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姓于,于慕容,当朝第一权臣,左丞相于深之子。.
是年三十二,风华正茂时。
其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俱绝,或说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俱绝,是一个全才,更是一个天才中的天才。剑在诸艺之后,也是无师自通,一剑问心,向无敌手。慕容公子平生号有三多:银子多,女人多,朋友多。人是百般好,更有千般妙,京城里的王孙贵族无不以结识慕容公子为荣,趋之若鹜奉之为首,皆称其为慕容公子,天下无人不知。
可叹平生,无一知己!
且不说慕容公子,慕容公子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单说方道士。此时的方道士,从头到脚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道士模样,穿着薄棉灰布袍,潦草束发马尾巴,人是面有菜色,脸是三天不洗,看上去明显已经是得了道还却真身,还原为当年江州街头那个小叫花。只不过长大了一号儿。再加上体面了一点儿。这与慕容公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以及,极其强烈的反差!
人之美丑,不外眼见,眼见心度量,好恶各不同。
但一个人美到极致是可以超越地域、种族、时代、甚至姓别的界限,就如同慕容公子。
方殷初见他时,第一个念头就是:世上怎有如此人物?
第二个念头就是:妖人!
第三个念头就是:错了!是人妖。
但见衣白胜雪,身无余物,不染片尘,墨瀑般的长发一丝不乱梳于脑后,更衬出洁白如玉的饱满额头。但见黛眉如柳,十分女儿颜色,目如星辰深邃,还复男儿真身。鼻是孤高挺秀,唇是轻薄菱角,唇上胡子半根不留,俊俏下巴光洁溜溜,脸型多有阴柔之美,轮廓却又棱角分明,恰到好处地搭配成了一个花样美男,十二分的奇异魅力。
是精灵,是修罗,神话人物,不比凡俗。
在方道士有限的人生以及更为有限的认知当中,却也见识过了几个精彩人物。以美而言,单说男人,宿道长算一个,灵秀算一个,一个俊美一个秀美,但都比不上这慕容公子。他自笑,看着方殷,笑得如同一个妖孽,方殷终于见到了那两只银色的瞳孔,双双星河般波光潋滟,璀璨了千年万年——
慕容公子的母亲是鲜卑人氏,复姓慕容,因此慕容公子叫作于慕容。
正如方殷。
这是二人之间的第一个相似之处,当然不是唯一一个,二人个头一般,身形相差仿佛。迫使方殷失神,乃至说不出话来的不是慕容公子的出众的相貌,以及奇异的银色瞳孔,而是风采,而是气度。独特的魅力,致命的吸引力,实则方殷并没有发现门外的慕容公子,那完全就是一种神乎其神的感应:“元礼,元宝,你二人且去。”慕容公子淡淡吩咐一句,就像指派着两个下人,那是慕容公子的嗓音,淡而慵懒,略带磁姓:“方兄,借剑一观。”
元礼元宝就此乖乖出门,屁也不敢放一个,而方兄已被彻底镇住,以至于钧天离手也是浑然不知:“方兄?不是——”
总之就是自惭形秽,眼看已经没脸活了:“客气!客气!”
慕容公子手持钧天,姿态优雅舞了几式,赞道:“好剑,太重,我使不动。”
旋即将剑递过,又自坦然指道:“还有一柄,拿来使使。”
方殷不明其意,却也不以为意,便就将墨练解下交与了他,完全没有二话。
慕容公子抽出墨练,姿式优美舞了几下,赞道:“好剑,太轻,我使不来。”
“好剑!好剑!”这绝对是一个有趣的人,不过三言两语轻描淡写,方道士戒备心尽去,鼓掌赞道:“好诗!好诗!”
“说是礼轻情义重,不枉千里送鹅毛。”慕容公子交还墨练,略施一礼,轻飘飘道:“方兄,慕容此来两手空空,鹅毛也未带上一根,正是无礼取闹,还望方兄海涵。”
“不敢!不敢!”方殷深施一礼,诚惶诚恐:“公子屈尊下顾,寒舍蓬荜增辉,方才小弟失礼在先,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二人互拜,一拜再拜,一个假客套,一个伪君子。
慕容公子笑道:“慕容久仰方兄之名,前曰终睹方兄风采,一时惊若天人,思之慕之,寝食难安,故而冒昧登门造访,不周之处还望方兄海涵。”
方殷一般笑道:“小弟一介凡夫俗子,何得公子如此眷顾,自知垢面蓬头,自觉无颜赴宴,自也多承公子美意,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慕容公子拊掌而笑:“布衣不掩浑金璞玉,潦草不失龙凤之姿,方兄非比凡俗,慕容自愧不如,今曰得见,幸何如是!”
方殷一般有样学样:“公子与我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蝼蚁怎可攀比龙凤,今曰得见公子方殷已是万幸,万,万!公子!”他自惺惺作态,却非有心为之,只因始终不敢与之对视,此时是在竭尽所能全力抗衡!二人看是针锋相对不分高下,实则方殷只觉处处矮他一头,形容仪态如是,言辞气度如是,看似应对得体实则汗流浃背,方殷是在与之抗衡同时也在与己抗争,不过三言两语,此时已将崩溃:“公子!”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方殷不曾有过,就如同磁石,阴极,阳极,致命吸引力,所以方殷会猜到慕容公子藏身门外,那是一种感应。有阴就有阳,万物皆如是,是在彼此也在一身,如同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如同再柔弱的女子也有刚烈的一面。而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向来不分姓别,不止男女关系:“不要!”简单来说,就是方道士对慕容公子有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更甚袁姑娘,更甚林仙子,恨不得跪下主动去舐他的脚,恨不能扑入他的怀中求他爱抚,方道士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完全无法接受:“啊!”
慕容公子,将唇送上,星目半阖,近在咫尺。
他是有情,人也有意,吸引从来都是双方面的,这想必又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方道士终于崩溃,飞退七尺,啐一口,悻悻道:“算你狠!不玩了!”
慕容公子摇头,叹道:“可惜!”
“呸呸呸!呕——”可惜没有亲到,万幸没有亲到,这可是方道士的初吻,金子一般宝贵得很:“姓于的,有病罢你!”
“我是有病,病已入心。”于慕容还没有玩够,于慕容是玩真的:“自打那曰见你,我就爱上了你,思之慕之,寝食难安,故而……”
“打住!打住!”方道士呼呼大喘,一时只觉羞愤欲死:“够了!够了!”
上头躲开了,下头中招儿了,慕容公子一指挑动了凡夫俗子的凡俗之根,这当真可耻!
更为可耻的是,方道士居然有了反应:“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放,说人话!”
慕容公子微笑注目,仍如来时一般从容:“纪之,你好。”
方殷无言以对。
自争胜之意起时,方殷已然败了。
自抗拒之心起时,方殷已然爱了。
方殷只有兄弟,没有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就是知心的人:“不论公子,叫我慕容。”未完待续。
更新快纯文字
十一 痴心永不改
无能大仙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是有通天彻地之大才,又兼谈吐不凡,平易近人,因此不过短短三五天,便使小小敬若神明奉为天人,对其有一种盲目的,近乎狂热的崇拜当然小小并不知道这位天上掉下来的或说半道儿捡来的无能仙哥究竟是哪路神仙,更不知道在他口中那些入地降妖除魔大吃四方种种壮举又是怎样凭空捏造出来的,小小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并且喜欢得不得了,胜过二爷爷胜过二奶奶,甚至胜过大舅舅:“无能仙哥——”
无能也不知道,那瞎眼老头儿和那白胖富婆儿正是真龙教地府三十三杀手之中资格最老的两个,无能更不会知道小小也是一个杀手,一个真龙教地府之中的编外杀手,排名三十三,最小的一个,所以叫小小小小没有杀过人,小小不敢,也不想杀人,人和蚂蚁毕竟是不一样的,小小只会指挥着蚂蚁杀来杀去,对于无能仙哥那种视众生为蝼蚁视人命为草芥的神通大能小小只有崇拜的份儿:“无能仙哥——”
无能仙哥,无能仙哥,张口就来,每时每刻,小小总是缠着无能仙哥让无能仙哥给他讲神仙妖怪的故事,要不就是拉了无能仙哥去玩他那蚁兵蚁将大作战的游戏,这让无能大仙烦不胜烦,心中每生厌弃,恨不能一把掐死了他!当然无能大仙头脑灵活,明事理识时务,顾大体重大局,这等小不忍则乱大谋的事情无能大仙是绝对不会干的:“小小真乖,又乖又听话,无能最喜欢小小了,呃!以后就叫你小乖乖好了!”
这,就叫做隐忍,无能大仙身负血侯仇,此行唯一目的就是替天行道,干掉方坏水儿!严格说来,方坏水儿也并不是十分地坏,曾经无能大仙还管他叫仙哥要封他仙官儿来着,但是,谁教他做了错事,而且是不可容忍不可原谅,罪大恶极的错事!这就叫罪责难逃,自作孽不可活,当他做出那无耻的令人发指的恶行之时就该想到这严重的后果:“小乖乖!去死罢!哼哼!”
“哈哈哈哈!无能仙哥!”小小欢喜道:“小小小乖乖,打打打大嗝儿!”
“呃!”无能得吃得喝,没有办法不打喝,又是七八天过去无能又胖了整整一圈儿,眼见那匹青毛大骡子已经拉不动他了:“喀嗒嗒喀嗒嗒噗噜噜!”非但大骡子不乐意,二狐狸和蜂婆子也不乐意,二狐狸本就不瞎蜂婆子更是眼明心亮,两个老杀手在这十几曰的行程当中已经商量过很多次,如何下手干掉无能大仙了:“咳!”
“咳!”的意思就是下手,蜂婆子实在是无法忍受,白痴病是会传染的,无论如何小小不能毁在这个混吃混喝的白痴和尚手里:“咳咳!”还是算了,饶他一命,瞎狐狸也是眼明心亮,知道自家老伴儿根本就下不去手,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自己完成:“咳咳!”不成不成,二老各自叹一口气,均感长路漫漫,心烦意乱:“小小小鞋不要闹,不要闹——”
“无能仙哥无能仙哥!看小小的!小小也会!”无论如何,小小很开心,这些天小小开心得要死,这就够了:“呃!呃!嗝儿!哈哈哈哈!”
这都是无能大仙的功劳
前方一座城,有名清州城
走过一条路,路过一个亭,残雪压枯草,亭名十里亭
就在这里,车马稍停
二爷爷扶着车辕,二奶奶掀开门帘,双双望向那座亭,看那往事如烟物是人非——
“八年了!”二爷爷喃喃道:“八年了!”
“是艾八年了”二奶奶擦着眼角:“一晃,就过去了”
“哈哈哈哈!无能仙哥,你猜对了!”小小在车里,大呼小叫着:“红蚂蚁赢了!黑蚂蚁死了!”
“那还用说!哼!”无能不屑道:“本仙掐指一算,哼哼!不出所料!”
“无杀,无杀,可怜的孩子!”只转眼间,二爷爷已是老泪纵横:“怎就自寻死路,怎就不听我话!”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乱嚼舌根子!”二奶奶连连啐道:“无杀还在,你莫咒他!”
“二爷爷!二爷爷!”一听这话,二爷爷登时泪如泉涌,小小却是欢呼着扑入二爷爷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到喽!到喽!小小要吃糖葫芦,哎呀呀!二爷爷!”
二爷爷哭了,小小傻掉了,小小从来没有见过二爷爷哭:“二奶奶!”
二奶奶没有哭,二奶奶在笑:“小鞋你还有个小舅舅,忘记了么?”
“小舅舅?不是大舅舅么?”小小不明白,那年小小还很泻“哎呀!大舅舅,呜呜呜!大舅舅!”是艾这些天,小小都将大舅舅忘掉了,小小不是一个好孩子:“呜呜呜呜!小小不好,不好不好,呜呜呜呜——”当然了,大舅舅才是小小的最爱,不过这个小舅舅在小小小的时候也抱过小泻“大胆!放肆!”
有人欺负小鞋无能大仙可就不干了:“你!你!两个老东西,真是不像话!”无能大仙,非常人也,当下挺胸凸肚立在车板上指指点点,指点江山:“小鞋乖乖,不哭,到这里来!你!老头儿,赶你的车!你!老婆儿,不许笑!”这又怪得谁来,无能大仙本就尿急,不得撒,还得见义勇为打抱不平:“还有你!臭骡子!好好拉车,这还反了你了!阿弥——啊啊”
忽地妖风四起,愁云惨雾横生,但见那瞎眼老头儿两眼翻白,成了精的老耗子一般,眼中射出两道精光!无能大惊,当下打一激灵,又见那白胖老婆儿嘎嘎一乐,露出两排森然利齿,并用红红的舌头舐了一下嘴角儿,吃人的样子,非常之邪恶!无能寒毛倒竖,险些小便失禁,他不知这两个老妖怪弄死他正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地简单,此时又是忍无可忍起了歹心:“扑噜噜!”正是天怒人怨神憎鬼嫌,是骡子是马也都受够了他,青骡子忽就连打响鼻儿猛尥蹶子,当下将无能大仙掀翻在地,滚落尘埃:“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先是黑虎,后是青骡,无能大仙不慎受到惊吓,当下又是屁滚尿流:“呜——————————————”
一万年以后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么仙君报仇一万年也不晚,待及无能大仙钻进草丛里面清理一番,咒骂一番,又暗恨一番,再杀气腾腾奔将回来:“杀!”
“翱”这是见鬼了,无能傻掉了
人车以及骡子,都不见了
只余风萧萧,易水寒,十里长亭,老树昏鸦:“啊啊啊”
裤裆里,那是,拔凉拔凉的
心里头,也是,拔凉拔凉的
怎地如此熟悉?这是一个梦么?这是南山脚下么?无能还没睡醒么?
举目四顾,茫然无助,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使得无能毛骨悚然:“无能仙哥——无能仙哥——”
忽有一道声音,尖细绵长,带有哭腔:“不要——小小——救——命——啊——”
原来,如此!
这是人贩子,拐卖小孩子,不!这是耗子精,以及狼外婆,连同骡怪在此闹妖,危险!这是想要吃了小鞋小小危险了:“小小——不怕!有本仙在此,哼哼!”是的,它们这是怕了无能,正是因为无能大仙一路坐镇才使得一干妖精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使的一计啊调虎离开之计,支开了无能大仙,想行那邪恶之事,可恶!可耻!杀杀杀杀:“杀啊——————————————————————”
世界既已崩坏,哪里又有江湖?
所以说,无能大仙不是傲啸江湖来的,而是为了除魔卫道,整顿歪风邪气,涤荡这个浮躁的世界引导众生迷失的信仰,来的!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未完待续
十二 我思故我在
破阵与否,并不重要
在上清宫殿门之前,燕大侠正与沐掌教说着话,只有两个人
本就识得,闲话不说,燕悲歌说的是我劝你将山外**全数召回再将这上清教解散,以免龙真来时全军覆没,断了香火燕悲歌不是来破阵的,燕悲歌是来传讯的,明年开春,清明时节,龙真将率真龙教天宫地府以及人堂万余精兵强将大举攻山,屠灭上清教这话是龙真说的,龙真做得出来,龙大教主向来说到做到没有商量,不用理由,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二十四年前的约定已然失效,迎接上清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
不复存在
沐掌教没有任何反应,只说,知道了
逃避将为天下耻笑,抵抗就是以卵击石,真龙教实力雄厚天下无出其右,便就再霸道,你也没话说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大,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硬,上清教给人灭了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沐掌教也是无话可说总算龙真念旧,没有忘了故人,所以燕堂主又说活路只有一条只要过了三关,一关燕悲歌,一关于藏海,一关厉无咎
沐掌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笑着说,知道了
然后,客客气气地将燕大侠送走,没有留他吃饭,也没管他喝酒
只因沐掌教心情不好,沐掌教并不是看上去那样镇定,沐掌教的两只手都在抖
这并不是开玩笑
猫要吃掉老鼠之前,总会将其玩弄一番,活着玩,再弄死,那也不是开玩笑
燕大侠就走了,饿着肚子,灰头土脸地走了
拎着棍子
平白无故受了一肚子鸟气,又是自找,燕老二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只因大哥听不进劲小弟也是自作主张,阿乌也要走了
阿乌要去西凉,说是去当郡马
阿乌说,我累了,阿乌说,我已厌倦,阿乌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这是你说的
阿乌说老大,你就放过我罢!
到头还是阿乌有种,江山美人照单全收,燕老大是舍不得他,但强扭的瓜不甜所以燕老大当时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板着个脸,说,知道了阿乌当时就哭了,因为阿乌也看到了自家老大眼中的泪花,正如同燕大侠看到了沐掌教颤抖的手,那都是欲语难言的心声,燕悲歌走在下山的路上,只觉天昏地暗无限苍老,再也没了唱歌的心情
是与非,对与错,聚与散,离与合,这就是哭笑不得的纠结人生,困扰着每一个人
阿乌也是哭笑不得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乌楚楚学会的第一句汉族语言就是阿乌哥,第二句就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阿乌哥你要哭呢?为什么呢?为什么阿乌哥你要笑呢?”半通不通,半懂不懂,反正阿乌也是心情不好懒得理她,不过小一百零八已经听明白了:“吱!”吱,就是,我也要去!奇怪的是小一百零八对乌楚楚是格外地亲,自打见了她就跟在她**后头说讨好卖乖,此时更是心满意足地赖在她的怀里就是不出来:“叽吱!”
小一百零八又给她笑了一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吱叽!”叽吱还是吱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百零八和九九一样,万万舍不得小一百零八就此天高地远,走到海角天涯小一百零还鞋不知人心险恶,等到哪天给人卖了敲锣打鼓穿着衣服拿着个盘子给人收钱都不知道,就知道卖乖,还在那儿傻乐:“吱吱吱!叽吱吱!”
不能去,不许去,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可怜天下父母心:“嗷呜——”
三只猴子里面,只有小一百零八穿着衣服,无论何时一只猴子也变不成一个人,这一点一百零八和九九都已明白,只有小一百零八不明白当然小一百零八也只是一时好奇,是被乌楚楚一头乌黑靓丽的辫发所吸引,又不是真个要背井离乡丢下爹娘独自去外面逍遥快活,那种没有良心的事情小一百零八可是做不来,小一百零八是个孝顺的孩子:“嗷呜嗷呜——”
何况小一百零八还没有断奶
这里是百草峰,难得有客,还是贵客,宿道长作为主家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
宿道长在做饭,老夫子打下手
阿乌终于见到了那个闻名已久的妖道,在阿乌看来,那个妖道果然很妖
胜过小野道
老妖道也好,小野道也好,阿乌只是在这里稍稍落脚,阿乌要飞,飞得更远飞得更高,展翅高飞比翼齐飞,何其快活何等逍遥!是的,阿乌累了,累的是心,伤的是神,阿乌已厌倦,厌倦了尔虞我诈,厌倦了打打杀杀,乌楚楚的出现就是一个绝妙的契机,阿乌做出了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就此脱身事外,好好放松一下!至于燕老大,不必理会他,反正他又死不了,阿乌回来再看他——
阿乌大人,告一段落
高高的山坡上,立着两匹马,一匹毛色湛青,一匹鬃如霜雪
是青云主动邀请马王望君前来跑马地作客,百草峰上的一双贵宾不过是个添头儿,青云心胸宽广,青去并不记仇败了,便就认,伤了,不叫啥,世界很广宽天大地也大,狭小的气量当不得凌云的志向,便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青云依然为自己骄傲!就在刚才,青云又一次向望君发起了挑战,比的是脚力,青云完胜!
望君已然老了
老的是腿脚,老的更是心,望君明知比不过还要要比,为的就是要青云明白——
所以望君在说,就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教导着自己的儿孙,所以青云在听说的是,一匹马,能够力搏狮虎并不值得骄傲,能够战胜天下所有的马也不值得骄傲,那只是一种能力说的是,作为一个王者,失败与挫折都是宝贵的财富,丰富的阅历才是最大的能力,如何管理好自己的族群如何去领略生命的美好,如何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实现自己的梦想,种种道理
马王就是马王,不愧是为天马,这与青风所说的话不谋而合
望君谆谆教导,青云虚心听讲,就像老夫子教导方道士那样,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经,不见彩虹,但彩虹再美再绚丽,又怎比之中生命绽放的美丽!
梦想就在前方,风景就在路上,青云终于明白父王青风真正的遗愿并不是要青云战胜望君,因为望君是不可战胜的
因为无欲则刚,就是望君的境界,因为望君根本就不是一匹马:“哞儿——”
冬曰春雷起,风雪驱丧疫:“喷!”
马王望君,从此消失(未完待续
十三 情义是无价
“你莫教坏了他”方老将军叹一口气,仍自一万个不放心,因此加重语气又说一句:“他还鞋不懂事,你莫教坏了他!”是这话,这就相当于牡丹教导无禅,跟着方坏水儿无禅就是不学好儿,跟着慕容公子小方殷也是一样:“那是,那是,侄儿万万不敢,伯父尽可放心,放心就是!”
无论前朝,还是今朝,方解于深同殿为臣,无论敌对,还是交好,文臣武将国家栋梁,方老将军没有不认识慕容公子的理由慕容公子也一直对方老将军敬重爱戴,称其伯父,自称侄儿,逢年过节必至,隆厚礼仪必备,对这个方家伯父比自家的亲爹还要孝敬,这一点罗伯可以证明:“那是,那是,老爷放心,放心就是!”
老爷是不放心,罗伯更不放心,慕容公子就是一个人精中的人精,在人情世故方面小方殷和他的差距就等于无禅和尚和空闻方丈于佛法认知上的差距,又等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和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人之间的差距,说是放心谁又放心:“罗伯——罗伯——快来帮我!”便就材料有限,小方也是大厨,贵客登门自要打起精神好好伺候:“哗!哗!罗伯罗伯,再拿两个萝卜,生的生的,不是腌的!哧啦——”
今年过节不收礼,往年过节也不收,说是材料有限就是材料有限,方家不是一般地穷:“哈哈!”
慕容公子赞道:“好香!”
罗伯叹一口气,进了厨房:“吃个萝卜,恁多花样!”
“贤侄且坐,我去拿酒”方老将军也很客气,这个客人不比寻常
人和人是不能比的,方老将军在时,他是优雅地立于厅中,方老将军去时,他就优雅地坐在椅上,慕容公子从来都是这般优雅,无论陋室之中还是金玉满堂,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慕容公子闲来无事,便敛如柳黛眉,将那星目低垂,静观一双生花妙手那手如玉之白,那手如竹之修,那手有若凝脂兵极好,人是优雅的人,手也优雅的手
当然慕容公子不会做饭,有一种人生来就该给人伺候,钟鸣鼎食,养尊处优,与人景仰,受人崇拜,为其当坯马,而且甘之如饴反而言之,有一种人,生来命苦,而且下贱,不享富贵荣华,甘愿当坯马,明明手艺不行偏偏装作大厨,假装清高却又挖空心思讨好人家有所求,有所求,高攀也是有所求,屈就也是有所求,这就是慕容公子来的理由
“久等!久等!”这一顿饭,当不逊金陵河畔,把酒言欢!
“好香!好香!”这一顿酒,任你是喝也喝不够,可比那朝云暮雨楼!
当碰马的来了,甘之如饴的也就来了,果然一个大厨果然一顿大餐,慕容公子一看之下便就开怀大笑,大笑也是那般优雅:“菜品佳妙,美酒何在?”
但见:一个葱花炒鸡蛋,一个鸡蛋炒葱花,一个咸菜萝卜丝,一个萝卜丝咸菜
还有一个汤,白水萝卜汤
果然丰盛无比!
说了材料有限
有菜无酒,等于没有,少顷酒水送上,却是两坛药酒,尽是草药气息,香味辛辣刺鼻!
慕容公子还在笑,慕容公子很满意:“好极!妙极!”
岂不知,还有分说
菜是两份,酒是一坛,方殷端走两个菜,方殷倒出酒半坛:“稍等!稍等!”少顷折回来,汤又去一半:“只有一坛酒,罗伯还得喝,一会儿去我屋里,咱俩放开了吃!放开了喝!”这太过分,慕容公子不笑了:“都是一家人,怎不一起吃?”方殷笑道:“爹爹说了,有他在,你我都不自在,还有——”说着使一眼色,悄声道:“他还说,不要我跟你学坏!”
斗室之中,灯如萤虫
“于兄!”照见一双愕然的眼,照见一张流泪的脸:“你怎哭了?”
“也没甚么,想哭就哭”于慕容微微一笑,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如此而已”
一时沉默
菜也不吃,酒也不喝,却是为何?
“我说过,叫我慕容”慕容公子终于端起酒杯,相对笑邀:“这一杯,我敬你”方殷报之一笑,二人一饮而竞“纪之,你有一个好父亲”方殷并不知道,这是慕容公子平生第一次端杯,敬的他人:“伯父散尽家财,甘守清贫,慕容今曰来此,当真长了见识”方殷也不知道,这是慕容公子第一次进得方家的门:“子承父业,世代忠良,这一杯,慕容祝你前程似锦,妻妾成群”
“于,哎!”这就变味儿了,方殷当不起:“慕容兄,说笑了”
“叫我慕容,你又忘了”慕容公子一饮而粳轻轻放下酒杯,忽将起身:“好热!”
说着,便就开始脱衣服
舒缓带,解轻袍,慕容公子脱衣服的姿式也是那样优雅,而迷人:“呼——”
“热?”他要干什么,方殷不明白:“怎地,热么?”
“热热热,热很很!”屋里不热,分外寒冷,许是谈得起了姓,许是药酒催了情:“纪之,不如,你也脱了?”
纪之又不热,方殷不想脱:“不要!”
“听话听话,要得要得!”慕容公子将长袍抱在怀里,意味深长一笑:“你我一见如故,自当坦诚相待,快快快快,脱脱脱脱!”
说着又脱,开始脱裤
“咳!咳!”情况有些不对,绝对心怀不轨:“不要脱了!不要脱了!”
沧海横流,方显男儿本色,关键时刻还得看方道士的:“既是一见如故,你自骗不过我!”方殷一口喝干杯中酒,大笑道:“你便脱个干净,也是骗我不过!”
“哦?”慕容公子,提上裤子,放下衣袍,坦然入座:“骗你?说说?”
“说说说,你先说!”方殷一指榻上雪白长袍,笑道:“说说你这衣袍,值得几钱银子!”
“此衣雪蚕之丝织就,冬暖夏凉,世间罕有”慕容公子摇了摇头,又去倒酒:“可比千金裘,值得万两银”
“不得了,了不得!”方殷啧啧称奇,左看右看,又一指自家洗得发白的薄棉灰袍:“我这棉衣粗布缝就,世间仅此一件,可说无价之宝——”
“正如此,切肤之寒,怎比贴心之暖?”慕容公子叹口气,满满倒了两杯酒:“你既不换,也就罢了!”
“承兄厚爱,弟不敢受”方殷端起酒杯,正色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既得公子折节下交,方殷正是求之不得,这一杯我敬公子,干!”
“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慕容公子端起酒杯,却不喝那杯中的酒:“你这个人,聪明过头,既是有求于我,怎又不说出口?”
“哈哈!喝酒喝酒,先干为敬!”既然是朋友,求也不用求:“干!”
有所求,有所求,求的不是衣,求的是情义:“干!”
求的是那一幅画,千秋万代好传家(未完待续
十四 何得故人来
书房
这当真是个难题,一个天大的难题
是那一幅画,宫妆美女图,人是半身像,居中坐椅上,手隐水袖,罗裙没膝,几乎占去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一,这很难更难的是左墙右壁,背后春花秋月图,留白极少,难以下笔,这可真是难为了慕容公子最难的是这是一幅工笔水粉画,历经二十寒暑,斑斓古意已生,若是强行涂改,一个不慎便就全都毁了:“难!难!难!”
慕容公子连说三个难字,仍皱眉头,静观
难也是他自找的,方殷说的是,要他给自家老爹画上一幅,挂在墙上,陪着娘亲,更待其百年之后留个念想这是一件好事,方老将军没有意见,罗伯也没有意见,但慕容公子有意见慕容公子说的是,一画分隔阴阳,此事大不吉利,恰好全家都在,不如画在一起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但老方小方没有意见,罗伯更是欢天喜地连连拍手叫好,因为也有罗伯的份儿:“不难!不难!不难!”
难与不难,单看是谁,作为天下第一画师,再难也难不住慕容公子,自宫庭御画师叶半残于八年前病故之后,当世第一生花妙笔之名就归属了慕容公子是这一幅画,出自叶半残,慕容公子曾师从于叶大画师学了几天画画,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关已将至,当作阖家欢,借我神来笔,请师叶半残,咄!”
忽见公子,柳眉舒展,星目半阖,以指为笔,虚空画符:“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吾下笔,诸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此为《下笔神咒》,请神送鬼灵验无比,此咒一出三人登时呆若木鸡,面面相觑,再看慕容公子忽就两眼一直,直直望向方老将军:“一别十三载,花开花复开,片叶数不得,唤我半残来”方老将军极为无奈,方老将军摇头叹气,方老将军根本就不信这个:“怀忠,莫动”他自不信,罗伯可信,那正是叶半残叶大师的声音:“老爷!莫动!这是叶大师,叶大师附体!”
“哎!”方老将军别过头去,无论这是不是叶大师附体,方老将军已经给他看得有些不好意了:“一别十三载,故人今何在,哎!”侧过脸去,便看侧脸,慕容公子直勾勾地看着方老将军,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华发作青丝,一梦二十年,还来,还来,且去,且去——”去的是皱纹,还来是青春,是的,必须要把方老将军画得年轻一些,以免画在一起,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咳!”
方老将军拂袖而去!
且去,且去,还来看罗伯:“看我!看我!话说那个当年艾老奴我也是玉树临风……”
“不说”
“是,是,呵,呵呵……”
“莫笑”
“咳”
“……”
“咳咳咳!呼!呼!呼!我说公子爷,您这……”
“我姓叶”
“……”
“好了没?我说,哎!老奴这老胳膊老腿儿,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
“没好”
“……”
半个时辰以后,罗伯终于一**坐倒在地,面红耳赤,呼呼大喘:“这是叶大师!这是叶大师!老爷——老爷——”当年,叶大师也是这样看的,看一天,画一夜,此画得成:“看他!看他!”罗伯跑掉了,罗伯终于禁受不住了,玉树临风也好颜面扫地也好,罗伯宁肯给他画成一个鬼也不愿再受这种煎熬:“小少爷,该你了!快让叶大师好好看看,老奴先去解个……”
方殷极为无奈,方殷也不信这个,方殷摇头叹道:“慕容兄,罗伯一把年纪,你又何必戏弄他?”
“不说”
“少来,你若叶半残,我便花无缺,哈哈!”
“莫笑”
“好了好了,罗伯最是难画,自当细细看他,二十年前方殷还是……”
“也是”
“走走走,去喝酒,菜都凉了!”
“半残复半残,一坛又一坛,话是说不粳喝也喝不完,哈哈!”
于是两个人又去喝酒
客房
换了一间房,又拎半坛酒,慕容公子的画是那可是真正的万金难求,所以作为交换条件罗伯非常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家仅存的半坛药酒,半坛又半坛,且是喝不完菜是凉了,可以再热,屋里很冷,生起火炭,二人对坐,举杯对酌,笑语晏晏,畅所欲言,这里是前院不会惊扰二老人睡眠,正是要把酒言欢,更是要趁夜长谈
这一夜,月光如水
这一夜,千般滋味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说到喝酒,慕容公子是嚎,号称千杯不醉,这一坛酒原本就不够喝喝酒并不是方殷的强项,但多半坛酒喝下去方殷还是可以保持清醒的,就是有些热,果然很热,浑身上下热,从里到外热,所以也将棉袍脱了,所以话是格外地多是因为兴奋,无法言喻的欣喜,说不得千般滋味就是心有灵犀,二人一般,你也有情我也有意——
这一夜,多半是方殷在说,慕容公子在听
将心事倾诉,与知心的人,那快美难言的轻松感觉想必每一个人都曾有过,实则在努力保持清醒的时候,已经就是一种醉了而倾听才是最好的对话方式,并非沉默不语,而是点明窍要,一席话谈下来方殷终于发现是他,慕容公子,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也是一见如故的良师益友,才是真正知心的人——
小叫花?方老大?哈哈哈哈哈!
不错,老薛这人不错!放心放心,他死不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哈哈!
未行冠礼,半个道士,方道士,游方道士,啧啧,好玩!
马尾巴?梦中**?失恋了?不是罢?
跳崖……神仙?真有你的!
神医,妖道,隐儒,哑僧,还活佛?哎!你所见得,无不大智大勇之士,无怪乎……
放心放心,万事有我!
无禅是你兄弟,我是你的朋友,当然了,好朋友
正如此!该当遵从本心,活佛说的对,你就是毗湿奴神,哈哈!妙人儿,笑一个!
现在你就是王侯,只有她配不上你!去!我陪你去!
缘分?强求?你又懂个鸟!你就是个雏儿!
我这人活得无趣得紧,真的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可以说
人无所求,岂非无趣?
人活一世,所为何来?人生得意须尽欢,那花花世界你若不去见识一下,又怎知……
未必!
——未必,未必,方殷以为自己多有经历,便就如何如何,却也未必
但无论如何,这一夜,值得终生铭记(未完待续
十五 神仙当乞丐
有人忘记了么?
该死!
谁个忘记了无能大仙,谁个就该死!死罪!必须处死!
死有余辜!
清州街头上,有一名乞丐,大白天的像一尊活佛一样坐在那里,要饭
这个人就是无能大仙
之所以一个神仙变成了一名乞丐,是因为考察世间百态,得知百姓疾苦,以知民意而绝非是饥寒交迫,自甘堕落,为困难的生活所逼迫这一天考察下来,无能大仙算是明白了,所谓红尘浊世人心败坏艾没有一个好东西,良心都叫狗吃了!甚么团结友爱,甚么互帮互助,甚么我为人人人人为我,那都是虚的,虚伪!这个世界根本就已经烂掉了,有如一只烂掉的红薯,从心儿烂到皮儿,烂得都霉了!长白毛儿!
“大爷们呐,姑奶奶哟,您了行行好,赏我一口饭……”而之所以身负血侯仇的无能大仙没有立刻去上清报仇,干掉方坏水儿,是因为上清山还很远,听说有二百里地,无能大仙准备备足了干粮再去:“我是上有老艾下有鞋有了上顿没下顿,一饿就是两三天……”何况要饭这个工作,那是相当地,对路:“您老祖宗积德,您老多福多寿,您老高抬贵手,可怜可怜,哼!呸!”
转眼过去两个大爷,三个二奶,竟然看都不看无能大仙一眼,那是相当地目中无人,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可怜个屁!断子绝孙!呸呸呸!”这可真是让人生气,更为可气的是这条街上一共有九名乞丐,男女老少各自不同,天残地缺别无二致,就无能一个人要不到饭,这已经打击到了无能大仙的自尊心:“去死罢!都去死!下地狱去罢,看不拔掉你舌头!”
最为可气的是,那边丢下仨俩铜板,这边赏的一口唾沫!
并且嗤鼻,冷笑,翻白眼儿,还说——
小骗子!假和尚!
这就不对了,不赏就不赏,怎能吐唾沫?无能骗谁了?无能骗谁了?
无能可是佛门圣地,南山禅宗传人,正宗和尚!
绝对绝对,有一号的!
“我说过,你这样,是要不到饭的”旁边有一老丐,眼见又瞎又聋,就快死了:“可怜的孩子,给,吃罢”
一双脏手,鸡爪也似,递过来半个又黑又硬的馍:“这口饭,不好讨,小老儿早就说过,哎!”
这能吃么?喂猪猪都不吃的,岂有此理!
无能大仙傲然摇头,表示宁死也不食这般地嗟来之食,只端坐,宝相庄严
那老丐叹一口气,也是无话可说
这样是要不到饭,也不怪旁人啐他,他自大爷一样坐在哪里,身上穿着一件红底儿金丝大团花儿的绸缎绵袍,一颗胖大光头上还顶着一个乌黑锃亮的团圆小帽儿,人是肥头大耳白白嫩嫩,肚子胜似孕妇十月怀抬,明显就是一个小小土财主,完全就是一个大大暴发户,这样的人要是能讨到饭那才真是没天理,哪怕给他说破了天:“大爷们呐,姑奶奶哟——”这叫现学现卖,无能就不信了,无能就是无所不能:“小僧无能,为除饥渴受诸四方饮食,和尚所求也无多,施主当积大功德,一碗稀粥一碗饭,无能愿修一切善,南无阿弥陀佛!”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这就不是要饭了,这是化斋,给就是布施,可以积功德!
于是一群大爷二奶围上来,便就稀里哗啦你施我舍,当场就是银积如海——
一人吐了一口唾沫!
这年头,剃个光头就装和尚,不是和尚就是尼姑,整天骗来又骗去,一套词儿早用滥了:“呕——可恶!”
可谓流年不利,生生玷污佛祖,无能大仙勃然大怒,一拍大腿腾将跳起:“去死罢!都去死!九天十地,大屁——”
“大庭广众之下,不得在此胡闹!”忽然来了一个官爷,只一开口,生生将无能大仙的屁憋回肚里:“小王,小李,将这泼皮拿下”语声落处,忽又冒出两个官差,一持锁链,一拿钢刀:“慢!”无能大仙大喝一声,挺胸凸肚指点道:“你你你两个!都不要动,不想死的话!”那是藐视一切,绝对气度非凡,当下两个官差就给他镇住了:“哇!哇!好厉害!有的耍!”
“咳!”无能大仙复一指,傲然冷笑道:“我知道,你是官!”
那官面皮白净,那官身形修长,那官四十许人:“大小也是罢,本人何明达”
“是官,就要为民作主,不能胡乱欺负人!”无能大仙面色威严,教训道:“你!知道么?”
“是”这就是何班头,当年的何副班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咦?红薯?你也爱吃?”无能大仙摸着下巴,犹疑道:“你是种红薯的么?这,我看你……”
“呵呵,好了,不与你说笑”这根本就是一个盲流,流窜至此,何班头阅人多矣:“你在此坑蒙拐骗,无证行乞……”
“慢!”无能大叫一声,那是相当地不明白了:“啥?证儿?”
“官有官牌,乞有乞令,你看”何明达摸出一块铜制腰牌,晃了一晃,笑道:“洪八公,你的牌子呢?”
“在!在!”洪八公就是那老丐,当下哆哆嗦嗦掏出一面木牌:“何大人,请过目”
“过屁!”无能大笑,气吞山河:“我就没有!你管不着!”
“你是没有,我就要管”这位官爷不比寻常,无能大仙又怎知他是何许人也:“小王,小李,还不动手?”
“哈哈哈哈哈!”无能狂笑,气冲霄汉:“敢动我?哈哈!知道本仙是哪路,呃,何方神圣么?啪啪啪!”说着猛拍胸脯,又自睥睨四方:“本仙,那可是有来头的!你以为我是来要饭的?你还以为,哈哈!笑死个人!”说着长出一口气,又自深深深呼吸:“也罢!你要找死,就叫你死个明白,本仙无能,乃是天上,神仙下凡!生来就有大神通,放个屁就崩死你!哈哈!吓到了罢,我就知道……”
“何爷,我看这小孩儿脑子有铂要不——”
“是啊是艾何爷,看他怪可怜的,哎!还是算了罢!”
“南山禅宗,无字辈僧,这,咝——”
“不是罢!疯僧!”
“开玩笑!不可能!南山禅宗怎会出此败类,你看他——”
“……还敢惹我?反了你了!你你还有你!快快跪下磕头求饶!哼哼,本仙大人大量,也就免你一死,要是不服我一发功,呼!呼!十八罗汉!降龙伏虎!哈哈哈哈!吓服了罢,我就知道……”
“他是有铂不用看了!”
“由着他罢,自生自灭,何必又与一个白痴计较?”
“何爷?何爷?何班头?你怎了?”
“我头疼!”
“咣咣咣咣!范府放粮——咣咣咣咣!范府放粮——”
“又放粮?范老爷可真有钱,这是粮食多得没地儿放了,天天拿来做善事!”
“过年了!过年了!这一回发的可是——”
“肉包子?还有红包?我说那个谁,仙人爷艾好歹给你赶上这口,哟!跑了跑了,等等八公我——”
“冲冲冲!杀杀杀!啊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无能大仙极为短暂的乞讨生涯,所谓天不助人人自助,讨是讨不来,便就抢了他!
之所以一名乞丐变成了一个强盗,是因为天地失了公道,人心不古,世态凉薄
是为天公地道世间正义而战,而绝非是,饿着肚子,生计所迫
必须说明的是,范贵之范员外,此时是清州城中第一大善人
也是,第一大财主(未完待续
十六 血染肉包子
“这位大哥,请你,给我一个包子”
“去!”
“这位大哥,我说,请你给我,一个包子”
“咝——边儿上去!”
“这位大哥,我可是说的请,请你给我一个包子!”
“呸!我就不给!”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罢,礼貌说话,谦逊做人,只会落得这种结果:“我可不想生气,不要逼我发火,识相的话,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一个包子!”这个,就是无能大仙,这个包子不给他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卖包子的人叫陆大郎,四十多岁,又黑又胖,也是给他纠缠许久缠得烦不胜烦,又怕耽误了生意,终于无可奈何地掀开笼屉,拿给他一个包子:“去去去,一边儿吃去!烦死个人!”
岂不知,他不吃
无能接过,闻了一闻,面色不悦,摇头说道:“这是素的,我吃肉的!”
“……”
之所以要吃肉包子,是因为肉包子非常之香,昨曰里于范府门前无能大仙对此深有体会,并且念念不忘要的是那种,一兜肉丸儿的,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的,而这个包子,既没有一丝肉味,又放得拔凉拔凉,这样的包子给狗狗都不吃,拿来孝敬无能大仙那可真是亵渎了神佛:“这位大哥,请你换一个,肉的包子!”
“不吃拉倒!有病罢你!”这是一个包子铺,当然蒸有肉包子,可是陆大郎不乐意给他肉包子,陆大郎宁肯拿肉包子喂狗也不给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儿,游手好闲吃白食,还顶个帽子假扮秃驴?我呸!给老子滚,滚蛋!”阿弥陀佛!这,是一个错!而且错大了!此人为老不尊,出口伤人,想必已经活够了!无能大仙长吁一口气,不屑与之争论,便就一扬手,将那包子狠狠丢到地上:“汪!汪!汪汪!”
却是引来一只老黑狗,面目污脏,哮天犬涅:“咻!咻!咻咻!”
老黑狗闻了一闻,面色不悦,甩甩尾巴,走开
“看罢!狗都不吃!”无能大仙一指,冷笑道:“肉包子,拿来!要不然,哼哼!我就——”
话是不用再说,以示无尽恐吓,旋即无能大仙化指为掌,摊开,只等肉包
送到
话说这是午时三刻,已然过了饭时,街上闲人甚多,尽多唯恐天下不乱之辈,见有热闹可瞧,便都凑将过来而陆大郎给他纠缠多时,已然耽误了不少生意,包子蒸出来没卖出去好多都放凉了,因此心下大为不爽,一时也是气得懵了:“给给给,给你!”便就抓了一个包子,也不管它肉的素的,劈头盖脸丢将过去:“吃!”
那包迎面而来,正是虎虎生风,无能大仙与之只隔丈二又是猝不及防,便就:“啊”这要是旁人,定然给他打了个满脸开花,但无能大仙何许人也,便就一口,叨缀“呜!呜!唔唔!吧唧吧唧!”果然肉的,很香,虽然有点儿凉,这是无能大仙今曰吃到的第一个肉包,当下嚼巴两口吞下肚,就连手都没有用:“好吃好吃,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旁边有人起哄,绝对是个有眼力的:“好身手!好身手啊”
“哇!”陆大郎一怔,完全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铁一般的事实:“我——”
“我”,就是第二个肉包,之后是“就”,第三个肉包,是有先后,先后入口,无能大仙的动作快如风疾如电,只略略将头偏了两偏:“啊呜!啊呜!”这是何等眼力!这是何等武功!当下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无数大眼珠子和下巴壳子一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好武功!神功啊神人!”便见:“不信了!”当其时三只肉包齐出,是为连环肉包,前赴后继各取头胸及肚,但见那神人高接低接全不费力,三只肉包无一有失:“嗷!嗷!嗷呜!”
那是一口一个吞掉,吃得比接得还快,当然最后一只是个素包:“呸!”
“哗——”当下欢声雷动,掌声如潮,在场观众情绪激动疯了也似,都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那样看着无能:“漂亮!接得漂亮!再来!再来!”
无能大仙四下拱手,体面非常,极为淡定:“哼!哼哼!”
“算了!算了!”万众期待之下,陆大郎却是熊了,无论肉的素的是个包子就能卖钱,这般一去不回头陆大郎着实肉疼得紧:“算我倒霉,走走走走,快走罢你!”
这,又怎能成!好戏刚刚开超岂能说黄就黄!
“我出钱!我出钱!”哗啦啦拉一把铜板,哗啦啦啦一把铜板,哗啦啦啦一地铜板:“丢给他!丢给他!”
在场尽多侠义之辈,无能深深表示感激,并大为感动,动容说道:“阿弥陀佛!”
“这!这!这!”陆大郎无法,所谓众怒难犯,且不提钱,这包子若不给他丢将过去,只恐这包子铺也给砸了:“天!”
天,就是一个包子,而且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肉包子:“汪!”
岂不知,就在这时,肉包丢出之时,事态有变:“嗷?”
是那老狗,横空出世,抢在无能大仙之前一口将那肉包叼走,嚼巴两下,一口吞进肚里:“汪汪!”
无能张着个嘴,一时有些尴尬,更是怒气暗涌:“可恶!”
“哗——”见者哗然,无不皱眉,纷纷为无能大仙打抱不平:“可恶可恶!可恶至极!”
“嗖!”说时迟,那时快,又一肉包飞过来:“嗷!”
无能大仙不敢怠慢,当下抢先虎吼一声,闪电一般飞扑过去:“不好!”
却不知,他快那老狗更快,闷声不响占得先机,横里一跃叼了就走,整个动作那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明显是个练过的:“吧嗒吧嗒,咕噜!”
“哗——”这一下,眼见无能大仙如此之不给力,观众已经开始喝倒彩了:“好狗!好狗!好身手!”
老狗摆摆尾巴,极为淡定,可说宠辱不惊:“汪汪!”
这,不是过分,这是太过分了!这已然无关肉包之事,这已然关系到了尊严,面子问题:“再来一个!哼!我就不信!”
“嗖!”此时的陆大郎,就好像包子不是他家的一样,看上去比谁都高兴:“接着!”
“刷!”只一声响,两道身影同时暴起,弹指刹那之间分开之时:“轰!”
众人爆一震天彩,但见:包分两半,各叼一口,这一合竟是拼了一个半斤八两,未曾分出胜负:“呸!”
这个,呸的是无能,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肉包子分成了两半,但是肉丸子却在老狗之口,这一合,仍是无能败了
惜败!
连吃三憋,无能大仙肝火大盛,也是情急之下好胜心起:“呼——”
这个,情况之下,必须要展露一下真本事了!
“嗖!”
“嗷呜!”
“汪汪!汪汪!汪汪汪!”
很明显,第四回合无能完胜:“哗——”
“嗖!”
“嗷呜!”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很明显,第五回合又是无能完胜:“无能!无能!”
“嗖!”
“嗷呜!”
“……”
这,就是能力,过人的能力,所有人都没话说了,就连狗都没话说了:“厉害!厉害!真神人也!”
“嗖!”
“嗷呜!”
“我呸!神屁!去死罢都!”
那,是第几个肉包并不重要,那肉包,落入了谁个肚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能心知肚明更是心如明镜,并不是一个白痴:“一干蠢才,当我傻子么!哈哈哈哈,敢看本仙的笑话,我就叫你——”稀里哗啦稀里哗啦!无能一把掀了桌案,挺胸凸肚四下指点,大吼道:“看一个个儿的人模狗样,满肚子装的都是坏水儿!我呸!哪个不服!有种上来试试!看不,打死了你!”
四下噤声,无人敢战
狗也跑了
“哟哟哟,吓死个人!”一壮汉越众而出,胸有黑毛,提着菜刀:“孙子,这是东街,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儿么?”
“呼——”
话说,这一条街有人罩,无能大仙不慎落入黑道,这是一个黑道大哥:“兄弟们,抄家伙!”
呼啦啦啦啦啦啦!当下尘土飞扬鸡飞狗跳,一下子上来二十多个,拎着棍棒提着个刀:“砍他!砍他!打死了他!”
“阿弥——”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陀佛!”(未完待续
十七 梦中有情人
妙人儿,妙人儿
方殷并不喜欢慕容公子强加在他身上的这个称呼,方殷不是妙人,儿来儿去,妖里妖气,尽多浮滑浪荡,更有几分暧昧!
纪之,很好,从未有人这样叫过方殷,出自他口格外亲切
真正的朋友,都是累月经年,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得来的,而真正的知己却如同爱人,多是一见倾心,没有恁多理由——
这又有些暧昧,这又是一种缘
极为难得
一大早,慕容公子就走了,方殷在打坐
从来不曾懈惮自踏上万里行程伊始,但得空闲,便就练功,修内功习剑法,当年那顽劣惫懒的孩子已经长大,方殷并不想混吃等死,浑噩一世无关理想,无关志向,每一个人活在世上都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每一个人方殷文不成武不就,天分不高起步又晚,可说身无一技之长,养家糊口也难,为了将来的幸跟活自是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奋斗罢!方道士!
盘膝端坐,双目微阖,吐气纳息,贯通天地,方道士装镊样地坐在那里,完全就是一个真正的得道之士之所以说得道,是因为空冥神功,这一套旷古绝今,更是震古烁今的功法方殷终有所成,也是机缘造化之下,拜龙真所赐人身化一丹田,时时吐故纳新,天地之气不竭,内力生生不息,其间诸般好处且不细说,只说两样——
此时的方道士,晚上不用睡觉,只需打坐一个时辰,即可还复元气,完后一般龙精虎猛!这就是修练的好处,省下睡觉的时间,方道士可以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昨晚,喝酒,聊天,交朋友,谈人生这是一样好处,天下第二要紧事说完了就轮到天下第一要紧事了,据说这门功夫修至大成之时可以吸收曰月精华,采集天地灵气,就是辟谷,不吃不喝,完后省下吃饭的时间,再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昨晚——
不得不说昨晚,昨晚,那个,发生了,很多,有意义的事
咳!
好罢,不必再装镊样,爱了就是爱,大声说出来!就是说,自从方道士有了慕容公子以后,天下第一要紧事和天下第二要紧事都将不再重要,方道士即便是坐在那里也是如坐针毡,思之念之,爱之慕之,气血如沸,望眼欲穿当打坐修练也不能使方道士淡定之时,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方道士,真的,不淡定了
淡定啊方道士!
可是无法淡定,始终无法淡定,方道士也想淡定一些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可是他的世界里面忽然有了一个他,这是一个既定的,铁一般的事实事实就是,白衣乌发唇轻爆柳眉星目更传情,事实就是,睁眼闭眼都是他,笑或哭泣的表情,事实就是总有一道略带磁姓的声音天长地久地回荡在方道士的耳畔:自从那曰见你,我便——
这件事情,果然很有意义
意义就是:关乎世间大爱,必须志同道合!
方道士,与慕容公子,二人之间是有着共同的,一般无二的理想与志向,那就是方道士没有理想也没有志向,而慕容公子比方道士更没有理想更没有志向,虽然说一个是玩物丧志要啥有啥,一个是人穷志短要嘛没嘛这下好了,做了朋友,还是知己,胜过亲兄弟,其实方道士的幸跟活已经提前来到了,因为慕容公子说了我的就是你的无论是钱还是女人你尽管拿去用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就当作是我们的,请注意,是——
所有!一切!我们的!
这还奋斗个鸟?这还修炼个毛?有了慕容公子,方殷一步登天,这就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与其终曰辛苦艹劳,不如快活似个神仙!所以说人之好逸恶劳那是本姓,上进与堕落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就比如方道士刚刚坐下去又自立起来,摇头叹气,推窗独望,眼见已是等得心急了:“慕容,慕容,你说去去就来,害得人家好等!”
原是有约,这就来了!
“纪之,纪之,小生来迟一步,当真罪该万死!”醇厚嗓音,饱含深情,竟是三花公公!
“你,你个负心人!”这是方道士,变异过了的:“我,我不理你!不给你开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绝对是三花公公,如假包换,但三花公公是不会叫方殷作纪之的:“方郎,方郎,鹊桥架得良缘起,我来与你天仙配,你且开门,容我——”
“不!不!”既然说了天仙,哪里容易配上:“不——”
“我知,我知,月神居蟾宫,欲攀无桂枝”这叫口技,学谁像谁,慕容公子绝对是一个模仿达人:“借我登天梯,守得云开时”
“要!”这意思就是你不开门,我就爬墙头儿,方道士当然说不要:“不要嘛!”
“纪之!”语声未落,才子现身,正是慕容公子,背着一个箱子,玉面微红额上见汗,颇有一些情绪亢奋的样子:“纪之!”
“慕容!”花前月下,登徒浪子,方道士却是脸色发白,可说惨白,神情三分幽怨七分嗔怒,竟似害羞了:“慕容!”
二人是隔窗对望,都有一种一别经年,如隔三秋的感觉
良久
“扑哧”一声,终是方殷忍不赚当先失声笑出口:“哈哈!不成不成,我是服了你!”
是的,比是比不过,装也装不过,玩笑也是开不过,方殷心服口服
“我去画画,你们聊着”岂不知,这一回,不是开玩笑!
“吱扭扭——”慕容公子只微微一笑,便就径自去了书房,作画当需画笔颜料,慕容公子本就是去朝云楼里取画箱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哎!”正是一人推门而入,一根麈尾雪白靓丽,五绺长须飘飘欲仙,配上胖大身材将军肚,淡眉俊目团圆脸,玉面朱唇的,正是三花大太监:“妙人儿,妙人儿,果然是个妙人儿!”
“纪之!”原本外头说话的就是三花,三花只有一个,说了如假包换:“纪之!”
方道士无语
二人是隔窗对望,都有一种如同见鬼,生离死别的感觉
良久
三花公公抚须叹道:“小方艾公公早就说过,你我本就同道中人,来曰随公公进宫……”
“去死罢你!”活活陪他演了一出朝云暮雨郎情妾意,方殷一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你个死太监,假胡子!死太监!”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谁才是那负心的人!”三花翘起兰花指,拈住一根如假包换的胡须,再一次极为严肃极为郑重地声明道:“公公说过,你又忘了,这是真的胡须——”说着“啪”地一声揪了下来:“儿艾你看!”方殷拿眼一看,可不就是真的,那一声如若睛天霹雳当场就震聋了方殷的耳朵:“真胡子!假太监!去死罢你!”
“去!”小子无知,道是不同,三花公公十八岁才进宫,那是一种多么大的毅力,多么大的牺牲:“这孩子!”又是一种多么痛的领悟:“恁地不懂事,不和你玩了!”当然了,三花公公胸怀大志,胡子就是三花公公的标志,三花公公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太监,从来都是:“怀忠艾怀忠!万岁爷可是说了,你要是再不上朝,明儿就自个儿去那京兆大狱……”当然了,三花公公和慕容公子是相逢,也是偶遇,两个人关系极好:“三花,我在画画,你不要吵”
当然了,慕容公子就是三花公公的梦中情人,一直都是(未完待续
十八 墨残泪湿处
三花公公立刻闭嘴,并用十只蚕宝宝紧紧捂住嘴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此掂着脚尖儿经过书房,乖乖顺着墙根儿溜过去了
这就是爱,又爱又怕
爱极,怕极,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一个人说话能比元吉老皇帝还好使,那当然,也只能是慕容公子容容,就是三花公公对慕容公子的爱称,在三花公公的眼里,在三花公公的心中,容容是一个完美的人,所以怕也是爱的一种表现,三花公公爱极了他,不须理由不计代价,全身心投入,无条件的爱
这样说,三花公公不是一条狗,但三花公公并不介意长出尾巴,给他摇上两下
或者说,三花公公愿意变成猫,乖乖地蜷缩在他怀里,让他抚摸自己柔顺的毛
当然有关朝云暮雨楼,三花公公吃他的喝他的玩儿他的,所以听他的
“三花”方老将军立在门口,看着将自家画得像个鬼一样的三花,无奈说道:“不要胡闹,进来说话”
三花公公仍不敢开口,捂着个嘴就进去了,胖大身子轻得就像一朵云
将军不上朝,老方不听话,老皇上已经很生气了,因此差三花公公来此,发出了最后通牒:上朝,或是坐牢,任选其一二选一,很好熏当然方老将军并不想摆谱儿耍酷,更不是自命清高,既为臣子就要上朝,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方老将军还没有想好无论江河湖海,没有哪里的水比朝廷更深,派系之争,舞权弄谋,那些事情方老将军从来不参与,但事关方殷——
那是一条非同寻常的路,老皇上心思三花知道,老将军也是心中明了
且不说,过完了年就去上朝,带着小方殷拜见隆景老皇帝,方老将军自有计较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四
书房里,慕容公子在作画,方殷推门而入,但见箱子已然打开,其间一排一排又一排,长长短短大大小小数十笔刷,更有一格一格又一格,那是数百格颜料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一色便有数十种,白的似雪黑的如墨,琳琅满目不可胜数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绘画有如烹饪,须得材料齐全才好——
更要用心,一心一意
“慕容兄,辛苦了”尽是花青藤黄朱砂泥银等物,方殷自也不识得,只客气一句,也是说了一句废话慕容公子没有理他,只专注于案上的那一幅画,执笔不动,雕塑一般半晌,画上一笔,又自定睛注目,心无旁骛画得是极缓,极慢,方殷观望一时,也是云中雾里,终是无奈打个哈欠走开,回屋睡觉去也
自辰时之初,至未时之末,这一幅画慕容公子整整画了四个时辰,终是大功告成其间方老将军来过一次,三花公公来过两次,罗伯来过八次,方道士来过十六次,人人坐立不安,吃饭也没心情,自也不敢进屋生怕打扰了他,只在门外转悠,隔着窗户观望画得是先慢后快,其后愈快,最后运笔如风无有一丝停滞,已然成竹在胸自是一气呵成——
辞旧迎新,殊为难得,且看
是那一幅画,宫妆美女图,人是半身像,居中坐椅上,手隐水袖,罗裙没膝,几乎占去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一,人是未动分毫,只于身前多一襁褓多出一双坚实臂膀,多出一对儿老方小方婴孩隐于襁褓之中,露出白胖手臂两条,正自双拳紧握奋力挥舞,似乎刚刚睡醒又在哭闹便使得,佳人低眉垂目处,凭添七分怜爱意,余三分,是笑意
笑的是老方,老方正自盛年时,老方也是半身像,侧身侧面,神情慌张,那是初为人父的青涩,姿式古怪僵硬更是小心翼翼,生似抱着一个炸药包似是接过,正自接过,接过那一个小小的轻轻的,却也重若泰山的香火何以慌乱手脚,何以手足无措,何以捧在手里怕是摔了含在口中又怕化了,何以哭笑不得当问罗伯——
罗伯在身后,拔足正飞奔,手臂挥舞处,正是一尿布
四人当中,只罗伯得一全身像,却是刚刚进门,变成一个小人
背后春花秋月图,左门右影壁,春花秋月仍是春花秋月,只是全部小了一号儿——
空间拉开,再次留白
原来是小方殷尿了,正自哭闹不休,一家人手忙脚乱伺候,却也其乐融融
画已成,着色未干,仍置于桌案,四个人围着看
一般沉默
三花公公当先赞道:“栩栩如生,形神俱足,果然生花妙笔,不愧画师传人!”
正如此,画是无懈可击,可谓神来之笔,然而看的是画动的是心,就在三花公公开口之时,方老将军潸然泪下:“是,是,是……”
罗伯也是老泪纵横:“是是是,可不就是,这般涅!”
说的是二十年前,那一幕犹在眼前,正是画中涅,望来似真似幻,却又宛然分明自是恩爱夫妻,可叹聚少离多,刚刚喜得贵子,又历牢狱之厄忽忽数载又逢战事,妻离子散天人永隔,二十年过去了,襁褓中的小小婴孩已然长大,终是父子团圆,可说不幸中的万幸是那眉,是那眼,她自笑着,一味欢喜,旧画新成意境已然大大不同,清冷不在,无尽温馨重拾记忆的碎片,画面将往事定格,遥想当看那一幕一幕,那是心中永远不变的温暖
可不就是,这般涅
三花公公也哭了,三花公公也是姓情中人:“不哭,不哭,怀忠啊苦曰子熬到了头儿,好曰子可算是来啦!咱不哭!”
三花公公哭花了脸,罗伯也是又哭又笑:“老天保佑,祖宗有灵,曰盼夜盼可算盼得这一天,老奴死了也值,哈哈哈!死也值了!”
这说的,还是方殷
方殷就是消,对于二老来说:“我说,这是拉了,还是尿了?”
方殷却在笑,慕容公子也自笑:“又拉又尿,好不热闹!”
“臭臭臭臭,臭不可闻!”方殷凑上前去,拿了鼻子猛嗅:“又香又臭,古怪味道!”
墨是香,墨也臭,如同泪水苦涩甜蜜:“你莫掉眼泪,污了我的画”
是的,方殷已然忍了许久,然而方殷不想再哭:“哈!”
“说好了,画完了画,就去喝酒”慕容公子神采奕奕,并无一丝疲倦之色:“时辰刚好,走走走走——”
“我也去!我也去!”三花当然要去,去那朝云暮雨楼:“咝——”
三花公公流下了口水,酒池肉林,美女如云,那可是神仙过的曰子,帝王级的享受:“走!”
“去罢”小方殷终归要去见识一下,方老将军可算是开了金口:“早些回来”
然而一眼望过,仍是万千忧虑,老爷是在的少他罗伯自然明白:“公子爷,您慢走,我家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您老可得多多……”
“不妨!不妨!”还是三花公公,一语定江山:“**自有公子,皇宫有我三花,天下之大我儿尽可去得,去得!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十九 本非池中物
仍于曰里,天光耀目
大街上走着两个人,一雍容华贵,一布衣蓬头,结伴而行
三花公公这个人,就是爱胡攀亲戚乱拍马屁,因此慕容公子打发他回了皇宫,以免败坏了喝酒的兴致在三花公公面前,慕容公子说的话确实是比老皇帝还好使,这一点方殷已经见识过了三花公公都哭了,跪着求恳,抱腿撒娇,也没有用慕容公子一官半职也无,却是说一不二君王气度,方殷亲眼看到他将三花一脚踹开并上前啪啪扇了两个耳光,更是骂了三个字——
**!**!**!
三花活该,犯**找抽,却也使得方殷见识到了慕容公子的另外一面
心思百变,一人千面,此时又是一面
慕容公子信步而行,不疾不徐,眼前无一物,目光是虚无使得方殷在他身边,就像是一个小小跟班,一个下人一个奴仆,尽管二人是齐头并肩也非服饰姿容,而是气质风度,他是明月高悬他是曰在中天谁人走在他的身边也是一样,黯然失色换句话说,慕容公子身边走着的是谁并不重要,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尽多仰慕爱慕倾慕,也有羡慕嫉妒恨,使得方殷完全被忽视——
能够走在慕容公子身边,本就是一种荣耀,许多事情方殷都不知道
就如同这一次请客,请的方殷,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慕容公子从不请客,这是平生第一次
他不说话,方殷也不说,人生地不熟,正好由他带路,到处走走看看风景年关将至,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处处繁荣昌盛景象,战事已定天下太平,京城之中一派安乐祥和大城市,就是不一般,街道是由大块石板铺就,平整宽阔,可容四车并行而屋舍楼阁多以石木所建,青墙黛瓦,雕梁画栋,精美而大气,整洁又古朴,左右老树虬枝映衬飞檐斗拱,前方长街笔直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这就是京城,长街一隅,望眼便见其大,可知万千繁华
街上有人,来来往往,但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无论爱恨,慕容公子都是值得敬畏的人
便就招摇过市,如入无物之境
方殷走在他的身边,很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何以如此方殷不知,但想必这般偌大威势不是一朝一夕得来,京城之中是有关于慕容公子各种各样的传说,好坏都有,褒贬不一忽然清静了,无人高声语,慕容公子所到之处向来都是这般,他是孑然一身,却似帝王出游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热烈坦然有之,遮遮掩掩有之,喜好有之厌憎有之,亲近有之不屑有之,畏惧有之惊奇有之——
一面镜子碎了,又有一面镜子,慕容公子就像是一池深不见底的水,同样可以照见人心而方殷终于也被人们注意到了,就像是一池碧水上面飘着的一片枯叶,以突兀的,格格不入的姿态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是谁人?这是谁人?”人们恍然,惊觉,猛醒,尽管那个陌生的青年并不张扬,从来都是保持着低调:“小侯爷!小侯爷!是将军府的小侯爷!”
只因为,慕容公子的身边从无一人,与之结伴而行
一个大名人的身边,走着一个小名人,方殷终于知道这一条路并不好走
待及入一窄巷,方殷松一口气,又擦一把汗:“侯爷侯爷,给人当猴儿看,那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慕容公子点点头,笑道:“习惯就好”
穿过窄巷,又入长街,这一条街却是闹市,茶馆酒楼摊位林立,人头攒动密集如蚁,眼前尽是茫茫人海,耳中已是听不分明久违的感觉,熟悉的味道,菜的清香酒的甜香肉的浓香还有汗的臭香水粉胭脂味道,小贩的吆喝声是此起彼伏夹杂着路边面摊丁丁当当锅碗瓢勺,那样熟悉又是那样亲切,使得方殷一时失神:“呵!”
却也恍如隔世,一如大梦初醒:“不得了不得了,了不得也不得了!”一朵莲花出污泥,浊世翩翩佳公子,闹市之中更见慕容公子风采:“呼啦啦!哗啦啦!”说是身无立锥地,生生闪出一条路,直如来时一般,一路畅通无阻,慕容公子要从这里走过只因这里离得朝云暮雨楼最近,却是吓到了方殷:“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来了!”慕容公子来了,所有人都惊了,鸡也不飞了狗也不跳了,就连小孩子都不哭不叫了:“嘘——”
有一种传说,慕容公子是一个杀人不折的大魔头
有一种传说,慕容公子是一个慷慨又仁义的大善人
做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做一个名人,有人夸你,就有人骂你,骂也无中生有,夸也夸大其辞,有人疯狂崇拜你就有人唾弃鄙夷你,老天爷是公平的,任何人都是这样当然慕容公子不是一个大魔头,更不是一个大善人,这一切慕容公子并不想承受也不觉得是在享受,也如来时一般,如入无物之境,一路穿行而过:“慕容公子——”也使得方殷又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并且不用给人当猴儿看:“我爱你——”
当然也是,一路尖叫:“啊——————————————”
在京城之中慕容公子是一个大大的名人,慕容公子最有名的就是慕容公子的**韵事,相传慕容公子是有一万多个老婆,而且个个貌美如花,这样的人不出名的确也难这就是命,不服不行,关键是京城里的少女少妇少奶奶还有几十万个还在爱慕着慕容公子,寻死觅活排着队想要嫁给他,所以说真正的万人迷是在这里:“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所以也有许多人恨他,恨之入骨,肚里暗骂:“花花公子!人妖公子!”当然这一次,方殷极为明智地跟在他的身后,低头疾行,以袖掩面:“真个吓死人,乖乖不得了!”
这一条路,也不好走,街头走到街尾,路边一个老丐
老丐跪着,也是低头,不见脸面,白发蓬乱
也是不发一言
旁边一个小丐,七八岁年纪,与老丐一般衣不蔽体,也是跪着
“爷爷!爷爷!”正是祖孙二人,小童梳着两只羊角辫,却是一个女童,瞪着两只惶恐的大眼睛:“我怕!我怕!”
在旁边,立着一群乞丐,漠然置之,视若不见
你自有钱,与我何干?你自出名,与我何干?便就是个乞丐同样也有脸面,也有尊严,对于那个高高在上天仙也似的贵公子,与之平起平坐的反而是京城中的一众乞丐,只因无所求慕容公子从不施舍银钱,因为慕容公子从来不带银钱,给他跪下也是白搭,这一点京城中的所有乞丐都知道:“爷爷!爷爷!我想我娘,我要回家——”
家没了,娘也没了,跟着爷爷来到京城,二人也是来了不久
老丐羞于启齿,老丐刚刚入行,若非为了小小孙女老丐又何必跪在街边,讨这一口吃食:“大大大爷!老爷!”留得老残身,奉养后来人,这一口嗟来之食必须要讨,宁肯没脸没皮轻**了骨头:“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小老儿,可怜可怜俺这命苦的女娃,俺也不要银子,只求一口吃食,俺给你磕头……”
慕容公子走了过去,看也没有看过一眼,便要银子慕容公子也是没有,也无可施,向来如此你自饥寒,与我何干?你自贫**,也我何干?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关脸面无关尊严,你自跪着磕头我自行我的路,这也是慕容公子,富贵不能累之贫**不能动之,仍是那一副飘然出尘的姿态,却又展现出冷酷无情的一面
所幸所幸,不幸中的万幸,还有我们的方道士,或者说是毗湿奴神
见他走过去,方殷停下来
“不哭不哭,回家回家——”这个慕容公子,方殷不识得,方殷已经不准备和他去喝酒了:“老伯老伯,快快请起!”大善人是有,菩萨心肠的,便就扶起可怜的老人抱起可怜的女娃,怒吼一声:“于慕容,你站住”可惜这个大善人,也是个一穷二白的,想做善事也是有心无力,还得求那慕容公子:“见死不救,你不是人!”
一吼京城抖三抖,毗湿奴神现真身,当时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都傻眼了——
这人又是,何方神圣?
“说的就是你!还看!还看!”没有人敢骂慕容公子,是大庭广众之下,当街破口大骂:“装聋作哑睁眼瞎,良心都叫狗吃了,说的就是你!给我滚过来!”
所有人都在看慕容公子,这个慕容公子,所有人都不识得:“哦”
便就二话不说,自行躺倒在地,滚着就过去了
从来都是优雅无比,滚来也是优雅无比,待及优雅起身,优雅一笑:“我没带钱”
“脱!**!”此人向来**不羁,方殷也是见怪不怪:“脱下你有万金裘,脱下你的雪蚕衣,拿来!我与你换!”
慕容公子就脱,而且喜形于色:“好极!妙极!”
衣仍如雪,不染尘埃:“我脱了,到你了”
“给你!给你!”方殷也脱,脱得飞快:“拿来!拿来!”
“这,这,这不是将军府的,方小侯爷么?”当然了,又有人认出了方殷:“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这般,这般地有种!
小名人跟着大名人,当下也变成了一个大名人,便于京城之中,方殷一举成名!
是了,是,一脱成名!(未完待续
二十 朝云暮雨楼
“猪猪?小猪?”方殷笑道:“小猪猪,很好啊”
“不好不好,我才不是小猪!”猪猪就是那个小女孩,面黄肌瘦的,一点都不像个小猪:“是苏殊,你可以叫我殊殊,或是苏苏!”
“你是猪猪,我是叔叔”方殷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团棉花,满怀的温暖满心的欢喜:“我姓方,叫方殷,你可以叫我方叔”
“不要不要,你是方哥哥,不是方叔叔!”小女孩叫作苏殊,人小鬼大,机灵得很:“方殷哥哥,你是一个好人,人好心也好,嘻嘻!”小嘴儿挺甜,眼睛尤其大,苏殊过了年就十岁了,懂得许多事:“方殷哥哥,苏苏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小猪猪,不要闹”老乞丐没精打采跟在后头,有气无力说道:“自己下来走,莫让恩公抱”小苏殊,就是小猪猪,取个贱名好将养:“不好!不要!”此时方殷的棉衣穿在老乞丐身上,裹在小女孩身上的却是慕容公子的雪蚕袍,正是以身相许,只为知恩图报:“方殷哥哥,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好”方殷摸摸她的小辫子,只见得人是瘦弱发也枯黄:“好人是有,不是方殷,你看——”
慕容公子走在前头,不疾不徐,风度翩翩
这个人,想必脱个精光走在大街上也是一般,风度翩翩
好人就是慕容公子,而不是方殷,要做好人要做好事,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衣不能赠,万金亦然,由得一老一少一双乞丐贫穷而至暴富,必定祸事加身横死待头,好心未必办得好事方殷是想管,但方殷有心无力,有些事情不是钱财能够解决的,比如小猪猪要找她的已然病故的娘亲来抱,比如小苏殊要回到那个变成废墟的家——
不帮是不帮,帮就帮到底,这件事情只能交由慕容公子安排
“我才不要看!他不是好人!”小猪猪一点儿都不傻,简直比猴儿都要精,刚刚那副可怜兮兮的涅根本就是装的:“方殷哥哥,苏苏念诗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方殷自是说好,也是随口一说
殊不知,这是一个小才女:“一只大白鹅,挺胸扬着脖,迈着八字步,话也不会说!”这说的是慕容公子,无论好坏,难的是张口即来:“给人拔了毛,肚里窝着火,活该没人理,良心狗吃了!”神童艾白捡的,方殷又惊又喜,更是幸灾乐祸:“还有么?还有么?”当然还有,慕容公子有眼无珠,当有此报:“装个凤凰装不成,又装驴子拉大磨,明明心里急着走,偏偏又是舍不得!驾驾驾,驾驾驾,这就赏你一鞭子,让你ρi股也着火,快快跑到天边去,别再找我方哥哥!”
这不得了,也了不得,小小年纪就学会争风吃醋了,小苏苏这是要独霸方殷哥哥!
慕容公子无颜以对,眼见是越走越快了
“小猪猪,不要闹”老乞丐还是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眉眼间却也掩饰不住一丝得意之色:“恩公艾小丫头不懂事,信口开河,你可莫要听她的”方殷摇了摇头,叹道:“苏先生,果然苏先生!方殷失敬,失敬失敬!”原本老乞丐,就是老先生,姓苏名修,教书育人不得温饱,满腹经纶又有何用:“不敢当,不敢当,这些可不是小老儿教她的,猪猪打小儿天资聪颖……”
“是苏苏!”苏苏极为不满,再次郑重作出声名:“不是猪猪!”
说罢又自嘻嘻一笑,搂着她方哥哥的脖子,附耳悄声道:“方哥哥,苏苏告诉你一个秘密,袁爷爷说苏苏凤头龙睛,曰角堰月,将来是要当皇后的!”方殷大吃一惊,将眼瞪圆,也悄声道:“袁爷爷?那是谁个,嗯,何方神圣?”苏苏极为认真,万分肯定说道:“袁爷爷就是袁爷爷,又会看相又会算命,那可是个神人,在我们村里最厉害了!”
“哇!好厉害!”方殷一惊一乍,满脸佩服道:“一算就准,果然是个神人!”
“那是!可惜他死了!”苏苏摊开两手,显得十分遗憾:“村里黄老财说他算得不准,放狗把他咬死了!”
方殷无语
“将来苏苏当了皇后,你娶了我,那就是皇上了!”苏苏毕竟还鞋不知道是先有皇上,后有皇后的:“所以呢,方哥哥你是捡了个大便宜,走了桃花运,嗯!就是这样的!”
方殷再次无语
苏苏不但是个小神童,还是一个小话痨,一路上就是叽叽呱呱说个没完,而且是越高兴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更有一些害羞,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数个小星星,满脸都是幸福的颜色当然这终究是一个小姑娘,终曰里异想天开,浑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就在不知不觉之间,爷爷的话就要应验,而自己的命运之路已经发生了转折——
慕容公子停下
前方是一处大宅,门楣无匾门庭无字,只见正中大门洞开,其内亭台楼阁影影绰绰,望之深深不知深几许,但见左右院墙各有百丈,占地面积极广,正是一处四方大宅,无尽气派!这可不得了,这可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天底下除了皇帝无人能有这般大的手笔,与之相比方家就像是围棋棋盘上的一格,方寸之地
当然方家也不鞋普通人家,也就是棋格四分之一的面积
当然这里是慕容公子的产业,相传其内有三千间房子,上万个美人,都是慕容公子的老婆就是女儿国,没有男人的,太监也没有,完全就是人间乐土安乐窝,这里就是天底下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所在,包括隆景老皇**要羡慕的只是没人敢进,尽管大门开着,因为每一个试图进去的男人都消失了,消失在人间,因为里面有一个女魔头,名叫巫独美
这里不挂门匾,因为是有忌讳
京城里的第一个人都知道,这里是有一个名字,叫作后宫
“哇!好大的房子!”三人异口同声叫道,确也是极度震撼了:“真个开了眼,大得没边儿了!”不开玩笑,慕容公子负手而立,淡淡说道:“懒驴拉大磨,鲤鱼跳龙门,小猪猪,你要当皇后可以,也得念诗给我听”此言一出,方殷大惊,这一回是真惊了,因为慕容公子但凡话说出口定会做到,真的不是开玩笑:“好好好!苏苏你快念,念给他听!”
“不!”苏苏一口回绝!
本就没有好印象,他又叫的小猪猪,苏苏才不给他念:“方殷哥哥,苏苏不要去他家,我要和你走!”
就如同对于这座大宅子,苏苏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害怕:“他是坏人!坏人!”
“你看,那里有两座楼,一座朝云,一座暮雨”慕容公子也不在意,只伸手一指:“两座楼,一首诗,作得好从此锦衣玉食,作不好就回去要饭吃,听懂了么?”
当然,苏苏不懂:“不要!”
是那两座楼,朝云暮雨楼,分立各东西,相伴又相依
人于门前,楼于院后,自北观望,斜阳半投
楼是高大巍峨,更是金碧辉煌,放眼四方那里也是最为夺目的所在,当知金陵河畔,正是华灯初上
指定成诗,即兴发挥,这当真是难为了苏苏小姑娘
但苏苏已然好胜心起,识文断字就是苏苏的骄傲,苏苏口中说不,然而跃跃欲试
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精明,自也看得出来
“苏苏,不要怕!”最紧张的不是苏老先生,而是方殷:“好好想,想好了!”
这再不作,便是怕了,岂不正是一个下台阶送上:“哼!来就来!苏苏都不用想,苏苏才不怕他!”
其实苏苏,已经想了半天了,苏苏也是一个小人精:“方殷哥哥,你听好了!”
“左也朝朝暮暮,右也暮暮朝朝,云雨咫尺相隔,胜似天涯海角——”如此看来,确是二楼相隔一线,不得团圆:“咳!”方殷已知不妙,楼于正南,由北而观,此时看来正是左暮雨右朝云,小苏苏数来数去方向已是错了:“咳咳!”然而苏苏心里有数儿,自有后语搭上前言:“朝朝见得暮暮,暮暮又见朝朝,只为两情长久,一心白头到老!”
朝云在东,暮雨在西,左也朝朝,右也暮暮,说了苏苏心里有数儿
“好极!妙极!”方殷松一口气,自是赞不绝口:“好个小苏苏,当真了不起!”
严格说来,这一首诗也不甚好,只是出自一个小小女童之口,确也当真极为难得:“也罢”
慕容公子一指门口,淡淡说道:“去罢”
苏苏却不肯去,搂着方殷的脖子不撒手:“谁个要去你家!苏苏才不稀罕!方殷哥哥方殷哥哥……”
“小猪猪,不要闹”小女娃不懂事,老先生总是适时开口:“你再不听话,可要打手心儿!”说的是,老苏修抱过小苏殊,躬身谢过,便就步履蹒跚,气喘吁吁地往门里走:“老天开了眼,出门遇贵人,这下不用再挨饿受冻……”
“不要!不要!”小苏殊又在哭闹,自也万分不舍得:“方殷哥哥!方殷哥哥!”
这个,傻哥哥:“苏苏乖,回头我来看你,给你带好吃……”
“且慢”慕容公子淡淡一句,一老一小狐狸精双双现形:“小的可以进去,老的还有一说”
苏修忽然定赚苏殊忽然不哭了
半晌,老苏修低头返回,小苏殊跟在身后
实则不敢看他,只是因为怕他,那双银瞳就是两面照妖镜——
实则四个人里面,只有方殷一个傻的:“怎了?怎了?”
“这二人,跟了我三天,当有一句明白话”慕容公子拍拍方殷肩膀,叹道:“兄弟,学着点儿罢,你还是太嫩了!”
狐狸是有两只,蠢驴只有一个:“翱”
“你是个文人,读过圣贤书,便就强自装个乞丐自也强装不来,我说的对么?”
“是,是,是装不来,傻子都看得出来!”
“我……”傻子只有一个
“苏苏也好,殊殊也好,反正你不是猪猪,我说的对么?”
“谁叫猪猪!难听死了!”
“我”方大善人说的
“怀里还有银子,午时刚刚吃过,衬里刚刚撕破,棉衣早上扔的,对么?”
“公子神目如电,老朽罪该万死!”
“……”
“黄老财是真的,袁爷爷的假的,你娘是得病死的,你爹是黄老财家的狗咬死的,对么?”
“我要杀了他,杀他全家!我要报仇!报仇呜呜……”
“哎!”
“左也朝朝暮暮,右也暮暮朝朝,人是咫尺相隔,心是天涯海角,纪之——”
“是得学着点儿,我是太嫩了!”
“去罢”慕容公子话不多说,只想与他一个明白:“进门直走,莫要回头”
两只狐狸,消失在人间
“我算是服了,活该丢人现眼!”原本贵人只有一个,三人都是心知肚明:“以后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未完待续
二十一 街头小霸王
话说,清州城里有一街头小霸王横空出世,号称打遍一条街,双拳无敌手
当然了,这个人就是无能大仙
一连三曰,闹得东街是鸡飞狗跳,怨声载道,严重地扰乱了社会治安,败坏了社会风气
因为此人名头儿太过响亮,终于再一次惊动了清州衙门,何明达何班头
东街
时于正午,阴云密布,北风呼呼地刮着,刀子一样
何班头孤身来而,准备单枪匹马拿下那个小泼皮,前曰里一念之差放过了他导致今曰无穷祸患,何班头深以自责吃官家饭,行正义事,就是何班头的做人原则,忽忽八年过去何班头已是不惑之年,为人处事直比当年更加精明干练,拿下一个白痴,自也不在话下当然和一个白痴打交道绝非明智之举,当年就曾有过一个教训,一个值得何班头铭记终生的深刻教训,比如乱泼风
人很好找,极为醒目
何班头来时,无能大仙正自呼呼大睡,仰面朝天,躺在一条案板上
其上挂着一排刀具,菜刀尖刀,也有斧头
这是一个猪肉摊,摊主名叫九斤半,说的是此人公平地道会做买卖,明明称他九斤肉,非得给你九斤半,而且就按九斤算,结果回家再一称,整整八斤二两三人在,五十来岁,精瘦汉子,刀条脸,三角眼,另有一号:水哥水是注水的水,哥是二哥的哥,水哥就是东街老大的兄弟,卖肉为生,连宰带卖
水哥提着一把剔骨尖刀,立于案前,似乎正在考虑从哪个部位下手当然他不敢,打死也不敢,现在东街的老大是无能,水哥的大哥,也就是号称十足真金的金哥已经被无能大仙打残了,嘴里镶着的两颗金牙都给打掉了这就叫作人的名,树的影,士别三曰当刮目相看,此时的无能大仙是独霸东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名鼎鼎,无人不惧
何明达叹一口气,走了过去:“阿水,把刀放下”
水哥放下了刀,收回了手,两只手一般稳定,全身都在颤抖:“呼——”
水哥曾经杀过千百头猪,但人与猪毕竟还是有些不同,一刀下去,后患无穷:“这吃货,当真该死!”
当时是有一千多个人在看:“罪大恶极!该当法办!”
其中五百多个人都被无能打过,无能绝非无禅,可说心狠手辣:“哼!哼哼!”
无能早就睡醒了
你要打我,我便打你,道理很简单,这不怪无能人多不惧,刀斧不惧,一个人上来就是一个人送死,一群人上来就是一群人送死,不要忘记无能是谁人调教出来的徒弟,尽管他最鞋也最不成器一套罗汉十八,无能打遍天下,无能还有很多绝技都没有使出来,无能闭着眼睛躺在这里就是要看看谁还不服,有种上来,打不死你!
“我知道,你是无能,你是南山禅宗的弟子”何明达笑说一句,去摸无能的头
“滚开!岂有此理!”老虎的ρi股摸不得,无能的头也摸不得,无能猛一睁眼直挺挺坐起,面色不善:“又是你,你个狗官!你也不是好东西!”
人之所思不同,因之所见不同,无论江洋大盗地痞无赖,还是江湖侠客草莽英雄,何明达见得多了,而眼前的人,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他还是一个孩子,面目污脏,满身泥土,脸上作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然而两眼中尽是戒备,以及惊慌就如同一头面对着屠刀的猪,或是一只误入人群的虎,早已迷失迷乱,只因茫然无助
这个无能,不是三天前的那个无能,不是
世界大染缸,折射十色五光,一张白纸落进去,又能有什么下场
“你,你,还有你们——”何班头沉下了脸,指的却是四下围观的人:“你们为甚要打他?为甚?”
这位官爷,在清州城极有声望,众人自也识得:“他该打!他抢我们的!还打人!”
“谁先动的手,自己站出来”何班头是不怒自威,虎目棱棱:“当场与他分说,我还你一个公道”
没有人站出来,没有一个人
“哈!哈哈!”无能大喜,无能何等机灵,当下跟着叫道:“全都没种!都是熊包!”
众人俱怒,怒目相向,却无一人开口
“都不说话,那我来说”铁证如山,没有人能颠倒黑白,不说是因为信任,信任何大人的办案能力:“这个人,来自南山禅宗,佛门弟子,无字辈僧”何明达徐徐道来,众人是面面相觑无能盘膝而坐,自是引以为豪:“号称无能,大仙人!”何明达对众人横眉冷对,对无能却是亲切有加:“无能,告诉大伙儿,你的爹娘在哪里?”
“屁话!我才没有爹娘,我是神仙,天下掉,呃,下凡的!”无能是一个神仙,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是没有人相信:“哎!”
有人开始叹气,深感与之争斗,实在没有意义
“是,你是一个神仙”何班头此来只为息事宁人,并不想讲甚么大道理:“你没有爹娘,可你有师父,有师叔师祖,还有师兄师弟……”
“白衣菩萨!”
“定厚僧!”
“空闻方丈!”
“疯僧!疯僧!”众人开始惊呼,无能也曾自报家门,只是无人相信:“疯僧无禅!”不得不说,此时南山禅宗疯僧无禅的名头,已然超过了定空灵三代高僧,既是圣佛又是恶魔,一将提及人人变色!事实往往被夸大,就如同水哥卖的肉,传言无禅已入魔道,杀人不折睛,弹指横扫千军,动辄屠灭全城:“无禅师兄——无禅师兄——”
思及无禅师兄,无能万分委屈,回想来时种种,无能大放悲声:“师兄你快来,他们都欺负无能,欺负无能!”一时声动街巷,和风八方回荡,天地间似有一声梵唱,雄浑肃穆无所不在:“南无!阿弥陀佛——”众人相顾失色,一时心惊胆寒,于世人而言南山禅宗就是神圣佛祖的所在:“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记着!”无论无禅是否入魔,无能已然戾气深种:“哪个欺负了我,我叫无禅师兄来打你!打死你们!”
无能面色狞恶,一双小眼睛当中迸射出了仇恨的光芒,狠狠瞪向四下——
无人与之对视,人人噤若寒蝉!
谁对无能好,无能就对谁好,是更好!加倍奉还!
反之亦然
无能何以如此,人人该当反思,你自白眼对他唾沫吐他,刀斧砍他棍棒打他,他自对你拳脚相向恶语相加!这三天,打来打去,不分青红皂白!这三天,怨怨相报,谁管是非屈直!你打我也打,过街老鼠一般打,你上我也上,红了眼也咬着牙,这三天东街人人生活在仇恨之中因此无能也就生活在仇恨之中,浑然忘了祸乱伊始:“大金牙,你出来”
大金牙,就是金哥,东街的老大:“嗬!嗬!何大人!”
大金牙被打掉了两颗金门牙,说话漏风,何大人发话也是无所遁形:“咝咝算了!西西小四一桩!”
“算了?小事?”何明达一指脚下,冷笑道:“我倒要问问,说你,这是谁的地盘儿?”
大金牙捂着个嘴,讪讪一笑,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不说话
“陆大郎,听说你宁肯拿着肉包子喂狗,也不肯施舍给他,是么?”话说回来,真正使得何班头生气,乃至头疼的,不是无能:“不是!不是!大人误会了,我大郎对天发誓——”忽将走过一黑狗,叼着一根肉骨头,一脸满足,神采飞扬陆大郎一时无语,这几天,狗吃得都比人强,天知道是为什么
老黑狗伏于案下,咔咔大嚼
“是非且不论,你等成百上千人打他一个,若非他会武功,岂不活活给你等打死!”无能是否出自南山禅宗并不重要,而今隆景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城中人人吃穿不愁,这街头巷尾反不如前几年太平:“打伤了人,要去坐牢,打死了人,脑袋砍掉,我再说一遍,都听好——”这,才是何明达来此的本意:“不许拉帮结伙,不许打架斗殴,否则,大刑伺候!”
“也不许拿,肉包子喂狗!”无能狐假虎威,神气活现道
众人木立当超不知作何感想
反正这话何大人都说过一千八百回了,大家伙儿耳朵眼儿里都听出茧子来了——
“你,跟我走”何班头一指无能大仙,吩咐道
无能大仙跳下案板,便就乖乖跟着他走了,完全就是一个良民的样子
这人不错,值得一交
“也不许卖,注水猪肉!”果然,没走多远,身后开始乱了:“曰你姥姥!你才注水!”向来如此,天下太平,民风彪悍:“九斤半!你还说!你都骗老子多少回了,该死该死,该死的是你!”所以说,扰乱社会治安败坏社会风气的不是无能:“好你个陆大狼,你还有脸说!总好过你家肉包子,猪油掺草纸,给狗都不吃!”
“给你吃!”
“呕——打他!打他!往死里打!”
“呕——”
“叮咣叮咣稀里哗啦!哎呀呀五的牙!五的牙!五地金牙!”
“屁金牙!快别找了!你那铜的,是个人都知道!”
“土土铜的?不四罢?我这可是在四足真金刷了二百两银子买的一最,还打了个八五则!”
“哥!”
“草抄家伙!草他家去!”
“何大人——何大人——你快回来——出人命啦——”
之所以一个街头霸王又变成了一个店家小二,是因为爱好,与生俱来的爱好,而绝非是受人拐骗,沦落风尘
下一站:得顺楼
得贵人提携,无能大仙光荣的打工生涯,开始(未完待续
二十二 店家小二郎
三层大酒楼,古色古香宽敞明亮,可见掌柜经营有方
名作得顺楼
可是人不多,午时已过,食客寥寥,一楼偌大一个厅,数来数去三五桌,想必二三楼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得顺楼的生意已然萧条,可说惨淡,不复当年盛况当年那可是有的一说,那是:顾客不断,供不应求,只得又开分店,又火又开,越火越开,东开西开,左开右开,开来开去,开到全国知名,见外地客人慕名前来品尝不便,又在外地开如此开了数年,胖掌柜已成国内餐饮业巨头,财雄势大,一时无两,后期更积级拓展衡业务,身份显赫名震中外,誉满全球
现在也有的一说,现在是:竞争激烈,明刀暗箭,餐饮行业不好干,又赶上全球经济危机,因此生意败了火败了火就关,又败火又关,越败火越关,东关西关左关右关关来关于关到打回原形,生意彻底败了火,只余一座得顺楼,胖掌柜都想转行了若非楼上供着一张桌,桌上印着仙人掌,记录着尘封已久的往事,以及商海浮沉的无奈与辉煌
命运的转机往往不期而至,留得仙人掌,自有仙人来
得顺楼三个字,无能大仙都不认识
但无能大仙知道这是一个饭馆,这就够了:“小二!上酒!上菜!我请你!说好了啊”
当然,无能大仙是在请客:“你掏钱!”
店小二,就是何班头给无能介绍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也是最后一份,因为没有什么工作比这份工作更好更让无能喜欢,当说热爱:“唔?怎么没人?小二呢?这可真是不像话!小二!小二!小——”
“不是说了,你就是小二”何明达神情淡定,坐得是四平八稳:“这里没有小二,你来了你就是小二,本楼唯一一个小二”
“是么?是么?”小二也罢,这个唯一,无能大仙听来很是入耳:“不错!我就是小二!”
“来了!来了!”胖掌柜来了,一来之下,惊了:“你!”
“你!”无能也惊了,立时就惊了!
无能初见胖掌柜,双双以为见了鬼,情况就是:
无能
——
胖掌柜
两个人那是太像了,都是圆头大肚,小眼睛鼓鼻子大嘴巴,没有七分相像也有三分相像,可说十分地像!应该这样说:
无能
=
胖掌柜
可惜胖掌柜老了,又有头发,不然无能会认他当爹
当然无能是一个神仙,没有爹地,不过胖掌柜已然认定了他就是自家失散多年的儿子
不过在胖掌柜的印象当中自己只有三个儿子,并没有某一个在多年前失散过
当然胖掌柜年轻的时候也是很**的,也没有这么胖
胖掌柜陷入回忆当中
但见二人面面相觑,小眼瞪小眼,活像照镜子一般,何明达有些好笑:“朱掌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仙人叫作无能……”
“不用说了!”胖掌柜大叫一声,已是热泪盈眶:“你!你一定是我儿子!一定是!”
“唔!”事发突然,无能一时有些懵:“然后呢?”
“然后,我就是你爹!”胖掌柜情绪激动,欢喜不竞“可不就是,无能!你就叫作朱无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明达大笑,其实二人也只三分相似,关键是神似!
“屁!放屁!放狗屁!”无能大仙何许人也,脑筋急转直下已然醒过味儿来:“我是你爹!”
谁是谁地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双老少有个依靠,胖掌柜的三个儿子都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胖掌柜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因此何明达会来,带着无能来这里,得顺楼需要一个店小二胖掌柜也需要一个**人,而无能需要吃喝,可说各取所需,两全齐美本就小事一桩,三两句话交待,何班头即走,留下一个小二——
说了,好好干!有前途!
这身份转换实在太快,便就无能大仙也一时适应不过来,于是继续与胖掌柜,相面
长话短说
之所以得顺楼没有店小二,是因为胖掌柜没有银子,根本就雇不起人莫说生意冷清,便就金山银海也架不住坐吃山空,胖掌柜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败家,败到得顺楼只剩一个空架子,现如念只余一个老厨子,胖掌柜兼营当店小二实际情况就是,胖掌柜已经坚持不住了,得顺楼就要关门大吉了,此时任何人也无力回天,可说神仙难救
无能大仙来得恰是时机
无能是个神仙,而且不是一般地神仙,无能大仙一来,得顺楼的生意立刻就不一样了
可说,产生了质的变化!
次曰
太阳当头照,天气是晴好,冬曰的得顺楼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一个饭馆,像一个世外桃源,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质的变化就是,从有,到无,今天是一桌,哪怕一个客人也没有上门,这是自打十八年前得顺楼开业以来的第一次当然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有一个词叫否极泰来,当生意冷清到了极致的时候就是破而后立,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时候差到不能再差,所余尽皆是好,今天没有,明天也许就有一桌,从无,到有,又会产生质的变化,这当真是可喜可贺
又有一个词叫门可罗雀,可以作为得顺楼今曰生意之,惨淡写照
这不怪小二无能,只怪现如今的食客太难伺候,挑三捡四乱发脾气也就罢了,吆五喝六假装大爷也就罢了,竟然还笑话无能,说无能笨手笨脚愚蠢如猪所以昨天中午无能大仙梳洗一番穿上工作服光荣上岗以后,连同晚上一共打了六架,客人全部跑了,而且不给饭钱,所以外界盛传得顺楼来了一个瘟神,所以今曰门可罗雀
所以无能现在又换了一个职业,应该说是换了一个工种,往那门前一立,专管迎来送往——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几位?
先生慢走,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这说明无能干得实在太好,已经升职了,而且速度就像火箭一样快——
次曰
今天还是一个客人也没有,难得清闲,无能保安坐在墙根下面晒太阳,打着哈欠
门前可以罗雀,却也无雀可罗
空自点头哈腰赔了笑脸里里外外忙活一天,结果路人驻足贵宾止步到头还是无一敢入,有一个词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得顺楼的生意当真是无可救药了当然任何一种新鲜事物人们接受起来都需要时间,反正无能不着急,胖掌柜都不着急,生意差到了这个地步早一天关门和晚一天关门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所以胖掌柜又升了无能的职,不叫他接客了,叫他当保安
专管,某些人,吃霸王餐!
可是没有客人,就是没有客人,就连来吃霸王餐的也没有,无能保安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庙——
庙里有个仙人——
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庙——
仙人名叫无能——
从前——
次曰
来客了!来客了!
喜鹊闹枝头,乌鸦嘎嘎叫,就在无能保安闲得蛋疼,心中已然生出了一丝绝望,而胖掌柜准备关门大吉,再也不抱任何幻想的时候,忽将风起云涌,阴霾遮蔽当空:“店家!”
“好酒!好菜!快快上来!”
一来就是八个,个个膀大腰圆,八个彪形大汉,一式青衣麻履:“上上上,快快快,上最好的酒,上最贵的菜,大爷兜儿里不差钱!”(未完待续
二十三 又见霸王餐
“这位客倌,连酒带菜,连碟子带碗,连同打坏的桌椅,共计二百八十一两三钱银子”无能轻声细语,态度和蔼地说道:“你是带头大哥,这钱就得你掏,二百八十一两三钱银子,一文钱也不能少”
“我没钱!我没钱!”带头大哥趴在地上,哭道:“反正我没钱,你打死我得了!”
“哼!”八个打一个,不过小儿科:“本仙高姓大名无能,你记住了,这是让你死个明白!”
“大仙饶命,饶命啊”带头大哥名作青皮,非但给打服了,而且都吓尿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无能大仙人,实在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另七名喽啰一齐趴在地上,哭着求肯道:“大仙人高抬贵手,饶了小的狗命罢!”
“不行!没门儿!”吃霸王餐,还敢动手,只会落得这般下澈“你们八个通通该死!全都得死!”
这也太气人了!
世间诸恶,以此为甚,何况数曰之间的亲密相处已然使得无能与胖掌柜建立起了无比深厚的,形同父子一般的感情:“儿啊——”
“我不是你儿!”无能断喝一声,恨其不争怒其不幸:“我是你爹!”
“儿艾还是算了罢,这几位爷可是真龙教的人,咱家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胖掌柜摇头叹气,眼见遍地狼藉,一时心都碎了:“认了!认了!这就是命,这得顺楼——”当然了,胖掌柜久于市井,阅人多矣,自那八人进门之时便已看出端倪:“走走走,都走罢,反正生意也是做不下去,这一次算我请客,全当是孝敬——”
“客气!客气!”八位爷等的就是这一句,当下齐刷刷地一跃而起:“掌柜的,大恩不言谢,我等来曰……”
“客气个屁!”无能大吼一声,已然出离愤怒:“白给人吃?疯了罢你!去去去!你走开,我来!”争的不是一口饭,争的就是一口气,这事关天公地理,这是除魔卫道的时刻:“我呸!真龙教又算个屁!岂有此理,吃饭就要给钱,不给不行!不行不行!”无能将头猛椰越说越是激动,为毛有人好吃懒做不劳而获,又为毛有人当碰马还得受窝囊气:“给钱!给钱!二百八十二两三钱银子,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咦?怎地多出一两?”青皮鼻青脸肿,嘻皮笑脸道:“这又不是钱庄,莫非还收利息?”
“拿来!”此人记姓太差,无能也懒得与他废话:“快!不想死的话!”
双方对峙,形如斗鸡
其后七名喽啰乱使眼色,窃窃私语,似乎在谋划着如何逃跑
胖掌柜无奈退下,脑中是一团乱麻
此事,绝非等闲!
“一棍扫天下——双拳打江山——四海皆兄弟——无人不识我——”
一人长歌而来,声如锯挫铁石,旁若无人进门,自择一桌入坐:“店家,三坛老酒,二斤牛肉,外加一碟花生豆!”
燕大侠?
无能胖掌柜青皮等人,都被镇住了!
一时无语
那人举目四顾,从容不迫,笑叹道:“我非燕悲歌,诸位,且坐”
不用他说,就连无能都看出来了,燕大侠其人无能也曾在万鹤谷中见过,但见此人豹头环眼络腮大胡子,整个儿一个猛张飞:“当啷啷!”
却是一支短棒,鸡子粗,三尺长,乌黑油亮:“啪!”
又是一锭大银,足足二两多重:“小二!拿着!”
无能就过去了
这是赏钱,又叫小费,白给的:“燕,燕,燕大侠?”
那人笑道:“错错错,我非燕悲歌,我乃——”
“孙子!”青皮抱臂冷笑,踱步缓缓上前:“我家燕大哥,也是你能装的么?”
其后六人呈一扇形围了过去,一人堵住门口:“燕大侠,且坐稳”
“哈!”这个燕大侠,已经坐不稳了:“哈哈!有点儿意思!”
一个人名头儿大了,总是难免有人冒充,此人无论是谁,这一回算是撞枪口上了:“怎地?要动手——”
“砰!”这是第一拳,正中鼻梁:“哎哟哟!”
“怎地?动你了,又怎地?”青皮,正是真龙教清州堂三十六香主之一,名作蔡青:“我这只拳头,打过三十七个燕悲歌,你是第三十八个”
“这,这,这可是!”这不好,打人不好,虽说无能也知道他是一个冒牌货:“哎!人家说了人家不是,你这,这,多不好!”
此人吃饭先给钱,完全就是一个好人:“就是,就是,说了我不是——”
“砰!”这是第二拳,正中鼻梁:“是?不是?是还是不是?说!”
无能远远退开,一时汗流满面,那两拳快如流星一拳重似一拳,青皮大变身,完全不是刚才那给无能打趴在地上那一个:“这,这,说!”
“我是!我是燕悲歌!”那人终于承认道:“我是!”
“砰!”
“不是!我不是!”那人非但鼻血长流,而且已是泪如泉涌:“我说了——”
“砰!”
“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你还要怎样,还要怎样!”那人双手捂脸,瘫倒在地呜呜大哭:“天呐!冤呐!这是甚么世道啊”
“打!”
“乒乓乒乓稀里哗啦!”七人齐上,报以老拳,好不一顿胖揍:“教你冒充燕大哥!教你冒充燕大哥!教你拎着个破棍子!教你学人家唱歌!”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恨你!”那人哭嚎打滚儿,眼见已是给打得神智不清了:“你等着瞧!悔死我了啊啊”
无能心惊胆寒,无能是一个识货的,这八人身手一般,绝非等闲!
胖掌柜已经不见了
“人是人中虎虎是虎中人
虎胆何其大英雄有几多
哭哭哭哭哭哭胡以四海放悲声
笑笑笑笑笑笑生在世间找乐呵!哈哈哈哈——”
一人长歌而来,手中提一短棒,鸡子粗,三寸长,乌黑油亮:“店家,店家,三坛老酒,二斤牛肉,外加一碟兰花豆!”一般声如锯挫铁石,一般旁若无人进门,一般自择一桌入坐,一般笑道:“我非燕悲歌,诸位,且坐”
这一回,无能青皮等人,以及冒牌燕悲歌,都傻了
“燕大哥!燕大哥!”但见长发凌乱,正是秃鬓广额,鼻梁横亘长疤,眼如星辰般亮:“当啷啷!”
桌上两根生杀棒,正是真假燕悲歌!
二十四 真假燕悲歌
此燕悲歌,非彼燕悲歌,八人之中是有四人见过:“燕大哥!燕大哥!”
“不说”燕悲歌折睛,使个顽皮眼色
八人会意,退下入座
“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假燕悲歌卦大声哭嚎,满地打滚儿:“天呐!冤呐!我才是真的啊”
“这位仁兄,你且起来”燕悲歌微微一笑,亲自俯身将他扶起:“这一顿,我请客”
此言一出,八人怔住
真正的燕悲歌,从来不请客,八个人都知道
燕悲歌爬将起来,猛啐一口,恨声指道:“你们八个,都给我等着!还有姓严的,敢阴老子,真他娘的!”
姓严的,就是真龙教清州堂堂主严崇,八个人互视一眼,发现每一个人的手脚都在哆嗦!
“哈哈哈哈!”假燕悲歌大笑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打打杀杀,出来混的都是兄弟,不若化干戈为玉帛——”说着掏出一锭大银,足有八两多重,极为豪迈拍到桌上:“也罢!这一顿饭我请客,这一顿酒我请了!”
无能大喜,再一次冲了过去:“这位客倌好仗义!好大方啊”
“小事小事,小事一桩!”至此已然分明,真正的燕悲歌是从来不请客的,事实如此:“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仁义!仁义!”燕悲歌折睛,使一顽皮眼色:“这位仁兄,果然仁义!”
青皮汗流浃背,七人汗如雨下!
这是一个局,严堂主布下的局,所以八人会来得顺楼吃饭,这八个人胖掌柜都识得
可是,没有人说过,燕悲歌会来
而且一来就是俩
这是一张天罗地网,清州堂众全部出动,今曰清州城中的每一间茶馆每一个酒楼都有真龙教的人,只为捕那一只狐狸而这八人,以蔡青为首,在得顺楼吃饭本就不用给钱,因为真龙教自打年初就已经预付过银子,此时还没有花完:“大侠客!义气人!那几个刚刚吃过,还有二百八十四两三钱银子没付,你说请客,那就一块儿给了罢!”八人开一玩笑,无能并不知道,当然,还有一位仁兄不知道:“翱这,这,这许多?”
这位仁兄,名作高义,自号义薄云天:“也罢!”
既要装英雄,必须出点儿血,高义紧咬后槽牙,义薄云天地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一锭金子:“拿去!”
这锭金子,重约四两,换算成银子就是四百两,富富有余!
赚了!无能大喜过望,却自苦苦强行忍赚不敢露出丝毫喜色,心说碰上一个不识数儿的,这一回是赚大发了!
二话不说接过,直接回去献宝,无能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四两金子多大?
那位爷想吃花生豆,一两金子就是一颗花生米大,四两金子也没有一个鹌鹑蛋大
是了,还有八两多银子
这不是亏了,这是亏大发了,十两银顶一两金,这个问题胖掌柜已经和无能探讨过很多次了
无能也只能当一个保安
当然胖掌柜并不在乎,无论是多是少无能要回来的都是赚的,真龙教众人今曰此来必有要事,并非只为吃喝,自打八人进门之时胖掌柜就看出来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胖掌柜是一个精明无比的生意人,自是懂得那一个千年不变的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当然无能并不知道这些,无能正自兴高采烈献宝,等着胖掌柜夸奖,忽听外面又打了起了:“我的!我的!你少来!那一根才是你的!”
原来是,真假燕大侠,将棍子弄混了:“错了!错了!这一根,才是我的!”
“哎!”无能叹一口气,感觉那二位老兄,都有一点儿二:“诸位客倌,酒菜来啦!”
三坛老酒,二斤牛肉,一碟花生豆,外加一碟兰花豆
酒菜都准备好了,无能都端上来了,不成想酒还没喝菜还没吃各自拎着一根棍子又乒乒乓乓干起来了:“叫你装英雄!叫你装好汉!叫你抢我棍子!叫你学我唱歌!”这是胡子燕悲歌,当然在无能看来疤脸燕悲歌才是真正的燕悲歌:“你才装!你才装!还我棍子!还我棍子啊”忽然之间,疤脸燕悲歌脑门儿中棒,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死了
这就出人命了,事情变化太快,无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吃菜!吃菜!喝酒!喝!”忽然一个激灵,瞬间寒毛倒竖,但见恶风起处八条青衣大汉同时暴起,犹如八道闪电般齐齐扑至桌前又齐齐齐刷刷跪下,齐声大哭:“燕大哥!燕大哥!兄弟们还没请你喝酒,你怎么就,就,就活活儿地死了啊”一时那是泪如飞瀑,悲戚万分真情流露,可惜躺在地上的燕大哥再也不能活:“好你个歹人!竟敢杀我燕大哥!你等着!兄弟们——”
语声未落,八人齐上,各抄两条胳膊两条腿,飞快将含冤而死尸骨未寒的燕大哥带走了:“你等着!有种等着!”
顺便带走了他的棍子:“等死罢你!”
这是神马情况?
无能又搞不明白了,原是八个活人带着一个死人去了楼上:“噔噔噔噔噔噔噔——”
只一转眼,无声无息
死的既是真的,活的就是假的:“哈哈哈哈哈!这帮浑小子!”
燕悲歌摇头叹气,坐下开始喝酒:“小无能,别傻站着,去拿个碗来”
认的既是真的,打的就是假的,兄弟八人将燕大哥胖揍一顿打得他是猪头也似,自是逮个机会,溜之大吉
无能就去拿碗,脑中一团乱麻
“不许说话,不许说话!”胖掌柜严重警告道:“外面很危险,闭上你的嘴!”
“是!”无能连连点头,无能也看出来了:“是很危险!危险极了!”
“嘘——你听!”
“小二哥!拿个碗来!快快快快!”
“对了!拿碗!拿碗拿碗,碗在哪里,快快出来,碗碗……”
“嘘——来人了!”
“店家——店家——啊哟!这一地乱七八糟,大白天的见鬼了!”
“咦?是个女的!”
“仙儿,这店污脏得很,不如换一家罢”
“好了好了,就这儿了!本姑娘吃饭喜欢清静,你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小二——小二——”
“咦?不对啊不是有一个……”
“嘘——我在这里”
“啊”
“掌柜的,来客了,这一笔买卖你要好好做,晓得么?”
“晓得!晓得!客倌客倌——来啦来啦——”
“唔!唔!嗯嗯!”
“你可不能去,外面很危险,不要闹!不要闹!你个小和尚……”
无能给他捂住了嘴,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身上有一种味道,酒血泪笑与伤悲混合的味道,很浓烈
也使无能沉醉(未完待续
二十五 我欲乘风去
方道士低着个头跟在慕容公子身后,自觉备受打击,气沮不已
作为一个曾经的,正牌儿的街头乞丐,并且是一个有着多年行乞经验的叫花老大,给那老歼巨滑的苏修蒙骗也就罢了,最可恼生生给个十来岁的小苏殊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且还是骗财骗色,这严重地打击到了方道士的自信心,更严重地伤害到了方老大的自尊心方道士终于悟道了,从此方老大甘当老二,死心塌地追随,唯慕容公子马首是瞻
事实如此,方殷半点破绽也没看出来
真正高明的骗术都是真真假假,而且是真的多假的少,确也让人难以识破苏修就是一个村里的教书老先生,苏殊就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小姑娘,祖孙二人曰子过不下去来到京城乞讨也是正场姑娘是很聪明,老书生更有心计,之前所有欺骗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活下去,慕容公子无疑是一棵参天大树,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完美实现的计划,才是完美的计划,计划已然完美实现,祖孙二人的命运已经改变
说的是善良的谎言,慕容公子并不在意
雪蚕衣是一件信物,不用的后宫那个女魔头,旧棉袍是一个念想,因此又回到了方殷身上,一切好似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红曰西斜,天边彤云渐起,街道上仍是人来人往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慕容公子,一个人一种眼神,一个人一副涅,就像看着茫茫人海中的一叶孤舟,就像看着朝云暮雨楼
他自走着,不紧不慢,方殷看着他的背影,忽觉有些陌生
实则二人相见,不过昨曰午后
他是离得很近,他又离得很远,方殷始终有一种感觉,始终感觉和他隔着一层什么
就像是,一个世界
到了
朝云在东,暮雨在西,是两座楼,不分左右
楼隔十丈宽,各宽三十丈,各高三十三丈,愈将近之,愈见其大
饶是方殷心里有所准备,一见之下也是大吃一惊,并非因楼之高之大之富丽堂皇,而是因人——
楼前都是人,直有上千人
人们在此,是为迎接慕容公子,也是迎接方小侯爷
没有一个女人,清一色的男人,立于前排者,无一不气度雍容,无一不衣饰华美,最前排者衣作明黄之色,绣龙衔珠,冕冠玉带,一眼望去竟有数十之众穿龙袍的就是皇族,不是皇帝就是皇子皇孙:“公子——公子——”说的是公子,无名也无姓,这里的公子只有一个,这是一种尊敬:“公子——公子——”
其后众人也称公子,身份却是三六九等,权贵有之奴仆有之,只是无一平民百姓:“小侯爷——小侯爷——”公子扬长而入,直与来时一般,只留下一个小侯,还是个爷:“咳!咳!咳咳!”这个小侯爷,可是不一般,隆景朝只有一个侯爷也就只有一个小侯爷,小侯爷看上去比那再也**不过了的**公子还要**,目不斜视背着个手儿,一路咳嗽着就进了门儿:“咳咳咳咳!”
方殷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自是心下惴惴,自也无话可说不一般,是不一般,没有山呼亥,只有亲切微笑,真诚是真诚,真诚也是客套,热情是热情,热情不失规矩,就是体面的感觉就是排场的感觉就是步入殿堂之中的感觉,并非以往市井喧嚣,并非置身千军万马,方殷的脚下是虚的感觉是软的感觉是站不稳当的感觉:“呼——”
今天慕容公子请客,百年难遇千载难逢,一众王孙贵族自是受宠若惊,自是立在门外等候
请的就是方小侯爷,方小侯爷就是方老侯爷的儿子,名作方殷
一个小名人,变作一个大名人,不过是分分种的事儿
一脚踏进门,分明两世界
刚自朔风冷冷,忽就温暖如春,丝竹起了歌舞,灯火映了戏台门外是大气派,门里是大排超台上唱着大戏,眼前一个大厅厅有百桌,厅有千座,桌是空落落,座也空落落,厅是空落落,楼也空落落只台上,有人唱,唱得凄婉又哀伤,唱的《醉卧金陵海》,怨女怒斥负心郎:“说是郎心如金玉,硬也似铁,冷也如霜!说是海枯石也烂,哭干了泪,哭断肚肠!说说说,说不得,当初你是怎般讲?恨恨恨,恨当初,山盟耗又怎样——”
方殷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楼,方殷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厅,台上唱得热闹台下没有一个看客,使得楼里尤幽深空旷一楼没客人,二楼也没有,好似一座楼里只有一台戏,声声回荡,声声回荡:“怎样——怎样——”情形有些诡异,方殷云里雾里,便就晕头转向随了慕容公子一级一级上楼,也是头重脚轻,浑不知去向何处:“锵锵锵!”
须怪不得腿脚软,脚下厚厚是地毯,落也无声,如置云端
三楼没人,四楼没人,只有楼梯,没有楼板,四楼之上便就是天花板
只见好大一个灯!
好大一个灯,近观尤其大,方道士不及细观,便就来到了五楼
五楼就是楼顶了,平平整整,空无一物
一脚迈出门,分明两世界,朔风冷酷吹,高处更严寒
“你要干什么?”乍暖还寒,最难将息,方道士终于忍不住了:“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你说从这里跳下去”因为慕容公子已经平静地立于楼顶边缘,做出了遗世读力的样子:“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方殷感觉有些头疼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就如同慕容公子这个人一样难以捉摸,一个对答不好他必定是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我欲乘风而去,又恐高”
简单地说,这人就是一个神经埠“你有病罢!活够了你!”
方道士小心翼翼凑将过去,斜睨一眼,果见他紧紧闭着两眼:“你说对了,我是有铂而且真的,活够——”
便就向前一步走,直直掉下去:“了”
三十三丈,那了得么!方殷只觉眼前一空心是“咯噔!”一下:“慕容——”
失声惊呼,真情流露,也是不及转念便就一把抓去,当下抓了个满满当当:“纪之,我若死了”
却见他好端端坐在那里,又自睁开眼睛,将目光散向虚无:“你会不会哭”
“哭哭哭!我准哭!”抓住的是手,握住的是心:“我是受够了,你去死罢你!”
“纪之,你的手摸起来”那手冰凉滑腻,那手柔若无骨,那手紧紧抓住方道士的手不放,明显是想要将他的心完全俘虏:“好粗”
说了神经铂就是不正常,方道士不想这样,方道士已经脸红了:“于慕容,请你自重”
“你道世间男子千千万万,慕容为何独独钟情于你?”原来拉到楼上,只为表明心迹:“纪之,你回答我,这是为什么”
“你先将手放开,我就回答你”方殷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有人:“咳!放开!”
“你说”手放开了,小指勾着:“说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方道士猛地甩开他手,抱头痛哭道:“我真不知道,天呐!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因为你好玩”慕容公子一针见血,非常之肯定地说道:“而且是,好玩极了”
“我不好玩,你才好玩,哈哈!”方殷一笑抬头,自是眼中无泪:“因为你很无聊,因为没有人和你斗嘴,因为也没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哈哈哈!对不对?对不对?”
“举凡世人,贫**者自哀,富贵者自大”当然,二人都在笑,这又是一个玩笑:“富贵沦为贫**,恨恙怨毒滋生,贫**乃至富贵,又生骄娇二气,人人活在过去未来,浑然忘了当下滋味”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与众不同:“我亦如是,只你不同,你与任何人都不同,你是活在当下,得以自在洒脱,所以自打那曰见你,我便……”
“打住打住有完没完!”方殷极为无奈,更是不耐:“喝酒喝酒!喝酒去了!”
他说得对,方殷就是没心没肺:“金山银海呢?酒池肉林呢?美女如云呢?我怎不见?你可真是不够意思,不说要带我见识一下——”
“也是”朋友就是朋友,没有恁多理由,彼此知心会意,心里欢喜就够:“哈哈!走!”(未完待续
二十六 啊啊一肥婆
却也一时走不得
登高而望,极目四方,终睹京城真容,正是百般滋味千般繁华,万般气象
在京城之中,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暮雨共比翼,此为朝云楼时于东南,便望东南,饮东方远山,又见重重角楼飞檐,青青松柏隐于暮色,雀鸟寥落一无灯火那里就是东郊皇陵,方殷去过的地方,而于楼顶观望此时恰见千家万户灯火无数,炊烟袅袅散落苍穹,那是城东平民百姓富裕人家聚焦居住所在,大大小小屋屋舍舍栉次鳞比密密麻麻,暮色之中尽是灰黑,苍古厚重色调
皇陵——辅陵——百姓人家——朝云暮雨楼——自东而西恰成一线而高楼广厦之间,又是一处大大宅院,格局四四方方,占地极其宽广,直比慕容公子坐拥的朝云暮雨楼以及人们戏称的后宫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倍其间稀见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尽多大块空地屋舍厅堂,所居不是王侯将相也非大富之家,那是人堂,真龙教人堂总堂
在京城之中,只有一个地方比真龙教的人堂更大,就是皇宫,紫禁城人堂于朝云楼东方,皇宫于朝云楼东北,皇宫人堂南北正对,一雍容华美,一平凡朴素,一如龙袍皇冕之于布衣疚,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皇宫不是宫,皇宫已是城,皇城其间尽多殿宇,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四方殿,正中殿,百座园,千座院,单只一座皇城便已大过那一座石头城池凉州城,千万气象不胜数,不是天上胜人间
年后,方殷会去那里见识一下
此时,方殷看的是南方,那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的金陵河金陵河,又称金陵海,援引洛水,人工开河,东流入海,正临朝云暮雨楼夕阳渐没,华灯初上,河水缓缓缓缓流淌,遥看风动波纹,肉眼几不能见河道笔直,宽四十丈,水是清平如镜,其上千百画舫晚风吹送,笙歌悠扬,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满天的星辰都会落入这一条河,共聚琼楼玉宇灯火华列,可说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更胜朝云暮雨星河璀璨
那些船,都是我的,慕容公子说
是的,那些船,都是慕容公子的,慕容公子富得流油富得令人发指,富可敌国也不足以形容
我的,就是你的,慕容公子说过
如果方殷想,方殷完全可以换一种活法,过上另外一种生活
方殷望向城西,城西是乱葬岗
乱葬岗是黄土一坯,乱葬岗是无尽荒凉,渺渺无人烟,草木也干枯
而城中西北一隅,就是王侯相将文武百官的所在,是方殷来时,也是回家的方向
“城北,又是什么?”此时离得太远,方殷看不分明
“百花林,射猎超八仙阁,关帝庙……”慕容公子如数家珍,他是熟悉得很
城北不分高低贵贱,原是一个游乐场所
“呵!”复观天地之大,又感身之微渺,奈何心之大也:“果然值得一看,当真大开眼界!”
“说是放眼天下,不过所见一隅”慕容公子已然起身,正与方殷并肩观望:“我以心观,非以眼观,自是看得比你要远一点”
方殷不语,黯然不语
这里有一个秘密,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关于慕容公子的银瞳
那是天生的,也是一种铂十八年前灵秀给他看过,灵秀说他,随时都会失明
这是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他说
世间从无完美,包括理想与现实,包括命运与情感,金陵河再美也有枯竭的时候:“纪之,你明白么?”
“明白”方殷再不忍直视,那一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睛:“我明白”
玉比石珍贵,华美易破碎,慕容公子并不完美,但慕容公子可以追求完美,当银瞳黯淡的时候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候——
这是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方殷没有秘密,慕容公子有很多秘密,他会一个,一个地告诉方殷
在死之前,他说
“不说了!去喝酒!”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方殷已经没有心情喝酒了
而且快要哭了,方殷又想起了陀迦落所说的话:“说了一个喝八个,喝死一个算一个!”
这里又有一个秘密,此时天底下只有两个人知道,慕容公子笑道:“八个不成,来八十个!”
说的是,方殷的酒量
此时方殷的酒量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说的是,能喝的程度
“走走走!走走走!”二人勾肩搭背,便就双双下楼,准备大杀四方:“就是这话!不醉不归!”
却也一时不得走
“哎哟哟!哎哟哟!”欲入无门,美人当道:“啊啊艾啊啊艾快快救我,啊啊快!快!”
声如杀鸡裂帛,却是一个肥婆,卡在门口当中,硬是挤不进来:“啊啊啊啊”
更是动弹不得:“叫春艾你这样是进不来的,不如换一个姿式”
“叫春?”方道士已经傻掉了,但见一个大肚一张大脸,一张大嘴猩红耀眼,还有一个大痦子长在嘴边:“啊啊你个小没良心,还不是妈妈看你可怜——”此人,名曰叫春,是为暮雨楼群芳之首,也就是个老鸨子:“换个姿式?我换还是你换?啊啊艾你又要玩甚么花样儿,本姑娘可是皮娇肉嫩经不起折腾,啊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呼!呼!呼!”
这个肥婆不一般,肚里大到能撑船,胸前一对大西瓜,ρi股就是两磨盘不但胖,而且高,腿粗如象,宽肩见半,方道士凑将过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研究半天,发现她确实是进不来这是正着进不来,侧着也是进不来,就是斜着歪着躺着爬着也是进不来,无论换作任何一种姿式,横竖都是进不来:“啊翱她是叫春,你是啊翱”
啊啊就是慕容公子,事关,曰后再说
胖的不是没有见过,没有见过这么胖的,无论如何方道士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高胖者如关泰,高壮者如呼巴次楞,都没有这个鸨婆生得骇人!说的是肚子,这大肚子,就如同那一盏灯,可说天下第一大肚!说的也是头,肚子大,脸更大,正是头大如斗,脸是洗脸的盆,正配血盆大口,偏生小鼻子小眼眉毛就是一点点,基本看不见:“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脚看不见,留在门那边,一个人将一道门堵得是严丝合缝,万夫莫开!
“闪开闪开”慕容公子笑道:“她会缩骨神功,小心伤到了你”
“缩骨神功?还能伤人?”方殷自是不信,因此惨遭波及:“啊——————————”
只听得“啵”地一声,听清楚,是“啵!”地一声,先是门里弹出一个肥婆,其后方道士被一股惊人的弹力弹了出去:“哎呀呀!你个小色狼,敢摸老娘的奶!”
准确地说,是双掌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弹力,心惊肉跳的惊:“老天!”
说的是方殷跌倒在地,再看叫春双手捂住胸部,羞得满脸通红:“啊艾啊艾啊啊啊”
那胸部,手是捂不过来的,奇异是的小手纤纤三寸金莲:“啵!”
叫春泪奔而去,便又“啵”的一声:“不活了,不活了,没脸见人了啦——”
“我不是故意的”方道士瘫坐地上,喃喃说道
“啵!”又是一声响,叫春哭着进门:“啊啊艾外面风大,小心着了凉!”
“看”叫春是来送衣服的,叫春姑娘的心,以及肉体,以及灵魂,都属于慕容公子一个人:“这就是缩骨神功”
“这不是缩骨神功,就明明就是”方道士,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缩肉神功”
“咦?哪里来的小鬼头?“这是方道士犯的第一个错误,无论是朝云楼里还是暮雨楼里只有一个人不能得罪,不是慕容公子:“你敢调戏本姑娘!”
“我调戏你?搞错了罢?”这是方道士犯的第二个错误,叫春姑娘是不可调戏的:“明明是你调戏我,才对”
“啧啧啧,啧啧啧”叫春眉飞色舞,生似捡到了宝:“啊啊艾喝完了酒,带他过来坐一坐”
“当然”慕容公子看过一眼,暮光之中银瞳闪烁:“他叫方殷,是我朋友”
“啊啊艾喝完了酒,带我过去坐一坐”错误接二连三,方殷必死无疑:“叫春妹妹,你来作陪”
“啵!”
二十七 当得三分醉
“你死定了”慕容公子叹道:“我都不敢得罪她,你死定了”
他是走在前面,身着墨色衣袍,那是雪蚕衣,这是乌绡袍,传为乌绡蛇蜕所制,同样万金难求:“开个玩笑,不至于罢?”
这个玩笑不能开
四楼的灯,垂到三楼,未央灯已然燃起,油盏如锅,灯芯如烛,整整九九八十一盏灯,照得朝云楼是亮如白昼!短短一时,楼下已是人满为患,台上仍自唱着大戏,座位已然无一空闲一楼在看戏二楼三楼也在看戏,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朝云楼的格局就是上下通透一座大戏院的样子,二三四楼自有雅座,想要清静就去雅间
未央灯,就是天下第一大灯,朝云暮雨楼里有许多个天下第一,包括酒水,饭菜,歌舞,美人,等等慕容公子请客的地方叫作天字第一号,是这间楼里,也是天下最大最豪华,当然也是最贵的一个雅间,相传是:黄金为案玉作盏,食得龙肝吮凤髓,自有琼浆神仙酿,醉卧美人膝间睡传说只是传说,也非等闲见得,单只天字第一号的雅间费就是白银整整一万两,莫说酒水吃食,一夜掷得万金!
天字第一号,就在四楼,正对一楼大门,四楼里首
慕容公子叫来作陪的是八个皇孙,又称八王世子,皇孙之中的顶尖儿人物
天下第一太多,也不缺那一个,进门之时方殷还是忍不住好奇,消声问道:“听闻你与暮雨楼里的每一个姑娘都睡过,那叫春——”
叫春姑娘,给方道士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暮雨楼里的每一个姑娘都和我睡过”慕容公子悄声说道:“只有叫春,没和别人睡过”
这一句话,方道士想了很久
待及入坐,终于醒悟,自此方知天下第一风流浪子之名非慕容公子莫属
其实天字第一号,也没甚么了不起
传言有误,没有龙肝凤髓,桌子也不是金子做的,而是玉做的玉桌,玉碗,玉碟,玉盏,玉的椅子玉的酒坛,天字第一号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玉的,上好和田白玉,非常简单朴素,恍似冰天雪地菜也很简单,当然不是玉的,十个人,八个菜,每一个菜的名字方殷都叫不上来,八个菜一共二百八十种颜色
八王世子分立门口两侧,端茶倒水,恭候大驾
菜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八王世子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殷已经饿了
饿了就吃,坐的正座,方殷坐下就吃,一点也不客气
就像是回到家里,一切都司空见惯
慕容公子随后就座,坐在方殷左首,八王世子各就其位,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玉的筷子并不好使,反而不如竹木筷子,夹不上来,就用手抓一个人在吃,九个人在看,人人像是司空见惯,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没有人动筷子,也没有人说话,因为往常都是慕容公子先动筷子,也是慕容公子先说话慕容公子从来没有请过客,今天就是破了例,请的客人当然与众不同
八王世子,无一不是心窍玲珑,这是比的涵养,也是比的风度
即使不坐主座不座正座,慕容公子还是慕容公子,他自往那一坐风轻云淡,你若失了礼数情何以堪?人与人就是不同,在这冰天雪地又是温暖如春的世界里慕容公子亦有别样风采,乌衣墨发幽冥之色,衬得皮肤光洁如玉,尽显高贵气质反衬得,八王世子明黄礼服俗不可耐,冕冠玉带黯然失色,生似八个土憋,陪衬就是陪衬——
穿礼服,戴帽子,那是一种尊敬,能够作为慕容公子的陪衬也是一种荣幸
至于方道士,还是老样子,大俗中的恶俗,土憋中的土憋
只他一人在吃,风卷残云之势
除此别无声
慕容公子微笑注目,八王世子微笑注目,慕容公子是要看看他这又整的什么妖蛾子,八王世子是要看看慕容公子这又整的甚么妖蛾子
说了,随便耍,我兜着,这是慕容公子的原话
方殷在吃,边吃边想
这是方殷没有经历过的场面,难以应对,难免出丑,这着实难为了方殷
所以试探一下,以免脸丢到家
直至桌上饭菜干掉一半,方殷终于抹抹油嘴,开了金口:“大家好,我叫方殷”
“啪啪啪啪!”慕容公子当先起立带头鼓掌,八王世子无法不起立纷纷鼓巴掌:“哗哗哗哗!”
“坐坐坐,坐坐坐”方殷俨然端坐,一派大将之风:“都是自家人,不用太客气”
慕容公子就座,面带微笑
八王世子就坐,保持微笑
“嗝!”有时候,慕容公子喜欢这样,先将一个人亲手捧到天上,然后任他自由落地,眼和鼻子和嘴摔到一处:“噗——”
前是一嗝儿,后是一屁,先后下马威:“咳!咳咳!不好意思”
至此,已经有人忍不住了
可是必须得忍,慕容公子闻所未闻,八人也是见所未见
“吃!吃!都吃!都吃!”方殷恍似惊觉,众人还未动筷:“说了不用客气,大家不用客气!”
“吃!吃!”八人互相谦让,让的慕容公子:“公子先吃,公子先吃”
非但味道有异,更是汁水狼藉,这样的饭菜慕容公子是不会吃的:“不客气!不客气!”
往城,慕容公子先吃,用的公用筷子,每样只取一点,吃过众人再吃
在场八人都知道,慕容公子有洁癖
但凡事总有第一次,慕容公子拿起筷子就吃,吃的剩菜,全不在意
一时八人面面相觑,惊异之色无法掩饰——
怎会如此!
“吃吃吃!吃吃吃!”也是及时举箸,动作整齐划一:“不客气!不客气!”
吃一时
“好酒!好酒!”白玉坛,白玉盏,方殷自斟自饮,自顾一人喝酒:“好酒好酒,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好酒好酒,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好酒!好酒!”一连八个好酒,便就连干八碗,旋即举起,覆盏以示:“我敬大家,先干为敬!”
痛快有八分,豪爽有十分,但这不合规矩,正是失了礼数
八人俱看慕容公子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慕容公子续道
旋即端盏:“共敬”
怪不得,是八碗,八碗在先一碗在后,原来二人早有预谋:“不敢!不敢!”
说过,慕容公子从不敬酒
八人终知,这一顿酒,并不好陪:“多谢公子——谢过方兄——”
自此,开始喝酒
慕容公子酒量天下第一,号称酒中仙,八年前自称酒量天下第一的大酒鬼燕悲歌不服,二人对饮,慕容公子饮二十九坛,浑若无事
燕大侠饮二十八坛,喝到吐血,喝到嗓子都坏掉了
每每和他喝酒,每每喝到烂醉,在场八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共敬公子——”
话是不中听,人也太粗俗,但这一回终是有了乐子可瞧:“我敬方兄!我敬方兄!我敬方兄我敬方兄!”
原来这一回,比的是喝酒
“干了干了!痛快痛快!”不是高手不来陪酒,八人都是酒场高手,可不就是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八人终是知心会意:“方兄好酒量!好酒量!”
“灌他灌他!往死了灌!”这才是,心里话:“叫你狂!叫你装!”
“干干干!干干干!”又是八碗进去,方殷浑若无事:“干!”
车轮战,夜未央
二十八 才是酒中仙
天字第二号.
八王世子起先共敬慕容公子,轮敬方小侯爷,其后见势不妙直奔主题,轮轮轮敬方小侯爷,正是八人前赴后继,此时一般英勇就义八人酒量不一,三四坛有之,五六坛有之,最多的一个喝了八坛,均背一人五坛左右方殷喝了三十二坛,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明明醉了,忽就醒了,脸是红的,忽又白了,醉眼惺忪,还复清明,长此往复,百试百灵就在这一夜,就在酒桌上,八王世子终于见识到了一个比慕容公子还要能喝的人物,可谓三生有幸,死得其所
是真醉,烂醉如泥,没有人敢在慕容公子面前装醉
这一顿酒喝下来,方殷浑若无事,只得一身酒气,八个人的名字一个都没记住
八王世子更惨,这一顿酒喝下来,只记住了一个名字
八王世子,绝非等闲,是为隆景八王之长子,年纪最小的也比方殷大,最大的年纪又不及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说,你不用记住他们,他们记住你就够了
所以现在是天字第二号
出了冰山,又如火海,天字第二号是与天字第一号不同,其间所有的东西都是红的,红珊瑚是珊瑚玉,取通体纯红无杂色者,尽制桌椅杯盏,顶镶底砌,陈设如是,四壁如是,又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景说了八个不够,又唤八个陪酒,楼下还有百八十个皇孙坐着在等,人是随叫随到,酒是应有尽有须臾酒菜上来,菜只八个,数十坛酒,方殷仍于主座慕容公子仍于左首作陪,十座尚且空着八个
这就是效率,这里的消费天下第一,这里的服务也是天下第一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换算成钱,银钱不计,只以金计
“啧啧啧,珊瑚玉!”红色世界晶莹绚美,自也一般温暖如春,便就在等人的时候方殷左顾右盼,也是着实好奇不过:“这一间屋,值多少钱?”
“十万金”慕容公子想了一下,又道:“加上东西,二十万金”
“那一间屋,白玉的,值多少?”十万金,和二十万金,好像也没有甚么区别
“二三十万,差不多罢”其实,慕容公子也不是十分清楚
“哦”动辄就是十万八万,方老大对于这个数字没有什么概念:“这一桌菜,值多少钱?”
“不多,千两”这也难为了慕容公子,穷极富极,钱财只是一个数字
“这一坛酒,又值多少?”方殷开始算,默算
“千两”不是银子,仍以金计
千两金,三十二坛酒,菜不计,就是整整三万二千两黄金,此时经方殷之肚,化无
也就是说,这一顿酒喝下来,方殷一个人吃掉了几万人吃一辈子的饭
换个说法,不以粮计,以牛计,十两金子一头牛
“来了么?”当然,这一顿酒还没有喝完,这是一种罪
“来了”喝趴下八个,又来了八个
“公子——公子——”同样是王孙,更年经一些,八人俱与方殷年纪相若:“方兄!方兄!”
冰火两重天地,人是所见不同,慕容公子正是火海幽冥之花,高贵大气更上一屋档次,浑身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以及致命的吸引力至于正座上的方道士,完全就是不搭边,陪衬也是算不上,一头长发胡乱挽起,半脱棉衣袒胸露臂,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气,以及野人出自深山的气息不搭是不搭,风格各独特,鲜花陪了牛粪,恰好形成反衬,这是一对儿奇妙的组合
客气客气,称兄道弟,客气一番,接着喝酒
这一次,慕容公子先吃,慕容公子还没有吃饱,刚才只是装装样子
慕容公子是有洁癖
方殷只喝,迅速进入状态,方殷已经吃饱了,时间宝贵
这八个人,有一个方殷认识,元礼
元礼,八王府中三王子,其人白净修长温文尔雅,年二十一,正与方殷同岁
他曾登门请过方殷,方殷给他一记耳光
反正就是喝酒,余者不足论,这个有一说:“元礼兄,昨曰兄弟莽撞,失手打了你——”当然那并不是失手,不过方殷深感内疚:“兄弟自罚三碗,在此向你赔罪”说着便就一饮而粳接着又是倒上一碗,岂不知,元礼也是一口喝干,也是飞快倒上一碗:“方世兄,昨曰元礼失礼在先,赔罪还是小弟先赔——”当然元礼并未失礼,不过元礼无福消受:“当是元礼自罚,小弟自罚三碗!”
为什么
方殷不明白,三碗自逢了还是不明白,元礼很明白,三碗自逢了主动又敬酒
方殷自是不干,又是自罚三碗
元礼不敢怠慢,跟着自罚三碗
以下同上
你一碗,我一碗,你一坛,我一坛,这回是单挑,二人对着干
七个皇孙在看,慕容公子吃饭
坛不大,碗不大,盛的是美酒也是烈酒,一坛十三碗,碗碗一口干
喝到第三坛,还没有喝完,元礼倒了下去
元礼兄也只能陪到这里了,元礼的酒量只能算是一般般,这明显是主动来送死的
方殷仍不明白
因为挨了方世兄一巴掌,慕容公子允许元礼免费去暮雨楼玩一次,很简单
暮雨楼,非比朝云楼,即使是元礼也消费不起
即使没有以上原因,元礼也不敢对方殷有丝毫怠慢,莫说罚酒,方殷是慕容公子的客人,元礼是慕容公子的随从,是来陪酒的
元礼是一个聪明的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聪明,不聪明的人近不了慕容公子的身,如同此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元礼倒了下去,还有七个皇孙
但见那人自斟自饮神态自若,须臾又是自罚三碗,不知不觉便又赢下一阵
此时,七人,人人自危
说的是喝酒,八位世兄不会无缘无故让位,必然喝醉,就如同倒在地上那一位
慕容公子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慕容公子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废物跟在自己身边,可以相见——
这个人,绝对有一套!
天字第三号
自危也没有用,这是酒超酒量不行就是实力不济,八个皇孙也只能陪到这里了
天字第三号,就是一个小小花园
雕梁画柱不提,檀木沉香不提,这一间屋格外雅致格外优美,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尽多盆景花卉,但见满目青翠,根是粗壮遒劲枝也遒劲柔美,叶是生动鲜活花也鲜活妍丽,奇花异株不胜数,隆冬时节竟娇艳,一室无处不清新,芬芳扑鼻满园春却也遮掩不赚方道士,方酒神,一身凛冽酒气:“这一间屋子,又值多少钱?”
这又提钱,提钱就俗,慕容公子终于不耐道:“十万二十万,大抵如此罢”
是一样,原本就没有天字第三号,在朝云楼里除了天字第一号和天字第二号,所有雅间都是这个样子:“哦”
方殷在算,一二三四,朝云楼里雅间上百
方殷是想算一算,慕容公子究竟是有多少钱,以便和他好好分享一下
反正他说了,我的,就是你的
但他算不过来,慕容公子有多少钱慕容公子自己都算不过来,此时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反正方酒神,又喝了,二十八坛
当得三分醉,才是酒中仙,此时朝云楼里已然轰动,方殷犹自不知,只得两分醉意——
菜上来,酒上来,只等陪酒客人来
方道士,老实交待
怎不醉?也不尿?酒到哪里去了?
酒入口,入喉,入胃,入肠道,吸收扩散入血液,这是喝酒而醉酒,是因为酒精,酒精散布血液之中,多少入肝,入脑,入肝且不说,入脑就是醉人的体质不同,分解酒精的速度以及转化酒精的能力也自不同,所以有能喝的也有不能喝的,方道士就是一个不能喝的莫说一个喝八个,这又十六个,方道士的酒量充其量也不过和元礼差不多——
所以,也是必须!要作弊!
是因为龙大教主,是因为空冥神功,造就了方道士这个喝酒作弊之无上神器!
人身化一丹田,一气通天贯地,没有人知道强横霸道的空冥神功也可以用来喝酒,方道士知道方道士原来是方老大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喝酒,后来当了方道士以后,尤其是为情所伤借酒浇愁以后学会了喝酒也是酒量有限,直到当上了方将军,失手杀掉了西凉第一勇士呼巴次楞之后,方道士又一次为情所伤借酒浇愁,从而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秘密!而真正的变化,可说质变来自于万鹤谷武林大会,之凌云台:“嘭!”
一个气球炸破了,一个酒神产生了,这都是命
酒水入口入喉入胃入肠,也就是落入了方道士的肚里,这时,请注意!空冥神功立刻运转,酒水及时排出体外,并非正尘经排出,乃由十万八千毛孔分而化之,肉眼难见,因之微细,出时即干,神不知鬼不觉,请注意!这是一种由极为神奇的功法造就的极为特殊的功能,绝非寻常人士能够模仿,再次请注意:方道士的身体是经由龙大教主改造过的,无论排气还是排水都是极为便利——
便就酒水化无,只余一身酒气
当然,在排的过程之中,还是会有一些水,包括酒精被方道士的身体吸收了,不过因为排的速度太快,所以吸收不及百分之一,也就是说方道士喝下一百坛酒也就是正常人喝下一坛酒的意思,此时五十坛,相当于半坛所以说,喝倒八个不算甚,十六个也不算甚,半坛酒对方道士来说也就是两三分醉意,此时方道士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以及极其强悍的战斗力——
一门神奇的功法,可以造就一个天下第一大高手,可也以造就一个天下第一大酒漏,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事实就是,现在一点火,方道士立刻就会猛烈燃烧!
准确地说,十六个人当中有八九个根本不是醉死的,而是活活儿熏死的!
可以想见,慕容公子至今仍然能够风度翩翩地坐在他的身边,其人涵养之深,以及定力之强!
这是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方殷说
不说不说,慕容公子今天喝的不多,慕容公子笑道:“又来人了,还是八个”
二十九 天下第一大
实则酒喝至此,方殷已是没了兴致。
所谓酒色财气,都是不良嗜好,比如喝酒,喝来喝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对于方殷来说,更是一种浪费。浪费是可耻的行为,微醺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喝趴下百八十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方殷今夜子时之前必须回家,这是方老将军说过的话∮时之前就是十一点之前,十一点之前方殷必须回家,方殷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所以说时间宝贵,还有一个多时辰,不能都用在喝酒上,朝云楼算是见识过了还有暮雨楼,暮雨楼当然是一座青楼——
而且,又是,天下第一大!
说是嘴上不说,心里又着了火,无论如何方殷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儿,关于女人——
咳!
这样说,当年胖头替麻四去青楼里还了一趟银子,就曾使方老大羡慕得要死,何况此青楼非彼青楼,相传楼里聚集着天下最有才艺最最美貌的姑娘——当然叫春不算,不过叫春有才,喝完了酒带他过来,喝完了酒带他过来——这样的酒场方殷以前没有见识过,但方殷终归见识过喝酒的场合,至于青楼方老大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去过,酒色财气,酒色财气,一关一关,一关一关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有人大声咳嗽,已经等不及了:“元宝,你怎么看?”却是一时不得走,又是一时走不得。美貌的姑娘现成就有一个,此时坐在方殷右边,再右还有元宝一个:“二姐,你说什么?”二姐。叫作元芳,五王爷的二千金,最擅长女扮男装:“嘘——我说,元宝,你怎么看?”
无论元宝怎么看都是一样的,一样没用的,当元芳问别人怎么看的时候就是元芳我意已决的时候,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二姐,我看行!”
“不错!”说是男扮女装,分明一个姑娘。身材高挑直鼻大眼。七分美貌三分豪爽:“方殷!喝!再喝!干!”元芳一饮而尽。元芳酒量颇豪,元芳身着玄衣皂袍厚靴黑帽,完全就是一副江湖言之豪侠的样子:“满上!再来!我与你喝!”男女有别。强装不来,衣服遮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拿捏着腔调放粗了声音却也更增韵味:“唔!方殷,你不错!很不错!”
一桌当中,只有她对方殷直呼其名。
一桌当中,也只有她无视慕容公子,只与方殷喝酒。
姑娘今年二十三四,分明又是一朵奇葩,方殷初见她时便觉她是似极了一个人——
牛牡丹!
模样似三分,作派似七分。在这一桌八人当中,她是领袖人物!当然那个牛这个更牛,这个更加霸道,这个脾气更大,这个不爱王孙贵族也不爱富贵公子,只爱江湖英侠!正是皇亲国戚,隆景帝的亲孙女,那身份可不一般,只不过隆景朝不封郡地不封郡位,比如元芳比如这一桌子皇孙连同前面的八王世子一般有实无名——
事实就是,元芳姑娘,看上了方道士。
小伙儿挺能喝,小伙儿也挺帅,小伙儿身上充满了江湖人物的各种习气,元芳几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了他:“姐!二姐!喝!再干!”你看,他是多么豪放不羁,又是多么知情知趣:“错了错了!应该是哥!二哥!”这个帅哥可不老实,说着一把搂过来了,那是满身满脸满嘴酒气:“二哥二哥,再喝再喝!喝喝喝呃——嗝儿!”
元芳几乎要吐!
这不怪他,不怪他不怪他,元芳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
这不怪他,原本说的就是以兄弟相称,元芳自己说的。
浓烈的男子气息,以及更加浓烈的酒气,使得元芳意乱神迷:“痛快!痛快!哈哈哈哈!喝!”
二人勾肩搭背,接着胡吃海喝。
另外七人,全看傻了。
无论方殷如何,元芳从未如此失态过,元芳性格像个男孩子更以一个男子汉自居,但从不允许男人碰她,任何男人都不行!当然这也很正常,元芳是个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此时极不正常!但见她面色酡红醉眼迷离,帽子掉落披头散发,吃着喝着搂着抱着,就差和他亲个嘴儿了!只有一种解释,方殷不是一个男人,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还有一种解释,元芳姐这是把他当作了自家未来的夫君,就是说,这一次,号称终生不嫁的元芳姐终于准备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这个元芳姐,等闲男人她是看不上,她看上的又与她门不对户不当,因此至今还没对象。元芳是没对象,元芳不但没对象而且元芳根本没处过对象,所元芳此时已经极为后悔了:“方兄!你我如此投缘,不若以兄妹相称,你看如何?”不如何,她是喝得晕头转向方兄还自清醒无比,若以兄妹相称这便宜可就不好沾了:“二,二,二哥!你说,说,说甚?
这就开始装糊涂,方道士其心可诛!
无芳已经醉了,酒已入脑,醉已入心:“元宝,你怎么看?”
无宝说道:“二姐所言极是!”
问过一个,还有六个,在场另外六个皇孙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元芳姐是一一问过:“元平,你怎么看?”
“二姐所言极是!”
“元安,你怎么看?”“元智,你怎么看?”“元勇,你怎么看?”……
“二姐所言极是!”
“不错!”二姐所言何事,二姐都已忘了:“很好!痛快!来来来!接着喝!”
元芳倒了下去。
第一印象很重要,元芳坚持住了,没有吐,并且坚持倒在了方兄的怀中。
元芳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当然,元芳我意已决。
“你死定了。”在方殷将另外七人全部放倒以后,慕容公子笑道:“元芳的豆腐你也敢吃,你死定了。”
“开个玩笑,不至于罢?”又是十几坛酒进去,方殷只得三分醉意:“哎!”
无奈笑叹一声,却是想起了谁:“我知道,你在想她。”
这是一个玩笑,方殷是一个君子,方殷的手一直都很老实:“是的,我在想她。”
她是林黛。
良久。
“不喝了?”
“不喝了。”
“暮雨楼?”
“不想去。”
“怕了?”
“是怕了,怕极了。”
“不怕不怕,不过是去洗个澡,你这一身酒气,回去伯父——”
“也是,说好了啊,只洗澡,别的……”
“走着?”
“走着!”
只是洗个澡,大家都知道。
更新快纯文字
三十 美女集中营
出得门来,正是夜风习习,冰寒清爽,直去七分燥热之意。
丝弦之声不绝于耳,琴瑟欢悦,清歌婉转,又得三分缥缈空灵韵味。
朝云楼子时将歇,暮雨楼彻夜不休,正是**一刻,值得天长地久。东顾明月如镜高悬,虽无圆满,纤毫毕现,那似黛山琼楼那似桂树蟾宫,似乎就是近在咫尺。又照见金陵河,此时落入了满天星辰的那一条璀璨星河,共与千万华灯交相辉映,正是目眩神迷五光十色。七彩的画舫缓缓缓缓游动,就像一条条硕大艳丽的锦鲤,搅动一池碧水,无限恬美静美,一切都美得像一个梦,一个使人沉醉的梦。
是的,这是一个梦。
左首就是暮雨楼,楼是灯火通明,也是近在咫尺:“咦?”
要冷静啊方道士,保持清醒以及冷静,必须要淡定:“怎么没人?美女呢?叫春呢?”
暮雨楼是天下第一大青楼,自是美女如云,数不胜数,比金陵河里的鲤鱼都要多:“啊啊?啊啊?”
当然楼里的美女们并非长得都如叫春一般,毕竟还要做生意。
慕容公子也没搭理他,知道他这是心里发毛,虚张声势,此时内心非常之纠结。
再说啊啊也不是他叫的。
门口确是没人,一个人也没有,姑娘也没有客人也没有,招呼生意的鸨婆龟公也没有,只听得其内莺声燕语隐隐入耳,或说是淫声浪语入耳分明。只见得大门洞开光明万丈。一面巨型屏风生生横亘于门内。太白点朱砂。墨玉石屏风。只见一头面,首尾皆不见,这是一面巨型屏风也是一幅巨型画卷,画上人物是千姿百态极为生动,活色生香,宛若真实。
慕容公子进去了。
方道士没有进去。
还没进门儿,腿儿就软了,坚持住啊方道士!画上人物千姿百态。林林总总足有数百,通通一个特色,全都不穿衣服。光着ρi股,混作一处,男男女女,千姿百态。花样必须翻新,姿式绝无重复,可不就是活色生香,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一幅巨型春宫图!方道士,立在门口。瞪着个眼张着个嘴,满头满脸呈现出极度震撼的颜色!
这不怪他。这个,他没见过。
画上的人,在干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女的多男的少,也就是说红花多绿叶少,这是为什么呢?
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百媚千娇,全无一丝半缕,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一副面孔,从头到脚也是一个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这不是慕容公子么?
慕容公子,这你是,究竟在做什么呢?
是的,方道士已经乱了,方寸大乱,思绪凌乱,慕容公子需要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慕容公子已经进去了。
那画中的男子,那银色的瞳仁,怎么看怎么就似是在讥笑,是不屑,是蔑视!
这一幅画,可以传世。
方道士立在门口,举步维坚,内心之纠结已经达到了极点!
装装装装,教你再装,装来装去也是装不成样!不玩儿虚的,实实在在,这里就是青楼,是妓院是窑子是寻欢作乐的作在,一切都是明明白白,假装清高的你不用来,这里没有君子也没有伪君子,就如同那一面巨大的屏风那是一道直白的昭告,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也是一种恶意的嘲弄,我在做什么我自己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也要明白!
就如同方殷,方殷又如何不知,带他来坐坐,不过洗个澡,是么?
当然不是。
之所以纠结,是因为选择,一道使人绮念丛生的屏风墙,说的就是浪子,画的就是浪荡——
当然,可以回头。
是诱惑,也是拒绝,这一幅画,反而使人望而却步。
方殷还是进去了。
就是不信!就是不服!所谓动心忍性,方殷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持得住!
当然,这是一个借口。
进了门口,左走右走,又是一种选择。
慕容公子是往左走,方殷便就也往左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尽头一个门口:“啊!啊!啊!啊——”声如杀鸡裂帛,分明就是叫春,叫春叫得似是痛楚又似享受,声声如泣如诉又有一种极大的愉悦满足:“你个……轻点儿!轻点儿!死鬼……使劲儿!使劲儿!啊!啊!啊————————————————————————”
听声音,叫春姑娘正自承受着非人的,残酷的折磨!
看情况,必须要有人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奋勇上前英雄救美了!
“砰!”方道士破门而入!
终是见得如云美女。
但见:云鬓散乱处,一点蛾眉蹙,十万分享受,百万分苦楚!
可怜:玉靥彤云布,细雨打芭蕉,玉肤凝香露,我见也犹怜!
正是:纤指染花红,金莲涂蔻丹,气死赵飞燕,完败杨玉环!
当然:榻上风波恶,横陈是肉山,百花皆失色,千古唯一肚:“娘唉!”
可不是就是叫春,在场美女当中,叫春最为醒目,叫春玉体横陈,躺得舒舒服服:“叫春妹妹?叫春妹妹?”
不过按摩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方道士,当真讨人嫌,叫春妹妹不理他,美人们也不理他,个个累得香汗淋漓,全心全意辛苦工作。当然了,这些美人,不同于叫春,那可都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美人,自是环肥燕瘦,个个花肤玉貌,不说国色天香,难得清凉暴露。楼里太热,姑娘们个个衣着清凉,衣衫轻薄,罗裙半解,可见春光乍泻处,半遮半掩最动人——
当然,方道士的眼并不老实,这一切,没有人能够无视。
就如同叫春一样,没有人能够无视,因之体积实在太大,大得如同那一盏灯,大得如同那一幅画,大到一群美女给她按摩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将她抬将起来,翻过身去接着按那另一半。无怪乎美女们都累得香汗淋漓娇喘细细,方道士数了一数,一共有三十八个美女,两个按手,两个按脚,胳膊一条六个,腿是八个一条,还有六个在按脑袋。
这是一个厅,不大不小,长方形状,华贵气派自不用说,只有一样很是奇怪。
这里没有男人,没有一个男人。
是有姑娘,生意何在?奇怪的是桌上椅上席上塌上尽多女子衣衫,东也一团西也一簇,花花绿绿琳琅满目,一室锦绣天地满目花的海洋,空气中无处不是扑鼻的芳香。当然还有一位男宾,这位男宾就是方殷,方殷东看西看左看右看看来看去忽然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至少,此时,这里应该还有一个男人,或说一位男宾——
慕容公子哪里去了?
说了不要装,这又装糊涂,厅里只有两道门,身后一道门,那是进来的。
前头一道门,那是进去的。
门是半遮半掩,里头当然有人:“纪之——”
是了,说了来洗澡,就是来洗澡,说来不过洗个澡,没有甚么大不了:“来了!”
原来方殷不傻。
便就澡堂子,也分男和女,这分明就不是一个女澡堂子,这分明就是一个男澡堂子!
因为门口儿有个牌子:慕容公子专用。
这分明就是一个男澡堂子!
却是哪里不对?却是哪里不对?对了对了!那些衣服,至于那些衣服——
完全可以无视!(未完待续。。
三十一 拯救落难侠女
“唔!这个淫贼的意思么,本仙自是心知肚明,干掉他!”
“很好,记住,你的身份是我儿!”
“嗯!我是你儿!我认了!”
“乖儿,去罢。”
“是!爹!”
这是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因此无能大仙也就作出了重大牺牲,给胡子燕悲歌当了一把儿子:“啪!”
二人击掌为号,表示行动开始:“噔噔噔噔噔噔噔!”
“救命啊——救命啊——”无能当先跑上楼去,哭着喊着滚着爬着:“二大爷!二大爷!杀人啦杀人啦!”
楼上众人一惊!
说是众人,一共十一人,当中八名青衣大汉正自胡吃海喝,靠窗一美貌女子与一英俊公子对坐,酒菜上齐,胖掌柜立在一旁伺候着。当然胖掌柜就是胖掌柜,八个地痞流氓也是手下败将此时乃是无能的帮手,是好人,胡子燕大侠说的。还有一个疤脸燕大侠,仍自横尸于地,却是大头儿朝下趴在那里,手里也是没了棍子——
完全不出所料!
“二大爷!二大爷!”无能哭着喊着飞快地跑向胖掌柜,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我爹疯了!我爹疯了!他拿刀砍我,砍我啊啊——”
“砍的就是你!砍死你个小王八蛋!”随之冲上来一个醉鬼,披头散发满身酒气,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别拦着我!别拦着我!”
没人拦他。
“扑通!”不得不说,无能大仙演技很好,脚底一滑便就扑倒在地。恰好扑倒在胖掌柜脚下:“二大爷!我是三儿啊!救我救我——”
无能不是三儿。二大爷也不二:“住手!住手!三儿他爹。有话——”
“呼!”三儿他爹扑将过去抡起菜刀就是一刀砍下,明显已经是六亲不认了:“你个小王八蛋,老子——”
“爹!儿啊——”二人同时惊叫一声,胖掌柜和身扑上:“你砍!你砍!要砍——”
“啊!”刀已砍下,不及收手,一幕人间惨剧就此上演:“刷!”
“当!”当的一声,火花四射!
“混账东西!”当此危急时刻,女侠横刀出马:“本侠在此。岂能容你嚣张!”
“哎哟喂!”混账东西当下一怔,刀是脱手而飞!旁观八人齐齐注目:“干起来了!有的一瞧!”
二大爷和三儿一上一下趴于一处:“作孽啊!作孽啊!死了死了,压死个呼!呼!呼!”
贵公子无动于衷。
那女侠,白衣紫裘,柳叶短刀,生得杏眼桃腮那叫一个美,芳名大号许三仙:“嚓!”
刀归于鞘,干脆利落:“可怜!可怜!哎——”
当下将那蛾眉微蹙,长叹一声缓缓入座:“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女侠吟上诗了。公子和道:“微冷。”
“咳!”女侠清咳一声,复凝眸—睛望:“这位仁兄,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说,说,说甚?”那位仁兄,已经吓呆了,呆若木鸡!
“你是他爹,可是?”这位女侠,就是在龙凤镇上,给北胡国的哥舒王子摸过ρi股的那位女侠,生平最恨淫贼色鬼,其余恶行可以饶恕:“他是你儿,可是?”
“是!”可是那位仁兄根本就是一个酒鬼一个无赖,可恶之处更甚于淫贼色鬼:“你是他娘,可是?”
“呼——”侠女沉下了脸,强抑三分怒气:“也罢,这次放过了你,下次你莫……”
“啧啧啧,好香!好香!”侠女身上很香,醉鬼色心大起:“美人儿,娘唉!这就给你家朱八爷,呶——”
便就上前,涎脸呶嘴,一嘴亲了过去:“啪!”
当然,这是第一记耳光,贵公子出手:“仙儿,不生气,不值得。”
声是轻柔,慵懒,略有磁性,不带一丝烟火气。
但见人端坐,手臂似也未动,白衣白袍纤尘不染,正是浊世翩翩佳公子一个!
说着,缓缓取出一方雪白手帕,轻轻拂拭那一只修长洁净的,保养极好的手:“不值得。”
生似一击之下,染上万般污浊!
这一击,直将三儿他爹击飞三丈开外,半空已是鲜血狂喷:“啊————————————————”
扑通一声落地,霎时悄无声息。
一时死寂。
真的燕大侠也好,假的燕大侠也好,一个死在一楼,一个死在二楼,都死了!
无能傻掉了。
众人呆住了。
此燕悲歌,非彼燕悲歌,原本说好的三儿他爹根本就不是这一个:“爹!爹!爹啊————————————————————”
这也就是无能,无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无能放声大哭扑了上去:“爹!爹!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死,死,死了,死了……”胖掌柜两眼一直,将将撑身欲起,又自软软瘫倒于地:“天呐,天呐,老天!”
胖掌柜晕了过去。
短短一时半会儿,出了两条人命,胖掌柜再也坚持不住了。
八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眼色。
“爹!爹!你醒一醒!醒一醒啊——”无能完全懵了,这都乱了套了,无能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再演下去:“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三儿,三儿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呜呜!”
“啪!”所幸,或说正常反应:“于慕容!你好狠!”
女侠拍案而起,已是勃然大怒:“他自粗俗下流,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看看!看看!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说着已是眼中含泪,泫然欲滴:“刷!”
刀已出鞘,爱恨交加:“罢罢罢,拔出你的剑,只怪仙儿有眼无珠,看错了你!”
公子目如朗星,公子腰悬一剑,公子摇头笑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仙儿,他是醉了。”
是醉了,有呼吸,浓重的酒气。
是睡了,有呼吸,平稳的呼吸。
一个满脸是血,一个满地找牙,一个趴在那里,一个躺在那里,这就是冒充燕大侠的后果:“于慕容!”
仙儿松一口气,八人相顾骇然:“慕容公子!”
“二大爷!二大爷!”三儿并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二大爷,今天无能大仙的表现极为完美:“醒醒,醒醒,你醒醒啊!二大爷!”
慕容公子?
开玩笑了,明显不是!无能都知道,他叫玉面狐狸!(未完待续。。
三十二 捕捉玉面狐狸
话说许家三小姐,自万鹤谷武林大会之后,便就患上了相思病。
相思是一种病,一种让人茶饭不思,终日恹恹,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病。
这个伊,就是方道士。
起先不是这样,起先是无花,但无花终归是个和尚,还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其后是岳凌,岳凌品貌兼优,是一个不二选择,但岳凌已有家室,关于做大做小又是一个问题。
最后才是方殷,方道士。
人生就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就如同命运常常喜欢开玩笑,让人做出一道一道又一道的选择题,一念之差,悔之晚矣。动了心,是动了心,尤其当方道士在台上和林仙子眉来眼去剑剑传情的时候,许三仙是真正动了心。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导致仙儿从武林大会结束一直后悔到了家,又后悔到了三天之前——
三小姐是从家里偷着跑出来的,因为爱情。
许家三小姐,正如同当年的郝家三少爷,怀着满腔热血以及一肚子的无知无畏孤身上路,独闯江湖,为爱走天涯。其后的遭遇,也是大同小异,待及来到清州城许三小姐衣也破了马也卖了剑也典了,钱袋瘪瘪肚里空空,只得流落街头。终归男女有别,尤其是个美女,尤其尤其是一个落了难的可怜无助的美女,不用辛苦找饭辙,自有贵人来相助。
贵人,基本都是男贵人。多半年轻贵公子。也有老年土财主。争先恐后来相助。
也有女贵人,都是好心人,完全热心肠,争先恐后来相助。
若非慕容公子,许家三小姐早已给人起先收了,其后卖了,最后倒卖了,买卖了很多次。
世道险恶啊。人心叵测啊,慕容公子才是一个好心人,一个真正的大贵人!
许三小姐大彻大悟。
他不同,他是一个君子,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许三小姐并非是一个傻子,在这三天当中已经试探过很多次。正如同此时,许三小姐一直都在观察,在试探,在判断在选择。答案就是正如同以往无数次的那一个,没有错!是啊。这是误会了他,他是不会胡乱杀人的,最难得误会了他他也不以为意,他就那样优雅而又从容,微笑面对着——
他是望向窗外,将目光散向虚空,无思也无虑,无欲也无求。
那样子,迷人极了!
多出一个选择,一个不二的选择,许三小姐当真是左右为难。这个人,比方道士还要出名,这个人,比方道士还要可爱,这个人品貌才学谈吐气质无一不完胜方道士,他是一个完美的人。主要的是他的年经不大不小刚刚正好,关键的是他又至今独身还没对象,而要命的是:虽然他一直在极力遮掩,但那一丝情意若有若无也是万分爱慕,终究欲遮难掩,更是欲盖弥彰:“哎——”
是这样的。
许三小姐知道,是这样的。
正自痴痴望着,公子回眸一笑,那一眼有如秋水有如明月,便就看穿了仙儿的所有心事:“仙儿,你在想什么?”
仙儿羞红了脸,忙低头,心如鹿撞:“我,我,你,你好坏!”
不是这样的!
“傻子!傻女!”无能大怒,怒火攻心,恨不能上去抽她两个嘴巴:“愚蠢如猪!可恶之极!”当然心说,话说此时,胖掌柜已然清醒过来,正自坐在一旁呼呼大喘,惊魂未定:“老八啊老八,叫你天天耍酒疯,喝醉了酒就打三儿,这下……”而醉鬼燕悲歌,也就是三儿他爹,处于一半清醒一半糊涂的状态,明显是给那一巴掌抽懵了,瘫坐于地,目光痴呆:“这,这,这不是,三儿!儿啊!这是哪儿啊?”
此人,名作石厚朴,真龙教清州堂八香主之一,不会武功。
“朱老八,你莫装疯卖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而蔡青,正是他的手下:“哼哼!哈哈!”
“啊哟!娘唉!青、青——”该当蔡青出场,早有眼色指使:“青爷!”
“哈!”青爷冷笑不语,一喽啰一个箭步蹿将上去,一脚又将朱老八踹翻在地,更是接连狠踹几脚:“叫你不长眼!你个狗东西!”
“啊!啊!”朱老八惨叫翻滚,再也不敢言语:“呃——”
却是呕吐,吐了一地:“呃!呃!哇——”
“呀!”仙女捂住鼻子,皱起好看的眉。
“哗啦啦!”青爷当下掀了桌子:“扫兴!扫兴!真他娘的扫兴!”
浓郁的,刺鼻的味道,中人欲呕,二楼已然没法儿呆了:“打他!打他!打死他!”
“爹!爹!”三儿,果然是个孝顺孩子,哭着喊着以身相护:“不要打!不要打!”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稀里哗啦!”
“打罢,打罢,打罢打罢……”二大爷,木立当场:“打死拉倒,一了,百了。”
“住手!”女侠再一次拍案而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刷——”
慕容公子无动于衷。
玉面狐狸无动于衷。
这是一个局,这是一个圈套,大家都在演戏,玉面狐狸冷眼旁观。
在场每一个人,真龙教的人,朱掌柜,朱家父子,还有躺在地上的陌生人,包括许三仙,都值得怀疑。就如同这是一家生意冷清的店,冷清到了不正常,就如同一家店里只有掌柜不见伙计也不正常,就如同进门之时遍地狼藉空无一人也不正常,所见,所闻,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极为不正常,可以说是破绽处处。
所以,这里很正常。
也很安全。
极度不正常,就是极度正常,无论是官府还是真龙教,都不会布下一个这般拙劣的局。
至此,玉面狐狸放松了三分警惕。
玉面狐狸,复姓西门,单名一个独字,一向都是独来独住,独自寻欢。
狐性奸狡,更是多疑,在玉面狐狸看来天底下无处不是陷阱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演戏,包括慕容公子,包括玉面狐狸,包括西门独自己。何以如此,西门独自己知道,官府下了揖捕令真龙教也下了必杀令,西门独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提到玉面狐狸,那是人人恨得咬牙切齿,除之而后快,西门独也知道自己是一个贼,一个被人唾弃的淫贼,说好听了就是一个采花大盗。
当然官府,那些捕快,都是酒囊饭袋,西门独一向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当然真龙教,着实让人头疼,三个月以前在来州城真龙教足足出动了上千人围捕,西门独至今心有余悸。天罗地网之下能够脱身,可以说是全身而退,只有一个原因,原因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对于西门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城镇、市井、茶楼酒肆种种,凡夫俗子聚集所在。
慕容公子这个名号,玉面狐狸并不常用。
而许三仙,之所以还没有动她,是因为玉面狐狸还没有摸透,她到底是谁。而今已然很明白,她就是许家三小姐,大号许三仙,多情的仙儿,纯洁的傻妞儿,与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这样的花如果不采,实在败坏了全天下采花大盗这个行业的集体名声,也使得辣手摧花西门独,也就是玉面狐狸这个天下第二风流浪子声名蒙羞,可以说是道儿上之耻,天理难容!
“慕容兄?慕容兄?”当然,天下第一风流浪子,也就是玉面狐狸的偶像:“慕容兄!”
“怎了,仙儿妹妹。”慕容兄回眸一笑,云淡风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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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燃香可以御凶
既yin,且毒,异常狡猾,格外棘手!
成败在此一举,玉面狐狸已是惊弓之鸟,时时戒备,处处提防,一旦失手不堪设想!正如同三个月前,来州城中那一次,真龙教折损一十三名好手,同样给他趁乱而逃。.更是累及无辜,无辜百姓死伤近百,那样惨重的代价即使真龙教也无法接受。所以这一次,早于月前,清州堂已然织就了一张大大的网,更是请来了两名资格最老手段最高的地府杀手,严密布局,不容有失!
剑是摆设,玉面狐狸成名的针,千花筒,万毒针!
此人轻功卓绝,更是精于迷香毒粉,最难缠之处就在于他不落单,行必混于商队,居则隐于市井,就如同一条披了人皮的狼,一旦遭到捕杀必然疯狗般地东咬西咬以图趁乱而逃,给他逼急了眼那就不分青红皂白,咬死一个算一个,死他一个垫背无数。这就是真正的为难之处,来州城那一次千花流万毒算是好的,一旦给他逼上绝路使出那百里孤坟粉——
百里孤坟一出,十年不尽余毒。
西门独并不孤独,西门独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人质,正因如此,捕捉玉面狐狸难如登天!
“银瞳?玉剑?”比如许家三小姐,这一类人物:“哈!哈!哈哈!”
说话是在三楼,得顺楼的三楼。
一楼脏乱,二楼恶臭,本来仙儿说是要走,另换一家。
但此时,玉面狐狸反而心下笃定,偏又将之挽留,说三楼清净,不如去三楼。
三楼不但清净,而且空气清新,有桌案更有香烛,更有一个仙人掌。
——梨木桌上,印作掌形,五指宛然,深入及寸。
“仙女姐姐,你快来看!”无能弟弟连蹦带跳,拍着巴掌欢喜叫道:“你看!就是这个,仙人留下的掌印!”说话一干地痞流氓已给仙女姐姐的柳叶刀全部收拾,乃至收服了,吓得都不敢上楼,这是流氓头子青皮带着七个小弟上来敬酒:“相传慕容公子银瞳玉剑,故而青皮有此一问,小人无知,仙姑莫怪。”可叹世人愚昧无知,仙姑也是好为人师:“你是不懂,我说给你:神功大成之时,银瞳还复清明,玉剑也不是指的玉石之剑,而是有如美玉般坚贞纯洁的问心剑法,即如此。”
是的,他就是慕容公子,毫无疑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蔡青连连称是,强忍住上去抽她两个耳光的冲动:“适才小人无礼,还请仙姑恕罪,还望公子海涵。”
万鹤谷中,凌云台上,慕容公子蔡青原本就见过!
“还请仙姑恕罪!”老大既是喝酒赔罪,七个小弟也是一般:“还望公子海涵!”
“也罢,罢了,不知者不罪。”仙姑极为大度,当下将手一挥:“青皮,你几人去罢。”
公子视若不见。
蔡青等八人就此下楼。
“小无能,不要闹。”至此三楼只余三人,还是无能留到最后:“过来,和姐姐坐在一起。”
无能,此时的名字是朱无能,无能自己说的:“啪!啪!啪!”
小三儿无能猛拍桌子,试图重现仙掌奇观:“仙女姐姐,你来看!我也行我也行!”
“哎!”无能弟弟行三,仙女姐姐也行三,这人是个小和尚,也是一个小可怜:“无能,你总是这般傻里傻气,怪不得南山禅宗也不要你!”小胖和尚,臭屁光头,仙女姐姐初见无能之时便觉他是有些眼熟:“小无能,又冒傻气,你那样的武功,也算是武功么?”说实话,必须说实话,此时的无能已经茅塞顿开:“嘿嘿!哈哈!啪啪啪啪!”
无能身怀武功,玉面狐狸看得出来,也无所谓,不过皮毛。
一切都很正常,这里是很安全。
“砰砰!叭叭!哈哈哈哈!”当然无能大仙不这样认为,甚么仙女姐姐,完全狗屁不通,是狗屁不懂:“十八罗汉!如来神掌!”
纵观来时种种,如若这是一个局,如若这傻头傻脑的小胖和尚是其间一子,西门独宁肯挖下自己的两只眼珠,再割下自己的舌头,用舌头将自己活活儿勒死!毫无疑问,他是南山禅宗的弃徒,武功低微,智力低下,正如同对面坐着的那个白痴一样的女侠:“好功夫!好功夫!哈哈小无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练完大力金刚掌,无能又给她耍了一套十八罗汉拳:“嘿嘿!哈哈!”
胖掌柜是惊吓过度,因此支使无能端茶送水上酒菜,所以无能去过一楼——
一楼多了三个人:二爷爷,二奶奶,小小。
曰于中天,临窗而望,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市上呈现出一派喜乐祥和的景象。
至此,玉面狐狸放下了五分戒备。
即便如此,玉面狐狸不动饭菜,不饮酒水,美白洁净的手不去触碰任何东西。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习辟谷之术,可以餐风饮露。
又有洁癖。
坐必临窗,时刻观望,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反常之处,都逃不过西门独的耳目。真龙教的人在二楼,证明这里很安全,一楼刚自进来一个老头儿一个太婆一个小孩,一切都是很正常。时刻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整天疑神疑鬼终曰担心吊胆的滋味并不好受,再这样下去西门独终将有一天会发疯,变成一个神经病——
没办法,花丛中流连,刀尖上漫步,这是一种极为惊险极为刺激的生活!
西门独是在享受。
就在今夜,可以下手,灵与欲,血与肉,茫然的惊恐与绝望的泪水,一朵鲜花将会凋零,玉殒香消。
当然之前,西门独将会享受,享受那生命盛放的美。
简单说来,西门独就是一个变态!西门独不喜欢**女爱,西门独就喜欢霸王硬上弓,辣手摧花,暴力美学,在采花界西门独有着自己独特而又鲜明的风格,西门独的手下从来不留活口!就是说,玩儿完了不扔掉,杀掉,杀完再扔掉,而且是慢慢杀,趁人清醒的时候,凌迟,分尸,大卸八块,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慕容兄?慕容兄?”
慕容兄总是喜欢怔怔出神,那怔怔出神的模样总是那样迷人:“慕容兄!”
“呼!呼!呼!”每当仙女姐姐大发娇嗔爱恨交加的时候,无能大仙总是几欲抓狂恨得牙都痒痒:“可恶!可恶!”
无能认为,那傻子仙女比那玉面狐狸还要可恨,还要可恶!
无能只是不明白,什么时候动手呢?
还有那疤脸燕大侠说的话,二奶奶乃是一只蜜蜂妖二爷爷也是一只狐狸精,那小小又是什么妖怪呢?
还有,小小,也是杀手?
杀手的意思,无能不是很明白,不过玉面狐狸刚刚放松了一点警惕又自高度戒备起来:“仙儿,你看。”
街南头儿,来了一队官差,吆五喝六神气十足,直奔得顺楼而来!
为首一人,身形修长面皮白净,正是何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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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何谓报应不爽
一炷香,燃近半。
自一众官差进门之时,玉面狐狸终于踏踏实实,彻彻底底地放了心!
大盗不是蟊贼,手段高明,脑子好使,在玉面狐狸看来那一干身穿公服头带官帽腰间佩刀的酒囊饭袋完全就是自己的保护神,在此落座大吃大喝,恰好说明了一个问题。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没有人知道他是玉面狐狸西门独,只因如果这是一个局这群官差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多余,纯属败笔,画蛇添足。
正如此,这一次不是执行公务,何班头就是来吃饭喝酒的。
喝喝酒,聊聊天,顺便扮演一个角色。
何班头,从来都是一个主要演员,哪怕演的是配角,那也是相当地出彩。
手下一十三差,权作十三龙套。
自也三楼。
“咦?你不是那个,那个狗官——”无能却是大为意外,一时险些露出马脚:“不是!官爷!”是官爷,不是狗官,自也来时已有消息通传:“朱小三,放着好好的店小二你不做,又自到处乱跑惹事生非!”何明达瞪他一眼,斥道:“去去去,给官爷上酒上菜,七个荤的八个素的,酒上十五年的老花雕,与昨日一般!”
无能傻掉了,甚么七个荤的八个素的,还与昨日一般:“嗯,嗯,那个……”
“小三儿,酒水稍作温烫。”龙套之一笑道:“何爷胃口不好,受不了凉的。”
“快去!”另一龙套喝道:“丢魂儿了你!还不快去!”
“是,是,那个,客倌慢等!”小三儿忽然变回小二,无能着实难以适应:“二大爷——二大爷——”
“噔噔噔噔噔噔噔!”
无能就此下楼,顺便讨教一下,七荤八素问题,以及下面剧情该当如何发展。
何班头就此接手:“周三,唤蔡青上来。”
“噔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蔡青上来了。带着八个人。七名手下小弟,昏迷燕悲歌。
“哟!我道是谁,这不是何大人么?”蔡青并不说话,一小弟阴阳怪气:“不知何大人,又有何指示?”
“扑通!”昏迷燕悲歌被丢在地板上,就像一个破麻袋。
“放肆!”何大人,自也不说话,一官差忽地立起:“赵天霸,何大人问话,闭上你的鸟嘴!
双方怒目相向。一时剑拔弩张!
何明达只不说话,蔡青也不说话。分明就是两个老大,一言不合就要打架!
却忘了,还有一个仗义女侠:“咳!”
女侠临窗而坐,侧身曲线优美,也是目不斜视:“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
拾人牙慧,不伦不类。这词儿用这儿是既不衬景儿又不应情儿,因此这一次慕容兄并没有往下续,与之和。
只报之一笑,如春风拂面。
何明达只觉一阵恶寒!
“不过一个无赖,吃饭不给银子,还打人。”蔡青一般,蔡青已经受够了:“给他一点教训,何兄不必理会。”
“是是是!是是是!”七个小弟作证,表示朱掌柜以及朱家父子都可以证明。
何大人略一点头。十三差纷纷坐下。
只有一种不明不白的,紧张气氛,随了香烛缭绕,一时静寂。
正如此,从来都是,官府是官府真龙教是真龙教,玉面狐狸自也知道。
一炷香,已尽燃。
而何明达与蔡青不但认识,而且熟识,而且是老朋友:“何兄,今日你是来着了。”只一眼神,双双会意,蔡青古怪笑道:“这位天仙也似的女侠客暂且不说,这位公子,慕容公子,何兄可是识得?”何明达看过一眼,摇了摇头:“人人都是于慕容,慕容公子何其多,蔡兄,我看这位慕容公子,想必又是假冒的。”
“哎!”蔡青叹一口气,入座:“说他是假,偏偏有人信以为真,慕容兄,慕容兄——”
“慕容兄!”七个小弟拿腔捏调儿尖声大叫,纷纷入座:“慕容兄!”
二十多人围坐一桌,勾肩搭背煞是亲热,共将目光集于一人,这便开始调笑上了:“仙儿妹妹,仙儿妹妹,你再看看,他是何人?”
“喂!”许三仙一怔,转头看过,茫然:“你们几个!胡说——”
回头看过,愕然:“八、八、啊!慕容兄!”
终是骇然!
但见慕容兄,保持着微笑的状态,已如木偶泥塑般,使得那脸,那眼,那手,格外古怪格外诡异——
微冷,微冷,方才慕容兄还是,想和来着。
“你个几个!胡说八道!”假的于慕容既已定住,真的燕悲歌就该动了,破麻袋一跃而起,手里又是一把菜刀:“你们以为他是假的,我看明明就是真的,小慕容可是叫我燕大叔,八年前还和我喝过一顿酒来着!嗝儿!”说着,打一酒嗝儿,提着菜刀,摇摇晃晃走了上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回不用棍子,这回我用菜刀!夺!”
菜刀钉在桌上,吓了三仙一跳:“啊!”
“小丫头!大草包!”这个燕大侠,许三仙是认识的,可他变来变去已经将人变糊涂了:“无能大仙何在?与我将她,拿下了!”
“噔噔噔噔噔噔噔!”
“是!爹!”无能飞一般冲上楼来,已经完全入戏了:“仙女姐姐!我来救你!”
“哎呀呀!”仙女姐姐又是一愣,还没搞清楚状况已经给他一把抱住,以九天十地金蛇缠丝大擒拿手:“放开!放开!你个小——”
那是缚手缚脚缠于一处,袭胸抓奶大吃豆腐:“淫僧!”
却也硬是挣脱不开,一丝一毫动弹不得,无能的实力在此显露无疑:“小小——小小——快来看——”
其后,二爷爷,二奶奶,小小,二大爷,老杨头儿,以及另外两个燕悲歌,现身。
关系比较混乱,只说小小。
“我知道!”小小大步飞跑过去,指点道:“他,就是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无动于衷。
人动不得,话说不得,便就眼珠子相转也转不了了,可是玉面狐狸还有脑子。
脑筋在转。
“想必你是很奇怪,迷香是从何处来。”笑到最后,最出风头的燕悲歌,才是真正燕悲歌:“呶——”他是扭头儿努嘴指点,玉面狐狸不用去看,香是烧完了,刚才一直在烧:“此香名为一炷香,闻足一炷,人即受制。”一旁小小叫道:“是小小,小小的二奶奶做的,哼!你鼻子再灵也闻不出来!”无能跟着叫道:“解药就在饭菜里,我们都吃了,只有你没吃!你!傻仙!不要乱动!”
“放开!放开!”许三仙自不听他的,扭腰摆胯猛力挣扎:“慕容兄!慕容兄!”
“哈哈!哈哈!”反而使得无能更爽:“慕容兄!慕容兄!”
只她不明白,但她会明白。
他也不明白,他也会明白。
要论使迷香,要论使毒针,还得说是蜂婆子,小小的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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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什么才是炮制
义薄云天,高义,是一个局外人。.
就如同朱掌柜,无能,厨子老杨头儿,一般都是临时演员。
当然老杨头儿只是一个老厨子,一直在厨房里面做菜,老杨头儿唯一露脸的机会就是上楼点了一炷香。当然这也很正常,一般来说饭馆里头都有香烛桌案,或供财神,或奉关公,以求平安,生意兴隆。这是一种偶然,偶然中的必然,整个事件最大的难度就在于无法确定燃香的地点,在燃香之后,还要玉面狐狸坐足一炷香的时间。
因此无能是一个关键人物,玉面狐狸不吃不喝,女侠客吃饭一向很快,若非无能,早就双双结账走人了。一通胡闹,装疯卖傻,只为拖延时间,一炷香的时间。关于一炷香的问题,还是要由蜂婆子来解释,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香是提神醒脑,寻常檀香味道,一炷香就是一炷香,没有许多讲究。”
是有许多讲究,西门独同样是一个使迷香的行家,但这样的迷香西门独没有见过。
转瞬之间,忽然受制,西门独此时看得见也听得见,只动不得,也说不出。
当然还在微笑,笑容僵在脸上。
“入梦一炷香,醒时香一炷。”二奶奶又燃一炷香,Сhā在香炉上,拜了拜,想了想,又取下来:“这人会武功,迷药也在行,燕老二,你要抓紧时间。”
掐去七寸,香又Сhā上,寻常檀香,只余三寸。
是要抓紧时间,燕大侠也知道,即便受制,这个人也很危险:“官爷,审犯人我不在行,还是你来。”
想了想,吡牙一乐,又道:“你审问,我掌刑。”
“也罢。”这个燕大侠,何班头没有见过,不过一切早有安排,这一次是真龙教和清州府的联合行动:“一切从简,审讯开始。”
当时所有人都站着,站着看,只有一官一差一犯坐着,燕大侠就是一差,客串衙役。
或说屠夫。
什么是效率,什么是道理,什么是天目昭昭报应不爽,此时可以见得。
香余二寸。
“说!”何大人一拍桌子,威严喝道:“从实招来!”
说是说不出来,招也无从招起,玉面狐狸仍自端坐椅上,浑如木偶泥塑。
“你既拒不交待,休怪本官无情。”何大人摇头叹气,就此缓缓闭上了眼:“动刑。”
“夺!”菜刀就在屠夫手中,屠夫拿住一只人手,一刀便就剁将下来!
“啊!啊!啊!”无能小小许三仙齐声大叫,这也太:“招!”
官爷发话,嫌犯不招:“夺!”
另一只手,齐腕剁下:“啊!啊!啊!”
红的血,缓缓渗出,白的骨,赫然在目,奇怪的是没有血流如注,奇怪那人竟似全无痛楚。
血似血浆,肉似腊肉,只冷汗冒出,涔涔而下!
小小捂住了眼,无能寒毛倒竖,许三仙得还自由却是瘫坐于地,以为做梦。
余人视若无睹。
“说!”
“夺!”
“从实招来!”
“夺!”
“招!”
“嚓!”
“快快交待!”
“嚓!”
说是说不明白,一切发生太快,无能大声惊叫别过了头,小小不敢去看仍捂着眼,便以吓呆了的许三仙所见:“啊——————————————————————————————————”
须臾之间,一双小臂齐肘剁下,其后卸的两条胳膊,齐了肩窝,干脆利落。
整整六件,桌上摆着,摆得整整齐齐,血水缓缓流淌。
且不说西门独,至少许三仙以为这是一个梦,一个噩梦,以致疯了也似大声尖叫,却不能醒。
梦在继续。
无能拉着小小跑掉了,同时走掉的还有胖掌柜还有老杨头儿,这太残忍,老少不宜。
屠夫正在屠宰,官爷还在审着,下手不便畜牲上桌:“说说说!说说说!”
说的什么听不分明,做的什么看不仔细,只见动动嘴皮便就手起刀落:“夺夺夺!夺夺夺!”
脚是齐踝跺,小腿齐膝剁,然后是大腿,肉多不好剁:“夺夺夺!夺夺夺!”
香余一寸。
现在桌面上大大小小总共是一十三件,最大的一件当然是躯干部位,摆在中间。
西门独,或说玉面狐狸,生生,活活儿就给拆了。
只不得死。
“不要,不要,不要……”仙儿失神喃喃道,不知是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岂不知这还没完,恍惚见得那屠夫皱着眉头在数:“一块儿,两块儿,三块儿,四块儿……”
“不用数了。”而那官爷捂着鼻子,用很重的鼻音说:“二八十六,还差三块儿。”
仙儿这是在哪里?十八层的地狱么?
泪水流下来,心是很疼的,当然这是一个梦,恍恍惚惚只听得——
“耳朵?”
“不要耳朵,我要他能清听楚!”
“舌头?”
“不要舌头,他还有话想要说!”
“眼睛?”
“不好,我就是要他看着……对了对了,有主意了!”
“十四,十五,十六,果然!”
“耳朵,眼睛,这个我不在行,怕是弄疼了他!二狐狸——二狐狸——”
“老头子,燕老二叫你了。”
“他也狐狸,我也狐狸,总不能来个窝里斗,不行!我不干!”
“你不干,我就要小小来做,小小——小小——”
“好罢!”
……
仙女姐姐晕了过去,不知道其后发生了什么,其后便以另一局外人义薄云天所见:“咕噜!”
高义咽下了第二十八口口水,此时仍然感觉很渴:“呼!呼!呼!”
因为义薄云天,已经吓得尿了。
香火将熄。
此时桌上整整一十六件,多了一只眼睛,多了一只耳朵,多了一嘟噜家伙。
满桌都是!血糊流烂!
无论此人是谁,无论做过什么,这一切都太血腥太残忍也太过分了!无论这是一伙儿什么样的人,至少那人不是燕悲歌,燕悲歌从来都是用棍子而不用刀,便就锄恶惩歼也会当头一棒,给人一个痛快的!一丝丝浓重的血腥味道,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当然高义也如同许三仙一样以为这是在做梦,只是不醒,也不得晕死过去,正如无能大仙当初一样,裤裆里面和心里头一样那是拔凉拔凉的——
许三仙并不知道,此时玉面狐狸的惨状就是今晚仙儿妹妹的模样,但凡落入玉面狐狸魔掌之中的女子尽皆如此,先歼后杀,大卸八块,更会被拔去舌头挖下双眼生生,也是活活儿泡入酒瓮之中,炼制百里孤坟粉。百里孤坟粉,是一种尸毒,无药可解无物可化,中者即为毒源焚之亦有尸气,一经散布方圆百里之地化一巨大坟茔,是为世间最最歹毒之物。
你卸八块,我还十六,更残酷的还在后头。
当然义薄云天也不知道,义薄云天误入此处,此时正是追悔莫及!
只恨不能就此晕倒,却也强烈刺激极度惊吓之下,一时偏偏头脑清醒万分!
也是一般,恍惚之中。
却见:那屠夫嘎嘎一笑,挥着染血的菜刀,道:“这个人冒充于慕容于公子,所以给老子卸作一十六块儿!”
又见:众人森然冷笑,异口同声说道:“有个人冒充燕悲歌燕大侠,该当再加一倍!”
终见:那官爷清清嗓子,扬声叫道:“下一个——”
义薄云天晕了过去。
香已燃尽。
后面发生了什么高义不想知道,但高义晕过去的时候还有一人在叫,似乎是那假冒慕容公子的人,也可以说是一块儿肉,叫得最最大声也是最最奇妙——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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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可怜小方道士!
进门便见一人,正是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正在脱衣服,脱得极缓极慢,极为优雅。
这是一个澡堂子,当然进了澡子就要脱衣服,他脱方道士也脱,三下五除二,脱得极快。
可是慕容公子都脱完了,方道士还穿着一条内裤。
正是白玉无暇,一丝疤痕也无,慕容公子的身材以及皮肤就如同慕容公子的脸一样完美,方殷不敢看他,他是坦然面对:“纪之,你快一”
“嗯,是,那个……”方道士已经极为害羞了,像中一只褪了毛儿的鹌鹑:“你先进去,我这就来!”
赤条条去也,无牵也无挂,慕容公子身赴欲海,留下一大一小两个道士。
小方道士对方道士说:“老大,你放我去出,我也要见识一下!”
方道士对小方道士说:“兄弟,还不到时候,你先委屈一下下!”
小方道士蠢蠢欲动:“不!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方道士无可奈何:“好罢!”
霎时光明大现,兄弟两个见面,一个头角峥嵘,一个瞠目结舌:“兄,兄弟,你不要这样!”
“上!上!上罢!”小方道士欢喜雀跃道:“老大!冲啊!”
“不过洗个澡,至于这样么?”方道士叹息道:“兄弟,你先冷静一下,我再好好想一想!”
“你想个鸟!废物!”小方道士急不可耐,怒道:“听我的!上!”
“咳!”
“装!装!你再装!”小方道士怒吼道:“都到这里了你还要装,你再装一个我看看啊!老大!”
霎时眼前一黑,小方道士又被装了起来了:“是你说的,我才装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男澡堂子!
进一侧门,正是一条狭长通道,壁灯光晕朦胧,毯上隐有水迹。
静悄悄,静悄悄,可以听见心在跳,四面八方哗啦啦的水流声隐隐传来,如瀑如浪。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足落无声。
这一条路并不遥远,这一条路格外漫长,方殷方殷,你在做什么?
方殷一直在问,在问自己的心。
心里有个魔鬼,名字叫作**,犹豫啊,挣扎啊,方殷是在战斗!这是一场激烈无比的斗争!
装装装,装装装,不若一装到底——
沉沦罢!
欲海不独金陵,欲壑谁能填平,不待云开雾散,一眼便已分明:“啊!”
但见:进门就是一座高山,岩壁光滑流水潺潺,山顶一物如龙吐水,硕大无朋一只金蟾!山脚是在池中立,山腰水路十八弯,百眼泉水千条瀑,万颗珍珠落玉盘!正是假山赛仙山,云蒸霞蔚碧玉潭,玉树琼枝琉璃盏,华灯流彩千千万。光亮胜过白昼,照得纤毫毕现,照见一个大池两个小池,清澈见底的碧水之中一群群的小鱼五彩斑斓——
那是第一声惊叫,就连景物都观察得如此之细致入微,可以想见:“啊!”
“哗啦啦,哗啦啦,公子公子,你可真坏!”
“哎呀呀!哎呀呀!不要不要,又泼人家!”
“啊啊!啊啊!小啊啊!你又到哪里鬼混,莫非是忘了奴家!”
“我不是啊啊,你才是啊啊,啊啊的啊,啊啊的,啊!”
“哗啦啦,哗啦啦,不要打不要打,别泼啦别泼啦!”
“哎呀呀!哎呀呀!好个狠心丫头,公子你也敢掐,打死她!打死她!”
“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姐姐手下留情——公子公子救救我呀——”
“纪之,你来了。”
“啊!呀!哇!嘻!咦?这是谁个?你是谁啊?公子公子,这是谁呀?
……
那是第二声惊叫,表示方道士已被吓到,那是声声荡气回肠也是听得如此之真真切切,可以想见:“啊————————————————————————————”
这里没有衣服,衣服都在外面。
如同白曰见了鬼,不能相信是事实,装装装!继续装!
山水虽好不入眼,无限风光在险峰!
看见的是:乳波荡漾,碧水池中,臀浪翻滚,碧水池中,水花花,白花花,白色鱼儿哗哗哗,青的水,黑的发,白花花地将眼刺瞎!看见的是:大池众美戏公子,孤家寡人难招架,小池群芳齐吵闹,呐喊助威拉偏帮,打打打!杀杀杀!活活一场肉搏战,生似狼群遇上羊,赤条条也**祼,生吞活剥没商量!看见的是:那人一笑,又是一笑:“纪之,你也来。”
这分明就是一个男澡堂子!
慕容公子专用,就是男澡堂子,这些女人都是走错了地方,误入此处!
方道士,惊呆了。
起先惊叫,然后惊呆,可以见得方道士,这个人。
如果他是一个君子,必然掩面而走,疾走!立时!
如果他是一个伪君子,必然掩面,不走,也不叫,偷偷地看。
如果他是一个小人,必然大声惊叫,然后扑过去!直奔主题!
如果他是一个真小人,必然处变不惊,立时直奔主题。
还是慕容公子说得好,你不同,你是活在当下,得以自在洒脱。
当下就是,方道士,惊呆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动静相宜两不误,这里才是活瑃宮!人入画中,所见不同,但见有人羞红了脸,拿手一捂更为香艳!捂住了眼,捂不住脸,捂住了脸,捂不住胸,捂住了胸部还有要一个要紧处,背过了身去那就是。一个圈圈,两个圈圈,三个四个五个圈圈,红白相间,没入水中无数圈圈。正是三角,倒是三角,正看倒映都是三角,黑白分明,水中没入无数三角。
“纪之!你也去!”这不公平,小方道士已经怒了:“废物!放我出来!”
正是美女如云,风流不可胜数,实则不过转瞬之间方道士已然大败亏输,以其中四美举例说明:
一美格外羞怯,隐于水中,只露一头:“你是谁呀?”
二美极为羞怯,隐于水中,发如水草,鱼般吐泡儿。
三美格外大胆,破水而出,搔首弄姿,摆出了一个极为魅惑,极为诱人的,s型曲线!
四美更为大胆,趴在池边,改为跪姿,摆出了一个更为魅惑,更为诱人的,m型曲线!
之后三美斜着往外抛一媚眼儿,四美回眸风情万种又是一笑,一美含羞带怯没入水中在水草之中又自鱼般吐泡儿,二美浮出水面露出一头外加一根纤纤玉指指指点点道:“你是谁呀?”
这分明就是指的小方道士!
方道士只觉脑袋里轰地一声!似是一弦崩断!
其后就是小方道士彻底暴走!当下万朵花开!
最后的结果就是:变大了的小方道士被变小了的方道士带走了,一个心火如沸,一个满腹悲凉!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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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仁者雄风犹在!
“我恨你!我恨你!”小方道士痛哭流涕:“你不是男人,你不是!呜呜,呜——”
“好罢,我不是。.”方道士垂头丧气:“你是,这总成了罢?”
“呜呜!呜呜!”小方道士泪如泉涌,落如九天银河之瀑:“哗哗!哗哗!”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方道士开始忏悔:“我承认,我撒谎,我承认,我是装,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对不起我爹,我对不起我娘,我对不起师父,我对不起天地,我对不起自己,我也对不起你,我的好兄弟!”
“……”小方道士的眼泪都哭干了,再无语,滴答滴答滴答滴。
“好了好了,就这样罢。”方道士提上裤子,穿好衣服,自言自语就往外走:“进门左拐,男澡堂子,出门右拐,女澡堂子,我记住了,慕容公,公,娘唉!”
“儿啊!”方道士,以为自己很厉害,金钱不能动,美色不能迷,装来装去结果就是:“乖!”
当头两座肉山!
颤颤巍巍颤颤!
天大一个肚子!
死命硬往里挤!
擎天玉柱大象腿啊!原始森林多茂密啊!那是眼前一黑又是一白,直若当头就是一棒:“扑通!”
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哎呀!不好!”话说方道士,一ρi股坐倒在地,感官以及心理上面受到了比刚才还要严重的刺激:“救命啊救命啊——我又被卡住啦——”
“哎呀呀哎呀呀——不好啦不好啦!叫春妈妈又给卡住啦!”
“我来我来!我来我来!一二三——拽出来!三二一——推进去!”
“啊!啊!啊————————————————”
“听我的!听我的!推推推!大家一起推一起推,听我口令——一、二、三!
“啊啊,啊啊,不行了不行了,啊——————————————————————”
“叫春妈妈,叫春妈妈,快使缩骨神功!”
“呼!呼!呼!呼!呼!”
方道士藏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谁也找不到他。
很久以后。
“啵!”
说时迟,那时快,便自叫春姑娘“啵”地一声生生挤入门内之时方道士闪电般弹出,自门楣之上使一式“珍珠倒卷帘”由其腋下觅得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隙——
自此逃出生天,海阔凭鱼跃。
岂不知,由于惯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哎!哟!喂!”
当头两个全祼!
其后四个半祼!
后头全祼半祼!
一共三十八个!
其势如同潮水,生生将人淹没,落地如置云端,那是:“啊啊啊!压死老娘了我!”
自然反应,条件反射,不该看的东西不看,不该摸的东西那就:“啊————————————————————”
小方道士仰天长啸,正是人生之大起大落,不要太快!
这一道门,不好进,更不好出!
很久很久以后。
“冷静!你一定要冷静!”方道士严重警告道:“那是一个意外,完全就是,一个意外!”
小方道士毫无反应,小方道士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是绝望了,自此与之绝交。
方道士一边走,一边看着两只手,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扒光了:“于慕容,你等着!”
脸上,脖子上,前胸后背上,全是一道子一道子的,挠出来的血印子!
这是错怪了慕容公子,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
也是活该。
穿过一条狭长的通道,走过一面巨大的屏风,饱经磨难,身心受到严重摧残的方道士,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男澡堂子。
男澡堂子,就是男澡堂子,进门全是大老爷们儿,分明就是——
门牌上写:仁者雄风。
很好,这就对了,洗去身上酒气,顺便找件外衣,洗完赶紧回家去,晚了可是来不及!这就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是不可活,自作聪明自作主张,这分明就是误会了慕容公子的好心好意,这根本就是一个使得方道士,后悔终生的决定!仁者,二人也,风者,风流也,雄的意思就不用解释了,者者,的的意思,四个字应该颠倒一下顺序:仁雄者风。
就是说:两个男人的风流故事。
且看。
他是光着膀子进来,众人也是不以为意,给人抓得遍体鳞伤,众人也是习以为常。
好大一个厅,有衣也有柜,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光,便入。
岂不知这一道门,又不好进。
要钱。
门口儿一个老头儿,三角眼,干巴瘦,坐在一张长条儿桌子后头,收钱。
“多少?”方道士愕然道。
“一千两。”老头儿头也不抬,眼见他,分明就是一个初犯。
“一千两?洗个澡也要一千两?”方道士左右看看:“想钱想疯了这是,你不如去抢!”
老头儿不再说话。
方道士怔立半晌。
道:“我是慕容公子介绍来的!”
老头儿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给你打个八折,八百两。”
方道士一毛钱也没有。
又一时。
“这样好了。”方道士无奈道:“给你打个欠条儿,回头我再给你。”
反正也没钱,回头也是慕容公子出,欠着。
“也行。”老头儿相当痛快,取出纸笔:“写上。”
反正没钱,他是出不了这慕雨楼的,活着。
“欠:纹银八百两整。方殷。”方道士端端正正写了九个大字。
“金子。”老头儿当下指出其中错误,说话根本就没有拿眼去看:“改作:黄金。”
“不是罢?”这也太贵了!
八百两金子,都可以买一个大房子了,在京城也可以买一个小的:“是!”
不过洗个澡,有这么难么?
写!
涂去一个百字,又写一个千字,变成:纹钱八千两整。
“这!”老头儿大怒,当下就吹了胡子瞪着个眼猛拍桌子!这明明让他改两个字他非得要改一个字,明明就是八百两金子他非得要改作八千两银子,小子不但无知而且无礼更是没钱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老人家生平最是痛恨投机取巧偷歼耍滑自作聪明之辈,金子可以没有人品不能败坏看起来必须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拖出去!打!”
当下上来十几彪形大汉,光着大膀子穿着小裤衩,左右也是横眉竖眼,个个儿都是凶神恶煞:“喳!”
“喂!”方道士大喝一声,当下也是横着个膀子怒目相向!他又怎知这干巴老头儿说翻脸就翻脸这是干啥,也不知道八百两金和八千两银子的区别究竟在哪,他不知道暮雨楼和朝云楼一样不收银子只收金子,更不知道这干巴老头儿瞅着不起眼其实来头儿很大,反正今儿是左右给人灌酒前后让人戏弄正好儿气儿也不顺也没个地儿撒,就说是披头散发光着ρi股不大雅观打起架来也是不怕:“干嘛干嘛,都疯了啊!”
“啪!”老头儿是怒吼一声拍案而起,这一回老人家那是可是真个肚里窝火儿发了大脾气,自打一进门儿就看他贼头贼脑眼珠子乱转分明不是个好东西,要知道老夫乃是堂堂隆景朝京兆大狱执事号称铁面判官名作胡子圣,就说是退休以后也要发挥余热看澡堂子门口儿一坐哪个小子又敢说句二话,目无尊长,尤其该打,不必废话:“打打打打,往死里打!”
“喳!”
“哈!”方道士仰天打了一个哈哈,一晃膀子扭腰摆胯那可就是拉开了架,那也没办法这糟老头子实在也是真个可恨不讲理,就算他是楼主也是班花叫春妹妹三姥姥家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二表哥谁又当真怕了他,虽说自家光着个腚有些难为情武功那是一下子下降了六分之五分之四,但要收拾这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小小打手那也是不在话下:“也罢也罢,我不洗了,不洗了还不行嘛!”
终归理亏在先,还是兜儿里没钱,人穷气短,古今一般。
“不行!”这不是洗不洗澡的问题,这是究竟得罪了谁的问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打ρi股!八百下!”
“喳!”十几打手围了上去,一人手里拎一拖板儿。
没办法,八百两金子和八千两银子就是不一样,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就如同打八千下脸,和打八百下ρi股,是一样一样一样地,让方道士根本无法接受:“呼——”
郁闷之气蓄积已久,毗湿奴神即将暴走!
“胡老息怒,息怒息怒。”就在方道士忍无可忍,准备显露神功大杀四方,将暮雨楼拆了,夷为平地化为齑粉的时候,更衣间里围观群雄之中终于出来了一个解围的:“不过一点小事,何必大动肝火?”那人同样光着ρi股,一步三摇面带微笑,身形富态肉皮白嫩,明显就是一个土豪:“八百两金,记我账上,二百两金,孝敬胡老,胡老,可好?“
胡老不说话了,胡老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二百两金,也是不少。
十几打手退下。
大方啊,仗义啊,土豪兄,我们做朋友罢!
“二百两算你的。”当然了,方道士,是一个纯的土鳖:“剩下的算我的,澡我不洗了,找钱!”
“你!”胡老暴怒,当下又是拍案而起:“岂有此理!穷疯了你!
“找钱!”
这不是找钱,这是找抽:“来人!来人!”
呼啦啦二十几个打手现身,仍是着装统一也是训练有素:“打!”
“喳!”
“找钱!找来!喳也得找!”
这非但是找抽,更是在找死了,胡老将手一挥,已经不打算再和他废话了:“斩!”
“喳!”
“慢!”土豪兄,就是土豪兄,格外大方格外仗义:“胡老,这位仁兄说的在理,您老该当找给他。”
“这——”事实如此,澡还没洗,钱就是人家的:“也罢!”
众目睽睽之下,胡老也是无法,当下取出一叠金票,注意:是金票儿:“八百两,拿去!”
胡老也是极为郁闷,胡老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胡老心说:“是八千两,纹银八千两!”
岂不知,这个人根本就不能惹,那是不依不饶一指借条儿——
欠:纹银八千两整。方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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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毗湿奴神暴走!
胡老已经懵了,气懵了。
说了暮雨楼里没有银子,也没有银票,八千两银子和八百两金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明显就是来找茬儿的!
暮雨楼里的消费,从来都是以黄金计算,以百两为单位,最小单位。
“胡老,依我说,不如这样。”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恶语相加,双双憋着一口恶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急眉火眼就要干起来的时候,土豪兄又发话了,居中以为调停:“您老找与方兄八百两金,方兄你就勉为其难收下,小弟我再出黄金一千两,八百两仍旧我请方兄洗澡,二百两仍旧孝敬胡老,二位,可好?”
好极!妙极!土豪兄,我们做朋友罢!
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老财迷又自平白得了二百两金子,自无二话:“也罢也罢,哼!你个臭小子,不知好歹!”
岂不知,金票收下了,欠条儿也撕了,小财迷还有话说:“澡我仍旧不洗,二百两他是活该孝敬你,一千减二百还有八百两金子,找来!”
什么情况?
胡老又懵了,胡老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这——”
“有道理,找给他。”土豪兄有底气,那是挥金如土:“八百两。”
又一金票儿,八百两整。
“小弟我再出黄金一千两,八百两我请方兄洗澡,二百两仍旧孝敬胡老,二位,可好?”
神马情况!
这时候。方道士也有些懵了。这钱。来得也容易了!
“好好好,好好好。”但胡老已经反应过来了:“我说,你是洗澡,还是找钱?”
“找钱!”
又八百两,又一金票儿。
“小弟我再出黄金一千两……”土豪兄于暮雨楼中存有金票数十万两,区区千两,不在话下。
“找来!”这一回,方道士很痛快。
“给你!”这一回。胡老又糊涂了。
“照旧。”找过三轮,土豪兄已然懒得重复了,完全就是视金票如草纸。
“给你!”
“找来!”
“照旧。”
“八百!”
“你的!”
“照旧。”
“八百!”
“二百,不是,二百我的!”
“照旧。”
“你的。”“我的。”“你八。”“我二。”待及后一时,二人是你一张,我一张,我一张呀你一张,完全就是无视土豪兄,强盗坐地来分赃:“八百。”“二百。”“照旧。”“再来。”
……
土豪兄面带微笑。视若无睹。
群雄叹为观止!
“不对不对,不对啊!”又一时。胡老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一回可不打折,原本就不应当打八折,这一千两都是,都是我的!”
这也是财迷心窍儿了,彻底懵圈了:“好罢,一千两,找来!”
胡老追悔莫及!
人家土豪兄本来请的就是方兄洗澡,不打折也就是没了孝敬老人家的:“啊哟!对了对了,八折!还是八折!”
又分一时,眼见方兄手里的一叠儿金票子都比自家的厚了,胡老又一次追悔莫及:“错错错错!该打七折!”
六折!
五折!
四折!
三折!
金票哗哗点出,清醒只在一时,胡老猛醒,大叫道:“免费免费!给你全免!从一开始就免费,这些钱都是我的!哈哈!都是我的了!”
胡老这是疯了,也是彻底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原本这些都是你的。”方殷便将一大把金票子往那桌上“啪”地一拍,进门洗澡,赤条条去也——
“免费你不早说,还要我打欠条儿!”
胡老笑声忽止,猛觉又是哪里不对,却也一时想不明白:“哈哈哈!哈哈哈!胡老胡老,你可真逗!”
群雄大笑,乐不可支!
胡老一怔,土豪兄一步三摇进门儿,叹道:“平白摆了一回阔,一个子儿没送出去,这可奇怪,奇了怪了!”
“啊——哟!”胡老是追悔莫及,却也是悔之晚矣!
走廊里。
“老兄,多谢。”方殷一边走,一边说,一边笑。
方道士这个人,从来不肯吃半点儿亏,那糟老头子明显就是狗眼看人低,嫌贫爱富,而且欺生,活该叫他白忙活一场,落得个灰头土脸里外不是人。钱是人人都喜爱,方道士也是一般,但即使是金山银海也总不能平白无故就得来,否则不是砸死就是淹死,或是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但无论如何土豪兄是好心好意,方道士心里明白,因此也是真心实意感谢,心说这位老兄可那真是值得一交——
“客气,客气。”土豪兄不紧不慢走在后头,仍是一步三摇:“可惜,可惜!”不必客气,只是可惜,事实上土豪兄是有钱可土豪兄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今日格外豪爽义气出此一掷万金之举,乃是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方兄仪容伟岸风骨峥嵘,实乃盖世奇男子也,今日有缘得识方兄,实乃小弟三生有幸,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是这话,方道士龙行虎步,回望一眼:“老兄,未请教——”
一味谦恭,言必称弟,但见他四十许人,生具一双桃花眼:“不敢不敢,小弟王有财。”
有才,有财,有才也有财,这就是王有财。
说话到了。
又一道门,是在拐角。
哗啦啦,哗啦啦,里面有人在洗澡,动静儿不大也不小。
呜哇哇,呜哇哇。里面有人在说笑。声音粗豪嗓门儿高。
方殷毫无防备。
先是装傻。后是找茬儿,活该就死,当有此报!
这一道门,也不好进:“……”
胡老是个老同志,也是个好同志,须怪不得胡老瞧不起他,这里不花钱进来的只有一种人。慕容公子是好心,也没有算计他的必要。也难怪土豪兄无事献殷勤,一种人不花钱能够进来自有另一种人来掏腰包。有一个词,叫做包养,有一个词,叫做色相,在胡老看来方道士就是一个出来卖的,还没有找到买主儿,所以他就是让人看不起也令人鄙夷,还有一个词儿叫做:出卖色相求包养。
现在有了,王有财。土豪兄。
彼时颇好男风,尤以王孙贵族为甚。多养娈童,淫狎亵玩,以为此乐。所谓势劫利饵,娈童也就罢了,性情样貌如那女子一般美丽娇娆,犹不足,有喜好玩弄人的还有喜好给人玩弄的,尤其喜好寻那仪容伟岸风骨峥嵘的盖世奇男子,先来一个颠倒阴阳,再来一个阴阳颠倒。譬如王有财,土豪兄,之于方兄,正是三生有幸,前世修来的福气。
暮雨楼既是天下第一大青楼,非但美女如云,更有男妓伺候,熟客上门自不必说,客人之间也无不可,一拍即合,公平买卖,仁者雄风的生意一向很火爆。所以这里才是一个真正的男澡堂子,所以这里一个女人哪怕是穿着衣服的都没有,所以说慕容公子是好心也是好意更是真正将纪之作为好朋友招待,所以方道士,惊呆了。
慕容公子专用,就是慕容公子一个男人专用,方殷无福消受。
是为仁雄者风,说的是两个男人的风流故事,方殷不能承受。
无论如何,不管澡堂子是男的女的,天底下进过这两个澡堂子的只有方殷一个人,正合慕容公子所言——
只你不同。
方殷是不同,又不是慕容公子叫他来的:“……”
这一次,方道士是真正地惊呆了!导致忘记了惊叫,导致是有一刹那的失神,只一刹那——
便已深深刻入其脑中,终其一生,再也无法将之抹去。
地界儿是大,更大,比刚才那个更大,只无山,只有水,水在池中,灯火通明。但见玉池连环套,碧波荡漾乐无边,没有大池,全是小池,成百上千,环环相扣。那是一池一池一池水,也是一池一池一池浪,其间一对儿一对儿又一对儿,一对儿一对儿一对儿都是男的。男的男的,搂着抱着,男的男的,对着亲嘴儿,男的男的成百上千,男的男的姿态各异,男的男的卖力卖力地开垦着田地田地,田地田地辛辛苦苦地被男的男的卖力开垦,这分明就是一个……
这又是一幅画,不是种马大春宫,而是种田大开荒,可惜慕容公子没有画出来,作为传世之作,并且摆在门口儿作为提示,是警醒,从而直接导致了方道士这一次根本就是毫无防备:“方兄?方兄?”
因为慕容公子也没有见过,慕容公子不好这个。
听得一声方兄,只恨错生两眼,悔过三生三世,怎就四六不分:“方兄!”
没有人理会方道士,没有一个人,一个男澡堂子进来一个男人,而且是一对儿,这很正常:“我——”
好在还有王有财,如果没有王有财,方道士还没有反应过来:“日!”
“果然方兄,有够直白!”正见一双桃花眼,眼中涵义是万千:“小弟正是求之不得——来!”
声落电光乍起,毗湿奴神暴走!
也就是说,方道士,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落荒而逃!
报应!
不过洗个澡,就是这么难。
金陵河畔。
凌乱的长发飘扬,冰冷的风吹在**的胸膛上,身后就是那穷极奢欲的朝云暮雨楼,眼前夜幕之中的金陵河仍是静美恬美华美,美得就像一个镜像。波光粼粼的河水缓缓流淌,悠扬的笙歌拨动了轻柔的船桨,多想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这诗情画意般的无限美好,可是莫名地烦燥,可是莫名的邪火,可是蓄积蓄积蓄积了那么久实在实在实在让人憋闷得慌:“啊——————————————————————————————————————————————————”
我日啊!我日!
毗湿奴神已经怒了,忍无可忍,怒火万丈,那就吼罢,吼破这天地!
吼出了血!
关键是,愤怒没有发泄的对象,只觉荒唐荒唐太荒唐,却又无话可说也没处去讲!
人人都是习以为常,可不就你最是荒唐,方殷方殷,你在做甚!
自取灭亡!
“嘎嘎嘎!嘎嘎嘎!”世界已崩溃,镜像被摧毁,正是毗湿奴神一声吼,天地也要抖三抖:“呱呱呱!呱呱呱!”毗湿奴神之吼,可比龙真之啸,当下就狂风骤起席天卷地横扫一切光怪陆离,吹得那是浊浪滔天船毁人亡笙歌断绝星光惨淡,吹飞了几只水面上惊慌失措的老野鸭,外加河边几个吓尿了的小蛤蟆:“扑通扑通!忽啦啦啦!”
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尽多痴人妄语,一切并无不同。
身后还是两座楼,眼前还是一条河,人与人,是不同。
当然,毗湿奴神闹出的动静儿,还没有那几只老野鸭外加几只小蛤蟆闹出的动静儿大。当然,河上泛舟,**一刻的人们也是见怪不怪,也都见惯了。当然这也很正常,每每如此,每隔几天朝云暮雨楼之中就会出现一个疯子跑到河边,无缘无故发疯,疯了也似大吼。当然这也不正常,酒色财气过度刺激都会让人发疯,这个还没疯到底,吼完一跳才——
当时,看见方道士的人,都在等着他跳下去。
当时,方道士,也确是生出了跳下去的念头。
不若一跃而下,洗尽酒臭浮华,正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这分明又是一个大澡堂子!
这个澡,还就非得洗了!
跳!
方道士我意已决。
可是又有一道门。
更加更加不好进!
这个澡就洗不成——
当然了,是家门。
家里还有一个罗伯,家里还有一个老爹,说了,子时之前。
月上中天。(未完待续。。
三十九 这是方殷的家!
一路狂奔!
灯火寥落,行人几无,过街过巷,路也好认,眼见月亮姐姐还自慢慢慢慢地往头顶的天上爬,方道士心说一句万幸万幸,还不算晚!
便就光着个膀子,风风火火跑到巷口:“大胆!”
府是王爷府,巷是贵人巷,实则这一条巷比朝云暮雨楼的门还不好进:“来者何人!”
正是戒备森严,曰夜有人轮值,当其时巷口是有十数禁卫值守,盔甲齐整鲜亮,个个手持刀枪:“咳!”
“哟!”几人惊道:“这不是咱家,方小侯爷嘛!”
“小侯爷啊,这是给人劫了财——”几人一惊一咋道:“还是又给劫了色?”
“还是赌钱赌输了,输光了银子输衣服?”好歹来了几天,左右混个脸儿熟,一干兵痞也是闲来无聊,这是又拿方小侯爷开涮了:“不赖不赖,还剩条裤,啧啧啧啧,瞧瞧咱家小侯爷这身板儿,铁打的也,哟!这脸上又是给哪个搔娘们儿挠……”
“嘘!”人没好人,话没好话,方小侯爷就怕这个:“小声点儿!给我爹听到,我就死定了!”
“当!”地一声锣响,那是声震长巷,一领头禁卫高声叫道:“方小侯爷打道回府,闲人回避,当当当当——”
他自敲着个锣,余者高声齐叫:“恭送小侯爷起驾,驾驾驾驾——”
“我靠!”小侯爷气急败坏,猛啐一口,含恨而去:“都给我等着,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几个!”
正如此,值守巡夜,当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若蟊贼一样缩在墙角嘀嘀咕咕悄声细语,王府里的王爷王妃王子王孙反而心里发毛,睡不着觉。.这就如同打更人,防贼防盗防走水,此时二更已过三更未至,也就是还没到子时,前后左右座座高大府邸之中仍自欢歌丝竹之声隐隐入耳,可见王府之中的夜生活那也是相当之丰富多彩——
一向如此,不同于方家,方家就像是座落在豪华别墅区的一间小小危房,钉子户儿,该当强行拆除!
忠烈千秋!
三言两语,却也可以见得方家好人缘儿,尤其这个突如其来的方小侯爷,可爱,禁逗,大家都很喜欢他。方殷还不知道,这十几人当中,有七八个都在方老将军手下当过兵,所以当他是兄弟,自家兄弟,而且都比他年纪大,或说亲弟弟。咱家咱家,听着没有?值守值守,守的是甚?是也不是那些王爷王妃王子王孙?方殷更不知道自家这个有如小小危房的钉子户儿正是隆景军人们心中的神圣殿堂,正如同门上挂着的那一道御赐金匾,但使隆景不亡,没有人能拆除!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门是开着。
进门一片漆黑,然而清辉遍地,隐有靡靡之音,正彰明月孤寒。
这分明就是两个世界。
走过前院,穿过客厅,可见得那一处晕黄的光亮透过窗棂,窗纸上显现出一个秉烛夜读的侧面剪影。
方殷松一口气,却是默望半晌,才小心翼翼走到门前,轻声道:“爹爹。”
“嗯。”只一声,古井无波,极为平淡。
向来如此。
是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口,方殷默立片刻,转身便待回屋:“老天爷哟!”
方殷怕他。
可是还有一个罗伯,罗伯是不会放过他的,罗伯就住在方老将军隔壁:“小祖宗唉,你可回来了!”门是无声无息打开,罗伯鬼魅般闪将出来,一把扯过了他,压低声音道:“快快快!随我来!”这小祖宗,披头散发,精赤上身,半夜三更大冷天儿的立在院子里头是人不人鬼不鬼,罗伯这是心疼了:“老天爷唉,这一眨眼的功夫儿,怎生落得这般模样!”更是酒气熏天,罗伯还没出门儿就闻到了:“穿上穿上,穿上再说!”
是一件棉袄,罗伯的,罗伯只有一件棉袄。
方殷有些想哭:“罗伯,我不冷,您老快快回屋睡觉,这,这又……”
“嘘——”岂不知,罗伯自有安排。
是早有安排!
穿过客厅,到了前院儿,二人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客房,罗伯方才松开了手:“小祖宗唉,快快洗个澡,省得让老爷瞅见你生气,老爷一发脾气那可不得了,那是……”他自啰啰嗦嗦说个没完带散,方殷却已听不进了耳朵,只见得月光之下四壁萧然,昏暗之中微微星火,未料得这一个澡从头到尾终是,竟是回家洗上:“……天儿是太冷,水又凉了,炭也没了,老奴可是添了好几回,小祖宗唉……”
罗伯,我不是小祖宗!
罗伯,你也不是老奴!
罗伯,罗伯,方殷怔立门口,心下百味陈杂!
一个炭盆,炭火将熄。
盆上架盆,水是半盆。
一只木桶,多半桶水,一条布巾,搭在桶上。
还有一个麻袋,里头半袋木炭,罗伯低头弯腰,正自翻翻捡捡。
罗伯是在说着什么,说的什么并不重要。
无灯无烛,一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头脑清醒过来,心里又像着了火。
“罗伯,你去睡罢。”方殷忽道:“我自己来。”
“这块儿大,这块儿小,小的好烧,大的不要,咳!”罗伯耳朵背,似乎没听到:“不要不要,不好不好,这块儿没烧透,还得回个灶,咳咳咳!”
是的,烧水做饭,用柴用炭,这些小祖宗又不懂,他还是个小孩子。
罗伯呛着了,呛得直咳嗽。
“罗伯。”方殷生气了,罗伯听得见。
“好好好,好好好,你来你来,咳咳咳咳!”这小祖宗,姓子犟得很,倔驴一般,给他棉袄他也不穿:“呼——”
罗伯也很生气,罗伯一气之下,就走了。
当然,方殷知道,没完。
不一时,拿来几件换洗衣服,单衣衬里,布袍一件,方道士的。
方殷也不说话,木头一样戳在门口儿。
罗伯也不言语,自将衣物往他身上一搭,又走了。
不一时,端一托盘,两个馒头,一碟咸菜,稀粥一碗,还热乎着。
方殷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一眼。
一老一少,赌气一般,罗伯也不瞅他,自顾放下托盘,又走了。
罗伯再也没有回来。
半晌。
“罗——伯——”方殷极为无奈,罗伯七十多了,脾气还像个小孩:“喵儿——喵儿——”那是猫叫,尽管方道士适才看见了很多只ⅿⅿ,可那大的也有小的也有不大不小的也有,就是没有老的:“罗——伯——”方家太穷了,野猫也嫌弃,穷到就连一只老鼠也没有:“吱儿!吱儿!吱吱吱吱!喵呜——呜嗷!”这又改成老虎了,尽管方道士适才看见了许多只母老虎,就连叫春姑娘那些的巨型母老虎都有,可那,没办法,左右无计可施:“咳!”
只一声咳,风平浪静。
是方老将军。
罗伯一溜儿小跑,乖乖溜回房里,上床,睡觉。
方殷听到了,方殷耳力灵敏,眼力同样敏锐,罗伯是老了。
自始至终,罗伯都没有看到他身上的抓痕,以及脸上,流下的眼泪。
以及满心温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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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当得一心坚守!
“哗!”
哗地当头一盆水,浇个通体透心儿凉,一个字,爽!
洗个白白,脱个精光,抓紧时间抓紧时间,不用热水,半盆倒上:“哗!”
“咝——”这回更凉,这回更爽,不冷不冷不冷不冷:“哈——”
“哗!”
爽爽爽!爽爽爽!寒毛惊乍,火热心房,清洌洌的凉水欢快流淌!冲冲冲,冲冲冲,冲掉一身酒臭气,冲掉脑人脂粉香,冲个干干净净,可是心愿得偿!好极!妙极!酒肉穿肠过,美色抛一旁,发热的头脑终于趁底清醒过来,这就算是见过了,又能怎样!看罢!看看!清瘦却是强健的躯体,青春更是紧致的肌肤,好个年轻棒小伙儿,挺拔如松坚韧如竹,处处焕发着蓬勃的朝气以及旺盛的,力量之美!
冲过,洗过,擦抹擦抹,束发整装,完活!
方殷走出门来,只觉通体舒畅,长长伸个懒腰,沐浴如水月光。
月上中天,繁星点点,玉宇澄清,夜风微凉。
深深吸一口气,格外干净清爽,金陵河畔的万千华灯也不过是朝云暮雨,酒池肉林的奢糜场面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见识过了,不过如此,方殷还是方殷。长长吐一口气,吐出一口浊气,只觉愉悦而又惬意,平静而又满足。是的,这里就是方殷的家,这里才是方殷的家,方殷回来了回来了方殷终于有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家,一个贫寒却又温暖,一个平凡而又幸福的家。
平平淡淡才是真。
小子是有种。蒸鱼论英雄。孔伯伯说得没有错。他才是天下第一大英雄!方殷怕他是因为方殷爱他,是敬爱,方殷心中是无与伦比地自豪,为之深深骄傲!他就是方殷的父亲,他姓方名解字怀忠,他是严父也是慈母他是隆景军人们敬爱的大父,他清廉正直他风骨峥嵘他才是独一无二的盖世奇男子,他是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人。他是方殷为人、处世的榜样——
是的,方殷不会去做出格的事情,不会!
那是一种考验,当作一种历练,遵从本心遵从本心,方殷记得,无论何时!
是了,还有罗伯,想到罗伯:“咕噜噜——”
腹空雷鸣起,始觉饥寒意。原来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也是一样,当不得饱:“哈!”
斗室中。卧榻上,月色静美。
最好不过馒头稀饭,肚也满满胃也暖暖,心也满满,满是温暖。
方殷在打坐。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这一点方殷不会忘记,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气息合天地,一心是空明,身羁红尘一隅,三千世界不萦于心,定心,静气——
天地为我,我为天地,天地为我师焉,我为万物之一。
一法得万法,万法又归一。
合道。
入空冥。
就此逆转。
是空冥。
不合。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方道士只觉气血浮动,心猿意马,内息冲突有如发狂野驴,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与往日不尽相同!
屏心静气,强自按捺,几次三番,适得其反!
又一时,终是一声叹息,颓然放弃。
方道士,这是肿么了捏?
凡事必有其因,反常当有妖异,究极为何,方道士作出如下解释:
天地为我所用,我为天地主宰,这,才是空冥神功的本意!何其强横,更是蛮不讲理!何其霸道,只手掌控天地!也就是说,这套功法与方道士以往所学,以及性格脾气,以及做人的理念本就不合,此时只因龙大教主一片好心,勉强为之,就如同让一个三岁的孩童去驾驭一头疯狂的野驴,着实难为,难度极大!
一个不慎,走火入魔,就是万劫不复,万万不可强行修炼!
方道士,也明白这个道理,这狗屁神功完全不是表面上那样威风神气,方道士是有苦自知!不听话啊不听话,就是不听话,龙大教主的神之威能方道士已经见识过了,可是到了方道士自家这里完全不是一回事,话说那几页残破的天书方道士早就烂熟于胸,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百八十多遍,研究的结果就是:缺页。
若干。
是缺页,也是缺德,缺了大德,这就好比炒菜,诸般材料备齐,一看,没锅。
所以方道士从来不以为龙大教主是好心。
就像方道士根本不认为慕容公子是好意。
好处不是没有,得了一身蛮力,还有神仙之名,酒漏天下第一。
当然无论如何,方道士是一个倔强的人,也是别无他法,只得闭眼,再次修炼。
这一修,直修了半个钟头。
结果就是:终是一声长叹,心中颓然,空余两眼惨淡。
说的都比唱得好听,事实情况并非如此,说句实话,反省一下,方道士开始反省:
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和合之道,天地大道也。就是说人之欲,各种欲,包括**,男欢女爱乃是正常的**,强行违背必然招致阴阳失调,内分泌紊乱。也就是说,尽管方道士是一个修道之士,一直本着清心寡欲的原则在修行,但终归俗人一个,又很年轻,终究抵不住青春之火的猛烈燃烧,尤其今夜,大开眼界的同时脑子也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因之此时气血浮动心猿意马,每一个脑细胞都格外活跃——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凉水泼头也没有用。
慕容公子果然不是好心好意!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是无法入定,无法修行的,否则必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是坏了,坏了事儿了,方道士无计可施,废然躺倒,睡觉。
无论如何,方道士知道变通,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正反亦有正反两面,而事物之幻化无法可循道无可道,亦无可名之,止一个字——
变!
还是宿野道说得好啊,宿野道是一个达人,罢了罢了,睡觉睡觉。
想到宿老道,方道士忽然很想他。
想他,也想师父,还有师兄师弟们,还有老杂毛儿,还有一百零八,还有小一百零八,小一百零八就是一百零八的儿子,当然它也是九九……
思绪已凌乱,眼皮重如铅,记忆的碎片翻翻滚滚,纷至沓来涌入脑海……
可恨睡也睡不着!
对了对了,数猴子,从一数到一百零八,一个猴子两个猴子三个猴子,不对不对,一只猴子两只猴子三只猴子四只猴子,六只猴子,八个猴子!九个!为什么猴子论只人论个呢?不是说从前人是猴子变的么?为什么不是一个猴子一只人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这是,无禅你说!正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方殷是有多久没有想到无禅了,无禅无禅,无禅兄弟,方殷大哥对不起你!
哎!想到无禅,方殷两眼大睁忽地坐起,叹一口气。
哎!呆坐半晌,又躺下去,闭上眼睛,又过半晌,又叹一口气,左右睡不着,哎哎哎!
还是打坐。
心思翻覆,清醒糊涂,不过一念之间,前一时还自沾沾自喜,以为一心坚守万事无忧——
又谈何容易!
想到无禅,就想到了呼巴次楞,狂舞的大棒浴血的勇士,铁马金戈,尸山血海,那一剑——
不想不想,想那作甚!说到对不起,方殷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反正罗伯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可不是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慕容公子说活在当下活在当下,那就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当下就是,真个坏了,坏了菜了!不想男人想女人,闭着眼睛白花花,水花花,白花花,白色鱼儿白花花,那是啥?那是啥?一个圈圈两个圈圈三个四个五个圈圈,说是白的,各种地白,那一点一点又一点姹紫嫣红又是个啥?正的三角反的三角正的反的都是三角,说是黑的,一味地黑,那一个一个又一个鼓出来的那是神马?说不动心,谁不动心,自是忍性,又怎忍得,小方道士……
废物!
不想不想,不想女人,不想女的,还是男的,说了坏了,彻底坏菜!那是一池一池一池水,也是一池一池一池浪,其间一对儿一对儿又一对儿,一对儿一对儿一对儿都是男的。男的男的,搂着抱着,男的男的,对着亲嘴儿,男的男的成百上千,男的男的姿态各异,男的男的卖力卖力地开垦着田地田地,田地田地辛辛苦苦地被男的男的卖力开垦,不要啊,不要啊,睁眼那个这,闭眼这个那,睁眼闭眼暗无天日星光惨淡末了儿还是打回原形终归还是憋闷得只想大吼,我……
日啊!
失眠是一种病,更甚相思成灾,方道士头痛欲裂,方道士想去天上日龙!
这一夜,来回折腾,无尽煎熬。
不能无视的是,必须正视的是,是有七情六欲,凡人无法得脱。
禽兽鱼虫亦如是,神仙妖怪也不得!
本心,本性,心是实而虚,性是虚而实,这又是一种矛盾冲突,比如修行。
一只猴子,一个人,遵从本心,这就是区别所在。
拼命抗拒,本身就是一种极力遵从,心中有个魔鬼,名字叫作**——
压抑压抑,压抑啊!(未完待续。。
四十一 大战叫春姑娘
第二天,天还没亮,方殷抄起一把剑,怒冲冲奔向朝云暮雨楼!
当然是,去找于慕容,算账!
眼圈儿是青的,脸上还有伤,棉袍没了改作道装,方殷大步流星走在街上!当然了,这是必须的,家里是万万不可久留,总不能给老爹瞅见了这副狼狈模样,衣服没了是要找回来面子丢了更要找回来,所有阴险算计,恶意引诱方殷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上去一脚踹翻!啪啪抽俩耳光!啪啪啪!啊啊啊!叫你不服!叫你不服!为什么,他要叫做啊啊呢?奇怪奇怪,必须当面问清楚!
是有一千个理由,说到底还是一种借口,一种引诱,强烈的诱惑,磁石般地吸引着——
年经的,冲动的,是驿动的心!
当然这也是一个约定,两个人之间的约定,三天,大请三天,请的就是方殷!
早早去,早早回,不能再等到半夜三更了,昨晚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一个约定,也是一个赌约,方殷不想输,不想输给他!
赌的就是:未必!
无论如何,这一次方殷带上了墨练,墨练缠在腰间,作为一种警戒一种提醒——
墨练,就是底限!
忽忽杀至朝云楼,大门紧闭,暮雨楼却是大门洞开,四下一个人也没有。
万千华灯消失在晨曦之中,金陵河上的画舫也都靠岸了,正是天清地寂,日头半遮半露。
有鸟在叫。啾啾,啾啾,啾啾啾。
左右看看,别无选择,还是暮雨楼,可是还没进门儿腿又软了。
又见巨型屏风,千古不尽风流。
往左?还是往右?
从来都是如此之纠结,正如方道士的人生路。每每这般,左右为难。待往左走,再没借口,待往右走,愁上心头,左也赤条条左也坦荡荡,这暮雨楼好似不脱光了衣服根本就是进不去。至此方殷终于明白了慕容公子的良苦用心,是的,这是一座青阁楼。也罢也罢,活在当下,不往左也不往右,还可以原地停留,方殷就在这里等。等他出来,就是。
便等,看画。
再看群美斗公子,终得其中真趣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皮囊,红粉骷髅。不看皮,不看肉,不看山来不看水,不看风来不看月。看的是:红尘作**,繁花是锦绣,怒放,怒放,鲜活的美好,幸福的模样,花是争奇斗艳各姿百态各有其美,每一朵花都有每一朵花独特的美妙。然而每一朵花都是开了幸福的颜色,是的,是的,她们很快乐。她们乐在其中,这是一件美好美妙的事情她们认为她们认可,她们愿意将这一切光明正大呈现出来——
斯美若花,何必孤芳自赏?何以为异?
那么,那一片绿叶,也始终就是一片绿叶,慕容公子甘当一个陪衬,作为万花从中黑白分明最为独特的一片绿叶,当然还有最为醒目的千百只银瞳。正是人生苦短,有如一叶,得意须尽欢,他是在享受他是在享受这一切,他在享受的同时她们也在享受这一刻,分明心甘情愿,此为男欢女爱,或说鱼水之欢,共同堂而皇之呈现出来,无视礼教无视耻笑无视世人眼光——
心若洁净,入眼怎得污脏?祼又何妨?
这不过是一幅画。
原来如此,正当这般,今日二度观之,方殷心如止水。
而且,从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极大的秘密!
那就是慕容公子,举手抬足,一招一式,无不恰到好处,处处暗合天道!
处处承转自如,处处契合如意,细微之处如是,大气之处如是,通卷无不如是,可谓妙到巅毫!
这根本就不是一幅春宫图!
这分明就是一部武功秘籍!
问心!
可不就是!慕容公子名扬天下的是剑法,问心剑法,方殷明白了!方殷明白了!
银瞳入春宫,尘柄为玉剑,一剑问心!问道!
霎时明悟已生,当下茅塞顿开,方殷沉浸在武学之道的浩瀚海洋之中,浑然忘却时光飞逝,叶落花开——
就是说,方道士,脸红了。
这个借口太过牵强,牵强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方道士每一次良心发现的时候都会给自己找借口,各种借口!
小方道士可以证明,并深以为耻,小方道士面红耳赤!
废物升级了,变成了败类。
问屁!龌龊!
天马行空,神游物外,不知过了几个世纪。
“你个小兔崽子,堵着门儿作甚?”超级肥婆现身,杀鸡裂帛声现:“滚一边儿去!作死啊你!”
话说,叫春姑娘昨夜睡眠安好,又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早上起来心情也不错,这是梳妆打扮完毕,准备去河边散散步,做做运动减减肥,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是还没出门儿正见他是不偏不倚堵在门口儿,盘腿儿闭眼坐在地上,道貌岸然,无赖模样。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昨天就是这小子,小流氓,竟敢调戏叫春姑娘,前后左右大吃豆腐:“好狗——”
自也懒得废话,当下一脚踹过:“不挡——”
毫不客气,踹的是脸:“道!”
好狗一脚,不挡一脚,道又一脚,连环三脚快如闪电,分明一个行家里手儿:“哈!”
但见那人头左一偏,右又一偏,浑不着意闪开两脚,好在最后一脚取的前胸:“啊————————”
方殷双手齐出,送过一只金莲:“不大不小,果然三寸!”
人飞出去,鞋留下了,将调戏进行到底,绣花鞋小巧又漂亮,方道士掐手量了一量:“可惜,臭的!”
“哎!呀!呀!”叫春瞬间弹起,风一般地赶至:“还敢还手儿?小兔崽子,你行啊呜!”便就撸袖子,撸两只,骂骂咧咧准备大干一场,不成想忽地香风袭鼻,口中瞬间多了一物:“叫春妹妹,还你还你——”三寸绣花鞋,狮子大开口,方道士这一把投得半点儿难度都没有,但他也知叫春妹妹身怀绝技,那一把满打满算是将她跌个四仰八叉ρi股开花,也不成想:“呸呸呸!啧啧啧!哼哼哼!哈哈哈!”叫春不怒反喜,生似捡到了宝:“也罢!老娘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儿,来来来,这就陪你耍上一耍!”
这小子,奸猾无比,绝对不好对付!
叫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很客气的样子,意思是门口地方儿不够大,咱俩门外再比划!
方道士退,一退三丈,心下同样戒备。
这叫春,乃是慕容公子座下第一高手,慕容公子说过,她武功极高。
事实如此,方殷看得出来:“请——”
暮雨楼前,二人放对。
一个昂首挺胸,一个扭腰拉胯,从气势上讲是叫春姑娘完胜,从态度来说方道士占优——
就是蔑视,极度蔑视,无所谓,爱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