗人,谎称什么墨明智的。”

“你,你怎么这般不讲理的?”

“你几时听说九幽小怪讲理了?”

墨明智急了,喊道:“玉姐姐,你快来呵!”

少女笑道:“你现在就是喊金姐姐也没有用,谁叫你冒充傻哥哥的!”

玉罗刹闻声而来,一见这情景,心里不觉好笑。问:“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哟!”

墨明智急道:“她不相信我呵,说我是冒充的。”

少女同时说:“傻哥哥有他这般年纪吗?”

玉罗刹说:“这好办。墨兄弟,你把胡须拔下来不就行了?”

“胡须拔下夹,那不叫人注意了?”

“墨兄弟,怪不得小兄弟说你傻,化装只不过防路上武林人注意,到了这里,用不着化装了。”

“好吧!”墨明智将胡须拔了下来,一下便恢复了自己英俊的面容。

其实这少女就是小燕,她故意不认墨明智,一来是先声夺人,使墨明智以为真有这么一个小妹妹;二来她也想看看墨明智现在的武功,能不能在两门剑法下走上一百招。现在她见墨明智换上头巾儒服的打扮后,竟然是这般的英俊潇洒,心中着实欢喜。

墨明智拔下胡须对小燕说:“这下你相信了吧?”

小燕摇摇头说:“我不是说过吗,就算你是化装的,我也不相信。”

玉罗刹问:“小妹,你要怎样才相信?”

小燕眨眨眼睛说:“听我哥哥说,傻哥哥武功非凡,在断魂坡一举而击败了几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而他刚才只让我轻击一掌,就拍中了他的腮,傻哥哥有这般不中用吗?”

墨明智分辨说:“刚才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出手打我的。”

“你别为自己遮丑啦!学武之人,反应极为敏捷,哪能轻易为人拍中的?要是我刚才不是用手,而是用剑,试问,你还有命吗?”

墨明智一下语塞了。玉罗刹也说:“墨兄弟,你也经历几次生死了,怎么还这般粗心大意的?”

“自己人也要防备吗?”

“墨兄弟,江湖上人心险恶,凡事得处处警惕。你难道不怕险恶之人,化装成我们这样吗?”

“这——!”

“墨兄弟,行走江湖,还是处处小心的好,别太过老实了。”玉罗刹又问小燕,“小妹,你想怎样?”

小燕说:“除非他与我交锋,拿出真实本领来,我才相信。”

玉罗刹对墨明智说:“看来,你只有出手跟她比武了。”

“不比不行吗?”

“不比,她怎么相信你是真的?谁叫你的小兄弟行为古怪,所以他的妹妹,也一样古灵­精­怪了。”

墨明智无可奈何地说:“比就比吧,但可不能当真的。”

小燕说:“不当真怎行?要不,我怎知道你是真是假?小心,想不断手臂或者受伤,你就抖出真本事来。你要知道,我出手是不留情的。”

玉罗刹说:“是呵!墨兄弟,小妹的武功不在小兄弟之下,恐怕剑法比小兄弟更好,你可要小心应付。”跟着又轻轻对他说,“墨兄弟,她是小兄弟的妹妹,你千万不可伤了她,但也小心别纠她伤了你。”

“玉姐姐,我知道。”

“好!我在一边给你们看着,交手一百回合,不管谁胜谁败,都得停下来。”

小燕说:“我出手啦!”

墨明智说:“你出手吧!”

小燕一招“天姬送子”,剑如惊雷走电,直向墨明智心胸刺来。这是西门剑法面对高手、先发制人的一个招式。墨明智不敢大意,一个灵猴百变身法,闪了开去。小燕如影随形,又是一招“玉女飞梭”使出。墨明智身形如幻影,从剑光中腾空而起,翻到小燕身后。小燕早已知道墨明智有这一招,便往后一仰,竟是一招出入意外的“贵妃醉酒”招式刺出。这是小燕将天殛掌法与西门剑法融合的新招式,这一招不但出人意外,更是刁钻异常,眼见墨明智即将被划伤。墨明智急运气于掌,轻拍而出,将剑尖震偏,才从剑尖下脱身而出。这惊雷走电的一招,连玉罗刹也惊震了,暗想,这丫头怎么认真起来,不怕伤了墨明智么?

刹那间,玉罗刹只见剑光飞绕,人影翻腾,竟然分不清谁是谁了。突然,小燕一声惊叫,身形飞起,顿时剑光人影骤消。玉罗刹定神一看,墨明智如木­鸡­呆立,儒服给剑锋当中划开,几乎伤及胸肌,但小燕手中的软剑,却握在他手中。而小燕却跌落在溪边芳草中,不知是中掌了,还是跌伤了,不见爬起来。玉罗刹大吃一惊,先问墨明智:“你怎么啦?没受伤?”

墨明智摇摇头:“我,我没事。”

玉罗刹便急奔到小燕跟前,俯身问:“小妹,你怎样了?”

半晌,小燕才说:“这个浑人,几乎将我拍死了!”

“你没受伤吧?”

“我跌得好痛呵!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丫头,你怎么连自已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的?让我看看。”

小燕狡点地眨眨眼睛:“我没受伤,我想吓唬这个浑人的。”

玉罗刹会心一笑:“丫头,你也真是,不怕那一剑将他开膛破肚么?”

小燕轻声说:“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哩。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在眨眼之间,不但将我的剑夺了去,还出掌将我拍飞了。”

玉罗刹一怔:“丫头,这傻瓜一身真气奇厚无比,你给他拍飞,还有不受伤的?”

“我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掌法,只感到他掌劲一下将我凭空托起,摔到这里来,人却没有事。”

玉罗刹又是一阵惊愕,这是什么掌法的?是分花拂柳掌?要是分花拂柳掌,这傻小子的掌去已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了,比玲玲姐姐更胜一筹,想到这里,她问:“丫头,你怎么不坐起来?”

“姐姐,你帮我吓吓这傻瓜。”小燕跟着故意叫起痛来:“哎哟!痛死我了!”

玉罗刹只好朝墨明智说:“墨兄弟,你怎么还不过来看看小妹的?她受了伤呐,起不了身啦!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对得起小兄弟吗?”

墨明智给小燕刚才的一剑划开了衣服,也震惊了,暗想:可不得了,再进一两分,我不死了吗?所以刚才玉罗刹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惊魂仍未定,只随口而答没事。听玉罗刹这么说,他连忙向:“她受伤了吗?”

玉罗刹忍住笑骂道:“废话,你出手还会不知道?”

墨明智疑惑起来:我用的是分花拂柳掌的一招“摘叶轻抛”,只是将人抛开,会受伤吗?难道她摔在地上,撞到什么硬石头上去了?他慌忙跑过去问:“你,你,你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玉罗刹笑着啐了他一口:“小妹是女儿身,能让你看吗?”

墨明智惶恐地问:“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问你自己去,谁叫你出手不知轻重。交手前,我怎么对你说来?”

小燕仍躺在芳草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痛。墨明智嚅嚅地说:“小妹,是我不好,叫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你说说看。”

小燕说:“我浑身都痛,谁知道伤在哪里了。好呀!你打伤了我,我告诉我哥哥去。”

玉罗刹说:“说不定你刚才一掌,将她内脏给震乱了!”

“不,不会的,我用的是分花拂柳掌,不会震伤人的,恐怕是小妹跌下来,给什么石块树根撞伤了。我有巫山怪医他老人家的接筋驳骨追魂丹,小妹先服一颗吧。”

小燕说:“我才不服你那什么丹呢。”

“小妹,这丹很好的,你服下一颗就不会痛了。”

“你想我不痛很好办,只要你让我打一掌,我就不痛了!”

墨明智不明白:“我就算给你打一掌,你怎么会不痛的?”

“是呀!因为我把我身上的痛,转到你身上去了。”

“有,有这样止痛的吗?”

“怎么没有?我是九幽小怪,我会邪术哩,会将自己的痛转到别人身上去。”

“真的?”

“你要不要试试?”

“小妹,真的会这样,你就打我一掌吧。”

“你不怕痛?也不怕我将你的骨头打断了?”

“小妹,只要你不痛,我就是断了骨也没有什么,我会服药医治的。”

玉罗刹说:“小妹,你别逗他了,说不定他会真的让你打断骨头的。”

小燕一笑跃了起来:“怪不得我哥哥叫你为傻哥哥,原来你真的是这般傻呼呼的,你想,世上有这般止痛的么?”

墨明智睁大了眼睛:“你没痛?刚才是逗我的?”

“你恼不恼我?”

墨明智见跟前的小妹,行为、神态和说话的口吻,宛如小兄弟无二,不由高兴极了:“不恼,不恼,小妹,我怎会恼你呢!只要你没痛,我比什么都高兴。”

小燕瞅着他笑问:“我划烂了你的衣服,你也不怪我?”

的确,墨明智高兴得将什么都忘了,刚才连骨头断了也不在乎,又怎会怪小燕的?小燕眨眨眼睛又向玉罗刹说:“现在,我才真正相信他是傻哥哥了!”

玉罗刹好笑地说:“你现在才相信,不迟了吗?”

“怎么迟呢?”小燕又问墨明智,“傻哥哥,我现在才相信你迟不迟?”

小燕一声“傻哥哥”,宛如莺啼燕语,叫得墨明智的一颗心无比的舒服。墨明智见眼前的小妹,太似小兄弟了,哪怕是一颦一笑,都是美的,一举一动,也是好的。他慌忙说:“不迟,不迟。”

玉罗刹在旁看得暗暗感叹,看来缘份真是不可强求,怪不得古人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他们这一对,真是武林中少有的侠侣,一个心地仁厚老实,一个机灵聪明,竟然相处得这般融洽,互补长短,玉罗刹又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时不遇,对人那么孤傲冷漠,却对自己一见如故,情有所钟。现在怎么不见他来成都寻找自己的?算算日子,他也早该来成都了。玉罗刹怎么也没有想到,时不遇一到成都,便听说玉罗刹给废了武功,由昆仑派掌门人带回昆仑受处,不由心裂肠断,已千里迢迢赶往昆仑去寻找玉罗刹,还几乎闹出大乱子来……

小燕狡黠地问在一旁慨叹着的玉罗刹:“姐姐你看,不是不迟吗?”

正说话间,墨明智突然说:“不好!”

玉罗刹和小燕都同时愕然,问:“什么不好了?”

墨明智侧耳凝神听了一会说:“好像有个受伤的人,朝我们这里奔来了!”

小燕问:“难道这里还有人在交手打斗么?”

墨明智一下跳起来:“好像是金姐姐,我们快去看看。”

小燕更是一怔:“金姐姐?她不是去四姑娘山找她爹娘了吗?怎么会在这附近受伤的?”

墨明智也不去奇怪小妹怎会知道金秀姑去了四姑娘山,他只知道金姐姐和小兄弟在一起,金姐姐现在受伤了,那小兄弟呢?不也危险吗?他一心赶着要救人,也没再回答小燕的问话,身形如电,已奔过去了。小燕和玉罗刹都知道墨明智的内力特厚,不会听错,互视一眼,也紧随墨明智而去。

他们赶到一处树林中,果然见受伤的是金秀姑。墨明智早已将她扶起来,喂她服下两颗巫山怪医的接筋驳骨追魂丹,正运自己体内的真气,为金秀姑医治内伤。金秀姑醒来见是他们,急切地说:“你,你,你们,快,快,快去救我师父和爹妈。”

小燕问:“金姐姐,他们在哪里?你是在哪里受伤的?什么人伤了你?”

金秀姑往西边一指:“在,在……”

玉罗刹忙安慰说:“金姐姐,先别急,你慢慢说,我们会赶得到的。”

墨明智说:“金姐姐,还有你的伤,先要医治呵!”“不!你们快、快去!别管我,我,我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小燕又问:“金姐姐,他们在哪里?”

“玉,玉垒山中。”

小燕朝墨明智说:“傻哥哥,我们快赶去,金姐姐由玉姐姐照顾好了!”

秀姑不知是服下了怪医的丹药,还是有墨明智体内怪异真气相助,内外伤竟然好了大半。她一下站起来:“不要照顾,我也去!”

墨明智说:“金姐姐,你的伤——”

“我的伤好了。”

玉罗刹说:“金姐姐,要去也不在一时,救人如救火,让他们先去,我们随后跟着不是一样么?”

小燕说:“玉姐姐说的是。傻哥哥,我们走吧!”她拉拉墨明智,往玉垒山方向而去。

玉垒山离成都有一百里左右,也就是都江堰的地方。小燕就是在玉垒山的二王庙前,战胜了雾中楼的第一号杀手千幻剑,所以小燕对玉垒山的路十分熟悉。百里之遥,对小燕和墨明智来说,片刻便可到。

在他们快接近玉垒山时,墨明智凭着自己特异的真气,很快便找到了双方交手的地方。小燕一看,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正与神龙怪丐交手,尽管神龙怪丐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一条打狗棍几乎无人能敌,可是在这蒙面黑衣人诡异快速的剑法下,也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招之力。而另一蒙面黑衣人正对付武林骗子夫­妇­。武林骗子夫­妇­已身中剑伤多处,要不是他们夫­妇­联手,又有一手上乘的分花拂柳掌法,恐怕早已是这蒙面黑衣人剑下的冤魂了。也正在这时,小燕和墨明智及时赶到了。小燕一下看见两个蒙面黑衣人的身形和剑法,不由大吃一惊,他们其中的一个,不正是自己在紫岩山下所遇到的少有的劲敌——神秘黑箭么?但两个人都是蒙面黑衣,身手剑法一样,不知谁是黑箭,怪不得神龙怪丐老前辈战他们不下了。她急对墨明智说:“傻哥哥,你小心了,这两个蒙面人,其中有一个就是神秘的黑箭,千万不可大意和心软。你快去救金大伯夫­妇­,我去助神龙怪丐他老人家。”小燕说完,人似幻影飞魂,已跃进场中,一剑刺出,跟着叮叮当当两剑相碰的响声,眨眼之间,小燕已与黑衣人交手了七八个回合。她一边交锋,一边说:“东方老前辈,你休息一下,由我来对付他好了。”

神龙怪丐一见是小燕赶来了,不由透了一口大气:“好,好,你来得太好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要摆在这玉垒山了。”

蒙面黑衣人见小燕突然出现,一转眼就出剑七八招,快速诡异不下自己,不由骇然,急跃出了圈子,­阴­沉地问:“你是谁?”

小燕停下来反问:“怎么?我们不是在紫岩山下交过手吗?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蒙面黑衣人一怔:“什么?你就是那个自称为九幽小怪的人?”

“是呀!这下你想起来了吧?”

蒙面黑衣人一声长笑:“好好,老夫素闻你武功高深莫测,今天却要试试。”

小燕疑惑:“什么!?你不是黑箭?”

蒙而黑衣人一声冷笑:“等你临死之前,老夫再告诉你不迟。”

“想不到你这么一把年纪,简直是白活了,说话颠倒,比小孩子还不如。”

“老夫说话怎么颠倒了?”

“你呀!应该说,等你临死之前,再告诉我不迟。我担心的,就是你临死了,也不想告诉我哩!”

“小怪!你太放肆了!看剑!”蒙面黑衣人一剑挥出,杀气逼人。

小燕迎着剑风一闪,一招西门剑法。“麻姑贺寿”随手而出。而那一边,墨明智挟带凌厉逼人的劲风,凌空而下,拍出一掌,逼退了另一黑衣人,早已将金大伯夫­妇­从剑气中解脱出来。这黑衣人见墨明智拍出的掌风,宛如一股骤然而来的狂风恶浪,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身形也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几步,不由大惊。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强劲的掌风。当他站稳脚步,立神一看,更是讶然。因为发出这么强劲掌风的,竟然是一位衣冠不整的青年书生,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武林高手,惊问:“你是什么人?”

墨明智来时,小燕已在路上叮嘱过他,千万别向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免惊动了武林。所以他不回答,却问黑衣人:“你怎么这般凶恶的?”

武林骗子夫­妇­一看是墨明智,惊喜极了。虽然他们早已从秀姑的口中知道墨明智仍活着,秀姑也叮嘱他们千万别说出墨明智来,但骤然一见,惊喜之情,仍溢于言表,一齐问:“少侠,是你!?”

墨明智知道面对的是凶恶、­阴­险、神秘的武林高手。他记住小燕的话,不敢大意,所以只对金大伯夫­妇­点了点头,仍警惕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听墨明智这么问话,却愕然了。这显然不是武林中人和惯闯江湖人的口吻。这个蒙面黑衣人,正是小燕所说的神秘人物黑箭,因为他在青城山上暗袭小燕时,与小燕对掌,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因而功力略逊于以往。自从小燕大闹青城山后,黑箭感到最危险的敌人,不是什么九幽小怪,而是神龙怪丐,所以他千方百计地要先除掉神龙怪丐才放心。他敏感到神龙怪丐不时在成都附近出现,一定是隐藏在成都附近一个什么地方了。这一次他查到了神龙怪丐的踪迹,便约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前来,想一举而将神龙怪丐­干­掉,正要得手时,想不到小燕和墨明智赶了来。刚才看见了小燕的剑法和听到了小燕与师兄的对话,更是吃了一惊。他困惑地望着墨明智暗想:这一个又是从哪里跑来的,怎么和九幽小怪在一起呢?看来中原武林人才辈出,一个胜似一个了。他又问:“阁下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物?”

“我没门派,我问你怎么要杀人的?”

“嘿嘿?老夫要杀的是江湖败类,武林中的骗子,阁下要是名门正派的人,千万不要Сhā手。”

“不行,他们是好人,我不准你杀他。”

显然,这话更不像武林人士所说的。黑箭又狡猾地问:“你要与他们为伍?”

“我,我,总之我不准你杀害他们!”

神算子这时说:“我虽然不是好人,但阁下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正派人物哪有像你们这样蒙了面孔,不敢亮出真相的?”

黑箭突然隔空一指,“嗤”的一声,一道指劲发出,想隔空封了神算子的|­茓­位。神算子早有准备,一招分花拂柳掌,将这一指劲化开了。神算子夫­妇­全靠这一套太乙门的上乘掌法,才能与黑箭苦战到现在。金夫人也冷冷地说:“阁下突然出手想伤人,想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了,而且比我们更不如。”

神龙怪丐哈哈大笑:“你不但不是好人,更是武林中制造仇杀、挑动武林不和、最近出现的神秘人物黑箭,你以为我老叫化看不出来吗?”

墨明智一怔:“他就是黑箭!?”

神龙怪丐说:“浑小子,别让他跑了!想办法先将他的面罩撕下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墨明智一想不错,对黑箭说:“你快将面罩撕下来!”

黑箭嘿嘿冷笑:“这就看你有没有这份能耐了!”

神龙怪丐说:“浑小子,他不动手撕,你就动手撕啊!”

墨明智说:“好!你不动手,我动手了!”

可是黑箭哪里等墨明智动手。突然一剑刺出,真是快若电闪。墨明智纵身一跃,不但闪过了黑箭的剑,更伸手去抓黑箭的面罩。他这一招,是太乙门的折梅手法,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抓来。黑箭不愧是武林中一等一少有的上乘高手,为人更是机警,及时闪开了这一抓,更顺势一剑劈出,墨明智这时的灵猴百变身法,已达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境地,轻灵一闪,竟从黑箭身后来抓他的面罩。墨明智与人交手,从来不主动出击,只是被逼还手而已。这一次就不同了,他为了撕开黑箫的面罩,出手就是深奥莫测的折梅手法,逼得黑箭不得不抖出自己的平生绝学防范,刹那间,剑光飞闪,人影倏没倏现。面另一边,小燕与黑衣人与已化成两团剑光,倏合倏分,杀得难解难分,两个九幽小怪,面对两个神秘莫测的蒙面黑衣人,就是连神龙怪丐这样武林中少有的老前辈和老江湖,也看得目眩眼花,惊震不已。

这时,玉罗刹和金秀姑也赶来了,一见如此场面,也惊震了,就是自己想出手相助也不敢。突然,有人一声厉叫,一条手臂带剑从剑光人影中飞出,鲜血四溅,小燕与黑衣人这边顿时剑光人影全消。神龙怪丐等人一看,只见小燕头发散乱,左手捂着右臂,鲜血从手缝中流出。面黑箭的师兄,一条右臂齐齐给斩断了,一双惊悸出目光望着小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大漠上横行一世,所向无敌。今天竟然叫人把右臂给砍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间,黑箭一声惊叫,人影倏分,他的面罩不但给墨明智撕了下来,就是他的面孔,也为墨明智的指劲所伤,一副清癯无表情的冷酷面孔,留下了四道血淋淋的指痕,变成了奇丑无比、恐怖异常的面孔。幸而他具有一身颇厚的真气护体,加上墨明智并不想立取他­性­命,只用了五成的内力,不然,他不但早巳丧在墨明智的指下,就是一张面孔,也将烂得无人能认出来。尽管这样,他也惊得魂魄齐飞,再看见自己的师兄已断了一条手臂,更是心胆俱裂,心想,再不逃走,自己的一条老命就会丢在这玉垒山了。他再也不说话,急忙拖了师兄,抖展轻功而逃,转眼之间,便逃得无踪无影。

神龙怪丐等人因担心小燕的伤,也无人去追赶。就是要追,除了墨明智和小燕,恐怕也没人能追得上他们。

墨明智丢开了手中黑箭的面罩,首先奔过来关切地问,“小妹,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玉罗刹和金秀姑也奔过来关心地问:“小妹,你让我们看看,有没有断了经脉。”

小燕喘过一口气说:“不要紧,我只不过中了一剑而已,要不这样,我还无法斩断他的一条手臂哩!”

神龙怪丐说:“丫头,不可大意了,邪派人物,往往兵器上沾有毒物,你看看伤口有没有黑的。”

众人一听,急切要看小燕臂上的剑伤。小燕也暗晴运气,感到并没有什么中毒的征兆,一笑说:“放心,我没中毒。想不到这个蒙面黑衣人,剑法之高,在我意料之外。现在好了,我终于冒险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减去了一个劲敌,只可惜没杀了他。”

玉罗刹说:“小妹,先别忙着说,先服下怪医的接筋驳骨丹,医治你的剑伤吧。”

“多谢姐姐啦!”

“哎!你这小丫头,还跟我客气的?”

玉罗刹给小燕服下两颗丹药的同时,也将丹药给了神算子夫­妇­。神算子夫­妇­早巳从自己女儿口中,知道这位女扮男装的侠士,却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罗刹女,连忙多谢。玉罗刹笑说:“我和金姐姐如姐妹,金大伯这样说,不显得生疏吗?”

神算子说:“这是武林中难得的良药,我夫­妇­怎不多谢的?”

神龙怪丐说:“你们两个也真是,既然知道这是世上的良药,怎不想办法从怪医处骗来,却去骗他一坛酒的。”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金秀姑却叫了起来:“师父,你老怎么尽揭我家的短呵!”

“武林骗子,人人皆知,还用我老叫化揭吗?”神龙怪丐说时,又对玉罗刹说:“玉丫头,你得小心提防着,别让你这瓶丹药,连瓶也给他们骗了去。”

众人更是大笑。小燕说:“你这个老叫化,还亏金姐姐是你的徒儿,要是我是金姐姐,才不拜你做师父哩!”

神龙怪丐故意皱皱眉搔搔头:“我,我老叫化这张嘴怎不上把锁的?”他问金秀姑,“你恼不恼我?”

“哎!我怎会恼师父呵!谁不知你老人家这张嘴没遮拦的?尽爱说笑。”

“对对!”神龙怪丐对小燕说,“你这个真正的九幽小怪,是不是想绝我老叫化的后?”

“我怎么绝你的后了?”

“我老叫化没有了徒儿,那不绝后了吗?”

金秀姑说:“师父,你别尽说笑了,现在小妹有伤,我爹妈也有伤,该找个地方养养伤才是。”

玉罗刹说:“这里离二王庙不远,我们不如就去二王庙吧。”

“对!我们去二王庙歇下来再说,”神龙怪丐说完,又看了看一直在旁憨笑的墨明智,问:“你这浑小子怎么啦?怎么只知笑,不会说话的?是不是你在华阳山中跌下去跌伤了脑袋了?”

“我,我没有跌伤脑袋呵!”

“没跌伤脑袋,怎么只知笑,不会说话的?你不怕变成了少林寺里的那个大肚笑和尚吗?”

小燕啐了他一口:“你才变成大肚笑和尚哩!”

玉罗刹噗嗤笑起来:“好了!我们走吧。”玉罗刹已看出神龙怪丐的这句玩话,犯了小燕的忌了,要是墨明智成了和尚,那小燕怎么办?金秀姑也看出来了,对神龙怪丐埋怨起来:“师父,你再乱说话,我就不认你做师父啦!”

神龙怪丐一时愕然,但看了看小燕的神情,一下明白了,拍着自己的脑袋说:“不错,我老叫化这次真的说错话了!小丫头,你放心,要是这浑小子敢当和尚,我老叫化负责将他拖到你面前来。”

小燕顿时面红了,“呸”了神龙怪丐一声:“看你还说什么!”

墨明智更不明白他们说话的意思,愕然问:“我怎么会当和尚了?”

玉罗刹忍住笑说:“你当然不会,要是你当了和尚,首先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你的小兄弟。”

一提到小兄弟,墨明智一下又着急起来:“玉姐姐,我们去二王庙,小兄弟在成都找不到我们,不着急吗?要不,你们到二王庙去,我去成都找小兄弟。”

神龙怪丐看看小燕,有点愕异:“什么!?浑小子,你还有个小兄弟的?”

“老人家,你怎么忘了?我不是来成都会我那不知道的小兄弟么?也就是小妹的哥哥呀!”

“浑小子,你将我老叫化搞糊涂了,我……”

神龙怪丐还想再说下去,金秀姑已在身后扯了他的衣服一下,打眼­色­说:“师父,你老真是健忘了,墨少侠的小兄弟你怎么也不记得了?”

神龙怪丐眨眨眼睛:“是呵!我真是老糊涂了。”

玉罗刹说:“墨兄弟,你那小兄弟机灵得很哩,你不用去成都找他了,说不定他会跟踪寻到这里呢!”

“他会来这里?”

玉罗刹只好说:“因为我和金姐姐来时,沿途都留下了暗号,他怎不会寻来?”

“暗号?他看得出吗?”

金秀姑说:“这是我跟他约好了的,怎会看不出来?”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神龙怪丐说:“浑小子,你不放心,我老叫化去成都找你那小兄弟吧。”

“不,不!老人家,这怎能麻烦你的。”

“什么麻烦不麻烦,我老叫化去成都还有些事要办哩!”

金秀姑担心说:“师父,黑箭已盯上了你,你一个人去不危险?”

墨明智也说:“是呵!你一个人千万不能去,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浑小子,这里你走了,我走了,你小妹等四个人身上都带伤,万一黑箭的人来了,靠你玉姐姐一个人保护行吗?”

“这——”

“浑小子,我老叫化要是不敢独闯江湖,来去自由,叫神龙吗?”

玉罗刹这时问:“东方前辈,你老人家和金大伯怎么会在这里碰上那神秘黑箭的?”

“看来我老叫化在青城山上已露了脸了,成了他们剪除的人物。自从离开青城山后,不久就发现有人盯上了我。也是我老叫化一时大意,又想到黑箭在青城山上与小丫头对掌后受了伤,不将盯踪的人放在眼里。想不到这一次我回四姑娘山时,这黑箭竟约了一个同伙来伏击我,而这同伙的武功,又竟然与黑箭的武功一样。他们两个联手一围攻,便打得我老叫化手忙脚乱了。偏偏这时,我这宝贝徒儿带了她爹妈又闯来了这里。”

“哦?!你们原来不是在一起的?”

金秀姑说:“我和你们分手,便回四姑娘山找我爹妈,打算将爹妈带来找你们的。以便去那个什么岩洞。想不到在这里看见师父给两个蒙面黑衣人联手围攻,我们一家便上前相助。谁知我出手一两招,便给蒙面黑衣人的剑挑伤了两处。我师父大概怕他老人家绝了后吧,吼着叫我快走!所以我便带着伤奔去找你们了……”

神龙怪丐又说:“玉丫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问,我老叫化要走啦!”

“你老人家真的要走?”

“我老叫化几时说过假活了?”

“是谁盯踪了你老人家?”

“白龙会的人。”

“你老人家不怕打草惊蛇吗?”

“放心,我老叫化会做得无声无息的,最好能查出黑箭的狗窝窝来。”神龙怪丐说完,身形一闪,真的走了。

是夜,玉罗刹等人便在二王庙住下来。二王庙四周古木森森,环境幽美。墨明智正在房间里熄灯要睡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轻轻走了过来,他凝神屏气倾听。来人到了窗前,轻轻扣着窗扉,叫着:“傻哥哥,你睡了吗?”

墨明智一下惊喜极了,这不是小兄弟的声音吗?小兄弟真的从成都寻到这里来了。墨明智所住的房间,是二王庙的一间单身厢房,窗口面对大殿前的广场。而神算子夫­妇­和小燕、玉罗刹、金秀姑她们,住在他房门对面的两间大房里,这是玉罗刹、金秀姑特意安排他在这房间住的,不但可以观察外面,也可以倾听二王庙四周的动静,如有意外之事发生,墨明智更可从窗口一跃而出。现在他一听是小兄弟的声音,惊喜得连忙说:“我没睡。”一下从窗口跃了出来。他满以为是小兄弟来了,可是在星光下—看,不由又愕然了,惊问:“小妹,是你?”

小燕微笑一下:“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嗨!我以为是你哥哥来了!”

“我来你不高兴?”

“不,不,我怎不高兴的?小妹,你怎么还没睡的?”

“睡不着呀!”

“睡不着?是伤口痛吗?”

“不痛。”

“不痛?那……”

“我想跟你说说话不行吗?”

“行,行,小妹要说什么话?”

墨明智对少女之心,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哪有这样问的?一个少女深夜来找自己的心上人说话,当然说的是情话啦!还有什么话说的?所以小燕有点生气了:“你想要我说什么话的?”

墨明智一见小燕生气了,有些茫然:“小妹,你怎么啦?”

“我生气了,你没看见?”

“你,你怎么生气了!”

“问你自己去!”

墨明智更茫然了:“问,问,问我?”

“不问你问谁去?你是不是不高兴跟我说话的?”

“小妹,我怎会不高兴跟你说话呢!”

小燕见墨明智那股呆呆的傻气,不禁又吃吃地笑起来。

墨明智对小兄弟这个妹妹一时喜来一时怒的­性­格,感到莫明其妙,心想:大概女孩子的­性­格是这样的吧,何况小妹的年纪还小哩,总之她高兴就好了。又傻呼呼地问:“小妹,你不生气了吧?”

“我们到外面的树林子说话吧。”

“到外面,万一这里出了事怎么办?”

“你内力那么强,怕听不见么?再说我们到那高高的树上去,将庙里庙外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有人来,我们也会看见。”

“到树上去说话?”

“那不是更有趣么?”

“小妹,你手臂上的伤,能上树吗?”

“放心,我不会掉下来的。”

“好吧!那我们到树上去。”

他们顿时像两只轻巧的夜鸟般,越过围墙,跃上一棵高大的树上,双双坐在一枝横桠中,浓密的树叶把他们遮盖得严严密密的。

玉垒山,小燕不但来过,也曾在这里跟雾中楼的杀手们战斗过,当时她对二王庙四周的幽美风景根本无心欣赏。现在不同了,心爱的人就在她身边,她在满天星斗的夜空之下,不但感到这四周景­色­分外的美,也特别的幽静。她轻轻问墨明智:“傻哥哥,这里美不美?”

青山、密林,对于墨明智这个深山大野中成长的人,可以是司空见惯了,无所谓美不美。但小燕这么一问,他怕小燕不高兴,便说:“美!美呀!”

“傻哥哥,你喜不喜欢我们长久在一起?”

“我当然喜欢!”

“可是,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墨明智一怔:“回家!?你不是说我们要长久在一起么?”

“傻哥哥,那也要我爸爸妈妈和­奶­­奶­答应呀!”

墨明智又怔住了:“他们不答应怎么办?”

“傻哥哥,这就看你了!”

“看我!?”

“是呵!看你能不能讨得我爸爸妈妈,龙其是我­奶­­奶­的欢心。”

墨明智一下不出声了。

“傻哥哥,你怎么啦?”

“你哥哥也要回家么?”

“他不会回去。他这次出来,是要和你一起,给刘爷爷伸冤雪恨,是­奶­­奶­同意他出来的——哎!我还以为你舍不得离开我,原来你是舍不得离开我哥哥。”

墨明智听小燕这么说,便放了心。但听到最后两句,便连忙说:“小妹,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你先别回去好不好?”

“不行哪!­奶­­奶­说我再不回去,她就要打断我的腿。”

“你­奶­­奶­不是同意你们出来吗?”

“我­奶­­奶­只同意我哥哥,并没有同意我。”

“那你——”

“我呀,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什么!?你是偷跑出来?”

“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吗?”

“为什么?”

“我想看看你呀!因为我哥哥将你说得那么好。”

墨明智不由心里一热:“小妹,其实我并不好。我什么也不懂,人又傻……”

“我呀,可是顶喜欢你这傻呼呼的蠢样。其实你并不蠢,只不过太老实了,老实得不知道有人想害你。好啦!夜深了,我们也该回庙了。”

“小妹,我们不能多呆一会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妹,你和我们多住几天才回去好不好,再有,你手臂的伤……”

“不行了,我­奶­­奶­已追到成都来了。”

“哦?你­奶­­奶­已到了成都?”

“是呵,本来今天我就得回去的,只是想见你一面,求­奶­­奶­多给了一天。”

“你哥哥也见到你­奶­­奶­了?”

“见到了,他不跟你同来见我,大概是­奶­­奶­叫他去了。”

“你­奶­­奶­现在哪里?”

“成都呀!”

“小妹,我跟你一块去见你­奶­­奶­好不好?”

其实小燕有心编了这么一段话,好让墨明智今后见了女扮男装的自己,不会疑心。现在这个傻呼呼的老实人竟然全相信了,还要去见自己的­奶­­奶­,不由眼睛转动了一下:“不行,我­奶­­奶­脾气古怪,你还是先别去见她。”

墨明智一下想起自己在广西黄晃小镇和桂林叠翠山上见到的那个凶恶古怪的老太婆,的确是脾气古怪,又问:“小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你跟我哥哥办完了刘爷爷的事后,来我家不是可以见到我了吗?”

墨明智又一下不作声了。小燕问:“你怎么啦?”

“小妹,我是惦记你的伤,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要不,我和你哥哥一块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放心,我­奶­­奶­本事可大哩!有她同我一起回去,什么人也别想伤害我。再说,我这一点点剑伤,过两天就会全好的。”其实小燕服下怪医的接筋驳骨丹后,手臂上的剑伤早已好了。

墨明智说:“小妹,夜已深了!我们就回庙睡吧。”

于是他们又双双从树上跃下来,翻墙回到了二王庙。第二天一早,墨明智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给人拍醒了过来,一看,一张笑嘻嘻的俊脸望着自己说:“懒猫,快起来,你看,太阳快晒热床头啦!”

墨明智一跃而起,疑惑地问:“小妹,你昨夜没睡么?”

俊脸噗嗤一笑:“什么!?你只记住小妹,不记得我了?”

墨明智这时才注意到来人一身书生打扮,十分惊喜。“小兄弟,是你!?”

“你以为是我小妹吗?”

“嗨!小兄弟,你们两个太相似了,我简直分不出来。小兄弟,你几时来的?”

“看你睡得像猪一样,连我进来也不知道,只好将你拍醒了。”

其实墨明智昨夜里根本没有睡过,为了防意外,一直在床上静坐,不时聆听庙内外的动静,只是在临天亮前才睡了一小会。墨明智问:“你见到你妹妹了么?”

“见到了,她已经走啦!”

墨明智一怔:“她怎么这样快就走了?”

“我­奶­­奶­亲自来这里捉她回去,她敢不走吗?”

墨明智十分惊奇:“你­奶­­奶­也来这里了?”

小燕见他眼睛也瞪大了,忍不住笑起来:“谁叫你睡得像头猪似的。我小妹不忍惊醒你,只好和­奶­­奶­走了。”

“嗨!我怎么睡得这么死呵!”

小燕眨眨眼问:“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妹妹走了?”

“不,不……”

“哦!?你舍得?”

墨明智给小燕逗得说不是又不是,说是又说不出来,只好问:“你­奶­­奶­没骂你小妹吧?”

“骂了,骂得可凶哩。”

“你­奶­­奶­怎么骂小妹的?”

“骂她怎么不小心,叫人刺伤了。”

“嗨!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妹。”

“算啦,这事也过去了,你快去洗脸,玉姐姐她们在等你吃早点呢!”

“我,我马上就去。小兄弟,咱们一起去吧。”

“还有,你那件给小妹划破了的衣服,金姐姐连夜也给你缝好了,你穿去吧。”

他们一行六人吃过早点,离开了二王庙。墨明智问:“玉姐姐,我们现在回成都么?”

小燕说:“我跟玉姐姐商量好了,我们先去那岩洞,安置金姐姐一家在岩洞住下。然后让玉姐姐去大娄山找她义父索命刀,带他回来与金姐姐一家见面,商议到京师、南京两地开古玩珠宝店的事。”

“去大娄山?那玉姐姐要和我们分开了?”

玉罗刹说:“有聚有散,人之常情。再说我去见义父后,也会回来和你们相会的。”

“玉姐姐,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在路上有危险。”

“放心,有金姐姐陪我一块去。回来时,还有义父他老人家呢。”

“那我们在成都什么地方见面?”

金秀姑说:“最好在望江楼,川去望峨楼了。”

“望江楼是白龙会的人开的,去那里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小燕说:“好呀!我去成都将它一把火烧掉。”

墨明智一怔:“小兄弟,你真的要一把火烧掉?”

“不烧掉它­干­嘛?谁叫白龙会­干­的好事太多了!”

玉罗刹说:“小兄弟,这么一来,到明年的青城山聚会日,就给上灵他们有藉口了!”

“放心,我会令他们感到莫明其妙,疑心是自己不小心失火的。”

说着说着,他们已走过了一座树林。墨明智突然停了脚步,凝神倾听。小燕问:“傻哥哥,又有什么情况了?”

墨明智说:“前面十多里外,有人在打斗。”

神算子夫­妇­和金秀姑奇异了。问:“墨少侠,十多里外有人打斗,你怎么听到了?”

“是真的,好像有七八个人追杀一位女子哩!”

小燕说:“追杀一位女子了我们快去看看。”

“对!我们快去。那女子好像受了伤,我们不快去,她就会给那几个人杀死了!”

“傻哥哥,那我们还不快走?”

小燕是天生的侠义心肠,别说七八个人追杀一个女子,就是一个人追杀一个女子,也会动了她的侠义心肠的。而墨明智,更是一位好心人,哪会见死不救的?所以他们两个,早巳身形一闪,急赶去了。

玉罗刹江湖经验丰富,更知道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无处不有,她担心小燕和墨明智救人心切,误救了恶人而伤害了好人,便对神算子夫­妇­和金秀姑说:“大伯,大婶,金姐姐,我也得赶去看看,你们慢慢来。”

玉罗刹赶到时,远远便看见墨明智身如苍鹰凌空按住了给人拍飞了的那一个女子,缓缓地落了下来,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汉子惊问:“阁下是谁!?”

此时小燕也似惊鸿般飘落,她见那女子一身是血,不但身中多处刀伤,而且内伤极重,面­色­苍白,已晕迷过去了,急说:“你快抱她离开这里,用真气先护住她的心脉,然后再给她治伤,这些人由我来打发好了。”

墨明智点点头,也不答话,抱着受伤女子跃入树林里。那几个汉子见霎时间来了这两个青年书生,轻功又是极为上乘,更惊愕了,一齐望着小燕,任由墨明智将那受伤女子抱走。半晌,那中年文士打扮的汉子首先清醒过来,一揖而问:“两位少侠高姓大名,能否赐教?”

小燕扬扬眉说:“不必问。”

中年文士更是一怔:“不必问?”

“是呀!我姓卜,名壁纹。”

中年文士又是一揖,彬彬有礼地问:“原来是卜少侠,在下久仰了!”

小燕见这七八个汉子紧紧追杀—个女子,本来是一肚子的怒火,但见这中年文士彬彬有礼,人也颇为清秀,不似凶恶之徒,怒火也消去了大半,便说:“不敢,请问阁下是谁?何苦追杀这位女子?”

中年文土说:“这女子是本会的一名叛徒,请少侠将这女子交回在下。”

“哦!她是一个叛徒?”

“在下不敢欺骗少侠。”

小燕眼睛一转问:“阁下是那一门派的人?能否赐教?”

“白龙会。”

“什么!你们是白龙会的人?”

中年文士见小燕这般惊讶,以为“白龙会”三字将他震惊了。的确,白龙会在四川一地,人多势众,堂口遍布各个州府,是江湖上极有名望的一大组织,凡是武林中人,谁不知道?他微微一笑:“不敢,在下等人,正是白龙会的人。”

“原来你们是白龙会的人,久仰了!”

“少侠何必客气,还望少侠交回那叛徒,由在下带回总堂处置。”

“慢着,阁下高姓大名,我还没请教哩!”

“不敢,在下贱姓王,草名大业。”

“哦!?你就是白龙会中大名鼎鼎的王大业王军师?”

“区区在下,浪得虚名,少侠见笑了。”

小燕不动声­色­地说:“原来真是王军师,久仰久仰。我们还以为你们是什么黑道上的人,追杀那女子,故才出手相救。”

“见死相救,这也是侠义之士应有的行为,在下心里只有钦佩,并不怪少侠。还望少侠将叛徒交回在下才是。”

“对不起,恐怕我不能将那女子交给你。”

王大业面­色­一变:“为什么!?”

“没什么,因为我跟这女子有过交情。”

“你认识她!?”

“江湖上的胭脂虎,霍女侠霍四娘,我怎么会不认识的?”

其实小燕与胭脂虎霍四娘并不认识?只不过小燕与玉罗刹第一次入成都投宿时,听过霍四娘的声音,以后又在望峨楼见过霍四娘一面。她从玉罗刹口中知道霍四娘为人极为正直好义,尽管只有一面之缘,连话也未说过,却对霍四娘极有印象,所以当墨明智抢过霍四娘从空中落下来时,她一下认出这受伤的女子是霍四娘,便急忙叫墨明智抱离去医治。

小燕见王大业一时怔住,又说:“我素知霍四娘女侠为人正直,对白龙会极为忠心,她怎会是叛徒的?你们误会了吧?”

“这并非误会,霍四娘的确是我会的一个叛徒。”

“王军师,在下对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在下劝少侠千万别Сhā手管本会之事。”

“王军师,白龙会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侠义的帮派,你这么说,不像是侠义人所说的话了,哪有见朋友死而不顾的?”

“卜少侠,所谓知人不知心,我会本来对霍四娘极为敬重,任为一堂的堂主。谁知道她表面正直,其实是个­奸­险之人,暗中勾结匪人,危害本会,所以本会不得不把她除了,万望少侠见谅。”

王大业见小燕与同伴轻功极为上乘,想来武功必然不错,不得不忍气相劝,希望不必动武而将霍四娘要回来。小燕猜想霍四娘一定是知道了白龙公极为秘密的重要大事,王大业才会这样苦苦追杀不放,摇摇头说:“不行,事情没弄明白,我怎么也不会把她交给你。这样吧,等我们弄清楚,霍女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奸­险,我自然会亲自将她送到白龙会去。这样,我也尽了朋友之义,你们也除掉了叛徒,两全其美,不更好吗?”

王大业立即变­色­:“卜少侠,你真要Сhā手管本会之事?”

“对不起,现在不管也管了,我只有管到底啦!”

“在下还是劝少侠将人交出来的好,别逼得我们出手。”

“那么说,你只要动武了?”

“在下并不希望这样。”

小燕为避免这只狡猾狐狸怀疑自己是九幽小怪,所以尽量以正派侠义人士的举止管束自己,便说;“我也不希望这样呵!你们要动武,我也只好奉陪。”

“在下请少侠三思而行,一动起手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就算少侠的武功能胜得了在下,恐怕也飞不出成都嘛。”

“我也知道白龙会势力遍及四川,但为了尽朋友之义,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了。”

“既然这样,在下不客气了。”

“请呀!”

王大业向那七条汉子一挥手:“上!”

双方正张弩拔剑时,墨明智抱着浑身是血的霍四娘奔了过来说:“兄弟,霍女侠已经死了。”

小燕一怔:“什么!?她已经死了?”

王大业也不禁一怔,同时急问:“她真的死了!?”

墨明智说:“是呵!她心脏给掌力震乱,我怎么救也救不了,她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就死去了!”说着,他将霍四娘的身体徐徐放下。

王大业一听,不由向那七条汉子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必出手了。因为霍四娘一死,本会的秘密也就没人知道,何况霍四娘死时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呢。他们苦苦迫杀霍四娘,不外乎就是怕霍四娘泄露了白龙会的秘密。

小燕不由大怒,“唰”的一声,软形宝剑从腰间拔了出来,扬眉冷冷地对王大业说:“现在霍女侠已经死了,你们打算怎样?”

王大业说:“我们也不想她死呵!”

“你不想她死,­干­吗追杀她?”

“在下只不过想将她生擒回去,交回总堂主处置而已。”

“那还不是要杀死她吗?这又有何区别?”

“不错,本会对叛徒的处置一向严厉,但也不至要杀了她,只是废了她一身武功,驱除出本会而已。”

“嘿,说得倒好听,现在你们也别想走了。”

“你要为她复仇?”

“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首先是你,得跟霍女侠一块去。”

的确,小燕出手相救霍四娘,目的是要知道白龙会的秘密,也想给王大业等人一点惩戒。现在霍女侠一死,她便动了杀机了。

王大业一声冷笑:“阁下管的事未免太宽了!在下想问一下,阁下是哪一门派的弟子?”

“你管我是哪一门派的?”

“在下只不过想问一句,要是贵门派出了叛徒,又怎样处置?容不容许外人­干­涉?”

这一下,不禁将站芳问哑了。的确,在武林中,任何门派处置叛徒,是不空话别门派的人来­干­涉的。若自己一味任­性­,那不让这头狡猾的狐狸起疑心?她一下语塞了。这时,有人一声笑道:“是啊!是啊!人家白龙会清理门户之事,你也去Сhā手,的确是管得太宽了!”

小燕喝声:“谁!?”

树林中走出一个年青的叫化来,小燕一看,是金秀姑,有点愕然:“你!?”

金秀姑向小燕使了一个眼­色­,说:“是我小叫化。既然你们两个酸秀才喜欢管闲事,我也只好来凑凑热闹啦!”

王大业也在打量这个突然而来的小叫化,他一下看出这个小叫化是丐帮中的人,只是面生得很,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不由思疑地问:“请问小长老高姓侠名?”

金秀姑一笑:“王总护法是贵人事忙,怎记得我小叫化的?不过小叫化却认识王总护法。”

小燕虽然敏慧过人,但一时也想不出金秀姑的用意,不由问:“喂!小叫化,你想怎么个凑热闹?”

“酸秀才,武林中谁不知道我帮与白龙会的人情如兄弟。白龙会的人有事,我小叫化能不管吗?”

“那么说,你是想代白龙会的人出头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真相大白

第三十九回真相大白

上回说到金秀姑要和小燕交手,并说:“不敢不敢,只要你高兴,我也可以奉陪两下。不过在交手前,我小叫化想问问你与霍四娘是何关系?要不要我说出来?”

“你——!”

墨明智这时在旁说:“兄弟,人既然死了,我们多管也无用,走吧。”

金秀姑又向小燕打了一下眼­色­:“酸秀才,我看你还是早走的好。”

突然间,小燕耳中响起了玉罗刹密音入耳之功的声音:“小兄弟,你试跟金姐姐过两招,故意装着不敌而退。”

小燕一时疑惑,但感到这样做必有用意,便说:“哼!你想我走恐怕没有这样容易。”说完,一剑刺出,这不是西门剑法,只是贞女剑法而已。

金秀姑的打狗棍法应手而出,两三招后,便将小燕逼退了。秀姑嘻嘻咕咭笑问:“酸秀才,还要不要再来?”

墨明智又说:“兄弟,我们走吧。”

小燕装得气忿地说:“好!我们走,小叫化,今后你别单独碰上我们。”说完,便与墨明智离开了。

王大业尽管为人机警,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因为他亲眼看见双方刹那时的交手,都是全力应付,毫无半点虚假,金秀姑使出的打狗棍法,不单是丐帮中的武功,而且深得了打狗棍的奥妙,这是怎么也装不出来和学不到的,只有丐帮堂主一级的人才会,一般丐帮弟子也不会,他不由向金秀姑一揖说:“小长老原来是丐帮中的一位高手,在下多谢了。”

“什么高手低脚的,你过奖了。”

“在下对小长老的确眼生得很,不知在哪里见过?”

金秀姑扬扬眉:“王总护法的确是贵人多忘了,两三天前,我曾跟随任堂主前去贵总堂拜访一次呵!”

王大业似乎也想起来了,两三天前,丐帮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剑任剑辉,的确带了四五位丐帮弟子前来拜访,商议怎么对付九幽小怪的事,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位小叫化,也是其中的一位,当时自己只对任堂主应酬,却忽略了那几名丐帮弟子,又一揖说:“原来小长老也在,在下失敬了!”

“王总护法别客气,我不过是丐帮中的一个小人物而已。”金秀姑眼睛一转,“王总护法,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个酸秀才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从轻功看,他们武功不错呵!”

金秀姑轻蔑一笑:“他们除了轻功,其他武功,也不见得怎么出­色­,论单打独斗,我小叫化一个人可应付得了。”

“他们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

“你没听说圣手书生吕子先的名么?”

“什么!?他们就是那江湖上自称风流客的吕子先?”

“他们只不过是吕子先的同门师弟而已,但自命风流,也不下吕子先。”

王大业也知道吕子先在武林中是位亦正亦邪的人物,­性­好女­色­但不­淫­,却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两位师弟的,不由皱皱眉说:“霍四娘怎么与他们相识的?”

“要不相识,他们怎么会相救?王总护法,现在霍四娘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大业不屑地说:“这个叛徒,死有余辜,让她暴尸荒野,也是惩戒本会怀有二心之人的下场。”王大业说完,又对自己手下一个人说:“放讯号,通知附近各县分堂人马撤回,不用再拦截叛徒了。”

“是!”

顿时,一个白龙会中特有的绿­色­讯号升上天空。王大业又向金秀姑一揖说:“小长老,今日多蒙相助,他日在下再登门向小长老和任堂主拜谢。”

“王总护法何必这样客气呵!”

“应该,应该!小长老今日相助,怎敢不谢的?”说着,王大业便带了那七条汉子告辞而去。

王大业等人一走,金秀姑好系在自言自语地说:“霍四娘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气出人,我怎能让她暴尸荒野?还是我小叫化将她埋葬了吧!”说着,她抱起了霍四娘,向树林深处走去。一到树林深处,玉罗刹和神算子夫­妇­闪身出来,玉罗刹笑问:“那头孤狸走了?”

“走啦!”

“金姐姐果然不愧为武林中的女骗子,能将这头狡猾的狐狸打发走了。”

“玉妹妹,别说了,要不是你出谋划策,我还想不到这么周全哩!妹妹,快将霍女侠的|­茓­位解开吧,我担心她真的会死去了!”

“放心,我这个昆仑派出独特封|­茓­手法,怎么也死不了。”玉罗刹说时,顺手便拍开了霍四娘的被封|­茓­位。

原来小燕在与王大业对话时,墨明智早已运用自己体内的真气和怪医的丹药将霍四娘从鬼门关前抢救了回来。霍四娘虽有墨明智的怪异真气输入,但内外伤太严重了,仍浑身软弱无力,她一睁跟看见墨明智和玉罗刹,由于玉罗刹打扮成一个书生,她一时认不出来,微弱惊愕地问:“你们是谁?”

玉罗刹将头巾除下,散开了自己的一头青丝,说:“老姐姐,是小妹呵!”

霍四娘更惊喜了:“是你!?”

“老姐姐,是我!白龙会的人,怎么要追杀你的?”

霍四娘看看墨明智、神算子等人,似乎有所顾忌而不想说。玉罗刹说:“老姐姐,别担心,他们都是自己人。这两位是神算子夫­妇­前辈。这位是小妹的金姐姐,神龙怪丐他老人家的高徒。”

霍四娘顿时双跟亮了:“神龙怪丐老前辈的高徒?我正想找他老人家呵!”

玉罗刹指指墨明智问:“老姐姐,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霍四娘惊讶问:“他是什么人?”

“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

“也就是武林中传言已死去的九幽小怪。”

霍四娘更惊愕了:“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而老姐姐你,也是他救了过来的。”

霍四娘一阵激动,想爬起来向墨明智叩谢,玉罗刹忙说:“老姐姐,你千万别动,现在你的内外伤并没有全好。”

“玉妹,老姐姐不但感谢九幽小侠救了我一命,更感激他从而不啻挽救了武林的一场浩劫和天下百姓无数的生命。”

玉罗刹大吃一惊:“老姐姐,这话怎么说?挽救武林浩劫和天下百姓生命?”

“玉妹,那王大业是蒙古人派来的­奸­细,与峨嵋上灵贼道勾结在一起,不但想挑动武林仇杀,独霸武林,更想乱天下哩!”

神算子等人一听,全惊震了。玉罗刹想进一步问清楚,墨明智突然又说:“不好!好像有不少人从洐县方面奔向这里来了!”

霍四娘神­色­大变:“那一定是王贼发出了讯号,通知附近各县白龙会的分堂,来围捕我了,你们快走。”

玉罗刹不由眉毛竖起:“那他们就逼得我们大开杀戒了!”

金秀姑说:“玉妹,这样不行,我有一个办法,既可救了霍女侠,我们又可安全而退。”

“呵!金姐姐有什么好办法的?”

当金秀姑将自己的办法说了后,神算子说:“丫头,霍女侠装死,能骗过了他们吗?”

“是呵!最难办的就是这一关,怎么才使得他们相信霍女侠是真正死了。”

玉罗刹说:“这个容易。”

“哦!?难道你有怪医的一种药,使人服下假死过去?”

“用不了服药,我昆仑派有种独特的封|­茓­手法,封了|­茓­后就像死去一样,任何人也看不出来。”

金秀姑说:“这样就太好了。”

于是他们又商量了一下,就由墨明智抱着假死的霍四娘转出树林,跟着不久,金秀姑以丐帮弟子面目出现了……

一会,霍四娘从假死中醒过来,问:“他们全走了?”

金秀姑说:“全走了!连白龙会各处分堂的人马,全都退回去了。”金秀姑说时,四周望望,问,“咦,小兄弟和墨兄弟呢?”

玉罗刹说:“为防万一,他们给我们在高处望风去了。”

“那他们几时回来?”

秀姑话音刚落,墨明智和小燕宛如两片残叶,无声无息,飘然从树上而落,其他人不怎么奇异,而霍四娘却奇异了,单这一轻功,已是武林少有,她更讶针的是小燕。因为小燕,她从来也没看见过。

玉罗刹微笑问:“老姐姐,你知道他是谁?”

“是谁!?”

“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真正的九幽小怪!那—个,只不过虚有其各罢了。”

“真正的九幽小怪!?”

“老姐姐,你没听说过又有个新的九幽小怪么?”

“哎!我听说过了!”霍四娘有点茫然地说,“我听说过新的九幽小怪是位少女,武功奇高,行为特别怪异,可是这位小侠……”

小燕忙说:“那是我妹妹,她也称九幽小怪。”

“那么说,有三个九幽小……侠了?”

小燕说:“其实呀!真正的九幽小怪只有我—个,他们都是冒充的,霍女侠,你看我这傻哥哥,他怪吗?他傻得像块木头。”

霍四娘不由一笑:“少侠说笑了!墨少侠人可忠厚老实哩!”

“对啦!所以玉姐姐才说他虚有其名。”

金秀姑说:“小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赶路吧!”

玉罗刹问霍四娘:“老姐姐,你的伤怎样?”

“我似乎好多了,可以行动。”

“老姐姐,还是小妹背你走吧。”

“这,这怎么行呵!”

“我们老姐老妹的,还客气什么!”

金秀姑说:“我们这样上路不行,在荒山野岭中没怎样,但一上大道,太叫人注目了,一个叫化,三个秀才,两个行商,再有一身是血迹的霍女侠,走在一块,不令人奇怪?”

玉罗刹说:“不错!的确太令人注目了。”

墨明智问:“那我们应怎么走?”

金秀姑说:“依我看,我们最好分三批走,第一批是墨兄弟和小兄弟,第二批是我爹妈、霍女侠和玉妹妹,化装成护送病人到成都看病样子,雇上—辆马车而行;第三批是我小叫化在后断道,这样,就没人注意了。”

玉罗刹点点头:“这是一个好办法,就是出了意外,前后也有呼应。”

小燕也说:“我同意。金姐姐,我看人家称你为武林女骗子,实在太冤枉了,你应该是武林女诸葛才对。”

“小兄弟,别夸奖我了,聪慧冠武林,应该是你。没有大智大勇,谁敢将几大掌门人玩弄于掌上?只有你才敢。”

“哎!那是我胡闹,怎是大智大勇了?”

玉罗刹说:“好啦!我们分批起程吧。”

星夜的华阳山下,墨明智、小燕—行七人,已悄然地来到了那奇异而又神秘的天葬悬岩峭壁之下,七人之中,以小燕和墨明智轻功最好,其次是玉罗刹。霍四娘因负伤,自然无法攀上这百丈悬岩峭壁,就是神算子夫­妇­,也无法攀登,金秀姑勉强可以。所以由小燕背负霍四娘,墨明智背负神算子先攀登悬岩,来到那神秘的岩洞口,掀开棺木盖,带他们进入岩洞,因为摆放棺木的那个峭壁上小岩洞,顶多只能容下四五个人,人多就没办法转动了。然后,小燕和墨明智再次跃下来,由墨明智背负金夫人,小燕扶着金秀姑,玉罗刹随后,先后都攀上了峭壁。

进入岩洞,来到原先大厅,小燕将自己的夜明珠又放回大厅的石壁上,顿时满厅光亮如白日,神算子等人惊讶自不必说,霍四娘更是感触万分,暗想:这样的奇珍异宝和神秘的山腹中的洞府,一旦在江湖上传了出去,不知在武林又掀起多大的风浪,为争夺奇珍界宝引起了多少血腥的惨杀,只有这两个为武林中人视为公敌的邪派人物——九幽小怪,对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毫不动心,更不据为私有,坦然地奉给为天下老弱病残、无依无靠的鳏寡孤独人所有,这恐怕连侠义人士也不可能完全办到,多多少少也将其中一部分化为私有。这两个九幽小怪,才是侠义人中的侠义人,怪不得玉罗刹那么相信他们了!与他们成为生死之交,在断魂坡上敢冒武林的大不讳,为小怪力排非议。霍四娘想到这里,对玉罗刹说:“玉妹,你心中一定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他们这等机密吧?”

玉罗刹说:“老姐姐,你身体还没有复原,先休息一夜,明天再说也不迟。”

“不!我今天在马车上已休息过了,再不及时说,我担心他们会提前行动了!”

“哦!?他们提前什么行动的?”

“血洗少林寺,火攻武当山,挑丁点苍派,而且成都的陶门,恐怕是他们先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金秀姑问:“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霍四娘不由将目光望了望小燕说:“因为九幽少侠的令妹曾在青城山说过,万一她的哥哥死了,就要血洗武林,首先拿少林等派开刀。所以他们准备在这一串屠杀后,将这罪嫁在少侠身上,一来挑起全武林对少侠的仇恨,再一次飞帖传武林,声讨少侠,就是杀不了少侠,也令明年的青城大会开不成,就算召开,在全武林人士的仇恨之下,也不会听少侠的分辩;二来这儿派势力一弱,上灵便救踞武林霸主地位了!从而与蒙古人配合,大乱天下。”

这一计划果然­阴­险毒辣,神算子等人听了不禁心头悚然,小燕却冷冷地说:“他们有这等武功能血洗少林、武当吗?”

霍四娘说:“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但他们能这样计划,看来必有一些武功极好的高手,才敢血洗少林、武当,招惹四川陶门。”

金秀姑说:“小兄弟,昨天在玉垒山伏击我师父的黑箭和那个蒙面黑衣人,武功不是极好吗?要不是你和墨兄弟,恐怕真没人能制止他们哩!他们真的要去血洗少林、武当,也不是不可能的。”

玉罗刹说:“一个黑箭,他的武功在中原武林恐怕已少人能敌,还有那个断了一臂的蒙面黑衣人,武功也不在黑箭之下,这使人不能不担心。”

霍四娘突然问:“断了手臂的蒙面黑衣人?他们在伏击东方老前辈?”

“是呀!老姐姐,你看见他们了?”

“玉妹,正因为昨夜里我在白龙会里巡夜,发现了他们,偷听劲他们和王贼的谈话,事后我潜入王贼的书房中,进一步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给人发觉后我才逃跑了出来。看来他们也一定是蒙古方面的人了。”

“老姐姐,你怎知他们也是蒙古方面的人?”

“因为王贼称他们为大师兄、二师兄。”

玉罗刹一怔:“王大业称他们为大师兄、二师兄?”

“是!”

“王大业武功怎样,你知不知道?”

他的武功,从来也没显露过,但他提升钓几位堂主,都对他异常敬畏。”

玉罗刹说:“看来这个王大业,才真正是深藏不露的一头老狐狸了!恐怕他比黑箭来得更神秘、更可怕。”玉罗刹又对小燕说:“小兄弟,看来我们得连夜赶去成都,通知陶姐姐,以防意外。”

金秀姑说:“也要通知一下少林、武当和点苍派他们一声才好。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成都,找寻我师父。请他老人家火速派人去通知这几派的掌门。”

小燕“哎”了—声:“金姐姐,你何必为他们担心的?让黑箭去找找他们的麻烦不更好?说不定他们死了一些人,一颗颗的糊涂脑袋会清醒过来。”

玉罗刹道:“小兄弟,别说气话了!真的让黑箭他们挑了少林、武当、点苍等派,到时,他们的脑袋会变得更糊涂,你这个九幽小怪,在群情怒火之下,就是浑身是口,也难以在武林大会上分辩清楚了。”

“这个武林大会,不知开不开得成哩!就是开,也乱七八糟,最后恐怕还是要动武。”

神算子说:“卜少侠,我们还是以尽人事,不然,就会在武林中挑起更大的仇杀,何况他们所谋甚深,所图事大。”

墨明智却担心会死人,说:“小兄弟,我们还是赶去成都通知他们才好。”

小燕笑道:“那我们走吧!”

于是,玉罗刹、小燕、墨明智和金秀姑四人,安排了一些在岩洞的事后,便连夜赶去成都了。

四川武林名门陶家,住在成都东北郊外的一处山麓之丛林中,背靠山崖,四周古木参天,有一条浓荫大道直通陶家堡。陶家堡,可以说是武林中的禁地之一,一般武林中人,绝不敢在夜里来窥探陶家堡,更不要说来踩陶家堡的盘子了。因为陶家堡里的一草一木,都含有莫名其妙的毒,没有陶家的人带领,谁也不敢在陶家堡中乱走动,一不小心,沾上了毒,不是痛苦难受,便是身亡。所以武林人士要来拜访陶家堡,都在白天,而且还要事先投帖,由陶家的人出堡迎接才行。

是夜,四更左右,玉罗刹、小燕、墨明智和金秀姑便出现在陶家堡外了,他们正要入林,由林中大道直叩陶家堡堡门,金秀姑不大放心问小燕:“小兄弟,你那什么化毒丹,真的不怕陶家之毒?”

小燕说:“放心!包你死不了!”

玉罗刹一笑说:“金姐姐,你知不知她给我们服下的是什么丹?”

“什么丹?”

“玉女黑珠丹。”

“玉女黑珠丹!?”金秀姑一怔,“这可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只有奇侠一枝梅夫­妇­才有,小兄弟怎么得来的?”

“金姐姐,这点你就不必问了!”

小燕眨眨眼说:“陶家堡在武林中号称禁地,我们今夜里就闯给他们看看,让他们大吃一惊。”

墨明智突然说:“慢点!”

小燕问:“你又怎样啦!?”

“好像有不少人也朝这里来了!”

玉罗刹一怔:“真的!?谁敢在深夜里来陶家堡的?”

金秀站说:“别不是黑箭他们吧?”

墨明智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来的人不少哩!一个个轻功极好,行程极快。”

小燕说:“那我们先别去陶家堡,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玉罗刹说:“既然这样,那我们跃上树去隐藏着,别让他们发现我们。”说时,她首先跃上一棵高大浓密的古树上去了。跟着小燕、墨明智和金秀姑也分别跃上别的高树上来,隐藏在浓叶中。

不一会,十多位蒙面黑衣劲装人先后无声无息来到了陶家堡外,金秀姑不禁从心里折服了,墨明智内力之深厚,真的当今武林少有,竟然远远便听到了来的人不少,而且个个身手非凡,从他们的轻功造诣上看,显然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这伙蒙面黑衣人似乎根本无视陶家堡为武林禁地,而且早有计划,不动声­色­,扑入丛林,从四面八方跃上了陶家堡的围墙或一些房屋的瓦面,有的跃进了陶家堡的大院中。玉罗刹等人又看得暗暗惊讶,这伙人怎么不畏陶家之毒的?难道他们也服下了能化解万毒的药物?要不,就是陶家堡中的人,才敢这样无忌地进入陶家堡。不然,那是自寻死路了。

小燕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玉罗刹等三人说:“我们快去看看,这伙是什么人。”

玉罗刹点点头,于是各展轻功,像四只黑夜中的飞鸟,从一棵树轻跃到另一棵树上去,分别跃到了陶家堡围墙外的几株高大树上,隐藏在浓叶密林中,可以不动声­色­俯视陶家堡内的情景。也在这时,一阵哈哈大笑从堡中飞起,在夜空中滚动,惊动了林中夜宿的鸟儿,扑扑乱飞。显然,这人的笑声中气十足,功力深厚,这笑声也可震人心魄,跟着本来全无动静的陶家堡突然灯火通明,一位身材高大,红光满面,双目如寒星的老老,在两名手执火把劲装汉子的照耀下,徐徐步出了陶家堡的迎宾大厅,极有风度地说:“何处高人。既然夤夜而来,怎不现身相见?”

回答他的说话,是两支激­射­而出的冷箭,分击他身上两处要|­茓­,只见他衣袖一拂,跟着是两声“哎晴”的叫声在围墙的黑暗处响起。显然这位月光如寒星的老者抖出的是流云飞袖之功,将擞­射­而来的冷箭反击回去,令发箭之人自作自受,中了自己的冷箭。老者微笑说:“朋友,请现身吧!你们已经中毒了,这是我陶家的化血毒,再过一个时辰,连老夫的解药也救不了你们。”

那人惊问:“我们怎样中毒了?”

“因为你们­射­来的箭,也沾上了老夫衣袖上的化血毒粉。”

四川陶家,果然是武林中的使毒名门,连施毒的手法,也令人不可思议。蓦然间,一阵似夜枭般韵森森笑声从瓦面上响起,一条黑影宛如轻絮飘落下来,单这份轻功,也是武林中少有的绝顶高手了。这黑影说:“陶老三,好俊的使毒功夫,陶门不愧为使毒名门,不能不令老夫佩服。”

原来这目光如寒星的老老,正是陶家堡的掌门人陶三公,是武林中令人敬畏的—位人物。陶三公见这黑影的轻功之高,直呼自己为陶老三。似乎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也不禁心头凛然。他在火光下打量了这黑影一眼,只见这黑影一身黑袍,连头也罩上了一个黑罩,只露出一双绿森森的眼睛,不露真相,略带惊疑地问:“阁下怎称呼?”

“老夫无名无姓,江湖上人称九幽老人。”

陶三公一怔:“你是九幽老怪?”

黑袍人嘿嘿地说:“陶老三,你这样称呼老夫,不怕老夫血洗陶家堡么?”

这时,大厅里一位女子一声冷笑,闪身出来,问:“你真的是九幽老怪?”

“难道老夫有假么?”

这黑袍人自称九幽老人,不但陶家堡的人感到惊讶,就是连隐藏在树上的玉罗刹等人也愕然了!墨明智更茫然了,他轻对小燕问:“他是刘爷爷?难道刘爷爷没有死么?”

小燕说:“他根本不是刘爷爷,一个冒充货。”

“他­干­吗要冒充刘爷爷的?”

“傻哥哥,还有人冒充你去杀人哩!他­干­吗不能冒充来陶家堡杀人?”

金秀姑说:“对了!我听爹说过,九幽老怪一向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从不与人合作,更没什么朋友,他怎会一下带了这么多的人来?这一定是冒充的了。”

玉罗刹想得更深远,说:“过去所说九幽老怪残杀了不少武林人士,说不定就是此人所为,将罪名嫁在九幽老怪身上,才使刘爷爷变成了杀人恶魔,成为了武林的公敌。”

墨明智问:“他跟刘爷爷有仇么?”

“仇不仇,就不清楚了!说不定这是一项­阴­谋,今夜里我们千万别让他跑了。”

小燕说:“你们听听,看陶姐姐怎么说的。”

原来从大厅里闪身出来的女子是陶十四娘。她说道:“奇怪了!江湖上传言九幽老怪早已逝世,几时又跑出了称这个九幽老怪来?”

“胡说八道,谁说老夫死去了?”

“所说之人,正是九幽小怪。”

“那是老夫有意骗这个浑小子。嘿嘿,就是你们这些什么侠义之人死光了,老夫也不会死。”

黑袍人这么说,玉罗刹等人又动摇了。的确,九幽老怪一向行为怪异,行动莫测,这并不是不可能,说不定他真的骗了墨明智哩!让墨明智傻呼吁地在江湖上传言自己死了,然后自己突然出现,令人一时手足错失。只有小燕心思缜密,她根本不相信这黑袍人是刘爷爷。她对玉罗刹等人说:“玉姐姐,你们先在这里别露面,我先将那些伏在瓦面上的黑衣人收拾了,再下去会会这个所谓的老怪,傻哥哥,你—定要盯住这个老怪,别让他跑了。”说完,小燕如飞魂般地离开大树,消失在星夜中。

而这时间,陶三公问:“门下夤夜而来,有何赐教?”

黑袍人说:“你先解了老夫手下两个人的毒再说。”

陶十四娘说:“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黑袍人骤然出手,一股暗劲,从手指中激­射­而出,隔空一下将陶十四娘点翻在地,陶三公大惊:“你—一!”

黑袍人冷冷地说:“这是老夫独门的封|­茓­手法,时辰一过,没老夫去解,将终身残废。”

突然,从大厅里闪出一位彪形汉子,神态威严,目光如电,也隔空出手,“丝”的一声,便解了陶十四娘被封的|­茓­位,哂然地对黑袍人说:“阁下的独门点|­茓­,也不过如此。”

黑袍人一怔:“你是何人?”

“在下任天行。”

“江湖上人称一刀红?”

“不错。”

原来任天行和一竿竹在青城山与陶十四娘分手后,经成都暗察雇请雾中楼杀手的雇主,恰好今天前来拜访陶家堡,与陶十四娘相会,想不到碰上了黑袍人带人前来陶家堡挑衅闹事,他本想不出面,但见陶十四娘给黑袍人点翻在地,一急便出面了。

黑袍人嘿嘿地说:“原来是过去武林八仙东海怪杰白老前辈的传人,怪不得能解老夫封|­茓­的手法了!不过,我还是劝你马上离开陶家堡为好。老夫看在白老前辈的份上,决不会与你为难。”

“对不起,在下素­性­好打抱不平,眼睛里容不了逞凶的狂徒。”

黑袍人变­色­问道:“你是决定要淌这一浑水了?”

“不错,阁下这问话不嫌多余么?”

“好,好,老大要看看你到底习得了白老前辈几成的功力。”

“就是一成,也足可以对付你等邪魔。”

“青年人,你太狂妄了!”

“不敢,诚如贵言。”

“青年人,你出手吧!”

任天行朝陶三公一揖说:“堡主,恕在下抢先与他交锋了!”

陶三公见任天行是自己女儿的心上人,也是自己将来的女婿。便点点头:“贤侄小心,此獠敢深夜来踩陶家堡,必有不凡的武功!”的确,要是外人,陶三公怎么也不能让他先出手,是自己人就不同了。

任天行说:“在下记住了!”他又对陶十四娘说,“十四妹,请与三伯退到—边去。”

陶十四娘关切她说:“任大哥,你要小心才是。”

“放心,我自会懂得。”

这时,一位黑衣人从黑路处闪身出来,对黑袍人拱拱手说:“对付这厮,何需你老人家亲自出手,让在下来打发他好了。”

黑袍人也想先看看任天行的武功如何,便微微点头:“也好!你就先会会他。”

这黑衣人“嗖”地一声,拔出利剑,对任天行说:“来!我来先领教你的高招。”

任天行不再说话,鱼鳞宝刀亮出,顿时涌现出一片杀气,说:“请!”

黑衣人一剑挥出,疾若电闪,直挑任天行的天突|­茓­,这真是剑法怪异辛辣,出手一招,便想取任天行的­性­命,任天行宝刀一挥,“当”的一声,架开了黑衣人的来剑,略带奇异地问:“你是雾中楼的杀手?”因为任天行对这全无半点虚招的剑法太熟悉了。

黑衣人说:“等你临死前再说吧。”又是一剑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来,任天行宝刀只略略一摆,便封住了黑衣人的剑势,冷冷说:“你不是在下的对手,请退下,免得你成了在下刀下的冤魂。”

黑衣人冷笑一下:“不见得!”剑法骤然一变,剑如游鱼,一下欺到了任天行的左侧胁下,剑尖又如闪电般地往上一挑,竟直取任天行的太阳|­茓­,这一招,真可以说是变化莫测,迅若惊电走雷,连陶三公、陶十四娘也看得心内暗惊,这已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看来,今夜陶家堡是碰上了有史以来最强劲的敌人了。

任天行在闪开黑衣人这变化莫测,快如走电的一招后,“咦”了一声说:“看来阁下并不是雾中楼的杀手了。”说时,人如捷豹刀如龙,身法刀法,快得无与伦比,任天行抖出了东海怪杰的上乘刀法,顿时刀光缭绕,刀势逼人,七八招过后,只听见黑衣人一声惨叫,火光下一蓬血雨迸飞,刀光一停,黑衣人巳身为两截,躺在血泊之中。任天行徐徐斜视黑袍人一眼:“现在轮到你了。”

黑袍人眼露无穷杀机:“你敢杀老夫的人?”

任天行微晒道;“在下号一刀红,阁下不知?”

“今夜里你死定了!”

“你这话不怕说得过早了么?”

“看掌!”黑袍人已起杀心,出手便是八成的功力,掌劲如怒涛狂浪,直扑任天行,任天行身矫敏如灵豹,一闪避开,跟着人进刀进,刀光如白练卷来。黑袍人又是一掌拍出,竟然将任天行的宝刀震偏,掌风刮过任天行的脸部,像刀刮似的,隐隐发痛。任天行不禁心头悚然,暗想:这老魔果然功力在自己之上,不可力拼了。

黑袍人嘿嘿地说:“你的刀法,也不过如此,奈何不了老夫。”一边说,双掌连连拍出,刹时间,掌影如山,掌劲如狂风,竟然将迎宾厅前所有的盆栽花木,全部吹翻震飞,任天行全仗在水中练出来的灵敏轻捷身法,既似滑鱼,又似灵豹,柔身闪避,但一口宝刀,几乎不能接近黑袍人,十多招过后,任天行已几次从险死中闪身出来,明显已处在下风的地位,只能闪避,不可能还手反攻。陶十四娘几次想出手相助,陶三公忙说:“丫头,不可乱来,此獠一身真气护体,暗器毒气,伤不了他,反而会伤了任大侠。”

“爹!那我们怎么办?”

“必要时,点迷魂酥骨散。”

“那不连任大哥也迷倒了?”

“迷倒是小事,最怕任大侠内力不及老獠深厚,先迷倒了!老獠却迷不倒。”

也正在任天行危险时,一竿钓突然从大厅里­射­出,直取黑袍人,逼得黑袍人只好暂时收掌,衣袖一挥,劲力之强,真是江湖少见,竟将—竿竹震飞了,幸而一竿竹轻功极好,人虽然给震飞,却轻飘飘地落下来,但他这一突然出手,却将任天行从黑袍人的掌下解脱了出来,使任天行又逃过一次死亡大关。

陶三公、陶十四娘也趁此机会挺身而出,双双护住了任天行。

黑袍人一声怪笑:“好!你们一块都上吧,省得老夫一个个打发掉!”

一阵咯咯的笑声从瓦面上飞起,说:“还有我哩!你打发不打发?”声落人也飘落下来。

黑袍人一时愕然:“你是谁?”

因为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位年约十四五的青年人,一脸含笑,双眼更闪耀着狡黠之笑意,而陶十四娘一下认出了是小燕,惊喜地叫起来:“是你!?”

小燕眨眨眼睛:“想不到吧?我这个九幽小怪,也光临贵堡了,这下有你们受的啦!”

黑袍人更是一怔:“你是九幽小怪!?”

“哎!你自称为九幽老怪,怎么连我这个九幽小怪也不认识了?那不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认不了自家人?”

“胡说!你是什么九幽小怪的?”

小燕故意愕然:“什么?你真的认不出我来?”

“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来杀人呀!你不是要杀人么?”

黑袍人一指陶三公等人说:“好!你去将他们杀了,你杀了他们,我才相信你是九幽小怪。”

“好呀!不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九幽老怪,你要不是,我不很冤枉么?”

“你要怎样才相信?”

“最好你将头罩除了下来让我看看。”

“老夫的头罩能乱取下来么?”

“你不取下,我相信吗?”

“好!你杀了他们,我将头罩取下。”

“不行,到时你不取下来,我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老夫的面目,只能让你一个人看,其他任何人也不能看。”

“既然这样,那我们到外面没人的地方,你取下让我看看好了,然后我回来再杀人。”

“不行!我们走了,他们不跑了?”

“那么说,我一定要先杀了他们了?”

“只有这样。”

“好,那我就先杀了他们!”

小燕一下跃起,她的灵猴百变身法,明显是扑向了陶十四娘等人,可是竟然在空中一转,出人意外的扑到了黑袍人的一侧,一伸手便将黑袍人的头罩抓了下来,这行动不但突然,也可以说是迅如惊雷走电,说多快有多快,连黑袍人也防不了!他头罩一给掀开,一张清秀、斯文、中年人的面目顿时在火光下暴露无余,陶十四娘首先惊愕地叫了起来:“这不是白龙会的王军师么?”

小燕说:“好呀!原来你是白龙会的人,竟然敢冒充我们的九幽老怪来了!”

王大业一怔之后,神厉声严地说:“好!今夜里,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他大吼一声,“给我施毒放火!”

小燕问:“你叫谁施毒放火呵!”

王大业满以为自己命令一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立刻执行,可是一看,四周全无动静,现听小燕这么一问,杀机毕露,问:“是不是我的人暗中叫你­干­掉了?”

“没有呵!你再叫一声,或者他们刚才没听到。”

王大业呼地一掌拍出:“小贼!看掌!”他这一掌,已暗蓄了自己十成的功力,而且又是骤然出手,可是小燕早有准备,人似轻燕,一招灵猴百变身法,平地腾空而起,王大业出手极快,未等小燕降落,又是一掌发出,满以为小燕身在半空中,怎么也闪避不了自己的这掌,可是小燕的灵猴百变身法,虽然达不到墨明智那样的境地,但轻灵敏捷,却胜过墨明智,在其他人的眼光中看来,已是不可思议的身法,只见她在半空中曲身一翻,明明坠落下来的身形,竟然又直冲而起,不但避开了王大业的掌劲,更跃到瓦面上去了!

王大业见小燕居然在空中能出人意外闪避了自己掌力,也不由暗暗惊讶,这个小怪的身法是什么身法?他虽然感到小燕身法与众不同,但也只能闪避,而不敢与自己交手,正想纵身跃上瓦面,而小燕落在瓦面上时,灵机一动,将一个被自己点翻了的在瓦面上的黑衣人抓起,朝王大业抛去,喝声:“王贼看招!”

王大业刚刚跃起,蓦然一条黑影朝自己扑来,以为是小燕回身反击,急忙出掌相迎,“蓬”地—声闷响,那黑影给自己拍中了,像败草般地飞了出去,王大业顿时大喜,暗想:你这个九幽小怪,师兄说你武力如何惊人,现在你终于丧生在我的掌下了吧!可是他走近在星夜下—看(因为大厅前的火光全给王大业拍出的掌风吹灭了!他内力深厚,仍能在星夜下视物),给自己拍死的不是小怪,而是自己带来的一个手下,一时呆住了。

小燕在瓦面上咭咭地笑起来,说:“王贼,再来一个。”又将一个在瓦面上给自己点翻了的黑衣人朝王大业迎面丢下来。王大业不敢用劲力了,只好轻轻拍出—掌,将这黑衣人拍到一边去,正要动问这黑衣人是什么回事,怎么给制伤了?小燕又在瓦面嘻嘻地笑着:“王贼,又来一个了!”

王大业一看,果然是—条黑影从瓦面上朝自己扑来,他又气又怒,但也不能不管自己手下人的死活,又只好轻轻拍出一掌,可是,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功力袭来,想运气已来不及了,手掌一与这黑影的手掌相碰,“砰”然一声,王大业给震飞了,人落下来时,只感到心血翻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原来小燕这一次并没有将人抛下来,而是自己跃身飞下来了,一个有心计算,一个大意不防,王大业又怎不吃大亏?幸而小燕并不想要王大业的­性­命,只想活擒,要问口供,所以她只用了自己五成的功力,要是小燕想取他­性­命,刚才跃下就不是出掌,而是出剑了。就算王大业的内力再深厚,也挡不了小燕给他的一剑穿心。不过在刚才的交掌中,小燕也暗暗惊震王大业的内力极为深厚,功力恐怕不在黑箭之下,因为她已感到自己交掌的手臂,也为王大业的掌劲震得有些微微发痛。要是他以全力相迎,那将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小燕身形飘落地面上时,微笑问:“王贼,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王大业急运气调息,“哼”了一声,“以诡计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是九幽小怪,当然不是英雄好汉啦!你这不是多余说吗?我问你,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王大业突然大吼一声:“小怪!今夜里我跟你拼了!”声落人起,凶狠狠地朝小燕扑来。

小燕想不到王大业竟然这么凶悍,受了严重的内伤,还有这样的劲力,急以迎风柳步闪开,可是王大业一阵风起,竟跃上围墙逃跑了!他也像紫岩山下受了伤的黑箭一样,以进为退,逃之夭夭,丢下他的手下全不管了。

小燕急叫道:“傻哥哥,快些拦住他,别叫他跑了!”

“小兄弟,我知道了!”墨明智在隐藏处应道,身似疾鸟,一冲而起,直向王大业逃走的方向追去。玉罗刹担心墨明智为人太过忠厚老实,江湖经验不足,也跟着追去了。临去时对金秀姑说:“金姐姐,你和小兄弟留下来,恐防还有别的高手到来。”

“是!”金秀姑应着,纵身而跃进陶家堡,正逢小燕也想追去,金秀姑连忙说:“小兄弟,有玉妹妹跟去了,你放心,玉妹妹说,怕有别的高手到来,你得留下来照顾。”

小燕本不放心墨明智一个人追去,现见有临敌和江湖经验丰富的玉罗刹跟去,也就放心下来。

这时,五更天已过,天­色­渐为明亮,陶家堡内的景物已隐隐可见。陶十四娘迎上来,一脸感激之­色­,说:“小兄弟,姐姐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赶来,陶家堡真不知会变成怎样哩!”说时,一双目光却望了望一身叫化打扮的金秀姑,略现讶异。

小燕说:“陶姐姐客气了!姐姐,你不认识她吧?”小燕指指金秀姑。

陶十四娘点点头:“是有点眼生。”

“她呀!就是江湖上人称的武林女骗子!”

“什么!?武林女骗子?”

“是呀!我是小怪,她是骗子,都是正派人士视为邪派的人物。”

“小兄弟说笑了。”

小燕又说:“不过,她比我来得正派些。”

陶十四娘笑问:“怎么来得正派些了?”

“因为她是神龙怪丐的高徒,也可以说是丐帮中的人,不比我正派些吗?”

一听说是神龙怪丐的高徒,连陶三公也为之动容了,神龙怪丐虽然游戏人间,但一生视恶如仇,侠名远播,武林中人谁不敬重的?除了陶十四娘,陶三公和任天行、一竿竹等人,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武林中的女骗子,竟然是神龙怪丐的高徒,陶十四娘连忙说:“原来是金女侠,小妹久仰了!”

金秀姑说:“陶女侠,你别听小兄弟胡说的,什么高徒,我只是他老人家不成器的一个弟子。”

陶三公这时走上来一揖说:“老朽多谢二位侠士前来相救。”

小燕和金秀姑连忙还礼,小燕说:“哎!陶三伯,你这样,会折了我的寿了!我可想长命百岁哪!”

陶三公早巳听女儿说过这个九幽小怪行为的怪异,说话的风趣,同时也知道小燕是位姑娘,与自己女儿结为金兰姐妹,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果然如此,不由笑道:“少侠果然人如其名,不愧为小怪了。”

“陶三伯,你不嫌我行为怪诞么?”

陶三公大笑:“老朽已闻人说,少侠慧冠武林,技压群雄。就拿刚才少侠智伤王大业来说,便令人心折了,怎说是怪诞?”

“陶三伯,你这样高高捧我,不怕我摔下来断了腰么?看来,一定是陶姐姐在你老人家面前瞎说乱吹的。”

陶十四娘笑问:“我怎么瞎说乱吹你了?”

陶三公说:“就是她不说,少侠激战紫岩山、大闹青城山之事,武林中又有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来,少侠,金女侠,请到大厅里坐。让老朽引见你们与任大侠,李大侠相识。”

小燕望了望任天行和一竿竹,笑道:“他们两个呀!我早已认识了!而且还是不打不相识哩!”

原来陶十四娘并没有将小燕与任天行、一竿们的事对自已父亲说,因为这牵连到自己难向人开口的事。陶三公略为愕异:“你们曾经交过手?”

一竿竹苦笑一下:“别说了!我们两个,在她面前栽了个大筋斗!”

小燕说:“你何必这样说?要不是我知道你的绝技迎风柳步,乘你一时大意,骤然出手,我呀,怎么也没办法接近你。”

陶三公笑道:“这才是不打不相识了!大家请进大厅坐。”他又对两位劲装汉子说,“你们快去派人将厅前花圃中的尸首抬去埋了,同时将受伤的贼人,抬到后面医治。”

厅前花圃中,一共有四具尸体,两个中了化血毒粉的黑衣人,早巳死去,一个为任天行所杀,一个却给王大业的掌力拍得血­肉­一团,只有一个活着的黑衣人,仍躺在地上不能动弹,那是因为给小燕封了|­茓­位,但摔下来时也受了重伤。

两位劲装汉子应声“是”,小燕忙说:“陶三伯,瓦面和围墙外还有些埋伏的黑衣人,都给我出其不意地封了|­茓­位,叫人去捆了他们吧,千万别让他们跑了,问他们的口供,为什么要来侵犯陶家堡的。”

陶十四娘问:“你要不要给他们拍开被封的|­茓­位?”

“不用了!时辰一过,|­茓­位自解。”

“那时辰过了没有?可别让他们跑了!”

小燕眨眨眼:“放心,我的点|­茓­手法,没有三个时辰,是不会解的。”

陶十四娘对那两个劲装汉子说:“那你们快叫人先将贼人捆了,这些尸首,捆好了人后再去埋葬不迟。”

“是!小姐。”两位劲装汉子应声而去。

陶十四娘恨恨地说:“白龙会的人,今后我陶家会跟他们没完没了。”

小燕说:“哎!陶姐姐,你可别一竹竿打倒了一船人。我们这次能及时赶来,还是一位白龙会的人告诉我们哩!”

“哦!谁?”

“胭脂虎霍四女侠。”

“是她!?她知道了这王贼昨夜里来袭击我陶家堡?”

“她并不知道是昨夜,只知道他们要袭击陶家堡。”

金秀姑说:“他们不单要袭击陶家堡,还准备血洗少林、武当、点苍等各大门派哩!”

陶三公等人一时怔住了:“真的这样?”

陶十四娘说:“爹!我们到大厅里去说吧。”

“对,对,我真老糊涂了!竟怠慢了客人,两位侠士请。”

小燕笑道:“陶三伯不是糊涂,只是心急,关心武林大事罢了!同时,也别叫我什么侠士侠士的,­干­脆叫我燕丫头好啦!”

“老朽怎敢如此称呼少侠的?请!”

他们进入大厅坐下,小燕便将昨天的情形,如何碰上了霍四娘,以及霍四娘怎么发现了王大业韵秘密,除了不说那岩洞的事外,其他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陶三公等人听了更是惊震不已。问:“那么说,王大业这贼子是蒙古派来的­奸­细了?”

“是!”

陶十四娘说:“这贼子隐藏得好深,武功也出入意外地好。”

陶三公说:“看来,我们得先通知少林、武当,点苍等派,以免遭到不测。”

一直不出声的任天行这时说:“这一点,让在下与末兄去办吧。”

陶十四娘关切地问:“任大哥,你的伤……”

“放心,我那一点点内伤,早已好了!”

一竿竹说:“既然这样,这事宜早不宜迟,任兄,我们现在就走吧。”

“噢!”陶十四娘说,“你们也不必急在一时,先吃点东西上路不好?再说,小兄弟的那位傻哥哥,你们不想见见?”

一竿竹说:“对,对,这个名动武林的人物,我真想见见他了!看看他怎么怪异法。”

金秀姑笑道:“其实他一点也不怪异,忠厚老实得像块木头。我说,真正名副其实的九幽小怪,是这位小兄弟,而不是他。”

小燕一笑,望望外面天­色­,早已大亮,说:“咦!他怎么还不回来的?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正说着,大厅前的花圃中已飘落一个人来,正是墨明智,跟着玉罗刹也出现了,小燕和陶十四娘连忙迎了出去,小燕看看他们,又望望他们身后,问:“咦!人哩?你们没抓到?让他跑掉了?”

墨明智摇摇头:“我没抓到他。”

小燕嚷起来:“你视力听力都比人强,轻功也不慢,你怎么让他跑掉的?何况他还是一个受伤的人哩!”

玉罗刹说:“小兄弟,你别责怪你傻哥哥!这王贼的确比什么人都狡猾,轻功也出乎人意外的好,他往城墙外的一个居民处一钻,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他钻进哪一户人家。”

“你们不搜?”

“那里有十多户人家,几乎户户相连,我们总不能逐户去搜吧?”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白龙会的总堂去要人,不怕这王贼不露面,也不怕他们不交人。”她转向墨明智,“墨少侠,你还认得我不?我们可在断魂坡上交过手哩!”

墨明智早已在路上昕玉罗刹说过,更知道她与小燕、玉罗刹义结为姐妹兄弟,便说:“我认识陶姐姐。”

陶十四娘近乎一年没再见过墨明智了,现在一见,人也长高许多了,似乎也成熟多了,脸上没有以往一团天真无知的孩子气,但忠厚老实的神态,仍如昔日。现在听他称呼自己为姐姐,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欢喜,她也知道玉罗刹将义结金兰之事告诉墨明智了。突然她耳中响起了玉罗刹密音入耳之声说:“陶姐姐,燕丫头的女儿身,这傻小子还不知道,你千万别在他面前说穿了!”陶十四娘一笑,点点头,又问墨明智:“墨兄弟,你不会怪我这个姐姐吧?”

“我怎会怪姐姐的?姐姐当时只不过吓唬我罢了,那针上没有毒。”

陶十四娘愕异:“没有毒?”

“是呀!”

玉罗刹又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她说:“这傻小子体内有一种令人想不到的特异功能,不畏巨毒。”

陶十四娘更惊讶了,要是他连陶家之毒都不畏,放眼武林,又有谁家之毒能毒倒他了!她本想问清楚墨明智怎么不畏毒的,但大厅里自己的父亲已起身相迎了,便说:“来,我带你们见我爹去!”

陶三公见陶十四娘带着两位书生打扮的青年入厅,其中一位目光清澈如秋水,英气逼人,俊美潇洒。心想:这位一定是名动武林的九幽小怪了!想不到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这才是武功俊人也俊了,便一揖说:“老朽迎接墨少侠有迟,万望宽恕。”

陶十四娘在旁说:“爹!你弄错了!她是江湖上人称的玉罗刹玉妹妹。”

玉罗刹慌忙回礼说:“陶老伯,晚辈是玉芙蓉,这位才是墨兄弟。”

陶三公一看墨明智,不由眼露疑惑之­色­了!不单是陶三公,就是连一竿竹和一刀红任天行,也惊疑了。因为墨明智在他们的目光中看来,只不过是轻功颇好的一个神情拘谨的青年人而已,而且还是一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腼腆人。的确,墨明智一身奇厚的怪异真气,已达到内象修为最高的境地——反朴归真。再加上他又学会了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传给他最高的运气方法,一身真气收放自如,神韵隐藏得丝毫不外露,哪怕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看不出他是会武功的人。要是不说,谁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位忠厚、老实、腼腆的青年人,竟然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上乘绝顶高手,与奇侠夫­妇­和巫山怪医武功在仲伯之间。更不相信他在断魂坡上一举而击败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从而惊震了整个武林。

陶三公虽然疑惑,仍不失礼貌地一揖说:“恕老朽眼花,一时认错了人,望少侠莫怪,恕罪,恕罪。”

要是别人,有墨明智这样的绝技,见陶三公居然看小了自己和认错了人,就是不悦,也会晒笑,可是墨明智心中不但不存介蒂,更是满心诚意溢于言表,深深倒拜说:“老伯,看错人也是常有之事,晚辈怎敢怪老伯的?倒是我们前来打扰,望老伯宽恕才是。”

陶三公欢笑了:“少侠客气了!来,老朽引见两位大侠与少侠和玉女侠相识。”他指指一刀红任天行,“这位是以往武林八仙之一的东海怪杰的门人任天行大侠,而这一位,也是以往武林八仙之一天山怪侠的门人李大侠。”

本来玉罗刹在青城山上曾与一竿竹、—刀红见过面,不过那时玉罗刹是以无回剑门白衣女侠身分出现。她现在只好装作初次见面一样,一揖而客气地说:“两位大侠早已名动江湖,小女子久仰了!只恨无缘相见。”

任天行和一竿竹连忙还礼说:“不敢,不敢,玉女侠客气了。”

墨明智却老老实实一揖说:“在下拜见两位大侠!”

小燕在旁说:“傻哥哥,他可是陶家姐姐的任大哥,称应该叫任大哥才是。”

墨明智仍不明小燕说话的含意,有点茫然,他是陶姐姐的大哥,我怎么也叫大哥的?叫大哥,人家高兴吗?但是小燕这么说,他也只好改口说:“是!任大哥,小弟墨明智再次拜见。”

众人一听,都不禁好笑起来,连一向为人冷漠、不大喜欢与武林人士交往的一刀红任天行,也微笑了。任天行其实为人并不冷漠,只是个外冷内热的铁血汉子。他不喜欢与武林人士交往,一是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二是自己一向在江湖上除恶惩暴,不免有不少的仇人,不想牵连到与自己交往的朋友,更不想他们卷入自己的烦恼中去。所以在表面上,他冷漠、傲然,落落不群,明友极少,但所交的都是一些生死之交的知己,而且寥寥无几,曲指可数。就是这些生死之交的朋友,来往也不密切,相处时也冷冷淡淡。他正如古人所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了,他可以说是武林中的真君子。在表面上,他与玉罗刹的心上人时不遇,是同一气质的人,冷漠、孤傲。所不同的,他冷漠、孤傲,是不愿人卷入自己的仇怨中去,也不想多招惹江湖是非。而时不遇的冷漠、孤傲,却是因一家之仇,变得不信任武林中的人,而且在内心深处,自视甚高,瞧不起人。所以说,在人品上任天行比时不遇要胜一筹。但两人在本质上,都是外冷内热的铁血汉子,人品只有高下之分,没有好坏之别。

任天行想不到墨明智竟是这么一个敦厚、老实如璞玉般无瑕的纯真青年,不禁微笑了,他从心里喜欢墨明智,说:“你既然称我大哥,我就不客气叫你为兄弟了!”

“任大哥,我也很怕客气的。”

“好,好,我们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了!来,兄弟,这位李家兄弟也是我的极好朋友,你叫我大哥,就叫他为二哥好了!”

墨明智又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李二哥”,一竿竹大喜。一竿竹是个顺和和放形不羁的人,他拍拍墨明智:“好!兄弟,你今后有用得着我二哥的话,尽管出声好了。”

“那我先多谢二哥了!”

陶三公哈哈大笑:“难得各位在敝堡相会一起,实在是敝堡的荣幸。”

这时,一位家丁进来禀告说:“老爷,啸月亭的筵席已摆好了,夫人说,老爷几时可以与众位侠士前去。”

“你去回禀夫人,现在就去。”

“是!”家人便转身而去。

陶三公站起身说:“各位侠士请!”

小燕说:“陶三伯,你怎么还称我们瞎士亮士的,我们可是一群为正派武林人士视为邪派的人,有刀客,骗子、小偷小怪和女罗刹呵!”

“少侠说笑了!”

玉罗刹说:“金老伯,别这样称呼我们,我们都是你的晚辈,你叫陶姐姐什么,就叫我们什么好了,不然,就显得分生了!”

“好,好,那老朽称各位为贤侄好了!”

大家随陶三公父女来到啸月亭,这啸月亭建筑在碧蓝­色­的湖水之滨,湖畔是片青翠的竹林,这时,正是五月,湖中莲花盛开。小燕真想不到一个制造毒物的陶家堡中,竟有这样一处清雅饮酒的地方,亭中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妇­人,带了两位丫环已在相候了!不用说,这就是陶家堡的女主人陶夫人了。

陶夫人也是武林中有名的一位人物,说起来,跟小燕还多少有些渊源。陶夫人原来是云南碧云峰司毒帮的一位女弟子,极善使毒和化毒,年青时,她与陶三公一次偶然相遇,互为施毒比试,固然,在施毒方面,她输一筹,但在化毒方面,却又胜过陶三公了!正应了江湖上的—句俗话,不打不相识,从而两相爱慕,结为秦晋之好,成了四川陶家的女掌门人,一时在武林中传为佳话。

她这时笑盈盈地起身相迎,说:“难得各位侠士光临敝堡,更感激各位昨夜里解救敝堡之危,老身现备薄酒,以表敬意。”

陶三公说:“老伴,你别跟他们客气了!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儿女,­性­格豪迈直爽,不拘小节,不喜俗套,你当他们是自己的儿女子侄好了!­干­脆说我俩老请他们饮酒吃饭。”

玉罗刹说:“是呵!伯母,不然,我们吃起饭来,拘拘束束,那多不舒服。”

陶夫人微笑:“既然这样,老身也不客气了,大家随便坐下饮酒吃饭吧!”

大家都欢笑起来,各自选位坐下,陶十四娘免不了将小燕、墨明智、玉罗刹和金秀姑一一向母亲介绍,俐吃罢饭,一位劲装汉子匆忙奔进亭来说:“老爷,那些受擒的黑衣人都自断经脉死了!”

大家都一怔:“什么!?都死了?”

“是!他们被封的|­茓­位一自解后,都忿怒自断经脉死去,只有那一个受伤的,关在另一处,却没有死。”

小燕说:“这一个千万别让他死去了,不然,我们再也问不到话了!”

陶三公挥挥手说:“快去!死了的,好好抬出去埋了。”

一竿竹似在自问:“这伙人怎么要自断经脉的?”

玉罗刹说:“看来,他们是受了王贼的药物控制,知道放他们回去也是死,不如自断经脉而死的好。”

小燕问陶十四娘。“陶姐姐,你认不认识白龙会中的人?”

“除了他们总堂的几个堂主,认识的也不多!”

“姐姐,最好我们去看看,那些死去的黑衣人中有没有你认识的。”

金秀姑说:“白龙会的人我也认识一些,我们大家去看看,不过我想,王贼用心这么险恶,他不能不防这些黑衣人有些会落在陶家堡人的手中,就怕来侵陶家堡的黑衣人,陶姐姐一个也不认识。”

小燕说:“别说了!我们大家去看看吧!”

一刀红和一竿竹,因为要赶着去通知少林、武当等派掌门人以做准备,便先行告辞而去了。

小燕他们来到黑衣人的尸首中,一一辨认,不但陶十四娘没认识一个,连金秀姑也认不出—个是白龙会的人。显然这些黑衣人,都是从别处来的,说不定其中有的是从蒙古来的死士,或者是白龙会中从不露面的人。

当他们来到那个受伤黑衣人的跟前时,墨明智不由“咦”了一声:“是你!?”

小燕急问:“你认识他么?”

墨明智说:“这张面孔我认识,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的。”

小燕说:“傻哥哥,你再想想,在哪里见过他的。”

玉罗刹问:“是不是白龙会重庆堂的人?”因为玉罗刹知道,墨明智路过重庆堂时,为白龙会重庆堂的马堂主骗进了重庆堂,所以动问。

墨明智摇摇头:“不是重庆堂的人。”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在华阳山时,见到的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人吗?他疑惑地问:“你,你当时没有死?”

不但玉罗刹、小燕感到愕然,不明白墨明智怎么说出这一句话来,就是连受伤的黑衣人也愕然了:“你,你说什么?我几时死去了?”

墨明智说:“在华阳山中,你不是给那青胎记的汉子杀死了,躺卧在血泊中吗?他还说你想强Jian那位女子哩!他才杀了你。”

小燕和玉罗刹一听,比什么都明白了,这个黑衣人,是白龙会的人,就算不是,也是王贼的一个心腹手下。因为串同他的毒手观音箫玉笛和青胎记汉子吴法现,一起在华阳山中暗算墨明智,王大业都想杀了他们灭口,唯独不杀他,留了下来,可见是王贼的心腹手下和死党了。

这受伤黑衣人突然­色­变:“你,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墨明智说:“我不会认错人的,你的确是那个汉子,我记得你的颈脖上,还有一颗豆大的红痣。”这个黑衣人,他哪里想到,墨明智的记忆力,异乎常人。一页书看了一遍,便能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他看过人一眼后,绝不会忘记。

玉罗刹冷笑一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毒手观音箫玉笛和那个什么堂的堂主吴法现,早已说出你来了!”

“他们说出了我?”这贼人这一句话,不啻自招。

“你也不想想,他们的突然失踪,你认为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早已落到了我们手中,你还想不说么?”

这黑衣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既然你们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过去的事,我们当然不会问你,你说,你们为什么要冒充九幽老怪的名,来侵犯陶家堡。”

“这是王军师的主意,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而来。”

小燕“哼”了一声:“大概你不想活了。”

“我的确不知道。”

小燕又一笑说:“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我们只不过看看你老不老实而已,能不能改过自新而放你—条生路。因为你们王军师,将什么都说了。”

“你们也捉到了王军师?”

“你以为他跑得了吗?要不要我们带他来见你?不过,我们带了他来,你就死定了!”

“他,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蒙古派来的人,同他一块来的,还有两位师兄,他们主要的目的,是想再次夺取中原……”

玉罗刹在旁边说:“哎!你别全说出来,到时就没有他说的了!”

这黑衣人听小燕这么说,不由目瞪口呆,半晌出不了声。

小燕侧头问:“我说的不错吧?”

“他,他真的那么说?”

“要不,谁知道他是蒙古派来的人?这下,看你的啦!你知不知道你们落到了九幽小怪的手中,九幽小怪一向行为怪异,心狠手辣,什么残忍的事都会­干­得出来,说不定会将你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

陶十四娘说:“单是我们陶家之毒,恐怕你就受不了!会叫你半死不活的,痛苦异常。”

黑衣人怔了半晌后问:“我说了出来,你们会不会放我一条生路?”

“这就看你愿不愿意老实回答我们的问话了!”

“我只不过是一名红衣武士,受人差遣,知道的不多,我只能回答我知道的事情。”

小燕问:“什么叫红衣武士的?”

“红衣武士,是我们瓦剌国中对勇士一种封号,武功上乘的,为金衣武:七,稍次的为红衣武士,再次的为黑衣武士,其他一律称武士。”

瓦剌国,对小燕、玉罗刹、金秀姑等人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国名。她们疑惑了,小燕问:“瓦刺国在什么地方的?”

陶三公说:“瓦刺,是现在蒙古人所建的一个国家,它曾一度侵犯大明,在土木堡地方将朱皇帝也捉了去。后来全靠忠直之臣于谦,另立了一个朱皇帝,领兵抵抗,才打败了他们……”

金秀姑说:“对了!我也听我爹说,说后来这个被蒙古人捉去的朱皇帝又回来了,他再次做皇帝时,竟然将于谦这样有功之人也杀了,可见忠心为朱明朝办事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小燕说:“要是我呀,才不为这个糊涂又狠心的皇帝卖命,让他死在蒙古好了。”陶三公说:“贤侄,话不是这样说,我们都是大明的子民,一个皇帝给人捉了去,不接回来。不叫异族人看不起?于谦虽然身遭冤死,但在所有百姓们心中,仍受尊敬。”

红衣武士这时Сhā话进来:“是呵,于尚书连我们蒙古人也敬重,大明天子这般昏庸糊涂,怎能坐得如此大位,所以……”

陶三公怒喝一声:“胡说,你敢这样说,不怕老夫先剥了你的皮?”

玉罗刹扬扬眉:“就算朱家皇帝再昏庸,也轮不到你们来Сhā手,你们蒙古人入侵中原以来,所残杀的人还少吗?将我们视为贱民,任意残杀无辜,­奸­污烧杀,令人发指,我曾祖一家一百多口,就是惨死在你们蒙古人的手上,只剩下祖父一个从死里逃生,说起来,我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剥你们的皮,你要是有命回去,告诉你们什么瓦剌、砖刺的国王,总有一天,我会到塞北砍下他的头。”

玉罗刹这一番凛然的话,说得这红衣武士冷汗直冒,连气也不敢透。玉罗刹又厉声说:“说!你们这次跑来中原­干­什么?陶家堡与你们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来血洗陶家堡?”

红衣武士不由看看陶十四娘一眼,嚅嚅地说:“我们队长,知道陶女侠与九幽小怪为伍,所以……”

小燕说:“慢点,你们队长?你们什么队长的?”

“我们队长,就是王军师,他是我们红衣武士的队长。”

小燕进一步问;“那个自称黑箭的人,又是什么人?”

“他是王爷的特使,连我们队长都受他调遣。”

“王爷!?是你们的国王吗?”

“不是!是太师准王爷。像你们中原的丞相一样,不过,他的权势比你们丞相大多了,连我们国王也听从他。”

小燕弄不清什么太师、丞相的,只知道他们都是一些大官儿,更不想懂这些统治官的权力大小,也无心再问下去,说:“好吧,你说下去,那王大业怎么知道陶女侠与我为伍了?”

红衣武士睁大了眼睛:“与你为伍?你是九幽小怪?”他不由望望墨明智。

小燕笑道:“我才是真正的九幽小怪,他呀!只不过是我哥哥而已。你说呀!”

“我也不知道我们队长怎么知道的,他感到先除了陶女侠一家,一来可嫁祸给九幽老人;二来也除了一个隐患;三来更可挑动武林对九幽门的仇恨。”

陶三公皱皱眉问:“你们挑动武林仇杀,与你们所图的事又有什么牵连的?”

“这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事牵连到九幽老人身上。”

玉罗刹问:“怎么牵连到他的身上去?”

“我不清楚九幽老人怎么会与上灵道长结上仇怨的。只知道九幽老人对上灵怨恨极深,誓必杀了上灵才甘心。而上灵与我们合作。初时,我们特使曾经想使他们两人化解仇怨,更想将九幽老人拉过来,我们特使曾亲自封他为我国的金衣武士,并尊他为国师,带领所有的武士,谁知九幽老人不但严辞拒绝,更与我们特使交起锋来,结果是两败俱伤,不分胜负。因九幽老人知道特使的秘密,这样,我们特使自然不会放过他了。”

玉罗刹说:“所以你们特使便以他的名称,到处残杀些正派武林人士,使他变成了武林公敌。这样,他的说话,自然没人相信了,而你们特使的面目,也就不会暴露了!是不是这样?”

“玉女侠,这是一个主要的原因。其次,我们还想将上灵扶上武林盟主的地位上去,能够究率黑白两道的英雄人物,配合我们的行动,朱元璋能取得天下,不就是靠天下武林群雄支持和帮助他么?”

玉罗刹一声冷笑:“可惜你们不是汉人、南人,要是你们是汉人、南人,这一计划倒是挺不错的。”

“不,我们现在的国王,也是半个南人。”

“哦!?他怎么是半个南人了?”

“因为我们的王太后,就是陈友谅的后人。”

小燕笑问:“这又怎样了?”

“到时,我们国王便以陈友谅后人与朱家争天下了!我们知道,陈友谅仍有不少部属的后人,散落在中原各处。”

玉罗刹蓦然想起一件事来,说:“你们特使和队长的师父是不是中原一剑裘斐的传人?”

红衣武士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玉罗刹点点头:“这就清楚了,中原一剑,原是陈友谅的部属,为黑蝙蝠杀了后,其中一位弟子,远走漠北。看来,他是带走了一位陈友谅的后人去了蒙古了!”

他们又盘问了红衣武土的一些事后,感到再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小燕说:“不错,你还算老实。”

红衣武土问:“那你们可以放我走了?”

玉罗刹反问:“你这样回去,黑箭能放过你吗?我看你还是留下的好,我们可以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金秀姑说:“你知不知道,你同来那些同伴,全部都死了?”

红衣武士一怔:“全死了?是你们杀了他们的?”

金秀姑眼睛一转:“我们怎会杀了他们的?是你们的队长杀了他们。”

“我们队长怎会杀了他们的?”

“我们也不知道呵!因为昨夜他老实回答我们的话后,我们放了他,想不到他趁我们不小心,暗地转回来将那些黑衣人全杀了,幸而你受伤安置在这里,又有人看护,他一时不察,大概以为你在院中死了,才没寻来,不然,你也会给他杀了的。”

红衣武士困惑地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干­的?”

“噢!我看你还是个糊涂人,你们队长,心狠手辣哩,杀了他们,不正好灭口?他向我们所说的话,不是没人知道了?这样,他可以回去对他的两位师兄说,他力战突围,才走了出去,而其他的人,全给我们杀了。你想,你这样回去,就算黑箭不杀你,他也会杀了你的。”

“那,那我怎么办?”

金秀姑看出这位红衣武土是个没有什么心思的武夫,大概也是草原上蒙古人的直爽­性­格,头脑比较简单,便说:“你想活命,就得只好留下来,等这事过了一段时间后,没什么事了,你再回去吧!我相信陶家堡的人会好好招呼你的,不过,我们在外面,只好扬言你死了,这样,黑箭才不会来杀你。你一定要走,我们只好由你,也不会强留。”

金秀姑不愧为武林中的高明“骗子”,说话有分有寸,有虚有实,软硬兼施,欲擒故纵,弄得这个只会厮杀和服从命令的红衣武士竟自动地要求留下。

陶三公说:“只要你愿意住多久,我们都欢迎,陶家堡的人,会将你当客人般的看待,现在,你安心地养伤,我们不打扰你了。”

陶三公等人离开红衣武士后,回到迎宾厅,小燕对陶十四娘说:“陶姐姐,你千万小心,别让蒙古武土离开了,他知道我傻哥哥没有死,一旦传了出去,就惊动武林了。再说我可以麻痹黑箭王贼他们,使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秘密和行动。”

陶十四娘不明白地问:“但我们已起码知道王贼冒充了九幽老人,又怎麻痹他们了?”

“陶姐姐,王贼是个极有心计的人,我们昨夜里没抓到他,他极有可能将昨夜的事推得­干­­干­净净,会借口说他昨夜里—直呆在白龙会的总堂处没出去过,这恐怕有人故意化装成他的面目来挑动陶家堡与白龙会的不和。”

“他真的会这样?”

“不信,姐姐不妨带人去白龙会总堂问罪,看看他怎么说就清楚了。他要是承认,不但是他,就连白龙会也无法在武林中立足,进一步也将上灵这贼道拖了出来,要真是这样,那倒好了!”

“好!我马上带人去白龙会问罪,不去,他们白龙会的人还以为陶家堡怕了他们。”

玉罗刹说:“不错,姐姐是应该去一下,不去,说不定反而使他们起疑心。不过姐姐要去,最好只问他为什么要冒充九幽老怪来找陶家堡过不去的。其他的事,千万别说出来,更不要说出他是蒙古人,就装成你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好!我现在就带人去。”

玉罗刹说:“陶姐姐,别急,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的好!我看,为防万一,最好小兄弟和墨兄弟也去。”

“他们去,不怕白龙会的人认出来吗?”

“当然是扮成陶家堡的武士去。”

他们商议了一阵后,小燕和墨明智便扮成了陶家堡中人,与陶十四娘所带领的十多位武士,前往白龙会总堂了。

玉罗刹与陶三公留在陶家堡,以防意外。而金秀姑另有任务,去找丐帮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剑任剑辉,配合陶十四娘的行动。

四川白龙会,以帮会来说,在武林中,除了丐帮和云南日渐势微的碧云峰外,可以说是武林中最大的帮会了,它人才之多,高手之众,几乎是其他帮会所不能比的,单是会中的一流武林高乎,就不下百人。而它的组织完善和严密,比丐帮更为出­色­,它不但在成都没有总堂,在蜀中各府建立堂口,更在各县设有分堂,经营当地的茶楼、客栈、当铺等等,更包赌包娟和保镖等行当。所以钱财来源极广,经济雄厚,能以重金招募和聘请武林中—等上乘高手为本会的护法。自从总堂主刘奉天一死,白龙会的大权完全落到了王大业的手中,现任的总堂主黄如龙,只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而已。由王大业掌握大权后,白龙会更恶­性­膨胀了,几乎一些黑道上的高手和一些来历不明的刀客剑士,都投奔到白龙会来,总堂的内外三堂堂主,都换成了王大业的心腹,原有刘奉天的属下,如胭脂虎霍四娘之类,逐渐受排挤,或者明升暗降为护法,或者外放到各县任分堂主,总堂变成了王大业­阴­谋划策的老巢,总堂原有的秘密地道和机关,经过王大业的一番改造,变得更为秘密和危险,除了他心腹的一两个护法和堂主外,就是原来的堂主也不知道,误闯入便有生命危险。有一些地道,就是连他心腹的人也不知道,只有他们三位师兄弟知道。王大业能在墨明智的追踪下逃脱,就是从城外一处秘密地道中回到了白龙会总堂。

在地下秘密的机关处,更隐藏着黑箭、王大业豢养的一批死士。他们从不露面,一旦出外行动,便视死如归,绝不为人活擒,因为他们的家属,都得到一笔可终身享用的经费,要是他们露出了半点风声,那他们的家属就别想活了!他们的一条命,等于卖给了黑箭和王大业。昨夜王大业带领的十八名黑衣人,除了给任天行刀劈而死的是蒙古金衣武士和那受伤被擒的是红衣武士外,其他十六名便是这批死士,这就怪不得他们会自断经脉而死了。

再说,陶十四娘、小燕、墨明智率领了陶家堡十多名劲装汉子来到了白龙会总堂,这十多名劲装汉子,一个个都是陶家堡的使毒好手,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名汉子单独出外,也会令武林人士心生寒意,何况十多人一涌而来。

守卫白龙会总堂大门的四位青衣汉子,一见陶十四娘面意不善,带了这么多人到来,不由大吃一惊,其中一个慌忙跑进去报告了,其中一个笑脸迎了上来,拱手问:“陶女侠不知有何贵事,光临敝堂?”

陶十四娘粉脸含怒,凤目带威,—扫了他一眼:“没你的事,叫王军师出来见我。”

这青衣汉子一听情形不对,连忙说:“已有人进去报告了,请陶女侠稍等—会。”

陶十四娘“哼”了一声:“谅这姓王的也跑不了哪里,他要是不出来见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衣汉子更吓得不敢出声,不一会,黄如龙和两位彪形汉子出来。黄如龙朝陶十四娘一揖说:“不知陶少掌门光临,黄某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陶十四娘冷淡地说:“总堂主,不必客气了!我等前来,只是向贵门讨个公道。”

那两彪形汉子见陶十四娘这样傲慢对待自己的总堂主,顿生反感,正想发作,而黄如龙却略带愕然:“哦!?讨个公道?”

“不错!”

黄如龙停了一下,仍不失江湖上一帮会掌门的风度,说:“好说!好说!请陶少掌门先进敝总堂,坐下慢慢说。”

“也好!”陶十四娘转身对陶家堡的武士们说,“你们就在大门外等着,若发生意外,先给我在总堂门口四周洒上毒粉!”

“是!”

陶家堡十多位劲装武士,立刻在大门外分敞开来。陶十四娘昂然带着小燕和墨明智随黄如龙直入总堂大厅坐下,小燕和墨明智扮成陶十四娘的贴身武士,双双立在陶十四娘的身后。黄如龙命人奉上茶后问:“请问陶少掌门,不知要讨什么公道?”

“总堂主何必明知故问?”

黄如龙困惑地问:“黄某明知什么了?”

“你要我直说出来?”

“请陶少掌门直说。”

“请问总堂主,昨夜命王大业带了一批黑衣人,要血洗我陶家堡是何用意?”

黄如龙惊愕:“有这等事?”

陶十四娘又“哼”了一声:“何必做作,你难道不知?”

“黄某实不知道。别说我们两家没有什么仇怨,就是有,也不会如此。”

“总堂主既然推得如此­干­净,请姓王的出来说话好了!”

黄如龙身旁坐的两位彪形汉子,其中一位短髭如戟,脸黑似漆的汉子再也忍不住了,说:“陶少掌门,你太过放肆了!视我们白龙会没人么?”

陶十四娘一看此人,是白龙会总堂外三堂之一的白虎堂堂主黑面神郝思雄,白虎堂堂主吴法现自从莫明其妙失踪后,王大业便派他为白虎堂堂主。

白龙会总堂的外三堂为白虎、白豹、白鹰三堂,白虎堂是专外行动的一个堂,所以堂中的人员,都是一些身手敏捷的武林高手。白豹堂是守卫总堂的一个堂,所有白豹的人马,个个都有一门独步武林的功夫。而白鹰堂,那是专门走讯传报联络的一个堂了,人员只是轻功好而已,不负责厮杀之事。

这黑面神郝思雄原是蒙古草原上的一位黑道人物,专劫行商驼队,不知怎样改邪归正,投在白龙会中了。王大业将他提升为白虎堂堂主,显然是王大业心腹之一。

陶十四娘目视了他一眼后:“不敢!我只是来讨个公道,不知什么放肆不放肆。”

“你凭空胡说我会王军师带人血洗陶家堡,有何凭据?”

“凭据吗?他昨夜所带的十八位黑衣人,全部尸横在陶家堡,只走脱了姓王的,这是不是凭据?”

黑面神惊震了:“真的?”

“郝堂主,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黄如龙身旁另一位彪形汉子说:“陶少掌门,你敢肯定那十八位黑衣人是我白龙会的人么?”

黑面神也说:“对外行动,是本堂的事,本堂的弟兄,没一个出外,哪来的十八位黑衣人了?再说,这样大的行动,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军师真的与你陶家堡有怨,要调动本堂弟兄,又怎不告诉我?”

黄如龙点点头说:“是啊!陶少掌门,这恐怕是有人挑动我两家的不和,故意冒充我王军师之名,望少掌门三思才好,别上了­奸­人的圈套,而挑起了我两家的仇杀。”

陶十四娘微笑说:“可惜姓王所戴的面罩,给我们撕了下来,面目暴露无余。不错,他的确冒充了一个人前来制造仇杀。”

黑面神问:“他冒充了谁?”

“九幽老怪。”

“九幽老怪!?”

陶十四娘说:“总堂主,要是有人冒充了贵会的王军师,他怎么不自称王军师的?而称九幽老怪?­干­吗还要戴了一个黑面罩,不敢露出真容来?据我所知,九幽老怪一向杀人是不戴面罩的。”

顿时,黄如龙等三人愕然相叹,不能出声。半晌,黄如龙才问:“陶少掌门,你真的看清楚他是我会的王军师了?”

“总堂主,试问一下,我们与姓王的没仇没怨,何必要冤枉了他?这事既然你们推得­干­­干­净净,最好请姓王的出来说话好了!”

黑面神冷冷地说:“你想见我们王军师,恐怕没这么容易。”

陶十四娘眼眉一挑:“你想怎样?”

“我郝某不能让人说白龙会没人,平白无事找上门来,说要见谁就见谁,少掌门,有本事你胜了郝某才说。”

陶十四娘冷笑一声:“看来你是要与我动手了?”

“要是你客气对我们王军师一些,不声势逼人,或许还可以商量。”

“他平白无故要血洗我陶家堡,杀害我堡两名更夫,一位巡夜家丁,我恨不得将姓王的头砍了下来,为什么要对他客气?”

“那请出手吧!”

小燕这时说:“他只不过是白龙会的一个小小堂主,小姐不必亲自出手,让小的来打发好了!”

陶十四娘点点头:“也好!你教训教训他一下就行了,不必取他­性­命,省得武林说我们陶家堡人滥杀无辜。”

“小的知道。”

小燕挺身而出:“郝堂主,请出手。”

黑面神几乎不屑地看了小燕一眼,小燕在他的眼中,矮瘦而小,两个加起来还没有自己高,自己那么身粗,一交手,不怕我一拳打成­肉­酱?问:“你配与本堂主交手?”小燕眨眨眼说:“配不配,等会就知道。”

“本堂主还是劝你回去吧,叫你们主人出面的好,我伤了你,也会让江湖人耻笑。”

“等会你不但会让人耻笑,恐怕还没面呆在白龙会哩!”

黑面神大怒:“看来本堂主不打发了你,你主人是不会亲自出面了!”说时,一拳朝小燕迎面击去,拳劲刚猛,有如泰山压顶。黑面神虽然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武功也可跻身于武林高手之中,但对身怀几门上乘武功的小燕来说,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她不用灵猴百变身法,只用迎风柳步略略一闪,便闪开黑面神这刚猛的一拳。黑面神这一拳本是虚招,当小燕一闪开,他第二拳又当胸击来,这是黑面神的真才实学,名为连环拳,但他威猛的拳劲之风,小燕似柳叶般的给吹开了,他一连七八拳,没一拳能击中小燕,小燕一笑:“黑大块头,你给我躺下来吧!”小燕以指代剑,以西门剑的一招,一出手就点了|­茓­位,跟着用脚尖一挑,他似一座黑铁塔似的,“轰”然一声,倒在地下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千里救人

第四十回千里救人

上回说到白龙会总堂一位在武林中颇有名气的堂主,竟然不满十招,便败在陶家堡一位不见名传的少年武士手下,这面子丢得太大了!黄如龙一时惊震得不能出声。

陶十四娘说:“对不起,郝堂主,这是你逼得我们出手的,现在,可以叫姓王的出来见我们了吧?”

另一位彪形汉子说:“好!在下来领教这位小兄弟的高招。”

突然,王大业从里面走出来,说:“高堂主,别再出丑了。连郝堂主不满十招就败在人家手下,你只不过比郝堂主略胜半筹而已。”

陶十四娘有点意外,王贼会在这时走出来的。而王大业朝她一揖说:“清问少掌门,要见在下不知有何赐教?”

陶十四娘目视王大业,见王大业不卑不亢,神态自如,而且似乎没受什么内伤,不由暗暗疑惑,目光与小燕相视了下,问:“我的来意,你难道不知?”

“在下实不知道,请少掌门明说。”

“哼!我问你,你昨夜为什么自称为九幽老怪,带人来要血洗我陶家堡?”

王大业惊愕了:“这从何说起?在下昨夜一夜从未离开过总堂半步,几时带人去陶家堡了?再说,凭在下这点微弱的功夫,怎敢去挑陶家堡?何况我们两家无仇无怨,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同是武林中侠义道上的门派,为什么要这样做?”

陶十四娘利剑突然出鞘,剑尖一下已贴在王大业的心口上,冷冷说:“你还敢狡辩么?你认为本姑娘不敢杀你?”

陶十四娘这一突然行动,主要想看看王贼的反应和武功招式。因为王贼在白龙会中,并不以武功见长,而是以智谋取胜,武功吗?他自称不及白龙会的任何一位堂主,而昨夜来血洗陶家堡的王大业,武功却是一等的上乘拔尖高手,同时听小燕说,王大业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往往一个人在­性­命危险的时候,不但本门派的武功会不自主地流露出来,要是受伤,在反应中也往往掩饰不了。所以陶十四娘这一突然出手,一是看看王贼有没有受伤;二是看看王贼的武功。可是王大业在剑尖贴紧自己的心口上时,竟然脸不变­色­,屹立不动,从容而说:“少掌门,在事情没弄清以前,你杀了在下,你不怕引起本会千百位弟兄们的忿恨和武林人士的指责么?你说在下昨夜带了人去陶家堡,又有何凭据?”

“你手下那十八名黑衣人,全尸横在陶家堡,那不是证据?”

王大业一声冷笑:“那不更好?你可以招集成都的武林人士,到陶家堡看看那十八位黑衣人,是不是我会的弟兄,到时,你再杀我王某人也不迟。”

“要是其中有一两个是,你又怎么说?”

“在下敢斗胆说,就是其中有一两个是,也恐怕不是本会的弟兄,那是别人有意嫁祸本会和在下。”

陶十四娘和小燕不禁疑惑了,她们疑惑的不是姓王的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姓王的推辞,早已在小燕的意料之中,而疑惑的,是姓王的确没受到任何半点内伤,说话中气如常,神­色­没半点强忍之情,这是一个受了严重内伤之人,怎么也装不来也掩饰不了的。

这时,那位白堂主再也忍不住了,兵器亮出,怒道:“姓陶的,你欺人太甚了!你敢伤害我王军师,我白某哪怕是血洒厅前,也要与你拼一死活。”

也在这同时,里面走出内堂的三位堂主,一个个忿怒异常,势在一触即发,黄如龙更是脸­色­铁青,外衣一脱,说:“姓陶的,你这样无端端欺上门来,本堂主一忍再忍,你快将剑放下!不然,就算你们三个人能走出去,你陶家堡今后也别想能安静。”

王大业这时说:“总堂主和各位堂主,千万别动怒,不然就上了­奸­人之当了!”

白堂主说:“人家欺上门来,军师,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他们也别想能好好活着出去。”

王大业一脸正气凛然地说:“白堂主,请冷静下来!本人荣辱是小事,但我们两家火拼,正上了暗中设计好人的当,引起了武林的仇杀却是大事了!各位听我的话,将兵器放下来,我们有话慢慢说清楚的好。”

要是不了解王大业的人,任何一位武林中人,听了他—番正义凛然、以大局为重和见识不凡的话,莫不感动和敬佩,就是连陶十四娘,也不由暗暗佩服了,暗想:这王贼的确有手段,怪不得他能得白龙会的人爱戴,这等­奸­雄的人,若不早除,的确是武林的大害。小燕却不怎么佩服王大业的这番话,她只是疑惑,这王贼怎么没半点内伤的?难道我昨夜击伤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么?他们两个人,怎么会生得这么一模一样的?还是其中的一个戴了令人感觉不到的­精­巧面具?她在暗暗打量这王贼的脸部了,看看是不是戴了面具。

突然间,有人在厅外说:“大家千万别动火,双方最好将兵器放下来!”

众人一看,是丐帮成都堂的堂主青竹剑任剑辉进来了!他身后还跟随着四五位丐帮的子弟,其中一位显然就是金秀姑。

任剑辉,是目前丐帮中第二代最有名望之人,为人极侠义,也可以说,他是神龙怪丐的一位亲传弟子。不过神龙怪丐不喜欢他为人太直,不够灵活机变,同时也缺乏学武的慧根,所以只传了他一套打狗棍法后,感到他难成大器,便不再传他什么武功了,尽管这样,在丐帮中,除了帮主和几位长老外,他武功已是算高了的,是丐帮的一流上乘高手。在学武方面,可以说,他是金秀姑的师兄。

任剑辉向陶十四娘一揖说:“陶女侠,请看在我叫化的份上,将剑收下,我们有话慢说,大家同是侠义之人,何必要动刀枪?”

陶十四娘正感到不知怎么收拾才好,真的一旦动手起来,自己和小燕和墨明智固然可以端平这个白龙会总堂,安全而退,但从此两家便永无安宁的日子了!于是她点了点头,“好吧!我就看在你任堂主份上,先收剑,不过,姓王的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也不会离开白龙会。”

“好说,好说,”任剑辉又向黄如龙等堂主一揖说,“黄总堂主和各位堂主,也请看在我叫化的份上,先心平气静坐下来慢慢说。的确,我叫化不但听人说,也亲自去陶家堡拜见过陶掌门,昨夜是有一批黑衣人,为首的自称什么九幽老怪去挑陶家堡。”

白龙会黄如龙和五位堂主都愕异,“真的有这回事?”

陶十四娘“哼”了一声:“我会无端端的找上门么?”

任剑辉说:“真的,我叫化绝不说假话,而且那自称为九幽老怪的人,头罩也给人掀开了,陶家堡的人,都认得就是贵会的王军师。”

王大业苦笑一下:“任堂主,这事你最清楚了!不然,我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不错,要不是我叫化昨夜里与你在一块喝酒下棋到天亮,这事恐怕连我也要半信半疑了!”

陶十四娘一怔问:“你昨夜与他喝酒下棋到天亮?”

“陶女侠,我叫化的为人,你是清楚的。”

“任堂主为人,我怎不清楚?难道昨夜那人是假的?不是王军师?”

“当然不会是王军师。”

“奇了!这人是谁呢?”

“所以我叫化才感到这事来得蹊跷,这是有人故意如此,以挑动两家的仇杀。”

黄如龙说:“这一定是九幽小怪。”

陶十四娘扬扬眉说:“总堂王,你知不知道撕下那人面罩的是谁?”

“谁!?”

“就是九幽小怪。”

“哦!?是他?”黄如龙又了。

王大业微微一笑:“这事有什么奇怪的,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陶十四娘问:“怎么一看就清楚了?”

“陶少掌门,九幽小怪为了挑动两家的不和,故意叫人扮了在下的面目,然后戴了面罩,自称九幽老怪去陶家堡寻事,最后由九幽小怪将他面罩撕下来,使在下面目暴露在你们目下,不就达到了挑动我两家的不和么?”

陶十四娘不由看了小燕一眼,心里说:丫头,你听。你想揭王贼的面目,他现在反而往你身上推了,我要是不与你交往和听了那红衣武士的话,真会相信他这么说哩!便说:“小怪真的用心这么险恶?”

王大业一笑:“要不,江湖上怎么会说九幽小怪心狠手辣,行为怪异莫测!”

陶十四娘说:“想不到小怪用心如此,我几乎上当了!”

“这也怪不得少掌门气愤,就是在下平白无端端地遭人突袭,也会如此。”

陶十四娘向王大业一揖说:“小女子一时鲁莽,得罪了先生,求先生恕罪。”

王大业慌忙说:“不敢,少掌门只不过一时不明而已,但愿今后我两家千万别上了别人的当才好。”

任剑辉笑着说:“好,好,两位误会全消,我叫化总算放心了!”

王大业向任剑辉一揖说:“要不是任堂主及时赶来,在下与陶少掌门的误会,真恐怕不易消除。”

任剑辉慌忙回礼说:“军师客气了!”

陶十四娘见事情了结,没有再逗留的必要,便向黄如龙等人一揖说:“小女子一时不明,冒犯了总堂主、王先生和各位堂主,请各位多原谅,现小女子告辞,改日再登门谢罪。”

黄如龙和各堂主本来不满陶十四娘咄咄逼人的态度(的确,昨夜血洗陶家堡的行动,连黄总堂主他们也不知道),现见陶十四娘已赔礼道歉了,也就应付地说:“少掌门不必客气。”

陶十四娘一行人离开白龙会总堂后,墨明智忍不住地问:“小兄弟,昨夜你伤那个人不是这个王军师吧?”

陶十四娘也说:“这事太奇怪了!昨夜那个人是谁呢?要说是黑箭,他为什么要扮成王大业的?”

墨明智又说:“小兄弟,你一定认错人了!”

小燕也为这事弄得莫明其妙,说:“陶姐姐,当我昨夜揭开那人头罩时,你看,那人面目像不像王贼?”

“像极了!可是从今日看,那王贼的确没有受什么内伤……”

说着,走着,小燕突然给一个人撞得后退几步,小燕正想骂:“你这人走路怎么不带眼睛的?”可是一看,撞得她后退几步的人,竟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反而责怪她说:“你这小子怎么乱走乱撞的?要是撞死了我,你不怕偿命吗?今后呀,走路可小心点,知不知道?”说时,便蹒跚而去。

小燕顿时呆住了,眼露惊疑之­色­,陶十四娘问:“小兄弟,你怎样了?”

小燕突然说:“陶姐姐,你们先回去,我去追这老太婆。”

墨明智奇怪问:“小兄弟,你追她­干­吗?是你不小心撞了她呵!”陶十四娘也同时问:“这老太婆你认识?”

“陶姐姐,你别问,你带人先回去好了!”

“要不要我同去?”

“不用了!有傻哥哥同我在一起就行了!”小燕不再说话,拖了墨明智便去追赶那个老太婆。

墨明智仍不明白地问:“你追她­干­什么?你要骂她么?”

“骂你的头!你跟着我好了!”

墨明智更不知小燕弄什么名堂了,既然不去骂,那还追­干­吗?再说,人家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真的就是撞了你,也不应该骂呵!但小燕要自己跟他,只好跟着他好了!

在成都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怕惹人眼,不敢施展轻功,只急步而行,可是那个老太婆,虽然是脚步蹒跚,走路跌跌撞撞的,可是她在人群中走着,却也不见撞倒其他一些人,有时明明看见她快要撞着人了,只见她身形一闪,竟然闪到了别人的前面。他们一直尾随着老太婆出了成都的南城门,一出城,小燕说:“快!我们快追上她!”

墨明智心想:要追这么一个老太婆还不易的?一转眼便可追上了。墨明智并不是什么凭空乱想,放眼武林,以小燕和他的轻功,还有谁追不上的?墨明智满以为自己放快脚步便可以追上了!可是那前面的老太婆,跌跌撞撞,一跌一撞,便去了一丈多远,墨明智追了一段路,不但没迫上,反而越追距离越拉得远了!墨明智这才惊讶,说:“小兄弟,这老太婆不会是神仙吧?怎么我们追不上的?”

“她呀!比神仙还更有本事。”

眼见老太婆走进一座树林中去了,小燕和墨明智冲进树林里,老太婆竟然不见了踪影,仿佛一下凭空消失了一样。

墨明智说:“兄弟,我们真的碰上神仙了!我们别找了,她不想见我们。”

蓦然间,在他们头顶的浓叶之中,响起了那老­妇­人的声音:“浑小子,你们追赶我­干­什么?是不是想再撞我一下?”

作为墨明智那超人一般的听力,竟然听不出这老­妇­人在自己头顶的树叶之中,可见这老­妇­人的武功已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境地。墨明智仰着脸问:“老人家,你是神仙吧?”

“浑小子,你是不是浑得太糊涂了?我几时是神仙了?”

“那,那,那你是什么?”

“我是鬼。”

墨明智吓了—跳:“你,你,你是鬼?”

“是呀!我是一个成了­精­的老鬼,专门摄取少男少女的魂魄。活该你俩倒霉,偏偏碰上了我,这一下,你们想活命难啦!”

“你,你,你真的要摄取我们的魂?”

“那不更好吗?你们没有了魂?就一切听我调动啦!”

“不,你不能摄我们的魂。”

“谁叫你们追赶我来的?”

墨明智急了,拉着小燕说:“兄弟,我们快走。”

“浑小子,你走得了吗?我要是追一个人,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抓到。不过,今天我心情很好,可以放一个人逃生。浑小子,是你逃生,还是你兄弟逃生?”

墨明智想也不想:“我兄弟逃生。”

“那么说,你是愿意死了?”

墨明智不答,对小燕说:“兄弟,你快走!”

小燕眨了下眼睛:“傻哥哥,那你呢?”

墨明智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兄弟,你走了后,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的?”

“我会跑,我跑得比兔子还快,她会追不上我的。”

小燕忍住笑说:“你就是这个办法?”

“对了!我还可以和她打一架。”

“她不是说是鬼吗?你怎能打得过她的?”

“兄弟,你别问这么多了!你快走吧!”

老­妇­人在树上咭咭笑起来:“浑小子,我还以为你顶老实的,原来你这么不老实,你想叫你兄弟先走,然后自己打算逃跑,浑小子,你跑呀,看看我追不追得上你。”

墨明向惊愕:“你,你听到我们的说话了?”

“浑小子,你不知道我是鬼吗?别说你用密音入耳之功,就是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你真的知道?”

“浑小子,你想叫你兄弟先逃走,然后在这里想办法拖住我,拖不了,就和我打一架,打不了,便向不同方向逃跑,对不对?”

“兄弟,她真的是鬼了!连我想什么她都知道了!你快走呵!”

小燕突然笑起来:“­奶­­奶­,你别再逗他了!不然,他真的会相信你是鬼了!”

墨明智一怔:“什么!?­奶­­奶­?”

“傻哥哥,她是我­奶­­奶­呵!你不是在桂林叠翠山上见过吗?怎么认不出来了?”

墨明智更是大吃一惊:“兄弟,她可不像呵!”

“那是我­奶­­奶­化了装哪!人认不出,连声音你也听不出么?”

“兄弟,我真的一时想不起了!我怎么会想到是你­奶­­奶­呵!”墨明智心里想:原来你­奶­­奶­这么古怪的,怪不得你兄妹两人也古灵­精­怪了!喜欢作弄人。

老­妇­人在树上说:“小丫头,你几时认出我来了?”

小燕急向自己­奶­­奶­使眼­色­,撒娇地说:“嗯!­奶­­奶­,你怎么将我当成是妹妹了,叫我小丫头的?”

这位老­妇­人,正是过去名震江湖的小魔女白燕燕,现在的武林名宿慕容老夫人,她看看自己古灵­精­怪的孙女,又望望呆若木­鸡­的墨明智,不由微笑:“谁叫你们长得像一个人的。”

小燕见­奶­­奶­为自己掩饰女儿身,笑了!说:“­奶­­奶­,我在城里听你声音,就动疑了,要不,我会跟来吗?­奶­­奶­,你怎么也来成都了?”

墨明智一听,又茫然地望着小燕,心想:小兄弟今日怎么说话这般糊涂颠倒的?你­奶­­奶­不是来成都找你妹妹吗?你应该说,­奶­­奶­,你怎么还没走的才对。同时又想:既然小兄弟的­奶­­奶­在成都,那小兄弟的妹妹总不会自己一个人回去吧?不由向四周望望,希望能看到跟小兄弟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妹。不知怎么,墨明智很关心这个小妹,更关心她手臂上的剑伤,是不是全好了。

小魔女从树上似轻烟般地飘然而下,落在地上耐,真是纤尘不扬,身形如无一样。她望了小燕一眼:“我要不来,我真不知你会闯出什么大乱子来。”她又望一下墨明智,“浑小子,你在望什么?”

小燕说:“傻哥哥,你还不叫声­奶­­奶­?”

“是!­奶­­奶­,你老人家好。”

“我当然好啦!你愕头愕脑地张望,是不是还害怕我要摄你魂魄,打算逃跑?”

墨明智笑了笑:“­奶­­奶­,你老人家说笑了!”

小燕问:“­奶­­奶­,我怎么闯出大乱子了?”

“哼!还说,有人要血洗陶家堡,不是你闯出来的?”

“怎么是我闯的了?”

“看来,你还在梦中哩,你知不知道,黑箭他们为什么要血洗陶家堡?”

小燕惊讶:“­奶­­奶­,你怎么也知道这个黑箭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你今天在白龙会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出来了!小丫头,别以为自己很机灵,你还斗不过黑箭这三头狡猾的老狐狸!只会令其他人无辜地丢了­性­命。”

“­奶­­奶­,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黑箭诡得很哩!你大闹青城山以后,黑箭不但发现陶家的毒丫头与你在一块,也知道神龙怪丐与你同心,更糟糕的是无回剑门的人,也在黑箭血洗之列。”

小燕一怔:“无回剑门?为什么?”

“还说,这都是玉丫头扮什么白衣女侠,与你在青城山上出现,所以黑箭要首先血洗陶家堡和无回剑门,一来清除隐患;二来嫁祸于你,挑起武林对九幽门的仇恨。昨夜,黑箭分三批出动了,第一批是去陶家堡,第二批是去无回剑,第三批去点苍山。”

小燕又是愕异:“他们也要血洗点苍派?”

小魔女看了下墨明智:“因为点苍派的少掌门,与你这傻哥哥有点关系哩!再说,点苍派的掌门,也隐隐是上灵贼道争夺武林盟主的对手。”

墨明智急了:“那点苍、无回剑门不危险了?”

“当然危险啦!要不,我为什么要找你们两个的?”

“小兄弟,那我们赶快去救他们。”

小魔女赞许似地看了看墨明智,说:“浑小子,看来你人浑是浑,而救人之事,却并不浑,丫头,点苍派,有你爷爷赶去了,你们两个,应赶去黄山救无回剑门,去迟了,恐怕你只能去收葬他们的尸体了。”

小燕说:“­奶­­奶­,我们走了,那陶家堡不危险?不怕那王贼再去吗?”

“放心,王贼昨夜受了你一掌,内伤极重,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不能恢复过来,再说,陶三公­精­明得很哩,黑箭他们在短期里,是不会犯陶家堡了!”

“­奶­­奶­,我不明白,王贼受了我一掌,内伤极重,怎么我今日看见他,似乎没有受伤的?”

“丫头!你怎么不奇怪辽东那佟家兄弟,也一模一样?”

本来小魔女一再叫小燕为“丫头”,墨明智应感到奇怪才是,可是他一来人过于老实;二来一心也急于想知道王贼的情形;三吗?他感到小兄弟的­奶­­奶­,习惯这样叫自己的小兄弟,所以并不认为奇怪。

小燕睁大了眼睛:“难道王贼也有一个孪生的兄弟?”

“丫头,这下你明白了吧?你今日看到的,是真正的王大业,那受伤的,是他哥哥而已。再说,黑箭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三个人!?”

“就是王大业他们三师兄,他们出外行动,一律称黑箭,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面罩。”

“­奶­­奶­,你怎么知道这般清楚的?”

“本来我也不清楚,那是你爷爷为了你们的事,不惜千里迢迢,去了蒙古一趟,才了解内情。好啦!丫头,你和你傻哥哥快赶去黄山救人吧!”

“­奶­­奶­,那你呢?”

“丫头,我的事多哩!要去昆仑、少林一趟,说不定还要跑跑华山、武当的,要不是你爷爷相劝,我才懒得理这些江湖上的事,让这些道士、和尚和什么侠义门派的人,死了一些糊涂人才更好哩!”小魔女说完,又看了墨明智一眼,“浑小子,幸而你大命没死,要是你死了,我这老妖怪也会动手杀人了!你们还不快赶去黄山?”

“­奶­­奶­,你告诉玉姐姐她们,说我们赶去黄山了!不用等我们了。”

“­奶­­奶­知道。”

“傻哥哥,我们走吧。”

正所谓救人如救火,小燕和墨明智几乎是日夜兼程,奔往黄山。

第三天上午,小燕和墨明智便出现在江西九江府彭泽县马当山下的一个小镇上了。从马当镇去黄山,已相距不远,于是他们在一间小饭店坐下来,打算吃饱饭,再买点馒头、烧饼上路。

马当镇是长江边的一个小小市镇,是江西入皖的一道门户,平日来往商人小贩不少,同时也是江南武林人土出没的地方。因为鄱阳湖中,就有武林中的一个小门派——白浪帮。白浪帮中没有什么武林高手,但帮中个个都是水­性­极好的人,专管水上的生意。同时小孤山上,也不时有一小股强人出没。

小燕和墨明智在进入小店时,便已看见小店中已坐了四五位褐衣汉子,一个个配刀带剑,高谈阔论,显然都是武林中人,不知道他们是黑道上还是白道上的人物,小燕和墨明智为了赶去黄山救人,就也不多管他们了,更不想在路上惹事生非。

这几条汉子见他们进来,停止了谈话,用略带一些疑惑的目光打量他们一眼,见他们风生仆仆,年纪不大,以为他们只不过路经这里的一对兄弟而已,也就不多打量他们,继续自己的谈话,其中一个汉子说:“你们知不知道,近来九幽老怪又重出江湖了!”

“传闻九幽老怪不是死了么?怎会又重出江湖?”

“死!只怕你死了,九幽老怪还没有死哩!他连令人不敢招惹的四川陶门也敢去踩盘子。”

“哦!?结果怎样?”

“听说这老怪杀了陶门不少的人,连陶女侠也负伤了,幸而后来来了几位武林高手,联手才将这老怪赶跑。”

小燕和墨明智本来不想去听,但提到九幽老怪的事,尽管他们所说的与事实不符,也不禁一边吃饭,一边注意倾听。

又一个汉子问:“怎么这老怪去惹陶门的,而不去挑白龙会?”

“怎么不挑?这老怪用心才险恶哩!他化装成白龙会的王军师去踩陶门,几乎弄得陶门和白龙会互相仇杀起来,幸得丐帮的任堂主前去解围,双方才消除误会。”

“九幽老怪怎么这般和武林人士过不去的?说他想称霸武林吗?又不是。他只是一味残杀几大门派的人,也不知他们结的是哪一门子仇恨。幸好我帮没去招惹他。”

“九幽老怪杀人成­性­,轮到你去招惹他么?除非他不到江南来,到了江南,就是不去招惹,他也会杀人。首先,你们白浪帮就是他血洗的对象。”

“为什么我们白浪帮是他要血洗的对象?”

“谁叫你们充什么侠义之帮的。”

“那洞庭湖群山的丐帮,他不更要血洗了?”

“那还用说,丐帮帮主不但是老怪的宿敌,更是追杀九幽小怪的主要人物。不过,丐帮高手如云,更有神龙怪丐,老怪一时不敢去动丐帮罢了。而你们,老怪要血洗你们,那易过吃豆腐,一夜之间,便叫你们白浪帮变成了红浪帮,血流成河。所以在下劝各位别在什么白浪帮了,不如加入我们小孤山来。”

“九幽老怪就不血洗你们么?”

这汉子一笑:“我们小孤山既不是什么门派,也不是会帮,更不是什么侠义人物,有事则合,无事则散,老怪怎么会找上我们的?”

一位汉子一声冷笑:“你们小孤山的人,尽­干­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你想我们会加入么?”

“那你们洗­干­净脖子,等老怪来杀你们吧!”

“我们就是血染长江,也不会加入。”

也在这时,一位白衣彪形汉子走了进来,小孤山那人一见,立刻站起来说:“大哥,你来了!”

这白衣彪形汉子“唔”了一下,瞪了白浪帮几人一眼,又斜视了小燕和墨明智一下,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问:“老六,你和他们谈得怎样了?”

“他们似乎不想入伙。”

“好!既然不想入伙,那入阎王殿好了!”

白浪帮的九条汉子一下警惕地站了起来,一个问:“你要杀我们?”

这白衣彪形汉子一笑:“我杀你们­干­什么?自有九幽老怪来杀你们。”

“九幽老怪来了这里?”

“快了!你们知不知道,最近,九幽老怪已在云南血洗了点苍派,连万里大侠也死在老怪的剑下。”

这话一出,不但白浪帮的人惊震了,连小燕也怔住了,忍不住开声问:“喂!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彪形汉子闻声不由朝小燕望来,见小燕只不过是个少年,衣服穿着,显然不是什么武林中的人,略带惊讶地问:“小哥,你不是武林中人,问这些­干­什么?”

“好奇呀!问问也不行吗?”

“你们想活命的,还是别问的好。”

墨明智担心小燕生事,连忙说:“兄弟,他叫我们别问,我们就别问了,我们走吧。”

小燕不理墨明智,仍进一步问:“你怎么知道九幽老怪在云南血洗了点苍派的?”

彪形汉子突然眼露杀机:“小哥!大概你是不想活命了!”

饭店的店小二见情况不对,立刻上前低声地劝小燕说,“少爷,你们吃饱了快走吧,别去理这些事了。”其他一些客人,怕惹祸上身,纷纷离去。

白浪帮的一个汉子也说:“小哥!你们走吧,这里是是非之地。”

彪形汉子嘿嘿笑着:“他走得了吗?”

那位愿意血染长江的汉子说:“阎王手,你想在我们兄弟面前杀人?”

“我既然为阎王手,怎不敢杀人?就是你们,也别想出这饭店门了!”

墨明智皱眉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人家问问,你不答就算了,怎么要杀人的?”

这彪形汉子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墨明智的腹部,一边说:“你先去见阎王吧!”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喀嚓”一声骨断,大腿骨不但给墨明智体内的真气震断成三截,人也飞了出去,摔到了摆放一些酒坛的货架上去了,接着是架倒酒坛碎裂,这彪形汉子阎王手落在地上时,几乎泡在酒水中了。

这突然的变化,所有饭店里的人全傻了眼,不知是什么回事。的确,一个人的腹部,是人体最软的地方,一给踢中,那还有命的?可是,腹部,也是气海|­茓­的地方,而气海|­茓­,正是墨明智一身奇厚怪异真气最雄浑凝聚之处,这个阎王手,哪有腿骨不断成三截?

小燕笑问:“你怎么啦!自己踢了人家一脚,反而摔到店家的酒架上去了!”

阎王手惊恐地问:“你,你们会邪术?”

“你说对啦!我们要不会邪术,敢惹你这个阎王手吗?说!你怎么知道九幽老怪血洗了点苍派?”

“我听人说的。”

“听谁说?”

“是,是,是四川白龙会人说的。”

“白龙会不也是侠义上的帮会吗?你又怎么与他们来往?”

“实不相瞒,在下的寨主,已成为白龙会的一个堂主了!”

“白龙会是侠义道上的人,你的行为,配称得上吗?”

“在下知错了!望两位少侠宽恕。”

“你要我们宽恕可以,但你得说老实话才行,要不,我连你这条腿也敲断了!”

“少侠要在下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将白浪帮的人拉入你们小孤山去的?”

“在下是奉寨主之命,要将白浪帮并了过来,使鄱阳湖成为白龙会在这里的一个大堂口。”

“要是他们不答应,你们就以九幽老怪的面目,去血洗白浪帮对不对?”

“这,这……”

“你不想实说?”

“我,我跟你拼了!”阎王手咬着牙,忍着断脚之痛,骤然一把飞刀,从袖中­射­出,小燕以迎风柳步一闪,便闪开这把飞刀,跟着以指代剑,以天罡剑法的一招“劲风飞絮”,便封了这阎王手的要|­茓­,顿时令他再也不能动弹,说:“看来,你这阎王手真的应该去见阎王了!”

原先那个小孤山的汉子见状不妙,便想逃去,小燕身形一晃,一出手便将他揪了过来,掷在地上说:“你还想跑吗?”

“求少侠饶命!”

小燕这快如电闪的行动,更令白浪帮的人惊讶了!他们这时才知道,这位英俊的少年,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这个小孤山的人,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在这一带、却也有些名气,号称白面蛟,一般四五条大汉,近不了他的身,就是饭店中的白浪帮的人论单打独斗,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小燕只轻出半招,便将他当小­鸡­似的揪了过来,连回手反击的余地也没有。

小燕说:“你想活命也不难,你说了实话,我当然不会杀你。”

“小,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你也是不想活了!”

“不,不,求少侠饶命,小,小人家中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娘。”

“你不想想你们去血洗白浪帮时,人家也有老爹老娘的?”

“小人今后再也不敢了。”

“说!你们寨主姓什么?”

“姓郝。”

“姓郝!?黑面神郝思雄?”

“不!那是我们寨主的兄长。我们寨主叫郝思杰。“

“他现在哪里?”

“他去了黄山。”

“什么!?黄山?几时去的?”

“今日一早就去了。”

“他去黄山­干­什么?”

“小人的确不知道。”

“好!我放你一条生路,滚回去告诉你们寨主,今后你们再敢犯白浪帮,只要白浪帮死一个人,我便将你们小孤山踏为平地,叫你们郝寨主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

“快滚!”

这个白面蛟,哪里还敢停留,慌忙跑了。

小燕顺手一支梅花针飞出,了结了阎王手。墨明智一怔:“你杀了他?”

“这样的人不该死么?”

“这——!”

“傻哥哥,我们走吧!”

白浪帮那几条汉子这时才从惊愕中醒过来,一见小燕要走,慌忙上前一揖说:“多谢两位少侠相救,请问两位小侠高姓大名,仙府何处,在下等人回去禀报帮主,好他日登门叩谢。”

小燕笑问:“我说了出来,你们不害怕?”

“少侠说笑了!在下等人怎会害怕?”

“真的不害怕?”

“在下等人只感激少侠相救之恩,绝不会害怕。”

“我呀!就是九幽小怪。”

几条汉子一下全怔住了:“九幽小怪!?”

“你看你们,不是害怕了么?”

半晌,其中一位汉子说:“少侠说什么,在下等人也不会相信少侠是九幽小怪。”“你们要怎么才相信?”

“在下听说九幽小怪心狠手辣,行为怪异,更喜怒无常,少侠却心怀侠义,就是连白面蛟也不愿杀了,怎么是九幽小怪?”

“我刚才行为不怪异么?好啦信不信由你们,我可有急事要走了!”小燕说完,拉了墨明智而去。

小燕和墨明智一走,几条汉子愕然相视,其中一个说:“他真的是九幽小怪?”

“不会,这是他不想我们报恩,故意吓唬我们。要是他真的是小怪,我们几个还有­性­命么?”

“不!九幽小怪行为虽然怪异,却不会乱杀人。”

“你听谁说九幽小怪不乱杀人了?”

“江湖仙子白衣女侠。”

“白衣女侠真的这么说?”

“这是白衣女侠亲自向帮主说的,不信,你们去问帮主好了。”

“那么,他真的是九幽小怪了?”

而这时,小燕与墨明智已急往黄山奔去。

黄山,在祖国众多名山之中,它不怎么出名,但自从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在游历众多名山之后,来到了黄山,发现黄山有出奇意想不到的天然美,说了这么两句话:“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么一来,黄山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和向往。

的确,黄山没有五岳那么出名,更没有峨嵋、武当那些富丽堂皇的道观、寺院和大批人工修建的名胜古迹。但它全凭自己毫不矫饰的天然姿­色­,令人们倾倒,它既有北方山峰的雄壮巍峨,也有南方峻岭的神奇飘洒,它像一颗天然的明珠,一幅自然的画卷,放落在皖南的平地上。

无回剑门,为神州一剑裘斐所创,自从裘斐为黑蝙蝠杀了后,再加上陈友谅的失败,他的传人,担心受朱元璋的迫害,有的远走关外、蒙古,有的便隐居在黄山的玉屏峰下,一直以来,无回剑门可以说在武林默默无闻,直到江湖仙子白衣女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以她那与众不同的辛辣而无虚招的剑法,才使武林人士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门派。像雾中搂的第一号杀手千幻剑,剑法也出自无回剑门,只不过他不愿说而已。

小燕和墨明智在第四天的临天亮时赶到玉屏峰下,已远远听到一片交锋的兵器响声和一些人临死时忿怒的惨叫声。小燕一急,说:“糟了!我们来迟一步了,快!”她如流星飞矢般地冲进了无回剑门的所在处。在晨曦中一看,只见地上已躺倒了不少的人,不知是死了还是受伤爬不起来。而白衣女侠与两位白衣汉子正在大院中与十多位黑衣人,分成三处作拼死相斗,最危险的是白衣女侠了,她一人对七个黑衣人,而且还身中两处剑伤,青丝散乱,不多久,她就会丧在那七位黑衣人的剑下。另一位在一旁站着的断了一臂的蒙面黑衣人说:“快杀了这女的,撤走。”

白衣女侠正危急之时,小燕赶来了,她如凭空飞来一条人影,只说一声:“白姐姐,我来了!”声落剑出,人似幻影剑如电闪。小燕抖出了西门剑法中的凌厉杀着的一招——天女散花,那真是剑随人走,人影过后,便有五位黑衣人倒了下去,每一个黑衣人的眉心处都中了一剑,用不了流出大量的血便死了。转眼之间,又有两条握剑的手臂在剑光中随鲜血飞上半空,将白衣女侠从死亡中救了出来。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剑法,令那独臂的蒙面黑衣人惊震了:“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燕说:“我现在没空,等会才答你。”她转头问白衣女侠:“白姐姐,你怎样了?受伤重不重?”

白衣女一看是小燕,真是惊喜得叫起来:“小兄弟,是你!?”

“白姐姐,我来迟一步了!”

白衣女不由看了倒在地上的同门师兄和师叔们,悲愤地说:“小兄弟,别让他们走了!”

“姐姐,你放心,他们走不了!”

而那一边,墨明智更是掌拍人飞,也将两位白衣汉子救了出来。小燕问蒙面黑衣人:“你是什么人?”

白衣女说:“他自称为九幽老怪。”

墨明智愕异:“什么!?他也是九幽老怪?”

蒙面黑衣人森森地说:“嘿嘿!现在你们知道闯错了门吧?”他认为墨明智的愕异,是害怕了。

小燕扬了扬眉说:“你也不照照镜,你配称九幽老怪吗?九幽老怪哪有你断了一条手臂的熊样?”

“什么!?你敢说老夫不是九幽老怪?”

“哎!天下的事,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我是九幽小怪呀!”

蒙面黑衣人一怔:“什么!?你也是九幽小怪?”

“难道还有其他的九幽小怪么?”

“你到底是男还是女?”

“怎么!?连九幽小怪是男是女你也弄不清楚,看来,你更不是什么九幽老怪了!”

这时,天­色­大白,尽管黄山仍漫着晨雾,这蒙面黑衣人却一下看清了小燕的面容,不由大吃一惊:“你就是那女扮男装的小怪?”

这位蒙面独臂的黑衣人,正是那位在玉垒山袭击神龙怪丐的黑箭大师兄,他被小燕断了一条手臂后,真是又惊又怒又恨。虽然断了一臂,但他功力没失,这次他带人来血洗无回剑门,几乎带着一股变态报复的心理,要杀尽无回剑门的人,将残杀的罪行嫁祸到九幽门上,挑起武林中的无比仇杀。不但要达到自己主子的意图,更想将九幽小怪置于在江湖上无立足之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无回剑门只剩下三个人时,小燕突然赶到了!他初时以为是其他侠义道上的高手,并不在乎,就算自己不敌,凭自己的武功,总可以脱身而走,至于他带来的黑衣人的死活,他是不管了,总之,他播下了武林人士对九幽门的仇恨,已达到了目的。他怎么想不到来的竟然是九幽小怪,令他要达到的目的功亏一篑,完全破灭。他又怎么不惊怒而怔住?

小燕说:“九幽小怪嘛,当然是一时是男,一时是女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干­吗要女扮男装?你说,你为什么要自称九幽老怪,来残杀无回剑门的?难道你不知九幽老怪早巳死去一年多了吗?你来冒充他,不笑坏人?”

蒙面黑衣人又是一怔:“他已死了!?”

“哎!原来你还不知道呀!怪不得你要假冒他了!那么说,你以前假冒九幽老怪杀害不少的武林人士了!你得从实一一招来,或许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蒙面黑衣人怒笑一声:“什么!?老夫要你放一条生路?”

“你自问能走得了吗?”

“不错,你武功很好,但要阻止老夫走,恐怕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白衣女侠挺身而出,悲愤异常地说:“老贼,你杀害了我无回剑门二十多条­性­命,你还想走么?”

蒙面黑衣人一声冷笑:“白丫头!要不是老夫不屑与你动手,你自问一下,你的所谓无回剑法,能接我几招?就是你的师父,老夫只不过出手八招,便成了我掌下游魂。”

两位白衣汉子这时说:“师妹,让我们三个人合力斗他,拼死也要杀了这老贼,为师父、师叔和众师兄弟们报仇。”

蒙面黑衣人嘿嘿一笑,不出声。

小燕说:“白姐姐,你们身上都带着伤,先休息,让我来活捉了这老贼,交给你们为师门报仇好不好?”

“你能活捉了老夫?”

“你要是不逃走,不妨试下,看我能不能活捉了你。”

墨明智本来是心宅仁厚的人,不是为了救人或自卫,他极不想与人交手打架,就是别人要找他交锋,他也是能避开就避开。现在,他见这蒙面黑衣人杀了这么多的人,仍是这么叫人气忿的态度,忍不住了,奔过来说:“小兄弟,让我来活捉了他。”这是墨明智出于义忿,第一次主动要与人交手了。

小燕说:“好呀!傻哥哥,可是这一次你千万别让他逃跑了!要不,不但白姐姐,连我也不依你。”

蒙面黑衣人曾见墨明智刚刚出手如风,转眼之间,便拍飞了自己手下的几个人,也不敢大意,但要活擒自己,却怎么也不相信,说:“你!?你能活捉老夫么?”

墨明智可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懂侠义道上的客套和礼让,说什么“请!先出招。”的话,他说要捉人就捉人了,所以他也不回答蒙面黑衣人的话,突然跃起,迅速异常,以太乙门的折梅手法,来抓蒙面黑衣人了。这在侠义人士眼中看来,不啻如偷袭,全不讲江湖道义。

蒙面黑衣人临敌经验丰富,何况他以往何曾不是如此突然出手伤人?他一见墨明智人影骤然扑来,早已暗蓄内力,身形一闪,避开墨明智这快无伦比的折梅手,并且还一掌拍出,掌劲足可碎石裂金。他不拍出还好,一拍出,又犯了一阵风等人的错误,拍固然拍中了墨明智,他做梦也想不到墨明智一身奇厚的怪异真气,根本不畏手拍脚踢中的,再加上墨明智一心要捉他,毫不闪避,嘭然一声,墨明智除了感到有一阵寒冷之外,不但丝毫没受伤,奇厚真气的反弹力,将他唯有的一条手臂也震断了,人也震得飞到一丈多远的地方跌下来,墨明智如影随形,也跟着跃到了他跌下来的地方。一伸手就将他活擒了过来,问:“这下你还想跑吗?”又出手点了他的|­茓­位,然后将他提到小燕的面前,掷在地上说:“小兄弟,我抓到他了!你看,你怎么处置他吧。”

墨明智这一行动,瞬息之间,便活擒了这独臂黑箭,不但惊得白衣女侠等人目瞪口呆,连小燕也愕住了!当今武林,哪有这样怪异的武功?一位武林中的一等上乘拔尖高手,不到两招,便被活抓了,这简直令人难信。小燕关切地问:“你刚才中了他一掌,没受伤?”

“没有呀!只是感到有些寒冷。”

“寒冷!?”小燕不由一怔,暗想:“这黑箭练的什么掌?难道是西域冷魔的玄冥­阴­掌?”急问,“现在呢?”

“没冷了!”

“真的!?”

“真的没有呵!”

小燕不由想起了爷爷所说的话,看来我的傻哥哥,真具有一身令人不可思议的奇厚怪异真气,不畏巨毒!除了宝刀宝剑可以伤他外,其他什么都不可伤害他了!又问:“他刚才一掌拍出,你怎么不闪避的?”

“小兄弟,你不是要活抓他吗?我要是闪开跃了出去,不让他跑了?”

“他要是用剑你怎么办?”

“这,这,我当然会闪避的。”

这时,蒙面独臂黑衣人从手臂震断的巨痛中清醒过来,惊恐地向墨明智问:“你,你,你是什么人?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身体?”

小燕说:“你难道不知?他也是九幽小怪么!”

蒙面独臂黑衣人更惊愕了:“什么!?他也是九幽小怪?”

“他在断魂坡上,一举而击败了几大掌门人,你没听闻?”

蒙面黑衣人惊震得几乎半晌出不了声:“他,他就是那个九幽小怪?”

“你没想到吧?”

白衣女侠也认出墨明智了,惊喜地说:“你,你没有死?”

墨明智笑了笑:“我,我没有死。”

小燕说:“白姐姐,阎王爷怕了他,不敢收他呀!”突然,小燕又大喝一声:“给我站住!你们想跑吗?想死,你们就跑吧!”

墨明智和白衣女侠一怔,不明白小燕为什么会大喝一声,回头一看,原来那两个给小燕削去了一条手臂的黑衣人以及给墨明智拍飞了而受伤的那六个黑衣人,见情形不妙,想趁机逃跑。这八个黑衣人给小燕的威严震住了!果然停了下来,不敢再跑。小燕走过去一一给他们点了|­茓­,说:“白姐姐,你们将他们绑起来吧,千万别叫他们跑了!”

其实不用小燕说,白衣女侠和她的两位师兄弟已奔过去将这八个黑衣人捆了起来。

小燕跟着将蒙面黑衣人的面罩揪了下来说:“你呀!也应该露出你的真容了!”

面罩一掀开,露了一副削瘦、深目、鹰鼻的老人面孔。年约六七十岁。他长叹一声:“老夫败在两位手下,也算不了什么耻辱。”

小燕说:“是吗?请教尊姓大名。”

“你们杀了老夫算了,别问,问,我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来。”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

“你知道老夫什么?”

“你化名黑箭,其实是蒙古瓦剌王派来中原的,对不对?”

黑箭一怔:“你怎么知道了?”

“哼!我知道的事还多哩!”

白衣女侠和她的两位师兄弟一听,愕然了,白衣女侠问:“小兄弟,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秘黑箭?”

“白姐姐,你知不知道,黑箭不只是他,有三个呢!”

“三个!?”

“白姐姐,黑箭不过是他们的代号罢了!他们师兄弟三人,对外行动,一律都用‘黑箭’之名,也一律都蒙面穿了黑衣。”

“他们是蒙古人?”

“是不是蒙古人还不清楚,但他们是瓦刺派来的,肯定无疑。”

“他们来­干­什么?难道只想挑起我们中原武林的仇杀?我们的仇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的?”

“白姐姐,他们的野心可大了!想夺取大明的江山哩!”小燕说到这里,又转头问黑箭,“我说的不假吧?”

独臂黑箭惊疑地问:“我们的事,你全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我用得着人告诉吗?”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九幽小怪呀!九幽小怪嘛,当然什么事都知道了!要不,怎叫小怪的?”

“胡说!一定有人告诉了你,是不是上灵告诉你的?”

小燕眨眨眼睛:“你以为上灵真的会同你们卖命吗?”

小燕这一反问,妙极了,不啻说是上灵出卖了他们,起到了攻心的作用。尽管这独臂黑箭久阅人世,也不由上当了!的确,他们师兄弟三人的面目、行动,除了上灵和自己从蒙古带来的几个心腹知道外,已没人知道,他又怎不怀疑上灵?他双目­射­出了极为忿恨的怒火:“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我早已知道他不可靠了,要除了他……”小燕佯装怒道:“住口!你怎敢这样侮辱他的?他不为你们卖命,就是忘恩负义吗?”

“他怎么不忘恩负义?过去你们中原的游侠刘常卿,曾救过他一命,他反过来见­色­起心,杀了游侠全家人。”

刘常卿一家之死,正是小燕和墨明智极想知道的事。墨明智之所以出道江湖,也就是为了替刘常卿辨白冤情,现在听黑箭这么一说,墨明智急问:“这是真的?”

小燕立刻向墨明智使眼­色­:“傻哥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江湖上谁不知道,游侠一家十多口人,是为黑道上巴山双枭所杀害的。”

“什么巴山双枭,要不是巴山双枭不愿与我们合作,就不会遭到灭门之祸了!”

小燕扬一扬眉问:“你这话怎说?”

“你们知不知道巴山双枭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了?”

“他们原是张士诚的贴身卫士,因不满朱元璋,双双隐居在巴山,不时­干­些杀人放火之事,老夫满以为他们会与我们合作,共同推翻明朝,去劝他们,谁知他们兄弟俩不识趣,反而怒问老夫:‘你知不知追我们主公起兵东南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赶走你们这些蒙古狗鞑子!你跟我们滚出去!’老夫见话不投机,只好……”

小燕说:“所以你和上灵杀了巴山双枭全家,血洗满门,然后将游侠全家之死,推到了巴山双枭身上?”

“这事老夫不屑隐瞒。”

“那么说,上灵真是忘恩负义之徒了?”

“嘿!他忘恩负义何只这一点。连峨嵋派上一代掌门罗杰人,也是他暗暗杀了的,要不,他能登上峨嵋掌门之位么?可惜二师弟不听我说,说他还可利用。要不,老夫早杀了他,也不会为他出卖了!”

小燕说:“你们利用这么一个忘恩负义之徒,也合该你们倒霉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没有了!你们杀了老夫吧!”

无回剑门仅剩下的两位男弟子恨火欲焚地说:“老贼,你还想活么?我们要在师父、师叔和众师兄弟的灵位前面,活劏了你,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蓦然一声“阿弥陀佛”,从庄外山峰中飘来,跟着是两条人影在晨雾中,轻落在小燕等人面前。来人的轻功,可以说在当今武林中也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白衣女侠一怔,以为是黑箭的同伙,喝问:“你们是谁?”而墨明智却看清了来人,吃惊地问:“是,是你们?你们要来捉我吗?”来人是一僧一道,这两个人都是皓首白须,神韵不凡,宛如两位仙人,在雾中出现,墨明智并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但却认得,一个曾与自己在断魂坡上交过手的老道士;—个在华阳山中曾将自己击下狼谷的老和尚。这一僧一道,正是当今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人物,一个是武当派的掌门人常怀玉,一个是少林寺的掌门人方慧弹师。这两位道高望众的武林名宿,一般来说,极少出山,不知怎样,他们双双都奔到了黄山。

白衣女侠也看清了,既惊且喜又担心,也以为他们是追踪九幽小怪而来到了这里,连忙上前一揖说:“小女子不知道两位掌门大驾来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方慧禅师合十稽首道:“不敢!老衲终究来迟一步,令贵门惨遭残杀,真是罪过。”同时,又向墨明智稽首说,“墨施主,老衲过去一时不察,上­奸­人之当,失手误伤了施主,老衲现前来向施主赔礼道歉。”

墨明智惊讶问:“你们不是来捉我么?”

“阿弥陀佛,墨施主误会了。”

白衣女侠一听不是为九幽小怪而来,而且还向墨明智当面赔礼道歉,—个位居武林北斗门少林寺掌门人,竟然能放下尊严,向一位小辈赔礼道歉,这真是武林中难能可贵了。要是其他掌门,顶多说一句“误会”而已,不由放下心来,还想动问,小燕早已扬扬眉问:“老和尚,你既然不是来捉我傻哥哥,那你来这里­干­吗?”

白衣女侠和她的两位师兄弟一听,不禁惊怔了,试问当今武林,哪—个不尊敬少林寺掌门人的?怎能“老和尚”叫的?这不太过放肆了吗?白衣女侠暗暗担心方慧禅师会动怒,就是不动怒,起码心里也不会高兴。

方慧禅师却微笑—下:“小施主,你大概就是那位大闹青城的九幽小怪吧?”

“是呀!”

“小施主果然是行为作风,与一般人不同,真是耳闻不如目见了。”

“哎!我问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的,你怎么不回答的?”

“小施主,老衲是得到令祖母告知?有位极为厉害的武林高手,要血洗无回剑门,担心小施主一时赶不到,所以会同常道兄赶来了!”

小燕一怔:“是我­奶­­奶­通知你的?”

“要不,老衲怎会来这里?但老衲还是迟了一步?老衲和常道兄来时,已见小施主和墨施主与黑衣人动手了。两位施主的武功,的确是冠绝武林,令老衲惊震不已。心想,无回剑门有两位施主解危,老衲就不必再出手了,所以便和常道兄在山峰静观,你们所说的话,老衲听得清清楚楚!”

“哎!老和尚,我­奶­­奶­请你们来,你们却很会偷懒呵!”

小燕这么一说,不但白衣女侠等人忍不住笑,连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常掌门也忍俊不禁了!说:“燕丫头,你怎么这样说我们的?”

“哎,哎!常爷爷,你怎么也像我­奶­­奶­一样的老糊涂了!将我当成了我妹妹了?”小燕一边说,一边急向常怀玉打眼­色­,一边又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常怀玉说,“常爷爷,你千万别将我的女儿身说穿了呵!要不,我可不依你。”

方慧祥师却奇怪了:“小施主还有一位令妹么,老衲怎么没听说的?”

“当然有啦!常爷爷,你说是不?我妹妹不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常怀玉不知这个古灵­精­怪小侄孙女弄什么花样,因为常怀玉与慕容子宁情感极好,互结金兰,在剑法上,又与小魔女同出武当一脉,可以说是师兄妹,因而不时来往,故小燕称他为常爷爷,他将小燕当成是自己的侄孙女了。他一向也知道这位侄孙女,在­性­格行为极似小魔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现见小燕这么说,只好一笑,说:“是呵!是呵!真长得一模一样,连我也弄不清楚谁是谁了!”

墨明智—向为人老实,见小燕和常怀玉一问一答的,更不会疑心小燕了,何况他不但见过小兄弟的妹妹,更相处过哩,他们真的是长得一个模样。只有白衣女侠,却感到惊讶。她惊讶的不是小燕有位一模一样的妹妹,而是惊讶小燕称武当派掌门人为爷爷,尽管她与小燕义结为金兰姐妹,却不知小燕出自何门何派和哪一位武林世家的弟子,看来小燕称常掌门为爷爷,想必是位极有名望的武林世家了!她哪里想到,小燕竟是一代奇侠一枝梅夫­妇­的孙女。

方慧禅师见常怀玉这么说,也就深信不疑了,说,“原来小施主还有位令妹,老衲倒没听闻了。”

“谁叫你这老和尚成年躲在庙里,不常来我家玩。哦!对了,刚才我们问这黑箭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老衲想不到上灵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但是武林的败类,更是国家的罪人。”

“老和尚,我劝你就别再念什么经了!”

“老衲怎么不念经的?”

“你呀!越念就越糊涂,要知我傻哥哥真的死了!我可会跟你们少林寺没完没了!”

“老衲是糊徐,这可不关念经的事。”

小燕还想说,常怀玉道:“燕儿,别再胡闹了!我们商议—下,今后的事怎么办才是。”

方慧禅师对白衣女侠说:“白女侠,师门之仇,固不是小事,但整个武林之事更大,老衲请求,将他留下来。要慰在天之灵,尽可以他物代替,何必要以人为生祭?”

“禅师,你要救这老贼么?”

“不敢,老衲感到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人留下,将来对青城会盟,恐怕有好处,望白女侠三思。”

黑箭突然一声冷笑:“你们想老夫当活见证么?恐怕难以所望了。”

小燕突然出手如风,立刻封了他几处|­茓­位,令他半点也不能动弹,说:“老贼,你想自断经脉死么?别梦想了!我可不像老和尚那么心慈,什么上天好生之德,我不管,要不为了留下你这个活口,我也恨不得凌迟了你才解恨,到时等大家明白事情真相,你就是死得像狗一样,我也不管。现在,我可不能让你这么痛快地死去,为了防你今后自断经脉,我先废了你的武功。”说时,小燕并指如戟,点残了他的气海|­茓­,然后在他百会|­茓­轻拍一下。气海,是练武人真气凝聚的地方,而百会|­茓­,却是人体上部的总|­茓­,这两处|­茓­给破了,一身真气再也不能提动了,真气不能调运,一个人所练的内功便全废了,有内力变成了无内力,形成废人一个,今后再也无力自断经脉或自嚼舌尖而死,就是想一头撞墙也无力撞死。他真正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缚­鸡­也无力的一个废人了。这是奇侠慕容子宁在晚年以九阳真气所创立的一种废人武功封|­茓­的独门手法,专门用来对付武林中那些十恶不赦的恶徒魔头。但这种废人武功的手法与其他门派不同,其他门派废人武功,就永远废了,再也无法恢复过来,而慕容子宁废人武功,志在惩戒,要是这人改恶从善,重新做人,慕容子宁便会解了他的禁|­茓­,将武功恢复过来,仍如过去一样,全无消失。

黑箭一下感到自己浑身无力,真气再也提不上末,一身功夫果然给全废了,不由长叹一声:“你这样,不如杀了老夫好。”

方慧禅师说:“老施主,何必这样想不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要是施主愿入我佛门,面壁忏悔,从此一心向善,以修后果,仍可善终。”

而小燕突然想起,对墨明智说:“傻哥哥,你快去看看那些黑衣人,别让他们自断经脉死了!”

可是墨明智去看时已经迟了,他们在|­茓­位自解后,一个个都自断经脉而死。白衣女侠一位师兄恨恨地说:“就算他们死了,我也要将他们的头砍下来,以祭师父、师叔和师兄弟们。”

这黑箭一听自己手下人都自断经脉死了,又是一声长叹:“好,好,还是死了的好,你们何不也将老夫的头砍下来,去祭你们师父?”

墨明智说:“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没人­性­的?人死了还好?”

小燕说:“傻哥哥,别说傻话了,他要是有人­性­,还跑来这里杀人么?”

方慧禅师说:“小施主,你看错此人了!”

“老和尚,我怎么看错他了?”

“他虽然杀­性­重,人却忠心,正直、刚烈,只是为其主行事而已,一旦入我佛门,便可登上正果。”

黑箭一声苦笑:“老夫杀人无数,罪孽深重,只能入地狱,还能登天堂么?”

“善哉!善哉!听施主的话,已有悔过知罪之心了!”

“老夫武功尽失,雄心已泯,一切皆空,只求速死。”

“施主这话错了!死不足以赎施主罪行,只有阻止互相残杀,挽救天下苍生,才可以赎罪行。”

“你以为老夫是卖主求生之徒么?”

“老衲并不要求施主卖主。施主刚才不是说一切皆空么?既然一切皆空,人生富贵荣辱,如过眼云烟,又何必去留恋?”

黑箭黯然无语,半晌,又是一声轻叹:“正如禅师所说,一切不必去恋了!但老夫罪孽深重,能入佛门?”

“施主难道不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么?”

黑箭又是一声苦笑:“老夫不想成佛,只求赎罪而已。”

“那施主愿随老衲入佛门了?”

“在下愿随禅师。”

方慧大喜:“施主能如此选择,必得善终了。”

由衣女侠恨恨地说:“那我一门的血仇,就这么算了?”

黑箭说:“你师父、师叔并没有死。只给老夫掌力震伤毒晕而已,老夫身上的丹药,可医治他们,你拿去吧!至于你一些师兄弟之死,老夫手下的人也全死了,一命抵一命,总可以了吧?你要是不解恨,尽可以取老夫的人头去好了,老夫绝无怨言。”

“你说我师父、师叔没死,是否真的?”

“老夫虽然为恶多端,但绝不谎言。是否真的,你将老夫的丹药去救醒他们便明白。”

“那你快将丹药交出来!”

“就在老夫怀中,老夫现已不能动弹,你自己来取吧。”

白衣女侠说:“关师弟,你去将丹药取出来,快去救师父、师叔他们。”

“是!师姐。”

一位白衣汉子果然从黑箭怀中掏出一瓶丹药,连忙与白衣女侠进去救师父、师叔了。

小燕侧头问黑箭:“你怎么不杀了他们的?”

黑箭苦笑一下:“老夫不杀他们,并不出于好心,而是用意不善,想留下他们一个活口,宣扬是九幽老怪残杀了他门下众弟子。不过,他们要是没有老夫独门的丹药,不出三个月,也会死去。”

“什么!?你掌有毒?”

“老夫练的玄冥­阴­掌功!”

“你也是西域冷魔的传人?”

“不!老夫以本门的剑法,与他传人交换武功而已。”

“噢!我明白了!怪不得西域那个老怪物坐了彩轿来青城山争夺武林盟主了,这是你们唆使的吧?”

“老夫不否认。”

“看来,老和尚真没有看错了你,你还算一个正直、刚烈的人。”

黑箭一声长叹:“老夫只是为主尽心而已。现老夫从死里而生,巳看破了一切,他们的成功失败,老夫身入空门,已不管了。其实成功失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成又何喜?败又何忧?徒增烦恼而己。说到头来,老夫应该感谢你所赐。”

“你这是说反话吧?”

“不!老夫出自肺腑。”

“你不恨我废了你的武功?”

“老夫没武功比有武功好!”

“你这话真的?”

“老夫自问从不谎言。”

“你想不想恢复武功?”

黑箭一怔:“什么!?老夫武功能恢复?”

“只要你真心悔过,从此行善,我会有办法在一年之内将你武功恢复过来。”

其实小燕要恢复他的武功,根本用不了一年,片刻即可,但是她还不放心这魔头是不是真的改过自新了,故说一年而已。

黑箭想了一下,摇摇头说:“还是别恢复老夫的武功好!”

“哦!?为什么?”

“老夫担心自己凡心不死,又为祸人间。”

“既然这样,我们一年后再说吧!”小燕说完,拍开了他被封的|­茓­位,令他能行动,然后又掏出一颗九传金创还魂丹说,“这是—颗能医治断骨的丹药,你服下吧。”

“多谢!老夫自有丹药,可医治内外刀伤断骨。”说时,黑箭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问:“少侠还有什么话要问老夫吗?”

“我问,你愿答吗?”

“关于老夫的事,尽可奉告,至于他人之事,恐恕难从命。”

“既然这样,我也不必问你了!”

黑箭问方慧禅师:“禅师,我们可以走了吧?”同时,小燕也以密音入耳之功对方慧说:“老和尚,你快带他走,不然,白姐姐他们出来,就不会放过他的。”

方慧禅师点点头,问黑箭:“你手臂断处,不需要先医治么?”

“一点点骨断,没什么,在下在路上同样可以自己打理。”

看来,黑箭极不愿意再留在这里,大概不忍心看自己手下人死后的惨情。方慧禅师说:“待老衲为你驳正断处,然后你自己再服下自己的丹药吧!”

“多谢禅师!”

方慧禅师略一动手,便驳好了他的断骨处,同时为他扎好,以免移位。当方慧禅师欲告辞而去时,小燕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来,说:“哎!老和尚,你先别忙走呀!”

“小施主,还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我只想说,今日之事,老和尚最好向外宣扬,说九幽老怪血洗无回剑门时,你与武当掌门,合力杀了九幽老怪就行了!”

方慧禅师愕然:“这样行吗?那不引起武林人士对你们的仇恨?老衲正想飞帖传武林,说明今日之事,使你们与武林人士消除误会,共除武林败类不更好吗?”

“噢!这样,不但引不了大蛇出洞,它反跑了!能除吗?”

“小施主的意思……”

“老和尚,你只管这样向外说,其他的,我自有妙计。”

常怀玉点点头:“方慧师兄,你就依他说好了,看来,我们这一辈人,应该让位给他们了!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超旧人。”

“好!老衲就依小施主所说,今后有用得老衲之处,只管派人通知老衲就是。”

“好呀!老和尚,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于是,方慧禅师便向众人告辞,带了黑箭而去。常怀玉说:“燕儿,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哎!常爷爷,你可不能走了。”

“你要我做什么?”

“常爷爷,你不是说叫我不要胡闹吗?商议今后之事,你走了,我怎么商议?”“你怎么不将方慧禅师也留下商议?”

“常爷爷,这个老和尚度了一个人,好像度一个宝似的,走都走不及,再说,黑箭杀了无回剑门那么多人,留下来,你叫白姐姐他们见了心里舒服吗?不会起事?所以,还是让老和尚带了他先走的好。不然。就是白姐姐能暂时压下仇恨,她师父醒过来,能放过黑箭吗?”

“不错,这也说的是。”

“常爷爷,那我们进去看看白姐姐他们怎样了。”

他们刚想进去,白衣女侠已从里面迎了出来,一看他们,又望望外面,问:“咦!方慧阵师呢?”

小燕说:“这个老和尚,带了黑箭走了!”

“黑箭也走了?”

“姐姐,难道黑箭骗了我们,你师父,师叔没醒过来?”

“他倒没骗我们,我师父、师叔已醒过来了!”

“那姐姐还问他­干­什么?你师父不愿放过他么?”

白衣女侠咬着牙说:“就是放过,我师父也要问个明白,我无回剑门与他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来血洗我们。”

“姐姐,黑箭他不但要血洗你们,也要血洗陶姐姐和点苍派哩!”

“他为什么要这样­干­的?”

“姐姐,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们到里面坐下来慢慢谈吧!哦!对了,姐姐认不认识江西小孤山的郝思杰?”

“你问他?这次来血洗的黑衣人中,其中一个就是他。”

“现在他在哪里?”

“我第一个就将他杀掉了!”

“姐姐,你要是将他留下来就好了!”

“为什么!?”

“姐姐起码可以从他口中掏出不少的事情出来,好啦!姐姐难道要我一直站着说话么?我可以,可常爷爷……”

白衣女侠这时才想到自己因师门惨遭巨变,弄得方寸无主,怠慢了常掌门。的确,要是在平时,武当派掌门人来临,那真是本门派的无上光荣,自己师父,恐怕早已率众出门相迎了。白衣女侠立刻带歉意向常怀玉一揖说:“常掌门,请原谅晚辈一时悲愤心乱,失礼怠慢,望常掌门宽恕。”

常怀玉说:“白女侠别客气,贫道相救来迟,令贵门惨遭巨变,还请白女侠及令师原谅才是。”

小燕说:“你们两个也真是,不说就不说,一说就那么多的废话,大家进去坐不就完了么?”

白衣女侠说:“小兄弟,礼可不能失呵!常掌门,请!”

“白女侠请!”

小燕说:“常爷爷,进去就进去,别请请声了!”

常怀玉一笑:“燕儿,你怎么这样没礼的?今后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呵!”说着,自己便带头先进去了。一进大厅,只见大厅桌翻凳倒,一片凌乱不堪,地上仍有一些黑衣人和无回剑门弟子的尸体,显然这大厅上发生过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到处血迹斑斑。常怀玉不禁摇头微微嗟叹,白衣女侠说:“常掌门,请随晚辈到后院书房,那里没遭到破坏。”

后院书房,不但没遭到破坏,而且窗明几净,清雅异常,与前院大厅相比,仿佛如两个天地之别。小燕坐下后,便将自已所知道和经过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引蛇出洞

第四十一回引蛇出洞

上回说到小燕,墨明智赶赴黄山解救了白衣女侠就离开了黄山。当他们离开黄山之后,江湖上传言纷纷,一是说九幽老怪要血洗点苍派时,为奇侠一枝梅惊走;二是传说九幽老怪血洗无回剑门时,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人赶来,合力击毙了老怪。消息的传出,令武林所有人士又惊又喜又担心。惊的是一年不见出现的九幽老怪,这次重出,便向四川陶门、云南点苍和黄山无回剑门下手;喜的是九幽老怪这个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老魔,终于死在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掌门人的手下;担心的是,九幽老怪一死,那个武功极高,行为怪异莫测的九幽小怪不向武林寻仇雪恨?果然不久,江湖上又传出,九幽小怪首先向少林寺下手,一夜之间,伤了不少少林寺的僧人,接着九幽小怪又向武当寻仇,幸而武当掌门早有防范,戒备森严,小怪除了毁了解剑池外,不逞而退。第三天后,九幽小怪又在四川出现,挑了白龙会的夔州、重庆二大堂口,传闻又要犯峨嵋山了。一时间,武林惊震,人心惶惶,日夜不安,不知几时,九幽小怪来临,武林的一些小帮小派,纷纷走避,就是丐帮的各处堂口,也纷纷转移地方,隐藏起来,不敢公开露面,只有白龙会的王军师兄弟,以一种复杂的心情注视着武林的风云变幻,武林中出现人人自危的局面,正是他们暗中密谋所要达到的意图,只等上灵道长,再次飞帖传武林,公讨九幽小怪,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了。他们悲痛的是,二位师兄此次出去行动,一个下落不明,不知是害怕奇侠—枝梅追踪,远走高飞回大漠还是暂时隐藏在某一处了,一个已丧身在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人的掌下。他们固然血洗了点苍、无回剑门,但所带去的人员,没一个生还,像自己上次去血洗陶家堡一样,全军尽没。

王氏兄弟正在地下密室中商议今后的计划时,蓦然密室大门打开,两位黑衣蒙面人立在门口了,其中一个似幻影般地闪身入室,王大业惊问:“你们是谁?”

“九幽老怪!”

“什么!?你是九幽老怪?”

“是呵!你们冒充九幽老怪,血洗陶家堡、点苍派、无回剑门,我难道冒充不得?”

“你、你、你们到底是谁?”王大业尽管老­奸­巨猾,为人富有谋略,但在这突然事变之中,也惊得手足失措了!而他同胞双生的兄弟,反而这时冷静非常,这个神秘黑箭之一不动声­色­问:“阁下既然已来,何不亮出真面目?又何必遮遮掩掩?”

“你要看我们真面目,容易呵!”说时,这黑衣蒙面人真的将自己的蒙面黑巾除了下来。王氏兄弟在灯光下一看,是张秀丽异常的少年面孔,一双眼睛如泡在水银中的黑珠,圆溜溜地转动,似笑非笑问:“你们看清楚了吧?”

这神态令黑箭一怔:“你是九幽小怪?”

来人正是小燕,她微笑说:“黑箭,你说对了!”

“你说什么!?黑箭?”

“黑箭!我既然亮出了真面目,你怎么不敢认你是黑箭呢?别忘了,我们之间,有过三次交锋哩!一次在紫岩山下,让你跑了!一次在青城山上,你突然暗袭我,又让你走了!最后一次,在陶家堡,也叫你逃脱了!你们两兄弟长得真像呵!怪不得陶家姐姐叫你们骗过,黑箭,这一次,你不会逃跑了吧?”

这个黑箭,才真正怔住了!

“你,你认出了我?”

“要不,我怎么是小怪?三个黑箭,只有你才有蟠龙剑。还有,一个黑箭断了一条手臂,一个黑箭面上给我傻哥哥抓花了,只有你完美无缺,这不是明摆的吗?”

黑箭一声嘿嘿冷笑:“小怪,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这一次,你恐怕进得来,出不去了。”

“是吗?不错,这里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地狱,我既然能进来,怎么会出不去的?黑箭,你别妄想按动机关,你这地下密室的机关总钮,早已给我毁了!不信,你试试按几下。”

“什么!?机关总钮给你毁了?你怎知道机关总钮的?”

“你以为白龙会的人,个个都听你摆布?还有,上灵也将你们出卖了!要不,我敢冒然闯进这地下密室吗?那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黑箭又是一怔:“什么!?上灵出卖了我们?”

“上灵他聪明哩!什么武林盟主,什么一地之王,总没有一条命宝贵吧?命都没有了,盟主、—地之王又有什么用?再说,这是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会那么傻?何况你们也不是真心想把他奉上什么盟主之位,要不,在青城山上,你们就不会唆使那个西域红衣老头儿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了!弄得他在天下群雄面前丢尽了丑,他还有不怨恨你们的?会忠心你们?他安安稳稳当他的峨嵋派掌门人不好?”

黑箭这才真正地怔住了!唆使西域老魔前来,并不是他的主意,是他大师兄的主意,事后,他还有些怪怨大师兄不该那么做,可是他大师兄说:“那个忘恩负义之徒,信得过吗?总有一天,我们就会为他出卖,”当时他还反驳说:“师兄,他敢这样,那他就不要命了!再说,他也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了。”他师兄说:“这个忘恩负义、鲜廉寡耻的小人,连他救命恩人的妻子也敢染指,还因此而杀害了救命恩人全家,为了他自己,他有什么不敢的?”

现在,果然为这忘恩负义之徒出卖了!要不,九幽小怪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一切秘密?怎么敢斗胆闯进这地下密室中来?

黑箭恨恨地说:“真悔不该听师兄之言,早杀了他。总有一天,我杀了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才解恨!”

小燕说:“现在连你自身也保不了,你能杀他么?再说,你杀了他,又有谁能在中原武林号召群雄完成你主子之事?恐怕只有丐帮帮主鲁长啸这个糊涂蛋会一时听你们的话,但他要是知道你们的意图后,说不定会成为你们的死敌哩!黑箭,你兄弟两人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嘿嘿,束手就擒,你能杀得了我么?”

“那你是要我亲自动手了!”

黑箭骤然一挥袖,一股袖劲之风,直向小燕扑来,同时灯火骤灭,室内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黑箭轻说:“兄弟,走!”

小燕闪身避开了黑箭的袖劲,急叫道:“傻哥哥,别叫他们再跑了!”同时伸手将怀中的夜明珠掏出,刹时,密室亮如白日,比灯火更为明亮,可王氏兄弟已不翼而飞。密室中哪还有王氏兄弟?小燕一时傻了眼,问:“傻哥哥,你让他们跑了?”

这蒙面黑衣人正是墨明智,也愕异说:“没有呵!他们可没有向门口跑来。”

“那怎么不见人的?”小燕不禁细心打量起密室来,这密室再没第二个门户,更没窗口,四周尽是石壁,也没什么暗门,小燕暗想:难道他们能身化轻烟跑了?这不可能。最后,小燕终于在黑箭所坐的地方一旁放有一块方砚,发现似乎移动过,她将方砚移动:一个地道口在黑箭所坐的地方露了出来,小燕放开手,方砚又移动到原来的地方,地道口也同时关闭了,显然,王氏兄弟由这地道口逃了。小燕恨恨地说:“好狡猾的黑箭,又让他跑掉了!傻哥哥,我们快追,他们跑不远的。”

“玉姐姐说这个地下密室的总钮不毁了么?怎么这处没毁的?”

原来小燕和墨明智突然离开四川后,陶十四娘回到了陶家堡,将闯白龙会总堂的事向自己父亲和玉罗刹一一说了。玉罗刹奇异了:“难道昨夜来闯陶家堡的不是真正的王贼?”

“我也为这事感到纳闷哩!”

“金姐姐怎么说?”

“恐怕她也会感到莫明其妙,因为丐帮的任堂主青竹剑绝不是说谎之徒。”

“不行,这事我们要再盘问那个蒙古的红衣武士才行。咦!燕丫头呢?他们没回?”

“这个燕丫头,大概去跟踪一个老太婆去了,叫我们先回。”

玉罗刹动疑了:“老太婆!?什么样的老太婆?”

“我也看不出来,燕丫头去跟踪她,恐怕有些原因。”

“既然这样,我们去问那武士去。”

她们盘问武士,也问不出什么来,因为王氏兄弟一般不双双在他们面前出现,就是出现,其中一个也戴着面具。但从这红衣武士的口中,却知道他们白天隐藏在白龙会的一个地下室中,有什么行动,都是在夜间,由地下室的一条地下秘道出来。玉罗刹一下想起与墨明智去追踪王贼时,王贼一下在城郊的几户人家中消失了。便问:“你们地道的出口是不是在城郊的一处人家里?”

“不是,是从一个坟墓口出来。”

“一个坟墓口?”

“是,四周都没有人家。”

“你没说谎?”

“我一条命是你们所救,我说谎­干­什么?”

“你记得清清楚楚是个坟墓口了?”

“我走出来时,还四周打量了一下,那里荒凉得很,似乎在一处山坡上。”

显然,黑箭夜里出来行动的地道口,不只有一处,而有几处了。玉罗刹和陶十四娘相视一下,感到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来,陶十四娘问:“你的伤现在怎样?”

“多谢照顾,我的伤好多了!”

“好!你就安心住下来,我们不打扰你啦!”陶十四娘和玉罗刹回到前院,只见金秀姑也来了,正在与陶三公谈话。玉罗刹问:“金姐姐,这王贼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姑笑道:“这事我正与陶三伯说哩!你们知不知道,这王贼有个孪生的兄弟,跟王贼长得一模一样,我们都受他骗了!”

“哦!?你怎么知道?怎不早说的?”

“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因为我碰上了一个人,是她告诉我的!”

“谁!?”

“说出来,恐怕你们会吓一跳了!”

玉罗刹笑道:“她总不会是三头六臂的人吧?”

“跟三头六臂差不多。”

陶十四娘说:“金女侠,别卖关子了!你说这人是谁?”

“慕容老夫人。”

玉罗刹惊喜地:“当年威震武林的小魔女?”

“对呀!你看,她不比三头六臂人厉害得多吗?”

陶十四娘睁大了眼睛问:“慕容老夫人也来成都了?”

“她何止来呀,昨夜黑箭来犯陶家堡时,她一直隐藏在一株树上观看哩!”

玉罗刹一下明白了,对陶十四娘说:“陶姐姐,你说燕丫头去追踪一个老太婆,想必一定是慕容老夫人。”

金秀姑说:“哦!?对了!慕容老夫人还要我告诉你们,燕丫头和墨少侠暂时不回来了,有急事他去。”

玉罗刹问:“慕容老夫人没说什么事?”

“没说。”

“金姐姐,你怎不问清楚的!”

“我怎么不想问?一闪眼,就不见她老人家了,我怎么问?”

陶三公说:“有她老人家重出江湖,武林之事,指日可平了!”

陶十四娘既惋惜又近乎埋怨地说:“金女侠,你怎么不,拖住她老人家的?让我们见见她也好。”

陶三公说:“丫头,别说傻话了,慕容老夫人是陆地神仙似的世外高人,怎能拖得住她的?不过,有她Сhā手,那是武林的大幸。”

“是呵!我何曾不想拖住她?对了!你们问那武士问得怎样?”

玉罗刹说:“恐怕他也不知道黑箭是王贼的孪生兄弟,不过,我们从他口中,却探出了白龙会总堂有个不为人知的地下秘密室,有几条不同的地下通道和出路口。”

“哪几条地下通道和出口?”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处,在一个山坡的坟墓中,四周全无人家。”

“那我们叫他带我们去不行了?”

陶三公摇摇头:“恐怕不行,一来,他绝对不能露面让白龙会的人知道;二来,王贼既然有这么一个地下秘密室,里面一定守卫森严,机关重重,外人不容易进去。最好,我们能找到熟悉这地下室的人,由他带我们进去才行,不然,危险异常。”

金秀姑沉吟地自语:“熟悉的人?”她猛然想起,“有了,我们去问霍女侠不知道了?”

陶十四娘问:“你是说胭脂虎霍四娘?”

玉罗刹点点头:“对!我们去问问她,她在白龙会总堂多年,想必会知道一些。”

当天,玉罗刹和金秀姑便告辞,连夜赶回那个秘密的山腹中的岩洞去了。

事情也是那么的凑巧,黄昏,她们路经一处山村时,听到山村有人呼救的声音和兵器相交的响声,蓦然之间,她们又看见一条人影,从高处飞落到村中去了。玉罗刹感到这条人影的身法颇为熟悉,不由心里一动,说:“金姐姐,我们赶去看看。”

她们赶到时,只见一户农家院子里已横躺倒了二具男女的尸体,另一负伤的中年汉子,浑身是血,依靠在墙壁之下,他身旁有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妇­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护着他,老­妇­人关切地问:“洪叔,你怎样了?”

那位从高处飞落的人,正横剑挡住了六名持刀提剑的劲装大汉,其中一位凶恶的黑而大汉怒目而问横剑的人:“你真的要管我们的事?”

这横剑的人一脸傲然,说:“阁下这话不多余问么?在下本想不理你们中原武林之事,但见你们连孤儿老­妇­也不放过,在下不得不Сhā手了!”

玉罗刹一听,再定神一看,不由轻轻“呀”的一声,说:“是他!?”

原来这横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玉罗刹不时怀念的心上人时不遇。玉罗刹自从和他在广东西樵山分手后,相约在四川成都会面,后听人说他自己给昆仑派掌门人废了武功后,独身而去昆仑了,真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他!玉罗刹心里真是又惊讶又喜悦。

金秀姑问:“玉妹,你认识这青年侠士?”

玉罗刹点点头,掩不住内心的感情说:“认识,这可是一位冷漠傲慢的人!想不到他也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了!”

“玉妹,你知不知道那个凶恶的黑面大汉是谁?”

“是谁!?”

“白龙会的白虎堂堂主郝思雄。”

玉罗刹又是略带惊讶地问:“是他!?他带人来这里杀人­干­什么?这家人与他有怨?”

郝思雄这时吼道:“上!你忙去两个人,先将那孤儿寡­妇­打发掉,这小子由我来对付。”

“是!”两名劲装汉子提刀奔向那­妇­人和少年。

时不遇身形突然跃起,剑如矫龙,寒光闪处,不但将两名劲装汉子其中一人逼退,更刺伤了一个,时不遇仍从容自若,不屑地睨视了黑面神郝思雄一眼,冷冷地说:“有我在,还由得你们杀人么?”

这真是中原武林少有的剑招,剑式刁狠辛辣,出招如风,迅若游龙。黑面神郝思雄不由看得心头凛然,因为他带来的人,可以说是白龙会总堂白虎堂的一等高手,可是眼前这傲气凌人的青年剑手,只出手一招,便刺了一个人,自己一时还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知道自己碰上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了,但要是不杀了这对孤儿寡­妇­,对白龙会今后的生死存亡,危害­性­就更大,起码王军师就不放过自己,他将心—横:“上!让我们全力先打发了这小子才说。”

一时间,这五名白虎堂的好手形成了对时不遇的包围,黑面神郝思雄更斜眼望了那孤儿寡­妇­一眼,心里盘算着,在与这青年剑手交锋当中,自己突出不意,先杀了这孤儿寡­妇­,以绝后患,然后趁机再逃。

时不遇持剑而立,耳听八面,目观四方,不屑一笑,他心高气傲,简直不将黑面神这五个人放在跟里,只要有一人先动手,他便立下杀招,绝不容情。果然,一名汉子抢先发招了,他身形一晃,剑随身出,这名汉子一声惨叫,血溅人倒,其他三条劲装汉子见同伴倒下,纷纷向时不遇出手了,缠住时不遇不放。黑面神也在这时骤然腾空跃起,一把白光闪耀的大刀,朝那老­妇­人迎面劈来,他的刀势,也跟他的拳势一样,刚猛凌厉,满以为这一刀将这老­妇­人打发掉了。谁知“当”地一声,他劈下的刀给震了回来,定神一看,只见一位风姿绰约、目光流盼的少女已立在自己面前了!不由惊愕地问:“你是谁?”

少女凤目含笑反问:“郝堂主,怎么连我玉罗刹也不知道?”

“什么!?你就是江湖上鬼出神没的玉罗刹女侠?”

“不敢!侠女愧当,但罗刹女,却名副其实。”

“你,你,你不是给废了武功么?”

“废了武功不能重练么?”

跟着,又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笑道:“郝堂主,你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下手,白龙会素有侠义之名,不给你丢尽了?”

郝思雄回身一看,又傻了眼:“是你!?”

金秀姑笑着说:“郝堂主,没想到我这叫化也来了吧?郝堂主,你为什么要杀害这对手无寸铁的孤儿寡­妇­?”

郝思雄再往那边一看,他带来的人,已全部在时不遇的剑下丧了命,他感到情况不妙,纵身而逃,金秀姑一招打狗棍法,就将他从半空中打落下来,随后又封了他的|­茓­位,仍笑着问:“郝堂主,你怎么这般不够朋友的,话没说句就走了?”

郝思雄碰上了时不遇,已算不幸,想不到又碰上这两位女杀星,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说:“请你看在我们两家的情份上,你放我走。”

“噢!郝堂主,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说,你为什么要向这对孤儿寡­妇­下手的?你说清楚了,说不定我叫化还可以出手帮你将他们打发掉。”

玉罗刹也说:“是呀!我也可以帮你一臂之力。”

只有时不遇的目光与玉罗刹相视了一下,他从玉罗刹的目光中看出来了,心领神会,但神态仍然冷漠,屹立凝视不语。而黑面神眼里却燃起了希望,说:“我是奉命追捕我会的叛徒。”

“这孤儿寡­妇­,是你白龙会的叛徒?”

这时,老­妇­人悲忿地站起来:“谁是叛徒了?你们这伙忘恩负义之徒,才是白龙会的真正叛徒!我夫君给你们暗杀了还不算,我呣子两人忍气吞声,远避你们,隐居在这山村里,你们也不放过,要斩草除限,你们还是人吗?”

玉罗刹暗吃一惊,急问:“请问老夫人,你是……”

“老身是刘奉天妻子。”

玉罗刹睁大眼惊讶地说:“原来是刘总堂主夫人,小女子失敬了!”

刘夫人连忙回礼:“不敢,刚才多蒙玉女侠等人相救,争生今世,没齿难忘,不然,我呣子二人和洪叔,早已魂归地府了。”

玉罗刹故意问:“老夫人,听说刘总堂主不是为九幽小怪所害么?怎么是他们了?”

“什么九幽小怪,这是黄如龙和王大业这两个贼子­阴­谋杀害的,给洪叔无意中看见,洪叔怕我呣子两人再遭这两个贼子所害,故作不知,当时也不敢告诉我,这两个贼子以为没人知遣,就推说是九幽小怪了。”

玉罗刹望了望靠墙而坐负重门的汉子问:“这位就是夫人所说的洪叔了?”

“他就是洪叔,是我家的总管,我呣子二人,全靠他多方保护,才能活到今日,想不到还是逃不了黄贼和王贼的耳目,竟派人来杀害我们,连我夫君生前两位弟子,也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玉罗刹说:“洪叔!?莫不是当年威震川滇的金镖手莫大侠莫洪?”

莫洪不由眼腈—亮,虚弱地说:“玉女侠怎么了!在,在,在下怎敢称大侠二字?在,在下保护夫人、公子无力,多蒙三位侠士出手相助。”

“原来是莫大侠,小女子久仰了!”玉罗刹掏出了两颗丹药说,“这是巫山怪医的接筋驳骨追魂丹,莫大侠服下对治疗伤势有好处。”

莫洪更是大喜过望,连忙拜谢服下。玉罗刹转身对郝思雄问:“话你都听到了吗?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可不关我的事,在下只是奉总堂主之命行事,望玉女侠饶命。”

“虽不关你的事,但你忍心向无助的孤儿寡­妇­下手,心狠如狼,若不杀你,那刘总堂主死去的两位弟子又怎样交代?”

时不遇说:“玉妹,这样的人,杀了算了,何必跟他多说。”

“的确,你要不死,天理何存?”玉罗刹手起剑落,便取了黑面神之命。跟着又对刘夫人和莫洪说,“看来,这个山村已为黄贼和王贼发现,你们再也不能在这里住了!”

莫洪服下丹药,气­色­略为转好,点头说:“玉女侠说的是,这地方是再也不能住了!”

“刘夫人,莫大侠,不知你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身的?”

刘夫人说:“老身还有一位远房侄子,住在华阳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只是洪叔的伤……”

莫洪说:“夫人,你别管我了,先带公子走才是!我就在附近寻地调息,伤势一好,自会来找夫人。”

刘夫人说:“洪叔!说什么我也不能丢下你先走。”

玉罗刹说:“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在这里多住一夜,等莫大侠伤势好后,明天才走吧!看来黄贼也不会今夜派人再来,就是来,有我们在这里守着,多少也可以应付。”

刘夫人说:“三位侠士相救之恩,老身已终身难忘,怎敢麻烦三位侠士的?”

玉罗刹说:“刘夫人,别跟我们客气了!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既然出手管了这件事,怎能半途而废。说不定今后我们还有事相求夫人和莫大侠相助哩!”

莫洪说:“只要玉女侠开口,我莫某人便是舍出一条命来,也听玉女侠的吩咐行事。”“莫大侠言重了!时大哥,你先扶莫大侠到里面休息,外面的事,就由我和这位金姐姐料理了!”

“是!”时不遇便扶莫洪进内,刘夫人多谢后也同儿子进去了。金秀姑眨眨眼睛说:“玉妹,看来这位时大哥,对你却言听计从呵!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玉罗刹一笑:“还不是跟你相识一样。”

“不对吧?你可瞒不了我这双眼睛。”

“金姐姐,我们快将这些尸体埋了!说不定今夜我们得轮流守夜,提防黄贼他们会派人再来。”

是夜,他们便在这山村里住下来,上半夜由玉罗刹守着。玉罗刹纵身跃到瓦面上去。隐藏在一处背光的地方,从这里,不但可以注视这屋子里的情况,也可注视村子内外的一切动静,这是她行走江湖多年来的经验。

这时,一弯新月,已升起在天边,将村里村外,照得一片白­色­,蓦然间,玉罗刹感到身后有人已轻轻跃上了瓦面,回头一看是时不遇。玉罗刹不由—阵甜意从内心升起,本想问一句:“时大哥,你上来­干­什么?”但感到这句话不但多余,也似乎太冷淡了!便微笑一下:“遇哥!你还没睡么?”

时不遇也微笑一下:“我不大放心玉妹一个人在外面的。”

这一对江湖情侣,虽然分离才三个月,但感到像分离了三年似的,彼此之间,不知有多少话要说要问,但因在他人面前,何况又是在别人发生不幸的时候,更不好意思过分亲密了!但互相之间,一个目光,一个微笑,一句淡淡的平常话儿,两颗心早已溶合在一起了,无言胜似有言,无声胜似有声,王罗刹虽然为了放形无羁,游戏人间,一个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但总感到自己似无根之草,随风而荡,四处飘泊,没处可栖,一颗心也好像没有依托一样,可是她自从遇了时不遇后,经过一段接触,看出了时不遇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人品无瑕,对自己出自一片真情,她感到自己一颗心有了依托似的。而时不遇万里寻仇,来到中原,他感到这世上余了仇恨、冷漠,再没别的了,想不到与玉罗刹接触之后,固然,玉罗刹的为人,使他倾慕不已,而玉罗刹的所作所为,更令他心折,使他感到人间除了冷漠、仇恨,还有温暖和互相问的信赖和关心……

玉罗刹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遇哥,你过来生吧!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别人谈情说爱,不是在花前月下,便是在幽清的溪边、小亭之中,可是这对江湖情侣,却在瓦面之上,可以说是独树一格,别开生面了。他们之问,互问了别后的经历,也倾吐了相互的关心,最后玉罗刹说:“遇哥,现在可以肯定,峨嵋这上灵贼道,不但是武林的败类,也是杀害游侠刘老前辈家的凶手,更是杀害你一家的仇敌。”

时不遇一双湛湛的目光,顿露无限杀机:“终有一天,我要手刃了这贼道才解恨。”

“遇哥,别说你不放过他,就是墨兄弟和燕妹,也绝不会放过他。”

“不!我要一个人挑了他。”“遇哥,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也是中原武林一等的上乘剑法,你一个人能挑了他吗?”

“玉妹放心,一字穿阳剑法,我早已默记在心了,我自有破解他的方法。”

正说着,突然有人轻声而答道:“你们两个是守夜还是说悄悄话呀了?”

玉罗刹在月光下一看,金秀姑不知几时,已从另一边跃到瓦面上来了。玉罗刹一下跳了起来:“金姐,你这算什么?偷听人家说话的?”

“噢!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该轮到我守夜啦!你们回去休息吧。你们说什么?我可没有听到呵!”说时,秀姑嗤嗤地笑起来。

“金姐!你一定听到了!我可不依你。”

“就算我听到了!你们总不会杀了我吧?”

“金姐,这很难说。”

“玉妹妹,别说笑话了!我告诉你,我们不用再去见霍女侠了!”

“哦!?为什么?”

“白龙会地下室的事,洪叔全知道,而且还是他一手经办的哩!我刚才问过他了,这地下室—共有四处秘密出入口,里面的确机关重重,有陷阱、飞箭、千斤闸等等,洪叔不但全说了出来,还画了一张图纸哩!连地下的机关总钮地方也画了出来。洪叔说,只要我们破坏了机关总钮,便可以直入地下室,全无危险。不过,这王贼自从杀害了刘总堂主后,又在地下室安装了一些新机关,他就不知道了!”

“金姐,你也真是,洪叔他仍有伤,怎么不让他好好休息—下的。”

“玉妹妹,洪叔的伤,几乎全好了!”

玉罗刹有点意外:“真的?!怎么这样快就全好了?”

“玉妹妹,除了巫山怪医特效的丹药,你绝不会想到,刘夫人虽不会武功,却身怀一门绝技哩!”

“什么绝技?”

“金针度危!”

“金针度危?”

“是呵!刘夫人给洪叔身上扎上了三支银针,激发了洪叔体内的真气,不但内伤全好,更比以前还增添了内力,完全可以走动了!你看,这神奇不神奇?”

时不遇说:“金针度危,我曾断师父说过,这是中原少有的医术,不但可以治伤,更能增添人的内力,使人的武功比平日突然大增。”

“是呵!刘夫人也这样说,要不是那姓郝的来得太突然,不然刘夫人事先给洪叔他们扎上二支银针,便不会败在姓郝的手下和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玉罗刹惊讶地说:“想不到刘夫人竟会这—绝技,这真是出人意外了。金姐,洪叔真的可以行动了?”

“我骗你­干­吗?你看,这是他画给我们白龙会的地下密室图纸哩!”

“金姐,我不是说你骗我,我是想,洪叔既然能行动,不如我们下半夜就悄悄离开这里,将他们护送到华阳山下隐藏下来,使王贼他们再派人来时,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更好?”

“玉妹妹,你们不要休息?”

“算了!还休息什么?为了刘夫人呣子的安全,我们连夜走。到了那里,我们还可以通知霍四娘和你爹娘,—块照看他们!”

“好!玉妹,这张图纸你收着,我们就连夜动身。”

果然,他们连夜就悄然地离开了山村,往华阳山而去。在玉罗刹、金秀姑、时不遇带着图纸转回成都陶家堡后,更令他们惊喜的是神龙怪丐和昔日威镇武林的慕容老夫人——小魔女也在陶家堡了,第二天,小燕和墨明智也赶了回来,于是便订下了破白龙会,活捉王氏兄弟的计划,因为有了图纸,小燕和墨明智便悄然地闯进了白龙会的地下密室,不料仍叫王氏兄弟逃跑了……

王氏兄弟在这地下密室中另挖通道,装上机关,这是洪叔所不知道的。

再说,墨明智愕异问这处机关怎么没毁的,小燕跺脚说:“谁知道哩!快追!”

玉罗刹这时也闯进来了,一看便问:“怎么,王贼没在这里?”

小燕说:“叫他们跑掉了!”

“怎么让他们跑了的?”

“姐姐,你说总钮毁了,怎么这处机关却没毁的,让他们从一条地道跑了?”

“地道!?这室内也有地道?”

“姐姐,你看吧!”小燕移动了方砚,一个地道口,便出现在玉罗刹的眼前。

玉罗刹说:“这个老狐狸,真的无比狡猾,但他们跑不了!四个出路口,都已有人守住了!墨兄弟,你用掌力将这密室毁了,将这地道口堵塞起来。”

“我们不进地道追么?”

“就是追,也恐怕追不了,不如毁了这地道口和密室,别让他们再从这里爬出来。”

“好!姐姐,我就毁了它。”

墨明智首先发掌力,将地道口击碎,然后再发掌力,将整个密室击毁,轰然一声,密室顶的碎石、泥土,全部崩塌下来,使密室变成了一个山丘,就算王氏兄弟的内力有墨明智这样的奇厚浑雄,也无法再从这里钻出来。

黑箭与他兄弟王大业逃入地道,害怕九幽小怪跟踪追来,他们便将地道的一道暗门封死了。王大业问:“为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原来这个黑箭的真正姓名是王大为。王大为眼露杀机,咬着牙说:“出去先将上灵这忘恩负义之徒宰了,然后回漠北去。我们的大事,全毁在这小人手上。”

王大业摇摇头:“为哥,我看九幽小怪的话不可信。”

“不可信?”

“为哥,我也知道上灵不可信赖,野心不小,但不至于会出卖我们,试想一下,他出卖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起码他身败名裂,就算九幽小怪不杀他,他也无法在中原立足。”

“兄弟的意思——”

“这事我们要三思而行,不然,我们就上九幽小怪的当了。依我看,我们不如去峨嵋看看上灵,他要是真的出卖了我们,再杀他不迟,没出卖,我们还可以利用他,号召武林,共除小怪。”

“兄弟,要是他不出卖,谁又知道我们的面目和这么多的秘密?”

“小弟疑心一个人。”

“谁!?”

“霍四娘。”

“她不是死了么?”

“她极有可能没有死,是我一时疏忽,没将她的尸体抬回来。”

“好!要是这样,我们还可以挽回败局。现在我们到峨嵋去,但愿上灵没出卖我们。”

当王氏兄弟从成都郊野一处荒凉山坡的坟墓爬出来时,看看左右无人,正打算放下墓碑离开,蓦然听到一个苍老­妇­人的惊恐声说:“你,你、你们是人、人、人,还是鬼的?怎、怎、怎么从坟墓里钴出来的?”

王氏兄弟急回身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坐在坟墓顶上,惊恐、讶然地望着自己。他们又看看四周,只有老太婆一人,再没其他人了,他们不由相视一眼,顿起杀意。王大业微笑地问:“老人家,你怎么—个人坐在坟墓上去的?”

“我、我、我探闺女回家,走累了,在这里坐坐,你、你、你不是、是鬼吧?”

“我们是鬼。”

老太婆骇然:“你、你、你真的是鬼?”

“不错,老人家,你想不想变鬼?”

“不,不!我,我老太婆还,还,还不想死。一、一、一个算命先生说我,我,我有—百岁。”

“老人家,本来你有一百岁,但碰上了我们,只有这么大的年纪了!”王大业说时,举掌向老太婆拍去。

王大业的武功虽然远逊他兄长,但仍可跻身于武林的高手之列,他满以为这一掌便轻易取了这弱不禁风老太婆的­性­命。他必须杀了这老太婆灭口,以免这一秘密地道出入口泄露了行踪。

这老太婆真的是弱不禁风了,王大业的手掌刚拍出时,掌风便将这老太婆吹开了,从坟墓顶上吹了下来,使王大业拍了空。老太婆惊恐地说:“你这鬼还会呼风唤雨呀!”

王大业一掌没拍中老太婆,有点意外,第二掌跟着拍出,掌力未到,掌风先起,又将老太婆吹到另一边去了。这老太婆不但弱不禁风,身体好像—片残叶似的,只要有风轻轻一吹,就将她吹走。当王大业第三掌要拍出时,突然“呵呀”一声,腿上的伏兔|­茓­位好像给什么叮咬了一下,顿时整个人软了下来,坐在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黑箭王大为感到情形不对,问:“兄弟,你怎么了?”

“为哥,我伏兔|­茓­好像给什么叮了一下了,感到浑身无力。”

王大为一看,王大业伏兔|­茓­上已Сhā了一支细小如牛毛的银针,入|­茓­几乎没顶。看来这老夫婆不是一般寻常的人。他一声冷笑:“老太婆,原来你是—位武林高人,我真走眼了。”

的确,一支如牛毛的细小银长,没有深厚的内劲,是无法发­射­出来的。而且发­射­手法之巧,居然连黑箭这样绝顶的武林高手也没发现,不但无声,更无形,单是发­射­暗器这一手法,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怪不得黑箭王大为这么说了。

老太婆似乎仍害怕地说:“我、我、我不是什么五岭糕人呵!你、你、你们弄错了,大概你们要、要、要勾五岭糕人的魂吧?我是、是、是陆山地人呵!”

“老太婆,别给我装傻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我不是说是、是陆山地人吗?”

黑箭王大为明知这老太婆在戏弄自己,但他自认为自己的武功,在中原已几乎无人能敌,除了败在九幽小怪的手下外,再没败过,他明白眼前这位来得蹊跷的老太婆是位武林高手,并不放在心上,又是一声冷笑:“看来你是要我动手了?”

“你、你、你也会呼风唤雨吗?”

黑箭王大为再不答话,“嗤”地一声,一缕凌厉的劲风,从手指­射­出,他要隔空点了这老太婆的|­茓­位,老太婆似乎茫然不知,她轻轻用衣袖一拂,王大为发出的指劲一下消失了,她却在问:“你手指伸伸­干­什么的?”

黑箭王大为这时才感到心头凛然,蟠龙剑亮出,老太婆惊愕地“咦”了一声:“你、你这是什、什、什么东西的?不会是、是、是勾魂剑吧?”

“你说对了,它正是勾魂剑。”

黑箭王大为剑招发出,快无伦比,如流光闪电,招招都在取人­性­命,当今武林,恐怕连最有盛名的剑术家武当掌门常怀玉和昆仑掌门柳小剑也不易招架,可是这老太婆不但身似残叶,更加轻烟幻影,竟在这剑光流闪的光环中左飘右闪,上腾下飞闪避开了,王大为的剑劈、挑、削、刺,不但没伤到这老太婆,连她的衣服也没刺中。王大为心中更是骇然,他知道碰上一位世上奇人了!不由停下手来,惊骇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太婆一笑:“看来,你这小鬼的勾魂剑也不过如此,没办法勾去我的魂,算命先生说得不错,我可以活一百多岁了!”

王大为从来没服过人,就是九幽小怪,他也未曾服过,这时他不由服这老太婆了,口吻也变了,连忙一揖说:“在下一时鲁莽,得罪了老前辈,望老前辈宽恕。”

“哎!你怎么变得这么谦虚客气了!你是不是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望老前辈赐教。”

“我是九幽老怪。”

黑箭王大为一怔:“你是九幽老怪?”

王大业更惊愕了:“你是九幽老怪?”

“是呀!你们奇怪么?”

王大为强笑一下:“老前辈别开玩笑,在下知道九幽老怪是位老人。”

“我不是老人吗?”

“不,不,在下是说九幽老怪是位白须飘然的老者。”

“怪不得你们奇怪了!九幽小怪一时是男,一时是女,难道九幽老怪不可以一时是男一时是女吗?”

王氏兄弟不想再说下去,更不想去弄清九幽老怪是男是女,只求快点脱身,连忙说:“是,是,望老前辈高抬贵手,放在下兄弟走。”

“哎!你们到处冒我老人家之名,去残杀武林人士,血洗无回剑门、点苍派、陶家堡,我放你们走了,我背这一口黑锅吗?”

“你老人家想要我们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要你们在武林会盟时,将这事说清楚就行了!”

黑箭王大为说:“老前辈,这事恐怕我们暂时不能答应。”

“你要我永远背这口黑锅吗?”

王大业突然说:“老人家,我们答应你,武林会盟,我们将冤枉你老人家的事全说出来,现在你放我们走。”

突然,一个仍带稚气根铃似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来:“­奶­­奶­,你千万别让他们走了!”

声落人到,王氏兄弟一看,大吃一惊,是九幽小怪和另一个青年人赶到了。这个九幽小怪称这老­妇­人为“­奶­­奶­”,显然,这个老­妇­人是九幽老怪无疑了。黑箭更是困惑:既然这老­妇­人是九幽老怪,那以前曾与自己交过手的九幽老怪又是谁?他怎么也不敢想,这位老太婆,竟是当年惊震武林的小魔女,现在的慕容老夫人。

黑箭和他兄弟从这个秘密地道口逃出来,正巧是慕容老夫人守着,其他三处地道口,分别由奇侠一枝梅、神龙怪丐师徒和陶家父女及一刀红守着。白龙会地下室的四个出入口,玉罗刹和小燕他们早巳从莫洪所绘的图知道一清二楚,因而分工守着,以防王氏兄弟逃脱,而小燕与墨明智直捣地下室。要是黑箭和他兄弟由神龙怪丐师徒或陶家父女及一刀红守着的地道口逃走,或许还有一线逃走的希望。可是他们偏偏却选了由视恶如仇、行为怪异、­精­明无比的小魔女守着的地道口逃走,这恐怕是王氏兄弟气数已尽,活该倒霉了!

小燕看了看黑箭,又望望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王大业,含笑问:“你们还想跑吗?”

黑箭在惊过以后,一咬牙说:“好!小怪,我与你拼了!”

小燕扬扬眉说:“黑箭,你别想再在我面前耍花招逃走了!上两次给你逃走,这一次呀,你别再想逃了!”

墨明智说:“小兄弟,让我来活捉他。”

黑箭王大为不认识墨明智,见他才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居然开口说要活捉自己,将自己视为无物,真是又气又恨又感到好笑,就是自己的师父,也不敢开口说这句话,这青年人能捉得自己?简直是狮子开大口,太不自量了!他冷冷问:“你能活捉了我?”

“唔!我要活捉你。”

小燕在旁说:“傻哥哥,你别大意和鲁鲁莽莽的,他手上有把宝剑,能断金削玉,要小心防着。”

“小兄弟,我知道。”

“还有,他狡猾得很,得随时防他突然逃跑了!”

“他跑不了的。”

墨明智的回答,在黑箭听来,简直太自负了!竟没半点的谦虚和客气,难道他的武功比­精­灵古怪的九幽小怪还高么?可是从他目光来看,可不像呵!便问:“你不用兵器?”

墨明智说:“我不想和你打架,只想捉你,用兵器­干­吗?”

黑箭一听,又怔住了!他真弄不明白,眼前这个青年人,是武功奇高还是傻头傻脑,黑箭—生,不知同黑白两道上的人物打了多少次交道,更接触过不知多少傲慢,凶狠、自大的对手,可是没一个像墨明智这样说话的,不但不通,也叫人莫明其妙。不想打架,又要捉人,有这样说话的吗?他不由斜眼看了看那个老太婆。只见老太婆含笑不语,似乎饶有兴趣在看着,并不想Сhā手。再望望九幽小怪,九幽小怪却是一脸关切之情,黑箭有点弄不明白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了。又问:“就凭一双手要活捉我?”

“是呀!捉人不用手用什么?”

“小子!你太目中无人了!”黑箭“嗤”地一声,一剑刺出,墨明智早有防备,一个灵猴百变身法轻纵避开,跟着一招折梅手法,就要去夺黑箭手中的宝剑。

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黑箭早已领教过,的的确确是过去九幽老怪的武功招式,但折梅手法,他却从来没见过,不知是什么手法了,手中的剑,几乎险些为墨明智夺了去。当墨明智以电闪般的动作,用无名指去点黑箭手腕上的神门|­茓­时,黑箭手腕顿时感到一麻,剑几乎失手落地,幸而他内力深厚,极力握住剑柄,才不为墨明智夺去。但这么一来,已使黑箭王大为震惊了。因为他自从出道以来,与人交锋,身体从未为对手碰过,除了九幽小怪,一次是用剑划伤了自己,一次是对掌伤了自己,这两次都是自己的一时大意造成。而这个青年人,竟然才交锋一招,便碰上自己了,要是他不用手而用兵器,自己岂不受伤?怪不得这青年目中无人,口气这么大了!黑箭再也不敢大意,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招,顿时剑光缭绕,流萤乱飞;剑气如山,重重压来,几乎炽成了一团滚动的光球,逼得墨明智无法出手。墨明智也抖出了自己的绝技,灵猴百变身法,在这团滚动的光球中轻纵略闪,上翻下滚,右跃左跳,东飘西晃,淋漓尽至地发挥了出来。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在一身奇厚无比的怪异真气之下,虽然没有小燕那么轻盈好看,但却将这一身法推到了顶峰,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连一代武林骄子——小魔女,看了也大为惊叹。要是说小魔女的迎风柳步在黑箭的剑光下如残叶飞魂,那么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在黑箭的剑光中更似轻烟幻影了。突然黑箭“呀”的一声,剑光顿时捎失,剑气顿时全无,小魔女和小燕一看,黑箭手中的一把蟠龙剑,已转到墨明智的手中了!原来墨明智在闪开王大为的一百招之后,乘王大为在惊震中略为换气时,立刻举手还招,轻出两三招折梅手法,就将王大为的蟠龙宝剑夺了过来,一时间使王大为目瞪口呆。

墨明智将剑抛给小燕说:“小兄弟,你接住了,我现在要活捉他了。”

小燕腾身接过了剑,高兴得眉开眼笑,说:“傻哥哥,你这次千万别让他逃跑了!”

“我知道了。”

墨明智纵身又向王大为扑来。

三个黑箭当中,以王大为的武功为最好,人也比其他两个黑箭狡黠,这时,他已全无斗志,早萌逃意,又来一个故技重演,身形一闪,避开了墨明智,咬牙地说:“小子,我和你拼了。”跃身而起,举掌向墨明智拍出,在墨明智闪开时,他身似黄鹤,向北方重山峻岭的剑阁方向逃跑了,连他的兄弟也不顾。小燕急了:“傻哥哥,快追!”说时,自己便要纵身追赶。

小魔女一下拉着她说:“丫头,有­奶­­奶­在,他逃不了的。你看住这个什么王军师吧。”

的确,王大为要是碰上小燕一个人,还可以逃走,但他碰上的是­精­明老练的小魔女和一心一意要活捉他的墨明智,就算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逃脱不了。所以当他快似流星飞矢逃走时,墨明智更如影随形赶来,当他在一处山峰停下来时,一看,小魔女早已站在他前面了,再回头一看,墨明智也落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再看看左右,一边是悬岩峻壁,一边是万丈深渊,黑箭王大为顿时感到绝望,他回头问墨明智:“你是谁?”

“墨明智。”

“什么!?没名字?”

小魔女笑起来:“黑箭,亏你闯荡江湖多年,怎么连他也认不出来?”

“他到底是谁?”

“九幽小怪呀!”

黑箭惊愕:“他也是九幽小怪?”

“对呀!是巴山中断魂坡上的小怪呀!”

“他没有死?”

“幸好他没有死,不然,我这个九幽老怪便大开杀戒,血洗武林,遂你们所愿了!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任你们费尽心机,结果是你们三个黑箭,死的死,伤的伤,所带来的什么金衣武士、红衣武士,全军尽投。现在,就算我们不捉你,你又有何面目回漠北见你们的主子?何况你们主子正在漠北争夺权力,互相残杀,自顾无暇,已无力来理你们了!现在,你是乖乖受擒,还是要我们引手?”

“想活捉我,恐怕没这般容易。”

“那么,你是自讨没趣了。”

墨明智说:“­奶­­奶­,我来捉他。”

“好呀!傻小子!这一次,你可别叫他用计又逃跑了!”

“­奶­­奶­!我会提防他了。”

黑箭王大为感到逃走已无希望,便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念头,在小魔女与墨明智两人之中,他感到小魔女内力深厚过自己,人更老练,便选择了墨明智,认为墨明智虽然身法怪异,武功奇高,内力恐不及自己,说不定自己在拼了墨明智后,仍有一线逃生的希望。于是他暗凝一身的内力于双掌之中,骤然跃起,双掌齐出,朝墨明智拍来。的确,在内力上,王大为的内力也比其他两个黑箭的内力深厚得多,他现在拼死求生,掌力足可以将千斤巨石击得粉碎,小魔女见状,急叫:“傻小子,小心。”

墨明智见王大为的掌力骤到,又担心王大为用计逃跑了!已不容他思考,举掌相迎,“砰”的一声巨响,罡风顿起,乔得四周草木碎石乱飞,墨明智给王大为的掌力震得心血翻滚,后退几步,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来。这是他第二次受伤,第一次是在华阳山中与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对掌,第二次便是与这黑箭了!

墨明智固然受伤,但王大为却给墨明智无可比的奇厚怪异真气震得横飞了出去,不但双手齐断,人也撞在悬岩的石壁上,只听见王大为一声惨叫,头破血流,脑浆迸飞,跟着“叭”地一声,摔下石壁下,像死狗般再也不会动了。这个黑箭,也像他的断臂师兄一样,过高地估计了自己,过低的估计了墨明智,当今武林,墨明智一身奇厚的真气,足可以与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相比,试问集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的内力,只能将墨明智震飞震伤,而自己的内伤,比墨明智还来得严重。王大为的内力,顶多不过与这两大掌门人在仲伯之间而已,又怎能不自取灭亡?

小魔女见墨明智嘴角流血,担心地问:“傻小子,你伤得怎样了,严不严重?”

墨明智缓缓运气,将翻液的心血压了下来,然后说:“­奶­­奶­,我不怕,看来他不会跑了吧?”

小魔女感到好笑,这个傻小子,将人震死了。还问会不会跑的,真傻得出奇了!但说:“傻小子,先将我这颗丹服下再说,他大概不会跑了。”

墨明智服下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后说:“­奶­­奶­,观在我去将他捆起来,交给小兄弟处置。”

小魔女忍住笑:“好呀!你去捆吧。”

墨明智走过去一看,顿时傻了眼:“­奶­­奶­,他已经死了!”

“是吗?我可不知道呵!”

“­奶­­奶­,这下我怎么办呢?”

小魔女忍不住笑起来:“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不好办的?难道你要给他偿命吗?”

“­奶­­奶­,小兄弟是要我活捉他的,这样,小兄弟不骂我么?”

小魔女心想:你这个傻小子,谁叫你与他对掌的?你不死已算大幸了。正想说,只见小燕已赶了来,小魔女问:“丫头,王大业呢?你让他一个人在那里?”

“­奶­­奶­,玉姐姐将他带倒白龙公总堂审问了!现在,由金镖手莫洪接任白龙会的总堂主啦!”她望了王大为尸体一眼,“哦!­奶­­奶­将这王贼打死了?”

“小兄弟,不是­奶­­奶­,是我一时失手,将他摔到石壁上撞死了!兄弟,你不会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没活捉了他。”

“死就死了!有什么不好的?我怪你­干­吗?”

墨明智透了一口大气:“小兄弟,我还以为你要骂我哩!好!现在我去埋了他。”

小燕说:“埋他­干­什么?我们走吧!”

“小兄弟,这可不好,他人虽可恶,但死了,我们怎能让他暴尸荒山,葬身在鸟口兽腹中去。”

小魔女点点头:“丫头,傻小子说得对,埋了他的好。他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对主子忠心这一点上,也是好的,同上灵这贼道可不同。”

“好吧!傻哥哥,那你埋了他吧。他脏死了,我不想去碰他。”

当墨明智将王大为尸体扛到—处有泥土的地方埋了转回来时,只见小燕一个人,不见了­奶­­奶­,墨明智问:“­奶­­奶­呢?她走了?”

“走啦!我们快回成都去,没影子这个老叫化也来成都了!­奶­­奶­说,他带了一个好消息给我们。”

“哦!?什么好消息。”

“刘爷爷一家之死,的确是上灵这贼道­干­的,他连人证都带回来了,这下,我们可以为刘爷爷伸冤雪恨啦!”

“人证!?是刘爷爷家的人吗?”

“不是!是,是,是这贼道过去的姘­妇­。”

“姘­妇­!?什么姘­妇­的?”

“嗨!你什么都不懂,不跟你说了,回到成都你去看不就知道了?他这姘­妇­,还是贵州九龙门西宫的掌门人哩!九龙门人向昆仑,少林下毒手,都是这上灵贼道暗中指使的。”

回到成都陶家堡,墨明智一眼就看见了一年多没见过的没影子莫长老。莫长老尽管白胡子一大把,人却像他的名字一样,没有长老,­性­情依然像一个大孩子似的,一见墨明智,高兴得跳起来,说:“嗬!你这个傻小把爷,没有死吗?”

墨明智憨憨地笑:“老公公,我没有死。”

“好,好,要是你死了,武林真会闹出一场大乱子了!”莫长老转头对小燕愁眉苦脸地说:“我老叫化打赌打输了,我真没想到,上灵这个道貌岸然的武林名宿,竟是一位衣冠禽兽,­干­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看来,我老叫化要终身伺候你们这一对小把爷了。”

小燕笑道:“好啦!你得了这么个人证,将功赎过,我们打赌的事就算啦!要是我真的要你伺候我,­奶­­奶­不骂我么?”

“你真的不要我老叫化伺候?”

“我呀!牙齿当金使,说话算数。”

莫长老高兴得翻起筋斗来,“我老叫化还担心今后没有了自由哩!这下好啦,我依然可以在江湖上无拘无束地行动了!”

这一行动,连陶家父女及玉罗刹也看得笑起来,他们想不到这位世外高人,­性­情意然是如此天真得像个孩子一般。

墨明智问:“老公公,那个人证呢?现在哪里?”

玉罗刹说:“她受伤极重,在内室养伤。”

“哦!?谁打伤她了?”

“上灵。”

墨明智愕异:“她不是上灵的什么­妇­吗?怎会打伤她了?”

莫长老说:“所以我老叫化才说上灵是个衣冠禽兽,要杀人灭口,企图将杀人之罪推给那个怪老婆子桑姥姥哩!”

“老公公,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莫长老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三年一度的九龙门两宫武功比赛要举行了,上灵借口要帮自己过去的姘­妇­,现在九龙门西宫掌门人——金花夫人,以战胜东宫掌门人桑姥姥,重掌整个九龙门大权。谁知上灵早已存心,要杀金花夫人灭口。因为他已知道莫长老和辽东佟家兄弟要来贵州暗中察看自己的事了,所以趁金花夫人不防,突下毒手,掌击金花夫人,金花夫人给上灵掌击得奄奄一息,惊怒地问:“你,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上灵嘿嘿笑道:“金妹,贫道也是不得已的,目前知道我过去详细的事,只有你一个人了。”

“难道你还怕我说出去?”

“人死了,才更保险。”

“上灵,我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心狠的人,枉我与你相好一场。”

“金妹,请原谅贫道的苦衷,你现在已离死不远了,为了减少你的痛苦,我再给你一掌吧,不过,你放心,我会杀了桑姥姥给你报仇,向你的门人说是桑姥姥派人来杀了你的。”

“你太卑鄙无耻了!”金花夫人说时,人便昏了过去。

上灵正要再下手时,佟家兄弟突然出现了,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的?”

佟家兄弟不认识上灵,原来上灵怕给九龙门人知道,特意戴了面具,化装成九龙门的人,所以佟家兄弟一时认不出上灵的面目来。

上灵—见佟家兄弟来到,暗吃一惊,沉着嗓门说:“在下是昆仑弟子,特意来杀了她的,一为武林除害;二为师门雪恨。”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杀她,我兄弟俩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派人来暗算我们的。”也在这时,莫长老又出现了,上灵又是大吃一惊,但眼见金花夫人奄奄一息,昏了过去,恐怕再也不能说话了,就算是救,恐怕也难以救活过来,便说:“好吧,既然你们有话问她,就交给你们吧!”一说完,身形一闪,便赶忙逃走,他暗想自己就算能敌得了佟家兄弟,也敌不了莫长老,还是趁自己的面目未曾暴露逃走为妙。

上灵怎么也没想到,莫长老以自己一身的真气,将金花夫人从昏死中救活了过来,从而知道了上灵这一卑鄙行动,佟家兄弟恼恨得要去追上灵,莫长老却是人老­精­灵,别看他平常嘻嘻哈哈,遇到大事,并不嘻嘻哈哈,他附耳与佟家兄弟说了几句,第二天,就有人传扬,金花夫人死在一位昆仑弟子手下了。而莫长老与佟家兄弟,便悄悄地将金花夫人带回成都,碰上慕容老夫人小魔女,便指点他们将金花夫人带到了陶家堡……

小燕笑着说:“看不出你这老叫化,却会玩­阴­谋诡计骗上灵这贼道的。”

“嗨!你这小丫……”

小燕一瞪眼:“嗯!你说什么?”

莫长老一听,又看了墨明智一眼,裂着嘴笑:“我老叫化是说你这小呀小伙子的,怎么说我老叫化玩­阴­谋诡计了?不这样,不把这上灵贼道吓跑了么?到时,你抓不到上灵,不怨我老叫化?”

小燕笑起来:“算你将功赎过。”

墨智明却四下望望,问:“老公公,佟家两位哥哥没前来?”

玉罗刹说:“佟家兄弟和金姐姐有一项重大使命去峨嵋山了!”

“去捉上灵?”

“不!这是神龙怪丐的引蛇出洞之计。”

墨明智不明:“什么引蛇出洞的?”

玉罗刹一说,首先小燕拍手道:“这一下,不怕上灵这贼道不落网了!”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还有—个好消息哩!”

“哦!?什么好消息?”

“你知不知道雇请雾中楼杀手杀我们的是谁?”

“谁!?”

“就是王大业这贼子。”

“是他!?他自己说出来的?”

“这贼子怎愿说出来?是一竿竹暗中盯着千幻剑查出来的。千幻剑因杀人不成功,命成都那个卖豆浆的老头儿将钱退回去,这王贼仍然戴了面巾,身穿黑衣去取,给一竿竹在暗中看见了,一竿竹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份值万金的玉观音也盗到了手哩!正所谓人赃并获,王贼只好认了。”

………

这—天深夜,一位蒙面黑衣人又悄然地出现在峨嵋山上灵道长的密室中。上灵在从贵州回峨嵋山时,途中已听人传说贵州九龙门的金花夫人,已死在昆仑派一位弟子的手中,不由暗暗高兴,认为自己过去的事和唆使九龙门人暗算昆仑、少林的事,再也没人知道了!这时,江湖上便纷纷传说九幽老、小两怪,血洗了点苍、无回剑门,挑了白龙会的两处堂口,感到自己和黑箭所商议的行动,一一都实现了,更是满面春风,要着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他突然见黑箭悄然出现,说:“呵!你老来了?”

蒙面黑衣人点点头,­阴­沉苍老的声调说:“现在大事已成,武林中人人惊恐九幽老、小二怪,该是你行动了!你马上飞帖传武林,声讨九幽老、小两怪。”

上灵想起青城会盟,仍有点忿忿不满的说:“要不是西域的红衣老魔,我的声誉也不会低落下来,现在我飞帖传武林,有人听么?”

“上灵,这都是老大主意,连我也不知道,现在老大不幸身死,事已过去,不要去说了,大概一两天内,恐怕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来找你商议共除九幽小怪的事,因为他们杀死了九幽老怪,小怪已找上他们了。”

“哦!?他们这两天内要来?”

“不错,老夫已打探得清清楚楚,今后你小心从事,老夫恐怕也不会多来,因为白龙会总堂,也给九幽小怪挑了!不方便多行动,希望你别辜负了王爷的期望。”

上灵心想:你不来更好,最好你们统统回蒙古去,这里的事由我一个人独­干­。当下便说:“你老放心,在下自然尽力而为。”

“好!”

蒙面黑衣人身形一动,又悄然而去,佟家兄弟一见蒙面黑衣人出来,从隐藏处闪身出来,轻问:“事情怎样?”

“成功了!我们走吧。”

他们来到山下,蒙面黑衣人将面布黑袍一除,月光下露出一张秀丽、聪明的面儿,这不是别人,正是武林女骗子金秀姑,金秀姑有一门特别骗人的本领,要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学得十分逼真,令人不起怀疑,因为面部受伤的黑箭去血洗点苍派时,已为奇侠一枝梅活擒了,对外扬言说是惊走了九幽老怪,令王氏兄弟和上灵不起疑心,同时也令武林各派不感到惊异,不然,在点苍活捉了一个九幽老怪,怎么又有一个老怪跑去黄山无回剑门去了?

金秀姑为了学这黑箭说话的声调,特意去了点苍山一趟,听这黑箭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学到了,金秀姑真不愧是位模仿的天才,学得维妙维肖,竟将上灵这老­奸­巨猾的枭雄骗过了。正所谓骗人者终为人所骗,上灵这个惯用心计的枭雄,不知欺骗了多少人,几乎所有侠义之人都力其所骗,到头来,他终于为金秀姑骗了。

果然,在第三天,少林寺掌门方慧禅师和武当派掌门常怀玉双双来拜访上灵了,跟着而来的是丐帮帮主鲁长啸和点苍派掌门人万里雪大侠。这四大掌门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飞帖传武林,号召天下群雄,共除九幽小怪。

上灵道长说:“贫道早有此意,只恨力不从心,现难得四位掌门人到来,我们正好商议,怎么剪除这小怪。”

四位掌门人,只有丐帮帮主鲁长啸仍不知情,是一心一意要除九幽小怪的,他大声说:“还商议什么?我们马上散发武林帖,邀请各门派掌门人和天下英雄,云集峨嵋不就行了?”

上灵说:“鲁帮主,恐怕有些事要从长商议才好。”

“道长,还有什么事要从长商议的,再商议,恐怕不知有多少人要丧在小怪掌下了!”

方慧,常怀玉和万里雪大侠,心里都明白上灵的用意,不外乎谁来主持而已,从而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统率武林群雄。方慧禅师不禁暗暗叹息:这个­奸­雄,死到临头,仍不自知,还念念不忘武林盟主之位,一代武林­奸­雄,也是如此,可是世上,有多少人能放下这虚荣之心?

万里雪说:“鲁帮主,道长说的是,这次天下群雄到来,吃住之事,大会之事,以及各处群雄来的途中,也需要有人来调度高手,保护群雄途中不遭受小怪的暗算等等,这些事情,是需要好好商议一下的。”

鲁帮主说:“途中保护之事,由我丐帮包了!主持大会之事,我看由道长来办吧。”

上灵连忙说:“贫道何德何能,敢担此大任?少林为武林中的北斗,武当侠义,更名垂天下,有他们两位掌门到来,大会的主持,还是由他们担当的好,贫道可尽地主之谊,安排群雄住吃之事。”

万里雪暗想,这伪君子可算是言不由衷了,明明是违心之言,可说出来磊磊大方,十分谦虚。论斗智用计,恐怕几大门派的掌门人,没一个能及得上他了。武当掌门常怀玉一笑说:“道长何必这样过谦?贫道一向不理俗事,更少下山,道长在武林中最赋名望,一向为武林大事热情奔走­操­心,何况道长又有过几次主持大会的经验,熟知一切事务,云集地点又在峨嵋,道长不出来主持,又有谁来主持?”

方慧也说:“善哉!善哉!老衲同意常掌门的意见,老衲更是不谙俗事,更没有调度之才,恐令天下群雄失望,道长还是义不容辞,主持这大事才是。”

万里雪大侠跟着说:“道长别客气了,为了武林安危,道长应挺身而出才对,何况道长素与九幽老怪誓不两立,往日都由道长调度群雄与老怪相斗,巳探得武林人士拥戴,这次老怪虽死,小怪更比老怪厉害,在下这次赶来峨嵋,就是期望道长再次主持这件武林大事。”

鲁长啸大声道:“道长,你别再推辞了,再推辞,恐冷大伙的心。”

上灵装成好像为势所逼似的,说:“既然这样,贫道只好勉为其难了!望各掌门鼎力相助,共除小怪。”

方慧禅师等都同时说:“我们自然全力相助,共除武林公敌,道长放心。”

于是他们又商议了其他一些事项,最后定于五月二十四日,在峨嵋召开武林会盟,然后飞发武林帖,遍传武林各门派和各处武林的侠义人士。

这一次的武林帖,对一些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及时雨”。因为九幽老、小二怪,已闹得武林人人自危,各门派日夜不安,早已希望有人大声疾呼,来召开这样的会盟了。何况这次武林会盟,更不同以往,是由少林、武当、峨嵋、丐帮和点苍这五大掌门人联名召开的,因而凡是接到武林帖的,莫不纷纷及时赶来峨嵋山。当然,有一些门派掌门人害怕九幽小怪在途中暗算,除了带本门派的高手外,更联络附近的门派,成群结队而来,万一碰上了小怪,互相间也有照应。

五月二十四日的前二、三天,峨嵋山下,真是热闹异常,各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而来,甚至连远离中原的昆仑、崆峒两派的掌门人,也亲自参加了,其他华山、恒山、泰山、衡山派的掌门人也都参加,所谓武林中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参加了,这真是武林中有史以来,一次盛大的会盟了,上次四月份的青城山会盟,与这次峨嵋会盟相比,自然失­色­多了。只有一个人,就是侯门深闺奇女子——玲玲郡主,没有来参加这次会盟。还有一个门派,便是海南岛上的摘星帮帮主雷傲空,他自感无颜与中原群雄争雄,惨败在玲玲郡主手下,也没有来参加。此外,就是连一向不愿卷入武林恩怨仇杀的公孙世家,这次,也派了也的爱女俏哪叱公孙凤,从江南赶了来。

武林会盟,在峨嵋山的最高峰—一金顶举行。五、六月天气,虽然山下炎炎,而金顶,仍带积雪,温和如春,是金顶一年中最好的天气了。同时金顶,一般游人少到,更方便武林人士在此举行会盟。

上灵见武林中的所有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都参加了这次会盟,不由暗喜,心中说道:小怪呀小怪,你这么一闹,反遂我心愿了!今后就是有十个神龙怪丐为你说活,也难以平息武林人士的公愤。

会盟正要举行时,只见两条人影飘然骤落在场中央,上灵—看,是武林中的两大怪丐,神龙怪丐和没影子莫长老,上灵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正所谓作贼的人到底还是心虚的。上灵并不怎么忌神龙怪丐,却忌没影子,因为自巳在暗算金花夫人时,没影子也出现了,不知这位武林怪杰会不会认出自己来。但上灵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的便镇定下来,暗想:就算他看出了白己,金花夫人已死,死无对证,我来个矢口否认,谅这怪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两个怪丐一落,便哈哈大笑,神龙怪丐说:“老弟,我们来得太及时了!”

没影子也嘻嘻地笑着说:“没错,没错,我老叫化还怕赶不上看热闹哩!”

由于这两位怪丐在武林中辈份甚高,侠名远播,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一齐站了起来相迎,没影子连忙打拱作揖地说:“各位掌门大爷,千万别给我老叫化来这一套,我老叫化最怕客气了!大家还是让我老叫化无拘无束地随便选个地方蹲下来的好,要不,我老叫化可拍ρi股走人啦!”

神龙怪丐也说:“是呵!是呵!大家最好当我们两个老怪物没来,办你们的事去,这个九幽小怪也闹得太不像话了,我和莫老弟只想听听这小怪还有什么罪行的。”

上灵见没影子不是朝自己来,放心了,便笑着:“既然两位前辈如此,贫道也不客气了!请两位前辈选地而坐。”

的确,金顶之上,不设桌椅,所有来参加会盟的人,都席地而坐,不同在青城山上设有坐位,这也是上灵别出心,裁,以示九大门派与各门派平等。

上灵见没有什么人再来了,便徐徐从人群中站起,目光巡视全场一眼,踌躇满志说:“贫道蒙各大门派掌门推让,主持这次会盟之事,在这里,贫道首先代表峨嵋派众弟子,感谢各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同仇敌忾,共除九幽小……”

上灵道长话还没说完,场中央蓦然平空出现两个人来,这两个人,正是这次武林会盟要声讨共除的九幽小怪,一个是小燕,一个是墨明智。上灵一见他们,惊愕地瞪大了眼:“是,是,是你们?”

小燕笑嘻嘻地说:“上灵,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群雄当中,有人认出了小燕,也有人认出了墨明智,惊呼起来:“他们都是九幽小怪!”

顿时全场人头涌涌,有的问:“怎么他们都是九幽小怪了?”

“一个是在巴山断魂坡上出现的九幽小怪,一个是大闹青城会盟的九幽小怪。”

一个九幽小怪,已惊震武林,弄得人心惶惶了,两个九幽小怪同时出现,真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怪不得他们敢挑少林,武当,一夜之间,血洗白龙会总堂了!

上灵惊震之后问:“你们怎么来的?”

的确,从山下的报国寺到金顶,沿途都有少林、武当、丐帮和白龙会的高手们守着,就是守不了,也该有人奔来报告,怎么竟没一个人来报告,难道这些各派的高手都给这两个小怪­干­掉了?

小燕说:“我们用脚走上来的呀。”

上灵再看看几大掌门人,除了华山、恒山、崆峒三位掌门人略现惊讶之外,昆仑,少林、武当、点苍四位掌门人,几乎是不动声­色­,镇静如常,似在注视两个小怪,又似在注视自己,只有鲁长啸怒形于­色­,大吼道:“小怪,你太视武林无人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原形毕露

第四十二回原形毕露

上回说到两个小怪突然出现在会盟场地中央,使全场人大吃一惊。鲁长啸突然一声大吼,将墨明智吓了一跳。这个敦厚老实而又腼腆的青年,虽然身怀绝技,认真抖展出来,武功几乎无人能敌。可是,他在这么多人的场面下露脸,却是生平的第一次,多少有点心怯,不料鲁长啸的大喉咙又这么突然大吼,宛如一声焦雷,平地而起,又怎不吓了他一跳?

小燕扬扬眉说:“你这个叫化头儿,大声大吼地­干­什么?要是你将我傻哥哥吓破了胆,我可要你赔个胆来。”

群雄—见,又愕异了。怎么这个在断魂坡上惊震武林的九幽小怪,这样的胆小?难道他不是?只是相貌相似而已?连上灵也疑惑起来,他真的不是第一个出现的九幽小怪?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怪故意带了一个面貌相似的人来吓唬群雄?要是这样,放着这么多武林高手在场,更不怕了!这时,他又见小燕对墨明智说:“傻哥哥,你怎么生人不生胆的,这般的窝囊?你怕他会吃了你么?”

墨明智不好意思地说:“小,小兄弟,谁知道他突然会大叫的!”

群雄一听,有的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在人群中的玉罗刹、金秀姑、陶十四娘,几乎笑弯了腰,就是连一向持重的方慧祥师和常怀玉也含笑了!

小燕又说:“嗨!我们准备来这里厮杀,你还怕人大叫?”

墨明智愕然:“小,小,小兄弟,厮杀?我们不是来和他们讲理么?怎么要打架了?”

上灵冷笑一声:“小怪!你还有什么理可讲的?贫道真佩服你的胆量,在江湖上杀了那么多的人,居然还敢来这里公然露脸。鲁帮主说得不错,你太视武林无人了!小怪,你出手吧!贫道先接你的招。”

墨明智连忙说:“我,我,我们真是来讲理的,并不是来和你们打架。”

上灵目视墨明智:“青年人!你是不是九幽小怪?”

“我,我不是什么九幽小怪呵!”

“你既然不是,就受这个九幽小怪骗了,请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不!我是说我不是什么九幽小怪,是你们这么叫我的。其实,就是我这小兄弟,也不是九幽小怪呵!”

崆峒女侠谢婷婷在人群中说:“你们不是九幽小怪,那谁是九幽小怪了?”

“谁,谁也不是呵!”

“哼!你以为我认不出你来吗?你就是那个在断魂坡上,的九幽小怪!”

群雄一听,又怔住了!这个胆小的青年,真是断魂坡上的九幽小怪?怪不得人们说,九幽小怪行为怪异与众不同,果然如此。上灵问:“你真是在断魂坡上出现的小怪?”

“我不是小怪,但的确是断魂坡出现的人。”

“你没有死!?”

小燕说:“废话!他死了,会出现吗?”

鲁长啸又是一声大吼:“好!既然这样,本帮主先与你们决生死。”

墨明智连忙摇手说:“不!不!我们的确是来讲理的,不想和你打架。”

神龙怪丐这时走了出来,说:“好!好!你这个小怪,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来这里讲理,那你就讲吧!”他又对小燕说,“本来我老叫化让你们在一年内互找证据,明年四月,再在青城山说话,想不到你这个小怪,在一个多月内,又和九幽老怪,血洗了点苍派和无回剑门,你又端了白龙会的两处大堂口,血洗了白龙会的总堂,逼得武林召开了这次峨嵋会盟,连我老叫化也没面子,你还有什么理可讲的?”

上灵却向墨明智问:“小怪,你在广西黄冕小镇杀了点苍派的欧阳琳少侠,又火烧了望城梅林庄,使陈庄主一家大小葬身火海,断魂坡以后又大闹白龙会重庆堂,杀了白龙会总堂主刘奉天大侠,在华阳山中­奸­­淫­民­妇­,杀了其夫,罪恶累累,武林人士,恨不得生剥你皮,你还有何理可说?”

墨明智说:“这一切都是冤枉,我除了误伤欧阳琳外,其他的事都没有­干­过。”

神龙怪丐说:“好好,你说你冤枉,有什么证据?”

时不遇徐徐从人群中站起来说:“在下可以证明,墨兄弟没有火烧梅林庄,陈庄主一家更没有身葬火海。”

上灵一怔:“你!?你凭什么敢这样说?”

“上灵,在下当然敢这样说。”时不遇对身后的一个汉子说,“陈庄主,你站起来,凭良心说话吧。”

这位汉子,头戴斗笠,几乎遮去自己一半的脸孔。他缓缓从时不遇身后站起来,将斗笠除下,群雄当中有人惊讶地叫起来:“这不是梅林庄的陈少华庄主么?”

上灵一怔:“是你!?”

陈少华怨恨地望了上灵一眼,叹了一声:“三叔,你好心狠!要不是时少侠和玉女侠赶来相救,我一家早已死了!”

上灵强作镇定,问:“华儿,你说什么?”

“三叔,你过去的所为,我不想重提,望你自爱。”

陈少华不想自己的家丑在大众面前说出,同时也不想使上灵太没面子,只含蓄地说了这么一句。原来他一家远到西樵山避祸时,上灵在断魂坡听了玉罗刹为墨明智辩白的一番话后,暗暗担心,陈少华一家人的事以后终会暴露出来,便起了杀人灭口之心,并派了自己的两个心腹,远去西樵山杀了陈少华一家,不料玉罗刹比他早走了一步,与时不遇及时赶到救了出来,同时将陈少华一家又秘密转到另一处住下来,然后才和时不遇分手,赶回四川成都……

上灵说:“华儿,你别听旁人胡说八道,挑拨了我们叔侄间的情感。”

“三叔,来杀害我一家人的人,侄儿认得出来。”

“谁!?”

“就是你老人家的两位弟子。”

上灵不愧为老­奸­巨猾,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仍能随机应变,反问:“是壁山、壁石么?”

“就是他们两个。”

上灵咬着牙说:“这两个该死的畜生,一向与你不和,竟敢瞒着我­干­出这等事来,我一定不放过他们。”上灵这么一说,将这事推得­干­­干­净净,全然与自己无关了。因为上灵在派他们去杀害陈少华时,肯定会得手,壁山壁石的武功,远远胜过陈少华,单是其中一人,杀陈少华已是绰绰有余,有两个同去,怎不得手的?所以当壁山壁石两兄弟从玉罗刹、时不遇剑下逃走回峨嵋山时,途中,上灵问也不问,从背后突然下手杀了他们灭口,可怜壁山、壁石临死时,还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正所谓百密一疏,上灵满以为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没问清楚壁山、璧石是否­干­掉了陈少华,便来个杀人再灭口,他怎么也想不到江湖经验丰富的玉罗刹,从中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在这次峨嵋会盟前,玉罗刹又悄悄打发时不遇将陈少华接了来……

小燕说:“上灵贼道,你很会做戏呵!”

上灵“哼”了一声:“你想离间我们叔侄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

小燕再想说,神龙怪丐说:“小怪,你先别出声。”他又问陈少华,“陈庄主,火烧梅林庄是怎么回事?”

陈少华叹了一声:“都是我用心不良,才有这样的报应。”他将梅林庄前前后后的事,—齐说了出来。群雄一听,原来是先用计暗算九幽小怪,事不成功,又自己放火烧了自己的庄子,举家远去岭南,九幽小怪既没有火烧梅林庄,更没有杀害了陈庄主一家。

小燕侧头问上灵:“贼道,你听清楚了吧?是我傻哥哥火烧了梅林庄吗?”

神龙怪丐说:“怪不得我老叫化去梅林庄察看时,没见到半点烧焦了的尸体。好好,这件事算真相大白,那白龙会刘总堂主是不是你这傻小怪­干­的?”

墨明智说:“我没有­干­。”

白龙会新接任的总堂主金镖手莫洪站起来:“这事不关墨少侠的事,杀害刘总堂主的是本会的叛徒黄如龙和那个什么王军师­干­的。”说时,他将叛徒黄如龙推了出来,“说!你是怎样暗害了刘总堂主的?”

黄如龙这个威风不可一世的总堂主,这时像软脚蟹一样了!颓丧地说:“都是我不该受王军师的唆使,想当总堂主,暗害了刘总堂主,其实下手的是王军师,不是我。”

刘夫人在人群中说:“你这忘恩负义的叛贼,枉我先夫看重你,你与王贼谋害了我先夫不算,还狠心再要逼害我孤儿寡­妇­,要不是的少侠和玉女侠他们相救,我呣子两人还有命么?”

“不,不!这都是王军师的主意。”

“叛贼!你没份?”

“刘夫人,其实我这个总堂主,不过是个木头公仔,一切由王军师筹划,什么也作不了主。”

胭脂虎霍四娘问:“叛贼!你打发萧玉笛、吴法现等三人在华阳山中假扮村夫民­妇­,暗算九幽墨少侠一事,你没份?”

“这——!”

“叛贼!你怎么不敢说了?”

“霍堂主,这一切计划,也都是王军师设下的,我不过执行而已。”

“执行!?你几乎陷方慧禅师和柳掌门误伤人命了!要是墨少侠真的死了,不遂了你和王贼的心愿。”

方慧禅师站起来:“阿弥陀佛,老衲一时不明,几乎误伤了墨施主,特此在天下群雄面前,向墨施主赔礼。”

昆仑派掌门柳小剑也说:“禅师,主要是我一时太过­性­急、暴怒,才使墨少侠受伤,坠落深谷,赔礼的是我,不是禅师。”

武林中两大有名望的掌门人,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居然能当众认错,向九幽小怪赔礼,这恐怕是武林中破天荒的一件事。群雄暗想:看来,过去加给九幽小怪的种种罪行,都是暗中有人陷害,挑动武林仇杀了!上灵见情不妙,故意摇头叹息说:“原来以前种种的事,都是出于误会了!贫道也有其责。”

小燕说:“贼道,你说这话不脸红吗?”

上灵­色­变:“小怪,贫道为人一向光明磊落,是就是,非就非,有何脸红的?”

“好呀!你向人传言,说我傻哥哥掌击伤了你,有没有这回事?”

“当然有,连东方老前辈也来看过贫道了。”

“哼!要是我傻哥哥真的掌拍中了你,你还能活到今天么?”

“想掌毙贫道,恐怕不容易。”

“你想不想看看我傻哥哥的掌力?”

“你要贫道再受他一掌?”

小燕不再与他说话了,对墨明智说:“傻哥哥,你拍出一掌给他看看。”

墨明智不明:“小兄弟,你要我打他一掌吗?”

“他怎能受得你一掌?恐怕半掌也受不了!”小燕一指一株两人合抱的古松树说,“傻哥哥,你就拍那株松树给贼道看看。”

“拍树!?”

“对呀!用阿公教你的运气办法,刚三柔七,急匀相结合。”

不但群雄,连一向了解小燕的玉罗刹等人,也不知小燕玩什么花样了!小燕继续说:“傻哥哥,你可要注意,不得伤这松树外面的一片皮和掉下一片树叶来。”

大家更不明白了,既然掌击松树,怎么又不伤树的一片树皮和掉下一片树叶?这叫拍吗?轻轻摸一下差不多。可是墨明智点点头:“小兄弟,我知道了!”

墨明智走到那株两人合抱粗的古松树跟前,暗运一身的怪异真气于掌,骤然出手,拍了松树一掌,果然是没伤一块树皮,也没掉下一片树叶来,仿佛不用劲,迅速摸了这松树一下似的,众人看得莫明其妙,可是不久,这株粗大的古松树,树叶全黄了,微风轻吹,纷纷掉落了下来,转眼间,连一些树枝也枯­干­了。小燕顺手一剑,将这树拦腰斩断,对上灵说:“贼道,你去看看,能受得我傻哥哥一掌之劲么?”

上灵一看,不由面­色­大变,群雄也纷纷走近去一看,顿时人人目瞪口呆,心头悚然,因为全株古松树,外表完好如初,可是给墨明智的掌拍的那一段树­干­,里面全粉碎了,这是武林中一门极为厉害的掌力——摧心掌,放眼当今武林,就连方慧禅师也没这样功力,只有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才可以做到。墨明智只不过是位十七八岁的青年,竟然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功力,真是匪夷所思了。

小燕又问上灵:“贼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上灵在惊震之后,仍不失一派掌门人风度,冷冷地说:“不错,贫道自问武功不及,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们敢看轻武林就没人与你们为敌么?再说,在场的各位掌门人一齐联手,也不知是鹿死谁手。”

上灵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也获得了一些人的赞许。小燕说:“贼道!你别想挑拨我们与各大掌门人厮杀,我们今日来,找的是你!”

墨明智说:“上灵,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苦苦逼害我们?”

这个老实人,当众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巳满含自巳的忿怒了,不啻如别人在痛声叱骂和责问。

上灵说:“不错!贫道与你们全无仇怨,但九幽老怪残杀武林人士,为祸人间,你们是九幽老怪的传人,正所谓父债子还……”

上灵话没说完,小燕打断道:“上灵,你敢说残杀武林人士的,真是九幽老人么?”

上灵一怔:“不是他是谁?”

“是你!”

“胡说八道!贫道怎会残杀武林人士了?”

小燕转向点苍派掌门万里大侠说:“万里掌门,请将要血洗贵派的假九幽老怪带出来,以洗九幽老人的清白。”

除了知内情的人以外,所有武林人士—听小燕这么说,都愕然了。上灵更是面­色­大变,不是说奇侠一枝梅巳惊走了他么?难道他给人捉了?那上次来密室与自己谈话的是谁?

当点苍派掌门万里云将给奇侠废了武功的黑箭之一的人带出来时,群雄一看,是一位花了面的(他曾给墨明智在撕下他的面巾时而受伤的)清瞿半百老者。小燕冷冷问上灵:“你认识他吧?”

上灵这时只有强作镇定:“贫道怎会认识他的?他就是九幽老怪么?血洗点苍派?”万里云说:“上灵道长,血洗我派的人就是他,他自称九幽老怪,幸而奇侠慕宁老前辈赶到,将他活捉了,才使我派免遭一场血洗大劫。”

这时,无回剑门的江湖仙子白衣女侠也站了出来说:“血洗我们的凶手也不是九幽老人,而是此人的师兄!也自称为九幽老怪。”

群雄正在惊讶中,又见少林寺的群僧当中,一位独臂老僧缓缓地站起来,走到这黑箭面前,长叹一声:“二师弟,我们应该在中原武林人士面前自责了,以修来世。”

黑箭一见这独臂老僧,惊愕地问:“大师兄,你没有死?”

“过去的我,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已入空门,名为方悟,望师弟也能回头是岸才是。”

方悟说完,又向群雄合什稽十道:“贫僧过去三位师兄弟,曾多次假冒九幽老人之名,残杀了不少中原武林人士,自知罪孽深重……”

蓦然之间,有人怒吼一声:“黑箭!难道我兄弟之死,就这么算了?”

众人一看,是贺兰笑雕,他从巫山怪医处赶来峨嵋山了。

方悟苦笑一下,说:“施主说的不错,贫僧过去太对不住你兄弟二人,现在,你不妨取了贫僧之命,以偿心愿,贫僧绝无怨言。”

小燕说:“哎!笑雕,你也真是,你这样杀了一个全无武功、又知悔过的人,不怕人耻笑么?再说,你们兄弟两人,没杀过人?别人找你诉冤,你又怎样?”问得笑雕一时哑口无言。

方慧禅师说:“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结?望施主化解才是。”

方慧禅师在武林中,可以说是极有名望,道德之高,武功之深,不论黑白二道的人,谁不敬畏?既然他出来说话了,笑雕也就不大敢出声,何况还有他的救命恩人小燕在一旁哩!其他各门派,虽然有人死在这黑箭三人的掌下,当然其中也有些是死在真正的九幽老怪手中,见此情况,也都不愿出声了,何况最大的注视人物,是上灵和这两个九幽小怪。

小燕手起掌落,不知在方悟身上什么|­茓­位拍打了两下,微笑说:“你这个新的老和尚,念在你能真正痛改前非,又为九幽老人雪白冤情,现在你已恢复武功了。”

方悟既喜又怔,顿时感到自己一股真气从丹田处涌出,刹时流遍全身,自己过去的功力,真正恢复过来了!他激动异常地问:“小施主,你——”

“老和尚,今后你好自为之了,是恶是善,全在于你。”

方悟说:“小施主放心,贫僧虽然恢复了功力,发誓今后再不与人动武了。”

“好呀!你请退下吧!”

方悟不由望了自己师弟一眼,一声长叹,无言而退。

小燕朝上灵问:“你都听到了吧?真正的九幽老人是不是为祸武林?”

上灵眼见败局已定,再也无力挽回,故意一声长叹:“贫道想不到是他们假冒了九幽老人,使贫道一时不察,错怪他了!”他想借此认错而退身。

小燕问:“你只是错怪吗?你难道不知九幽老人是什么人?”

上灵故意问:“是什么人?”

“他就是过去人称游侠的刘常卿老前辈!”

上灵又故作愕然:“真的!?”

墨明智这么个敦厚老实的人听了,心里也不禁骂起来:“你这个老道怎么这般的虚伪呵!我在梅林庄的地窖时不是告诉过你么?你怎的不知道?何况你早已知道,才这么苦苦逼害他。”

小燕忍怒含笑地问:“贼道!别跟我们故作不知了,你以为你­干­过的事没人知么?”

“贫道­干­过什么事了?”

“游侠刘老前辈一家人就是你杀害的。”

群雄一听,不禁相视愕然。的确,群雄当中,在游侠一家人惨死事件中,绝大多数在事件发生时还没有出世,但也曾听父兄们说过,游侠一家人的惨死,是黑道上巴山二枭­干­的,怎么是上灵道长了?

上灵一震之后,面不改­色­地说:“真是胡说八道,游侠刘常卿曾是贫道的救命恩人,贫道报恩还来不及,会杀害他一家人?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无稽之言。”

小燕厉声道:“贼道!你看看你身后是什么人?”

上灵回身一看,只见人群中站起了一位半百的老­妇­人,脸容依稀仍保存着以往动人的美姿,这不是别人,正是贵州九龙门西宫的掌门——金花夫人。上灵大吃一惊:“你没有死?”

金花夫人缓缓地走出来:“我没有死,你想不到吧?”

上灵身形骤起,迅若电闪,双掌向金花夫人拍来,但有两条人影比上灵更快,以不可思议的动作,一下将上灵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群雄一看,是两个衣服穿着打扮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娃娃脸——佟家兄弟,武林中有名的辽东双小怪。他们在摔了人后,仿佛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相互愕然对望,一个说:“哥哥,这是什么回事?”一个说:“我也不知道呵!上灵怎么摔倒了?”

上灵衣冠不整地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见是他们,又一怔问:“是你们!?”

佟家兄弟仍不答上灵,自顾自说,一个道:“兄弟,你看这事怪不怪?”一个答:“真是太怪了!见了相好的人,也用不着高兴得摔倒呵!”跟着,他们双双拍起手来,唱着歌:“往年古怪少呀,今年古怪多!豺狼要吃人哪,还问­干­什么?古怪多,古怪多,古怪古怪多!”他们像小孩子一般的围着上灵跳着唱看,滑稽异常,群雄当中,有些人忍不住笑起来。

上灵气得浑身发抖,宝剑“嗖”地一声出鞘:“贫道跟你们拼了!”佟家兄弟一下闪开,一个问:“你要杀我们?”另—个说:“你杀了相好的不算,连我们也要杀么?”

上灵不再答话,一字穿阳剑一招抖出,真是剑气森森,凌厉异常,也正在这时,一条人影骤然闪进了他的剑光之中,顿时剑气剑光全消。人们定睛—看,上灵呆若木­鸡­,他手中的剑,已转到另一个人的手中了,这人正是墨明智。墨明智怒问上灵:“你还想杀人灭口么?”

佟家兄弟一个说:“哥哥,我们给他摔一交好不好?”

“好!”

佟家兄弟正要动手,小燕叫道:“哎!你们两个别乱来,要是摔坏了这贼道,我会跟你们没完没了!”

金花夫人叹息说:“上灵,我真想不到你是这么的忘恩负义,枉我以前对你一片痴心,处处为了你而尽力,你杀了我一次不够,还想杀第二次,怪不得当年你将游侠一家人都杀害了,还嫁祸给巴山二枭。”

“你,你胡说什么!?”

小燕说:“她要是胡说,你又害怕什么?你为什么一见她面就骤下杀手?要不是佟家兄弟出手,她不死在你掌下了?”

“这,这……”

上灵这个善于应变的狐狸,也不知怎么说了!他已到了黔驴技尽之时,丑恶面目暴露无遗。

金花夫人说:“上灵,你既无义,我也无情了!”于是,她当着各大掌门人及武林群雄面前,一一说出了当年上灵是如何惨杀游侠刘常卿一家的情形,以及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扬言,说是巴山二枭­干­的,最后又怎么惨杀了巴山二枭全家。同时更将上灵怎么唆使自己,打着为九幽小怪复仇之名,在松潘暗袭昆仑派柳掌门和最近企图毒害佟家兄弟等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听得群雄血脉皆张,忿怒异常,方慧禅师摇头叹息:“阿弥陀佛!上灵,老衲一向敬你为人正义,疾恶如仇,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大­奸­大恶的伪君子,真出老衲意料之外了!”

华山派掌门玉泉大师更是有感地说:“古人说,莫看直中直,需防仁不仁。我等过去,都受这伪君子骗了,以至为他所用,逼害了游侠刘常卿!”

鲁长啸气得虎眼圆睁,吼道:“上灵!你说!你是不是这样?”

神龙怪丐说:“帮主!到现在,你还没看出这披着人皮的豺狼?游侠刘常卿,过去也曾对你有恩,你怎不想想?”

金花夫人说:“上灵!我说的事,有没有冤枉了你?还有,我想问你,峨嵋前任掌门人一把剑罗杰人是怎么死的?”

“你!”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仅有的金蚕粉,将他毒死了?”

峨嵋派上一代掌门人罗杰人的突然无疾而终,长久以来,不但是峨嵋派人的一个谜,也是武林的一个谜。几大掌门人全都注意了,玉泉大师更是与罗杰人是生死之交的朋友,闻言急问:“金花夫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金花夫人却向峨嵋派弟子们问:“罗掌门死时,是不是瞳孔放大,眼角下有金线出现,其他地方,全无异状?”

其中一个与上灵同辈的上明道人想了一下,点点头说:“不错,正是这样。”

“那是服下了金蚕粉,中毒而死的。金蚕,是贵州苗疆极难得的毒物,我好容易得到了一条,将它晒­干­碾成粉,其毒无比,更兼无­色­无味,就是服下,也没异状,过了一日,其毒—发便死,死时瞳孔放大,眼角显露一条金线,但三个时辰后,就是这种中毒症状也会消失,哪怕是巫山怪医,也无法诊断出来。我得到这条金蚕,就是连我身边的弟子也不知道,只有他知道,当罗掌门死后,我发现所藏的金蚕粉已少了一些,便疑心是他窃了,毒死了罗掌门。现在罗掌门死时症状相同,不是他又是谁?”

小燕说:“对了!刘爷爷临死时,曾说过峨嵋掌门罗杰人,极可能是上灵害死的,要我和傻哥哥查访,现在看来,刘爷爷恐怕发现了他在茶中下了金蚕粉了!才有此疑心。”

神龙怪丐说:“上灵,你卖国求荣,忘恩负义,弑师夺位,残杀游侠、巴山二枭满门,单是其中一条,你已是死有余辜了!现在天下群雄面前,你还有何话可说?”

上灵本来认为召开这次武林会盟,自己会稳稳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想不到竟变成了在天下英雄面前,审判自己罪行的大会。鲁长啸怒问:“上灵!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愚弄武林群雄,与游侠为敌?”

上灵以怨毒的目光看了墨明智和小燕一眼,对鲁长啸一声惨笑:“为什么!?大丈夫生于天下,纵使不能名垂千古,不妨遗臭万年,不错,你们所说的,我都认了!想取命的,尽管来取就是。”上灵到了现在,豺狼本­性­,更暴露无遗了。

鲁长啸吼道:“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时不遇叫道:“鲁帮主,请别动手!”

鲁长啸一看,是在巴山断魂坡上那位傲慢青年剑客,一时不明,问:“是你!?你要助这武林的败类?”

“鲁帮主误会了!”时不遇转身对上灵问,“贼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怎识你这小辈!”

“贼道!我就是巴山时家的后人。”

“巴山二枭后人?”

“不错!我这次来中原,就是找你以雪满门的血海大恨!墨兄弟,请你将剑还给这贼道。”

墨明智愕然:“时大哥,你这是­干­吗?”

时不遇说:“在下不屑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仇人,我要凭武功报祖父及满门血海深仇!”

小燕说:“傻哥哥,你就将剑还给贼道好了!时大哥要亲手杀了这贼道才解恨!”

墨明智将剑掷回给上灵:“你拿去吧!”却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燕说:“小兄弟,要是时大哥打不过上灵怎么办?”

小燕也用密音之功说:“傻哥哥放心,时大哥真的胜不了贼道,我会在暗中出手的,但可不能让时大哥知道了,不然,他心里会不高兴的。”

时不遇见剑掷在上灵脚下,便朝四周群雄拱拱手说:“各大掌门和天下英雄,在下时不遇为报满门血海大恨,不希望别人Сhā手,在下要亲手杀了这贼道才解恨,要是别人杀了,在下会不高兴,说不定与他结为仇敌,万一在下武功不济,就是死在贼道剑下,也绝无怨言,请各位见谅。”

群雄中有人暗暗为傲慢的青年剑客担心了!因为上灵,也是中原武林上乘高手之一,武功不在丐帮帮主鲁长啸之下,能胜得了吗?就是连陶十四娘,也不放心了,问玉罗刹:“玉妹,你怎不劝劝他的?”

玉罗刹微叹一声:“陶姐姐,他­性­格不下于任大哥,何况他这是报满门大仇大恨,又怎么劝?”

这时,时不遇冷冷喝着上灵:“贼道,将剑拾起来!”

上灵略略环视一下,见群雄都以不耻的目光看着自己,就是连峨嵋派的人,目光更视自己如仇人,他自感再也无法在中原武林中立足了!逃走吗?在两个九幽小怪面前能逃吗?何况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怒视自己,单是少林、武当、昆仑这三位掌门人,自己一个也胜不了!他一声长叹,缓缓从地上拾起剑来,说:“姓时的,贫道遂你所愿罢了!”说时,便突然一剑刺下,但他并不是什么应付,而是带着豺狼本­性­,死时,也希望有一个人陪自己而死,所以这一招使出,已抖出了自己十成的功夫。人群中有人骂道:“这贼道真不要脸,出招也不打个招呼。”又有人说:“他要是要脸,就不会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了。”

转眼之间,两团剑光在场中央骤分骤合,上灵这个中原武林一等的上乘高手,并不是浪得虚名,有他的真才实学,每一招使出,有攻有守,几乎是滴水不漏,已踏入了剑身合一的境地。他刚才在刹那间为佟家兄弟举起摔倒和为墨明智夺去了手中之剑,只是他在急于杀金花夫人灭口和急怒中一时没防,要是早有防备,恐怕佟家兄弟近不了他的身,墨明智在一招间也夺不了他的剑。

时不遇为报天大的深仇大恨,尽得了西藏嗽叭教剑术的绝学,同时更深入钻研峨嵋派一字穿阳剑术的各种招式,一一进行破解,尽管他在内力上略逊于上灵,但剑术上的千变万化招式,却又胜过上灵了!所以在交锋中的二三十招时,虽然处于下风,一直防守、闪避,但却有惊无险,二三十招后,他以别于中原武林的剑术,奇招频出,怪式叠起,慢慢战成平手,但也无法战胜上灵。

上灵见自己舞弄了几十年的剑术,在一百招中,仍杀不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时家后人,凶相毕露,便一连抖出了穿阳剑中凌厉、凶狠的杀着——“玉池喷泉”,“双桥清音”和“金顶祥光”这三招来。而时不遇正是等着他这三招。因为剑术中往往最凌厉凶狠的杀招,也就是破绽出现更大的时候,事物往往是这么矛盾,有利也必有弊。时不遇研究过了,要杀上灵,只有在这三招中冒险下手,而其他招式,时不遇只能化解,闪避,杀不了上灵。时不遇在上灵一片剑光之中,冒险挺身而进,蓦然之间,一声惨叫,鲜血迸飞,两团剑光,一齐全消失,群雄定神一看,时不遇浑身是血,身中三处剑伤,面­色­苍白,仍屹立不动,但他手中之剑,已深深刺进上灵的胸膛中去了。上灵睁大了双目,几乎不敢相信时不遇能杀了自己,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血从手指缝中汩汩涌出,说:“你,你,你……”砰然一声,身子仰面而倒。

时不遇长吁了一口气,仰天说:“二位爷爷,不肖孙儿时不遇,给你们报仇了!”

玉罗刹从人群中惊呼而出,更不避嫌疑,扶着时不遇问:“时哥,你怎样了?受伤重不重?”

时不遇面露微笑:“玉妹,我,我,我不要紧。”他力战上灵,几乎已不能支持了,在玉罗刹扶着下,缓缓坐下来。

小燕急道:“玉姐姐,我有九传金创还魂丹,你快给他服下两颗,其他的嚼烂敷在他的剑伤处。傻哥哥,你还不快给时大哥输气疗伤?”

“是!小兄弟。”墨明智坐下,一掌按在时不遇背脊上的灵台|­茓­上,另一掌按在时不遇胸膛的膻中|­茓­上,徐徐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入时不遇的体内。时不遇得了他这一股真气相助,苍白的面孔慢慢转为红润了。

上灵已死,群雄纷纷告退,谁也不看上灵尸体一眼,就是连峨嵋派的人,也不屑一看,黯然而去。最后,玉罗刹、陶十四娘、白衣女侠、金秀姑等人护着时不遇而去,峨嵋山金顶,只剩下了小燕、墨明智,还有一位留下,那是金花夫人,她怔怔凝视上灵的尸体,神情恍惚,默默无言。

小燕问:“喂!你怎么还不走的?他死了,你难过么?”

金花夫人一丝苦笑:“我难过什么?他已死了,但我总与他相好一场,不忍心他暴尸金顶,我埋了他吧!以尽最后的一点情。”

墨明智说:“我帮你埋了他吧!金花夫人,其实我们来,不一定要杀了他,只望他能向大家认错,再去我刘爷爷坟前叩头赔礼就行了!”

金花夫人摇摇头:“墨少侠,世上难得有你这么宅心仁厚,这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其实,他已身败名裂,天下已不容他有立身之地,不死,又有何面目见世人?墨少侠,多谢你了,还是我将他埋了吧。”

金花夫人缓缓将上灵尸体抱起来,向卧云庵而去。她埋葬了上灵后,便在卧云庵落发为尼,心如死水,再也不过问尘世事了。

小燕有感触地说:“想不到上灵这个十恶不赦的­奸­贼,世上还有金花夫人这么一个女人爱他。傻哥哥,我们也走吧。”

“小兄弟,我们去哪里?”

“你不想见我小妹么?”

“想呀!”

“那你就跟我回家呀!”

墨明智一下想起了小燕那个武功极高、行为不可理喻的­奶­­奶­,不由关心地问,“小兄弟,你­奶­­奶­不会将小妹关起来吧?”

“谁知道哩!你到我家一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从金顶走下山来,刚走到清音阁下双飞桥之间的双飞亭,只见亭中依栏而立一位中年秀士,五绺长须迎风飘动,神态优闲,宛若仙人,凝视亭下奔腾的两条山溪水,猛击水中一块形如牛心般的巨石,声响如雷,浪花飞溅,散落下来,如飞花散玉。墨明智一见这位中年飘若仙人似的秀士,惊喜得欢叫起来:“阿公,是你!?”小燕一见,更是惊讶。

这位秀士,正是湘江水上教墨明智读书识字、又暗传墨明智神功的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这位世外高人,为了小燕和墨明智,几乎穿越了神州南北,北到漠北,南下云南,暗中协助,以至使上灵这一武林败类,在天下群雄面前原形毕露,又一次平息了武林中的仇杀。现在他含笑看看墨明智,又望望小燕,问:“明儿,你和小友也来峨嵋山玩么?”

“我,我不是来玩的。阿公,这是我小兄弟。”墨明智又对小燕说:“小兄弟,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阿公,他好极了!教我读书识字,你也该叫他一声阿公。”

小燕好笑说:“什么阿公!他是我的爷爷哪!”

墨明智愕然:“他是你的爷爷!?”

小燕扑向了子宁,撒娇地问:“爷爷,你怎么也来峨嵋山了!?”

子宁抚摸着小燕的秀头,含笑问:“丫头,你的事办完了?”

“爷爷,办完啦!刘常卿爷爷的冤屈得伸了!上灵这贼道也死了!”

“你没乱杀人么?”

“没有呵!爷爷,­奶­­奶­呢?你没和她在一起么?”

“你­奶­­奶­在清音阁与你剑表叔、琴表姑在叙旧哩!”

小燕又是惊喜:“琴表姑也来了?她可一向不大出门呵!”

“还不是为了你玉姐姐的事,她不放心才来了!”

“她见到玉姐姐了?”

“见到了,你玉姐姐和时大哥也在清音阁内。”

“噢!爷爷,我去看看她们!”小燕见墨明智仍发愣地站在一旁,不由说道:“傻哥哥,你愣着­干­什么呵!还不叫爷爷?什么阿公阿婆的,那是爷爷不想显示自己。”

墨明智从愕然中醒过来,连忙应声“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爷爷”。子宁微笑说:“明儿,一年多来,你经历了不少风浪,再不会像以前那么傻呼呼了吧?”

小燕说:“爷爷,他呀!远是那么傻呼呼的。”

说着,柳小剑、柳小琴和小燕的­奶­­奶­慕容老夫人——白燕,从清音阁出来了,她们身后跟着的是玉罗刹和时不遇。小燕一见­奶­­奶­,像小鸟般地飞扑过去了!子宁挽着墨明智的手,亲切地说:“明儿,我们也过去吧。”

“是!爷爷。”

清音阁前,四位武林前辈,自有一番说话,小燕也叽哩呱啦夹在其中,玉罗刹走近墨明智笑问:“墨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小兄弟的爷爷­奶­­奶­是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武林中的一代奇人,奇侠一枝梅慕容老前辈和人称‘小魔女’的慕容老夫人。”

墨明智又是惊愕:“真的!?”

两个月来,墨明智接触了不少的武林人士,每每当人们说到奇侠一枝梅夫­妇­时,莫不敬仰,他想不到人们无限敬仰的奇侠夫­妇­,竟然就是小兄弟的爷爷和­奶­­奶­,怪不得小兄弟那么有本事了!

玉罗刹笑道:“什么真的假的,我还能骗你么?”

“可是小兄弟不是姓‘卜’吗!”

“墨兄弟,你也太老实了!你小兄弟不但不姓卜,还是一个女孩子哩!”

墨明智更怔住了:“他是个姑娘?”

“你以为你小兄弟真的有一个面貌一样的妹妹么?其实你说的小妹也是她,小兄弟也是她。”

小燕见玉罗刹和墨明智低声谈话,又见墨明智惊愕的神情,便走过来问:“玉姐姐,你跟我傻哥哥谈什么了?”

玉罗刹笑道:“小丫头,你还打算瞒墨兄弟到什么时候?”

“你,你,你说了?”

墨明智愕愕然问:“小兄弟,你就是小妹?”

小燕眨眨眼睛:“我怎么知道呵!”

玉罗刹避开说:“好啦!你们两个好好谈吧!还有,我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鲁长啸无颜再任丐帮帮主了!由金姐姐接任丐帮帮主。”

“真的!?金姐姐愿意做叫化头儿?”

“金姐姐聪明能­干­,不比鲁长啸好么?”

墨明智问:“第二个好消息呢?”

“陶姐姐在今年底和任大哥成婚了,她托我请你们两位参加她的结婚大喜,好啦!你们谈吧。”

玉罗刹一走,墨明智望着小燕:“你,你是小妹?”

“你真是木头,别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你看不出来。”

“那、那、那我们……”

“我们什么呀?”

“我们过去说的话还、还算不算数?”

小燕明知故问:“我过去说过的话多哩!你指的是什么话?”

墨明智顿时满脸通红,“就、就、就是我,我们的,的、的事。”

小燕用手指截了下他的额头,“卟嗤”一笑:“我会跑了吗?不过,­奶­­奶­意思说,我们的事,要等三年。”

墨明智大喜:“行呵!等十年也行!”

“一百年呢?”

“也行呵!”

“行你的头!”

这时,四位武林前辈在那边的谈话也结束了,子宁和小魔女走过来,听到小燕最后的一句话,笑问:“丫头,你怎么欺负明儿了?”

“爷爷,我……”

墨明智连忙说:“爷爷,她,她没有欺负我,是我说错了话。”

“哦!?你说错什么话了?”

小燕真害怕这老实人说了出来,急着说:“爷爷,他说错的话可多了!”

小魔女一看小燕和墨明智的神­色­,已知其意,对子宁说:“你也真是,小的浑,老的也浑,走吧,现在大事已了,我们该回去了!”

子宁说:“是呵!我们该回去了!但愿武林从此相安无事。”

《神州传奇》到此结束,至于墨明智和小燕今后重出江湖,那已不是《神州传奇》一书听写的范围了,而是另一传奇之事。

——全书完

(本书中的一些人物,将会在拙作《奇侠传奇》和《黑鹰传奇》中再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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