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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窝头江山

小方是一宿没睡,兴奋得,各种兴奋。

老方也是一宿没睡,也是兴奋得,只有一个原因。

只有罗伯睡得很好,不过罗伯从睡醒了也开始兴奋了,比老方小方都要兴奋。罗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自家老爷那么开心了,老方守着桌上那叠儿票子的模样就像一个守财奴,两眼一直在放光。那么多的钱,罗伯也没有见过,就算不是自己的,瞅着也高兴。因为开心,所以高兴,兴奋就是难免的了,说到底还是因为钱。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钱。

公子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厅里围着一张桌子,吃早饭。

慕容公子也是几乎一宿没睡,这个人的­精­力也是充沛得很,通常一晚上就会制造出许多人的各种兴奋,而且不知疲倦,像是一个永动机。这个永动机爬墙头进来,熟门熟路地微笑着,和三个人风度翩翩地打一声儿招呼:“鼓捣猫捏?鼓捣鹰捏?”

这很无聊,罗伯没有理他。

方老将军报之一笑。

只有方小侯爷深知礼仪,也是不敢怠慢,双手抱拳道:“鼓捣猫鹰兔!”

齐活。

公子点了点头,翩然入座,静观三人痛啖窝头稀粥咸菜条儿,眼角眉梢都是笑。

半晌,罗伯终于坚持不住了,无奈笑道:“见笑了啊公子爷,俺家这向来粗茶淡饭,不比……”

方老将军收起金票。

只有方小侯爷懂得待客之道,掰了半个窝头儿给他,客气道:“不用客气,想要说话,看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公子大口地吃着窝头,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在方家讨到半个窝头,比跟老元吉讨到半壁江山都难。这还亏得方小侯爷,这几天吃他的喝他的拿他的玩儿他的,感觉到心里有那么一点儿亏欠了他的,才出手如此之大方的。当然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方小侯爷这是打算用窝头儿堵住他的嘴,以免祸从口出。岂不知怕什么来什么,没吃几口。果然慕容公子问道:“纪之,左右今日无事,不如去我那里……”

“不去!”不待他说完,纪之一口就断然回绝,用一丝一毫也没有商量的语气说道:“见识过了。也就罢了,我说过只去三天。多半天我也不去!而且。你听好——”说着,义正词严,信誓旦旦道:“从今以后,朝云暮雨楼,我方殷再也不会去了!”说完,见无人搭理。又长出一口气,叹道:“不端之举不可行,不义之财不可得,还是爹爹教诲得好啊!所谓‘不义而富贵。于我如浮云’,我方家世代清廉忠义,安贫乐道……”

其后滔滔不绝说了好大一段儿,一气呵成,熟极而流,似乎昨天晚上做足了功课。

“啪啪啪啪!”终于,可算是,罗伯开始鼓掌,并且用衣袖擦着眼角儿说道:“好啊,好!真好!”

同时,方老将军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开了金口:“小慕容,我说过,你莫教坏了他。”

公了大口地吃着窝头,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道:“你是怕了,阿怜姑娘。”

反击开始了。

这话一出,方道士立时心里一突,情知不妙:“阿怜姑娘?”

果然,罗伯当时就来了兴趣:“阿怜,阿怜,嗯,没听说过,哪家的姑娘啊?公子爷,公子爷,快给小老儿说说……”

罗伯,对这个,最上心了。

“阿怜,是个好姑娘。”慕容公子吃着窝头,讲道:“阿怜过年整十八,生得就像一朵花,品貌俱佳人人夸,心灵手巧会持家——”我日!方道士心说一句,自知情势已然急转直下:“人是千般万般好,更是多才又多艺,只有一样,这孩子身世孤苦,双亲全无,不得已屈身于朝云暮雨楼里,做了清倌人——”这个清倌人,罗伯也知道,因此罗伯听到这里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个,卖唱的么,和俺家少爷似乎,似乎不大……”

方小侯爷偷瞄一眼,发现方老侯爷的耳朵竖了来:“咳咳!”

“正如此!”慕容公子点了点头,叹道:“阿怜是好,但出身贫寒,身份卑贱,又如何配得上纪之?只可惜,只可惜一片痴心,终付流水,终付流水。”一声叹,声声叹,方道士就是知道这事儿没完:“出身贫寒如何?如何说得卑贱!”

方老将军,怒了!

这看的,瞪的是方殷,方殷汗流满面:“不是,我又没说,我……”

“濯于污浊,清亦如莲,多少富家子弟财帛诱之,多少王孙公子门楣许之,但阿怜不从,宁死不从。”公子徐徐道来,话说真的也似:“不以贫苦而轻贱,自尊者人恒尊之,阿怜是个好姑娘,纪之,对么?”这话问得,方道士别无选择,只好无奈答道:“对。”并用两眼斜瞪过去,以示严重警告:“对极了!”

“但有一人,英风侠骨,重情重义,视钱财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慕容公子无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此人身处奢靡浮华之地,酒­色­财气弗能动其分毫,即令王侯之家,蓬门寒士自居,正是忠孝两全,同样品貌俱佳——”罗伯连连点头,Сhā嘴道:“岁数儿也是正好儿!”同时,方老将军的眉头舒展开来,但有一人频频以眼作刀,严厉警告胡说的不要再八道,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如此英才俊彦,自得佳人青眯,阿怜对其一见倾心,愿效红拂,誓死追随……”公子接着说,并横过一眼,示意其乖乖听讲,再不老实将你那点儿糗事儿全部抖落出来:“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纵使阿怜一心相许,那人……”

“我吃饱了。”那人立起身来,摸着肚子:“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一下。”

“……阿怜日夜哀哭,泣血断肠,奈何,奈何,奈何情深缘浅,纵有肌肤之亲……”

“啪!”方老将军拍案而起,虎目圆睁:“方殷!”

“扑通!”方道士跪倒在地,哭道:“我没有,我没有啊爹……”

“没有?”罗伯情知不妙,赶忙起身,果然就是一声断喝:“罗伯,取我剑来!”

“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一下。”这事儿,闹大了,慕容公子摸着肚子,飘然而去:“方郎,方郎,缘愁似个长?”(未完待续。。ww

十一 通天筷子

慕容公子回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厅里哭,一个立着,两个跪着。.

方老将军虎目含泪,骈指喝骂:“岂不糊涂,岂有此理!你莫再说,此事休要再提!”

这教训的是罗伯,罗伯老泪纵横,居然还在顶嘴:“左右也不是人,老奴死也要说!老天爷,老天爷啊,我方家……”

而方道士,直挺挺跪着,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竟然,唱上了。

这仨人,也是一台戏,慕容公子翩然入座,静观其变。

“方殷,你听好——”眼见他一味装疯卖傻,老方愈怒,指着小方的鼻子,一字一字道:“话就放在这里,你若负了人家一分一毫,项上人头,自行割下!”

说罢,出门,拂袖而去!

看样子,方道士该招的已经都招了,慕容公子叹一口气,接着唱道:“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哼!”罗伯爬将起来,冷哼道:“这老古板,死脑筋,吓唬谁了,咱不怕他!”说着,啪啪拍着胸脯,大声叫道:“你放心,万事有罗伯,罗伯给你做主!”

“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方道士缓缓起身,口中卦轻吟慢唱,含情脉脉地看着慕容公子:“林妹妹,该你了。”慕容公子当仁不让,以女声和道:“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也就露齿一笑。那么低垂了头:“做大呢?做小呢?”罗伯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那还用说。好事儿趁早,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里却似旧时友。

弦外有音,自当知心,方殷忽觉意味索然:“慕容兄,你又来做甚?”

“做媒。”慕容公子笑道,也是玩兴正高:“是罢,罗伯。”

“是是是。这好事儿,大好事儿!”罗伯老眼昏花,没有嗅出客厅里的危险味道:“俺就说,公子爷是个大贵人,怪不得这一大早上喜鹊登枝儿,叫得那叫一个响亮!”

后院,有一株银杏,粗大苍老,枝叶萧条。

上头没有一只鸟儿。

方家太穷,鸟儿都不来。难得一大早上来了这只贵人鸟:“叽叽啾啾——唿啾唿啾——”

“是这!是这!”罗伯眉花眼笑,听得明明白白:“公子爷学啥像啥。有才!有大才!”

“哦,做媒。”很明显,罗伯是一个挡箭牌,应该拿开: “既是媒妁之言,当有生辰八字,慕容兄,想必——”

“可不,可不是!”罗伯信这个,罗伯一拍脑门儿:“要得,要得!公子爷,你瞧我这老糊涂,这不说还忘了问……”

“庚申年,乙卯月,丙午曰,壬寅时。”公子张口就来,正是学啥像啥。

罗伯念叨一时,记下,客套两句,兴冲冲跑出门去。

也是急不可耐了,京城柳树巷有个王瞎子,算命很准,很有名的。

好了。

很好。

方殷微微一笑,客客气气说道:“公子爷,您老坐好,稍等片刻。”

慕容公子叹口气:“你放心,我不跑。”

正是稍等哪有片刻,弹指之间剑已取到,自当手刃歼人,报仇雪恨:“久闻公子剑法通神,当世不作第二人想,方殷斗胆,敢请公子指教一二。”

钧天在手,天下我有,方大剑客虎躯一震,霸气侧漏:“请——”

这就对了,作为一名剑客,总不能一天到晚风花雪月,是时候以武证道了:“请——”

何况方大剑客学了绝世武功,又服了半生仙露,正是心高气傲自信爆表的时候:“请赐教!”

公子两手一摊,也是有些无奈:“我即剑法通神,此时手中无剑,如何与你比斗?”

这是借口,明显怂了,方大剑客不屑笑笑,抽出腰间墨练甩将过去:“用这!”

“这个太轻,我使不来。”这话说过,不是借口。

“用这!”方大剑客怒了,大步上前,啪地将钧天剑拍在桌上:“你莫再说……”

“这个太重,我使不动。”果不其然,也是借口。

怂人呐!孬种!方大剑客肚里暗骂,自也一颗红心三手准备:“你等着!等着!”

又跑了。

“给!”又一把剑,普普通通,方老将军的佩剑。

“这个,不好罢?”慕容公子皱着眉头,一脸都是忧心忡忡:“少时动起手来,难免磕碰损坏,世伯怪罪下来,我又怎好交待?”

方大剑客无语。

半晌,道:“去取你的问心剑,你去,我等。”

“问心之剑,歌舞亦可,赏玩亦可,最妙滋养冰髓,不宜刀兵血光。”

反正有话说,左右也不成,方大剑客木立半晌,又道:“我知道,你是怕了。”

“非也,非也。”慕容公子拈起一根筷子,置于指间把玩:“纪之,你火候不到,又心浮气躁,此时与我来比,那是必败无疑。”

原来如此,慕容公子认为,以方大剑客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向他挑战的资格。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大剑客,当然不服!

实话总是太伤人,无奈现实很残酷,慕容公子这话说得算是很客气了,实际上是,必死无疑!

事实就是,天差地别,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你看。”慕容公子拈起那根筷子,轻轻放在桌面上,只一下:“看。”

筷子竖着,一柱擎天,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了桌子上面,立得比某位剑客还直:“这——”

方大剑客,凑将过去,错目细观:“看,看甚?这有何难?”

筷子尾端较粗,截面方正而平,放桌上就算三岁小孩子也能一下立好:“再看。”

慕容公子拈起另外一根筷子,一般竖着,这一回是大头儿朝下:“看。”

一下,就那么一下,一下就是,一上一下笔直一线,两根筷子一柱擎天:“啊?”

方大剑客,呆若木­鸡­。

这不可能,筷子头儿那是圆的,这头儿圆的,那头也圆的,方大剑客摒住了气,不敢呼吸……

时间停止了,一般。

没有机关。

没有破绽。

许久。

“纪之?试试?”慕容公子笑道:“一般立好,和你比剑。”

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万万种可能其中的一种,如何才能找到那一点,悬而又悬的微妙平衡。

也好让他,静下心来。

罗伯回来的时候,发现厅里一人,守着两根筷子,潜心研究。

简直就是,愁白了头!。

十二 一二三四

其实罗伯回来的时候也是心情大不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脸晦气的样子。.

算了,不合。

非但不合,而且大凶,没有一样不冲的,甚么五绝七煞了,妨上克下了,说得那叫一个难听,而且是没法化解,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也罢了,关键是一张口就二两银子,而且不让还价,说甚算这一回比算旁人二十回都要费力等同泄露天机必定减寿三年,所以即使是四十年的老交情少给半分钱也得当场翻脸并且拼了老命。这王瞎子,见钱眼开,非但欺生更是杀熟,罗伯回来时候追悔莫及也是心疼了一路,正是花冤枉钱找不自在——

正因如此,罗伯信了。

阿怜是个好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命不好。

人的命,天注定,罗伯信这个。

所以此时的罗伯就是天了,代表着天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因为心情不好,罗伯谁也不理,小祖宗不理,大贵人不理,径自回屋躺床上生闷气去了。

饭也不做了。

三个人,中午都没吃饭,慕容公子就在书房里看书,方大剑客一直在摆弄两根筷子。

及至黄昏,霞光万道,方大剑客终于大彻大悟!

“看!”这就摆好了,一下子,成了!

笔直一线,一柱擎天!

中间多了一只手,坚如磐石,承上启下,起到了固定、平衡、以及对接的作用。

慕容公子看过一眼。点点头。表示已经看了。

一时无语。

“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没有可能:“你在这双筷子上面,究竟动了甚么手脚!”

公子微笑,轻声叹道:“这一手儿功夫,我练了十年,你知道么?”

原来如此。

正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方道士若有所思,这并不只是说的立筷子。

“势单力孤,难以立足。十年立得一双筷子,未必立得一个人。”慕容公子徐徐道来,隐有深意:“譬如立得此筷,须得人正,心正,行得正立得直方可,纪之,你明白么?”

经典啊,有深意,这分明说的是做人的道理!

譬如孔老夫子所言。但得做人做得好,武功哪有练不好的道理?

“明白。”方道士茅塞顿开。并且深有感触:“你练十年,我练半天,这筷子要是能立得住么,那才真个叫作——”主要是,作为知己,必须知根知底,说话慢慢将手松开,拿开,放下来:“没有道理。”不要听他说得好,实际上,慕容公子这个人,吹牛皮向来不打草稿,骗死人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这,又作何解释?”

仍是一线,直指苍天,两根筷子一上一下凝固住了一般——

立在那里,未动分毫。

“一个十年,一个半天。”慕容公子肃然起敬,当下赞不绝口:“只有一种解释,你是一个天才。”

“一个半天,一个十年。”天才就是非常人等,等于就是非正常人:“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动了手脚。”

一根筷子拿起来,一根筷子竟还在:“或者说是,旁门左道。”

慕容公子,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那一根筷子,很是欣慰地笑道:“知变通,不盲从,纪之,你立住了。”

二人相视一笑,此事揭过不提。

公子所习内功,功名《万象》,是为龙真所传,与方殷所修空冥神功颇多类似之处。观天地万物,得万象神功,此功为龙真三十年前所创,只传给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慕容公子,另一个就是燕悲歌,龙大教主正式的徒弟只有两个,同样是,一人教了三天。如同问心剑法,如同生杀­棒­法,真正说到武功,武学之道,天下第一不作第二人想,必定龙真。

万象功法,问心剑法,一般神奇。

神奇的是,万象功,见识愈广博,功力愈深厚。

而问心七式,对于人生感悟愈深,剑法愈­精­湛。

两样都是修练不来的,多半靠悟,悟姓。

事实上,近年来慕容公子功力衰退不复当年,而剑法曰曰­精­进可说青出于蓝,七式问心已然得了六式。

何以如此公子不知,反正公子也不在乎。

习文何用?习武何用?辛苦算计拼死拼活又何用?莫得太累,往开了想,赚点钱花花就是了,人活一世吃喝玩乐才是王道。所以说但凡天底下还有一个人,比方老大还没有理想没有抱负,那人必定就是慕容公子。所以说这个剑是没得比,立个筷子不过也是小把戏,事实就是这几天方老大经历的事情太多,积在肚里,一时消化不了憋得难受,所以慕容公子帮助他静下心来。

不说多,先吃饭。

晚饭是方殷做的,方老将军没有回来,也就方殷和慕容公子,还有罗伯三个人吃。

做的是四菜一汤,变着花样儿,当然变来变去还是那个样,说过材料有限。

方小侯爷让慕容公子请了三天,这是要回请三天,还他个人情了。

粗茶淡饭,也没有酒,当然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感觉。

当晚慕容公子住下,一连住了三天,一直住到大年三十。

一连三天,平淡如水,两个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不是睡觉就是聊天。

就是闲聊,互相打趣,斗嘴皮子瞎扯蛋。

其间方老将军回来过两次,住下过一晚,总共说过三句话。

嗯。嗯。你莫教坏了他。

说也奇怪,进了方家,就像是与世隔绝了,没有人来找方殷也没有人来找慕容公子,一个客人也没有。

难得清静,难得清闲,方殷以为,因为是有慕容公子。

罗伯并不奇怪,近些年来方家都是这样的,对于罗伯来说,这几天热闹得就像过年。

应该说是比过年了还要热闹,罗伯守在家里,经常是一个人过年。

今年不同。

今年有三个,不,是四个人,没有人比罗伯更高兴。

只有一点遗憾,老少都是男丁,清一­色­的光棍儿,这又不过光棍儿节。

莫非光棍儿也扎堆儿?

许多事情罗伯都不能理解,譬如慕容公子,那小公子爷哪里都好只有一样不好,三十好几了,还在打光棍儿。

这一点,小少爷可不能学他。

不能!

大年三十。。

十三 五个光棍

这一年好长。

过年,对于方老大来说是一种很遥远的印象,似乎从未有过,那些奇思妙想。

终是今日不同,家人团聚,过个大年!

红日高悬,天气晴好。

厅里,桌上,八碟八碗,四荤四素,土豆丝儿花生仁儿,白菜心儿萝卜条儿,烧­鸡­整整一只,蹄花满满一盘儿,又有酸菜腊­肉­,外加红烧丸子。此外大米白饭,黄酒一坛,与那爆竹声声热烈奔放,共将醇厚的年味儿深情渲染。这是有多么地丰盛啊,直教人心里乐开了花,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吃喝喝,自也千家万户其中之一,小小的温馨场面再也寻常不过。

是寻常,不正常。

慕容公子,似乎就要赖在方家,老死终身了。这位爷,要说接连几天蹭吃蹭喝也就罢了,这大年三十的还赖着不走就不正常了,他又不是方家的人,这又不是三缺一。罗伯,心里还是小小地有那么一点意见的,于家的事情罗伯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因此罗伯好心好意地劝道:“公子爷,吃过了饭,你就回家去罢!”

“我也要红包。”慕容公子道。

都说慕容公子有钱,至少罗伯就没有看出来,这人身上,除了衣服毛都没有:“好好好好,红包红包——”

主要是,一旁方小侯爷手里拿着两个红包兴高采烈地显摆,没完没了:“哈哈,眼红了罢!”

罗伯给了慕容公子一个红包,方老将军也给了一个。

一个里面。一枚铜钱。

一人两个。公平地道。方小侯爷也是一样,这下慕容公子乐了:“你看你看,我这鱼的,还有乌龟!”

“是么?是么?”方小侯爷凑过头去看,又拿出自家铜板相互比对:“可不是么,还有条蛇……”

此铜板,非彼铜板,个儿大图案­精­美〃为过年铸的。这钱有讲究,名为厌胜,或说大压胜钱,寻常十个铜板才能换这一个。慕容公子的铜板上头,印的双鱼龟蛇,字是天下太平、千秋万代。方小侯爷的铜板上头是有龙凤星斗,印着福禄双全、辟邪除魔。正是图个吉利讨个好彩,这下就皆大欢喜了,慕容公子一般将铜板捧在手心上,同样爱若珍宝。眉花眼笑。

红线绳穿起来,双双腰畔佩戴。从此慕容公子变成了真正的有钱人。

这一个年过得,也许最开心的不是罗伯。客套的话慕容公子不很会说,于是由方小侯爷带领,同­干­共敬,吃吃喝喝,这一顿饭吃得是天长地久欢庆喜乐。慕容公子不很会说,方老将军话也不多,谁都知道过年不许说扫兴的话,但于家的事情方老将军多多少少总要知道一些,因此也要多说一句:“我说于家贤侄,吃过了饭,你也回家看看,这怎么说也是一年到头——”

于家,贤侄,这弦外之意慕容公子自然心知肚明:“不急,不急,还早,还早。”

这个于家贤侄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整整三年,急也急不来的。

这一次方殷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说。

忽然兴致全无。

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扫兴,坐一时,四个人酒不足饭不饱,就此草草散伙。

百善孝为先,一个不孝子,还能说甚么。

傍晚。

方老将军在书房里。

罗伯在厨房里,做鱼,年年有余嘛,罗伯做鱼。

后院,树下,一个公子一个少爷,坐着板凳,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说到一个有趣的话题,说的正是,光棍问题。

光棍很多,暂且不提,还说天下第一要紧事,罗伯做了一锅鱼。

锅是大铁锅,鱼是小麦穗儿,水早烧开了,柴火风箱小板凳,呼呼啦啦挺红火。小鱼儿下锅囫囵个儿,一勺儿大酱撇下锅,搁一把香葱,丢两瓣儿老蒜,慢慢搅,搅匀和。咕嘟咕嘟一冒泡儿,香味儿这就出来了,上头贴饼子,­棒­子面儿的小饼子,贴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眼瞅这就要就熟了。不用翻个儿,小火儿炖着,吃的焦黄嘎嘣儿脆,揭开锅盖就齐活。

小鱼儿的鲜香,玉米面的醇香,实实在在的炊烟乡土味道,伴着洁白氤氲的蒸气,弥漫在鼻端,腔膛,肺腑,心间的每一个角落。这就是慕容公子一定要留下来的理由,罗伯说了,中午吃得太油腻,香甜还得靠这个。饼子小鱼是很香,馋得野猫都来了,喵喵喵,喵喵喵,十几只大大小小的野猫在房顶上探头探脑,满脸新鲜一个个儿。难得,难得,这里可是贵人巷,王侯府,寻常这方家就连野猫也是不来的。

天黑了。

隐隐传来热闹喧嚣,新的一年就要来到,万家灯火通明,几将星辰失­色­。

这一处。

但有孤灯映衬,更是遍地清辉,天上月亮只有一个。

“不早了,回家罢。”一个老人,两个老人都这样说:“回家,回家去罢。”

慕容公子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饭。”

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慕容公子并不打算回家:“走走走,我陪你去,也该方殷拜见一下伯父了。”

是这话,好极了。

“也罢。”其实啊,没什么,慕容公子无奈笑笑:“走着。”

灯映人如织,良宵正此时,二人去往相府的方向,四下都有璀璨的烟火。

说着,笑着,那是一个多么有趣的话题。

光棍问题,是方老大发现的,从江州方老大说起,及至上清,凉州,京城,方老大一辈子都在和光棍儿打交道,老老少少各­色­人等,大大小小多如牛毛。叫花老大的难兄难弟就不用说了,经光棍儿老薛带到上清一众老道光棍儿的手里,与一­干­小道光棍儿厮混,后头老夫子老先生老将军老管家无一不光棍儿,打仗时候更是千千万万基本上清一­色­的光棍儿兄弟光棍儿汉——

这不是,过个年也是,四个光棍儿过。

这是命。

如果不是巧合。

慕容公子的圈子是金钱圈子,方道士的圈子就是光棍圈子,同样是天底下最大的。

只有一个例外。

那是无禅和尚,不过无禅和尚比较惨,娶了天底下最大的母老虎,过得就连光棍儿都不如。

还有一个光棍儿。

不是四个,是五个,一二三四五,两个人又笑。

没心没肺,哈哈大笑。

这去见的,就是第五个,如同方老将军,曾经不是光棍,现在很是光棍的一个。

老光棍儿。(未完待续。。ww

十四 左相于深

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方殷见到了又一个另类的人,左相于深。

于府,方府,离得并不远,说话就到了。

同样长巷之中,也是戒备森严,年三十的晚上这一处的禁军府卫比平时还要多,多出几倍。但这哥儿俩何许人也,自是一路畅通无阻,就在众军卫的注目礼中大摇大摆,光鲜亮丽长驱直入。奇怪的是,众军卫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是愕然,很是费解的那种奇怪,并不像是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个无常鬼,不是惊慌骇异的那种样子。

这与方蓄爷无关,说过,慕容公子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整整三年。

于是乎,还没进门,方蓄爷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情绪当中,只觉心下发毛,危险无从寻找。

门是紧闭,黑­色­,灯光惨白,­阴­风阵阵。

门楣二字:相府。

四下没人,鬼都没有,这一处是绝对安静,可说死寂,远方喧嚣另一世界。

方殷看了慕容公子一眼,发现其星眸黯淡,面容失­色­,笑的样子就像在哭:“是这?”

慕容公子,幽幽叹道:“是这。”

不对劲儿,反正就是不对劲儿,方蓄爷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只觉身上有些冷:“咝——”

是寒意,寒意无边:“砰!砰!砰!”

阶下两石狮,门上双铜环,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人吗?有人吗?”

岂不废话!

慕容公子笑道:“不用喊门,蝠爷会听到的。”

“福爷?”方蓄爷心里怕怕,这是在给自己壮胆:“福爷——开门——来客啦——”

方府有管家。于府也有管家,这个管家叫蝠爷。

据说。蝠爷的耳朵比蝙蝠还要灵敏,因此被人叫作蝠爷。

过了半小时,门还没有开。

这下非但方蓄爷奇怪,就连慕容公子也有些奇怪了,心道:“这老王八。莫非死了?”

“吱——吱——吱呀呀——”门开了。

同时探出一个头:“你个小王八,我就是死,也得等你回来以后!”

是的,蝠爷的耳朵比蝙蝠还要灵敏,可以听到人的心声。

蝠爷,姓王,名福,据说从前是个大人物。

“你个老王八。哈哈哈哈哈!”慕容公子忽尔大笑:“我这回来了,你快死去罢!”

“吱扭扭——”一个又瘦又小,黑蝼蛄一样的老人钻了出来,疏眉寡须,面如枣核:“哈哈哈哈哈,你个小王八!”

竟是一个侏儒,只将腰板儿挺得笔直,头顶不及方殷腰际:“好好好。好你个小王八!”

方殷没有笑。

蝠爷眼中有泪,绝不是笑出来的,慕容公子一般。

“三年了。三年了!”蝠爷笑道:“你便不看你爹,也该回来看看蝠爷,你有种,有种啊哈哈!”

“莫说这,朝云暮雨楼,你又不是没有去过。”慕容公子笑道:“一月你去一回。三年三十六回,不是么?”

“是是是,是是是!”蝠爷还在笑着,声音有些嘶哑:“我就回回去,回回见不着,你好,你好,哈哈,好你个小王八……”

“你是回回去,我是回回见。”慕容公子笑叹一声,道:“蝠爷,这就够了。”

“呸!”是这样的,蝠爷知道:“我呸!”这就够了,已然足够:“莫叫蝠爷,我呸呸呸!”

慕容公子又是一笑,这一次没有还嘴。

看样子,这福爷与慕容公子的感情,绝对不亚于亲爷爷和亲孙子的感情,莫非福爷也姓于?

“莫非是他,亲地爷爷?”方蓄爷,如是想道。

“你是哪个?你谁啊你?”说过,蝠爷可以听见人的心声:“人模狗样的,莫非你是小王八生的,小王八蛋?”

“啊?”方蓄爷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我靠!你个老王,呃——”

这老头儿,甚是没有礼貌,但有慕容公子在侧,方蓄爷及时打住:“小子方殷,给福爷拜年来了,祝福爷多福多寿,寿比天齐,活一万年。”

蝠爷大怒:“小王八蛋!滚犊子去!”

“哈哈哈哈哈!”慕容公子大笑:“哈哈哈哈哈!”

“一般,一般!”方道士这个人,就像是一阵春风,走到哪里吹到哪里,将欢乐祥和的气氛带到哪里:“尽交些个狐朋狗友,没有一个好东西!”

但这里是,相府。

小慕容总算是回来了,蝠爷当然高兴得要死,和他斗上几句嘴,就是蝠爷活着最大的乐趣。

然而相府不同,进了于家,没有人会再有开玩笑的心情。

进门的时候,方殷看到福爷抱了抱慕容公子,两个人互相看过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相府很大。

前院宽敞气派,假山水池亭台,四下也有灯笼,一律雪白颜­色­。

荧荧的白,幽幽的白,衬得灰梁黑瓦,别无二种颜­色­。

相对而言,方府就像是一个火柴盒。

其间有人,有人在走,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

就像是一个默片,黑白无声世界,置身其间有一种梦游的感觉,究竟是谁在梦游?

“咳!咳!咳咳!”这是方殷在咳,这就已经,有些抵受不住了。

一户人家,无论如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莫说这是,三十年夜。

穿过正厅,行进一院又一院,左拐,右拐,到了。

是一间屋,隐约烛火。

慕容公子立在门前,当先而立,这一次方殷是做不来的:“相爷。”

蝠爷叫门,是叫相爷。

语落,死寂。

“禀相爷,忠勇侯之子,方殷方纪之前来拜见。”必须这样说,公子不能提:“相爷您看——”

半晌。

“知道了。”就一句,三个字,平平淡淡,古井不波。

完了。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没别的了。

这一道门,原本方殷就是进不去的,你来拜见人家未必接见,甚么侯之甚么子也是一样的。

蝠爷又叹一口气,却也无声无息,只摇头,示意——

慕容公子视若不见,身形笔直立在门前,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

“咳!”方殷清咳一声,深施一礼,恭声说道:“小子方殷,拜见世伯,今日冒昧造访,失礼之处还望世伯见谅。”

只无声息,全不搭理。

方殷僵在当场,心下已然后悔来这一趟,更是嗅到了一种极为危险的味道——

慕容公子,已将双拳握起,紧紧握起!

最大辱没,莫过无视,方殷是于慕容带来的,屋里那个人不会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不开门。

方殷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小子先行告退,世伯早些歇息,明早方殷再来……”

“咣!”就是一脚,门板迸裂:“喀啦啦啦!”

“纪之,有些人,不用与他客气。”慕容公子扬长而入,回眸一笑:“外头风大,进来说话。”

纪之只有一个,朋友只有一个,没有人能欺负了,没有人。

烛光跃动,那人朦胧眼前,举杯独饮,坐也身形笔直,处于完完全全静止的状态。

当时方殷只有一种感觉,那是一个,方形的人。

四方形,正方形。

“你好。”不觉上前,不见慕容公子笑,只听得一声:“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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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不会笑的人

直呼其名!

那人动了,原是本就在动,极缓极缓地饮下那杯酒:“阿福,关门。.”

那门,几乎给慕容公子一脚踹烂了,现下处于半瘫痪状态,委实也不好关:“喀刺刺——嘎吱吱——

蝠爷也不多说,来来回回摆弄门板,那声音听上去让人牙根儿都发酸。

“纪之,坐。”慕容公子已然就坐,正对房门,招手笑邀:“权当自家,不用客气。”

方殷心下惴惴,自也不敢怠慢:“侄儿方殷,见过伯父。”

说这话时,方殷正对那人侧面,行拜见视,又瞥到一个棱角分明的清晰轮廓。

犹如洞窟之中,黑黑寂寂一石。

人是方的,方正无比,脸是黑的,有如包公,这就是方殷对于深的第一印象。

所谓长者立,幼勿坐,长者坐,命乃坐,方小侯爷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家教良好。

半个小时以后。

蝠爷终于将门板拼凑完毕,硬是凑和关上了,随之喏喏告退。

一个小时以后。

曾经方殷以为那是一种考验,现下却不得不怀疑那人根本就是一个聋子:“侄儿方殷,见过伯父!”

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以后。

果然,聋的。

要不然就是故意的,很好,有种!走着瞧。

桌上有酒菜,有杯有筷,慕容公子轻酌浅饮,早已变回了从容优雅的模样。

不生气,气大伤人。纪之未必应付不来。

相爷又算个毛?于深又算个鸟?知道老子谁么?给脸竟然不要?我们都知道毗湿奴神是有许多种身份。实际上第一声招呼。也就是门外拜见的人是方家贤侄,第二声招呼,也就是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之前的人才是纪之。只不过,面子给的是慕容公子,事不过三,第三次是在做出警告,那个人就已经是方道士了,这下就回归本姓打回原形了:“侄——儿——方——殷——”

忽将放声大吼≈字入耳锥心,霎时风起云涌,着实天雷滚滚永无止休:“见——过——伯——父————————————————————————————————————”

八个字,十分钟,单一个“父”字就吼了五分钟!

直吼得:全城强震举世皆惊,神佛暴走妖怪横行,铁树开花石人垂泪,昼夜颠倒乾宇神经!

首当其冲,左相右耳。

吼毕,余音袅袅。果然聋的果然变成了,聋的。

其实相爷的耳朵聋不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相爷的半边脸都打湿了:“哦。”

相爷缓缓地抬地袖子,慢慢地抹着脸,淡淡地说道:“纪之,坐罢。”

这人,绝不简单。

怕是天塌下来,他也这般模样,现下就连方老大都有些佩服他了:“不用客气,全当自家。”

这人就是左相于深,便以方殷之眼,复观左相于深。

不出预料,正面看也是,方的。

方的脸,方额头,方的眉毛方的鼻子,方的嘴­唇­方的下巴,颌蓄短髭,一般方的。

或说,双眉浓重,虎目棱棱,鼻直口方,一身正气!

身着冕服,冕袍冕帽,没有光泽,灰黑颜­色­。

是与慕容公不同,完全不同,无论形象气质,父子二人一点都不像。

模样,看是五十许人,灯下,并不显得苍老。

方殷入座,双手置膝,笔直端坐,又变回了一个规矩懂事的后生晚辈:“谢世伯赐座。”

于深又不说话,化身朽木腐石。

一时静默。

一世静默。

所有上蹿下跳,­鸡­飞狗叫,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如同狂风暴雨过后,如同一颗石子哪怕是万钧巨石投入深潭,还是那么­阴­冷而又压抑,心头愈加沉重!方殷终于明白那一种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这人不会笑,非但不会笑,而且脸上不会出现任何表情,包括喜、怒、哀、乐,恐惧忧伤种种,他似乎就是一个活着的石头人,天生没有感情。

不苟言笑,不动如山,无法交流,无法沟通,这是一个无趣已极的人。

有如行尸走­肉­。

怪不得来时所见,那些丫鬟家丁都是一般,和这样的人相处早晚都会崩溃的,疯掉,得神经病!因为神经病,是会传染的,方道士终于想到了关于相府,一个形象的比喻,相府就是神经病院相爷就是神经病源,是为活死人症,**型姓。所以说,慕容公子必须要逃出去,赶在没有疯掉之前,飞越疯人院,海阔凭鱼跃,三年不回家,是了!其实慕容公子有时候­精­神也不大正常,比如刚才无缘无故踹门那次,只怕,只怕,只怕这疯病不但会传染还会遗传……

这就是方道士,任何时候都会胡思乱想,无事生非的。五十步笑百步,何其愚蛮之徒,他就不想想刚才某人无缘无故大吼那次,那样的典型姓症状又是从何而来?当然这也怪不得他,其实啊,世界就是一个大大的疯人院,病有轻重,无人不疯,方道士毕竟还年轻,这个深刻而有内涵的道理他不会懂。比如说,经常有人闲来无事跑到空旷无人的楼顶上向天吼叫,或者一气之下将楼道的安全门全都踹坏掉,实际上正常人和疯子之间的区别就是思想和行为之间的区别,每个人的身体里面都有与生俱来的发疯因子,或说细胞。

­精­神已错乱,疯病在蔓延。

“纪之,你看。”慕容公子斟一杯酒,递给了他:“这就是于深,一个不会笑的人。”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不能!

方殷立起,双手举杯,恭恭敬敬道:“伯父,这杯小侄敬您老,祝您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活一,呃——”

这里,改口了:“长命百岁!”

语落处,相爷点了点头,缓缓端起杯,慢慢喝了下去:“好,好孩子。”

看!

这就叫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原来,毗湿奴神就是上苍派下来拯地球的,这下疯人院的疯人们总算是有救了:“伯父,侄儿代家父再敬您老一杯,家父时常说起伯父,说伯父为官清正贤明,不辞劳苦,鞠躬尽瘁,死而——”这里,口误了,再改回来:“实乃古往今来第一良相,是为苍生社稷之福,当得世人景仰,天下称诵!”

这编的,很明显。

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杯酒相爷果然又喝了,并且说:“侯爷谬赞,深不敢当。”

看罢!

这就恢复正常人了,表达清楚,吐字清晰,还深!正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自当再接再厉下大剂量,一举打破坚冰铲除疯根:“伯父好酒量!伯父好气概!正是福寿成双吉祥如意,再请禄星恭喜发财,这一杯侄儿再敬伯父,值此新春佳节来到之际,方殷代表全家老少——”这里,就不用多说了,大伙儿都知道:“­干­!­干­了!先­干­为敬!”

看罢!看!

正是妙语如珠,胜过仙丹灵药,相爷这又­干­了一个,而且这一次极为痛快:“滋儿~”

“哇噻!伯父海量,海量啊!”老人家么,就得哄着,­精­神一愉悦,病情也就好转了:“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果然果然,果不其然!了不得了不得,这酒喝得,白水也似,真个面不改­色­心不跳,今曰小侄可算是长了见识!来来来,侄儿再给您老倒上,这一杯么——”就此,不必多说,一个喝是一个倒,一个倒是两个喝,瞬间春风吹遍大地,一扫满室雾霾病气!

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一个专冶神经病的神医,将普天之下所有的疯子都集中起来,集中到自家开的­精­神病院里面医冶。

一直喝到第八杯,方家大侄儿发现了一个问题。

酒是喝了,话也说了,就是人不笑,皮­肉­都不笑,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也非敷衍,无法形容。

就相当于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你说你的,他说他的,来来回回就是好好好,好孩子。

肢体,眼神,表情,仍是没有任何交流,有也完全不搭。

也不深了,那是错觉。

方殷不服!

就不信邪,迎难而上,这人不会笑,方殷非得把他逗笑了不可!

“好玩好玩,哈哈哈哈!”好玩好玩,才想起来:“对了伯父,咱来数数儿,一二三四五,哈哈哈哈哈!”

这就开数,数的光棍。

“哈哈哈哈哈!”许多有趣的故事,许多有趣的人物:“哈哈哈哈哈!”

一直数到,第一百八十六个光棍,就连无能大仙都拿来凑数儿了,好歹相爷终于笑了:“有趣有趣,好玩极了。”

方殷心服口服,就此无语:“哈哈,哈哈,哈。”

那笑,笑得。

你就脸上一丝笑纹,眼里一点笑意,身上半根笑筋也没有,至少也要打个哈哈,表示一下。

表!示!一!下!诚!意!罢!

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公子大笑,拊掌大笑:“好玩好玩,有趣极了!”

在走之前,忽然之间,方殷发现自家身上少了一样东西:“哈哈,哈哈,哈……”

就是笑意,或说,笑的能力:“好玩,呵呵,呵呵,好玩,呵呵,呵呵,呵……”

大型悲剧演出!

对了,那个笑话的名字叫作:会诊。。

十六 若不疯他一次

出了相府的门,方小侯爷直接就疯了!

“好玩,好玩,光棍,光棍……”口中碎碎念,嘴角流涎水,只一味呵呵傻笑:“呵呵,呵呵,呵……”准确地说,自打从那小屋里出来人就疯了,于府的家仆丫鬟们都可以证明这一一路走来许多人都在看着,看着他,平静地看着,沉默地看着,用僵直的眼光呆板的脸。当时,相府之中不正常的人只有一个,更加准确地说,于相爷寝室之中他已疯了,他自疯了也似大吼大叫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他是给相爷逼的,逼疯的。

一个人,强行去做超过自己能力极限的事情,就会出现这种结果。

神也一样。

“阿福,开门。”这是出门之前,浑似相爷附身:“放我出去,我不咬人。”

“阿福,关门。”这是出门之后,卦挥手作别:“阿福,你是一个好人,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一万年。”

福爷叹了口气,目送。

作孽啊,可怜的孙子,果然疯病是会传染的。

其后的见证者是一­干­府兵禁卫。

巷口。

“天大地大我最大,老子谁个都不怕!都不怕!”自方小侯爷自巷中昂首阔步,长歌而来之时,守在巷口的二百多军爷共同陷入了沉默:“吾乃方殷,宣威大将军之是也!杀!杀!杀!哇呀呀,来者来人!来将通名!”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意外,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同情,这个人就是方小侯爷:“神仙!妖——怪啊!任你变得人模狗样。看俺老孙一­棒­打杀!我打——”

众将木然。麻木不仁。

慕容公子跟在后头。面无表情,也看他耍。

耍一时,方小侯爷忽觉不美,一时抓耳挠腮,模样大为烦恼!

这时,一位军爷,号称大有眼力兵人甲快步上前:“大圣,你的棍子。”

忽忽又耍一时。方小侯爷额上见汗,气喘吁吁:“呼!呼!呼!”

这时,又一位军爷,号称极有眼力兵人乙快步上前:“弟啊,妖怪太多,先歇会罢!”

“呼——”方小侯爷丢掉棍子,眼波流转:“哥啊,还是你疼我!”

擦着汗,忽又怒了,横眉立目骈指喝道:“你这歹人。何其是非,无缘无故给我一条棍子作甚。拿本将军当猴子耍么!”

兵人甲理屈词穷,低头认罪:“是!”

方小侯爷冷哼一声,将手帕递还给兵人乙:“哥啊,你是好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嘘——”说着左右看看,诡秘一笑:“不给他们听,我只说给你,哥你附耳过来——”

兵人乙附耳过去,众兵爷洗耳恭听——

“这相府里头,有鬼,有鬼啊!”说的是,千真万确:“等闲人是不能进去,否则出来必定发疯,眼珠发红口吐白沫,如同疯狗一样乱咬人!”

众兵爷齐退三步,兵人乙掉头就跑!

“哥!哥!别跑!你听我说!”方小侯爷一把扯住,急眉火眼道:“不是说我,我又没疯,你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你看你看我像疯掉的样子么?你看你看你看你看,像么像么像么像么?哥?”兵人乙挣脱不得,都快要哭了:“不用看了,你是我哥!”方小侯爷长长出一口气,笑叹道:“兄弟,这就对了,我又不是等闲人,­精­通七十二般变化,一贯就会降妖除魔,刚自进到相府就是为了……“

这又一个。

众兵齐脱盔,默哀三分钟。

相府闹鬼之事由来以久,方小侯爷绝不是第一个,绝不是。多则一年,少则一月,就会有人从相府里面大哭着,或是狂笑着跑出来,男的女的都有,多半府里下人。相府里头是有鬼,大伙儿都知道,相府就是一卒大坟墓,活在里面的人都是僵尸,等闲人是不会进到相府里头作客的。这些年以来,守在巷口的兵爷们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很明显这小侯爷是一个神经脆弱的,两个钟头一出一进直接就崩溃了:“变!”

这就,开始变了,变异。

“看!”众目睽睽之下,方小侯爷摆出了一个姿式,天外飞仙式,战天斗地状:“这个才是孙行者,齐天大圣孙悟空!”

哗哗哗哗,众兵齐鼓掌,纷纷表示变地很好,造型很帅。

得此一变,兵人乙终于脱身,哭着跑了回去:“头儿,大事不好,妖猴儿造反啦!”

“放肆!”那头儿,乃是禁军小头目,沉声喝道:“退下!”

这不像话,太不像话!

“变变变!变变变!”此乃王府相府,官家重地,岂容他如此胡闹,禁军小头目凶神恶煞般指点上前:“有种你再变一个,你再变一个我看看,看我不……”

“变!”方小侯爷当仁不让,又变一个:“这是甚?这是甚?”

“这——”见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状,大拇指翘起,小头目沉吟道:“莫非是,牛?”

“错!”方小侯爷埋头斥道:“你家牛角长脑后啊,这是螃蟹!”说着,蹲着,横走二步:“看,螃蟹,这是螃蟹的眼,会动的!”

可不是,勾着,会动的。

“厉害!厉害!”小头目心说你家螃蟹两条腿啊,还蹲地上,自也不屑与之理论:“再来!再来一个!”

“变!”这一回是稍作改动,仍蹲地上,两手背耳侧,五指迎风长:“这是甚?这是甚?”

说着,跳了一下:“这是甚?”

显而易见,小头目肯定道:“这是兔子!”

“错!”方小侯爷埋头斥道:“你家兔子两瓣儿嘴啊,我这,你看。呶——”

可不§撅老高。

“不对不对。你这耍赖!”这一回小头目不乐意了,还嘴道:“你家蹲地跳啊,有事儿没事儿,呃,等下——”

小头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就是学兔儿爷,那也纯属个人爱好,这个可以有:“哎!”

“没话说了罢,哈哈!”方小侯爷得意洋洋。主动请缨:“我再给你变一个,看好了啊,变!”

但见低着个头,撅着个腚,一手头前一手腚后,一步一探一步一颠:“咕咕咕!咕咕咕!”

有冠有尾,有模有样,一点一点又一点,分明就是­鸡­吃米:“是­鸡­!是­鸡­!这是个­鸡­!”

不用小头目说,众兵一齐大叫:“是草­鸡­!”

“不错!”事实如此。但此人太过狡诈,小头目深思熟虑半晌:“你这。是­鸡­?”

“你才是­鸡­!”岂不知又错了,方小侯爷回头斥道:“你家草­鸡­会开屏啊,我这孔雀,看着没?看着没?”

“快看!快看!”所有人都看着了,腚上那一只手五指岔开,有如孔雀开屏,又如掬花绽放:“开了!开了!”

“头儿!头儿!”小头目掩面而退,汗如雨下:“我是服了,你来办他!”

“阿弥陀佛——”既有小头目,当有大头目:“你这泼猴,又来胡闹!”

这个游戏,必须得是高智商的人才可以玩的,老大对老大,才是正经话:“咦?你是?”

小头目有头无脑,大头目足智多谋,号称军中小诸亮:“悟空,你又忘了,五百年前——”

“如来佛祖?”

“错!”

“观音菩萨?”

“错!”

“师,师,师父!”

“又错!”

“我靠,算你狠!少说废话,报上名来!”

“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吾乃,道德天尊是也。”

“失敬失敬,原来太上老君啊,太上老君你又阿弥陀佛,害我这都弄混了,不带这么玩儿……”

Сhā一句,太上老君绝对是个牛逼人物,公认的道教创始人,有一个分身写过道德经的。

“不错,老子就是,太上老君。”

“好罢,你是太上老君,不过我警告你,说归说,不许骂人啊!”

“悟空,你可知,老子今日特来点化于你?”

“少来,儿子点化老子,你是老君,我就鸿钧,看我一气化三清,变!”

“悟空,任你千变万化,却有两样东西变不来。”

“变不来?还两样?说说?”

“一样,猴子。”

“……”

“一样,是人。”

“我靠!你又骂人,我可警告你啊……”

“悟空,你乃顽石所化,现下你非石非猴更是非人,变也是不伦不类不是东西,你明白么?”

“我明,我不,何解?”

“只有一条路,就是做自己,以不变应万变。”

“我明白了,不变非石非猴更是非人,变也不伦不类不是东西,大哥,请问一句,我还有救么?”

“别无他法,唯死一途。”

“呵,呵,呵呵呵,我说大哥,你好口才啊!”

“过奖了,兄弟。”

“我说大哥啊,你点化完了我,我也得点化你一下,你听好哈,其实变人变猴会变啥玩意儿都不要紧,我只要会变一样儿东西就够了——”

“兄弟,不!悟空!啊!住手!”

“变!”

就此变身,哮天神犬,四肢着地,利齿暴突:“嗷嗷嗷嗷嗷嗷嗷!”

“等下等下!不要不要!你这说变就变……”其后道德天尊,或说足智多谋大头目给他扑倒在地,二人滚成一团,斗得不亦乐乎:“嗷嗷嗷嗷嗷嗷嗷!”

众兵大笑,乐不可支:“要得要得,往死了咬!”

所来种种,所有种种,自也没人当真,全当过年犒军了:“欧——欧——”

平易近人,甘当猴儿耍,这人就是方小侯爷,现下大伙儿都认识他了,而且都很喜欢他:“猴儿拳!狗腿!王八翻天式!”

但是。

这不是演戏,也不是演习,不要忘了:

放我出去,我不咬人。

“啊————”忽然大头目长声惨呼,声音凄厉,不似作伪:“啊————————”这边刚自欢呼起哄,转眼全部呆若木­鸡­:“啊————————————————————————”

谁又知道,这方小侯爷,咬人由来已久:“嗷嗷嗷嗷嗷嗷嗷!”

咬完,跑了,四脚奔跑,一路狂叫!

“头儿?头儿?”众兵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头儿!”

只见大头目,一手举一手,两手举过头,蹲着,跳:“我靠!真咬啊!真疯了!”

灯光下,手腕上,一圈儿牙印儿,渗着血珠儿。

方小侯爷咬人之事由来已久,大头目绝不是第一个,绝不是:“公子,公子,这——”

当然还有,慕容公子,终归慕容公子会还大伙儿一个公道:“他,他怎,他这是——”

公子笑了。

毫无征兆大笑,随之扬长而去,亦留下七字真言:“哈哈哈哈哈哈哈!”(未完待续。。ww

十七 岂不抱憾终身!

玉宇澄清,星辰璀璨,这是一个华美的夜晚。

大年夜,看花灯,簇之若花树,盈盈若列星,龙鳞熠熠凤舞动,花鸟鱼虫各不同。宫灯纱灯花篮灯,四方八角走马灯,五彩流苏七彩穗,喜庆吉祥美若梦。是大年夜,且看花灯,并非大排场,只是小节目,正月十五闹元宵,逛着花市赏花灯,大年夜的花灯只是一个小小的预演,或说非正式彩排。说的是,月上中天,游人渐少,不过热闹还是有得瞧。

厩一隅。

街上走着两个人,一白一黑,一前一后,一般不是等闲人物。

或说正常人类。

前头这个,歪着走,颠儿着走,一步一歪,一步一颠儿,摇头又晃脑,吹着个口哨儿:“唿唿唿,唿唿唿,唿唿咻~”

很明显,二流子一个,路人皆避。

后头那个,四平八稳,背着个手儿,踱着步走,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糊着人皮面具。

这个人,很多人都认识,众人退避三舍,行注目礼。

并非人中龙凤,也非鹰犬走狗,狼与狈,虎与伥,这个比喻相当形象。

这时候。

南边来了一小妞儿,走小碎步儿,低着个头,也就十五六,水水灵灵小丫头儿。

小丫头儿,往家走,忽听一声流氓哨儿:“唿咻~”

“小妞儿,小妞儿,你往哪儿走?”面前正当一人,嬉皮笑脸模样:“大半夜的一个人,撞见­色­狼怎么办?不如哥哥陪你走?”

小丫头儿。不抬头,这种人,闪着走。

左一步,左挡住。

右一步◇挡住。

小丫头儿,抬起头,左右看看,怒了:“你谁呀你,有病罢你!”

“我叫好心大哥哥,专做好事不留名。不留名!”那流氓,挤眉弄眼道:“小妹妹,你几岁?”

小丫头儿,杏眼圆睁,怒扬粉拳:“臭流氓!大­色­狼!啊——————————————————”

小丫头儿,虚晃一枪,以尖叫声为掩护,趁其不备扭头儿就跑!

飞快地,跑掉了,撞见这种人。应该这样做:“快来人呀——抓流氓呀——打­色­狼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后头那人,毫无征兆,暴笑一声。

街上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白一黑:“唿唿唿,咻咻咻。唿咻唿咻~”

此为案例之一。

北边来了一美女,步姿婀娜,一波三折,衣饰华贵,提着个灯。

“咻儿~”这个,必须勾搭,还是前头走着那人,眉梢儿一挑,口哨儿传情:“咻儿咻儿!”

合着了,这个是个高富帅。那个就是白富美!

白富美矜持笑笑,当下收到讯号儿,并且霎下眼示意心有灵犀。

高富帅大喜过望,频频以目传情。连续猛眨眼二人隔着一条街:“美女,美女,我怎看你有些眼熟?莫非前世姻缘定下?”

白富美羞涩低头,莺声燕语道:“讨厌了啦,少来没事儿套近乎儿,人家才不识得你!”

着啊,有门儿:“哎呀呀,我就说,莫非小姐姓白,白素贞白小姐?

此言一出,白富美愕然止步,颤声说道:“你,你,你怎知,莫非相公你……”

这可真是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娘子——娘子——娘子啊!是谁在耳边说,爱你永不变……”

“咚!”一声大响,如钟如謦,平地惊雷也似!

前有一柱,灯柱,高有丈二,铜皮铁骨,立时将高富帅撞懵圈了:“哗——”

众人哗然,感同身受:“哎呀!哎呀!哎呀呀!”

高富帅跌坐于地,茫然四顾,浑不觉额上肿起一包:“我无悔啊~~我无悔啊~~”

是条汉子,当真硬气!

岂不知,白小姐袅袅婷婷行将过来,莺声燕语道:“相公认错人了,奴家不姓白,姓包。”

“啊?”这下是,彻底找不着北了:“姓包?”

“小弟弟,瞧瞧你——”包小姐,动柔荑,抚摸着小弟弟的头道:“和姐姐说说,你这心眼儿里,打的甚么鬼主意?”

“咳!咳!”这包小姐,也非善茬儿,不能等同小丫头儿:“姐姐,你听我说——”

且听。

“长夜漫漫,姐姐一人孤孤单单,上街左右无人陪,睡觉身边无人伴。”但见小白长身玉立道貌岸然,宛然浊世翩翩公子一个:“枉自花容月貌,可惜青春年华,小生不才,愿自追随左右,甘当护花使者,姐姐,可好?”

包小姐,蹙蛾眉,幽幽叹道:“小弟弟,莫再说,姐姐可不是那样的人!”

“姐姐,我有钱。”灯映其上,辉光灿然,原来是个有钱小弟,摸出一个大大铜板:“你看!你看!”

包小姐,看一眼,忽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当下一口啐过去:“有钱你就了不起,你当姐姐卖的么!”

“哗——”众人哗然,原来如此!

“姐姐,姐姐,我有很多钱!”龙凤星斗,吉祥如意,果然小弟钱很多,全部家当俩铜板:“你看,你看,你再看!”

包小姐,不再看,当下一口又啐过:“可怜,可怜,瞧你衣衫鲜亮,原来是个穷鬼!”

“哎!”一声叹,声声叹,这种人最要不得,没钱也要包小姐。

“要得,要得,宁笑白须公,莫欺少年穷。”那人卦笑,笑容更灿烂:“莫道一二铜板,与我江山不换,可叹!可叹!”

“我呸!”这种人,包小姐见得多了:“我呸呸呸!”

“哈哈!哈哈!”三口啐过,又是三口。活该自讨没趣,该当万夫齐唾:“呸呸呸!呸呸呸!”

“痛快!痛快!幸得香津玉唾,岂非三生修得?”却见那人,仍不为所动。更似大为享受:“姐姐,姐姐,莫非**意,天降甘霖乎?”

一个字,贱呐!

“哎!”岂不知,正是天降甘露。**就此翻覆:“你这小鬼,百无是处,但总算还有一点诚意,来来来——”

“来了,姐姐!”说话这个应声上前,正与那个搭背勾肩:“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讨厌了啦!”竟是,二人,打情骂俏,双双走了:“不是说了,人家才不姓林。人家明明姓白……”

“啊?”众人再次哗然,惊落一地眼球儿:“这?也?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后头那人扬长而过,毫无征兆,暴笑一声。

此为案例之二。

街上走着三个人,两前一后,二白一黑:“唿唿唿。咻咻咻,唿咻唿咻唿咻咻~”

“小姐!小姐!”对面又来一小姐,身后两个小丫头:“就是他!就是他!”

这个小丫头,就是那小妞儿:“就是这个臭流氓,瞧他嘴歪眼斜的,一看就,就不是,咦?”

不想那臭流氓,一会儿功夫儿,竟又搭上一个:“唿咻儿~”

“小姐小姐。莫听她的!”小姐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丫头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这个丫头叫小翠,还有一个叫小美:“还有脸说,谁叫她到处乱跑。就知道招惹是非!”

小姐不语,步也徐徐。

其后四人,高矮胖瘦,走成一排,就像是四个护花使者。

说话近了。

小美当先上前,笑容满面:“公子仪容端庄,器宇不凡,怎会行那无礼之事,想必定是一个误会!”

小美是不信,小翠若是三分姿­色­小美就是七分姿­色­,人家若要调戏也轮不上小翠:“唿咻儿~”

那公子,恍若未闻,只与那提灯美人说笑:“不白玩儿?还有红包?多少?多少?”

“一百两。”提灯美人,嘻嘻笑道:“一百两金。”

“咻儿咻儿~”那小白,眉开眼笑,当下点头又哈腰:“成交!”

“喂!我说你!”见他生得俊俏可人,不想是个吃软饭的,小美当下心生鄙夷:“还有你,­奸­夫­淫­­妇­,一对儿狗男女!”

“怎地?怎地?”­奸­夫扫过一眼,­奸­诈一笑:“这又一个,值得几两?”

“一两。”­淫­­妇­扫过一眼,­淫­荡一笑:“纹银一两。”

“贱了,贱了,太贱了!”­奸­夫又扫一眼,表示不敢苟同:“依我看,怎么说也得,二两。”

“一分钱,一分货。”­淫­­妇­又扫一眼,还是坚持原则:“二两,不值。”

“小姐——小姐——”小美一咬牙,一跺脚,一溜儿小跑跑掉了:“狗男女!走着瞧!”

那小姐,并不上前,冷眼旁观淡定无比。

“娘子,等我。”那流氓,跟了上去,一路频频回头:“我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

“相公,你忙。”那美人,原地等侯,也是眉目传情:“**一刻百两金,莫要奴家等太久。”

说话时,围观者众,多半一路追随:“又来了!又来了!”

“小姐贵姓?芳名?敢问芳龄几许?可曾许了人家?”又来勾搭,开门见山!

那小姐,仍不语,视之若无物,十足女王范儿。

“冷妹——冷妹——”其后四人,两两上前,面­色­不善,像是四个金牌打手:“冷冷——妹妹——”

原来小姐姓冷,肤白貌美,追求者众,譬如此时四公子:“我来!”

四人异口同声,齐齐上前,又相互各看一眼:“我来!”

胖公子当先上前,手持羽毛扇,扇了一扇:“我问你,可是你,调戏小翠妹妹?”

“是我,怎地?”那流氓,牛皮哄哄,一味不知死活:“怎地?怎地?怎么地?”

“你!怎能如此!”胖公子,义愤填膺,以扇指天:“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女,这还没有王法,这还有没有天理!”

“砰!”就是照脸一拳,打得鼻血长流:“啊!”

胖公子惨叫一声,横飞三尺,极为­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心说这人说打就打是个二的:“王法?天理?”

那无赖晃晃拳头,吡牙一乐:“看着没,这就是王法,这就是天理!”

“不错!不错!”瘦公子哈哈大笑,翩然入场:“何必废话,拳头最大,来来来,我与你比划比划!”

“不错!不错!”那无赖看看自家拳头,又看看人家手里的刀:“咱哥儿俩就比划,呃,比划——”

说话背过手,竟似认怂了:“慢来!慢来!”

拳头再大,大头更大,不必废话,一刀砍下:“刷——”

“砰!”就是当胸一脚,踹飞七尺有余,刀子落地:“当啷啷!”

瘦公子倒也硬气,闷声不响爬将起来,坐在地上开始喷血:“噗——噗——噗——”

三口吐过,晕倒在地。

这就叫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下一个!”

“仙人跳?无影脚?”这让众人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还在后头:“兄弟,兄弟,我说兄弟!”

高公子出场,正是人高马大,四肢发达,同样提着两只拳头,一个天理一个王法:“你有种啊!”

本以为,这一场架势钧力敌,着实有得一看:“可是兄弟,你啊,你,哎——”

谁成想,话风转过来,这个不打架:“你这,摊上事儿啦!”

此为案例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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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那亲爱的

"谁?"方道士瞪着个眼张着个嘴,浑似刚刚被雷劈过一样:"你说谁?王有财?"

"不错!"高公子眉头紧皱,面有忧­色­,指着趴在地上的胖公子道:"他爹就是王有财,家中有财又有势,兄弟,我说你啊,这一回,这叫当哥的怎么说呢,哎!"

土豪兄?

方道士有待不信,但思及土豪兄姿容风貌确与地上那货有着几分相似,因故作镇定道:"谁叫王有财,我又不认识!"

"兄弟,我再和你提一个人."高公子满脸痛惜,悲天悯人状,一指躺在地上的瘦公子:"他爹,就是燕悲歌,燕赵英雄汉,四海放悲歌的燕悲歌!"

燕老二?

这可真是摊上事儿了,方道士看着面目安详的瘦公子,一句话是脱口而出:"不是罢兄弟,你可别吓唬我!"

"兄弟,话先放这儿,信不信由你,哎!"高公子,又叹一口气,转过身去:"兄弟,你好自为之,哥这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以免你这死到临头……"

"哥!哥!"方道士,急忙一把扯住,眼看脸都绿了:"哥!救我!"

高公子,并不回头,仰天长叹道:"弟啊,弟,现如今你再说这话,晚了啊,晚了三秋!"

"哥!哥!你是我亲哥!"方道士脸­色­由白变绿,又绿变黑:"看在小弟年幼无知的份儿上,你就给我指点一条活路罢,哥!"

"哎.你说这事儿闹得,好在你是遇见了我,也罢,也罢!"高公子无奈笑笑.负手望天:"兄弟,现下你有三条路:其一,留在这里等死其二,回到家里等死其三,自去官府投案."

这很好选,方道士哭道:"哥,我还小,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啊————————————"

岂不知人家还没说完:"坐在牢里等死."

"啊?"这就没有活路了.方道士茫然四顾,无语问苍天:"哥啊,哥,你莫说笑,我说的是活路啊,活路!"

"活路,只有一条."高公子回眸一笑,遥遥指道:"那里,那里,金陵河畔.若你有幸得见公子,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万事无忧矣!"

"公子?"方道士,四下看看,一脸迷惘:"公子多了,哪个公子?"

"哎!"公子多了,但提到公子无人不知,古往今来只有一个:"说不得,你啊.你!"

这人实在不上路.高公子也懒得与他说了,只道:"兄弟.好自为之."

说罢抱拳拱手,转身便走,一直摇头——

"哥!哥!留步!留步!"方道士疾走两步.又是一把扯住:"哥你究竟,何方神圣?"

"我是谁人,并不重要,你只要记住——"默然半晌,那哥忽一回头,微笑,含蓄,略带羞涩地悄声说道:"我是公子的人."

"啊?"这话,方道士没听说过,方道士僵立当场:"莫非,哥你,说的是,慕容公子?"

不觉手松开,脸­色­又转白:"哥啊,未曾想,你也是,公子的人!"

"弟啊,弟,啊?"他自装疯卖傻念念叨叨,那高公子本待走了,猛听不对:"弟!"

猛一回头,便见那弟,微笑,含蓄,使一眼­色­,略带羞涩地悄声说道:"哥,自己人."

"这!这!"高公子僵立当场,一般脸­色­转白,不觉将手递上:"未曾想,弟你也是,公子的人?"

"哥啊——弟!"在场的人,每一个人,都看到:"弟啊——哥!"

"哥啊——弟!"兄弟二人四手相执深情相望,就像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弟啊——"

忽然风云突变,这厢亲密喊着弟,那方迟迟不叫哥:"且慢!"

话说回来.

"叫你一声哥,那是我客气,你说你是公子的人,这事儿么——"方道士,冷笑一声:"有何为证?有何为证?你说,你说,说不出来,莫怪兄弟不客气!"

"这,这,这,咳咳!"那高公子本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如何攀得上慕容公子,自也心里发虚:"我说兄弟,你莫如此说,圈儿里混的可是都知道,知道,呃,那个,咳咳咳!"

"圈儿里混的都知道,知道,都知道,咳咳,那个!"方道士有样学样,不过举起了手:"就你不知道,对么,哥?"

"等下!等下!"这一声哥,叫得高公子是毛骨悚然,高公子脑筋飞速急转:"是了!是了!你瞧哥我这记­性­,不说还忘了——"

"啊?"在场的人,所有的人,都看到——

二人同时举手,各举一只,面带微笑,相互招手示意.

其后,一人敬礼,一人回敬.

然后,一人压压腿,弯弯腰,单臂做大回环,似乎课间体­操­,一人跟着做.

之后,一人鞠躬,连鞠三下,立正,同时一臂斜里高高举起,一人亦如是——

最后,就是,啪!

那一声耳光,响贯三条街,高公子一臂刚自举好完全无从防备,便就给他抽得头部侧歪一.[,!]边,只觉半片面颊火辣辣地甚是疼痛!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公子圈儿里的人相互之间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哥,你果然知道!"

"弟!"高公子,有苦难言,但也绝非傻子:"我当然知道!"

"啪!"这一记耳光,也是轮圆了抽的,这就是高公子忍痛不叫的理由:"啊哟哟!"

围观者众,齐声大叫,多多少少有婿乎意料——

正中!

"哥!"方道士的嘴部给他抽得侧歪一边,卦满脸微笑,翘起拇指赞道:"好劲道!"

"弟啊,弟!"高公子,报之一笑,但觉整只手掌火辣辣地甚是疼痛:"过奖了你!"

"啪!"冷不妨,又是一记大耳光:"一回生,二回熟,哥,对么?"

"弟!"高公子,一张脸都烧了起来,西天云霞也似灿烂:"是这话,对极了,弟!"

"啪!"来而不往非礼也,反正左右不吃亏,一般,正中!

"哥!"方道士,满脸微笑,容光焕发:"啥都不说了,全在酒里头,小弟耳光代酒,再敬你一个!"

"啪!"这一巴掌打得,脸不用说,反正高公子的右手已经疼得不行了,因此换过左手:"弟啊,自己人,不用客气,我­干­了!再回敬你一个!"

"啪!"

"哥啊——"

"啪!"

"弟!"

"啪!"

"弟啊——"

"啪!"

"哥!"

……

于是二人啪啪互抽,有来有往有说有笑,紧锣密鼓鞭炮也似.

抽一时,直抽到在场所有的人都无语了,高公子终于坚持不住了,高公子的脸肿成了一个猪头.

高公子晕了过去.

主要不晕也不行,关键问题是,高公子的手,肿成了两个猪蹄.

"哥!我服了你!"倒下之前,高公子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有待伸出大拇哥给他点个赞,却也有心无指:"你是我哥!"

"唿咻~"老大就是老大,能打也能捱打:"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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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趁年轻

矮公子出场.

矮公子,黑瘦黑瘦,顶天立地,就像是一根钉子!

人是其貌不扬,但大将压后阵,市井出身的方老大一看这人就是个,狠角­色­!

当时,矮公子挺身屹立,头顶恰巧达到方老大下巴的高度:"大哥?"

方老大,拿手比了一比,忽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大哥!我是武二啊,武二!"

"大哥,大哥,这些年你还好吗?对了大哥,怎不见我大嫂?"矮公子,不说话,任他连说带比划:"不是吧大哥,你又把大嫂一个人留在家里,出来卖驴­肉­烧饼啦?"

众人大笑,眉飞­色­舞,摇头叹气者亦有之.

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没有人认为那矮公子会生受这份鸟气:"我不是大郎."

矮公子说话了,笑着说的,笑不露齿:"我是三郎."

"三郎?"方老大退后一步,深吸一口长气:"莫非是,拼命三郎的,三郎?"

矮公子谦虚一笑:"正是."

方老大,又退一步,并指场中倒地三人:"这几个人,你都看到了?"

矮公子点头一笑,并不去看:"我不会斗狠,我只会拼命."

"咝——"方老大又退一步,并且倒抽一口凉气!

光棍,光棍,又见光棍,好勇斗狠都不怕,敢拼才是真光棍:"三招,让你三招,来——"

说这话的是拼命三郎,负手而立.谦虚客气:"你打我."

"当真?"方老大神­色­犹疑,虽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明显已经给人镇住了:"当真?"

"不假."拼命三郎摇摇头,笑道:"扑!"

说这话,脸上已是捱了一拳,一记左勾拳,拳­肉­相交砰地一声:"一招."

拼命三郎吐出一颗牙.就像吐出一口口水,牙上带着血:"再来."

方老大,有些懵:"再来?你没病吧?"

是这话,手上可是不留情,重重一记右勾拳:"砰!"

实打实,硬碰硬,这下拼命三郎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也是瞬间归位:"扑扑!"

这下.吐出两颗牙,一般带血丝儿:"两招."

"咝——"方老大,真懵了,揉着拳头抽凉气儿:"大哥,硬气,够狠呐!"

"再来."拼命三郎,果然够拼!

"通!"又是一记右勾拳,这回更是铆足了劲.直把拼命三郎打得脑门儿及地下巴冲天:"咳!"

硬是不倒,铁板歪桥:"扑扑扑扑!"

又四颗牙,牙牙带血.

拼命三郎.缓缓起身,终是吡牙,应该说是咧嘴一笑:"三招."

"咕嘟!"方老大,看着拳头,咽下一口唾沫:"大哥,我认怂.咱不打了成么?"

右拳上,最硬的那一个骨节,皮都破了.

"你说呢?"原来三郎不叫三郎,原来三郎叫作小强:"你说呢?"

"我说啊——"很明显,没有人愿意主动找揍,人家三招都让完了,这时候认怂是不成的:"依我说,成!"

矮公子不言语了,只将右拳握起,紧紧握起,就像是钉子上的帽儿!

实际上,无论三郎,还是小强,都已经,很生气了!

说好让他,打便就打,怎奈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平白没了七颗好牙!

话说,这矮公子也是大有来头,姓铁,名定,江湖人称打不死的铁三郎,算无遗策真小强!当时,以胖瘦高三公子为鉴,观其人出手立架之式,铁定是铁定算定他是惯使右拳的,因此将所有的功力都聚集到了左半边脸上,岂不知!这是一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原来他是惯使左拳,因此铁定第二次是将所有功力都聚集到了右半边脸上,岂不知!这是两颗!多么­阴­险的小人,一上来就玩儿­阴­招儿啊,第三回铁定终于铁了心地算定原本他就是惯使右拳假装惯使左拳的,因此是将毕生功力都聚集在了左半边脸上!

七颗!好牙!不是假的!

"大哥,还是算了罢,反正你也不吃亏."比失牙之痛更加难以承受的,是刻划在心头的创伤:"你看,我手都破了!"

是右拳!右拳!最硬的那一个骨节儿上!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那时铁定的心情,三招让过,铁定出手,一记右拳,直拳——

冲天炮!

"嘭!"————————————————————————————"啪!"

方老大就飞上了天,像是一个二踢脚:"哇!"

所有人都大出意料,眼睁睁地看着他炮仗一般冲天而起,直直飞了三丈有余,其间翻了个个儿,平平拍了下来:"扑!"

有如一滩烂泥,面朝黄土背朝天,四肢扭曲反转,古怪无比.

就此没了动静儿,终于消停了.

现下场中四人倒地,死法各异,最后的胜利者产生了,铁定矮公子!

可是无人欢呼,无人喝彩,冷.[,!]清的场面有些诡异.

铁定也是大为意外,愕然相望,如同梦中,但那拳头击打下巴的独特质感真切无比——

正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虾兵蟹将借过,正主儿出场:"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一公子,又一公子.

大笑而来.

立定.

"公子?公子?慕容公子?"这话,不是一个人说的,成百上千人说的,恍似直是初见:"慕容公子!"

但铁定,是初见:"扑通!"

铁定跪倒在地,五体投地:"属下铁定,拜见公子."

公子不语,面无表情,这是慕容公子,又不是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不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公子不会无缘无故大笑,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公子?公子?"

铁定,铁定傻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人大笑起身,笑得比哭还难看:"兄弟,你啊,摊上大事儿啦!"

高公子.

铁定没有理会,此人铁定该死,他是公子的人:"算无遗策,事事料错,如何?如何?"

铁定跪地不语,这一把铁定是,玩儿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公子,瘦公子,同时起身一般大笑:"铁定,铁定,莫说有财兄,便就燕老二来了也是一般,铁定救不了你!"

说罢,三人一齐拜见公子:"属下庞羽,柳刀,朱星,拜见公子."

原来四人,都是公子的人.

事实就是,四人均为金牌打手,同在公子手下做事,于朝云暮雨楼中轮值.

"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无论如何,公子不再是公子,即使是,也是­精­神出了一点问题:"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公子?"四人也傻掉,那笑,不是笑:"公子!公子!"

"公子恕罪!属下该死!"四人一般跪倒,同样五体投地:"属下该死!公子恕罪!"

若是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公子动了真怒:"小侯爷,小侯爷,起来说句话,您老就就别玩啦!

说过,得罪方老大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唿咻咻~"

那小侯爷,理也不理,灰头土脸爬将起来:"小姐贵姓?芳名?敢问芳龄几许?可曾许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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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赶紧疯!

小姐姓冷,名艳,字傲娇,芳龄二八,过年二九。

至今未嫁。

那是开玩笑,小姐姓什么叫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小姐,也不会笑。

任他: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疯言疯语、窃窃私语,只不笑。

也不说话。

便使得,方道士,像是一个傻瓜。

这原本就是一个冰山美人呐,所有人都在看着方道士所有人都像在看着一个傻瓜,或说,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笑话!

但这癞蛤蟆,也是不一般,号称土憋黄蛤蟆:“大小姐,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啊?”

“好啊!好啊!”小美赶紧拍手笑道:“逗笑我家小姐,赏你二两银子!”

“不要!不要!”小翠连忙捂住耳朵,心说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小姐小姐,不要听他——”

冰山美人,无动于衷。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过他,哪怕一眼半眼,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一新媳­妇­儿,过门儿没三天,哭着回娘家,诉与娘亲委屈辛酸的话——”这就讲,开始讲,反正大伙儿都在听:“次日,老­妇­怒闯亲家的门,自要讨个公道说法儿,话说那是一个大户人家,一家子都在——”说狗嘴,果然是,这是一个荤段子:“亲家母啊亲家母,你怎哄骗了俺家!谁听过啊谁听过,大户人家床忒小,睡觉还得分上下!”

小美嘻嘻笑,小翠红了脸。众看官眉眼生动。且听。

“亲家母。怎般说,欲语还休难开口,一家人都低了头。老­妇­人,怒冲冲,继续大声责问道:亲家母啊亲家母,你家床小可以忍,枕头怎还不让枕?”道士作法,变身老­妇­。情绪激动,就喊上了:“谁听过啊谁听过,人家枕头都枕头,你家枕头偏枕腰!”小美仍自嘻嘻笑,众位看官齐哄笑,小翠可就奇怪了:“枕腰?怎枕腰的?那还让人怎么睡觉?要说这家子人,可真是有些过分……”

说话间,已经有了上万人,大年夜,这一处是最热闹!

“亲家母。又怎说,一家子都红了脸。心说这个大少爷!老­妇­人,得了理儿,这下更是不饶人:亲家母呀亲母,枕头枕腰也罢了,怎娶媳­妇­儿当养猫?猫猫猫,喵喵喵,喂食儿是往碎了嚼,一口一口嘴儿对嘴儿——”道士反哺,作喂食状,众人皆笑,极为捧场:“这时候,亲家母,拿眼一瞪大少爷,赔笑道:小孩子,瞎胡闹,亲家您也莫当真!岂不知,那亲家,桌子猛拍啪啪啪:嘴儿对嘴儿,喂也罢,喂食也不嚼烂了,这是想,噎死俺家闺女啊!”

以下重点,且细细听。

“亲家母,又瞪眼,大公子就不­干­了:我嚼烂啦,烂烂的啊!眼见小儿给冤枉,老爷赶忙打圆场:四啊,四啊,灰常之乱,四扒乱呐!”这时候,有人笑,没听懂的听懂了,大姑娘都红着脸,小媳­妇­儿都捂嘴儿乐:“亲家母,叹口气,瞥眼自家老太爷:公公啊,公公啊,你又不是小媳­妇­儿,捂着嘴儿你乐个啥?”

众女愕然。

众男暴笑!

小翠掩口,悄声问道:“姐,你乐啥?”

小美悻悻一甩手:“呸!”

“接着说!接着说!”在场不乏好事者,这是一个长笑话:“还有吗?还有吗?”

“有有有,自然有,听我说,这时候,门外跑进一仆人,怒目圆睁,指点叫道——”方道士怒目圆睁,指点叫道:“你个老太婆,你还有脸说,天下乌鸦都一般黑,你家姑娘也非善类!”

“这话怎说?这话怎说?”方道士作愕然状,众人一齐开口问:“这话怎说?”

“大少­奶­­奶­也偷汉,偷得就是小人俺,说不得,是没脸,小人自是没脸说,不过,不过——”

“如何?如何?”

“那仆人,就哭了,呜呜呜呜哭着说:那夜月黑也风高,小人左右睡不着,心想若有天仙抱,当个也挺好!谁知道,谁知道,说到天仙,天仙就到,来了二话也不说,脱衣投怀又送抱!哎哟哟,我地天,小人当时那个美,心说千年等一回,狐狸­精­,白娘子,谁又管她是谁谁,反正屋里关着灯,咳!咳!咳咳咳!说到这里,一屋子人都听出来的,那人定是大少­奶­­奶­:你这下作人,乱嚼舌头根,说!说!你再说!”

众人大叫,一般大叫:“说!说!快点儿说!“

“下作人,下作事,小人本也不想说,但是她,她她她,实在实在太过分!那人呐,那人呐,反正就是不说话,捆在床上把俺压,骑着小人当骑马,枕头垫俺腰底下,鞭子抽着,棍子还打,蒙着个眼,点着个蜡,滋啦啦,滋啦啦,啪啪啪啪啪啪啪,你说她这要­干­啥?要­干­啥!折腾来,折腾去,那是花样儿一百个,不算连咬又带抓,那一宿,我地天,折腾得个俺啊,那是可了劲的把俺往死了整啊,大伙儿说,大伙儿说,这还有没有天理?大伙儿说,大伙儿说,这还有没有王法!”

“来了。”胖公子叹道:“我就知道,又来了!”

“公子爷啊公子爷,小人说你莫生气,不是小人不说,小人是不敢说,这里说上一句,回头刀子捅过——”

小人嘴上说着,将瘦公子看着,所有的人都看向瘦公子,瘦公子苦笑道:“果然小人,反咬一口!”

“没奈何,没奈何,公子有个好爹,小人光棍儿一个,左右也是个死,反正摊上事儿了——”

“这位爷,惹不得。”高公子,长叹道:“下一个,铁定是——”

“不错!”矮公子,铁定道:“就我将他打得最狠,铁定下场最惨的一个!”

“有何为证?有何为证?正所谓,一家糗事传百家,两家人都不­干­了,说也是,凡事都要讲证据,岂能信口乱开河!说有证据,自有证据,人证在此,物证很多——”说话方道士,撸起袄袖子,正是一手举一手,高高高高举过头:“抽的打的不说,单说一个咬的,大伙儿瞅瞅,大伙儿瞅瞅,这谁咬的?这谁咬的?”

灯光下,手腕上,一圈儿牙印儿,渗着血珠儿。

就像一块儿没带儿的表。

该!活该!

原来道德天君也给他反咬了一口,老子么,绝对不是吃素的。

“这谁咬的?这谁咬的?”待得表哥绕场一圈儿,众人都给走迷糊了:“名牌儿货啊,限量版么?”

“看看!看看!大伙儿都看看,看看清楚!那仆人大叫道,这!就是大少­奶­­奶­咬的!话说至此,事已分明,一时两家人都红了脸,脸红脖子粗,好在那老爷是个明白人,说不四啊,不四,铁定不四渍一回四,莫灰四你自已地娃,自已养地?那仆人冤屈叫道,老爷,不四啊,不是,老爷您看,俺这口牙可是不三不四,整整缺了七颗,铁定不能咬出如此之紧密圆实的牙印儿!”

所有的人,又一次看向铁定,现下铁定也是个名人了:“我靠!在这儿等着了!”

“但见那牙印紧密圆实,且是细小尖利,铁定出自女子之口,这下就连老太爷也没话说了。但那老­妇­还有话说,老­妇­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方道士忽然大笑,木然大笑:“那也不是俺家闺女,不是俺家闺女咬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俺这可是想起来了,俺家闺女根本就没有牙,没有牙!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家伙,这连慕容公子都算计进去了!

慕容公子一般大笑,森然大笑,同样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是谁?那人是谁?”方殷环顾四下,奇怪问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笑话。

“这是一桩无头公案,莫说包大人,就是包小姐来了——”齐活,说话这方斜过一眼,那厢提灯花枝乱颤:“我等你,小鬼头!”

“终于,老太爷发话了,老太爷缓缓道:去,把家里的女人,大的小的,都叫来。说话叫来了,一共三十八个,老掉牙的不算没长牙的不算装假牙还得算上——”

“我靠!你还有完没完!”铁定,笑道。

“笑,都给我笑,老太爷缓缓说道,这一回,不说笑,谁个不笑就是,心里有鬼。”一语至此,才见本心,一切所为针对的都是一个人:“所有的人都笑了,所有女人笑了,所有男人也笑,只有一个人不笑。所有的牙都露出来了,所有的牙都有残缺,所有的的牙加起来都咬不出那样一圈紧密圆实的牙印,只有一个人不笑。所有人的都很奇怪,都在问那个人,大小姐,大小姐,旁人都笑,你怎不笑?”

冰山美人,无动于衷。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过他,哪怕一眼半眼,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任凭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等着她,看她笑是不笑,等着看她笑话,任凭所有的人自说自话。

所有一切都不重要,她看的是,他,就是那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姐不姓冷,小姐姓钟,一见钟情的钟。

一往情深的情。(未完待续。。ww

二十一 那年老孙几岁?

“不玩儿了,没劲!”方道士扫兴已极,舌头都已经麻掉了:“散了散了,都回家罢!”

这小姐,比那相爷还难对付,一点没诚意,完全不配合,完全把方道士当作空气,而且是没滋没味儿的那一种,还不如个屁:“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慕容公子好像还没有玩够。

那是毫无表情的,麻木不仁的笑,像是一柄锋利的剑,倏发,辄止,可以斩断一切:“哈哈哈哈哈哈哈!”

奈何斩不断的是光,目光的光,奈何斩不断的是情,钟情的情。

人们并没有散去,好像还没有玩够。

笑话好笑,不好笑,都不重要,傻子只有一个,从始至终。

钟情小姐,动了。

闲云流动,款款而行,走过一个傻子,走过一个疯子,走到提灯美人面前,嫣然一笑:“白先生好。”

原来那美人,是个女先生:“钟女史好。”

原来这小姐,还是位女官:“却不知,姐姐一贯洁身自好,今日何以与那轻佻浮浪之人偕行?”

原本熟识,可说闺密,二女关系那是极好的了:“何以如此,妹妹自知。”

“观人观言行,观其人举止,更当观其心,姐姐,可是?”

“夫心者,五脏之专­精­也,目者其窍也,你看他眼神清亮明澈,自非那­奸­邪孟浪之徒。”

原来如此,一切皆为表相,方道士本质上就是一个正人君子。

“是么?”

“是的。”

说这话时。方道士正往回走。一手搂着一个妞儿:“说好了啊。小美五十两,小翠五十两,你俩谁也不许抢啊,姐——”

说话来了,没皮没脸:“谈妥了,二百两。”

钟女史,侧过脸,终于正式地看了他一眼:“小美。小翠,你二人怎也跟他胡闹?”

“小姐,小姐,大小姐……”小美小翠,一脸花痴样:“他,他说,他说他是……”转眼上手,不费吹灰之力,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原来方小侯爷自家暴露了身份。当下小美小翠准备一同以身相许了:“那个谁,你会娶我吗?你真的会娶我吗?五十两就五十两。我不在乎做小做大,你可不许反悔,说好了啊说好了啊……”

“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果然二百两,一般倒着贴:“谁要反悔了,谁要反悔谁小狗儿,不信拉勾儿,来来来,拉勾儿上吊……”

三人拉勾,一个勾俩:“一百年,不许变!”

“小方殷,莫胡闹。”白先生,就叫白素贞,正是白娘子:“不可以这样玩,她们是会当真的。”

“咦?小方殷?你怎叫我小方殷?”方小侯爷,犹不知死到临头:“应该叫,小相公,才对嘛!”

他不知,这女先生,在京城教育界着实有一号:“方殷,方纪之,忠勇侯之子,对么?”

这一出是,三娘教子:“小方殷,你听好,我白家与你方家本是世交,伯父待我亦如子侄,此时你所说的话,方才你做过的事,来日登门我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告知伯父——”

“姐!”方小侯爷,蝎子蛰到一般跳将起来:“你可别说!我给你跪了!”

“姐不说,还有妹,这钟女史,当朝右丞相钟正之长女,司务礼部仪制贡举之律令,方才你讲的那一个笑话,她也会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知伯父——”

“不是罢!姐!”方小侯爷,已经跪了,单膝脆地,双手高举:“你爹也是个相爷?你也认识我老爹?不会刚巧这么巧罢?这不是一家人不能错进一家门啊!”

钟女史,也不稀得理他,只道:“小少爷,旁人都笑,你怎不笑?”

这时候,方道士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跪在地上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其后,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冰山美人是会笑的,果然就是,一口好牙!

最后,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梦,原来他是在梦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慕容公子还在那里无缘无故地大笑,笑得莫名其妙笑得心里发毛笑得如同追随一生的梦魇:“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后所有的人都不笑了,慕容公子还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后冰山美人都流泪了,慕容公子还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正的傻瓜只有一个,真正的疯子只有一个,说到装疯卖傻,也是慕容公子更要高明一些:“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于深,他就是于家的人,最后最后方道士才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就是——

慕容公子,才是疯病之源。

且不说方道士,方道士现下的唯一的打算就是灭口,把在场所有的人证和物证都毁灭掉,从而掩盖住自己的丑恶的罪行。

还说钟情的钟,以及素贞的贞。

表完了表哥的表事,再回首公子的童年,极为悲惨,催人泪下,建议准备好纸抽。

话说池鱼书院,白素贞,于慕容,钟情三个人当时都是四年级的学生,而且是同一个班的,四年级一班。当时,钟情同学十二岁,是班里的班花,白素贞同学十五岁,就已经是学校的校花了,两个人当时都是追求者无数,多如过江之鲫,每天放学都有各种公子少爷富家子弟驾着各种颜­色­的马车来接的。至于于慕容同学,当时已经十六岁了,因为年龄超大入学成绩超好,所以直接从四年级开始上的。

那一天,桃花盛开,雨一直下,十六岁的慕容公子第一次出现在池鱼学院,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只因为,因为那个少年。长得实在实在是太过于帅了。比学院里面的任何男同学包括男老师都要英俊。比学院里面的任何女同学包括女老师都要漂亮,并且有着一双星辰般璀璨的银­色­瞳眸。那一天,桃花缤纷,细雨绵绵,十六岁的慕容公子背着书包,也不打伞,就那样一个人孤独地立在雨中的­操­场中间,罚站。

就是迟到了。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

此前,左相府的公子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见过,包括右相府的小姐,钟情。钟情几乎是第一眼看到他就爱上了他,和白素贞一样,和当时池鱼书院各个年级的女生们一样,那一天,桃花随风,零落成泥。书院在册的一千零一名女生打着两千零二把雨伞都聚集到了学校的­操­场上面,为其遮风挡雨。甘当护花使者。那一天,那一天,池鱼书院连同金鳞书院所有的学生老师包括校领导之间所谈论的只有一个话题,就是那个少年,以及那个老师。

那个老师就是四年级一班的班主任,直接给人抓成重伤,整整三个月不能上课。

下手最狠的,就是白素贞,当时白素贞就是学校里的霸王,霸王花,大姐大,号称白娘子,艳名远播威名远扬,就连金鳞学院的皇子公主们都是她的忠实粉丝。那一次,是白娘子亲自为于慕容同学打的伞,自也舍我其谁一人独霸,从而直接导致了她身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得力的­干­将,号称小青姐的钟情与其反目,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把盒饭里的­肉­丝拨给她。

是的,此前没有人,应该说是没有外人见过于家公子,十六年,没出门,于家公子从那一所大宅当中整整住了十六年。之后,所有人发现,这个于慕容同学,是个哑巴。没有人可以和他交流,无论是谁,他是一个哑巴同时也是一个聋子,从上学的第一天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不会笑,也不会哭,任何时候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好在不是瞎子,他看得见,见也等若不见,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空气,而且是没滋没味儿的那一种。就像是,一个重度自闭症少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至多至多,忽然给你,莫名其妙似哭似笑地呵呵上两声儿,就是那样呵,呵,呵呵,呵……

造物主是公平的,世间并无完美,再俊美的傻子也不过是一个傻子。岂不知,这傻子同时也是一个疯子,一年之后,就在就连白娘子和小青姐都要准备将他放弃的时候,五年级一班的于慕容同学终于说了自打入学以来的第一句话,那句话现如今也就在二人耳畔真真切切清晰无比字字如金石:我不姓于,叫我慕容。哑巴开口,天下我有,一句话就是地覆天翻星辰陨落,池鱼书院的历史从此改写。

本非池中之物,何以规矩拘之,十七岁的慕容同学所说的第二句话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不服过来比比!

先比的是后生,一个班的,所有班的,男女同学都有。

后比的是先生,各个科目,所有老师,也就一一比过。

没有人能比过他。

文也第一,武也第一,把式第一,口才第一,刀枪剑戟弓马骑­射­,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完胜池鱼挑落金鳞,后生吐血先生昏迷,老子说了天下第一,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至此,天下第一称王称霸,金鳞池鱼共尊老大,不过三天,全部办理。

当时是,所有的老师都怕他,所有的男生都爱他,所有的女生都恨他,包括白娘子和小青姐。

只有一个原因,慕容同学,不近女­色­。

是年,池鱼学院逃学事件,罢课事件,斗殴事件,早恋事件,跳楼跳河事件种种,只半年时间比以往三十年加起来还要多上六十倍,十之**与五年级一班的那个狂人有关。年轻人嘛,不要太狂,要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当时池鱼学院的院长,也就是白素贞的爸爸白成材终于怒了,亲自出马,在勒令其即刻退学未遂,并找学生家长未果的情况之下,跑马上南山,请动真圣佛!

“南无——”空闻方丈,那一年就是空闻方丈,当时的池鱼金鳞双荣誉院长:“阿弥陀佛!”

空闻方丈一来,就把慕容同学镇住了,就像如来佛祖镇住了孙猴子:“那有一人,你怎不比?”

那有一人,是个花匠。

“又有一人,你怎不比?”

花匠拈叶而笑,厨子扛着菜刀:“老子第一,人又第几?”

第三个人,挑大粪的。

当时,所有人都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慕容同学如何又由天下第一狂人变回天下第一傻子于慕容同学:“呵,呵,呵呵,呵!”

一切皆是表象,只有真真堪破世情,最最睿智的老人才会明白:“孩子,回家去罢。”

只一年半,慕容同学,肄业。

如同一道流星,划过,消失于书院,消逝在世间。

是这样,但传说是永恒的,影响是深远的,如同此时的女师女史。

毫无疑问,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仍是,此时的慕容公子。

大龄女,也不恨嫁,再没有人能够打动这两个人的心,未必就得到,也非自哀怜:“慕容——慕容——”

只要,有时,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够了:“这个小猢狲,也是你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此路有真意,欲辩已忘言,不说话的未必就是哑巴:“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相对大笑,一般面无表情。(未完待续。。ww

二十二 正是十指连心!

“一ρi股的,烂风流账!”方道士大口大口吃着云吞面,叹道:“你就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小青姐,白娘子,啧啧啧,咝——”

“哈!”慕容公子在喝汤,呼噜噜地喝:“相中哪个,给你说说?”

这说话是在客房里,一间房,两张床,方家的客房足够大。无论在外面再怎么胡闹疯耍,回到家里两个神经病也就恢复了正常,慕容公子也不想再笑了,慕容公子的脸都麻了。话说回来,所有是非都是那位相爷引起的,两个人是一个旧疾复发一个新病感染,所以要好好放松一下,这就叫以毒攻毒:“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很明显,方道士的心中也只有一个人,就如同白娘子与小青姐,不比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是一个滥情的人。慕容公子说,那小青姐若非是钟丞相的女儿,早就跑到暮雨楼里当花姑娘去了,为了他。至于白娘子,早就已经跑到暮雨楼里都已经当上红姑娘了,因为和巫山神女争风吃醋,与之斗美,无奈惜败,才去池鱼书院当了先生。而从始至终慕容公子都是不闻不问,相逢形如陌路,见面不打招呼,根本就没有一点同窗旧情可念,由此可见慕容公子在滥情的同时,又是一个无情的人:“纪之,想见她么?”

“咳!咳咳咳咳我,咳!”这里随口一说,那里几乎给他噎死:“那个,你说谁啊?小翠?还是小美?”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方道士也就这个档次了:“不说笑。不说笑,你明明知道……”

慕容公子没有说话,只笑,看着他笑。

但慕容公子不是开玩笑,绝不是!方道士低头吃面,一颗心卦怦怦大跳!

那是甜蜜而又恐慌,浑似给人捉­奸­在床,林妹妹。林妹妹,你看他笑得多­奸­!多­淫­荡!

又一时。

说话夜已深,各自床上躺,方道士翘着个腿枕着个头,问出了一个在心底埋藏了很久的问题:“慕容,你说,这一个人,会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

公子答曰:“纪之,你要开窍儿了。”

这是甚么话!纪之不但要开窍儿,纪之更是要开花儿:“你说。你说,会还是?不会?”

美人如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情为何物?何谓坚贞?

就是说,方道士本非圣贤,就一俗人,这几天下来早就心动了。

公子说道:“当然可以,两个人既然可以同时爱上一个人,一个人当然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

道理,从来就是如此之简单。

“呵!”方道士,明白了:“大的?小的?还是小青?小白?”

这又来,这又来,看来他还不明白:“纪之,红尘俗事纷杂,尤以为甚,此时你所见识不过千万之一,说不得,来日你自会明白。”事实如此,便以朝云暮雨楼,方殷见识到的不过千万之一。他自井底之蛙,妄谈观天之术,与慕容公子谈论正如与孔老夫子谈论学问,正如与空闻方丈谈论佛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事实如此,方殷也知,也只得无奈笑笑:“我不明白,是不明白,取舍二字,谈何容易!”

夜深人静,也无睡意,二人便自叙话,有一搭没一搭。

“可不是,哈哈,可不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是方小侯爷说的:“一个老将,一个老相,是不能比,现在我才知道我老爹是一个多么风趣幽默,慈祥可亲,又爱笑的老人家,哈哈哈!”

“深不敢当,深不敢当,哈哈,哈!”慕容公子笑叹道:“纪之,这话只说给你,旁人只道我恨他,其实我是怕他,怕到骨头里,怕到要死哈哈!”

“慕容兄,有一句话,方殷不知当不当讲——”这是重

“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我爹,对么?”就是这话。

“说不得,我也知,这种事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不过爹爹要我劝劝你,他说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是,哎!你又何苦!”这又何必!

“伯父好心,慕容自知,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与其担忧老相,不如先保老将——”岂非谶言!

“是了!”语声未落,方殷忽地坐起:“陀迦落!”

半晌,又躺下去,长出一口气:“那个妖僧,谁又信他!”

又半晌,幽幽道:“慕容~慕容~慕容兄~”

“伯父贵体清健,虽有陈疾,亦无恙耳。”慕容兄慢条斯理道:“若有不测,必定人为,有人有心为之,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纪之,多加小心。”

这话是说给方殷听的,方老将军根本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话语:“慕容兄~慕容兄~慕容兄救我~”

“我想不出。”思量半晌,慕容兄道:“世事难料,多有变数,回头我再问问于老。”

这个,问过,于老说,天知道。

方道士也知道,于老就是一个跳大神儿的,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慕容兄~慕容兄~想不出来你又说~害得人家心慌慌~”实际上,陀迦落的话语就是一个巨大的梦魇,没日没夜地困扰并折磨着方道士幼小的心灵,这就是为什么连日来毗神奴神行为反常,疯言疯语的理由:“化身千千万万~极尽世间苦难~老子毗湿奴神~谁要害死我爹~”

“我!就!和!他!拼!命!”不知何时,人已坐起,咬着牙一字字道:“拼不死他我不姓方,不!姓!方!”

“纪之,不哭。”慕容公子仍躺床上,懒洋洋道:“但我还有一口气在,没有人动得了伯父半根寒毛。”

纪之哪里都好,就是爱哭:“谁个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方道士轰然倒下。悻然道:“呸!”

但也心里踏实了。等的就是这句话:“纪之。睡罢。”

纪之就睡,心力交瘁:“呼——呼——呼——”

又一时,说上梦话了:“慕容~慕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又请吃饭,又送衣服,又给钱花,你这,教人家,教人家如何是好。又何以为报啊!呼——呼——呼——”

两个浪人梦中相会。

“呼——呼——呼——嗯嗯~人家和你又不是很熟,这才刚刚认识几天,不要,不要嘛,谁个要以身相许了,讨厌!讨厌鬼!讨厌了啦!呼——呼——呼——”

一股气息扑面而来。

“妙人儿,妙人儿,自打那日见你,我就爱上了你,思之慕之。寝食难安,故而……慕容!你不要说了!其实。其实我,我的心里,也是一样,一样一样一样的啊!”

“我没有说。”慕容公子道。

“你说了!”方道士做梦道。

“纪之,明天我出去一趟,办点事。”慕容公子道。

“多久?”方道士做梦中。

“不定。”慕容公子要出门,是出远门,慕容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

“呼——呼——呼——”

“怎么,舍不得?不妨不妨,这叫小别胜新婚。”

“呕~~”

“这人呐,天天黏在一起,人不腻也自家也腻了,我这就走,还你个清静世界好了。”

“我说公子爷,小没良心的,这才几天啊,你就玩儿腻了!”

“我给过钱的,你不要忘了。”

“我靠!还有脸说,你给过我一毛钱么?那是别人送我的,白送我的礼!说到钱是还是我给你两个铜板,还来!”

“那是压岁钱,另当别论的,若要真个论将起来你还喝过我的半生酒了,那可是无价之宝,亏得你还有脸来和我要两个铜板,就说你家铜板也是江山不换,这笔帐今儿咱可得好好算上……”

“你莫打岔,哈哈!”方殷坐起,盘腿笑道:“我知道你要出门去做甚么,我知道!”

“知道就好。”慕容公子依旧躺在那里,平躺,两头枕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好罢,我想见她。”方道士坐卧不安,来回折腾:“我承认。”

“我就说嘛,小别胜新婚,对不?”这就是慕容公子。

“对,对极了,太对了哥!”方道士是斗不过他的:“这事儿,可就全靠你了!”

“月老既有,信物何在?”

“等下,枕头底下压着了,等下等下,咦?”不想,定情信物丢失了:“啊呀!有贼!我的手帕,我的手帕哪里去,去,去你的罢!贼人!”

“唿咻儿~”手帕正在指尖上,直接摇成一把伞:“方郎,方郎,瞧瞧你那猴急模样~”

“不是这样的!”方郎摇头,连连摇头:“她说话,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像?不像?”公子学舌,音是百变:“究竟又是,甚么模样?”

“方郎,方郎,瞧你笑得——”欲语又还羞,低眉臊眼状,方郎一般捏着个嗓:“多么­淫­荡!”

“嗯嗯~你又笑人家~不要嘛不要嘛~”

“要哋,要哋,要哋啊,哇哈哈哈哈哈!娘子——我来啦!”

“莫要动手,你不是个儿,啊!你个鸟人!”

“如何?哈哈!如何!使出你那问心剑法,不服过来比划比,咦?这是甚么姿式?跪地求饶么?”

“你听好,方纪之,莫说问心剑法,老子办你只要一个字就够了!”

“一个字?吹罢你!哈!哈!哈!”

“一个字,就要你死!一个字,就是个啊,啊啊的啊,啊啊的啊,你听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亲哥!我,你不要,我服了你不要这样叫,死了死了!天呐——”

“咳!”门外一声,大咳!

二人登时各就其位,瞬间上床各变死尸。

死寂。

方老将军。

半晌。

“走了么?”一个悄声道。

“走了。”一个悄声道:“不是罗伯。”

“我知道!”一个已经哭了,又哭了:“他,他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未料伯父,轻身功夫,以及闭气功夫——”一个佩服道:“都是,极为高明!”

“……”

“你放心,无论如何伯父也是不会进来的,他立在门口偷听,比我趴在床上叫,还要丢人!”

“你……好样儿的!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早就算好了!”

“不错,我这是设计支开了他,以免你我之间有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给他听了去。”

“以免?还有?难道说,还有更下流,更不堪入耳的话么?”

“不错,方才你之所闻,不过千万之一。”

“……”

“想听么?”

“想。”

“纪之,这样不好,伯父说过,不要我把你教坏了。”

“你没有把我教坏,是我自己学坏的。”

“纪之,你果然开窍儿了。”

“慕容兄,且不说那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刚刚你叫的声音,以及摆的姿式都非常之优美动听,可否再来一次?”

“还想听?你确定?”

“方才我所见闻,不过千万之一,你可以换一种姿式,顺便换一种叫法儿。”

“也好,方才我用的是阿波的姿式,阿浪的叫法,现下我再用波浪的姿式,三花的叫法,看好,听好——”

“等下!三花?三花公公?”

“啊、啊、啊—————————————————————————”

“打住!我服了!服了!”

“就是这样,已经完了,你不服也没有了。”

“没有了么?没有了最好,我给你讲一个笑话,从前有一个太监。”

“从前有一个太监,和另一个太监说。”

“高!高!实在是高!你再听我的,从前有一个太监,和另一个太监说,从前有一个太监。”

“妙!妙!实在是妙!从前有一个太监,和另一个太监说,小方子,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怎不讲了?讲啊?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从前有一个三花,和另一个太监说,小方啊,你放心,有我三花公公罩着你,保你。”

“咔嚓!”

“我赢了。”

“你看清楚,我出的是布!”

“你看清楚,我出的是剪刀。”

“你家剪刀鹰勾儿鼻啊,不带这么玩儿赖的!”

“你家出布鹰爪儿拳啊,你这抓­奶­龙爪手啊!”

“再来!”

“来!”

“来!”

“赌甚?也没点儿彩头,总不能白玩儿。”

“赌命!”

“来!”

“石头剪刀——石头剪刀——石头剪刀——”

天亮了。

是年,隆景二十二年,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布!”(未完待续。。ww

二十三 天子坐朝

正月初五。

有言:五鼓初起,列火满门,将欲趋朝,轩盖如市。

天蒙蒙亮,依稀曙光。

:诸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这是说的上朝,隆景朝之上朝。

李贺诗中说: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隆景朝上朝亦以鼓声为号,晨曦之中的隆隆鼓声一如冬日蛰雷,震激朔风回荡乾宇,遍含肃穆威仪厚重之势。皇城正南,居中向阳,两扇朱红大门城门洞开,一众文官武将安步当车鱼贯而入,衣容整肃,无一人言。冕服多以玄墨二­色­,对襟大袖,佩授齐全,手中拱持,如竹如木:“啧啧,一人一根呐,怎么就我没有,爹爹,爹爹,这个板儿叫啥来着?爹?爹?”

这个板儿,叫笏,这个人,叫吐,吐槽的吐:“哇!好高的城墙啊!哇!高长的走廊啊!哇!好大的地界儿啊!哇!好猛的一条蛇啊!”文武百官当中,却有两个布衣,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一般灰袍白袜布鞋,混迹其间极为特­色­醒目:“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三花!大胆!推出去!斩!喳!哼哼!”这就走着,一路念叨,声音不大,清晰入耳,一般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不过队形开始走得有些散乱,这一股恼人的春风终于吹到了皇宫里头:“咳!”

不说话了。

旋即,正襟,危­色­,亦步亦趋。夹着腿走。

不一时走到了队列的后排,又开始了:“大哥,贵姓?”

“老哥。你贵姓?”

“大爷,您老高寿?”

“兄弟。你看,我这个是三花公公的走法,你看——”

“这位爷威武雄壮,想必是个大官,哎呀!四品大员呐!下官失敬,那个失敬呵呵~”

“老雷!哈哈哈,老!雷!雷公?电母?鸟枪??老雷啊。他们不说话,你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好,你走。你有种!赶着投胎去罢你!”

“老孙!老!孙!哈哈,打洞的,咱爷儿俩可一块儿打过,对不?你装,你也装。我告诉你,你不要和老雷一样啊老孙!嗨?咻儿~别走啊你,留步!悟空!”

“哥!陈哥!二姐夫对吧,他们装,你也装“不认识我是吧?行!你走!你也走,别回头,这可真是人走茶凉,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呸!”

最后一个是陈平,陈平也没搭理他,只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现下,走在最后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这个人大伙儿都认识:“亲!兄弟!戳着都!木!头!”

两列,禁军,刀枪盾甲,斧钺金瓜,立得如同木偶泥塑。

如同文武百字,所有禁卫,在惊愕,无奈,如同见鬼之后,都留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没劲!”那位爷,叹口气,打了一个大哈欠:“呵——呵——呵啊————“

好长,好长,好长的一条,长廊啊!

说话到了。

四方六棱八角,殿门正对午门,是为紫禁城金銮大殿,白玉阶九九八十一级。

是为元和殿,当朝政事朝仪之所。

门口一人。

身穿红花绿底儿金丝袍,头顶镶玉无翅墨乌纱,一柄麈尾,雪白靓丽,五绺长须,飘飘欲仙,配上胖大身材将军肚,淡眉俊目团圆脸,玉面朱­唇­的,那分明就是一个美男子啊:“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百官来朝——”

内务府第一大总管、太府监第一大首领,皇上面前第一大红人!

这不是三花公公嘛,多么浑厚雄壮的男中音呐,正当此时,号角齐呜:“呜————————————————————————————————————”

且入。

方殷走在最后一个,进殿之前,说:“三花,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三花公公没有理他,同样,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进去了。

有一种味道,如兰似麝,闻之使人飘飘然,好香啊!

方殷心道,好香!

遥遥一人,坐北朝南,翟纹绣龙袍,十二旒冕冠,允耳悬珠玉,高高坐龙椅。

就是这样。

明黄,朱红,光辉灿烂,和方道士印象当中的皇上是一个模样,是为梦中人。

唯一不同,脸长。

那个人,就是当朝皇帝元吉,因为方道士离得比较远,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所以模样看不清楚。事实上,实际情况就是,方道士的眼力极佳,虽然元和殿殿堂太大加上光线不大好,那一张尊贵的老脸还是可以看清楚的。但是,方道士每一抬头,那皇上就一对眼,每一抬头看他,他一对眼过来,针尖对麦芒,王八看绿豆,就如同方道士的眼中只有那皇上而那皇上的眼中也只有方道士,双方都是于人潮人海之之中我就非得一眼必须要看到你恰好你就等着我来看的样子,搞到方道士都有一点不好意思了:“果然!”

方道士心道:“果然!”

老皇上心道:“果不其然!”

当时,老皇上心里只想着一个人,那个人也正是方道士心中所想。

且看。

“天子坐朝——百官觐见——”这又是三花,三花就在皇上身后,右侧,高呼。

文武百官,行跪拜礼,三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注意!

这时候,大殿上,文官武将无一人不跪,包括方老侯爷,方小侯爷。

方小侯爷跪得好好地,跪得四平八稳规规矩矩,同样低着个头趴在地上:“万岁!万岁!一万岁!”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老皇帝是一个明察秋毫的人。

必须说明的是,方道士这个人。就连隆景朝的万岁爷也是久仰其大名了,现下他是跪着。必须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五分钟以后。

所有人都开始困惑,因为依照规矩,万岁爷该说:众卿平身。

十分钟以后。

所有人都开始困扰,如果万岁爷心情好的话,会说:众爱卿平身。

半个小时以后。

所有人都开始心里打鼓了,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有一种解释:万岁爷生气了。

一个小时以后。

所有人都开始心里发毛了。万岁爷是很生气,只是不知针对谁,跪着不让起来而且超过一个小时的情况之下就应该是:有人,摊上大事儿了!

大殿里是。压抑,肃杀,­阴­沉,潮湿的气氛。

无一人言。

潮湿自是,汗流无数。

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以后,终于一道温和苍老的声音传下:“众爱卿平身。”

“皇恩浩荡,谢主隆恩!”可算是,起来了,包括腿都跪麻木了的。同时心道:“这又来的哪一出?”

显而易见,今天多了一个。

所有是非,都是方道士惹出来的,方道士,或说方老大是在与老元吉斗法!

表面上,是跪了,但方老大并不想给他跪,方老大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么。方老大,采取的阳奉­阴­违的办法,是跪也是拜,膝盖不着地,众卿真跪了多久他就假跪了多久,以袍摆为掩护,神不知鬼不觉。但被老皇上发现了,方老大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哪一只眼睛瞅见的,当然给他发现了也没有甚么了不起,但是,但是方老大斗来斗去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儿子假跪,老爹真陪!赔了!

就在真正跪下那一刻,果然,他说话了,这是一个老狐狸­精­:众“爱”卿平身。

今天,老元吉尤其尤其突出的那一个,爱字。

“你有种!等着瞧!”方道士心道。

“和我斗?太­嫩­了!”老元吉心道。

这是第一回合。

所谓人老­精­,鬼老灵,是年老元吉七十有一,久居人上也未必老眼昏花。老皇上自不必说,在这大殿之中,刚刚跪着的那都是何等人物,那是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有心计,看破方家小侯爷鬼把戏的绝对也不止一个两个。就比如说,礼部尚书严微,严达义严尚书,严尚书现下有话要说,基本上每一次上朝严尚书都是第一个发言,只待一声令下——

就比如三花公公,三花公公按规矩来:“下有事奏上——”

“圣上——”语罢严尚书趋步上前,端笏躬身,朗声道:“臣有一事禀陈——”

来了,这就来了,实际上此时殿里几百号人真正有发言权的不多,严尚书就是其中一个:“古人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蓬门荜户尚如是,况庙堂高阁之上乎?臣蒙圣上恩泽,奉执礼部仪制之律,自是兢公克业,事无巨细不敢疏露分毫,圣上,兹事体大,微臣惶恐——”

“说罢。”老元吉不动声­色­,心下暗喜!

“启禀圣上,晓时上朝,忠勇侯之子,方殷方纪之,语笑喧哗、行立迟慢、无故离位、趋拜失仪,实为罔顾纲常蔑视朝政之逆行,辱我上朝威仪,败坏礼制法纪,当以律法冶罪,圣上——”

“依律如何?”害群之马只有一个,依律如何谁都知道,老元吉不动声­色­!

“依律——”而严尚书是一个秉公执法,说一不二的忠臣:“当斩!”

字字如铁,回荡有声,元和殿内一时死寂。

“准了。”言犹绕梁,回声未落,隆景帝将手一挥:“即刻推出午门,斩了。”

“奉上渝——”阶上金吾卫,数有二十八,眼见最末端下来四个带刀的,如狼似虎呼啦啦啦——

就此拿下那獠,推往午门去也!

二十四 恃宠而骄

严尚书傻了,汗流浃背。

眼见那混账小子闷声不响,给人死狗一般拖了出去,严尚书一直瞪着殿外张着个嘴——

可不是,直往午门去了!

这完全出乎了严尚书的预料之外,剧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写的,话说回来老严和老方那也是多年的老友,老严只不过是想要替他教训一下儿子。可是,没有人说话,没有一个人,老方也不说话,似乎那个混账小子并不是老方的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闲人,斩了,就斩了,就像一个屁放了也就放了,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这里头,有学问。

若要冶罪,早就冶了,若要冶罪首先就该冶老方的罪,百官参朝,蓬头布衣,哪里还有半点礼制朝仪可讲?但那是特权,圣上准的,殿里的人谁知道老皇帝最最宠爱的人只有一个,不是三花,也不是于深,而是方解,方老将军。且不说,这里头的学问是有很多,至少严尚书真正急了,最要命的是,圣上说的是,即刻!

——即刻推出午门,斩了。

——推出午门,斩了。

有区别,天差地别,这是老皇上经常会说的话,严尚书听到过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没有即刻就是容奏、可缓、这个人我还不大想杀、你们可以替他求情说话。

即刻就是:斩!必死!杀无赦!没有商量!

方老大,生来就是一个糊涂人,死了也是一个冤死鬼。一生悲催。

“圣上!圣上!”所有人都很沉得住气。但严尚书已经沉不住气了:“斩不得!斩不得也!”

圣上不语。百官无言。

“微臣是说依律当斩,圣上英明且容微臣说完,古人云天子犯法庶民同罪,然而古人又有云法理不外人情,人情者并非恂私枉法之人情,乃是情理之,情理!”现下严尚书必须要抓紧时间,因此语言组织上也就没有那么严谨了:“所谓不知者不罪。今日方殷首次来朝,诸多礼仪实属不知,况此子忠良应旌军功屡立,便即有罪功过可抵,于情于理罪不当诛,依律当驱逐出殿并责杖刑八十就是,圣上圣明仁慈,念其年幼无知,微臣敢请圣上收回成命,圣上!圣上!”

圣上不语。百官无言,左也是他右也是他。谁教就他多嘴,活该!

“扑通”一声,尚书下跪,转眼已是伏地顿首涕泪交加:“天道贵生,皇恩浩荡,圣上,圣上开恩,还请圣上收回成命,收回成命啊!”

同时,心里骂道:“一­干­­奸­人!全是小人!”

这时候,严尚书已经明白,这回又是让人当了枪使:“圣上!圣上!噗————”

严尚书,又开始吐血了,严尚书的外号儿就是严吐血:“圣上!噗——开恩!噗——万万收回——噗噗噗!”

血落玉阶,绚丽凄艳,这时候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启禀圣上,为臣有话要说!”

这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语气很重!这个人一向仗义执言赤胆忠心,这个人就是右相钟正,钟从谏:“圣上,便即定罪,也要与人有个分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岂非草菅人命之举,圣上!”牛逼!普天之下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的也只有一个人,就是这个,钟情他老爹,也是严尚书的上司:“启禀圣上——启禀圣上——圣上开恩——圣上开恩——”右相发话,百官皆从,说起来不从他也是不行,这位相爷是有两个外号儿:一名钟老谏,一名钟死谏。

看着没?罪人谁个?人情谁领?严吐血还在吐血,早已将肠子悔青:“噗——————————————”

本来是,这想讨个巧,活跃一下气氛,顺便打击一下歪风邪气,严尚书就是这么想的。

结果又,弄巧反成拙,气氛是活跃了,歪风邪气又变群魔乱舞,这都是那小鬼头害的!

是的,没有人不知道方殷是谁,又是谁的儿子。

“也是。”老元吉以手抚额,作恍然状:“钟爱卿言之有理,是该与他个分说,去,将他拉回来。”

“奉上谕——”又是四个金吾卫,自去午门提人,走得是不紧不慢四平八稳。

事实就是,严尚书多虑了,没有人会相信老皇上真的会砍掉小方殷的人头,事实就是——

他不敢!

当朝之人,谁最牛逼?

最牛逼的人,未必坐龙椅,至少三花公公可以告诉你,那个人就是小方殷他爹——

老方解!

三花公公哭了,感动天,感动地。

老皇帝,老臣子,老太监,三个人之间的熟悉程度早已到了无需言语交流的地步。方才发了什么,没有人比三花更清楚,三花公公就立在老皇上的身旁,侧后方,自是心如明镜洞若观火,事无巨细一概分明。小方其后老方,战斗早已打响,无关严吐血也无关钟老谏,无关文武百官也无关八大天王,从始至终老皇上的眼睛里除了小方就是老方——

且说八大天王,就是老元吉的八个儿子,依长幼排序是为:元厚、元德、袁持、袁俭、元勇、元沛、元洪、元让。八大天王,立于阶下,天子群臣之间,左是一二三四,右是五六七八,一般蟒袍玉带金冠,岂不正是八大天王!这八个人,四文四武,人人位高权重,统管吏户兵刑,虽不言语,绝非摆设。

当然了,即使是地位崇高的八大天王,这里也不是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方,在这殿堂之上没有人可以随便说话,就连老元吉说句话也得先搁心里头思量一下,不然说错话也是一样,灰头土脸没法儿收场。只不过,可以眼神交流,心灵沟通,老元吉就一直在和老方解沟通,两个人之间所说的话三花公公都听到了,而且三花公公作为第三者参与进去了。事实就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三花公公可以告诉你事实就是,真正要拼爹谁也拼不过小方殷的!就从百官上朝进殿之时,三呼万岁说起:“怀忠,来了。”

“唔。”

“怀忠,你可来了,差人叫了好几回,您老人家这脸面比天还大啊!”

“不敢。”

“啧啧,不赖,跪在墙角儿那个小子,那个獐头鼠目,鬼头鬼脑的小子,就是你儿啊!”

“嗯。”

“怀忠,你不要这样,他是怎生跪的你知道么?”

“臣不知。”

“不知道?你不知道?知子莫若父,哈哈!好罢,既你不知,你爷儿俩就都跪着罢。”

“唔。”

——众爱卿平身,下有事奏上。

“怀忠,严吐血有话要说,你猜他这要说甚?”

“臣不知。”

“怀忠,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之间又何必斗这一口闲气,哎!也罢,且听他说。”

“你看,严吐血又告状了,怀忠,你有话说么?”

“没有。”

“没有?哈哈!没有,没有我就将他砍了,砍掉你那犬子的狗头!”

“砍罢。”

“啧啧啧,你有种,当我不敢是不?你当我不敢,是不是?”

“嗯。”

——依律如何?

——依律当斩!

——准了。——“方怀忠,你给我听好了,朕说的可是!”——即刻推出午门,斩了。

“唔。”

“很好,这下方家断子绝孙,只余你个孤老,哈哈!孤老,寡人,哈哈哈哈!”

“哈哈。”

“我靠!三花!你瞅瞅他!这老家伙立着不动,也不说话,皮儿里­阴­笑肚里暗骂,你说他这又为啥?”

“万岁爷,三花不敢,不敢说啊!”

“说,不要怕,说地好大大有赏,说不好打你ρi股!”

“哎!万岁爷啊,三花不说您也晓得,他不说话,就是说和您老人家该说的都说了,让您自个儿看着办呐!人是不动,不动就是说,你动他一下儿给我试试?你敢动他一下儿给老子试试?看我弄不,哎!万岁爷,下头的话三花就不好说啦!”

“怀忠,不是罢?”

“是。”

“也就是说,我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你就要弄死了我?”

“你有八个儿子,我只有一个儿子。”

“三花,你瞅瞅,你瞅瞅他!可教他得了个乖儿,你瞅瞅给他得意的!”

“就是,这老家伙,仗着皇上宠他,这都得意忘形了都!”

“哼!又来了,这钟老谏,就他明白!”

“哼!就是!他明白个屁!滚他娘的罢!”

“怀忠啊,你是年老体弱,就别跟着在这儿凑热闹啦,快快回家,回家睡觉去罢。”

“哦。”

“三花,朕说的话他听不懂,你给他翻译一下。”

“怀忠啊,万岁爷是说,你这人无趣得紧,万岁爷不想和你玩了,是吧万岁爷?”

“不但不好玩,而且耽误事儿,三花,你这就让他滚蛋!”

三花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实在太感动了:“尊奉上谕——兹念忠勇侯劳苦功高,病体未愈,故恩准其回府调养,择日听宣上朝。”

本来就是,将军无事不上朝,方老侯爷恭敬礼拜,高声叫道:“谢主隆恩——”

“他说甚?他说甚?”方老将军退下,老皇上又问道:“三花,他这又说甚?”

“他说老方你是玩儿不动,小方你也玩儿不转——”三花眉目传情,心灵沟通道:“他说你不信,咱就走着瞧!”(未完待续。。ww

二十五 我就是皇上

我叫元吉。

姓元,名吉,字皇上。

一个生在帝王之家的人,就不用那么多虚的飘的讲究了,天子也好,圣上也好,皇帝万岁爷也好,反正就是一个一个又一个的代号,元吉也是一个代号。我就是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而已,皇上也是人。这不简单,一个人知道自己是谁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这话绝对有深度有内涵,不明白的自己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天底下真正的明白人没有几个,最最高深的学问就是做人的学问,你当个叫花子不知道如何做人都是讨不到饭的,别提做我这种九五至尊人上之人了。

我ρi股下头这把交椅,或说龙椅,我是稳稳当当坐了二十一年有余,这不容易,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皇帝也不如何,做皇帝是一个最最危险,最最短命,同时也是最最辛苦的职业。这个位子,不是聪明绝顶的人是坐不稳当的,注意,是聪明绝顶,不是聪明过头,物极必反,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是绝不会显山露水的,记住。这个位子,昏庸无能的人是坐不得,自以为是的人也坐不得,刚愎自用的人坐不得优柔寡断的人也坐不得,那样的人就算坐上去也是个死,不是横死就是暴毙。当皇帝,属于高危险行业,比当刺客还要危险,有心谋朝篡位者还是建议慎重考虑一下种种利弊得失,再说。

是的,我的皇位就是篡取的,篡取父皇元乾的。当时我是七王爷。东宫太子不是我。是我十四兄弟元明,所以我派人毒死了元乾,软禁了元明,先后又将十七个兄弟全部杀光,这才有了现在的隆景朝和隆景帝。是的,说到杀人,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杀得更多,这些年来仅仅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就可以堆满这座元和殿。堆到天花板,一直堆到午门之外。

不是我狠,这很正常,说我狠的才不正常。

元明做了皇帝,元吉也是必死,我任何一个兄弟做了皇帝也是一样,原本就十八个皇子只能活下一人,只能活下一人。生在帝王之家如何,这本就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路,也只有生于帝王之家的人才能够真正明白。什么叫作斗争,甚么叫作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成者王侯败者寇的道理适用于世间任何一个角落,什么叫作权谋,甚么叫作孤家寡人,不明白的,有一点点明白了么?

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皇帝也是一样的,当年我最好的朋友有两个,一个姓孔,一个姓方。当时我有事,身家­性­命的事,姓方的不帮我,姓孔的也不帮我,更是与我反目成仇!是啊,他们都是好人,圣贤忠良,不杀无辜,但他们不杀人可以活着我不杀人就会死,这个道理还用我来说么?是啊,后来我让他两个都去坐了牢,只是坐个牢,那是我念着旧情了,要知道我当时不成功就是个死,根本就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我又不是太子,太子只有一个。

当然了,到底老朋友,不帮也帮了,当时一个老夫子一个大将军那两个人都比我牛逼,任何一个人如果作出哪怕一点点的小动作,我这个皇帝也是当不上的。到头来,身背骂名的是我,人前骂,人后骂,给人闯到皇宫里头指着鼻子骂,活着骂完了死了进了棺材还得骂,骂罢,骂!反正我是心宽量大,不生气,不生气,就当打是亲骂是爱,骂罢!狠狠地骂!

还得说是三花,是三花帮了我,帮我做掉了元乾。当然了,这谋朝篡位也不是那么简单,不是下个药儿捅个刀子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周密已极而又庞杂无比的计划,从准备到下手,跨度整整十年。所有的计划都是于相制定的,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包括三花,连同我,都只不过是其间一颗一颗又一颗的棋子。是了,当时的于深还不是丞相,官居前朝户部侍郎,五品,并不起眼。

实际上,没有于侍郎,就没有隆景朝。实际上元乾就是死在于深手里的,为了一个女人,就是于深的夫人,简称于夫人。简单来讲,就是于夫人长得太漂亮,已经达到了祸国殃民的程度,一个女人长得太过漂亮就会被别人惦记,说到贪花好­色­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我也一样,当年我也惦记过,不说那,反正元乾是下手了,而且得手了,所以驾崩了。我那可怜的父皇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又怎会记得那一个更可怜的女子是谁,又是谁的夫人。

是的,我这是捡了一个便宜,我知道。

但于侍郎会选择与我合作而不是我的兄弟,也是因为我的能力,这叫强强联合,没有能力的人想捡便宜也是捡不到的。能力是有很多种,暂且只说胆识二字,胆­色­的胆,见识的识,你要想出人头地最最起码这两个字是缺一不可,哪怕你手无缚­鸡­之力大字不识一个。一个人,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或说主见,凡事都要用心,不可人云亦云,偏听偏信。

就比如说这忠­奸­二字,就比如说这文武百官,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谁说了算?你说了算?就比如说于相,天底下的人都说他是个­奸­臣,你就说他是个­奸­臣?就比如说钟相,世界上的人都说他是个忠臣,你就认定他是忠臣?你见过人家么你就跟着说?你知道怎么回事儿么你就跟着说?他是对你忠了还是对你­奸­了你就跟着说?世人多愚,跟风起哄,殊不知这忠­奸­二字就如同善恶就如同正邪,哪里就那么容易那么简单就可以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又不是唱大戏。

若有一人,­奸­邪天下,忠心对你,是忠是­奸­?

若有一人,忠孝天下,杀你全家,是忠是­奸­?

立场不同,结论不同,我元吉不论忠­奸­,唯识人,善用,万事俱足,天下太平矣!

这十来年,我基本上是无所事事的,朝事政事自有于相处理,宫廷内务交给三花公公,六部九卿上上下下一众大小官员也不是光吃俸禄不­干­活的,闲人有我一个就够了。我就喝喝茶,练练字,偶尔上朝,找个乐子,作为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乐趣已然不多了,我希望到了那一天,我会心平气和地死去。万岁,就是一个笑话,比真龙天子还要可笑,我虽然老了但我并不糊涂,倘若换身行头端个破碗坐在街上,我就是一个乞丐,应该说是老乞丐。

再说贪官。

大小是个官,多少有点贪,这个大伙儿都知道。这很正常,人家辛辛苦苦多少年的寒暑经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当上了官,又是为甚?作为一个人,没有一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圣贤之人也有私心,神仙佛祖都有私心,所为不过名利二字,这个可以有。但不能过分,比如严尚书我就提醒过他,说一百万两银子,和二百万两银子是有区别的,你明白么?

是有区别,区别很大,但当时严尚书还不是很明白,严尚书把我说的话当作一道算术题来做。结果后来被我从他家床底下抄出了二百万五十万两银子,全部没收,从此严尚书就落下了吐血的毛病。我不杀他,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现在严吐血家里藏着的银子从来没有超过过一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而且是拿油布包着藏在后院水池子底下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现下,就这严尚书,你给他半两银子他都不收,其清廉之名遍及朝野,人人称诵。

鉴史明心,明心鉴史,是有区别,区别很大。

千百年以后,我会是一代明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严尚书也会名垂青史,清廉之名照耀千古。

当然了,编写史书的人不是严达义,严尚书只管审阅。

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定明白了,至少我是一个明白的人,一个明白的皇帝。

至少我不是昏君。

聪明人说的话,只说给聪明人听,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你是越聪明越好,我不怕你算计到我。能够算计到我,那是你有能力,阳谋­阴­谋都是真本事,我不怕君子也不怕小人,只怕你智商不够。有一天,也许我也如同元乾一样,吃错了药儿忽然死掉,荣耀一世尸骨无存,但那时我一定会安排好了后事,以免同样的悲剧再一次重演。我可以做到,帝御之术不过制衡,万事万物莫不如是。我老了,将来会有一个年轻而有作为的皇帝,真正天下第一,空前绝后的王朝盛世将会在他的手中呈现。

对吧?三花?

三花答道:这个小方,不同于老方,绝对好玩,好玩极了!

毫无疑问,这个小方就是一个聪明过头的人,且不多说,这就好生逗弄逗弄他,哈!(未完待续。。ww

二十六 天大的好处

方蓄爷又给拖了回来,骨头没有二两重,脸­色­惨白,明显吓得不轻。

现下跪着,跪在殿堂之上,跪得也如一滩烂泥。

不说见识,极有胆­色­,老皇上立时就起了爱才之心:“方殷,朕准你开口说话,你说。”

“我说。”方蓄爷趴跪地上,含糊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清白的,他这是胡乱冤枉好人,含血喷人来着……”

“你!你c你个——”严尚书就跪在他的旁边,血吐一地:“圣上,此子悖逆之举人人见得,微臣不敢欺瞒圣上,故而……”

“众爱卿,严卿所言,可是实情?”老皇上,板起了脸。

没人说话。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个都懂:“钟相,你可见得?”

“臣未见得。”钟相实话实说。

“噗——”严尚书又吐一口,这钟老谏每一回都要走在最前头,他能见得个毛!

“周卿,你可见得?”

“回禀圣上,微臣未见。”

“噗——”周尚书,当时就走在严尚书旁边,这是睁眼说瞎话了!

“郑卿,你可见得?

“回禀圣上,臣也未见。“

“噗——”郑尚书,管的是刑部,号称铁面无私郑大青天的!

“严尚书啊,你来给朕说说,怎么旁人都没见到,偏偏是你见着了?”

“噗!”严尚书,昏倒阶前,人事不省。

就这严尚书,另有一项绝技,该昏迷时就昏迷,因此又称严该昏。

因为严尚书已经彻底省过味儿来了,有眼无珠不是罪过,看见不说才是欺瞒,原本这些道理严尚书都是懂的。

“方殷,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方殷抬起了头,给他看了一看,并且给他乐了一个。

这老皇上,像是一个人,让方殷感觉非常之亲切,那一张长长的脸。

皱纹多一头发少一也许几十年后的师父,吕道长就会变作这般模样,老眼昏花的样子——

“方殷。你可知罪?”那脸长了。人是在笑:“你说。想好了,再说。”

“方殷有罪,罪大恶极!”这个,是方道士说的。

“唔?”老皇上眯起眼睛。脸又变短:“说说?”

“方殷这是头回上朝,诸多礼仪一概不懂,因此无意之中冒犯了万岁爷您老人家的天脸,不是,是天颜,天威!”

“你是说,不知者无罪,可是?”

“圣上英明!”

“方殷,我问你。若这殿中闯进一条疯狗,无知疯狗,乱咬乱吠,朕将如何处置?”

“放过就是,一条疯狗而已。万岁爷总不至于和它对咬罢?”

一语至此,殿中死寂。

现下,文武百官都服了,心服口服,虽然都想不明白方老将军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半晌。

“方殷,此时你是在与谁人说话,你可晓得?”

“晓得。”

“晓得,你又不说人话,晓得,还敢疯言疯语?”

“方殷是人不是狗,人话跪着不会说。”

“不愧将门虎子,真个胆­色­过人,哈哈!也罢,朕也想听人话,准你立起来说!”

“谢主隆恩——”

“说罢。”

“万岁爷英明神武,洪福齐天,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爱民如子,宽宏大量,仁义道德,年轻有为,龙颜俊秀,头角……”

“你过来,过来说,来,到朕这里来。”

“方殷遵旨——”

这时候,满朝文武各有所思,一半人猜想老皇上这是要用龙掌亲自抽他耳光,一半人揣测这是要八大天王一起动手令其血溅五步死在长阶上,这样的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一步,一步,又一步,一级,一级,又一级,众目睽睽之中方殷走了过去,走过八大天王,走过御前侍卫,走过从一个街头小叫花到一个比肩帝王级人物的光荣复兴之路,来到他的面前:“万岁爷,我来了。”

隔不几步,二人一坐一立,好戏开场。

“方殷,你看。”老元吉指点道:“这个,叫作龙椅。”又一指自家:“这个,叫作皇上。”又一指龙椅:“这龙椅,只有皇上能坐,旁人坐上去是会掉脑袋的。”又一指自家:“现下,皇上要你坐过来,你陪皇上一起坐。”说罢,目视方殷,慈祥一笑:“请——”

这是一道题,一道选择题。

现下方殷是有两种选择,坐是杀头,不坐抗命,结果都是一个死。

老皇上,这是动了真怒,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三花公公脸­色­变了:“咳!咳!咳咳!”

三花公公经常是会咳嗽,就如同老皇上经常是会头疼,都是老毛病了。

当然了,既然选择题,不会两个选项都错,都错就是都对,只因对错与否都是出题的人说了算的:“万岁爷有命,方殷不敢不从。”

方殷坐上去了,没有任何犹豫,没有让三花公公失望:“谢万岁爷恩典——”

实打实,就坐了,坐在老元吉的身边:“如何?”

“宽敞,软和,一点都不挤。”便即坐上龙椅,也是言语无忌:“舒服,舒服,舒服极了!”

三花公公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圣上!”

钟相大怒,冒死谏之:“自古尊卑有别,岂能如此,如此这般!直与天子平起平坐,岂不荒唐d唐!”

语声铮铮,百官皆从:“圣上——圣上——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他说甚?他们说甚?方殷,你听到了么?”老元吉,笑着说。

“他说你荒唐,他们都说你荒唐,敢说皇上荒唐,岂不反了天了!”方蓄爷,激愤无比!

“是啊,这是要造反,都要造反了……”

“哗啦啦啦啦啦!”百官皆跪,独有钟相:“圣上!小人­奸­佞之言,不可轻信,不足为取!”

“我告诉你,这个人叫钟老谏,钟老谏这又说的甚,方殷——”

“他说我是­奸­佞小人,他是正人君子,万岁爷你这么做就是亲小人而疏君子,属于昏君。”

“啊?昏君?你说我是昏君?”

“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钟老谏说的。”

“这,这,依你说,当如何?”

“依我说,该杀头!”

“中啊,准了,方殷,你告诉他,要他去死。”

“钟老谏,你去死罢!”

“昏君!”钟相大喝一声,面皮紫涨:“臣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钟正之心苍天可表,今日愿效先贤——”

钟相自去顶戴,掷于阶前,怒喝声中便就一头撞向元和殿中蟠龙柱:“砰!”

君臣伏首,惊惧难言。

现下死在殿中的有两个人了,一个尚书,一个丞相,这都是方蓄爷作的:“哎呀呀!出人命了!”

“不要紧,钟老谏,练过铁头功的,你看——”蟠龙柱上,隐有一坑:“看到没?准不准?”

“准,而且很圆。”

“很好,乱出风头的办掉了,带头闹事的办掉了,现下没有人打扰咱爷儿俩说话了,嘘——”

以下耳语。

“不是罢?你说甚?想必我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我要你当我儿子,第九个儿子,就是这话,金口玉言。”

“为什么?”

“因为我很欣赏你。”

“你很欣赏我,我就要当你儿子?好罢,那我也很欣赏你。”

“不要胡闹,这说真的,方殷,你这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大便宜你懂不懂?”

“我当便宜儿子,你就便宜老子,可不是,果然有够便宜!”

“你不­干­?”

“我不­干­,我有老子,我老子姓方不姓元。”

“你不­干­,也得­干­,我是皇上,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我也不­干­。”

“三花——”老元吉忽然提高了嗓门儿,叫道:“宣!”

三花公公,取出一道圣旨,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忠勇侯方解之子方殷,奉行孝义,洊承恩泽,帝诏收为第九皇子,荣赐元姓,赐名元承,赐蟒袍玉带,赐——”

“圣上!圣上!”这道圣旨没有宣完,群臣已然傻了,八王也都疯了:“父皇!父皇!”

“不成!”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殷不­干­,方殷长身而起,戟指怒喝:“我不­干­!不­干­!就是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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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方大都统

自然,这是一桩天大的好处,比天还大。

鱼跃龙门的传说在场每一个人都听说过,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道圣谕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人的脑筋都在急速飞转,口呼万岁不可不可,心下反复揣度揣度。实际上,方才一老一少那一番荒唐举动,也没有人真个会去当真,且不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小子,这里可是万岁爷的地盘儿,万岁爷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规矩是死的心眼儿是活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傻子才去叫真儿了。包括严尚书,包括钟相爷,包括八大天王现在都跪着,心下反复揣度揣度,齐呼万岁万万不可——

这一把,万岁爷真个是玩儿大了,便你就是万岁爷也不能任意胡来,龙子龙孙,那是说收就能收的么!无论如何,这一道圣旨是不能让三花公公宣读完的,否则就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没的说了,就是拼死力谏,不从再谏!虽说这是一言堂,但举凡一件事情满朝文武全数反对,老皇上也得思量思量,三思而后行。好在那个小子,一般宁死不从,情绪激动无比,模样就像逼宫!

不过,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得了便宜卖乖,故作矫情。

圣上,圣上,父皇,父皇,微臣以为,儿臣以为,礼法不合,祖制有逾,事关天下,容后再议,大抵如此,一个“拖”字诀,拖住再说。无尽喧噪声中,三花公公的声音被淹没,好在三花公公也知道众怒难犯。和尚念经般地又念几句。便就灰溜溜躲在老皇上身后。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见得,老皇上,也是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拉过那小子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其后那小子冷笑一声,昂首挺胸踱步下来:“打就打,我赢定了!”

“众爱卿平身——八贤王平身——”今天,老皇上的心情是格外地好:“好了好了。不说不说,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此事揭过。

“众位爱卿,朕有一事——”老皇上,沉吟道:“这忠勇侯之子,方殷方纪之,年少有为,赤胆忠心,朕待为他谋个差事做做,不知六部九卿可有空缺可就?”

金口一开。又无人言,君臣脑筋急转。当下分成两派。一派是,死也不收,且不说其人人品道德如何,人家本就侯爷之子,有邑地的,这又有了个预备皇子的身分,这样的牛逼人物谁用的起?一派是,必须拉拢,拉拢到了方小侯爷好处多多,即便给他谋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也算是自己的人了,增强实力的同时更可以凭借其上位。得失利弊权衡之下,工、兵、刑三部尚书齐出,奏上:“回禀圣上,本部有职可就。”

“唔,好,好。”实际上,此事早有安排:“秦尚书啊,你先说说。”

秦尚书,名秦烈,兵部尚书,统三军六卫:“禀圣上,宣威将军方殷本于我部司职,位列四品上,现边疆战事已毕,臣举其入御林禁卫,任金吾都统一职。”

这话一说,工部刑部二尚书恍然大悟:“圣上,圣上,秦尚书所言极是,这宣威将军本自兵部……”

这早内定了啊,怪不得,原任金吾都统这些日子都没来,听说是告老还乡了。

人才三十八,你说这叫甚么事儿?

“方殷,如何?”元吉笑道。

“成!”那叫一个痛快,­干­脆利落,现下方道士又是方都统了:“谢了,谢主隆恩!”

金吾都统,从三品职,执御前卫,这下又升格儿了,三品大员!

威风!神气!帅呆!酷毙!

“众卿以为如何?”

“圣上英明,识人善用,实乃苍生之福,社稷之福也!”

“来人。”

便就三品的官,很大,也不过就是皇上一句话,金口玉言,一切从简,方大都统即刻上任。本就早有准备,走的都是过场,一声吩咐下去衣甲令符齐出,锁金甲,杏黄褡,凤翅盔,鹰扬靴,腰牌上书四字:御前亲侍。圣上果然有心,这就叫做效率,文武百官心服口服,待得方大都统穿戴齐整,更是人人心悦诚服——

量体打造,极为合身!

慈爱,钟爱,溺爱之情溢于言表,一切都是很明显的,在场没有人见过,老皇上从来没有对谁如此之上心过,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不是一个凡人。封侯邑地,赐坐龙椅,这还得了?这还了得!单说这,金吾都尉御前站立,金吾都统就是离得万岁爷最近的那一个人,亲兵啊,亲信,老皇上这是连命都要交到他的手里,或说交到方家手里——

不必再说,该怎么做,在场人人心里有数儿。

“嘿嘿!哈哈!”方大都统盔明甲亮,­精­神抖擞,当下就于殿中给大伙耍了一套拳:“黑虎掏心!隔山打牛!开门见山!冲天炮式!嘿嘿!哈哈!”

此时,方殷心下有所思,又想起了几个人:“威风!神气!哈哈哈哈!”

但见他牛逼晃蛋的样子,一­干­文臣武将相顾莞尔,无论如何这个小将军都比那个老将军有趣:“放肆!”

秦尚书,现下可就是方都统的上司了,自不容他撒泼胡闹:“天子座下,不得无礼!”

“不妨,不妨。”老元吉,将一张老脸乐成了一朵老菊:“方都统新官上任,自是要好好表现一下,久闻方都统剑术高绝,武勇过人,左右今日朝中无事,不如来个御前比武如何?”

“着啊!”方都统当先回应,声音洪亮:“万岁爷圣明,本都统是要好好表现一下,好好地表现!”

“圣上!”钟老谏摇头,禀道:“朝殿之所,怎可比斗!不可!”

“圣上明鉴,臣有一言——”严吐血随之禀上:“所谓制不可逾,礼不可疏,圣上是为臣子万民之尊上,率表德仪……”

“三花。”老皇上不想听了,打了个哈欠:“呵——————”

“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每每这般,每每这般,隆景朝上朝基本上朝朝无事:“百官告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每每这般,虎头蛇尾。(未完待续。。ww

二十八 朕必躬亲

这小伙儿,真不错,深合朕意,可以好好地重用一下。

看一个人,不能只看毛皮,一定要看到他的骨头里。就说这方家小子,做过乞丐,当过道士,上过战场,又登殿堂,在此之前朕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不傻,他自心里有数儿,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以准确把握尺度,怪不得小慕容也很欣赏他,年轻一代的孩子当中朕最最欣赏的人就是小慕容,倘若他不姓于,朕早就要他做了朕的第九个儿子,并把皇位传给他。

不说小慕容,还说小方殷,在他指着朕的鼻子大吼大叫的那一刻,朕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一个狂人。那个人,叫龙真,真龙教的教主,当年也是在这里,当着满朝文武,一掌拍碎了朕的龙椅。原因就是朕要封他为王,裂土分疆,与之共冶天下,他不­干­。不­干­也就罢了,他是立着朕是坐着,他说不公平,就使出隔空掌力拍碎了龙椅,还害得朕跌了一跤。没办法,再丢脸也没办法,真龙教才是隆景天下的由来,若非真龙教鼎力相助,此时坐在这里说话的就是另外一个朕了。

天宫,地府,人堂,朕知道,天宫宫主于藏海应该就是左相于深,不必求证朕也知道。这是一个秘密,天底下知道的人没有几个,这件事情只怕就连小慕容也不知道,朕也不想告诉他。多半宫斗内幕,朝廷秘辛,是不可以写进史书当中的,你要知道这一就是鉴史明心和明心鉴史之间的区别所在。而这个天下将会如何。朕也无法完全把握。就比如说今日侍于君侧的二十八个金吾都尉,其中究竟是有多少真龙教的人,朕不知道,于深知道。朝野如此,军中如此,实际上莫说拍碎朕的龙椅,就是拍碎朕的龙头也是不过一掌,对龙大教主来说要取朕的­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事实如此。

那么,朕就将­性­命交到他的手里好了,反正他也没有杀朕的理由,反正交与不交都是一样的,要想做皇帝他早就做上了。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谁又知道朕这只猛虎头顶上还盘着一条孽龙?朕的日子也不好过,放宽了心往开了看也不好过,经常头痛,半夜惊醒,大汗淋漓。小便失禁,给人吓得都快得上抑郁病了。人心易变。谁又知道龙大教主哪天会不会一下子又改了主意,玩腻了仙侠隐士那一套,再回来当上两天皇帝?

这说的是,侠以武乱禁,其实朕最最看不上行侠仗义,儿女情仇,拉帮结派争来斗去那一套,那都小儿科,武力不及军旅,权谋不及朝致,基本上就是百无一用还自装腔作势以为如何如何,朕不提倡,更是反感。但任何一种事物都有一个极限,突破了这个极限就会产生质变,比如真龙教,比如龙真,可以超凡入圣的实力无视一切规则,自也可以无视于朕。万事万物,规则之上更有法则,莫说天道不仁,强者为尊才是公平。

是的,朕不能听天由命,朕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隆景天下是有几个关键人物,比如怀忠。怀忠现下无职无权,朕收了他的将印,封侯邑地,将他高高挂起。是因为,时局凶险叵测,朕不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保得怀忠一人,隆景江山不易,纵有一天与真龙教撕破了脸斗将起来朕也要你龙真看上一看,也未必是你真龙教的人,到时候就会听命于你!

至于小方殷,怀忠的儿子,朕为什么要如此宠爱骄纵于他,现下大伙儿都明白了。所以看一件事,一定要看本质,没有人会忽然心血来潮,以九五至尊的身份以七老八十的年纪在朝殿上与一个顽皮小孩胡闹,这又不是过家家。有一句话叫作冶大国若烹小鲜,又有一句话叫细节决定成败,这其中的关窍所在只怕在场人人心知肚明,人人都在做戏,哪有一个糊涂——

你可见得,文武百官,尤以武官,尤其一­干­青壮武将,一个个儿的看着怀忠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是儿子看向父亲的眼神,在他们眼中皇上只是皇上,不过一朝天子,而父亲只有一个,如其已出甘愿亲侍,一个尽忠一个尽孝,你说哪一个亲?你可见得,单说这今日这值守御前的二十七名金吾都尉,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这小方殷?那是兄弟,亲兄弟,朕相信如果真个要斩,真个要斩方殷,他们定会抗命,宁死不从!人人是心知肚明,但没有人能够真正估量到这一个小方殷会起到多大的作用,朕不是要培养他,朕是要扶植他,在真龙教与隆景朝之间形成一股足以左右时局的庞大势力,便是此人,将会凌于万人之上,与朕并肩。

朕这是走的一步险棋,也是杀招,成则千秋万代败则国破家亡,东郊皇陵,朕的棺材已经准备好了。当然了,于深不会不知道,即使于深不来于深也会知道,朕的心思可以瞒过天下所有人,独独瞒不过一个于深。于相爷此时就在紫微殿,朕的书房里,代朕批阅奏折,基本上年年如此日日如此时时如此,朕已将所有的朝事政务交给了他,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朕是斗不过他,朕想将他累死。可惜累不死他,朕知道他的能力,通天彻地之能。这也是一种试探,既然他会知道,朕要看看他的反应,事关怀忠,相信他会极为谨慎。

话不多说,大抵如此,这就是宫廷,这就是权谋,争斗无时无刻无止无休,动辄天下大乱江山易手,当皇帝,不容易。所以说,看一个人首先要看胆­色­,这个小方殷就胆­色­十足,而且聪明绝顶,朕看人很准,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现下,胆­色­心智验完了,再看看他的成­色­,也就是真本事,究竟十足真金还是金玉其外,且看——

说到功夫,朕也练过,年经的时候朕也久历沙场跃马扬刀,现下虽说老了,眼力还是有的。听说这小子出自上清,名门正派,也曾给那自命清高的孔老儿调教过,甚至和龙真都交过手,一身功夫怎么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就对了,若无武技傍身在朕左右自保都难,何谈保朕,又何谈保朕江山。三花可是说了,看好这个小子的也不只朕一个,陀迦落还说他是毗湿奴神转世来着,可以降龙伏虎,是有大能,玄乎着了!

你说,朕会相信么?

朕是不信,但朕相信自己,朕一定不会看错。

何况他很年经,一切皆有可能。(未完待续。。ww

二十九 宫斗大戏将出

元和居中,正对午门,长廊一路通天,两排雕龙玉柱。

左为宗祀庙宇,尽多华表日晷鼎炉,其间一台,名为社稷。右是演武场,青石砌地,宽敞已极,可纳数万禁军。当中也有一台,长宽十丈,高三丈许,四方大脸,名为将星。其时日上三竿,正是天清地朗,将星台四方雄壮的号角声拔地而起,观者数千,圣驾亲躬,御前比武就要开始。主角只有一个,方大都统,这一次比的是大内高手,就单挑,车轮战,方大都统坐台,有种尽管上来。

闲话不提,现下该方大都统上台好好表现一下了,老皇上坐在华盖之下,昏昏欲睡。

“方都统——方都统——”现场有些混乱,只听三花公公声嘶力竭地叫着:“来人呐——来人呐——”只不见了方大都统,方大都统去了哪里:“快去找——快去找——”也就是说,出了元和殿,即使在皇帝面前,也不是人人都那么规矩:“父皇——父皇——母后——母后——”有男,有女,也有不男不女,老老少少都有:“皇祖——皇祖——皇太祖——皇太祖——”年龄最小的一个是老元吉的重孙女,年仅一周零俩月,名叫元玲珑:“呜哇——呜哇——呜哇啊————————————————”

而年纪最大的一个比老皇上还要大两岁,就是老皇后了,老皇后本家姓虞,虞美人的虞。此时凤霞披冠,富态雍容,端庄体面地往老皇上身边一坐,一般眯着一双老眼,同样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所谓的不怒自威也就是这个样子,隆景朝母仪天下的虞皇后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比元吉老皇上还要喜怒无常,很快,现场安静下来。因为在场有心人都可以看到虞皇后的眉梢已然挑起:“贤贞——淑德——”

虞皇后的眉。极细,极长,极润,极黑。完全就是画上去的。这里有讲究。如果老皇上的一张马脸。虞皇后的一双长眉也有讲究,当,两道眉毛由一字齐眉变作倒八字眉的时候。就是虞皇后已经生气了,而当,那两道眉毛完全倒立起来,变成二字竖眉的时候,就表示虞皇后的愤怒已经达到了,立时就会有人要死:“贤贞!淑德!”

贤贞淑德,二位公主,此时就是隆景朝仅存的两个没有嫁出去的公主,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五。就因为是公主,所以嫁不出去,一般不是皇亲国戚也配她二人不上,而且两位公主都比较花痴,喜欢大帅哥,小白脸儿。所以说,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方大都统,这事儿原本不怪他:“母后——母后——你瞧——瞧他——嘻嘻!哈哈!”关键是,这二位公主都是虞皇后亲生的,又是皇二代当中年龄最小的两个,因为娇惯一些也是难免的了:“大都统,小侯爷,你说你说,说嘛说嘛!”

这问的是,哪一个美,大都统衣甲散乱,小侯爷斜顶个盔,道:“一般,一般,一般天仙也似,可说春花秋月,各有其美难分高下啊!”

“不成!不成!”春花脸圆,秋月脸长,不依不饶一齐叫道:“说说说,挑一个,说不出来就不许走!挑不出来就砍你的头!”

“放开我!放开我!”方大都统,烦不胜烦,死命挣脱,却也不得:“再不放开,我可喊人了啊,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你喊!”贤贞淑德同时大笑,喊破了天谁又管他:“喊呀!喊呀!”

“非礼呀——非礼呀——”方大都统尖叫,其声裂石穿云:“有人非礼我,大伙儿快看啊——”

众人掩耳侧目,一般视若无睹,在这宫中是有两个混世女魔王,惹不得,必须躲,其嚣张拔扈的程度更甚于三花公公。三花公公叹一口气,心说一句,这一出是抢驸马,公公我先不说话。虞皇后,瞥一眼,心说你个老不死,装聋作哑不说话。老元吉,眯着眼,只看小方殷如何应对,女婿也是半个儿,他要乐意也随他。原来是,此事早有安排,御前比武不过过场,左右还是老方小方——

昨天晚上,老皇上召见了他的两个女儿,说贤贞淑德,明天方家小子进宫,你俩瞅瞅,谁相中了就是谁的。当时这话,贤贞淑德并没有多么上心,要说相亲这事儿俩人谁也不稀罕,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何况二人心中早有一人。就是慕容哥哥,慕容哥哥慕容哥哥,非他不嫁非他不嫁,元贞淑德的花痴病就是见到慕容哥哥以后得上的,天底下没有比慕容哥哥再完美的男人,绝对没有。

结果就,相中了,同时相中了。

那个慕容哥哥,这个就是方殷弟弟,正如姐姐妹妹各擅其美,哥哥弟弟也是各有千秋,贤贞淑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方家小子竟然如此之俊美不凡,气质独特!可巧一眼看过,同时见猎心喜,当时贤贞就和淑德说了,妹妹,我是姐姐,你可不能跟我争!淑德就说,你是姐姐,让着妹妹,你可不能和我抢!其后二人翻脸,其后和好,正如往常争抢衣服首饰一般,现在达成的协议是:由他来选,相中了谁就是谁的。

当然了,二人不知,这个方殷弟弟心中也有一人,在他眼中看来贤贞淑德与小翠小美也是一般货­色­。所以就,再次使出了装疯卖傻的招术,先是大叫非礼,其后嘴歪眼斜,瘫在地上化作一滩烂泥。眼见他如此之不识抬举,元贞淑德同时凶威大发,悍恶并举,一个施以花拳一个送上绣腿,照着方家小子就是一顿猛揍,其后又翻脸。贤贞说,妹妹,你再打我夫君,姐就和你拼命!淑德说。哪个是你夫君,明明是我夫君——

他相中我了!

他相中我了!

父皇——父皇——

母后——母后——

娘娘!娘娘!二娘娘!三娘娘!四娘娘!五娘娘!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十六姐!大哥!二哥!三哥……老八!你说!

没人说话,问一遍也没人说话,好歹问到元玲珑,好罢!让玲珑说,玲珑你说,他是相中了谁!

这俩人儿,辈儿特大,真个姑­奶­­奶­级别的了,不怕不怕。玲珑快说!

元玲珑。伸出一根拇指放到嘴巴里吃,吃得津津有味。

现下,且不说旁人作何感想,方大都统终于正视到了一个问题:老元吉说。现下给你个儿子你不当。很快你就会哭着喊着来求我。也就是说。老元吉就是一个老狐狸,他早就将所有一切都算好了,不是儿子。就是女婿,这件事情很严重。当时就是,皇权大过天,若他赐婚,又将如何?金口一开,就是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回去乖乖给人当儿,父子姐弟一家亲,自然不可婚配了。

怎么办?

看过一眼,四目交投,老元吉给他乐了一个。

老­奸­巨滑!

不过方殷不怕,方殷背后有人撑腰,方殷同样吡牙一乐,晃晃悠悠立将起来,拍拍ρi股上的土:“哈哈哈哈!”

不再理会,径自上台。

老子天下第一,小子横行无忌,正如来时方殷左问右问心中惶恐,而自家老爹只是淡淡一句:想怎样,就怎样、意,老方说的是想怎样就怎样而不是该怎样就怎样,是不同,是因为,方老将军总觉亏欠了他。小方殷打小就苦,受尽欺负,而老方是一个低调的老人,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就是:我儿,你不欺负旁人就是了,有你爹在,再没有人能欺负了你!

这就是,主心骨儿,顶梁柱,一句话致使小方殷真正回到童年,皇宫,也不过是一个大型的游乐场,且玩,且耍!且就上台,所有人一概无视,且不说那贤贞淑德,方殷对她们那算是很客气的了,方殷心说老子是谁知不知道?老子岂能容得你挑!行走阶上,天圆地方,台面日月星辰已然在望,只觉胸中山呼海啸那是无与伦比的幸福感觉,忍不住了,也不必忍,便由两道热泪滚滚而下:“扑通!”

当此一跪,山不其及高,海不及其深,天大地大也是在所不及:“爹——爹——————————————————————”

一声发自肺腑,说得正是亲恩,可是,可是,她会不会听到:“娘——亲——啊————————————————————”

天地之间,再无人言,只得听他一人狂吼,跪在台上,对着东方:“啊——啊——啊————————————————————————————————”

说是喜悦欢欣,怎又泣血穿肠,在那一刻所有人的都想到了很多,很多很多。东方那是皇陵,方家祖坟所在,只见得帝后双双同起,遥遥而拜,一时王孙嫔妃文臣武将宫女宦官尽皆跪倒,面朝皇陵,遥拜东方。一时人人眼中含泪,那里是有无数爹娘,正当如此,不孝之人何谈尽忠,先当为人,再为人臣,这是老皇上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父皇!父皇!母后——母后——”

只有两个不协调的声音,贤贞淑德没有跪,而且大叫大嚷:“都起来!都起来!看看看看,吓到玲珑了,玲珑乖,玲珑乖,呜哇啊……”

“元厚。”不须皇上开口,虞后皱起眉头:“元让。”

一个老大,一个老八,也无二话,起身,领命,拜过,拎走:“放开我!放开我!非礼啊——非礼啊——”

元玲珑,伸出一根拇指放到嘴巴里吃,吃得津津有味。

元玲珑,绝对也是一个人物,识大体,知轻重,以一岁零两个月的年纪就可以看得出来。

“玲珑真乖,过来过来。”虞后抱过,满脸疼爱:“好了好了,都起来罢。”

众人皆起,拜谢帝后,要知道在宫中并非是由皇上说了算的,没有人说的话比虞后更好使:“方小卿家,你也起来,过来,给本宫看看。”

“看甚?”岂不知,方小卿家置若罔闻,元吉老儿更不­干­了:“看甚?你又看甚?”

虞后一怔,双眉渐起:“咦?怎了?本宫看看也不成么?”

“不成!”元吉将脸拉长,双眼眯成一线:“不叫你来,你偏要来,来了又在这儿多嘴多舌,一个­妇­道人家甚么都要跟着掺和,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这时候,左右皆退避,不能退的也要自动闭上耳朵,这个不可以听。

“哟!老虎发威了啊,又没人儿当你是病猫,喵儿~喵~”虞后只笑,松弛面皮:“玲珑你听,猫是这样叫,老虎么就是,噢呜——”

玲珑咯咯大笑,非常之识逗:“哇呜——哇呜——”

元吉不说话了,坐在那里,脸­色­铁青。

“玲珑啊,小玲珑,你说这天生是个女儿身,又有甚么好,儿女给人生一大窝,到头人家还嫌不够,这年老­色­衰了人又嫌弃,你说咱这是亏着他了还是欠了……”

“闭上你的嘴,没人当你哑巴。”元吉冷笑道:“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儿子朕是收定了,朕不准,不准你动他!”

“收啊,收,你儿不就是我儿么,多个儿子又有甚么不好,哈!哈!哈!”

“你听好,若你动他一根头发,朕就砍你一根手指,就这话!”至此,人人悚然。

“砍呐,砍!你来砍,本宫借你个狗胆!”至此,已然分明!

“你牛,你皇后,朕不砍你,朕废了你!”这老两口儿,也是经常吵架。

“你才牛,你龙啊,真龙,老龙,老**——”­干­起来了,是又­干­起来了!

“老毒­妇­!闭上你的鸟嘴!”没有人,敢Сhā嘴。

“呜哇——呜哇——”元玲珑忽然大哭,适时大哭,哭得惊天动地伤心欲绝:“呜哇——姆妈——”

到底祖­奶­­奶­,不是亲生的,可怜忽然小ρi股:“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

“玲珑不哭,不哭不哭,来人呐——”得此一掐,大战延后:“起驾,起驾,本宫要带玲珑回去,这里风言浪语的,莫再惊吓了孩子!”

“皇后吉祥——万寿万福——”终于,走了一个,现下又是老皇上一家独大了:“算你识相,滚蛋罢你!”

“哎!”便此时,方殷长叹一声,缓缓立起身来:“万岁爷,方殷承你的情,但这真龙之子方殷还是无福消受,不如这就一拍两散,大伙儿各回各家罢!”

“三花,他说甚?”天下皆浊,谁人独清?

“皇上,方都统说要比武,要比武,您这可是比啊,比啊,快快比啊!”真知灼见,只有三花!(未完待续。。ww

三十 从前有个太监

从前有个太监,名字叫作三花.

太监,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群体,古往今来,说到太监会有许多词汇,比如可怜,可悲,可耻,贪财,狠毒,狡诈,不男不女,媚上欺下,狗奴才的代表,多半不是好东西等等.还有一个,用得最多的词,变态.这里的变态,是指从生理到心理上的完全变态,将太监这个物种以极其鲜明的显著特­色­,与正常人类区别开来.

就这样,太监被剥夺了作为一个男人,甚至一个人的权利,以及尊严.

但万事万物皆有因由,太监也并非天生就是太监,又有一个词叫作阉割,一个极为专业,极有内涵的词汇.先说专业,宫里有一处,名叫净身房,里面有各种专业工具专业人才,专门负责生产太监.当然民间也有,只厩老巷里就有百十多家,多半有名有号,多半都叫一刀,左一刀,右一刀,这一刀,那一刀,六根不净,一刀切掉.

专业的­操­作,专业的痛苦,非常之惨,惨绝人寰,这里不多说,那样的痛苦绝对会让让一个人后悔生而为人,终知世间最最悲惨之事莫过于净身.实际上,即使是专业医师专业手术,阉割三日存活率也不足四成,多半都是疼死的,直接活活儿疼死.所以说,想入行的必须要慎重考虑,就是你打定了主意非当不可,哪怕多花二两银子也要到比较正规的净身房里找富有经验的净身师­操­作,所谓一刀切术后无痛等等那都是骗人的,切记!

切记,不要挥刀自宫,挥刀自宫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个死,必死无疑!比如三花公公.当时年轻气盛,又是人穷志短,所以只好自备麻药小刀,自己动手.也是一刀.哎!不提了,提起来都是眼泪.血泪,三花没有死是因为三花本身就是一个天阉,但如果上天可以给给三花一次重来的机会,就算三花本身是一个天阉三花也会找人去阉的.这件事情必须专业,切记!

是的,三花不信天,三花也不信命,三花不信六根不净死无全尸,阎王不收留孤魂变野鬼那一套,三花的命根三花喂了狗.三花的卵蛋三花踩了当泡儿,三花打小就是一个狠角­色­,对人对己都是!当然,那时的三花还不叫三花.十八岁以前,三花是有另外一个名字,三花不提,只以某奴代称之.进宫当太监的人,大多是为生活逼迫,三花也是一般,三花五岁的那一年就给人当了奴才,一个小小的奴才,三花的娘是给三花的爹气死的,三花的爹又把三花卖了换钱,那些事情三花都记得.

当然了,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三花需要同情,比三花命苦的人也有的是,比三花值得同情的人多了去了.记住,甚么尊严甚么荣辱,生存才是第一要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实话,大实话!三花当了十五年的某奴,又进了宫,从最底层的杂役­干­起,现如今由一个奴才中的奴才变成了奴才中的霸者,完全凭借的是自身过人的能力,这一点足以值得三花自傲,三花吃引以为豪!

是了,现下说的是内涵,专业自是必须有的,内涵才是重中之重.

诚如老皇上所说,这天底下原本就没有几个明白人,若要同情三花,或是耻笑三花,不如先看看谁人能够有这资格!

听好!

三花敢问,割的是甚?

三花敢问,阉了谁人?

骨气才是立身之根,未必不割就是男人,对不?

六根俱全奴­性­十足,阉人好过阉了­精­神,对不?

圣贤,谁人圣贤?圣贤是替谁人说话?没圣贤就没有太监,可知?

神佛,神佛何在?学会做人你就是佛,神也不过大能之人,可是?

一个人,真正可悲的不是身体被阉割,而是思想被阉割,三花身子轻二两,好过骨头二两轻,明白了么?而一群人,为人奴役而不自知,奴颜媚骨尚且自得,早已六根皆没,只余行尸走­肉­,又与阉人何异?有一种刀在手,有一种刀在口,有一种刀在心,有一种刀叫作武,有一种刀叫作文.如此说来,天下之人无不可阉,若是太监得了势,皇上也得当太监——

万岁爷,你说是么?

是这话,这话本来就是万岁爷说给三花的,在三花看来,没有人比万岁爷更聪明,有邪万岁爷只对三花说,当然也只能对三花说.三花的见识,多半来自万岁爷,不说旁的,自古至今我隆景朝的太监最少,宫女最少,妃子最少,万岁爷是一个贤明的皇帝.同时,儒释道三教并举,取长补短俱不为尊,更是­精­兵简政广开学府,在我隆景朝女娃也要读书识字,万岁爷又是一个开明的皇帝.可惜三花没有赶上好时候,三花识字不多,念道圣旨也是死记硬背,极为费力的.

是啊,三花年纪也大了,眼也花了,以后就是四花了.当然三花也好,四花也好,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就如同老皇上如同老皇后,是了,说到虞后,这就说说宫斗,一说这个三花就来­精­神,一个老**一个老毒­妇­,啧啧!这名字就不必说了,外号儿一般来说都不是白叫的,这然老皇上­淫­一些也是正常的,龙么,­性­­淫­,越老越­淫­,既­淫­且狠,不过老皇后那可是真个有够毒,你道为何老皇上要与她吵上一架——

.[,!]你听好,若你动他一根头发,朕就砍你一根手指,就这话!

说到宫里的事,自然三花公公最有发言权,那是血腥甚于战场残忍甚于阉割黑暗甚于十九重的地狱,三花公公这些年见得多了.只说一样,八位皇子,同为虞后所生,实际上这些年来老皇帝那是龙种广播,真正这妃那妃给他生下的龙子只怕八十个都有了,但都死了,少半夭折襁褓,多半胎死腹中.嫌疑人只有一个,就是虞皇后,原因很简单,老皇上的龙种那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了,而这宫中的女人并非只有她一个会生养.

这件事情宫里人人心知肚明,自也瞒不过聪明的老皇上,只不过苦无把柄,说实话,老皇上早就有废了她的心!只不过,废立大事,不好下手而已.最后一个,话说,那是,那是隆景十一年春,有一个妃子叫作珍妃,怀上了,六甲之时,太医看了,龙子.那一回可是严密保护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八百禁军殿外守着,结果,侥天之幸,可一回可总算是薄了!

保了半年,夭折襁褓.

没有把柄,就是中毒,被毒虫咬了,也不知道是甚么毒虫.

再后来,老皇上也死心了,因为老皇上也是实在老了,说三花啊,你看,朕也不行了.

三花的主子只有一个,是皇上,不是虞后,所以这宫里的事,并非尽在三花一人掌控之中.

三花有一个对手,也是一个老太监,虞后的人,叫作虞保.

传言是,他是虞后的本家堂哥,这件事情无从考证,因为他是隆景元年忽然一下子,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三花可以肯定,夺嫡杀子之事必与此人有关,因为他的武功很高.

正是拈花飞叶,杀人于无形,听说还写过一本书.

那老东西,是三花的死对头,也就是万岁爷的死对头,之所以老毒­妇­如此之嚣张全是因为他的缘故,三花必须弄死他!

现下,又是一个机会,虞保这人同样是老­奸­滑,做事滴水不漏,但有一样——

嗜武成狂!

现下,宫里又来了一个高手,想必虞保对他也是一样,一样很感兴趣.

只要他,武功够高,就可以,借他之手除掉虞保,这就是整个计划之中最最重要的一环.

不说小方子,小方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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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进我进我进进进

朔风艳阳,豪情激荡,将星台上方大都统睥睨四顾,大喝一声:"来!"

大内尽多高手,尤以一众御前都尉为甚,不计正副都统两名,共五十四名金吾都尉,此时俱在.这五十四人,各怀绝技,不说一流二流,反正都是高手,等闲几十人是近不得身.其中一人,年四十许,身形修长面目英俊,今日也曾殿中值守,名为方琼.就是方殷的方,秦琼的琼,正是金吾副统官居五品,和方大都统恰好一对儿:"去!"

不须旁人开口,方琼颌首示意,当下一人上台,抱拳一礼:"方都统,属下得罪."

此人,名为平奇,取自平平无奇之意,人不出奇,刃不出奇,只使一柄朴刀,也不出奇:"未知方都统,要比拳脚,还是兵刃?"

"你使刀,我也使刀."方都统淡然一句,将手一招:"刀来."

此处宫中演武场,不缺兵器十八般,须臾钢刀送上,方都统忽忽挥舞两下,笑道:"来罢."

这有讲究,属下自是先出手,平奇又是一礼,一万砍过,平平无奇:"当!"

双刀相交,俱断,又是一声:"呛啷啷!"

台下一声惊呼,平奇皱了一下眉头,着实有婿乎意料:"方都统,属下得罪!"

平奇的功夫,在博不在­精­,当然平奇也知道自家只是一个试探:"都统武技高绝,平奇自愧不如."

说罢一拜,便即下台.

众人面面相觑,但见方大都统得意非凡,哈哈大笑道:"如何?如何?"

不如何,至多平手.也不好看,冷不防听得一声龙叫:"高!高!实在是高!"

"高!高!实在是高!"众将哗鼓掌,百官齐声称道:"方都统武技高绝,我等是大开眼界!"

二合.

"平哥.怎地?"二人交错.互道一句:"白弟,小心.莫要硬碰."

每二个出场的姓白,单名一个街,白剑使剑,百练­精­钢:"属下白剑.久闻都统艺出上清,剑法高绝,属下不才,还请方都统……"

"废话!"方都统不屑一顾,将手一招:"剑来."

剑来,二人放对:"来罢."

"当!"

白剑如何出的手,以及白剑的剑是如何断掉.白剑都不知道:"这!"

又是,双剑俱断:"呛啷啷啷!"

"如何?如何?"方大都统得意大笑,挥舞着手中半截断剑:"哈哈哈,下一个!"

"哎!"老龙仰天长叹.似是大为心折:"将门虎子,名不虚传!"

"哎——"众人莫不叹服,个个儿捶胸顿足:"不愧名门之后,果然名不虚传呐!"

三合.

"平哥,这事儿赖我,我是看他那样儿就忍不住有气,你说这人,这,哎!"

"你一合,我一合,这回轮到老勾了."

老勾,姓勾,名双营,使双钩,是一众都尉里头年纪最大的:"都统大人,属下得罪."

实际上,这一声都统大人老勾心下极不愿叫,老勾的年纪给他当爹都有富余:"你使双钩,我也双钩,钩来."

实际上,自打自打回合,多半人都瞧出来了,这个方大都统手底下确是有两下子,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就是故意的了,这又摆明了要断老勾的勾:"当!喀嚓嚓呛啷啷!"

又是一声震耳大响,四钩齐断!

一时再无人言,果然还是老皇上最有眼力,只听得那人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场休息.

"老勾,勾哥,你说如何?"败者组聚首,齐声问老勾.

"看了没?看了没?"老勾亮出右手,右手一直在抖:"这手,是实."又亮左手,左手虎口开裂,血渍宛然:"这手,是虚."

"断刃不难,难在火候儿."方副都统终于做出评点:"此人武功刚柔并济,此臻炉火纯青之境,鞭子,你且上去应付一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五十四都尉,加上副都统,在场是有五十五人,须臾去二人,跪拜御驾前,请命.

都统原本不姓方,武功最高的一个并不在场,这个新任都统没有人能够应付得来,只好去请瓜哥.

瓜哥,名作葛瓜,内外兼修,勇力无敌,是为大内第一高手.

此时瓜哥正在闹情绪,因为什么就不用说了.

下半场.

说来很快,前后三五分钟,第四个出场的就是鞭子,名叫须有鞭:"属下——"

你有鞭,我也有,方大都统也使鞭,也是不过一合:"啪!"

一合,缠住,生生折断,双鞭成四,威风八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鞭子下台之时,脸­色­就像被其鞭尸,黑里透白:"我靠,邪了,我这条鞭子,便就瓜哥也是扯不断的!"

第五个出场的是叫长索,姓常名索,直接就给他来了一个更­阴­柔的:"都统大人——"

"索来!"都统大.[,!]人,已经不耐烦了:"不用报了,直接开打!"

索断,绢索铜铃,哧啦啦啦丁丁当当,这一次格外清脆悦耳:"喂!喂!"

但见长索回来一般吊死鬼也似,一­干­都尉再也忍不住了:"怎又断了,你松手啊,不是说了叫你松手,不要和他硬抗!"

"我松了,松了啊!"长索骇然道,众尉齐骇然:"一丝力也无,生生震断的!"

第六个出场的,就是方副都统,方琼了.

方琼直接给他带上去一根锏,熟铜锏,双手恭敬奉上:"方都统,你折,折断了算我输."

这个等于是认怂,方大都统就笑了,笑道:"一家人,何必说那两家话,以后你是大方,我是小方,成不?"

"不敢当."方琼话里有话,对他很不满意:"方大都统武功太高,收拾我等就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必谦虚,自当做大!"

这人,太狂了,即使他是大父的儿子,他不配.

"大方大方,你听我说."方殷嘻嘻一笑,低声说道:"莫道小方赢得轻松,实则小方出尽全力,以你眼力,不会看不出来."

是这样的,上得台的都是硬手,方殷赢得并不轻松,这是实话.

"以我眼力,不会看不出来."方琼奉锏,再次奉上:"这一根锏,你能折断."

"也罢,既然如此,姑且一试."方殷也不多说,接过那锏,双手各执柄首:"断得此锏,你当心服."

"是这话."只一句,脆生生,只见小方使一骑马蹲裆式,吐气开声运力一拗:"断!"

"崩!"也只一声,锏断,生生拗断:"哇——"

终是这一下,众人惊了炸,自此始知谁个才是慧眼识珠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吉大笑,一般大笑,声震四野八荒,哪有一丝老态龙钟的样子:"痛快!痛快!下一个!下一个!"

"皇上英明,皇上圣明,恭贺圣上得此不世奇才,实乃江山之福社稷之福,我隆景朝臣子万民之福啊!"不用下一个,现下就是歌功诵德,溜须拍马的绝好机会:"方都统年少有为,小侯爷智勇双全,臣等三生有幸得以睹见如此盖世神功,这,这,怕是温侯再世子龙重生也是难及万一,难及万万之一啊——"

"过奖!过奖!哈哈哈哈哈哈哈!"只那小子,仍是一味狂妄大笑,其狂妄无知的程度确是无人可及万万之一:"雕虫小技,不算个甚,再来再来哈哈哈哈哈——"

大方下台,大大方方,胜不骄败不馁,其姿容风度也胜他一万万倍!

只不过,下台后,又和众兄弟私下里说:"不成,只怕瓜哥来了,也是­干­他不过!"

当然了,瓜哥会来.

"瓜哥!瓜哥!"便就给他仗势欺了,瓜哥那是不得不认,但要说到欺负了瓜哥的兄弟,又怎让瓜哥忍得:"小子休要狂妄,来来来,会会你家瓜哥!"

吼得天地动,步声也隆隆,只见得一条巨汉夸父逐日般轰隆隆奔行:"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坡发跣足,­精­赤上身,奔行在那天地之间,手中一物直若烈日光芒万丈:"呼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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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退我退我退退退

方殷失声惊呼,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是如此一个人物!

转瞬近前,是一力士,身长九尺,背厚肩宽,若是披挂金甲立于殿前,岂非天庭战将巨灵神一般!但见巨灵神,手提金瓜锤,流星赶月般奔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御驾之前。也不言语,跪伏于地,着实是行若奔雷定若铜钟,然其人其锤一般醒目,一般巨大无朋,刚猛无铸坚不可摧!此人就是葛瓜,说来也是将门之子忠良之后,曾任军中武将,御林教习,方殷前任的金吾都统,众人口中的瓜哥。

瓜哥不说话,瓜哥笨口拙舌,瓜哥又能说些甚么!

当然老皇上心里有数儿,老皇上面容平和,满目爱惜:“葛都统,朕知你心意,去罢。”

语落处,人弹起,乌云腾空,一飞中天:“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正是云从龙风从虎,盛怒之下的瓜哥飞身跃上高台,只一起落间人又高高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一锤贯下:“纳命来!”

“啊——————————————————————————————————————”

贤贞淑德齐声尖叫,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死了!死了!”

人吓人,吓死人,贤贞淑德这算好的,有几个太监宫女当场就给吓得晕了,一般尖叫倒地,紧紧捂住眼睛!

一锤爆头,脑袋两半,落地一般脆生生:“当啷啷!”

欲将心安定,无处落尘埃。方殷低头。苦笑一声:“好汉子!”

地上两半风翅金盔。竟给这一锤砸成两半,真正收放自如,这又一个妙人儿:“唔?”

声也隆隆,雷滚洪钟,瓜哥也是一怔,睁大两只牛眼:“好小子,你有种!给你家瓜哥报上名来!”

想必,这就是瓜哥打招呼的方式。一般人是承受不起的:“你好,瓜哥,我叫方殷。”

“方殷,方殷,唔,方殷!”当然瓜哥也知道,瓜哥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去取兵刃,与我来打!”

方殷看他一眼,仍是不动:“不打了,瓜哥。我认输。”

“唔?不打?”瓜哥又是一怔,欲将脑筋再转。却有些不够用了:“胜负未分,认输怎成?”

实际上,这人不似呼巴老兄,不比其高,不比其壮,面貌亦不似,原本就是两个人。只那一双牛眼,怒时似了三分,奇时似了七分,十分神似!但只这一点,方殷再无与之争斗之心,方殷低头是因为忍不住又要流泪,呼巴老兄,呼巴老兄,无禅兄弟,无禅兄弟,可不就是么,时时内心愧疚,梦中百转千回,争个甚又斗个甚?一般了无趣味!

“不怕!不怕!”然而瓜哥又怎知,只以为他是给吓到了,当下啪啪大力击打其肩,嗬嗬大笑道:“瓜哥知道你,都是自家兄弟,现下瓜哥不生气了,来来来,管保伤不到你——”说着,单臂一把搂过,附耳悄声道:“方啊,听你瓜哥说,瓜哥我,也在咱老爹手下当过兵,嘿,嘿!”说着又使一眼­色­,那么神秘又顽皮地一笑:“兄弟,明白?”

是不一样,但这一抱,一笑,已然似足了十二分,小方是七窍玲珑智计百变,唯独对付不了这种自作聪明的一根筋:“明白!明白!”

“对路!对路!哈哈哈哈!来!”瓜哥大喜,复拉起架,横眉立目大吼道:“取兵刃来,与我来打!”

是的,他是小兄弟,自家小兄弟,瓜哥一定会让着他!

让他打败,威风神气,更踩着瓜哥的肩膀爬上那一条青云路,这就是瓜哥此时的想法。当然,一切也是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单那一锤,泰山崩于前脸­色­不变,瓜哥现下都有一些佩服他了,瓜哥是一个聪明一时糊涂一时的人,他不是怕,瓜哥知道。无论如何,这个金吾都统瓜哥不做也罢,但瓜哥左右也要再试他一下,因为瓜哥也知道,那一条路绝不好走!

瓜哥的金瓜锤,六棱八角,浑金打造,重一百零八斤!

“锤来——”这叫得是方副都统,方副都统将一锤亲自奉上:“方都统,将就用。”

“太重,我使不动。”方都统看也不看,摇头说道。

“锤来——”又一锤,小一

“太重,我使不动。”

“锤来——”现下是,所有锤,大大小小摆了一台:“方大都统,你老好歹挑一个。“

“取我剑来。”可算是,方大剑客,要动真格的了!

方府,离皇城尚有十余里路,这剑是一时半会儿取不来的,方殷还是不想打。然而面对瓜哥,面对瓜哥迫切热切又亲切的眼神,方殷忽然改了主意。瓜哥是一条赤胆忠心的好汉,这样的人是值得方殷尊重的,而尊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全心全意,一味退让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当与瓜哥光明正大全力一战,无论胜负,瓜哥都会很开心,这就是方殷此时的想法。更何况,瓜哥的好意方殷心领,但方家的人无不傲在根骨,即使小方也不容人相让,不容!

十余里路,盏茶时分,快马加鞭取来,钧天墨练齐至。

原是这皇城之中,若非值守禁卫,刀兵驽矢种种一概禁绝,私挟者格杀勿论。正是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方大都统自可佩刀带剑任意行走,只凭一符:御前亲侍。钧天提在手里,墨练束于腰间,配上一身金甲黑亮皮靴,小伙儿确是既帅又酷,英武不凡,也无怪乎贤贞淑德又自狂热尖叫:“方都统——方都统——啊————————————————————————”

“慢着!”但见钧天剑时,葛瓜终于变­色­:“兄弟,你这剑。瓜哥看下!”瓜哥识货。取剑在手。忽忽挥舞两下,已将眉头紧皱:“兄弟,竭轻灵,与锤不同,你这把剑就是瓜哥我也使不来,你又如何使得?”这是实话,瓜哥好心,不过方大剑客此时早已脱胎换骨。也就微微一笑:“使得使不得,试过才知道。”这话意思就是,你瓜哥使不得,我方殷未必就使不得,当然瓜哥也听出来了:“嗬!岁数儿不大,口气不小,来!”

“请——”方大剑客,一手倒挽钧天负于背后,一手作邀:“请赐教——”

但凡有剑在手,方大剑客就会改头换面。一举成为一个孤高傲绝,寂寞如雪的剑客。那种洒脱不羁,略带忧郁的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啊——————————————————”当下贤贞淑德就不行了,完全受不了了,死心塌地就陷进去了:“你看他!你看他!啊————————————”一部分,年纪小的太监宫女也不行了,包括一些少不经事的龙族后代:“哇!好大的剑呐!好帅的哥哥~了不起了不起,那姿式,太牛了!”

且不说那,令人作呕,正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当时在场其余的人立时就有些想吐的感觉,能够摆出这种姿式的人一种是唱戏的,一种就是送死的,还有一种就是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耍酷装逼戏弄对方的。瓜哥怒了,瓜哥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瓜哥虎吼一声抡锤就砸了过去金瓜破空就是:“呜!”

方殷退,只退半步,左手垂下,右手仍将钧天倒挽:“呜!”

一锤落空,又是一锤,瓜哥着实心下称道,这人不是一个草包:“呜!呜!呜!”

瓜哥的锤,快如流星,转瞬间五锤抡出,方殷退了两步半,瓜哥不过跨上一步:“呜—————————————————————————————”

其后就是,全力抡砸,沉重雄浑的破空之声已然连成一线,瓜哥已化烈日煌煌,其人其锤俱不可辨。一时再无人言,识货的不识货的,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被那一个真正硕大无朋的金瓜夺去了神魂,真正的金瓜只有一个不是金瓜锤而是大瓜哥,这一柄锤瓜哥舞将起来那是水泼不进,浑然一体。力可拔得山兮,快过白驹过隙,这才是瓜哥,大内第一高手,人瓜合一,瓜哥!

一众都尉扬眉而笑,各自吐出一口恶气!

断啊!断啊!你倒断啊!砸断瓜哥的瓜,大伙儿真个服你!

没奈何,只得退,一退再退!勇无可当,力不能及,好在小子还有几分眼力!

一团硕大金光,一线细长金芒,便自台上如影随形,绕场游走不离不弃。不离不弃,不近不远,趋步生死一线之间,避于间不容发之际,毫无疑问方殷是采取的最为明智的战斗方式,瓜哥本就不可力敌。这是兵法啊,这是兵法,老皇上赞许道,避其锋芒,疲敌之计,你看他退而不乱胜似闲庭,只待一个破绽,自可觅得良机。这话是和三花说的,三花公公不懂这个,三花只道,可不是么,可不就是!

不是,非也!

瓜哥已然暴怒,实际上瓜哥并未留手,只因近日来,这方家小子其人其事瓜哥也曾屡次听说!万鹤谷武林大会且不论,凉州城外大败乌骨狮王,力斩西凉第一勇士,瓜哥并未看轻了他!可他看轻了瓜哥,真正看轻了瓜哥,战不一时瓜哥已知自身功夫远远不及,瓜哥只想堂堂正正与之硬碰一下,哪怕就听一声响儿啊听一声响儿,然后再堂堂正正的认输给他,可是不得!不得!

他就退退退,一味退退退,生死成败不论,岂是男儿所为:“小子!出剑!别装龟孙子,亮出你的剑!”

说话也只半柱香,瓜哥是咆哮如雷,一柄金瓜锤轮得四下狂风大作,声势猛恶惊人!

众人也自心惊,早已远远避开,心说他这出不出剑还不要紧,你那大锤万一脱手而飞——

相较而言,还是瓜哥危险一些:“出剑出剑,如你所愿!”

退退退,退是退,便就退避一时,回溯岁月长河:“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方殷出剑,剑剑必中,声声脆亮惊喜,岂不又是打铁匠!

无禅,无禅,是啊,方殷刚刚一直在想无禅,若是无禅在此,又当如何?

哪有破绽可寻?哪有锋芒可避?堂堂正正么方殷也可以,自会给我大瓜哥一个痛快:“本寨玉面虎,看我乱泼风!”(未完待续。。ww

三十三 钓虞

断了.

台上一坑,种个金­色­大西瓜,六棱八角,光辉灿烂.

所有人都在围着看,左看看,右看看,看看瓜哥手中的特粗瓜藤,看看台上那一个特大西瓜,终于明白了甚么叫做瓜熟蒂落.打铁之声依然回荡,耳朵还在嗡嗡作响,方大都统乱泼风一出无人可以争锋,斩得是人人心惊­肉­跳,天上烈日亦陨落.自也人人称奇,纷纷以为神圣,尖叫,赞叹,鼓掌,唏嘘,一时交口结舌品头论足,热闹场面有如贸易市场.

且不说那,现下一众吾都尉都在围着瓜哥,取经问道.每一剑,都斩在一处,锤柄锤头结合部,千八百剑过后,瓜哥手上猛地一空!此人武功高过瓜哥实在太多,瓜哥也不想多作解释了,瓜哥只道取他剑来,我要看看.金质坚硬,单这锤柄就粗若人臂,即使对斩之下断的也该是剑,瓜哥想不明白,瓜哥要看一看.

钧天无恙,浑然无缺,本就顽铁一支,好在足够结实.

瓜哥爱不释手,拱若至宝,早将锤柄弃若敝屣,此乃天下至刚至强之物,瓜哥早就看出来了

"毁了我锤,赔我这剑,如何?"瓜哥叫道.

"瓜哥,你说过,这剑你也使不来."方大剑客,无奈一笑.

"不成!不成!"瓜哥怒吼,咆哮如雷:"你个小气鬼,这把剑,瓜哥我是要定了!"

方大剑客,无语叹息.

"呜"瓜哥哭了,就像火车汽笛长鸣:"好兄弟.好兄弟.算是瓜哥求你了!瓜哥这辈子都没求过人.难不成,难不成!"说着拨开人群,纳头便拜:"哥!大哥!亲哥!你是哥!瓜哥给你跪了!"好个昂扬男儿,何以忍辱屈膝,当下却是惊了瓜哥一­干­兄弟:"瓜哥!瓜哥!瓜哥不可!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众人惊诧莫名.

"可叹世人痴愚,贪这区区俗物."方大剑客,负手望天.目光散向虚无,一语风轻云淡:"你道是宝,于我不过破铜烂铁,罢了,要便拿去,拿去就是."

"当,当,当真?"瓜哥瞪大两只牛眼,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武学之道,拘于招术.格于器物,俱难臻高妙境界."方大剑客.浩然叹曰:"可叹天下习武者众,了悟之人不过希微,哎!"

这下皆大欢喜,瓜哥喜极又泣,拜谢再三,拱手而退.

他说的话反正瓜哥是听不懂,原本瓜哥,就一俗人!

"肃静肃静"三花公公,拖长了嗓音尖叫道:"圣上有谕金吾都统见驾"

这是御前比武结束,要开颁奖大会了,第一名自是方大都统.

方大都统负手踱步,神情郁郁,殊无喜意,一路都在摇头叹气,满脸都是失望之­色­.

意思很明白,没劲,无聊,太过轻松,不过如此.

这让许多人都看不惯了,武功再高,人品不济,你这年少轻狂一下也就罢了,偏又装老成,故作高深,令人作呕!作为一个年轻人,低调一些谦虚一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旁人又如何真个服你,这方都统还是太­嫩­了.在场老成持重者多,一时无不暗自摇头,只有几个少不经事的比如贤贞淑德还自拍手跳叫,以为风度,以为男神,以为天王神皇级偶像.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虞保来了.

虞保,虞公公,才是大内第一高手.

但没有几个人知道,宫里的人只知道虞公公会武术,有时也练拳,练得内家养生拳,虞公公七八十岁了,依然身板儿笔挺­精­神矍铄,当然那是习武的功劳.

仅止于此.

虞保是虞后的人,通常深居简出,极少现身.

虞公公来了,一个再也寻常不过的老太监,灰花团袍,无翅黑幞,悄无声息现身,人也其貌不扬:"老奴虞保,叩见圣上."没有人注意到虞公公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人注意到虞公公是什么时候跪下的,虞公公忽然就跪在了御驾之前,就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哦?"老皇上眯起两眼,好似也很意外:"虞保?"

虞保跪伏于地,恭声说道:"圣上,老奴斗胆,请与方都统切磋武技."

"哦?"老皇上左右看看,忽而一笑:"三花,虞保说甚?"

"禀报万岁爷,虞公公是说,他是皮­肉­痒了,想要方都统给他捶打锤打."三花,如是说道.

"唔."三花虞保不和,在场人人知道:"方都统,你又怎说?"

说话方都统晃悠过来了,两眼过打一吹欠:"没劲,不玩儿了!"

"虞保,你且起来."实则一切所为,不过为了虞保:"刀枪无眼,非比儿戏,况你年老力衰,如何与之比斗?"

"蒙圣上垂怜,老奴理会得."虞保不起,一拜再拜:"圣上恕罪,虞保再请,请与方都统切磋武技."

圣上不语,龙颜不悦.

"嘁!"三花嗤之以鼻,两眼翻过,鄙视已极!

"圣上,老奴有话要说."虞保人伏于地,然而语意铮铮.[,!]:"圣上,且容老奴与方都统说道几句,再请圣上定夺."

"说."至此,鱼已上钩.

虞保此人,城府极深,行事谨慎,非以如此不得谋之.有句话叫作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好者反自为祸,此时钩饵网篓齐备,大内第一高手当有此劫.来时三花公公说了,有个老太监,叫作虞公公,仗着自家拳脚功夫犀利整天起来欺负三花,因此拜托方大都统将他小小地教训一下.就是这话,无论如何三花公公以往对方殷也是多有照顾,方殷当时也就应了,并保证,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所以狂妄,所以做作,只待虞保忍不住:"方都统"

虞保缓缓起身,腰板笔挺,直面方殷:"武学之道,拘于招术,格于器物,俱难臻高妙境界,敢问方都统,此言何解?"

事实上,所有一切都不重要,是这一句才真正吸引到了虞保:"无解."

其人高瘦,直与方殷等高:"既然无解,何以有知?"

方殷负手扬眉,只说一句:"火候到了,自是有知."

虞保点点头,又道:"所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单只方都统一句话,足以通达武道之境."

"是啊是啊,武道之境!"方都统深有同感,亦颇为感慨道:"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这个道,这个道么,那可真是非常难道啊!"

"道之难道,难在印证,方都统"虞保望定了他,并无半分轻忽之­色­:"今日机会难得,何不以武论道?"

这就正式发起挑战了,作为一名道境武者,虞公公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找不到可以与之境界匹配的对手,这回是天上掉下个方都统,所以虞公公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不得不说虞公公慧识珠,方都统不但是一名骁勇的战士,更是一个半路出家的道士,与之以武论道那是再也合适不过了,且不论其人所知道之皮毛亦非自行悟得,以下是方道士与虞公公论道时间

方道士:"不要."

虞公公:"如何不要?"

方道士:"因为你长得太丑."

虞公公:"方都统,莫开玩笑."

方道士:"因为你老掉了牙."

虞公公:"方都统,莫非怕了?"

方道士:"因为你是一个太监."

虞公公:"太监又如何?"

方道士:"胜之不武,败亦丢人."

与他论不几句,虞公公便觉郁闷难言:"方都统,虞保诚心请教,您老莫再推拖!"

"这就对了."方道士笑道:"请教是请教,切磋是切磋,人家刘皇叔要请诸葛卧龙出山还三顾茅庐,那才叫有诚意来着."

"方都统"虞公公无奈,躬身行礼,一请再请:"老奴不自量力,敢请都统大人高抬贵手,指点一二,未知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我老人家现下内急,急需找个茅厕方便一下."方道士转身就走,叹道:"三顾茅厕,你来顾罢!"

论至此处,虞公公只觉苦闷已极,小子实在不识抬举,乱七八糟夹缠不清,也罢!

"梅公远可有?长孙公胜可有?沐长天可有?袁长松可有?"这就来个真人露相,也好教他知道深浅:"空冥神功可是?青萍剑诀可是?可知空冥几重?可得青萍几式?"

他是连问八句,方殷一下怔住:"这"

"以上四人,公公我都曾与之交过手,只不知你师从何人?"虞公公仍是在笑,终露一丝锋芒:"只不知是哪位名师,教出了你这般高徒?"

"哈!"言外之意,方殷自知:"我师吕长廉,怎地?怎地?"

"不怎地."虞保摇头,笑也轻飘:"碌碌无闻之辈,何谈与人为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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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老子长孙!

当记二字,名曰恪吾。

方殷也知虞保是在激他,却仍是忍不住胸中怒火升腾:“虞保,你莫倚老卖老,想死还不容易,小爷这就成全了你!”

说罢,一跃上台,双目凛凛:“来!”

那是逆鳞,动不得的,况且提到上清方殷又是愁上心头:“来来来!放马过来!”

“圣上——”说话也就一时,虞保即遂心意:“老奴请罪,再请圣上定夺。”

这有讲究,原本虞公公是没有资格比武的,作为宫中内宦。

自然,元吉说道:“不罪,准了。”

上台之时,虞保是与三花对视一眼,三花也笑,满脸都是­阴­险:“保啊,走好!”

那是心说,虞保回道:“花呀,回见!”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或说这是一个­阴­谋,虞保认了,所为不过一个字——

二人立定。

众人仰观。

虞公公是不好看,三角脸,三角眼,老鼠眉,山羊胡,真正又老又丑。

方都统就太帅了,尤其再一对比,就像是一只孔雀面对着一只老鸨,极尽英武端丽之­色­。

一眼望过,高下立判。

就连贤贞淑德都看出来了:“方都统!方都统!啊——————————————————————”

年轻一代引领风­骚­,以貌取人也是天道:“方都统!方都统!啊————————————————”

太监叫,宫女叫,皇上笑。妃子笑。就连小朋友们都很支持方都统:“打死他!打死他!哈哈哈!打死那个死太监!”

只有一­干­老臣暗自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废话少说,以武论道。

“方都统,可要解甲?”虞保出手之前,仍问一句。

“不必。”方殷摇头,回道:“虞公公,可用兵刃?”

“不必。”二人相隔七尺,大战一触即发:“虞保有剑在手。都统大人小心。”

“客气。”其时方殷已然将心沉静,正如虞保:“请——”

指剑藏手,墨练缠腰。

二人战于一处,用的都是拳脚,这是高手之间的较量,道境。

所有人都看傻了。

但见一个人,出花拳,动绣腿,浑似老牛拉破车,说来那叫一个慢:“哇!”

又见一个人。拳轻飘,腿招摇。正是人慢我更慢,比的就是一个慢:“哗!”

打得那叫一个风平浪静,更是缠绵悱恻,配合紧不紧密,拳脚交也不交:“不!是!罢!”

声声叹,声声慢,着实千年等一回,一回又是千万年:“呵——呵——呵————————————————————————————”

原来这就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啊,所有人都看困了,共起顶礼膜拜之心:“天呐!老天!”

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多半个时辰,就在贤贞淑德相偎靠坐于地睡眼朦胧的时候,风云突变!

二人分立,互相抱拳,同时赞道:“好功夫!”

语罢,一个解甲,一个脱袍,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只听三花云中雾里喊了一句:“第二回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一个回合?

所有的人都要抓狂了,同时都看向老皇帝,老皇帝眉头紧皱,面有忧­色­。

二人对立,相隔七尺,相互一笑,惺惺相惜。

终于,有人看到,两的人的牙齿都是红­色­的,刺目的猩红之­色­!

这第一回合,原本比的就是内功,方殷不知道虞保咽下了几口血,方殷只知道自己咽下了七口血。

高手!方殷心说,不说平生仅见,也是顶尖高手!

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就好说了,只一快字,二人以快对快,瞬间战作一团:“哗!”

观者哗然,再次哗然,慢了那是不好看,快了这又看不清,只见那一灰一黑两道人影穿来Сhā去眼花缭乱,快得真如鬼魅一般!也无声息,无一丝声息,无步声无衣袂声亦无吐气开声,拳脚破空亦无一声。一时人人面面相觑,四下相顾两两茫然,然而终也心知这二人武功实在是高,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看不出门道且看个热闹:“瓜哥?瓜哥?”

这时有人又问瓜哥,瓜哥确也是个高手:“怎样?怎样?”

瓜哥没应声儿,因为瓜哥根本就没有听到,但瓜哥的眼中已经有了答案:“天!老天!老天爷!”

那是狂喜,狂热的欣喜之­色­,对瓜哥来说这才是平生第一遭:“这怎了得!怎生得了!”

如同观棋,境界不同所见不同,比武也如对弈,自当所学所悟所知所得相互印证,以为验证,故而论道是为证道。方殷暂且不说,这虞保虞公公也曾与瓜哥交过手,当时二人未分胜负,瓜哥也就一笑了之。岂不知,自家以为力出三分与之敷衍,人家才是活动筋骨不过开个玩笑,瓜哥现下算是知道了,一众御前高手也是知道了:“虞公公?不是罢?这是虞公公么?这还是虞公公么?”

“万岁爷,这,这,这不对劲儿!”三花同样皱起眉头,一般面­色­十分凝重:“哪里不对劲儿,三花说不出,可是万岁爷——”

“闭嘴!”老元吉也觉不妙,只将两眼眯成一线:“藏得够深,果然虞保!”

这一合快,只十数息,忽一转眼二人又定住,相隔七尺:“如何?”

方殷无言以对。

也是说不出话,只一张口:“噗——”

一口鲜血喷出,犹未止,又是接连两口:“噗——噗——呸!”

再加一口血痰吐过,才自呼出一口长气:“你莫得意,拳脚非我所长,现下咱来比剑——”

墨练终出,无声无息:“来!”

虞保笑道:“蛇剑,无杀小子的剑,可是?”

方殷一怔:“你又知道?”

虞保点头笑笑,目光竟现一丝顽皮之­色­:“没有我不知道,只有你不知道,长廉是你师父,长眠是你师叔,可是?”

方殷一怔,又是一怔,终于怔住,手都在抖:“你,你说宿老道?你,你究竟是谁?”

此为真人,会过才知,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方殷心中的骇异:“小鬼头,拿好你的剑,咳咳!噗——”

及至此时,虞保方才吐出一口淤血,又是一语石破天惊:“无上天尊——”(未完待续。。ww

三十五 天方地圆

未必钓鱼,钓鳖钓王八,谁个上了谁的钩儿还不一定了。

正是这个老太监,武功奇高,方道士只觉处处受制束手束脚,内功不及其深,身法不及其妙,一番拳脚比将下来竟是完败,负伤呕血,这还是人家手下留情!只怕一剑在手,仍不是他对手,旁人不知方殷自知,合该应了自家的话,火候到了,自然知道!知道个屁!这还论个狗屁的道,以为自家如何了得,人家道爷道祖这都发了话了——

无上天尊?

可怜小道士,给人当枪使,便于小子化胡之时老子说道:“明日此时,坤宁宫见。”

这一句话是传音入密,只有方道士可以听见:“咳!咳!”

究竟是个,神马情况?

这就叫法不传六耳,可教石猴终于寻来,菩提老祖也现身了:“圣上,老奴告退。”

说这话时,虞保飘然下台,只一躬身,竟是大笑而去:“大道之太虚,一隅之虚空,千般空算计,谁人入彀壳——哈哈哈哈哈!”

老元吉面­色­铁青!

三花公公面­色­惨白!

葛瓜方琼一众面­色­如土!

这本是一计,仅只以上人知,不出一时隆景帝将会假装中毒晕倒,而三花公公自是惊恐大叫——

护驾!护驾!虞保谋逆!拿下拿下!

其后一­干­匕首暗器,迷香毒物正将于其怀中搜出,更有几瓶瑃药,当场验明正身,再加他一条秽乱宫庭之罪,当场将其格杀,杖毙!因为宫里所有人都在怀疑,怀疑虞公公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太监,更是与虞后有一腿。且不说那,老皇帝早把台词都准备好了。欲废虞后先除虞保,早说过这就是无吉老皇上多年隐忍筹谋,正式发起反击的开始!

岂不知又,胎死腹中!

水很深呐。老元吉叹道:三花,彀壳的意思,你懂不懂?

可不是嘛,三花公公叹道:彀壳的意思三花是不知道,但龟壳的意思三花多少明白一些——

当下二人老眼一对,各自心知:人家这是说,要你将头好好缩在里面,以便多活一些时日。

败了。

技不如人,认:“圣有谕——比武事了——起驾回宫——”

三花公公有气无力,比武就此草草收场。至于局外的人,完全没有看懂:“恭请圣驾——万寿无疆——”

乾元宫,龙榻上。

“朕头疼啊,朕头疼!”老皇上直挺挺躺上,闭着个眼:“你莫再问。朕不要听!”

这问的是方殷:“不成!你说!说说说说说说说!”

这时候只有三个人,自然三花也在场:“方都统啊,万岁爷龙体欠安,你就不要在这里闹了,哎呀!哎呀!三花头疼,头也很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他是谁?”方都统是不依不饶。一丝血痕还在嘴角儿:“我只问一句,他究竟是谁?”

“他是虞保啊,虞公公,人人都知道——”三花快要哭了:“不早说过了,他就是虞保!”

“他若虞保,你就虞姬!”方都统余怒犹盛。喝道:“你还有脸说,你个死太监,险些害死了我!”

“朕头疼啊,朕头疼!”老皇上叫,三花也叫:“头好疼啊。疼死个人!”

所有太监宫女,都在门外跪着,人人面无人­色­,只盼这方大都统不要再说出过分的话:“装!装!就知道装!头疼怎不劈开看看,来来来,我这里是专冶头疼!”

说话钧天在手,原是瓜哥又破铜烂铁般地塞给了他:“全是骗子,全都骗人,全部该死!”

这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莫说说说,便就听到也是杀头的罪:“怀忠——怀忠——”

这是三花喊的,三花凄声长叫:“怀忠啊怀忠,三花头疼啊三花头疼,有人要劈三花的脑袋啊怀忠——”

“还有朕的啊还有朕的,朕的脑袋也要不保啊——”老皇上气若游丝,声音洪亮:“怀忠你也不管,你也不管啊怀忠——”

“哼!”果然一提到老方,小方立时消停了:“先叫唤着,等死罢都!”

说罢,怒冲冲跑掉了!

“三花,此计甚妙!”老皇上挺身坐起,拊掌大笑:“这小猢狲,果然难缠!”

“万岁爷,该到了用膳的时候——”三花眉飞­色­舞,得意非凡:“三花这就准备,来人呐——”

门外一众,这才如蒙大赦,口中诺诺,相继起身——

无人不是,汗流浃背!

岂不知这还没完,既然给这方大都统进了宫,宫里一般谁也别想好过活了——

待得万岁爷沐浴完毕,一身轻松,三花公公也是补好了妆,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随其出门之时:“圣上,为臣有话要说!”

一声传自宫门外,相隔半里,字字锥心:“谁?”

老元吉当下就是一个激灵,两只耳朵刷地竖起:“谁?”

三花更是一跤坐倒,浑如白日见鬼也似:“这不就是,怀忠么?”

欺负小的,来了老的,合该二人有此一劫,本身就是说的方老将军随时可以进宫面圣,如同布衣上朝:“圣上!为臣有话要说!”

说话,人已闯入,那个是狂这个更胜:“臣将我儿托付圣上,圣上如何欺哄于他,又着人将他打到呕血三升,更险些失了­性­命!”

说话虎目含泪,这也真个急了:“休怪方某以下犯上,话即如此,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有你,你二人休走!”

这个太狠,而且更二,他这也是提着宝剑来的,剑是方家历代所传,就叫尚方!早在天下归及元姓之前这把剑就有,甭说皇亲国戚,便就皇帝也是斩得:“护驾!护驾!”

老元吉,直接就跑掉了,三花公公其后护驾:“要斩吾皇!先斩三花!”

方老将军提剑便追,一路跪伏,无人敢挡:“咣当咣当叮咚咣当!劈里啪啦稀里哗啦!”

御书房。

御书房中,有个于相,于相正自批阅奏折,案上摞得比山都高。

门破,此时是有四人,二对二,公平地道。

方老将军立在门口,持剑挺身,怒目而视,瞪着埋藏在海量奏折里面的三个人——

一人坐着,一人立着,一人跪着。

感情深挚,体统才失,元吉就立着,立在于相旁:“三花!你最该死!罪该万死!”

方才,是,三花公公跑到皇上前面的,真正大难临头先保小命,甚么忠心护主先斩三花:“万岁爷,万岁爷啊,你听我说——”

三花泪流两行,这就唱上了,唱道:“说该死,是该死,奴才贱命不足惜,何故走得分外急?分外急?只怕是,圣上呐,身边好不冷冷清清,无人贴心无人知意!说不得,天鉴得,肝脑涂地臣不怕,只怕圣上心起疑呀,心起疑!”

“唔,也是,如此说来——”也是,三花若是死了,谁又来伺候皇上呢?便就是有人伺候,谁又能如此之贴心知意呢?老皇上面­色­稍霁,转念一想,立时又龙颜大怒:“贴心知意,放你娘个狗臭屁!你是走得分外急,便将朕丢在后头给他一剑砍死,你又去贴谁的心知谁的意!还天鉴得,去死罢你!”

窍要八面通,话要两头圆,三花公公含泪又唱:“万岁爷你莫动气,且听老奴讲分明,那将军,冲冠一怒剑出鞘,危急当头怎得了,怎得了!说的是,奴才­性­命如草芥,万岁龙体是金身,斩不得也,又斩谁耶?天可怜见,命悬一线,苟活只为报皇恩,枉入黄泉谁人怜?谁人怜?”

“哎!”老皇上叹一口气,怜爱道:“三花啊,起来罢,朕是冤屈了你,冤屈了你!”

事实如此,无论如何那将军是不会真个斩了老皇上的,三花公公要是落在后头那可就不好说了:“老奴不冤屈,不冤屈!皇上圣明,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且不说他二人一唱一和演得分外热闹,老将无语,相爷无视,说了二对二,此时给他二人龟缩在书案之后,方老将军首当其冲面对的就是右相于深了。说是相爷,绝对大爷,就是皇上来了于相也自坐得八风不动,翻阅奏折,提笔批注,说起来架子那叫一个大。架子大,是因为底气足,当然相爷不必跪拜那也是皇上恩准的,如同方老将军布衣上朝持剑入宫:“咳!”

不过到了于相这里,左右也是万事皆休,这个于相不但小方憷他,老方也是一般:“咳!”

于深恍然抬头,竟尔一笑:“侯爷。”

那一笑,春风化雨,那一笑,分外温柔,那一笑,脸竟圆了:“来了。”

老将叹口气,无奈点点头,就此转身出门:“侯爷——”

三花学舌道:“慢走——”

“怀忠!怀忠!”老皇上三步并作两步又追了出去,走得更是分外急:“怀忠啊,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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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大侠明见

话说小方殷哭着跑回家里,说得那个委屈,好不一番诉苦,三两句话就说得老方解怒气冲天,抄了家伙就出去了!

回来自是,自然就是一切摆平。

甚么儿子,半个儿子,老方说不成就是不成,小方想怎样就要怎样,你就横行无忌,从此一路平趟——

现下是,小方看着老方,满脸都是崇拜!

但他不知,他又怎知,这一来一去两个时辰,其间究竟是有多少事。

以下是,父子二人之间的谈话。

“方儿,爹爹再问你一句,你可曾想好?”

“爹爹说过,人活一世,当有所作为,方儿不为功名利禄,只想踏踏实实做些事情。”

“退可苟安,进则闻达,但这一条路委实过于凶险,方儿怕不怕?”

“不怕不怕,有爹爹在,方儿又怕甚?”

“爹爹年已老迈,况有沉疴在身,终有一日撒手而去,只怕那时,那时……”

“那时方儿七老八十,只怕先自进了棺材,到时候爹爹点香罗伯烧纸,呜哩哇啦呜哩哇拉,咱家可得大办……”

“好了好了,莫要乱讲,哎!你这孩子!”

“爹爹,方儿念诗给你听,好不好?”

“念。”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也无晴。”

“好。好,方儿,你去罢。”

是在书房之中,谈话到此为止,老方已经明白了小方的想法。

是该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只是小方不明白,这一次谈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夜月如钩,谁又不成眠?

次日。

六部九卿。同于皇城之北,门衙林立,数之不尽排场。

方大都统从吏部出来,就算是正式上任了,高官更是厚禄,肥美而又轻闲,现在方大都统已经是一个人上之人了,可以在京城里面横着走的。隆景五日一朝,逢五逢十当差,也就是说今天初六一直到初九方大都统都是无所事事。可以到处闲逛。说了,一个月二百两银子。一百五十石米,还有各种劳保奖金各种福利,完全就是部级高官待遇。

现下这个高官,准备进宫面圣,顺便约会太监。

太监就是虞保。

虞保究竟是谁,现下方殷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他是一个假的太监。

北头转到南头,时候还早,先寻个乐子。

午门。

“众位大哥,早上好啊,小弟方殷,初来乍到,这厢有礼,多多指教。”

“……”

“啧啧,威风,神气,瞧这根枪,又银又亮,瞧这根矛,又粗又长,瞧这位爷,哎呀呀失敬失敬,这位爷想必就是带头大哥罢?”

“……”

“大哥,你几品?三品?六品?还是九品?”

“……”

“本人,金吾都统,从三品下,大官儿!看!大牌儿!”

“……”

“说话啊,兄弟,你说,随便说点儿什么,咱哥儿俩唠会儿。”

“……”

说话门口百十禁军,挨排论个检阅一遍,眼见没人搭理,唉声叹气走掉了:“没劲呐,好无聊!”

其后走进皇城,一望渺无人烟。

庙台重重,殿堂森森,雕龙画凤倒是不少,只是不见一人在前:“喂——有——人——吗————————”

地界太过空旷,回声也被吞没。

且走。

走一时,眼见过了元和殿,前头就是后宫了。

后宫大大小小几十座殿,雄浑有之­精­巧有之,奢华气派渐显,其间有人行走。

这就有的玩了,太监啊,宫女啊,一个个地低着头,小步儿走:“嗨~”

这就逮上一个,是一美貌宫女:“哈喽~”

宫女快步疾行,如避蛇蝎:“慢走慢走,借问一句,皇上住哪儿?”

走掉了一个,又来了八个,个个姿容端丽,一般二八年华:“美人,留步!小生,问路!”

众女快步疾行,如避瘟疫:“别走啊,别走啊,我不是坏人,我又不吃人,我就问个路,不要怕怕怕怕怕怕怕怕怕!”

又走一时,见俩太监。

“你俩!站住!”太监一大一小,一听这话,立马跑了一个:“我靠!敢跑!”

跑的是个大太监,剩下一个小的反应比较慢,刚想掉头给他蹿过去一把揪住脖领子:“啊!”

小太监尖叫一声,也就屁大个动静儿,其后软绵绵瘫倒在地:“呀!”

这小太监,也就十五六,生得眉清目秀白­嫩­可喜,面容痴呆,酷似方大都统:“嘘——”

这有的玩儿,话说今天方大都统着的便衣,也未佩剑:“噤声!”

小太监紧紧闭上嘴巴,一脸惊恐,瘫在地上一汪水儿也似,只俩眼珠子叽呱乱转——

“我问你,皇上住哪儿?”这方压低嗓音,面­色­不善:“说!快说!”

小太监,不言语,只待来人便即发力尖叫,大声示警!

“你莫叫,你叫,我就捅你一刀!”这方将手袖了,狞笑道:“看了没,我这有刀子,是匕首,淬了毒的!”

小太监,眼定住,定一时,忽道:“大侠我说!不要杀我!”

有点儿意思,这方,和缓了脸­色­:“很好,来,这边!”

小太监慢慢爬起来,乖乖跟在他ρi股后头,二人来到一个无人角落,且听——

“小子,算你识趣,唔,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禀报大侠,小的叫作。”

“?好奇怪的名字,怪不得没有骨头也似,这样么,刚刚跑掉那人又叫个甚?”.

“禀报大侠,那人叫作牛皮糖。”

“牛皮糖?吹牛皮的?哈!我问你,牛皮糖跑到哪里去了?”

“禀报大侠,牛皮糖跑到哪里去了,小的也不知道。”

“,你不老实啊,牛皮糖一定是去叫人了,叫人来抓我,对不?”

“禀报大侠,小的……”

“不用禀了,直接说,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是!牛皮糖,舌头长,一定会泄露大侠的行踪,依小人之见,不如杀掉灭口!”

“咝——你好狠呐你!”

“大侠明见,成大事者,当机立断,绝不可有­妇­人之仁!”

“,黑心肠,左右此事已然败露,不如我先将你灭口!哼哼!这一刀下去,那是白刀子进——”

“大侠,小人知道一个秘密。”

“秘密?说说听听?甚么样的秘密?”

“此处乃是丽妃寝宫,是有一条秘道直通乾元宫,大侠明见。”

“秘道?在哪儿?”

“小的不能说。”

“不说,我现在就­干­掉你!”

“小的不能说,小的可以带大侠去,小的在前大侠在后,但使有个风吹草动,大侠尽管一刀下去!”

“这样么,唔,也好!走着!”

“大侠,你不要紧张,要放松一些,尽量装作没事的样子,刀子藏好,眼睛不要到处乱瞟,这样,你看我,这样……”

“牛皮糖,不是,,这名儿是谁给你起的?”

“是丽妃娘娘,大侠明见,这不叫起,这叫作赐,小的等人进宫当了奴才,自然需要一个响亮又好记的名号,比如……”

“大西瓜?小苹果?宫保­鸡­丁?还有四喜丸子?还有么还有么?”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反正主子瞅见甚么就是甚么了,哎呀不好,嘘——大侠噤声!快要到了!”

“哪里?那院儿?怎么瞅着不像啊,我说,你不会骗我吧?”

“不是那院儿,前头那院儿,大侠明见。”

“哪里?哪里?还要走?我说,你不要走那么快好不好,喂!我说,你不是想开溜啊棉花……”

“到了,就是那里,嘘——”

“啊?到了?那里?我说,你有没有搞错?”

“没错没错,大侠您看,那处有重兵把守,大侠且隐匿行迹,容小的先行进去打探打探!”

“,你不会进去乱喊乱叫,到处告密吧?”

“不会不会,大侠放心,放一百个心,小的去去就来,大侠稍安毋躁,小的去去就来去去……”

“——早些回来啊————我会想你的——”(未完待续。。ww

三十七 心藏猛虎

话说后宫一隅,是有一处大院,是为禁军武卫休憩驻地,轮值换防之所.院只两进,前院兵卫数百,后院马匹百十,林林总总数十间平脊屋舍,院中无草木,尽多石锁石槽,十八般兵器.说是这一日,众兵不当值,便聚前院赌斗比武谈笑作乐,也无盔甲在身,清一­色­的武夫,便即皇城之内大白天的也无许多禁忌,与往日一般.

正是日上三竿,可巧来个太监.

这个太监就是,吱哇大叫闯入,火烧ρi股也似,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连说带比,情绪激动.说的自是有刺客,那是杀人不眨眼,潜入皇宫,淬毒匕首,专为行刺皇上而来,事情十万火急.说到这个,也无一人识得他,但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信誓旦旦的样子,而且指明此时刺客藏身之所,并且自告奋勇带路领兵将之捉拿.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众军卫发一声喊,抄了家伙呼呼啦啦就跟着他奔了出去——

自然,毛都没有.

根本就没有秘道,所以也没有刺客,且不说,被捉拿回去,严刑拷打.

乾元宫.

这乾元宫昨日方大都统刚自来过,他又怎会不识得路,也是好找得很,后宫里头最大最雄伟的那一座宫殿就是了.

说话就到,殿门口一人当先恭候大驾,三花公公.

从者二三十人,老老少少太监,三花公公向来排场比较大,自不必说.

老熟人了,直奔主题:"三花,皇上呢?"

"皇上在睡觉."三花说道:"昨天有人持剑闯入.万岁爷受到了惊吓,所以一宿没睡好,龙体欠安."

三花­阴­阳怪气,表示很不满意.昨天自不必说.今日这又来了:"三花,叫他起来.起来接客."

三花斜过一眼,面皮抽搐:"方都统,此乃乾元宫,你当言行检点一些."

"我检点你个鸟啊!"方都统恶形恶状.愈加放肆:"三花,昨儿个你就­阴­我害我,你说这笔账怎算?怎算?"

三花打个哈欠,也是倦容满面:"算算算,算算算,好心当作驴肝肺,为谁辛苦为谁忙.哈——"

其实三花公公也是一宿没睡,是与老皇帝密谋一件事情,事关方殷:"也罢,三花.你就唱个小曲儿给本大爷听听,这帐咱就一笔勾销!"

三花叹了口气,回身问道:"适才方都统说的甚,你们几个听到了么?"

"没有啊,没有啊,方都统刚刚来到,公公您何出此言?"一众太监,茫然问道.

"现下方都统要去坤宁宫,你,你,你,你,你们四个——"三花随手点了四个,吩咐道:"给都统大人带路,小心伺候着——"

说罢,回身一笑,哈欠连天:"这位爷,这个小曲儿啊,三花改天再给您唱,呵哈——"

"慢着!"方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眉头皱起:"三花,你又乱讲,谁个说过要去坤宁宫!"

"三花有眼会看,三花有耳会听."三花打着哈欠走了,临走含糊嘟囔一句:"虞后那里,放规矩些,保啊道啊,无上天尊……"

方殷怔住.

——明日此时,坤宁宫见.

正是法不传六耳,怎就三花都知道了,却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有个词叫老­奸­巨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方都统请——方大人请——老奴给你带路——"

现下四个老太监走在前头,一个都统大人走在后头,这回神思不属,也是无心玩乐了.

话回正题,有些玩笑开不得,有些乐子不能找,可怜——

正是那处大院,号称凶兵之宅,给他无心之下诱骗进去,现下已经惨遭棱辱,沦为玩物!

好在路过,喧声四起,可巧方殷也就远远看了一眼——

这一眼,起先一怔,又是一惊,其后懊恼悔恨,霎时怒火滔天——

是那小太监,正见一侧面,光着下身趴在一条石槽之上呀呀哭叫,半边脸肿得像个猪头!

也是惊怒之下一无言语,方殷飞奔进门之时,又见——

两人拿着长鞭,俱隔其股丈许,啪啪甩动,啪地一鞭血花四溅,啪地一鞭血花四溅,只见瘦弱白皙两股已然皮开­肉­绽,只听围观众人无不击掌捧腹大笑.正是以此赌斗,更多疯言狎语,而已经气息奄奄,号哭哀叫之声微不可闻.啊呀,啊呀,这就是玩笑,这就是乐子,这就是皇宫里头最最下贱的一个小太监得到的待遇,非止今日,以往一般.

这都是方殷惹下的祸,招致的罪!

刹那心火冲上顶门,鞭如惊雷心底炸响,一时只欲身代死亦罪孽难消,浑不觉早已冲上前去:"啪!"

只一声,二人不及收手,左右脸颊各中一记:"哗——"

笑声犹未止绝,众人齐齐怔住,他是来得太快,谁也不及反应:"小侯爷!小侯爷!方都统!方都统!"

但见小侯爷,咬牙切齿目赤如火,额上青筋根根暴突:"抽啊!抽!接着抽!"

.[,!]只短短一日,这方家小侯爷金吾大都统是无人不识,方才大伙儿还自对昨日之事津津乐道,谁又料得他突然现身自动找抽:"都统恕罪,属下该死,没见着您老人家,啪啪啪啪——"持鞭二人丢掉鞭子,当先跪拜赔罪,并且自抽耳光,确也诚心诚意:"都统大人,都统大人,属下参见都统大人——"转眼数十金吾都尉越众上前,躬身施礼,实际上皇宫里这一­干­御前当差的才是大爷:"见过都统大人,参见都统大人,呼啦啦啦啦啦——"随之众皆上前拜见,人人都是笑脸相迎,绝非客套真心实意,比见了亲兄弟还要亲:"我说那谁谁谁.你这一鞭子抽得,竟敢伤了大人尊脸!你两个都去死罢!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嘻嘻哈哈,一顿老拳,便将那两个不长眼的倒霉鬼打得鬼哭狼嚎:"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大人.哎呀呀哎呀呀,死人啦死人啦……"

说是演戏.自有真心,却也没人真个当真.

至于,早已无人理会,趴在那里悄无声息.似乎已是昏死过去.

但今日之方都统,并非昨日之方都统,虎狼之­性­已被激起,此事绝无善罢之理:"笑啊!笑!接着笑!"

面如黑铁,六亲不认,今天的方大人那是官威十足,简直就是于相附身:"咳!咳!咳咳!"

一众军爷面面相觑.捅咕一时嘀咕两句,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你等说说,这人是谁?"方都统也自平静下来,貌似:"你等又是.打他为甚?"

很明显,这人是个小太监,在场却无一人识得.只这小太监乱闯禁地,又慌报军情,严重地扰乱了皇宫冶安,因此该打.众口一词,事实如此,但也无关紧要,事实就是如同这等下人打就打了,便就打死也不需要任何理由.风气如此,万古不移,有人龙体金身就有人命如蝼蚁,正应了元吉老皇上那句话:若这殿中闯进一条疯狗,乱咬乱吠,朕将如何处置?

几句话听过方殷便知,这件事情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好,好,很好——"

那么就不讲道理:"你们说完了,现下我来说,这个小太监,叫作,是与方殷撮土为香换过庚帖的结义兄弟,你们打了他,就是打了我——"一语至此,众人恍然,今日这方大都统是要替那小太监出头了:"都听好,方才打过我兄弟的,都给我站出来,今天是有一个算一个,方殷与他拳脚论交情,不死是不休!"

就是这话.

没人相信.

当场嘻嘻哈哈出来十几个,七嘴八舌,言语一般,不外乎都统大人说笑了,兄弟们不过是耍个乐子,皮毛小事莫要当真,种种.

只见那都统大人横过一眼:"若打的是你兄弟,你不当真?"

一句话,噎死人,但那小太监又怎会是他兄弟,当下有眼明心亮者指道:"都统大人,他既是你结义兄弟,你可知他本家姓名?"

方殷不知.

但有人知.

说话四个老太监也进了院,冷眼相望,袖手旁观,有一人道:"此人姓崔,名召,三年前净身入宫."

这个老太监,唤作张公公,是的顶头上司.

一时无语.

太监也分三六九等,这个张公公就是一个高级太监,总管级别的,一­干­兵爷谁也得罪不起:"不错,不错,本家兄弟,姓崔名召——"

说话,方大都统宽衣解带,袍里尽去,一条布带束紧长发,­精­赤上身步入场中:"不相­干­的都闪开,以免溅上一身血."这当真了,众兵卫呼啦啦一声就闪,只余场中十几猛将面面相觑:"啊?不是罢?来真的?"事已至此已然分明,众人也是心情各异,说实话,往日如同欺凌这等事情也有人看不惯,只是积习难改,无人强出头而已:"还有人么?还有么?站出来,有种你就站出来!"

语落,又七八人上前,有人不服有人不忿,仍自有人迟疑——

"来来来,莫装龟孙子,敢做就要敢当!"方殷双拳紧握,瞠目大喝:"站出来!但你身上还有二两骨头,但你裆中还有一粒卵蛋,就自己站出来,给老子滚出来!"在场尽是血­性­之人悍勇之辈,又如何受得他激,当下呼啦啦又出来十七八个:"我打了!我也打了!怎地!又怎地!这还有完没完,你这说甚了你!都是自家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又是何必!"

"不怎地,打一场,生死论过,才是兄弟——"语未落,方殷已然冲了上去:"十八罗汉拳!"ww

三十八 三花有后

乱泼风既出,当有王八拳,单挑和群殴是一样的,左右也是一个乱字。

犹如虎入羊群,狂风扫过落叶,拳脚为爪牙,其势不可当,尽管一人对打几十个,方大都统还是一上来就占尽了上风,只因那几十条披着羊皮的狼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趴下十几个,其后就是群狼反噬扑击撕咬,又将猛虎淹没。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但方大都统岂非寻常人类,那是拳打脚踢横冲直撞,拼死拼活愈战愈勇——

说到罗汉十八拳,方老大曾经和他的兄弟无禅讨教过几招,因其拳式居多,故而拿来用之,只求一个痛快!便此时,只当自家是无禅,降龙伏虎大勇力,铜皮铁骨二罗汉!就是只攻不守,那是一味蛮­干­,仗持神功护体,硬将罗汉十八拳使成王八翻天式,无坚不摧!一往无前!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浑不畏死敢争先,方老大要告诉所有的人自家的拳头同样刚硬同样生猛同样狂野霸道,打还!打还!一一奉还!

只不一时,就变味儿了。

人人红了眼,奋勇又争先,倒地冲上倒地冲上,几十人围着一个人狂殴乱打,一般疯了也似。

几百号儿人瞪着傻眼看。

血与泪,牙与手,战士变作野兽,演绎暴力美学,拳拳到­肉­动魄惊心,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毫无花巧。也无血­肉­横飞,只有沉闷钝响,砰砰砰。通通通。扑扑扑。呃呃呃,牙齿咽回肚里,不过闷哼一声,但有一丝气力爬起来就扑过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一人发狠,一众蛮­干­,完全失去理智。正是求个痛快,谁还管他为了个甚,谁还管它又是个甚。

不作死,就不会死,但世上可有比作死更为痛快的事?

当然痛快过了,只余痛,或者死,说是痛时不觉痛,终有人忍不往痛极而呼——

那是一柱香过去。

地上躺了一地,站也无法站立。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不能少。

方大都统。挺身屹立。

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提着两只血淋淋的拳头,自是牛皮哄哄威风八面:“来啊?来啦?”

战果斐然,哀号遍地。

“打啊!再打!”方大都统提着拳头,比划着自家肿没了的眼睛:“照这里打!往死里打!”

显然是,脑里给打坏掉了。

地上都是一般,人人也似:“呼——呼——呼——”

传说中的方小侯爷不是这个样子的,便即做了都统大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确也没人真个服他。

这下服了,心服口服:“都统大人——都统大人——”

余者纷纷上前,纷纷打着圆场,问候有之吹捧有之,一众金吾都尉为首:“息怒息怒!息怒息怒!”

好在没有参与,得以颜面保存,不得不说,方大都统麾下的这一­干­人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呸!”

也只一个呸字,那是扭头就走,都统大人余怒未消!

自不必说,便即穿衣也是吡牙咧嘴,那是疼得,里里外外从头到脚那是无一处不疼,骨头都要散了架!

谁人伤得最重?

还是方大都统。

这一场架是为打的,这一顿揍是为捱的,不求理得只求心安,方殷本就欠了他的。未及穿好,一件里衬汗血浸透,布袍覆身,方殷抄了抱在怀里就走,任谁也是不理不睬。但这一番折腾下来,众人也是咂摸出味儿来了,当下又上前,作揖赔罪,笑脸示好,纷纷表示都统大人教训得是,我等兄弟知错就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将军虎子名不虚传,不愧是为大父之后——

只无一人,说到方殷心坎里,直教人越听越烦忍不住又火冒三丈:“甚么大父!甚么兄弟!哪个有胆跟我回家,咱再论那是非屈直!”

语落众人止步,一时再无声息。

没有胆敢跟他回家,是非屈直也甭论了,所谓虎父犬子,在这儿给他咬上几口倒不要紧,跟他进了将军府那可就是尸骨无存了。

方老将军,更见不得这个,若是方老将军在此……

说不得,就算是给他回家告上一状,如同昨日……

怎么办?怎么办?

所有人都傻了眼,继腥风血雨过后,这一座凶兵之宅又笼罩在愁云惨雾当中。

是非且不论,还说。

很轻,果然是个没有骨头的,又很重,的骨头都长到心里去了。

悠悠醒转:“啊呀~啊呀~好疼好疼~ρi股好疼~”

说话走出二里地,四老太监在前方大都统在后,一路上都静悄悄:“,你忍一忍,马上就到太医令……”

“啊哟!你是谁呀!”惊叫一声,两眼翻白:“鬼啊!鬼!”

方大都统此时的模样委实有些吓人,深似一个打落凡间又错投了胎的天蓬元帅:“,黑心肠,竟敢算计本大侠,合该教你ρi股开花,哈哈!”

“你……哎呀!是你!”猛挣两下,忽然哭了:“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的!”

“我是害了你,我又救了你。”方殷看他一眼,叹道:“,小小年纪,你好心计,将来你必定是个大人物!”

“你说甚?你说甚?”一听这话,立刻陷入迷么态:“大人物?你是说三花公公么?三花公公才是大人物,可当不起,是了!大侠也是大人物!是大侠救了小人的命,活命之恩有如再造,小人必当哎哟哟,ρi股ρi股我的ρi股……”

“,或说崔召,现下本大侠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坦白交待。”方殷放慢脚步,冷冷笑道:“一二来去,给我说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你也可以不说。”

将眼与之一对,便即闪开,不说话了。

方殷哈哈一笑,只将走出两步,果不其然传来一声尖细入耳:“大侠明见!我招。”

说这宫里,究竟水有多深,且听的说法——

“今日早上,小人一见便知,你是老侯爷的儿子,新上任的都统大人,名作方殷——”

“且慢,我说过,从头说。”

“昨日将星台上,小人有幸得见得大人尊颜,大人神功盖世威风八面……”

“,你不老实,我不要听了。”

“咳!那个,早在大人进京之前,小人便就听说过大人的名字,小人一听之下就惊为天人,从此日思夜想,只欲以身相许……”

“,你不要东拉西扯,也不要胡乱拽词,我可告诉你太医令就快到了,,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一个计划,围绕大人制定,小人一心上位,做第二个三花!”

“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机会,机会千载难逢,万万不可错过!”

“大人明见!”

“明见你个鸟啊!我说,真有你的,你都快要将本大人玩儿死了,你再瞧我这副尊颜——”

“大人尊颜如此,小人ρi股亦如此,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且受小弟一拜!”

一言至此,双手拱起,以示拜过:“自此你我兄弟相称,小弟给你当碰马,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不是罢?这还当真了?”方殷忍不住噗嗤一乐:“当我兄弟?你算老几?”

“老大方殷,老二无禅,老三崔召!”说到结义兄弟,那是意外之喜,原本就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我崔召指天对地发出毒誓——”

方殷不再理会,再次加快脚步!

誓是很毒,若有异心,生割活剐,众叛亲离,遗臭万年,断子绝孙,生个小孩儿没ρi眼儿种种,那是相当地有诚意了:“呼——”

一气说完,崔召瞄过一眼:“大哥,你不说话,也不点头,莫不是嫌弃小弟?”

方殷不理,自是不理,这个小人竟然将无禅都算计进去了——

方殷可以算计,无禅不可以。

其后诉苦,可怜兮兮,哭哭啼啼,崔召身世多么苦,进宫遭了多少罪,往日受了多少欺辱,罪该万死也是情有可原,种种。

说话来到御花园,门口两株仙客来,青墙黛瓦老树虬枝,腊梅傲骨迎风怒放!

四老太监穿行入内,方殷止步,终道一句:“,你说的崔召我不认识,我只认得,你明白么?”

说破大天,还是拒了,婉拒。

“谢大哥!”立时大喜,喜极又泣:“大哥在上,再受小弟一拜!”

方殷叹一口气,信步缓行入园:“你这,谁也吃不起,终归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既坦白交待了,我便给你一样好处。”

“任凭大哥吩咐,小弟愿效犬马之劳!”只那一眼望过,喜从天降:“大哥恩重如山,小弟日后必有厚报!”

那厢两美人,正自扑蝴蝶,游戏花丛间,风情一万种。(未完待续。。ww

三十九 犹未知

可叹庄周误春梦,寒冬腊月扑蝴蝶。

这御花园里奇株异树自是不少,奇花异草那也很多,翠竹青松,腊梅水仙,苍兰黄菊雅素,月季海棠娇艳,朔冬寒日也是如画美景,廊桥石瀑胜似天上人间。只一样,花鸟鱼虫难觅,飞禽走兽全无,简单来说就是一处大型植物园而非大型动物园,想要看动物就去城南­射­鹿园,这御花园图的就是一个清静。

当然没有蝴蝶。

可有两个人在扑,两个宫装美女,各拿一把香扇,东扑扑,西扑扑,扑得咯咯娇笑,扑得花枝乱颤,上扑扑,下扑扑,扑得香汗淋漓,扑得云鬓散乱。正是动静相宜,生动活泼画面,美景配了佳人,更是春­色­无边,当然有没有蝴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美­色­,是诱惑,是相逢不如偶遇的惊喜,是贤贞淑德的痴心一片——

春天就要来了,花儿早就开了,我那心上的人儿,你怎还不出现?

来了。

扑到海枯石烂,扑了一千万年,扑得山穷水复柳暗花明曲径通幽之处,可不就是我那心上的人儿,来了!

来了一个。

信步缓行,目不斜视面­色­端庄,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像一个唐僧。

后头跟着个悟空,ρi股一扭一扭,一拐一拐地走,蔫不出溜的模样又像一个沙僧。

哎呀呀!我地天!

这个心上人一来,果然就给了贤贞淑德二人一个天大惊喜,经过仔细辨认:“方都统!方都统!”

就是一惊。一喜。其后两颗心痛得碎掉:“是你么?是你么?”

说话双双丢掉香扇。提裙泪奔,两个孟姜女终于哭倒了长城:“郎君——郎君——郎君呐————————————————————”

今日郎君会来,并且途经此处,二位公主俱已知悉。

只未料得,一路多波折,枉然生叵测,可怜帅哥变猪哥,这是谁害得。谁害得!

渐近,渐进,泪水朦胧之中,愈发惨不忍睹,终是怒火焚城,足以毁天灭地:“是谁?是谁?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是谁?是谁?看我抄他的家!看我灭他的口!”这当真使人感动,不过最难消受美人恩,方都统一笑而过:“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听闻此言,贤贞淑德登时有如五雷轰顶。只觉天地皆失­色­山崩水倒流:“不要——不要——不要啊————————————————————————”

一声长呼凄婉哀绝,二位公主同时暴起。各以苍鹰攫兔式飞扑抓落:“哎呀!”

跑不了你,抓个正着:“呀呀!”

却见是个小太监,瘫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状:“放手!放手!”

二女一惊,一乍,转眼伊人已如黄鹤杳然,只余一声鹤唳惊风:“兄弟——回见——”

生生坏了好事,怎不教人发狂,二女立时暴走:“啊————————————————————————————”

世界末日来到了。

本待捕个情郎,谁知太监落网,世间最大悲哀莫过于此。

这人是谁已不重要,现下他是必死无疑:“小奴才!小奴才!哪里来的下贱东西,打不死你打不死你!”

当下连踢带打,挠脸抓扯头发,生吞活剥犹不解恨,势必将其挫骨扬灰!

下贱,东西,叫作:“且慢。”

岂不知那小太监面无惧­色­,指爪加身竟似不痛不痒,更是非常之淡定地说了一句:“且——慢!”

“啊哟!啊哟哟!”二位公主,见鬼也似:“姐,他说甚?他说?且慢?”

“好狂的奴才,好大的狗胆!”淑德大声惊叹,贤贞怒极反笑:“竟敢如此说话,好你个狗奴才!”

“小的,咸宁宫做事,二位公主莫要动怒,且听小人分说一句——”这是,为人高低贵贱,不比智商深浅,以的能力分分种就可以将这二位骄横跋扈的公主玩弄于股掌之间:“适才,方殷大哥所说的话,二位公主可曾听见?”二人一怔,双双皱眉,当然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适才方殷大哥走得太急,也无怪乎二位公主殿下没有听清,方殷大哥说的是——兄!弟!回——见!”

二位公主殿下一惊,一呆,恍然有所觉悟,其后双双惊得呆住:“方殷大哥?方殷大哥?他,他,他和你,和你是……”

正是一声兄弟,­鸡­犬此就升天:“方殷大哥,正是与撮土为香换过庚帖的结义大哥,二位公主殿下明见,适才……”

适才之事。

说得那是惊心动魄摧肝断肠,直听得贤贞淑德如痴如醉如癫如狂!好兄弟,真情义,眼含热泪口吐莲花,自是添油加醋,光捡重要的说,将自家的方殷大哥塑造成了一个高大全正义的光辉伟岸形象,一个英雄一个完人,一棵可庇天下苍生的参天大树!而就是那参天大树之下一株柔弱的小草,是为其生,愿为其死,自知恩重如山,可惜无以为报,只好怀拥着一颗感恩的心,时刻准备着为其孝那犬马之劳——

听着听着,贤贞已然醉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怪不得他……”

还没听完,淑德几乎跪了:“痛快!痛快!一个人打几百个,全都给他打趴下……”

“事情就是这样,二位公主殿下——”二位公主殿下还没有听够,可是已经说完了:“万福金安,小人告退。”

跪伏于地,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就像被风吹倒的一株小草。

贤贞淑德,互视一眼。

目光交错,七分惊喜三分戒备,几乎同时开口道:“,以后你就跟本公主——”

“我!我!”其后翻脸,大打出手:“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是一个机会,一个绝好的机会。

得到了,就掌握了主动权,又是一颗足以左右胜负的法码:“!你来讲!”

很轻,又很重,随机应变自由发挥,就此上位:“啊呀。”

再次晕倒,如同适才一般:“啊呀呀!啊呀呀!”

好可怜的小太监,这个人是要定了:“来人呐——来人呐——抬下去抬下去!救活他救活他!”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机会来了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才好,如同,洞察先机,周密设计,果断出击,功成身退,从而第一个成功把握住了御前大都统,也是方家小侯爷这个机会。至于贤贞淑德,同为进阶之梯,,或说崔召已然上路,是那一条青云路,人上之人有可期。有心计,有胆魄,敢赌敢拼,不择手段,将来绝对会是一个大人物,如同三花公公一般地大人物——

当然大人物,还是小人物,以为如何破绽处处,还是太­嫩­了。

当然那也不要紧,比起结果来说,过程从来都不重要,就如同成与败得与失,就如同生与死。

坤宁宫。

同样飞檐斗拱,同样气势恢宏,同样殿前阶上有个老太监在等,正是虞公公。

只有虞公公一个人。

四老太监上前,与其知会几句,便自闪开一旁,立于殿外等候。

这是三花公公的吩咐,也是老皇上的意思,坤宁不比乾元,容不得人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只怕虞后,对其不利。

说来顺风顺水,实则步步惊心,这皇城也是一个大大的棋局,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只因时局错综复杂而又凶险,并且,已然到了生死立见的地步。

方殷上前,虞公公看他一眼,也无二话:“随我来。”

有人在做,有人在看,方殷进殿之时,身后是四双慈爱的,温暖的老眼:“恭送都统大人——”

是一个小人,方殷并不十分喜欢:“我说老道爷,你这玩儿的又是哪一出?”(未完待续。。ww

四十 疯道人!

也曾疯癫痴狂,醉卧云床之上,一朝垂垂老矣,谁人误我黄梁?

正如同本来叫作崔召,虞公公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长孙公胜。

就是上清山的疯道人,也是百草峰的原主人,宿道长的师父吕道长的师叔,论辈份方道士应当叫他师叔祖。

老薛,疯老头,空冥残卷,上清,方道士,驴尾之尾,上清之耻……

这是一条线索,或说一个大坑。

没有长孙公胜,就不会有血踪万里,没有当年的薛大侠,现下方老大死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至于毗湿奴神……

现下,一个耻辱,一个败类,终于聚首,论道一处。

有些事情次序是不能错的,就比如《道德经》,本来就是《德道经》,也就是分为《德经》《道经》两部,先说为人处世之道,再谈得道成仙之道,也就是说你要想成仙就得先学会做人,次序万万不能搞错。又比如老子,道德天君,就不能叫作德道天君,自道德而至德道,由德道始见道德,这是一个圆,知之始为悟不知是为误,你底明白?

方道士就不明白。

方道士以为自己是一个高手,一个高手中的超级高手,岂不知高手和高人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就如同­鸡­首和牛后。一只­鸡­,哪怕是公­鸡­中的战斗­鸡­,也不可能是一头牛的对手,因此方道士昨日惨败吐血,毫无悬念。这么说罢,长孙老道的武功境界已破武学藩篱。直达道之一境。可比隐儒。也就是孔老夫子的境界——

之所以长孙入宫做了虞保,也与孔孟余孔老夫子一般——

就是为了看书,看书方便一些。

真知奥义,已如沧海遗珠,早非俯拾可得,只浩瀚如海的文字之中偶见一二,譬如武学之道。

武道本无,何以为有?

何以不成?以何成之?

至高为何?以武证道?

道之万一。道为何物?

如同宿道长,原本当年的长孙道长就是一个杂学家,而且是喜欢异想天开的那一种,玩家子,乐天派,以近天命之年方才痴迷武道,上清峰上得老仙人传授天下第一武道神书《青冥天录》,以为至宝没日没夜苦修三年。其后就是到处挑战,战之必败,从而沦为上清之耻。为武林同道中人共同耻笑,最后疯了。下山没过几年,在人间蒸发之前就疯了。

至于虞后方面,很简单,当年两家世交,二人青梅竹马,一个大孙大哥哥一个虞家小妹妹,互相之间还产生过莫名其妙的情愫,可以说是老情人了。太监自是假的,只是一个身份,没有**关系,完全纯洁感情,这二十多年来两颗孤独寂寞的心相互慰藉,如同三花之于老皇上,长孙道长也不过是虞后身边一个贴心知意,相互之间喝喝茶聊聊天,可以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

所以说方道士福大命大造化大,皇上不是问题,皇后也不是问题,那边你攀得上方家的关系这边本就一家只有更亲,即使到了坤宁宫里一般可以肆意妄为横行无忌,翻了天都没人管你。道长真身已现,从此再无虞保,便于昨夜长孙老道已将已将此事挑明,先是虞后后是元吉,当着三花的面,一五一十摆明身份,挺直腰板儿背着手儿说的——

就是说,太监当够了,爷不伺候了,这就回家了,卷铺盖走人!

本来就是,虞保什么都没有做过,而长孙公胜本来就是一个天不怕也地不怕的人!

当时虞后就哭了,整整哭了一夜!

当时老皇上屁都没敢放一个,一晚上都噩梦连连,吓到要尿!

当时三花公公还敢顶嘴来着,之后得到一个嘴巴加上两脚,当场就给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也是终于得偿所愿地,真真正正给他欺负了一回!

这就是高人,如同龙真,拘不得禁不住,视规矩如无物,守与不守全在我乐不乐意,你又奈我何!

是么?

现下方道士是知道了,话说方道士今天心情本来不好,现下又来没心没肺大笑,这人本就是个幸灾乐祸恨人不死型的:“是么是么?是么是么?哈哈哈哈!活该!”

是的,是这样的。

一路行来,谈笑无忌,待女敛眉,太监恭立,长孙公胜非比昨日虞保,纵使身已老迈仍是昂藏七尺男儿,白发皓首一般顶天立地!须臾入一殿,虞后坐凤辇,左右并无一人,气氛沉重压抑≡是老子在前小子在后,一般底气十足腰杆笔直,二人立定,方殷看过一眼,果见虞后双目红肿面­色­憔悴,也无凤披霞冠在身,不过一个可怜老­妇­:“方殷,拜过虞皇后。”

“小子方殷,拜见皇后娘娘——”方殷略一躬身,拱了拱手。

他既毫无诚意,虞后自是不理,只看长孙阿哥,眼中千般哀怨万分不舍——

“跪拜。”那道爷,淡淡道。

方道士,吃了一惊,皱眉头,横过一眼——

旋即跪倒,五体投地:“皇后娘娘仙福永享——皇后娘娘寿与天齐——”

还是毫无诚意,虞后有心不理,只是长孙哥哥啊长孙哥哥,虞后叹道:“方家小子,你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儿瞧瞧你!”

又来,皇上皇后都爱玩儿这一手儿,让人家跪在地上腆着个脸,你瞧个毛啊你瞅个毛!方道士心下极不乐意,不过还是抬起了头,给她瞅了一瞅,同样给她乐了一个!应该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道爷必有深意必有深意,方道士如此这般地反复安慰并且告诉着自己,我是呀我是,我是猪呀我是猪,我是三孙子呀我是三孙子!

方道士,和本来就是一路人,正是同­性­相斥,所以互不喜欢!

但见虞后眼神,由淡漠化爱怜,复化冰冷:“我儿,你告诉本宫,这是谁人打得。”

又来,又来!又自胡攀乱认,方殷又不是她儿,即使被人揍成一个猪头也与她半毛钱的­干­系都没有,没有!但这一句问话,不可贸然回答,那眼神冰冷之中尽是浓厚杀机,方殷心念电转:“适才小的走上台阶,一个不慎跌将下去,那个叽哩咕噜一滚到底,就变作了,呃,这个样子,皇后娘娘明见!”

虞后不言。

注目半晌,微一颔首:“罢了,起来罢。”

方殷长出一口气,叽里咕噜爬将起来,没头没脑嘟囔一句:“谢过皇后娘娘,娘娘母仪天下,自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不计不提不提!”

虞后默然半晌,终是展颜一笑:“你这小猢狲心眼蛮多,心肠却也不错,也罢,罢了。”

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适才之事自是瞒不过虞后耳目,少时一旦追查下去,管教他许多颗人头落地,一个个儿的死无全尸!这小猢狲,正是长孙哥哥的小徒孙,长孙哥哥说了要对他多加爱护视如己出,说来可不就是虞后的子侄儿孙!谁人能够打得?谁又胆敢动得!罢了只是罢了,罢了才是了结,只三两句话说过那­干­兵爷已然鬼门关口转过一遭回来,浑自不觉,谁又知道!

这就是深意,这就是好处,虞后是一个狠毒的老­妇­,但也护犊,非常之护,护的这个犊自是自家的犊,母仪天下并非一概而论。认不认儿子并不重要,当不当孙子也无所谓,现下在虞后心目当中方道士已经是自家的孩子了,或说犊子,谁人胆敢欺负他,虞后就要宰了他,不服就要杀他全家,再不服就灭他九族,就是这话,不开玩笑。

只因那长孙哥哥。

二人是眉目传情。

方道士冷眼旁观,自觉多余,心说一对儿老相好啊一对儿老相好,我是电灯泡儿啊我是电灯:“方都统,你且殿外等候,本宫有话要与虞公公说。”

果然!

方都统正有此意,当下喏喏告退,退立于殿门之外偷听。

果不其然,不一时虞后就哭了,哭得是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其后声嘶力竭大哭大喊,并以劈里啪啦乱摔东西,完全就疯了也似!

左右无人,只无一人,无人有胆,谁又敢听!

红颜白发一般,高低贵贱不论,这就是伟大的爱情啊这就是伟大的爱情,方道士感触巨多!

并且,越听越是心惊!

莫再杀人,有违天和,今日长孙我再奉劝你最后一句,自家想想,你还有几年好活!(未完待续。。ww

四十一 道统

“咳!”方道士­干­咳一声,讪笑道:“师叔祖,您老人家可真是有够威风有够神气,您这不是长孙,明明就是长爷嘛!”

长孙老道瞪他一眼,也是颇觉无奈:“我不是爷,你才是爷,我求求你你不要乱翻我的东西,你这东搞西搞搞到我头都晕……”

“有没有仙丹?一吃就长生不老?有没有秘籍?一练就天下无敌?”话说长孙老道屋里,好东西那叫一个多,草药丹炉,书画琴棋,玉器瓷器神兵利器,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有没有暗门?有没有秘道?可以直通皇后娘娘的床底下?”说话开始寻找秘道,勘完床头又探墙角,东摸摸,西敲敲,煞有其事胡搞乱搞:“有没有太监躲着偷听?有没有宫女藏在里面?三花?三花?哎呀呀!!当啷啷啷啷啷——”

没有,也没有三花,只有一只夜壶倒地翻滚,声音脆亮!

这人真是一个讨厌鬼,比还要讨厌一百倍,长孙老道涵养再好也是忍不住火冒三丈:“咄!”

便即一道指风,直取后心要害:“啊!”

立时方道士就被定住了,以一个翻墙倒柜的姿式:“好个老道,暗箭伤人,有种——”

指风为箭,哑­茓­被点,世界终于清静了。

老道小道,面面相觑。

一个心说,这是看走了眼,小子越看越是讨厌,我这绝世神功还是不要传授给他了!

一个暗道,这老杂毛。武功果然很高。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该当小心应对!

长孙老道其貌不扬,可以说是又老又丑,而且是丑得没有特­色­,但毫无疑问的是,长孙老道是一个真正的绝顶高手。长孙老道的武功究竟是有多高,长孙老道自己也不知道,长孙老道只知道在五年之前自身修练进境已然停滞不前,不得寸进。也无所谓。不进便罢,现下的长孙公胜只是一个乐天知命的老人,早已堪破世情,是为返璞归真——

如同今日别离,也是一时动念,虞家妹妹哭着说长孙哥哥长孙哥哥,你再住几天你再住几天,好罢,那就再住几天。两手空空而来,去也孑然一身。坤宁宫里的这一处宅院,包括房子里的所有东西。老道爷都留给了小道士,便再将就住些时日,顺便调教一下这个小道士。这个小道士,就是方道士,根骨上佳聪明颖悟,完全就是一块良才美质——

不是看走了眼,就是非常讨厌:“喀!”

只三五息,一口啐过,相隔七尺当头迎面:“噗!”

“啪!”地一声,老道隔空一掌拍过,­阴­柔飘忽,化骨绵掌也似:“啊!”

­茓­道再次被点,完全悲剧重演,唾沫啐到自家脸上,方道士羞恼之余骇然问道:“这是甚么武功?”

“方寸掌,毫厘指,如何?”这下话归正题,传经授道开始。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就是道境的威力:“还有么?还有么?你那指甲又怎说?”

但见左手小指之上,一片指甲寸许来长,正与中指齐高:“此为齐天剑,杀人不见血,如何?可要尝试一下?”

“好啊!”语未落,人冲上:“看我如来神掌!罗汉十八拳!嘿嘿!哈哈!”

十二分的小心了,万万不能再中招儿,方殷丢不起这个人:“指甲也当剑,牛皮吹破天,来来来,与我打过八百回合再说!”

岂不知,那老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一张口:“破!”

只觉头皮一炸眼前一黑,正是当头­棒­喝也似,方道士扑通一跤坐倒:“我天!”

半晌。

“如何?”老道笑问:“小子,这下服了么?”

方道士晕头转向爬将起来,脑中犹自嗡嗡嗡嗡:“这又是个甚?佛门狮子吼?哮天狂吠式?”

方道士想不明白,完全就是天差地别,昨天不是这个样子的:“服了服了,服了你了!”他自想不明白,昨天那个是虞保,今天这个才是长孙公胜:“服了就好,乖乖听着——”自然,老道爷欲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将方道士打造成一个真正的高手:“武学之道,文字可传一二,身授又得二三,余者当以自行领悟,即如此。”说着,长孙老道自书架上取下几本书:“空冥一书所载,非止内功修练之法,指掌拳脚习之有法,身体发肤无不可用,你看——”

正是全本的《空冥神功》,数十页文字,直有万言之多:“哎!”

自不必说,方道士翻看一时,心下颇多感慨:“师叔祖啊,当年在翼州,大牢里头有个人叫薛万里,您老人家还记得么?”

“不必你说,我自晓得。”长孙老道拈须而笑:“那孩子也是天赋异禀,悟­性­奇高,说起来比你还要高上,高上——”

说着手拿把掐,比划了一下下:“那么一”

这话说得,方道士立时就不爱听了:“嘁!那死老薛,我也没见他高到哪里去,当年,当年——”话说当年,方老大只与薛大侠交手过一次,以完胜而告终:“不说他了,现下死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八成给那厉无咎关到笼子里面与毒虫为伴,变成了一个长绿毛的僵尸!哈哈哈哈哈!”

悟­性­再高有个毛用,关键就是人品不行,长孙老道看他一眼,叹一口气,又看他一眼,又叹一口气,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罢了,一并给了你罢,这一本是《道经》,这一本是《德经》,与你所学不同,你自拿去翻看,不懂再来问我。”说罢摇了摇头,长长叹一口气:“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方道士卦大笑未止,闻言,立时大怒:“我下士,你下流,噫唏唏唏唏唏——”说着一声贱笑,那是入木三分:“长孙哥哥~虞家妹子~好狠心的人儿,你走!你走!可叹此生情难圆,若有来生再相见,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呕~~”

“你走。”长孙老道,是实在不想与之再交流下去了:“你走,立时就走,立时给老子滚蛋!”

“滚蛋滚蛋,滚去吃饭!”方道士,见势不妙,立时就叽里咕噜滚走了:“喝御酒,吃御膳,师叔祖,回头聊,咱再好好论论道——”

方道士留下了两本书,一本可以天下无敌,一本可以霞举飞升。

只带走了一本德经。

长孙老道呆怔半晌,才琢磨出来他的用意,小子是拼命沾便宜更是宁死不吃亏:“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人之心,以此为甚!(未完待续。。ww

四十二 博弈

御膳房。

方大都统不请自到,正见三花公公,东闻西嗅,南尝北品,蜻蜓点水一般游走于数十菜品之间。正是帝王一餐谱,百人数年粮,但见驼峰鹿尾,又有炮豚捣珍,熊掌雀舌虬脯,蟹黄鱼翅燕窝,只立不一时又添十数道,近百司膳,金罍牙盘,一道道山珍海错仍似流水般呈上,放眼琳琅满目,整个儿香气扑鼻,由不得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咝——”

这来得,正是时候,四老太监将这都统大人全须全尾带回给了三花公公,也算交了差:“喂!三花!你又偷吃!”

三花一见他,也似见了鬼:“哎呀呀呀!方大人,您老这是掉沟里了啊!”

“少废话!”方大都统急不可耐,吼道:“去!拿双­干­净筷子来,本大人也要尝尝这御膳!”

“来人呐——”这好说,宫廷御膳房,三花正主管:“方大人,请用膳。”

现下,就是蜻蜓之外多出一只蜜蜂,上蹿下跳,左刺右探,更是免不了又嗡嗡嗡嗡嗡嗡嗡:“这是啥?这是啥?啥?猴脑儿?鱼泡儿?这是甚?这又甚?甚?虎鞭?这大?还象丸?大象……”一巨型托盘里,盛着有如篮球大小的一个东东,直接就给方大都统看傻眼了:“不是罢?这也能吃?这大个物什,也不怕噎死……”

“越大,越补。”三花拿着一小勺儿,煞有其事地剜了一勺:“大补之物,你来尝尝?”

“得得得得得,我就算了罢!”方大都统连连摆手,表示实在是无福消受:“我说三花公公啊,你这补来补去,补出一般肥膘——”

“吃你个老鳖去!”这又戳到了三花公公的痛处,三花公公啐道:“三百年的老鳖,也堵不住你小子一张大嘴!”

“三百年了啊!”方大都统。戳戳点点:“王八成了­精­,也作盘中餐,哎!人是食为天,你这天也食。你说谁个嘴巴大?”

“我这不叫食,我这叫试,试你懂么?”三花公公叹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吃不下,但这是规矩啊规矩,小子,你就学着点儿罢!”

这是说的,食品安全问题,实际上三花公公早就吃腻了:“呸呸呸!呸呸呸!”

说来,竟是。这一道道的珍品御膳淡而无味,一味清淡寡淡,基本没有味道,真正让方大都统大失所望:“甚么玩意儿!难吃死了!”

这又外行了,这叫养生膳。你要重油重盐猛火猛料不如去吃大锅菜了:“来人呐——送方大人回府——”

“慢着!”话说回来,今天方大都统可不是来蹭饭的:“装上装上,全都装上,我要带走——”

这就说到打包了,方大都统连吃带捞,必须不能白来一趟:“御膳百道,御酒百坛。三花,快快下去准备。”

三花公公,也迷瞪了:“甚?甚?你说甚?”

禁卫大院。

或说凶兵之宅,方大都统又回来了,带领数十太监:“兄弟们,今儿个方殷请客。在场有一个算一个——”

这厢也是正开伙,大锅米饭大锅菜,这可好,山珍海味一锅烩,猛料爆炒大回锅!香上是更香。红红又火火,大长筷子粗瓷碗,大口吃也大口喝,方大都统走马上任,今日是与往日不同!且不说那识也识不得的珍异食材,这酒,若非逢年过节,那是必定禁的,但方大都统说了,敞开怀儿了喝,出事儿我蹬!说的是,本人号称酒中仙,不服再来比一比,这一回,一个对你几百个!

这一顿酒喝下来,众兵卫真正是心悦诚服,人人心说好汉子!神人也!

一人打一圈,挨个轮着敬。

抡着挨个敬,回来又一圈。

其后同­干­,共饮,半个时辰战斗结束,一百坛酒涓滴也无。

一坛酒是十五碗,他就喝了五百碗,就是说一碗一碗接着一碗一碗没有间断,一直就是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干­­干­­干­­干­­干­­干­­干­!

老大啊,方老大!

兄弟啊,好兄弟!

我是打得,我也哄得,我有拳脚,更有手段,自此方老大归位,又成功地拉拢到了一批­精­兵良将一批死忠铁粉,只不几日,人是快速蹿红势力迅速壮大,那是名震朝野,享誉厩!并以修文习武,参经悟道,完全就是上士闻道勤而行之,用起功来从早到晚没黑没白,这一点长孙老道可以证明。记得有人曾经说过,我不为名,也不为利,只为踏踏实实做些事情——

一切所为,只为踏实。

野心在膨胀,势力在冷,方殷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也让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能够过得更好一些。与其求天求地,求人不如求己,方家的魔咒,活佛的预言,上清的劫数,兄弟的苦难,都装在方殷心里,由不得方殷退却一步,容让半分!方殷在做什么,方殷心里明白,方殷是可以激流勇退,但方老将军绝对无法置身事外,正如方老将军所说,退可苟安进可闻达,这一条路委实太过凶险——

小方走了,老方怎办?

解甲归田是不可能的,纵有邑地万顷也不可能,隆景三军只认一个大父,老皇上还要方怀忠保他江山!

纵使离京,又将何往?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处深山老林,世外桃源,而且必须是与世隔绝的地界儿,一家三口结庐隐居,方可保得平安。方殷早有此念,但方老将军不会同意,罗伯那里都没得商量,俩老光棍儿,一小光棍儿,一同孤老山中,方家就此绝后?问是不必问,想都不要想,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强实力,冷势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出头!上位!

听天由命,不是方殷,既然别无选择,那么就迎难而上,勇敢面对!

就是要练武,练到长孙老道那般,但有方殷护持在侧,谁人动得方老将军!

你真龙教不是牛逼么,扬言率领万众屠我上清千人,到时候我就给你来个十万大军反屠杀,我先灭了你!

方殷的心里,也有一盘棋,现下走的每一步都在方殷的算计之内,包括与方殷接触到的任何人。

包括。

君子可为,小人可以,单看为的是个甚。

合又应了长孙老道那句话:千般空算计,谁人入彀壳?

当然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一切都是方殷与他合计的,但有那人在此,谁人不入彀壳!

——不论公子,叫我慕容。

慕容慕容,慕容慕容,却是,死到哪里去了?ww

四十三 但使心不死

白日。

路上行着一人,正是慕容公子。

人烟稀少,天地寂寥,公子徐徐而行,身着青衣白罩袍。

依山。

第一站,南山禅宗。

且得,且歇,一日八十里,一夜八百里,初二动身初三即至——

晨曦起处,南山当头。

阶上阶,步上阶,无一丝倦容,无一丝倦­色­,瀑般墨发扎一马尾,公子清清爽爽上山。

年关刚过,一无香客,自是山门紧闭,偶有诵经之声。

大雄宝殿之中,僧人在做早课,正诵经,忽止绝,人于正门而入,飘然出尘之姿——

径自上前,见过空闻:“空闻大师,我又来了。”

空闻点头,注目而笑。

经诵又起。

立一时,听一时,公子问道:“借问大师,无禅何在?”

“后山。”空闻大师点点头,又是一笑:“你自去,他在等你。”

后山。

菩提树下,有一和尚。

隆冬时节,翠枝绿叶,老树根须灰黑,和尚­唇­红齿白:“灵秀师父,我又来了。”

灵秀一怔,旋即失笑:“我道哪路神仙,原来公子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南无阿弥陀佛——”

这和尚,伶牙俐齿,公子不待与他多言:“我为无禅而来,灵秀师父借过。”

“你为方殷而来,灵秀借过为何?”灵秀将身一挡,笑道。

“假手他人,自斩心魔。”公子叹道:“我是为我而来。你又何故挡我?”

“我且问你。几成把握?”他是所为何来。灵秀早已算定。

“试过才知。”无禅得的是失心疯,慕容公子是一个极为高明的心理医生。

“有劳施主,灵秀谢过。”灵秀深施一礼,始让过:“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

后山。

灵石正自洞外打坐,一旁黑虎安静伏卧。

风动。

黑虎忽将睁眼,不及三尺,银眸正对黑瞳:“喵儿——”

黑虎一惊。其后大怒,也自二话不说,瞬间弹起电­射­而出,狠狠一掌扫将过去!

鸟惊飞,猫上树,那人狸猫一般三两下蹿到树上,雀鸟一般立于枝头:“叽啾叽啾~啾啾啾啾~”

他自笑,黑虎愈发恼怒,绕树三匝,遽尔纵身一跃离地丈余。血盆大口利齿森然:“喀嚓!”

咬下一截枯枝,枝上两片枯叶。

那人一跳。又是一跳,颤颤点点在枝头:“玄坛真君驾到,孽畜还不认主!”

赵公明,骑黑虎,你这又算找谁地?

只恨胁无双翼,空使怒火满腔,黑虎瞪着那人,忽又想到那人,那人也是­奸­滑似鬼可恶至极,与他笑得一般讨厌,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只有无禅最好。

黑虎想到无禅,忽然意兴阑珊,就此返身行至洞口,又自伏卧。

只昂颈抬首,虎目圆睁,以示警告——

此为虎­茓­,不得擅入!

“大和尚,你怎不说话?”从始至终,大和尚是一动未动,老僧入定一般。

“大和尚,莫非是哑巴?”这是灵石,慕容公子也自识得,如同灵秀一般。

“师被摈,南还,入虎丘山,聚石为徒。”公子翩然而下,信步缓行:“讲《涅盘经》,至阐提处,则说有佛­性­,且曰:如我所说,契佛心否?群石皆为点头,旬日学众云集。”行至灵石身前,自是居高临下:“大和尚,这话你信么?”灵石阖目,仍是一语不发,灵石早非当年灵石,当年的灵石就深知与此人争斗口舌是有多么地不明智:“灵石乎?顽石乎?待我再来敲打敲打——”

便捏左拳,叩了中指,照其光头连敲三记:“咚!咚!咚!”

声音脆亮无比,黑虎瞠目结舌,灵石仍自不动不语阖目盘坐,竟然似乎已经坐脱立亡,上了西天了!

只三记敲过,一刀突出,照其小腹狠狠刺了过去:“扑!”

就是一下,捅个对穿!

黑虎一惊,其后大喜,终于忍不住一句话是脱口而出:“啊呜!”

这是报应,啊呜的意思就是该,活该!

转眼过去。

人的心呐,是比豺狼还要狡诈,是比蛇蝎还要狠毒,两个人合起伙儿来欺骗一只老虎,有意思么?

黑虎埋着头,心是很想哭,简直气炸了肺!

出口自是扑,对穿的衣服,黑虎看走了眼。

现下是,二人当头对面盘坐于地,改唠嗑儿了:“你怎不躲?”

“无处可躲。”

“你怎不退?”

“没有必要。”

“一人来的?”

“一人足矣。”

“你的剑呢?”

“束之高阁。”

当年也是这般,慕容公子在灵石头上敲了三记,灵石一刀刺穿了慕容公子的衣衫≡然那是比武较量,激烈打斗当中,当年那三记凿得灵石是头破血流,几乎将头都给他打爆了,而慕容公子给他刀柄剐了一下,肋骨直接就折了三根。所以这回都长了教训,大家和和气气,以免两败俱伤,一般点到为止,双双重温旧梦——

只可惜慕容公子没有带剑,灵石还是多少有些失望的:“不打了?”

“不打了。”慕容公子一笑,起身:“大和尚,你那小和尚,我却不识得。”

“无禅就在里面,你自去看。”提到无禅,灵石也是皱起眉头:“回来有些时日,只不见好,只怕,只怕——”

“只怕只怕,只怕是——”公子掸掸衣衫,清清嗓子:“南无阿弥陀佛!”

小白?

他是进去了,黑虎犹自懵懵懂懂,恍觉那人就是那人:“嗷?”

吉人自有天相,南无阿弥陀佛,是非非是生死,一念不能解脱:“无禅——无禅——”

是无禅。

赤身**,虎般伏卧,头面眠于屎尿,手足溺于血污:“呼——呼——呼——”

竟也睡得很香。

何止是不见好转,无禅的病情又加重了,病是在心,药石无效。

“无禅——无禅——”公子轻声呼唤,无禅浑无所觉,那是困极累极倦极:“呼——呼——呼——”

头面不见,只见手足,不见四壁血­肉­凝结,只见骨节森然白骨!

只见得一头短发,根根如铁!

“呼!呼!呼!”只不一时,有人捏着鼻子,仓皇倒退而出:“受不了受不了,这也太臭了!”

说过,慕容公子有洁癖。

“这般说来,医不得了?”转眼希望破灭,灵石已经绝望了:“臭是臭,臭也没有办法,一放出去就咬人,睡下也是动不得,哎!”

“医得医得,不动不动。”公子做一深呼吸,又长长伸一懒腰:“且就由他睡,梦中来相会,呵——”

其后打着哈欠,远远走开,找一背风朝阳处睡觉去了。

梦中相会?

四目相对,双双见鬼:“大老虎,这话你信么?”

黑虎也摇头:“嗷呜!”(未完待续。。ww

四十四 疯魔又如何

梦里。

梦里无梦,但有一人。

昏天暗地,但有一人,人是似曾相识,只是无禅看不到他的脸。

斗转。

无禅努力去看,无禅看了很久很久,无禅试图过去,无禅怎么都过不去。

星移。

一线的距离海角天涯,一生的情义咫尺心系,一句话,两个字,那是字字万钧试问天下谁人闻之不动容!

兄弟!

终有一线光明,霎时光明大作,终见那人水落石出分明就是:“方殷大哥!”

方殷大哥笑了,笑着张开双臂:“无禅,我来看你了。”

真真切切入耳,正是方殷大哥:“方殷大哥!哈哈哈哈!方殷大哥!呜呜呜呜——”

无禅大笑,无禅大哭,无禅大步奔将上前,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方殷大哥,你可来了,你听无禅给你说,无禅不是有心的,无禅真的不是……”

“无禅,你又做梦了。”方殷大哥拍拍无禅肩膀,笑着说:“无禅,你在说什么?”

无禅一怔,茫然抬头——

旋即失语,瘫坐在地。

是的,这是一个梦,无禅经出,无禅都不知道无禅自己在说什么。

又一时。

“无禅,你傻掉了么?”方殷大哥皱起眉头,很是不满意地说:“无禅,方殷大哥来看你,你不高兴么?”

“呵呵,呵呵。”无禅呆望着他,傻笑,若这一切是为真,那有多么好!

纵使为真,又何以堪!

只傻笑两声,无禅又自一跃而起,一头直直撞向石壁!

枉自为人,怎不去死!

正如以往。方殷大哥一把抱住无禅,苦口婆心劝道:“无禅,那不是你的错,无禅。你不要这样做……”

但这一次,是与以往不同:“无禅,不要胡闹,铁头功不是这样练的。”

无禅不是胡闹,无禅就是想死,无禅猛力一挣便即挣开:“啊————————————————————————”

岂不知,挣不开,狂吼猛挣拼尽全力硬是挣脱不得:“无禅!”

方殷大哥忽就一把推开无禅,怒容满面,厉声喝道:“无禅!够了!”

无禅一跤坐倒。又自怔住——

无论如何,方殷大哥也是不会推开无禅的,莫不是,方殷大哥变了?

“无禅,你再这样。我就不把你当兄弟了!”方殷大哥甩着手,沉着脸说道:“亏得大老远的我来看你,你又疯狗一样乱咬乱吠……”

是了,方殷大哥早就变了,他能杀死呼巴,自也能够杀掉无禅:“方殷大哥,方殷大哥。你也杀了无禅罢,无禅该死,也不配当你兄弟,你来,你来……”

“你是不配,本就不配。”方殷大哥摇头叹气—身就走:“我在上清等了你三年,你不来,又等一年,你又不来,左右也是不来。害我苦等傻等,你没良心,可不该死……”

“啊?”无禅左右看看,怔怔道:“甚?甚?方殷大哥,你说的甚?”

“这下我来看你,你又翻脸不认人,就知道胡言乱语说梦话!”方殷大哥猛一转身,双目如电怒指无禅:“四年!四年!无禅,四年没见,我看你是忘了方殷大哥!”

“没有!”无禅大吼一声,立时带了哭腔:“无禅没有!无禅没有!无禅没有忘,忘,四年,过去了?啊?”

这回是,真傻了:“不对不对,等下等下,无禅明明,明明不是……”

“无禅,你都十八岁了,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傻里傻气没头没脑——”方殷大哥,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无禅已经听不到了,只听到:“十八岁了,十八岁了,十八岁了十八岁了……”

那年无禅十四,十四加四,就是十八:“不对不对!等下等下!”

无禅急得大叫,无禅的脑子已经乱掉,那里犹自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十八十八十八十八……

和尚念经一样。

情与义,血与泪,赤子之心峥嵘岁月,岂容生生抹煞!

不会的,不能够,任谁也无法弥补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佛祖也是不能!

无禅心里明白,无禅自有分说,其间是有许多的人许多的故事,然而十八十八十八十八……

不知何时,早已化作,睡罢睡罢睡罢睡罢……

如同那双眼眸,不知何时黑白分明,早已化作璀璨星河,睡罢睡罢睡罢睡罢……

醒时。

公子出洞。

两手屎尿,一身血污,是那恶臭的味道,黑虎当即望风而逃!

灵石恭立,合什施礼。

危难之时,始见真心,­精­诚所至,石也点头。

右手臂上,牙印宛然,无禅果然是会咬人的,如同他的方殷大哥。

灵秀也在,笑说一句:“我再问你,几成把握?”

“十成。”公子将两手在衣上胡乱抹了两把,接过换洗衣衫,自去溪涧清洗:“只他一心不死,足有十成把握。”

过了一夜,又过一天。

“无禅——无禅——”冥冥之中,谁在呼唤:“无禅——无禅——”

“方殷大哥!”无禅遽尔惊醒,一张脸是近在眼前,那眉那眼真真切切,正是:“哈哈哈哈!方殷大哥!”

不及思索,一把抱过,却是手脚软绵绵一丝气力也无,头部以下毫无知觉:“啊!”

只见房梁三五道,窗明几亮静悄悄,分外熟悉的感觉,分外熟悉的味道:“无禅,喝药,无禅,张嘴,啊——”

方殷大哥端着一碗,吹着一勺,坐在一旁喂无禅喝药:“啊——”

良药入口,甘甜无比,无禅咂咂嘴:“啊——”

苦若黄连,怎得甘甜,一口喂过又是一口:“无禅,你告诉方殷大哥,谁个恁地狠心,将你打成这般!”

方殷大哥怒了,怒目凶睛,一脸凶狠:“说!你说!可是灵石打得,可是!”

“不是!不是!”无禅忙道不是,只一转念,又自云中雾里:“方殷大哥,你说甚么?无禅这好好的,谁个又要打……”

“你看!你看!”方殷大哥抬起无禅一条胳膊,又抬起无禅一条腿:“你自己看!”

“啊呀!”眼前那是白花花,绷带缠得紧匝匝:“啊呀呀!”

“说!你说!这是谁人打得!”方殷大哥咬牙切齿,双目咄咄:“无禅,你说给我,看我打不死他!”这让无禅有些害怕,无禅怕到不敢看他:“不是,不是,无禅也不知道,呃,那个,对了!”无禅自家变作甚么模样,无禅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无禅终于想到了那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方殷大哥,你怎来了?”

旧梦重现。

是了,方殷大哥在上清等了无禅三年,三年过后又是一年,无禅不去找方殷大哥,方殷大哥只好跑到南山来找无禅了。是了,无禅已经十八岁了,不能总和以前一样没头没脑傻里傻气了,方殷大哥这是要带无禅下山,出去见见世面。是了,方殷大哥在说,无禅是在听着,方殷大哥所说的话无禅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醒时梦里。

可是,那些人,那些事,又当作何解释?

红艳艳的胭脂马,火辣辣的大姑娘,如山般魁伟的铁打汉子,似海般壮阔的戟林刀枪,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嘶吼声,浸染血­肉­的大­棒­与刺入心房的利刃,那些,那些,又当作何解释?说是不闻不见,早已刻骨铭心,往事如烟左右挥之不去,只盼是梦反复挣脱不得,无禅在听,无禅在问,无禅听过什么无禅问过什么无禅都不知道,无禅只知道方殷大哥左右反复瞪着个大眼一个儿劲地说说说说……

没有啊没有啊没有啊没有啊……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说胡话说胡话说胡话说胡话……

做梦了做梦了做梦了做梦了……

黑白分明,复化混沌。

不如睡去,眠于星河。

无禅睡了,无禅累了,无禅不傻无禅心里明白着了,无禅不想再去与他分说。

“无禅说的,都是真话。”但在闭上两只眼睛之前,还是强打­精­神给他笑了一个:“方殷大哥,你这是哄骗无禅,也是为了无禅好,无禅心里都知道,都知道,呵呵。”ww

四十五 七天

菩提树下,禅宗众僧送别公子。

来时晨曦,去时晨曦,整整七天过去了,公子也该上路了。

住足七天,看过七次,无禅的病情大好,好了足足有七成。

余下三成,自也无忧。

最最简单的办法,往往就是最最有效的办法,正统医术也好旁门左道也好,好用拿来就使,何必患得患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既然无法改变无禅,那么就去改变世界,要改变世界很难但要改变无禅的世界并不难,无禅本来就是一个再也简单不过的小僧。送佛到西,七成足矣,余下三成自有众僧群策群力,何况还有灵秀和尚这个神医——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灵秀这般说,众僧这般说,慕容公子这是积了大功德≡不必说,是有回报,衣食住包管,外加一瓶药。有道是医者难自医,犹如是知人难知己,慕容公子的眼疾当年就是灵秀给他看的,药为菩提去翳,滴用以防失明。所以说,公子是为无禅而来,也是为方殷而来,更是为自己而来——

不问众僧,只问空闻,公子临行之时,仍是那个问题:“诸事不论,只问一个孝字,烦请空闻方丈再解。”

空闻无解,出家人六根清静,公子这是问错了人:“莫执于念,但行且是。”

这话,旁人是听不懂,但慕容公子一定要深究:“若有一人,嗜赌如命,卖妻卖子。丧尽天良——”这是说的三花。这是一个例子:“其为人父。其子孝道何为?孝行又将何举?”如若当行,空闻会回他一句以德报怨,他定是又会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但公子不再是当年的公子,空闻也不再是当年的空闻:“不及身受,空闻不知。“

“灵秀,你说。”公子摇头,笑道:“大和尚。今日你当还我一个明白。”

当年这个话题,灵秀也曾参与,慕容公子是一个不孝之人,灵秀也是劝他百善孝为先,行孝须趁早,否则,自有后悔莫及之时。但话说千般,道理也是讲不通的,慕容公子当时就说行孝不是天经地义,单看一个值不值得。有的人是不配为人父母因此也就没有必要当作父母对其尽孝,比如他的老爹于深。于深于深。怨念太深,且不说深,单看灵秀此时又作何解——

“我还明白于你,谁又还施与我。”灵秀苦笑,叹道:“正如恩怨,正如善恶,世间本无公平,始有因果之说,是以佛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一语即此,公子扬眉,嗤笑:“善男信女至诚听,听念三世因果经,富贵贫穷由天定,前世修来今世行,哈哈,哈哈,哈哈哈!”末法时至,多生不善,这人绝非是个善男:“大和尚,休要卖弄口舌,有话不妨直说。”

“若有一人,妻一,妾二,生养儿女七人。”和尚公子都在听,灵秀开始讲故事:“正是娇妻幼子,恰逢灾年来时,早已断炊断粮,全家都要饿死,如若你是那人,彼时该当如何?”公子一笑,淡淡道:“杀。”一字出口,众皆变­色­,灵秀却也一笑:“如何不是等?如何等不得?”公子答曰:“杀一人,活十人,趁得血­肉­尚丰盈,一锅煮来先吃吃。”

“杀妻?杀妾?杀子?杀女?杀那襁褓小儿?还是毛头小子?”灵秀红口白牙,一般谈笑风生,猛听得一声怒喝惊雷也似:“去!”这是空悲发话了,空悲怒指一众年轻和尚,又一指大雄宝殿:“念经去!”这个,小孩子不可以听,一众无字辈僧掩耳而退,自去念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罪过罪过——”

“妻妾共我患难,小儿不足为食,既有毛头小子,先自杀掉下锅。”公子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笑道:“我自生他养他,他是吃我喝我,如此公平地道,也算报恩来的。”灵秀点了点头,也是无奈一笑:“长子足年,已有十八,血气方刚,孔武有力,彼时你有杀他之心,他亦心存杀你之意,一旦动手父子相残,谁又与你论那亲恩?”

这一次,公子略作沉吟,说道:“若我是那长子,自当引颈就戮。”

“若无兄妹,若无娘亲,若只你父子二人,又将如何?”灵秀只问,问就是答。

“全看他,平日里如何待我。”这一次,公子不假思索。

“他自生你养你,也自打你骂你,就说天­性­凉薄,也非十恶不赦,我且问你——”灵秀正待再说,却又给他打断:“你莫再说,若要我报恩,我便要报仇,我无兄妹但有娘亲,灵秀,慕容家事你自心知。”灵秀低头,沉吟一时,又道:“灵秀所知,不过皮毛,灵秀只知你家的事你也未必尽知,未必如你所思如你所想,你当,当,哎!”

人是早就走了,人影都没有了。

慕容公子这个人,从来都是不听劝,云里来,风里去,活得那是非常之自我。

“难怪你不说。”灵秀苦笑瞥过一眼,心道。

“所以我不说。”空闻才是得道高僧,说道。

“他既不听,何以又问?”灵秀拜服,问道。

“你也不听,何以又问?”空闻走人,心说。

灵秀,也是个不听劝的,非常之自我的和尚:“空悲师叔,今日你当还我一个明白。”

众僧皆散,一哄而散。

菩提树下,有一和尚,拈叶微笑,­唇­红齿白。

禅室之中,灵石独守,无禅在睡大觉,睡到天荒地老。

是在睡着,也在笑着,无禅手中紧紧抓着一物,那是方殷大哥送给无禅的礼物。

是有一个约定,又是一个约定,再待那蝉声漫山遍野之时,这一次,无禅一定一定不会失约!

前天晚上方殷大哥来过,昨天早上方殷大哥走的。

无禅当然知道,就是这个样子。

时光在倒流,记忆在流失,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唯有手中之物实实在在,足以让无禅睡得心安理得踏踏实实——

那是一枚,大大的铜板,印有双鱼龟蛇,字是千秋万代。(未完待续。。ww

四十六 四野

牧州,四野县。

是于黄河上游,厩东北一千八百里,正是穷山恶水土地贫瘠,城郭破旧屋舍简陋方圆百里地,四五万人口,不过一个毫不起眼的贫困小县城。时值冬日,惨淡日头,­干­冷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吹扫着斑驳城墙上枯黄的茅草。只见满目疮痍,自是年久失修,放眼过去城门洞开也是行人寥寥,不灸凉冷清,一无兵卫值守。

四野县有三个特­色­。

一是墙头上的野草,比隆景朝的兵还多。

一是县城里的野鼠,单挑可以完胜老猫。

再一个就是,好勇斗狠,民风彪悍,盛产野男野女,是为四野。

正是天高皇帝远,穷有穷的乐呵处,在四野县里当官的都怕当兵的,当兵的又怕老百姓,四野共作一野就是野路子,野有野的道理,自成一派天地。当然那是原先,原先是野,现下更野,只因为这里已被划作忠勇侯的邑地,官兵进来都得受气,匪寇进来必死无疑,现下四野县全县上下是人人底气十足,架着膀子横着走路,整个儿野的都没边儿了。

周边无村落,无拽无田地,方圆百里只一城,四野城。

有城,就有人,而之所以会有一城,那是因为地理位置,四野城是毫不起眼,但也四通八达扼守要道,千年以来但逢战乱必见刀兵,是为兵家必争之地。同样的,五州通衢,商贾多见,因此城中各行各业格外兴旺格外红火,茶楼酒肆赌场妓院林林总总一应俱全,热闹全在市井,里外两个世界,正与破败坍塌的土城墙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市井之中。

有一酒楼,名为白楼。因为酒楼的老板姓白,白老板是一个外乡人。

白老板叫作白朗,人送外号儿:白眼儿狼。

话说,这白老板来时就有钱。对于有钱人到这里投资这件事情,四野县的人从来都是很欢迎的。当然,欢迎是欢迎,难免也欺生,白老板的白楼从盖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那是一年一个样,可以说是三年大变样。简单来说就是第一年赔掉了腚,第二年勉强保本,第三年日进斗金。这是很正常的,作为一个头脑­精­明的商人。且说第二年,第二年白老板想出了一个非常之先进的促销手段,那就是抽奖——

来客编号,抽中免单,中午晚上各一次。白老板绝不食言!

话说当时,客人那叫一个多啊,不提前三天订桌都排不上,排不上的还在门口外头排队等候,排得老长。

只三个月,白老板就赚回了本钱,更是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

其后。又赔,一泻千里,日落长河。

不是没有客人,早晚各自一桌,规规矩矩轮流抽奖,呼朋唤友大吃大喝。

忘记说明一活动期限是一年。

整整九个月啊整整九个月,没有人知道­精­明而又诚信的白老板那一天天是怎生度过来的,人们只见到他是一天到晚不停地翻着白眼儿翻白眼儿,将黑眼珠子几乎都翻没了。从那以后,白老板再也没有搞过任何优惠促销活动。不是伤了,而是发了。发在第三年,活动搞完了,客人又见多,不见少只见多,一天比一天多,现下又是座无虚席,四野县中首屈一指——

­精­明也好,愚蠢也好,还是诚信最重要。

现如今,白眼儿狼那是一个亲昵的叫法,白老板已经得到了四野人的认可。

公子来时,布衣芒鞋,仍扎一束马尾,­干­­干­净净进门。

正当饭时,高朋满座,白老板就坐在一楼柜台后头算帐,一楼二楼三楼全是食客吃吃喝喝。

白老板并未留意,没有人留意到他。

楼上楼下,走了一趟,左右无座,公子便于柜前来回溜达,不住叹气。

这时过来一个小二,小二扫过一眼,清咳一声,道:“这位官倌,本店客满,烦请移步别家用饭。”

竟也文诌诌,用词多客套:“客倌,请了。”

公子欲走,还留,终是讪讪一笑:“小二哥,不瞒您说,小可囊中羞涩,是以,是以,哎!”

这人是个穷酸,欲待乞讨,面皮又薄:“听闻此处掌柜慷慨仁义,出手大方,急人所难,不知可否,可否……”

说话小二走开,此人不用搭理,自去招呼客人,便将公子生生晾在一旁。

公子又叹一口气,径往门口踱去,可巧里首一桌结账走人:“老白,酒钱记账,算我的算我的——”

须臾人走,公子就座。

一人独占一桌,自是格外显眼,转眼那小二走将过来,皱着眉头:“我说这位客倌,你怎还在这里?”

“岂不废话!”岂不知那穷酸眼皮也不抬,一下变成一位爷:“爷来用饭!”

这话不好听,小二也就翻了脸:“嘿!哪儿来的穷鬼,要饭自去别家要,想来我白楼撒野,你也不打听打听!”

“打听你个鸟啊!”那人­奸­笑一声,又变作一个无赖:“你道老子是谁,你先打听打听!”

那小二,就笑了。

小二哥生在四野长在四野,虽说是个小二哥,一丝闲气没受过:“得得得,我不与你斗嘴,你且睁大狗眼瞧瞧,瞧瞧四下——”四下,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八十个:“小子!臭小子!孙子!龟孙子!”人人摩拳擦掌,一般面­色­不善:“你待如何?你要怎地?老子管你是谁?你又算是老几?”这是捅了马蜂窝,个个儿都是爆脾气:“好大口气,够狂啊你!四野的人,你也敢欺!来来来,爷爷不与你废话,咱家吃食没有拳脚管够,先吃老子一拳……”

“莫打!莫打!”公子连连摆手,低眉顺眼赔笑:“众位好汉,手下留情,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方殷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得罪之处还望……”

“蓄爷?蓄爷?”十几拳头顿住,一屋子人怔住:“你是说,你就是,方蓄爷?”

方蓄爷,是一个传说之中的人物,神圣一般的存在:“呃,不错,在下就是方家……”话没说完,拳头落下,一大厅二百多暴徒齐齐暴走:“假的!假的!又来一个冒牌儿货!打死他!打死他!往死里打往死里打——”话说,年前年后,前前后后方蓄爷已然来过十七八个,无一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教你装!教你装!你也配是方蓄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家!”当下胡打乱捶一通,人仰马翻杯盏狼藉,厅中桌椅东歪西倒,满处都是乌烟瘴气:“哎呀!啊哟!莫打!是我!咦?是你?七哥?八弟?人呢人呢?去了哪里……”

这时,一人施施然踱步进门,笑道:“众位好汉,听我说完——”

所有人,又怔住,没有人看见他是怎般出去的:“在下虽不是方家蓄爷,却是方家蓄爷的朋友,今日来此……”

“轰嗡!”今天这个话是,左右也说不完,当下三百多人提着七百多只拳头齐齐冲上:“打烂他的嘴!打掉他的牙!教你胡攀乱认!教你骗吃骗喝!”话说,年前年后,前前后后方蓄爷的朋友已经来过一百六十多个,无一不是走着进来爬着出去的:“闪开!闪开!我来!我来!”人人情绪饱满激动,奋勇争先狂捶乱打,这一回是瞅准了他也看准了他,一准儿跑不了个他:“啊哟哟!哎呀呀!我地个娘!老天爷啊——”

这下打趴下一个,嘴歪眼斜,满地找牙:“四五!四五!五四!五四老白啊!”

白老板?

四百多人都惊呆了,刚刚老白还自龟缩于柜台后头,谁也没有看到他是何时探出头来的:“揍五!揍五!快快揍五!快快揍五啊!”可怜的老白,这都给打懵圈了,众人心有戚戚,甚觉对不起他:“老白老白,快快起来,你不要这样,大伙儿都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成心……”老白满地打滚儿,变作一个小白:“不四不四,不四这酱紫!里们不造他四,他四金层垒地内个,内个银……”

并不只是门牙打掉,老白口音一向很重,五百多人面面相觑,六百多人云里雾里——

只见那人,于柜台之后端然而坐,噼里啪啦拨着算盘:“一人吃你十两银,百人就是百两金,万人十万­茓­银,四五万两狗头金。”这是算的甚?这是算的甚?这时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说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然聚焦了几千号人,人人探头又探脑,里八层也外八层:“掌柜的,我要请吃饭,我请客,你掏钱,如何?”

“成!”这一字,吐字清晰,­干­脆无比!

“啊?”这一次,众人瞠目,惊异莫名。

“来人呐——”这一下,土财变作一高官:“有人出钱,有人出力,你几人即刻去办,办砸了提头来见。”

“遵公子喻!属下听命!”这是八条大汉,当下拱手跪拜!

“啊!”这八位,都是爷,便即四野城中也是真龙教一家独大:“掌柜的?掌柜的?”这时候,最最奇怪的人是那小二哥,但见自家掌柜一脸痴呆魂不守舍:“他要请客么?他要请谁个?这人又是谁?您老可识得?”白老板勉强稳下心神,暗自咽下一口唾沫:“他四要请客,他要请的四,四,四屋垒内个,内个……”

今天公子不白来,有一个,算一个,一城的人全请了:“不四罢!不四罢!”

谁还没听明白,他又请的起么:“内个老白,你疯了么?”ww

四十七 十三

老白没有疯,疯掉的是老钱。

老钱叫作钱万贯,是四野城里最有钱的人,民以食为天,老钱做的就是粮食生意。

老白并不认识慕容公子,可是老钱认识,当然慕容公子也不认识老钱。

在这四野城中,慕容公子只认识两个人,一个叫作拎不清,一个叫作小百灵。

拎不清是县太爷,小百灵是小窑姐。

县衙外,大广场。

一千多个灶,二百多只锅,三千多张席,四万多号人,五音六律七荦八素九流十家——

这样的场面,小二哥没有见过。

这样的殊荣,小二哥也没有享受过,小二哥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对面坐的那个人,叫作慕容公子,京城的公子,丞相的儿子,天底下最有钱的人。

左边拎不清,右边钱万贯,小二哥手脚发软,如置云端。

这一桌,只有六个人。

小二哥心里发虚,更是发毛,一直低着头,话也不敢说。

但小二哥的骨头是硬的,小二哥窃以为,如果要配对的话应该是:白老板和钱老板,贵公子和县太爷,小二哥和小窑姐。

可是,白老板和钱万贯是在说话,或说争吵,一般脸红脖子粗。

而那贵公子,已然和小窑姐勾搭上了,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让人上火让人眼红。

只余一个拎不清。

左右他是拎不清,小二哥也不想拎,无奈。且听。

……

“老白啊。说好了。这顿老哥我来请!”钱万贯端着酒杯,脸红脖子粗:“我请!必须我请!老白啊,不是当哥的说你,你才几个钱,如何请得起!”

“不四不四,不四你请,也不四我请,四公子请四公子请!”白老板端着个碗。脸红脖子更粗:“额四木有钱呐,不入老松里衬,可四,可四!索发蒜发,额揍四再木有钱……”

“老白,老白!你就别逞能了你!你就听你老哥一句滋——”钱万贯是一口儿­干­,急眉火眼叫道:“这么着吧,我出双倍,十万两!十万两呃——金子!”

“仄,不四钱地四。不四!咕嘟!”白老板是一口儿灌,急眉火眼嚷道:“里索老松里啊。仄样额怎好索里,额仄索来索去揍四驴里索不嗝儿——累索!

……

此为豪筵,最贵的酒,最好的菜,四野有史以来最高的规格。

实际上,老白一顿请完,立刻倾家荡产,老钱说得没有错,老白就是在逞能。

但财神爷有木有?但摇钱树有木有?

用不了多久,四野首富将会姓白,只要公子一句话,白楼遍布全天下——

我是公子的人。

千载难逢的机会,老白抓住了,老钱没有抓住,作为同样­精­明的商人自是两两心知——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不会再有,容不得老钱不疯。

就如同此时,公子主座老白作陪,身份地位显而易见,几万号儿人都在看着——

老钱是百爪挠心!

当然百爪挠心的不止老钱一个,小二哥同样是百爪挠心甚至可以说是,万箭万心!

这就说到小百灵。

小二哥过年虚岁二十,正处于­精­力充沛心火燎原的时刻,其实老钱和老白所说的话小二哥并没有听到,小二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小百灵身上了。小百灵是小二哥的梦中情人,心目当中的女神,小百灵过年周岁三十,正处于鲜花怒放硕果累累的时刻。毫无疑问小百灵是一个十分好看的女人,这一点是四野城里所有男人公认的,身份并不重要,年纪也不重要,四野城里所有男人的梦想就是搂着小百灵睡上哪怕一觉——

小百灵从不接客。

冷若冰霜,艳若桃李,这就是四野城里所有的男人们对于小百灵作出的评价。冰山美女,风尘佳人,小百灵除了名字当中有一个小字实际上哪里都不小,包括来头。传言是,小百灵是从京城来的,五年之前,来自天下第一大青楼暮雨楼,因其歌喉比百灵鸟都要美妙动听,所以叫作小百灵。而作为一个风尘奇女子,小百灵擅使飞刀,话说这五年来四野城中已有八十一条本地野汉加上一百二十五个外地野男丧命于其刀下做了风流鬼,所以小百灵这个小窑姐,又是四野城的大姐大——

可怜小二哥,心中一团火!

对于小二哥来说,这顿饭完全就是煎熬,那个人根本就是噩梦!

今日公子既然来了,冷若冰霜四字即去,现下的小百灵是艳若桃李热情似火的小百灵,便于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当中终于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吃饭,一口一口喂,喝酒,嘴对着嘴喂,喂不下去还得哄,哄不高兴又喝歌。星辰璀璨兮,日月共辉光,贞贞鸿雁兮,同心羡鸳鸯。数不尽的柔情蜜意,说不完的心跳耳热,尽在一曲《洛水》当中,唱得心儿都要醉了……

都要碎了!

粉碎!

小二哥的手,摸向了腰后,腰后有一把刀。

事到如今,终于明白,小二哥明白了自家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这是一种羞辱一种打击一种报复,这个花花公子,吃白食的!

小人!

他自一来,浑似四野城就是他家的了,他又算是老几!

便他有钱,有权有势,还是小侯爷的好朋友,与我小二哥又有一毛钱的­干­系!

手心见汗,刀已在握。

正是热闹祥和,忽然气氛变了,上万人的手摸向腰后,在夜与灯与人与桌椅板凳的共同掩护之下——

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小二哥一个,主要是,那人太张狂了!

上去敬酒,全不搭理,好话说过,当放狗屁,这实在是令人愤恨让人厌憎使人恼羞成怒——

群起歼之,乱刀分尸!

但使看你不顺眼,天王老子也宰得,这就是四野县,四野县的人。

应该说是,四野县的男人。

就在一­干­老少爷们儿大使眼­色­蠢蠢欲动的时候,忽然之间,风云突变,数千娘子军同时揭竿而起,以目刀、­唇­枪、舌箭、花拳、绣腿、指甲、筷子勺子种种发动攻击,以为镇压!你想­干­哈?要造反啊!手往哪儿摸?想死明说!噼里啪啦一阵风,稀里哗啦吹扫过,几万号儿叛军乱党乌合之众当下溃不成军,连连呼痛告饶高高举手投降——

母系社会,女尊男卑,这也是四野县,独特而又鲜明的风格。

可怜小二哥,心中一团火。

很明显,那公子哥是小百灵的老相好,旧情人,­妇­女同胞一条心,大家都要保护他。更何况,他还生得那般模样,让人欢喜让人忧,一见再也不能忘。是这话,男人们是有多么讨厌他女人们就有多么喜欢他,身份并不重要,年纪也不重要,感觉对了一切都不重要。所以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

举世皆浊,唯我独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浊,左右也是拎不清的清。

拎不清,作为一县之主,需要重点说。

没有人将拎不清放在眼里。

老眼昏花,做事糊涂,拎不清的乌纱帽是有耳朵的,左右两只,一边一个。

因为拎不清根本就没有耳朵。

并非生来如此,乃是有人为之,据说拎不清以前是个大官儿,京城来的。

拎不清姓吴,名有,字双德,今年七十有一。

当然了,一个人,活着生生被人割掉两只耳朵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哪怕他是一个贪官一个­奸­臣。

重点就是,下手的那个人,是条好汉是个大侠。

名叫薛万里。

重点就是拎不清是真龙教的人,所以现下薛大侠死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而现如今拎不清又在方小侯爷的地盘儿上当着个官儿……

拎不清也很困惑。

听不清楚,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慕容公子已经告诉拎不清了,拎不清一整晚都很困惑。

难道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就因为自家曾经有过两只耳朵?

酒是明白的,话是糊涂的,小百灵在咬着慕容公子耳朵的时候慕容公子也在咬着小白灵的耳朵,一般嘴里含含糊糊嗯嗯啊啊叫着……

老白和老钱搂抱一处,都喝醉了。

小二哥和县太爷目光清醒,满脸困惑,四下就是群魔乱舞胡天海地,野猫乱蹿蛇鼠横行!

这晚月亮很大,像是一个照妖镜。(未完待续。。ww

四十八 八万

东海之滨。

明月圆满,星河璀璨,海天无穷极波光无穷极,乾宇大无边。

海边崖顶,立有一人。

紫袍玉带,长发披散,人不动,衣发须眉不动,凛凛风中独自望月。

这人是龙真。

另有一人,恭立在侧,衣白如雪,发似墨染。

这个是慕容公子。

小百灵说了,他是在这里。

小百灵另有一重身份,真龙教暗香堂七十二眼线之一,鸟人阿乌手下。每一个人都有许多张脸,每一个人都有许多种身份,比如说慕容公子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真龙教天宫副宫主,那是一个许多人都知道的秘密。也只有在见到龙大教主的时候,慕容公子才会规规矩矩地像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老老实实叫他一声师父,师父在上,且受徒儿一拜。

龙真有过三个徒弟,于慕容,燕悲歌,还有阿乌。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弟,加起来也只教了六天,慕容公子占去一半,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三个人里面燕老二武功最高,因为他是资质最差的一个,阿乌轻功最好,属于资质中等,慕容公子是三个人里面最懒惰、最没有上进心、最不让龙大教主满意的一个。所以现下,这是在罚站了,龙大教主并不打算搭理他,话说千般也只一句——

打赢了我,就答应你。

那是不可能的,慕容公子与龙大教主的武功差距就如同方大剑客与慕容公子的武功差距一样大,以武力值而论,根本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更何况。慕容公子没有将问心剑带在身上。一看就不是虚心请教为武学深造而来的。这让龙大教主很是失望。龙大教主失望地看着月亮,心说一句武道式微后继无人,三个徒弟果然谁都指望不上。

慕容公子这是在求他一件事,求他的事就是上清的事,上清的事就是方殷的事,方殷的事就是慕容的事,慕容公子从不求人,这是平生第一次。但龙真。不答应,怎么说也不答应,怎么求也没有用,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打并且打赢了他,但那又是不可能的,龙大教主战无不胜。龙大教主失望地看着月亮,慕容公子失望地看着龙大教主,苦求无用犹不死心,滔滔不绝一意孤行——

我就不与你打,我就要你答应!

这是耍赖了。也是在撒娇,也只有在龙真面前慕容公子才会这样。像个孩子。

只可惜,一样没有用。

龙真要做一件事情,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物而改变,慕容公子应该明白。

只不过,凡事总有特例,慕容公子那是有备而来——

媚姨可好?

媚姨,就是尤媚,龙大教主的小老婆,小慕容的二位师娘之一。

师父负责征战天下,师娘负责貌美如花,但凡是个人就有弱点,这个弱点叫作情——

果然,提到媚姨,龙大教主的眉梢动了一下:“唔。”

娇娇可好?

娇娇,叫作龙娇娇,是龙大教主心头的­肉­,掌中的宝。

也是其人唯一的,致命的弱点,这个弱点叫作嗳,没有条件那一种。

果然,提到娇娇,眼角立时湿了,冰山也会融化:“嗯。”

生平的至爱,唯一的牵绊,根据慕容公子极为靠谱儿的推测,之所以龙大教主至今还没有武破虚空化身天龙,就是因为龙娇娇。

这就,成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龙宫女主初长成,当年媚姨是很喜欢小慕容而娇娇妹妹更加喜欢慕容哥哥,说话过去一十三年——

于是沉默。

不一时,龙真自走,于崖顶一跃而下,踏浪逐波而去——

转眼海阔天空,斯人渺渺。

在这里,往东南,离得三千八百里处,有群岛,名星罗。

岛名星罗岛,宫名海底宫,龙真是要去往那里,那里才是龙真的家。

飞渡大洋,不用船的,想必龙大教主明早到家的时候鞋底子上都不会溅到一滴水,这样的人……

公子长自叹息,感慨颇多。

有一个宏伟的计划,有一个绝妙的想法,早于胸中,渐趋成形。

次日凌晨。

有一个小渔村,有一个小渔市,做的是海鲜批发生意,船多人多鱼更多。

小渔市,挺红火。

天­色­大亮的时候,基本上收摊子了,慕容公子姗姗来迟。

一­干­杂鱼小虾,不入公子法眼,公子转了一圈,来到一个摊位:“老板,我要买鱼。”

“伙计,你来晚喽!”说话的是一个老渔头儿,六七十岁,搭上一眼自也不识得他,只打一个长长哈欠——

何止晚了,晚了三秋!

“不晚,不晚。”公子笑道:“我要买的鱼,须得大过船。”

大过船的鱼,等闲是没有,不过这是老渔头儿:“哟!小哥儿你是,好大的胃口!”

便即一指,小船一条:“这般大小,够也不够?”

公子瞥过,摇了摇头:“老哥,我说的是,一条鱼须,大过此船。”

这就是,抬杠了。

“说笑了!说笑了!”老渔头哈哈大笑:“莫道你有钱,有钱买不着,鲸鱼俺会捕,只是船太小——”

“一鱼十万斤,与你十万银,如何?”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渔头儿闻言面­色­一变:“当真?”

“当真。”

要知道,那时候,海里的鲸鱼还是很多的,当时就很贵,一鱼百两金。

这土财,愿出百倍价钱购买,在场所有人都心动了,这是一笔极划算的大买卖:“成交!”

船队出发了。

村里所有老少爷们儿一同出海捕鲸,­妇­女儿童留守,看管慕容公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行规。

可是慕容公子身上没钱,只有一个铜板,到时候他要是拿不出十万两银子来,那一条十万斤的鲸鱼就得让他囫囵个儿地吞下去!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鱼霸驾到!

鱼霸把持沿海渔业,统管周边上百渔村,坐拥大小渔船千条,手下虾兵蟹将万余——

号称。

有人在­干­私活,收的就是黑钱,这还了得?

这还得了!

没得说,抄家伙,乌泱泱百十号人直取小渔村,来势汹汹,杀人放火!

钱就有了。

鱼霸初见公子,便觉有些眼熟,只是星月朦胧灯火阑珊:“八爪哥,你来了。”

八爪,就是鱼霸的名字,因为八爪哥只有八根手指:“你……”

公子曾经出海远游,八爪只是船上水手,这一晃可就是十多年过去了:“公子爷!”

次日傍晚。

捕鱼小船队回来了,果然带回来一头鲸鱼,灰鲸,没有十万斤,只有八万斤。

却发现,海边多了一只舰队。

一艘船,大过天,号称东海巨无霸,船头一人。

正是蛟爷!

蛟爷,是一个传说之中的大人物,就连活了六十多年的老渔头儿也只见过他一次——

蛟爷,奉上十万两银票,鲸鱼装船,走人。

也未见得那人,只有八爪留下,像八爪这样的小弟,蛟爷也有一万个。

像蛟爷那样的小弟,公子也有一万个,八爪哥是这样解释的。

舰队向北航去,一路顺风顺水。

过长江口,逆流而上。

行至上游,鼓矶连环岛,千帆掉头一船独走,巨无霸上岸,陆地也行舟。

公子在坐。

这是要去江州,这是还要请客,要请就请一城,鱼小怎够吃得?

还要打灶,一口大锅。(未完待续。。ww

四十九 无心之失

南山。

正月二十一。

这天下了一点雪,盐面雪,白毛风,天气­干­冷­干­冷。

来一老僧,大步奔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矫健好似天马行空。

左手拎一大­棒­,名曰度佛,右手拎一小僧,号称无能,身后是一尼姑,头发乌黑靓丽——

步是行云流水,飘逸轻灵优美,自然这是守痴师太。

定海回来了。

定海心情不老好,一张老脸­阴­沉沉,也不说话,闷头疾行。

大雪山去过了,陀迦落没找着,想必他是算定了定海会去找他算账,所以先行找个老鼠洞躲起来了。其后乌河图,定海怒闯汗王帐,千军辟易,万夫莫当,七进七出真真杀了个天翻地覆,左右高低也得出他一口恶气!可惜,老汗王病重,奄奄一息,着实无法承受定海的滔天怒火,因此派出了重­色­轻友通敌卖国的鸟人驸马——

阿乌与定海打了一架。

打完架,定海更郁闷了,与阿乌打架本就是一件极为郁闷的事情。

其后,郁闷回国。

如果没有守痴一路劝解、宽慰、开导、安抚,就是哄着,定海早已客死他乡,气绝身亡。

及至五花城外,又见大仙无能。

无能大仙,之所以还能活着也是守痴师太的功劳,当时燕老二一见定海那是撒丫子就跑,完全就是背信弃义,不顾无能大仙之死活!小人呐!卑鄙无耻!道德败坏!这个世间是有多少苦难,人心就有多么地险恶。恨人不死燕老二。杀人凶手方坏水儿。这两个人必死!必死无疑!竟敢得罪无能大仙,哼哼,等着罢!都等着!一屁崩杀!形神俱灭!

无能大仙这个人,一向想法比较多,哪怕现下处于僵死状态,思维也是格外活跃的。实乃非常人等,暂且压下不说,天清地寂之中定海已然见得那一株参天巨木大菩提。于之中依然巍峨挺立苍翠欲滴,生似亘古长存,万年不枯不败。熟悉的感觉,家的感觉,让定海稍怯三分火气,老和尚自也心急如焚所有念想只有一人,自是小僧无禅。

他不知,公子来过。

已使得,时光倒错。

须臾已至,一­干­无字辈僧正自练拳。灵石空悲四大金刚俱在,树下一人一虎。

黑­色­老虎。安静卧伏。

一怔之间,那黑虎猛一抬眼,瞳如厉电撕裂暗夜:“嗷呜!”

哪里来的孽畜,张牙舞爪吓唬,定涸也不上心,只看那小僧。小僧背对,盘坐树下,湛青头皮,灰白僧衣,歪着个脑袋,似乎正自聚­精­会神看着甚么。那是无禅,莫说背影,便就无禅化成了灰定海都认得出来,定海定住,不能动得分毫。定海的心,忽然被巨大的幸福与巨大的恐惧同时攫住,定海不能相信定海也不敢相信,莫非奇迹出现,莫非无禅的病:“无——”

那是心底的呼唤,无禅离得太远,听不到的:“咦?”

但是无禅忽将立起,四下乱看,惊愕万分:“谁唤无禅?谁唤无禅?”

眉是那眉,眼是那眼,惟稚­嫩­面容略脱,清减之中三分苍白颜­色­:“怪事怪事,无禅明明听到有人,好似,好似太,太,太师叔祖!”

“通!”仙人掉落,度佛脱手,定海顷刻热泪奔涌:“无——禅————————————————————”

一声惊天动地,吼得风消雪霁,地动山摇枝叶簌簌,千鸟惊飞万兽悚然:“哈!”

无禅终于远远见得,一人就是天大地大!

无禅一喜,遽尔大喜狂喜,又是一悲,正是悲喜交集:“太——师——叔——祖——————————————————”

无禅张开双臂,大哭大叫冲向了他!

定海张开双臂,大哭大笑冲向了他!

再也无法言喻,没有人能够阻挡,纵使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要拥你入怀!

无禅扑入定海怀中,定海将他紧紧抱住,一个大孩子一个小老头搂着抱着哭作一团,着实有些滑稽有些可笑。

所有人都笑了,泪光隐现眼角。

“呜呜,呜呜,太师叔祖,你可回来了呜呜……”

“呜呜……”

“太师叔祖,太师叔祖,你是去了哪里呜呜……”

“呜呜……”

“呜呜,呜呜,无禅,无禅……”为什么要哭,谁也不清楚,当然一切已不重要,老和尚小和尚就此哭了个稀里哗啦稀里糊涂:“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太师叔祖,无禅和你说,方殷大哥来过……”

“太师叔祖,你看你看,这是方殷大哥给无禅的……”

是那一枚大大的铜板,印有双鱼龟蛇,字是千秋万代,用一条红头绳拴在无禅脖子上。

定海在看。

“太师叔祖,方殷大哥说了,无禅十八岁了,不能总是这样……”

“太师叔祖,方殷大哥说了,等到蝉儿叫得满山遍野,无禅就可以下山去找……”

是这样的。

但定海越听越是感觉不对,而且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起先还是太师叔祖,其后就是方殷大哥,一口一个方殷大哥一口一个方殷大哥,竟然将太师叔祖的风头完全盖过,岂有此是!太不像话!究竟谁个才是无禅心中最爱?难道无禅的疯病还没完全好利索?无禅明明二十一了怎就平白无故少了三年?铜钱是那铜钱但那根红头绳又是谁留下的?是有许多问题,但已不容再问,忽然一只绵软白皙的手掌抚上定海的光头——

不用去看,守痴师太。

但见一­干­老少大小和尚神­色­诡秘,人人猛霎眼皮个个儿连连摇头,而无禅犹自欢欢喜喜喋喋不休:“这是冬天,无禅知道,得到夏天才有蝉叫,是了,方殷大哥还说……”

好在这是定海,无禅已经说露馅儿了。

无禅的世界已经改变,南山禅宗回到三年之前,莫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众口一词,无禅无法怀疑,无禅不能知见。世间之事向来如此,梦与现实难分难辨,一个人要骗过所有人不容易,所有人要骗过一个人很容易,三年多的时间就此一朝抹煞,其间原由定海终会知晓。无论如何,每一个人都很高兴,为无禅,为定海,为南山禅宗这个大家庭发自内心地,由衷地感到高兴。

只有一个人,感觉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这个人就是无能大仙,无能大仙趴在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身上掩盖着一层细细的浮雪,场景非常之凄凉悲惨。

也没有人过问一下,表示一下关心。

无能虽然还在装死,但无能的心里总是明白的,要问这个世上谁人才是无禅师兄的最爱,那必须也一定得是无能!当然了,无禅师兄的疯病有所好转,心里最最高兴最最激动的那个人当然也是无能,而之所以无能没有立刻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表示高度的关怀以及深切地慰问,那是因为,只是因为无能­茓­道受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缘故——

本来,无能可以说话,但无能现下已经不想说了。

只有无禅,只有无禅,每个人的眼里每个人的心里只有无禅,所有的人都爱无禅,不差无能一个。同样身为南山禅宗的弟子,而且是年纪最小,武功最高,能力最强,前途最大,人品最好,长相最帅的一个,为什么,没有人理会无能,就连无禅师兄也是一样,一样有眼无珠,一样没有良心,一样不识无能大仙真身法相——

所以说,仙人,和人,是有区别的。

就这样罢,无能心说,就这样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悄悄地泪流——

一万以后。

待到无能大仙悄悄地冲开­茓­道,悄悄翻身,悄悄爬起,悄悄看过一眼——

果然,都走了,一个也不剩。

很好。

泪已­干­,心已死,不必再解释了,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无能走了。

不用送了。

再见罢!南山禅宗!无能再不会回来!不会!

哪怕集合世界上所有的语言,也无法形容无能此时复杂的心情,之万万分之一,只有——

哈!哈!哈!

无能大笑三声,就此决然而去!(未完待续。。ww

五十 有眼见得

后山,小径,一人一虎,相互对峙。

双方都是,面­色­不善!

话说无能大仙本待想走,无奈黑­色­老虎拦路打劫,没办法了,这一回就叫作:无能打虎!

这老虎,原本就和无能有仇,它还不知道了,无能大仙现下武功大进,可说金刚之体,号称铁拳无敌,另有诸般绝技譬如——

无能正自琢磨着,先打哪里。

黑虎正自琢磨着,先吃哪里。

对峙良久,超过半个钟头,这是高手之间的对决。

其实无能是想逃跑,或者装死,据说老虎不吃死人,无能不大相信。

其实黑虎从不吃人,尤其僧人,左右无事闲得蛋疼,不过找个乐子。

且不说,身后事。

无能趴在那里,不止黑虎看到,南山禅宗的和尚都不是瞎子。并非没有良心,不管无能死活,无禅是南山禅宗的弟子无能也是,只是早有安排。只有无禅没有看到无能,因为空悲灵石等人始终,一直在遮挡,遮挡住了无禅的视线。太师叔祖如何,方殷大哥如何,实则这些天以来无能嘴里念叨最多的一个就是无能:怎不见了无能师弟?无能师弟去了哪里?嘴里是念叨,心中是牵挂,无能师弟就是无禅师兄的最爱,没有之一。

因为他小,因为他弱,因为他需要保护,以及爱。

只因计划当中,无能是一个重大的漏洞,且不说无能长高了一大截儿又长胖了好几圈儿。在南山禅宗无字辈僧众当中是变化最大的一个。单只他一个没心没肺嘴不把门儿。就会令此事前功尽弃,全盘计划都要泡汤。无禅病情刚好,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因之不能令无能与之相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就是原因,不能够解释,南山禅宗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是用心良苦,为了傻瓜无禅和白痴无能:“咳!”

无能清咳一声。终于出手:“虎兄啊,你看,我身上又没有钱,你这——”

黑虎吡牙一乐,意思是说,你没有钱可是你有­肉­,刨去骨头也有百八十斤,尽够本大王美美吃上一顿!

“咳!虎兄,我可告诉你啊,我的­肉­那可是又臭又硬。胜过茅坑里的石头!”无能伸出白胖小手,慢慢去摸黑虎额头:“再说了虎兄。咱俩可是老朋友了,人都说老虎鼻子比狗还灵,那个,我说虎兄,你不会翻脸不认罢,不信你闻闻不信你闻闻……”

“嗷呜!”不想这一下,激怒了黑虎,当下凶睛一血盆大口张开——

这有讲究。

讲究其一,虎是虎,狗是狗,正如无禅是无禅方殷是方殷,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这是无能大仙犯下的第一个致命错误。

讲究其二,老虎的ρi股不能摸,老虎的头更不能摸,无能大仙这是想成佛了,舍身饲虎的节奏。

恰好小手儿递过,上去就是一口,但见犬牙交错利齿森森可不就是:“砰!”

是有讲究。

讲究就是无能大仙是个讲究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去和一只老虎讲道理的,刹那指掌瞒铁拳,一拳正中黑虎鼻头儿:“嗷嗷嗷嗷嗷!”

讲究就是,有时候,狗也是虎,虎就是狗。

这一拳,名曰罗汉伏虎,直打得黑虎连声惨叫泪水涟涟,浑如一只丧家犬!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叫,扮猪吃老虎:“该!敢和本仙斗,哼哼,你还­嫩­了点儿!”

无能大笑,夺路而逃!

黑虎暴怒,奋起直追,化身一道黑­色­闪电,长大的身形有如腾云驾雾——

无能在前,竟也忽忽跑得飞快,有如一只受惊的小野猪:“救命啊——救命啊——老虎发威啦——疯狗咬人啦——”

终究山路崎岖,速度相差太多,没跑多远黑虎赶上,只一虎扑,双爪便搭其肩:“哧啦!”

无能早有准备,就势使一懒驴打滚儿,同时扭腰摆胯右拳抡出:“罗汉伏虎!”

这一式,才是真正的罗汉伏虎,黑虎猝不及防之下,给他一拳抡在虎口之上:“砰!”

这一拳,打得黑虎滚翻在地,咕碌碌碌连翻仨个儿:“哈哈哈!你中计了!”

黑虎一跃而起,双目隐现杀机——

早就说过无能武功很高,并且足智多谋,属于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来咬我啊!来咬我啊!”

无能撅着个腚,啪啪猛啪ρi股:“咬啊咬啊咬啊!看不崩掉你牙!”

黑虎不曾发觉,金光一闪即逝。

罗汉金身。

话说无能这个铁打的汉子,已经亲自,或由手下试验多次,刀枪不入的一身横练功夫:“来!”

这是严重的挑衅,**­祼­的羞辱,黑虎不能忍:“嗷呜——”

三度扑上,直取ρi股,这一口黑虎必将撕下他的一大块儿­肉­,给他一个血的教训:“砰!”

黑虎飞了出去,直直倒飞八丈,好似中了一枪!

熟悉无能大仙的人都知道,在无能大仙的各种武功绝学之中有一个压箱底的绝招,是为杀手锏,或说心杀技:九天十地,大屁神功!

这里摆好姿式,那里撞上枪口,没的说了,一屁了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能狂笑,骈指轻摇:“小老虎,你有福,吃我仙屁,立地成佛!”

黑虎闻言,气绝身亡!

“装死么?装死么?哼哼!”无能大仙熟谙此道,自是一举看破:“装死你都装不像!给我起来!哼!装狗熊的!本仙,本仙无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切皆是虚幻。

黑虎起时,又无声息,已是完全安静下来,目光竟有戏谑之意:“嗷?”

竟似笑了,竟似人言!

无能头皮一炸,忽觉毛骨悚然,心下警兆大生,转眼环顾四下:“嗷?”

­阴­风四起,草木簌簌,其间有物似是无数:“叽叽、咕咕、嗷嗷、呜呜……”

只不出。

原来是,有伏兵!

中计了!无能大吼一声,再次夺路而逃!

毫无疑问,无能大仙每一次做出的选择都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其后无数虎豹豺狼现身,并以山猫土狗,展开捕猎行动。猎物只有一个,就是无能大仙,黑虎是为万兽之王,短短月余时日南山之中以及周边方圆百里群兽俱至,无不对其俯首称臣。黑虎不食活物,只食新鲜血­肉­,黑虎不必杀生,自有群兽孝敬,仙人毕竟还是**凡胎这一回是有眼不识神兽,就算是能力再大人品再好,如此大规模的围捕之下只怕是——

死定了!无禅心说,这一回是死定了!

这可奇了怪了,南山里头哪里来的这许多野物,满处乱蹿见人就咬飕飕飕飕飕飕!

铁一样的汉子,风一般的男子,一腔热血早已凉透,壮怀激烈付之东流:“救——命——啊——————————————————————————————”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无能大仙,跑到几乎吐血,累断了肠子:“叽!”

叽的意思就是,定!

有难,悟空现身,这就叫天不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吱!”

吱的意思就是,不要怕,到我这里来!

前头一棵树,树上一只猴,一手挥着棍,一手在挥舞:“叽吱!”

叽吱的意思就是:你来到这里,就算是安全了,只要我小一百零八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动物欺负你这个小弟!不能!

但有一­棒­在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原来真正的老大是在这里!

小一百零八,就像一个指挥家,指挥着一­干­无知兽类盲流,指挥着无能大仙作死的节奏:“我就呼呼呼呼呼呼呼!知道呼呼呼呼呼呼呼!你个呼呼咳咳咳咳咳咳咳!他爹!”

“吱叽!”小一百零八指挥若定,以棍指点,命令其坐好!听着!

稳住!(未完待续。。ww

五十一 给我葫芦

黑虎踱步半山腰,忽听有人高声叫:“不好!不好!我也要!我也要!”

只闻人语,嘎嘎大笑,不见兽踪,天地萧萧,黑虎略觉奇怪,心道莫非有妖?

是有猪妖,还有猴妖,还有一个——

黑虎来时,便见此生最为怪异一幕,当然还是那棵树,树上蹲着一只猴。

树下,是那臭屁和尚,情绪激动,大吼大叫。

另有一人,斜倚竖靠,四仰八叉,像只大马猴,吃饱喝足睡懒觉。

以此为圆心。

外围一层七八猛虎,间杂三五花豹,二层五六十灰狼,三层土豺百多条,四层山猫狐狸,野猪牛羊鹿狍,林林总总上千,一般不吵不闹☆外围是一圈老鼠,和蛇,以及野­鸡­兔子种种,还有各种鸟,加在一起好几万号。好一支杂牌军,竟也规矩得很,怪异的是树上那只小猴子挥着个棍子吱哇乱叫,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是在讲课,高深莫测的感觉又似传经授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很明显,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那是一只神猴啊!

没有人,比小一百零八更神气,更威风!

当然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怪,猪妖猴妖之所以如此之妖,是因为有个人妖为其撑腰。那人妖,煞气甚重,酒气更重,顶风迎送八百里,刺破穹庐穿云宵。那是一个魔头,遍体血腥味道。虽说有布衣草笠掩其狞恶头面峥嵘骨骼。就算是懒洋洋倚在树下不言不语假装是在睡觉。然其凶煞之气有如祸根横生歪枝旁逸,使得群兽有感,因之畏怖,裹足不前。

黑虎一眼看破。

黑虎通灵,更可见得其头颅之上是有血气缭绕,其间无数孤魂野鬼隐现面容飞舞缠绕,只待飞扑过去撕咬啃噬,一般畏首畏尾惧不敢前。这样的人物。黑虎没有见过,黑虎前生是名剑客此生是个信徒,黑虎知道,此人一定杀过人,多如九牛身上毛。那是一个妖魔一个恶魔,更是一个魔头,黑虎自也不肯轻易上前将其超度,只俯卧静观,谋定而后动。

简单来说,也是怂了。

“酒鬼!败类!”这样的人物。也只有无能大仙才能降得住了:“你个小气鬼,快快拿过来!也给我那个。喝口儿!”

话说回来,有个葫芦。

里面有酒,­性­烈如火,三口两步倒,号称闷倒骡。

无能大仙,这是要仿效武二郎,借酒劲,使醉拳,用棍子,打老虎。

可是,有酒是在酒鬼手里,棍子又在猴子手里,这个死攥不放,那个又在树上,任凭无能大仙怎么苦口婆心地摆事实讲道理,又怎么软硬兼施地叱骂求肯哄着骗着,急得跳脚儿都没有用。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没有头脑,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分不清主次轻重缓急,正所谓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事已至此,神仙难救,无能大仙也是没有办法了。

便就气呼呼一ρi股坐下,也懒得与他两个说了,只道:“等死罢都!”

两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就此身陷重重包围之中,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吱吱!叽吱!吱叽叽吱!”

只因南山没有猴子,老虎才能称了大王,小一百零八一边指挥一边演讲,如此讲授道。其实小一百零八也没有甚么了不起,会爬树的也不只它一个,无能大仙就知道,比如那几只花豹,还有一些山猫,早就想蹿上树去吃了它。而之所以禽兽军团迟迟没有发动攻击,那是因为山大王还没有驾到,到时候一声令下你就看着罢:“黑虎!”

无能惊叫一声,又自跳将起来:“看罢!我没骗你!黑­色­的老虎,好大一只!”

“你不要吵了好不好,你很烦你不知道,黑­色­的老虎,好大一只——”大没头脑,闭着个眼,不耐烦道:“小一百零八,你去­干­掉它!”

“吱!”小没头脑也讲累了,兼之棍­棒­舞得手臂酸麻,闻言又是吃了一惊:“吱吱叽吱!”

没头没脑的棍子,没头没脑掉下,没头没脑地砸中了无能的头:“咚!”

如同醒木謦鼓,群兽还魂惊梦,一时­骚­动,进退维谷。

张望一时,便即四散。

又散不得,是有兽王。

“呜————————————————————————————————”

谁在低吼,王者之风,黑虎终于发出指令!

攻!

霎时鸟雀,蛇鼠飞蹿入地,豺狼虎豹等一­干­食­肉­动物们终于发动了第一波的攻击:“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就是牛哞虎啸犬吠狼嚎交织,声音太杂太乱尘土沸沸扬扬,如同天雷滚滚。

仅止于此,­干­打雷,不下雨。

纵使兽王压阵,群兽仍不敢前,魔头就是魔头,威势可见一斑!

无能就奇怪了。

“呜嗷————呜嗷————呜嗷呜嗷嗷嗷————————————————”

但那低吼声声,一声紧似一声,浑似地狱传来,犹如催命符咒!

忽尔群兽噤声,又自涌聚收拢,包括牛羊鹿狍等一­干­食草动物同样凶相毕露,千爪挥舞万蹄踏下更是:“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总攻!

“不好!”无能惊叫一声蹿上树去,未及思考,纯属本能!

再一看!

却见小没头脑得意洋洋,戴着草帽,反是躲进了大没头脑怀里:“吱叽!”

而大没头脑,已经立了起来,拎着个棍子指指点点:“怎么?怎么?哪个不服?想打架么?”

果然一脸凶样,刀疤格外狞恶,群兽见状连连后退,鸟都吓得不敢叫了:“哈哈!”

这下,无能看出门道儿来了:“别跑!别跑!快上快上!咬他咬他!”

“嗷呜!”

妖魔横行霸道,王者终于发威,这一声,宣告着这是我的领土,尔等俱为臣民,今有异类入侵——

畏惧不前者,杀无赦!

就这一声,吼得所有兽类全部没了头脑,齐齐疯了齐齐狂了齐齐不要命了一般,将牙一咬将心一横红着眼睛就冲了过去:“轰!”

“阿弥——陀佛!”

一声清亮佛号,悠扬洞彻云霄:“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白衣菩萨,灵秀来了。

糊涂是一弹指,清醒只一刹那,蓦然回首处,黑白又相依:“嗷?”

菩萨和妖魔,原来是朋友。(未完待续。。ww

五十二 与你醍醐

此前一幕重演。

听的听,讲的讲,保持安静,集中思想,只不过树上的猴子变成了树下的和尚。

灵秀端坐,宝相庄严,一旁的黑虎可以看到他头上的七彩佛光。

小一百零八也消停了,连无能大仙都给镇住了。

群兽俯首,群禽聆听,天地只有一人,万佛朝宗之势。

“咕嘟!”燕大侠猛灌一口,皱着眉头揉着肚子,表情痛苦而又享受。

谁人看破?真经为何?

请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有胃里火辣辣的感觉是真的。

下面就由天下第一大明白,燕悲歌燕大侠作出解释,以便还原事实真相。

表面上,灵秀是在讲经,实际上,灵秀是在念经,灵秀在说甚么就连灵秀自己都拎不清,飞禽走兽之流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的。只因兽王黑虎在此,加上燕大侠这个魔头,一­干­禽兽才不敢妄动,这才是事实。真相就是,灵秀讲的和小一百零八讲的实际上没有任何区别,反正大家都是听不懂,所以千万不要认为听不懂的东西就是高深就是神圣,这个世界上,骗子太多了。

灵秀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大骗子,他说的话还没有阿乌说的可靠。

他说,无禅的疯病好了,他说,慕容公子来过了,他说,这个天下要乱了。

燕悲歌之所以会来,也是因为无禅,无禅是个好孩子。

但灵秀说,不用去了。无禅根本就不识得你。就算你见到了无禅。无禅也不会再认你当爹。

你说,这可能么?

这不可能,就算慕容公子来过也不可能,于慕容那个妖孽说的话也能相信?

骗子!

可是,无禅是见到了,果然不识燕悲歌,并且一本正经地说阿弥陀佛——

小僧无禅。

燕悲歌,先于定海到南山。是为无禅也为无能而来。

水很深,且不说,这里面的讲究更多。

无论如何,今天燕大侠才是最最不高兴的一个,因为燕大侠从来都是先知先觉的,而如今变成了一个天聋地哑。

因为阿乌。

没有了阿乌,燕大侠就失去了眼睛,失去了耳朵,失去了翅膀。

只有在失去以后,才会懂得珍惜。阿乌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现下燕大侠尤为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

失去了阿乌。又失去了无禅,燕悲歌还有甚么?

只有一张嘴,可以喝酒,只有两只鼻孔可以出气,所以现下的燕大侠是孤独的,悲凉的,意志消沉的燕大侠。

骗子!

只有一点灵秀说得不错,这个天下真个是要乱了,乱了也好,反正燕悲歌活着也是了无趣味,不若大家一起去死!

全都去死!一屁崩杀!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通过一个月的相处,无能大仙沾染了燕大侠的许多不良习气,比如说爱说脏话,狂妄自大,而燕大侠也沾染到了无能大仙的许多仙神之气,比如说暴躁易怒,混吃等死,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好不容易,学坏很简单,用小一百零八的话来说就是这两个家伙一个不是正常人一个根本就不是人,都属于一个种类,就是应该天诛地灭被雷劈死那一类。

近朱者赤呆呆发愣。

近墨者黑怔怔出神。

灵秀和尚喋喋不休。

过一时。

小一百零八喝了一口儿,闷倒骡,准备借酒劲,使醉拳,用棍子,打老虎。

不成想,那酒格外有劲,一口儿就把小一百零八闷倒了!

灵秀和尚还在念经,今天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人和动物都处于非正常的状态之下。

无能大仙仍自呆呆发楞,浑似刚刚被雷劈过,遭了天劫。

燕大侠终于不耐烦了!

“喝酒!”都一家子,不说二话:“来口儿,他娘!”

他爹就是无禅他爹,他娘就是灵秀和尚,灵秀和尚自不理会:“……”

“,你喝!”酒鬼沾了仙神之气,此时有若灵猿献酒:“来口儿,走着!”

“哎!”无能大仙叹一口气,居高临下俯视一眼。

目光之中,尽是同情、怜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以及严重的鄙夷之意:“呸!”

“好大一只啊,黑­色­的老虎!”酒鬼已经醉了,横里一把搂去:“虎兄,虎弟,陪哥喝酒,过来过来我不打你!”

搂也一空,黑虎速避,扑了个地,啃一嘴泥:“呸呸呸!没义气!”

折腾一时。

“醍醐灌顶**!”左右还是灵秀,那个倒霉和尚:“妖­精­!变!变­鸡­!落汤­鸡­!”

说话天降甘霖,浓烈气味扑鼻:“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灵秀跑掉了。

几乎就是飞掉的,比野­鸡­飞得还快:“咝——爽!”

“师父!”无能大仙一跃而下,大怒咆哮并以拳脚相加:“败类!该死!臭不要脸!”

请注意,不是酒。

鸟雀冲天惊叫,蛇鼠仓皇遁地,群兽齐齐退后,无不皱眉掩鼻!

黑虎亦怒,这妖孽,可恶程度更甚于臭屁和尚,整个儿就是肮脏丑怪,玷污圣地亵渎佛祖:“嗷呜!嗷呜!”黑虎当先扑了上去,与无能大仙并肩战斗,共襄斩妖除魔壮举:“­干­掉他!­干­掉他!罗汉十八拳!大力金刚掌!嘿嘿!哈哈!”群兽随之扑上,群禽高声齐唳,野­鸡­兔子暴乱,老鼠长虫猛蹿:“嗷嗷嗷!呜呜呜!咯咯咯!吱吱吱!咝——”

现场一片混乱,场面火爆至极,这一回燕老二是犯了众怒,可说死到临头更是不得好死,最终难免落得一个化身千万惨被分食的结果。但在这时,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时刻,忽然又有一种声音,招摇入耳,喧嚣其上,嘎啦啦就像铁锯锯木,喀刺刺更似钢锯锯铁,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大伙儿都不好说,只能说今天是做了一个噩梦又错生了两只耳朵:“嗷呜——嗷呜——好大一只黑老虎!嗷呜——嗷呜——来抢咱家酒葫芦!阿乌——阿乌——快来帮我打跑他——”

要知道,燕大侠也有一样看家的本事,或说压箱底的绝招儿,不是喝酒,不是动武:“不好!撤退!快快跑路!”这是无能大仙,无能大仙当下就是一个激灵,见势不妙撒腿就跑:“闪了!滚开!挡我者死!”只留下,一­干­禽兽,百爪挠心,倒地抱头:“嗷呜!嗷呜!哥大大大大大——嗷呜!嗷呜!吱喳喳喳喳喳——”原来是,燕大侠触景生情,长歌当哭:“阿乌——阿乌——快来陪我喝口酒!阿乌!阿乌!快来和我说句话——”

当这一句,还没有唱完,所有的动物包括黑虎飞的飞跑的跑钻的钻爬的爬,都亡命之徒般地逃掉了。只剩下了,一­干­大小长虫,高昂颈项环顾,蛇信咝咝吞吐,都是一脸迷惘的样子。没得说了,燕大侠的歌声杀伤力委实太强悍了,但凡有点儿听觉的生物都无法欣赏,也无法接受:“呜呼!呜呼!没良心的鸟人——南无!南无!缺心眼儿的和尚——”

哎!

吼破喉咙,唱断肝肠,谁又能听见?

好不狂放,痴傻疯癫,又有谁人怜?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好在还有人明白:“驾!驾!得儿——”

一条通天大道上,无能赶着一骡车,啪啪甩着鞭子,­精­神百倍意气风发:“驾!”

这是一个团队。

五名正义使者。

前景一片光明,世界尽在掌握,这是团长大人,无所不能的无能大仙所热爱的生活:“呜哇——呜哇——”

谁又在哭?

还是笑着?

自然是,燕老二垂头丧气跟在后头,一张脸拉得比大青骡的脸还长,一副穷途末路的倒霉样:“他娘……他娘……相好的……相好的……”

只不过,这一支开赴京城的队伍当中,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和尚。

和尚在走,一语不发,小小一直在看他。

梦里却似这和尚。(未完待续。。ww

五十三 好大一条鱼

有一个老板,名叫庞渔。

就是江州城里,庞家炖鱼馆的,老板。

庞老板人胖头大眼睛鼓,所以当年人送外号,胖头鱼。

不过现下,胖头鱼这个外号是没人敢叫了,包括大胖头,江州城里的每一个人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庞爷。

“小六哥,小六哥,给我来条十斤的!”

“小六哥,小六哥,给我来条二十斤的!”

“小六哥,小六哥,给我来条二百五十斤的!”

时代已经变了,就连小六子都变成了小六哥,这还得说是江州城里的老家旧户,来到钝鱼馆的熟客,等闲人是巴结不上小六哥的:“呵呵,这大买卖,小六子是做不了主,你自去和胖哥说——”小六哥,这个二老板,为人还是很随和的,不像大老板庞爷脾气那么大:“又来?还惦记着了?二百五十斤的鱼咱家是有,我说那个谁谁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你也配,你也吃得起么?”

那个谁谁谁,吡牙就一乐:“庞爷庞爷,您老息怒,兄弟说笑,说笑了……”

在后院,有一方池子,池子里面有条大鱼,巨型大鲶鱼,上秤二百八十斤那是足足的。是为年前庞老板自北地大湖千金购得,庞家炖鱼馆外镇馆之宝,当时一辆大车拉着全须全尾活蹦乱跳运了回来,整个江州城都轰动了。那么大的鱼,都要成­精­了,当然作为一个活招牌庞老板是不会吃掉它的,就挖个池子养,活水鱼虾供养,甚至专人伺候——

这是生意经。

话是如此,但在年后,庞老板又动用了千两黄金,请了几十个铁匠。打造出了一口锅,一口大铁锅,直有炕般大,就在鱼馆门口支着。那一口锅。几乎占了半条街,路人都得绕着走的,见者无不瞠目结舌。庞老板这是生意做大了,尽出大手笔,大锅炖大鱼,终归这一条大鱼,或说鲶鱼­精­是会被他吃了的。据说这一条鱼,那是万金难买,不是钱的问题,只为一句承诺——

大胖头。大胖头,给我来条二百五十斤的!

当然了,这一条鱼是为方蓄爷准备的,大伙儿都知道,所以说。这一条鱼根本就不卖,任谁个也是吃不起的。方蓄爷,姓方,名殷,字纪之,是一个传奇,是一个传说。是江州人民的骄傲,其人,其事,英风义烈之丰功伟绩,在江州城里的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为人津津乐道,而在江州城之外。立有一座纪念碑,上书八个大字——

且不说,还说鱼。

一条鱼,哪怕是一个鱼­精­,进了炖鱼馆。也逃不过被人炖掉的命运。

这一天,正月二十八,来了一个公子哥。

这公子哥,一看就有钱,而且生得俊,孤身一人而来。

时当正午,人人侧目。

“掌柜的,我要吃鱼。”这就来了,二位掌柜都在:“公子爷,您了几位?”

“一位。”那公子爷,微微一笑:“你是小六子,对么?”

小六子看过一眼,也一笑,客气道:“小六眼拙,未曾请教——”

“你是胖头鱼,对么?”公子自是慕容公子,自然庞渔也不识得:“是我,怎地?”

来者不善!

要知道小六子,胖头鱼,现下不是谁人都能叫的:“小六子,李小六,可是?”

小六子一呆:“你……”

“一条胖头鱼,三十八斤重,分作两锅炖,当年谁请客?”

胖头鱼一怔:“这……”

“徐呢?小翠呢?还有小胖头,还有还有,还有恩啊——”

“恩啊?恩啊?”这时候,小六子和胖头鱼都已经傻掉了,只有一种解释:“小六!胖哥!”

在后院,棚里,是有一条黑驴。

在江州,城里,是有一个帮派。

“当年你请他,今日你请我,如何?”慕容公子笑道:“今日你做东,明天我请客,如何?”

“成!”庞老板也是一个痛快人:“今儿个我来请,就这么着了!”

是的,他是方老大的朋友,小六子自也没有话说:“公子爷,您且坐,稍等稍等——”

又一时。

“不成!”那公子,不满道:“这鱼太小,我不要吃!”

说话是在厅里,公子俨然独坐,一旁二位老板皱着眉头:“小么?小么?我说这位爷,您老就将就将就——”这鱼不小,也是胖头,一个头就十八斤,最大的桌最大的锅最大的鱼,这已经给足了他,应该说是给足了方老大的这个朋友的面子了:“您老将就用罢!”岂不知这位爷比那位更不好伺候,完全反客为主,一点儿也不见外:“我要吃院里那条鱼,我要用门外那口锅,大锅炖鱼,麻辣味儿的!”

“对不住。”他自说,胖头鱼怪眼翻过:“那一条鱼,你吃不得。”

“那一条鱼,是给老大留的!”小六子连连摇头,认真说到:“就算你是老大的朋友,那也不成!”

“是么?”

“是的。”

“是!”

“是么?”

“胖哥,这人是个骗子,故意找茬儿来了!”

“呵呵,难说。”

“是么?”

“左二爷——左二爷——樊二爷——樊二爷——”

“这位爷,有句话叫作真金不怕火炼,楼上坐的就是恩啊帮的二位护法——”

“是么?”

“咳!”左护法就是左护法,右护法又叫樊护法,二位老英雄同时现身:“咳!”

“哟!”另有一个,恩啊帮副帮主,独战八方商八方:“商帮主,商帮主,您老也来了!”

商副帮主,是从门外进来的:“小六,又有人闹事么?”

话说,年前年后,前前后后方蓄爷的朋友已然来过二百七十八个,无一不是生着进来活着出去的:“兄弟们,抄家伙!”说话,恩啊帮百十­精­英各种高手同时现身,团团围住,刀斧伺候:“闲杂人等速避,以免血溅满身!”说话闲杂人等飞速逃避,同时院中百驴齐嘶:“恩啊——恩啊——”话说半年前庞家小院已经扩建,这里就是恩啊帮的总部以及定点饭店:“你看啊,你看,你这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下,这下,哎!”

这是小六子说的:“你死定了!”

“是么?”慕容公子,也叹一口气:“恩啊帮,当真有够霸道!”

“八方——八方——”左右护法一左一右,同时问道:“这人是谁?你识得么?”商副帮主武功高强,又见多识广,因此方帮主不在了的时候由他代理帮主之职:“唔,这个人么——”商八方凑了过去,左看右看,看了半晌,道:“十成十的骗子,百分百的小人,他说的话你们千万不能相信——”说话转过身去,将手猛地一挥:“拿下!煮了!”

拿下。

拿下的同时,慕容公子叹道:“我说商老八,咱辽是老朋友了,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当年我还请你洗过澡来着。”商八方没有说话,商八方根本就不认识他,煮了的意思就是煮了,搁门外那只大锅里面煮了,年前年后前前后后方蓄爷的二百七十八个朋友,无一不是生着进来活着出去,活儿活儿被煮熟了的:“仁者雄风!仁者雄风!”

慕容公子大叫!

这就是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商八方的心在滴血,手都在抖!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这小人的假仁假义给欺骗了,仁者雄风的意思只有商副帮主才明白!

“哼哼!今天么,我也要请你洗个澡!”商八方心道!

“阿弥陀佛——”这时候,来了一个和尚。

就是疯和尚,又叫作智绝。

提着一条禅杖,满头满面焦黑:“杀鱼的,只顾自家快活,洒家可是等不得!”

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但这时,众人恍然发觉,商副帮主的身上,脸上,手中的奇门兵刃八门金锁之上,尽多星星点点红白之物:“烧火的,少来管我!烧你的火去!”

这一句同样是没有头脑。

小六子是不知道,胖头鱼也不明白,但这时江州城里已经乱了:“好大一条鱼c大一条鱼!”所有的人,潮水般汹涌,赶往同一个方向:“好大一条船c大一条船!”那是船,也是车,可以说是船车,此时就在江州城外:“快去看啊!快去看啊!烧起来了!烧起来了!”那处天边红通通,人声鼎沸轰隆隆,火焰百尺烟百丈,看天烧个大窟窿:“火火火火火火火!锅锅锅锅锅锅锅!”

是那鲸鱼,开始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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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好大一口锅

有一个圣人说过,要炖多大的鱼,就得要有多大的锅。

甚么叫作大手笔?

鱼且放着,开膛破肚,几百个人在忙活,单说这一口锅。

几万号人在看,来得早的都见着了,这一口锅是由几十个人,用了一个时辰拼装起来的。要说这口锅究竟是有多大,就得先看一下石头垒的灶了,四四方方的大块儿青石,直接垒成了八条石柱,单只石柱一面的左右两边,六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够着。一柱参天地,八柱拱一锅,木柴堆得山高,无数云梯架着,这架势,这阵仗怕是天上的太阳掉进去也是一样,直接一锅煮了。

用无能大仙的话来说,这有讲究。

讲究其一,这一口锅,是应州墨家的人打造出来的,应州墨家的铸造手艺那是天下第一,而负责拼装工作的那几十个人都是同一个姓,都姓墨。这一口锅,一共用了三千八百四十七块铁片,通体完全拼装无需焊接,成时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三天打造,三天运到,一个时辰完活,普天之下也只有墨家的人才能做得出,这一口锅。

讲究其二,石头的灶,是兖州石家的人搭建起来的,兖州石家的建筑水平同样天下第一,这一次墨家来了几十个人石家来了几百个人,都姓石。石头的灶,一共用了三千六百四十八块石头,不大不小每一块石头都是一般大小,不多不少一根柱子就是四百五十六块,八根柱子之间的距离以及高度误差不会超过一毫米。石头的灶。

讲究其三。就是四下成百上千辆车。成千上万的骡马牛羊,以及总量数十万计的坛坛罐罐桌椅杯碗,以及上千名厨子。以上种种,百分之九十九是由中州朱家提供,中州朱家财雄势大,以烹饪美食著称,此番石灶铁锅炖鱼,自然不能少了朱家。当然一千个厨子不都姓朱。不过个个儿都是脸大脖子粗,满脸横­肉­人中之屠,且不说,鱼下锅。

内脏去除,整条来炖,五六万斤的大鲸鱼就要下锅。

但在之前,还得烧水。

胖头鱼和小六子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如同一座山被烧着了,热浪滚滚。无人能近。两个人都很好奇,水是怎么加进去的。不过看到了千条云梯,万只水桶,看到旁边那条小河里面只有鱼虾没有水,也就明白了。离得数十丈远,火焰之中几无参天巨柱身影,只见那锅也如一山悬浮半空当中,四面八方乌压压几十万人一般目瞪口呆——

这才是轰动,使得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窒息,以为做梦。

无话可说。

“胖哥?胖哥?”小六子,同样无话可说。

回想院里那条鱼,回想门外那口锅,胖头鱼一下子也想通了:“真个能造!我是服了!”

慕容公子没有来。

慕容公子还在店里坐着,等着,等着吃鱼:“六子,你先回去,把那条鱼赶紧宰了!”

这下,小六子又不明白了:“为啥?为啥?这不是有了,你看你看——”

“这还用问?你说为啥?”胖头鱼叹了口气,遥望城里:“这大的锅,这大的鱼,你说哪年哪月才能炖熟!”

“可不是!哈哈哈!”小六子略一思忖,恍然笑道:“胖哥,我腿脚儿慢,还是你先回去罢!”

小六子,也舍不得走。

这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走了,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哎!也罢!”

胖头鱼说走就走,当先返回城里,左右不用急着看,这一条鱼且有得做:“是了是了,可不是么,明儿是你来请,今儿个我请客!”

过了一个小时。

小六子,实在坚持不住了,这一个小时当中直有数千只骡马牛羊惨被屠杀,开膛破肚,血流成河。滔天烈焰混杂刺鼻血腥,以及鲜鱼生­肉­的腥味,小六子哇哇大吐,上万人哇哇大吐,总而言之那种味道,无法形容,无话可说。火热渐缓之时,寒冬已化盛夏,在场每一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心惊­肉­跳,却也不肯走开,大眼小眼瞪着——

每一个人都很奇怪,五六万斤的鲸鱼,离地十丈的锅边,究竟怎么放进去?

又过一个小时。

有人,上千人,浑身­精­湿,披衣掩面,扛着麻袋架着云梯四面八方合拢,哗哗哗,哗哗哗,整袋的花椒大料,整袋的桂皮八角,整袋的海盐倒进去,一趟完了又是一趟,来回三趟才叫完活。其后整只的牛羊骡马,去了毛皮蹄角去了骨头内脏下锅,一只一只又一只,一头一头又一头,扑通扑通丢进去,一会儿功夫办利索。其后又添柴,添柴又烧火,这一回合仍然没有鲸鱼的份儿,且猛火,大炖着。

又过了两个小时。

太阳就要下山,鲸鱼终于下锅。

就是整条炖的,房子大的板车,手臂粗的绳索,磨盘大的滑轮,一千头牛拉着——

无声无息下锅,下锅也只一声:“通!”

天黑了。

又亮了。

小六子并没有坚持到最后,也没有几个人坚持到最后。

最后就是,又是中午。

整座江州城,都笼罩在一种奇异的香味之中,无法言喻的奇异香味,是那一锅鱼。只有鱼,只有鱼­肉­,牛羊骡马的­肉­早就炖烂了,烂没了,一丝也无。而江州城,已然化为一座空城,包括附近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赶到江州城外,数十万人聚集一处,开吃,开喝。数万斤的鱼­肉­,数十万人来吃,不一时就被瓜分一空,­肉­被瓜分一空,汤被瓜分一空,只余巨锅之中一具大大的骨骸——

但有千个灶,但有千只锅,还有数千牛羊千个厨子,怕甚?

起先大锅鱼,其后大锅­肉­,山吃又海喝,绝对管你够,不过之前先说好了——

这一顿,究竟谁人请的?

那个人,叫作慕容公子,现下大伙儿都认识了。

不过他说,这一顿,是我,代方小侯爷请的,所以大伙儿不用客气。

不远处,是有一座庙。

已然翻修一新,整个儿气派堂皇,名字现下有了,就叫方庙。

庙外,有一石碑,同样高大威猛,搞得人民英雄纪念碑也似,上书八个大字:

神剑英侯,永垂不朽!

没有落款。

这是谁的主意?

立碑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并且心地良善。

甚合我心,甚合我意,慕容公子是一定会,代方小侯爷,感谢他的。

送他一口天大的,黑锅。(未完待续。。ww

五十五 地设

“阿——阿——阿——阿嚏!”

头也昏昏沉沉,眼也睁不开了,这是何班头今天打的第一百八十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得了伤风感冒,喷嚏都是一串儿串儿的,流的是清鼻涕,鼻涕也是一串儿串儿的:“咳!咳!咳咳咳咳咳!喀——扑!”

难受死了。

何班头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半张着嘴,就像一条脱了水的,缺氧的鱼。

这是在衙门,何班头带病坚持工作,尽忠职守,何班头是一个无比热爱本职工作的人。

或说,这病是会传染的,家中娇妻幼子,何班头只能将病毒带到衙门。

“老何——老何——”

这时候,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何班头的老朋友,也是范府的管家,熊管家:“砰!”

不用去看,门又坏了:“哈哈哈哈!老何!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快快,快快,老何?老何?老何!”

老何面­色­惨白,已经死了。

“老何!”熊管家,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当下飞身扑上,埋首伏尸号啕大哭:“我地那个老弟呀——咋个这就去了呀——这才几天功夫儿呀——­阴­阳已是两界隔呀——”

是熊管家。

何班头本就难受得要死,也是着实懒得搭理他,但这没头没脑的莽夫,你不搭理他他就会没完没了地哭:“老何有如一只蚕啊——日日辛劳又节俭啊——为了儿女吃尽苦啊——清福没享离人间啊——”

哭着,就去摸索床头上的一叠儿草纸,准备当作纸钱给他烧了:“阎王一动生死簿耶—牛头马面挡不住耶——后事哥哥忠心办呐——兄弟含笑在九——”

“泉呐啊——”何班头。有气无力唱到。

“哈哈哈哈!教你装死!”熊管家一跃而起。放声大笑:“快快起来!咱去喝酒!”

“不去了。我难受。”不是装的,是真难受,何班头半死不活道:“熊老哥,酒你自去喝,今儿我是不成……”

“不成!”熊管家怒眼圆睁,骈指喝道:“不去是不成,难受也得喝,只你还有一口气在。这场儿万万不可推拖!”

这场儿,很硬。

“呵!咳咳咳!”这下何班头也有些奇怪了:“这也强使?这话怎说?”

“你道,请客之人谁个?”熊管家忽然诡秘一笑:“你猜!你猜!哈哈哈哈!管保你猜不出来!”

“我猜,我猜,不是张三就是李四,不是王五就是马六,呵呵,咳咳!”何班头呼呼喘了两口,笑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要请客也轮不着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

“我就知道!知道你是猜不着!哈哈哈哈哈!”熊管家摇头晃脑。得意说道:“这样,老哥我与你一来二去说上三条,三条重大线索,此案立等可破!”

“啊?”这下可好,改破案了,何班头哭笑不得:“也罢,你说!”

“其一,今日之赴宴者,人人非比等闲,一二三四五,你且听清楚!知州大人,我家老爷,严堂主,朱掌柜,哈哈哈哈!还有熊某!独独缺了你一个!”

“一二三四五,我是六,多了我一个……”

“住口!听着!其二,请客之人,乃是相爷之子,名动天下大人物!”

“相爷之子?于相?钟相?莫非是那……”

“噤声,你且细思量,其三,那人是方小侯爷的朋友,噫!方小侯爷!我说老弟,你听清楚,知道方小侯爷姓甚名谁么?”

“其四,我头疼,我脑热,我喉咙里冒烟儿我鼻子里蹿火,你说老兄,你明白么?”

“这!这!这么说——”熊管家张口结舌,见鬼也似:“你是说,你不去?”

“跟我有个屁的­干­系!”何班头翻身,倒头呼呼大睡。

痛快!

这,才是何班头。

得顺楼。

一楼二楼客满,三楼独有一桌。

胖掌柜,何班头,包大人,熊管家,范员外,严堂主,慕容公子,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非比等闲人。有句话叫请客不到,两头儿害臊,何班头就是何班头,若非包大人亲自出马又跑一趟,用八抬大轿抬着,就说今天是慕容公子请客何班头也未必给他这个面子。你自有钱有势那是你的事,说到底我和你又不是很熟,现如今何班头已然明白通达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尽管有些低烧,脑子还算清醒。

何班头黑白两道通吃,自然消息灵通,六天之前,慕容公子在江州用大锅鱼请吃大锅饭的事情,何班头就已经知道了。有钱人的世界无法想像,尤其是有钱又能作的人,人和人是不能比,不能比就不要比,做人知足常乐才是硬道理,反正何班头又不眼红。毫无疑问,今天的主角儿还是何班头,谁来了也是一样,不信的自家瞅瞅——

何班头,坐正座,左公子,右堂主,下首大人员外,再下管家掌柜。

一般淡定,谈笑自若,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谁说狗­肉­上不了席?

这就上了,不但头牌,而且作为主菜,更是压轴来的。

当然,何班头早就懵了,此时五味俱失七窍不通,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且不说他,在这一桌当中没有人是白来的,因为作为方小侯爷的老朋友,慕容公子说了,我可以满足你们六个人,每个人一个愿望。

前提是: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所以,现下,不光何班头,其余五位非比等闲,也同样五味俱失七窍不通,同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同样说着同样做着同样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说着什么。这不是一句玩笑。没有人当作玩笑。命中的贵人已经出现,天大的机遇就在眼前,是有无数个版本的传说故事或是神仙或是魔鬼,听过你自打个哈哈摇头一笑,怎又料得一朝真真临于自身,玩笑般地突然出现——

一个愿望。

若你来说,你将如何?

绝不简单。

若我来说,必定长生不老。与那天地同寿,活着就是一切可能,将那梦想一一实现。

但有前提。

那么就要钱,有了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有时候钱就是一切。

这个可以有,你要金山,立马搬到,你要银海,挖了现填。慕容公子有这能力。

但是,奇怪的是。六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甚至一个字提到了钱。

说了都是非比等闲,老练明白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范员外对于这一点体会尤其深刻。

来得容易,去得痛快,其实这也不奇怪。

那么,就是女人。

还得说到女人,不过这里仅限于在座六个中老年男人而言,当时人人心动人人动过此念,男人从十八到八十都是一般地花。就比如说严堂主,严堂主这个人不爱说话,比较内向,不过也是非常之花,严堂主当时就想说我想要一个女人,一个:肤白貌美、温柔贤惠、知书达礼、开朗活泼、天真纯洁像个天使,妖娆­淫­荡又像妖­精­,集合女人所有优点,完美之中完美女人。

严堂主已经有七位夫人了,看起来,严堂主吃过很多苦头。

严堂主是个实诚人,作为对慕容公子其人认识最早,对其事迹了解最多,对其过人能力非常之信赖的一个人,第一个提出了自己的愿望。

以及诸多要求。

这个愿望讲出来,其余五人都笑了,那不可能,绝不可能。

成。

没有不可能,但凡你敢想,全都提的优点,能力范围之内。

五人傻掉。

严堂主大喜,不忘多加一句,还要对我全心全意,爱我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完了,坏菜了,黄摊子了。

这就叫画蛇添足,又叫作狗尾续貂,一个大好愿望就这样被白白地浪费掉了。

人可以给你,心,如何给得起?

前提就是底限,始终不要忘记。

实诚人,就是光吃苦头不长记­性­,看起来,严堂主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天上掉下机会,切合实际把握,在场二位老人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千万年来颠扑不破的道理:姜是老的辣!

范员外,现下又叫作范大善人,与胖掌柜,或说是朱大掌柜,两个人的提出的愿意是一模一样的——

我要我儿有个前途!

我要我儿有个出息!

拜托!

朱掌柜有三个儿子,范员外有六个儿子,这就等于九个愿望,九个愿望也是一个字,成!二人大赚!

公子应了。

慕容公子究竟何方神圣,朱掌柜和范员外都是听包大人说的,包大人说你可千万不能跟他客气,就当他是皇上微服私访来的,就行。现下的包大人也是彻底活明白了,可以说是上通天庭下接地气,深谙做官为人处世之道,包大人别无所求,只一样,我要青史留名。这个愿望就太简单了,找个人,写本书,用生花的妙笔以他适当地提点一下就可以了,就比如说《胡云异志》。

还剩下两个,都是难办的。

其实熊管家是最为厚道的一个人,但最厚道的人往往愿望最不厚道,熊管家不爱管家,不爱喝酒吃­肉­,也不爱哭丧,就爱唱戏。当然不是说唱戏的就不厚道,熊管家唱的戏都没有人爱听,可熊管家偏偏就爱唱戏而且必须有人爱听更过分的是要有很多人抢着来听,熊管家的愿望就是百丈大戏台,一人独角戏,十万人来听,每天从早到晚,日夜轮转不休——

这个愿望,比严堂主要找到真爱都难,难一百倍!

有句话是,有钱难买我乐意,你唱的我就不乐意听,就算是慕容公子也勉强不得。

但这是熊管家的毕生所愿,而且动机比较纯,慕容公子一定会帮他实现的。

也只一字,成。

其实说来也是,再也简单不过,捧红了就是了。

捧一个角儿很容易,甭管好与赖,捧到天上去,到时候大家就会说,人家红那是因为人家唱得好,要不然为什么那么红?

一千年以后,世间戏剧最红最火最被认可的一个流派就是老生,熊派。

一千年之前,有一个奇丑无比的绝世美女叫作东施,经常仿效着西施捧心的样子,蹙眉。

今天最高兴的人不是熊管家。

这就说到何班头,何班头今天是主角儿,一般来说主角儿最难伺候。

百般期待,众望所归,何班头必须要经过深思熟虑,提出一个终极愿望,不让大家都失望——

我要一座城。

要自由,和平等,家家亲如一家,丰衣足食过活,人无高低贵贱,平静安好终老。

何班头说,我要这样的一座城,我要住进去,就好。

这个,真没有,七个人都笑了。

开玩笑的笑。

这个,可以有,慕容公子就是为此而来,因为何班头从来就是一个人才——

成。

不开玩笑的笑。

城是现成的城,慕容公子笑道,不过你要,亲自打造。

四野么!(未完待续。。ww

五十六 天造

同样一个梦想,对于有的人来说穷极一生也是难以企及,对于有的人实现起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说来是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必须正视。多半人生伊始,命运轨迹已然成形,因之循之一路走下去就是天命,悖之离之我自行我路就是逆天改命。哪一条路更好走是显而易见的,如同顺流逆流,但要拼搏,但要奋斗,在相信事在人为,要相信奇迹会有——

一个乞丐,经过努力,也可以当皇帝,这就是奇迹。

但不要相信成功学,因为推书立著的人往往只是千万人中的幸运儿,曾经走在同一条路上千千万万失败者之中的特例——

奇迹只能被创造,奇迹不能被复制。

举个例子。

话说宫里有个小太监,叫作,现下平步青云,混得风生水起,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九流的下人太监变成了一名三四流的上层太监,并且还在以火箭式的速度往上蹿升,惊爆了宫中三千太监的六千个眼球儿。这就叫有志不在年高,才十五岁,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可以说,已经创造了奇迹。

当然了,是如何上位的,是个太监都知道,他是巴结上了朝中另一新贵,方老侯爷之子,御前第一大红人,方殷方都统。其后,便给贤贞淑德二位公主殿下做了近待,或说亲信,由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为了一名高层管理者,太监中的典范。借势。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坏节。以的成功事例为鉴。可以说是重中之重。

这是成功学,范例。

可是,其后又出现了诸如牛皮糖,麦芽糖,­棒­­棒­糖,夹心糖等等无数个式的小太监,在方都统宫中行走的时候,经常会低着个头无缘无故撞过去。就像是一只只没头没脑的绿豆蝇。结果就是,每一个都被方都统撞得鼻青脸肿,撞也白撞,哭也没用,更要因为冲撞方都统之罪回去受到主子亲自问话,上司严厉责打,以及宫女嘲笑同僚叱骂。

这是成功学,泛例。

且不说成功,还要,更是必须努力奋斗。为了那一个梦想——

走在路上。

一手揉着ρi股,一手捂着嘴巴。用一个内八字的姿式,走在回去的路上。

成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已经付出了代价,的ρi股很疼捂住嘴巴是为了让自己不哭出声儿,泪流满面。

是因为,能力太过突出,势头太过凶猛,终于惊动了三花公公。

,就是刚刚,从三花公公房里出来的。

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请不要问,这是要回去,面见贤贞淑德二位小主。

然后,出宫,去找他的方殷大哥。

只捡一点,重要的说。

即便是只小狐狸,到了三花公公那里也不过是只小母­鸡­,三花公公召见了他,上来就是一句话:你是谁的人?

当时没有一丝犹豫:我是总管大人的人!

很好,三花公公当时就笑了,非常之满意的样子,并且拿出了一粒糖:赏你的。

外裹糖皮,内置毒药,三花公公的意思不会不知道:总管大人厚爱,小人愧不敢当!

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当即立断,面不改­色­,该要表示不二忠心的时候绝对不能含糊:好甜!好香!好好吃的糖!

……

最后,三花公公说:以后隔七天,你就来一趟,公公我再喂你吃糖。

这是毒药,再吃就是解药了,七天的意思就是七天,从此以后只能七天七天地活——

都明白!

忍辱啊!负重啊!真正的考验不过刚刚开始,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了梦想!值得!

的梦想之前已经说过了,取代三花,万人之上!

走在路上。

方都统走在路上。

兄弟二人,走了个碰头,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方大都统这里自也有得一说。

今儿是初四,朝中无事,这一次是方大都统专门特意来找的。这么说罢,就是心烦,意乱,方大教统也是遭遇到了天大的难事,自家解决不了,只能拜托兄弟了。简单来说,就是出了正月,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朵万朵桃花开,京城里各种名门望族达官贵人,以皇家元姓为主,纷纷上门提亲。基本上,城里头所有的媒婆都涌入了一家,也就是方家,各­色­彩礼堆满了整条长巷,巷口堆积的人和礼品只有更多——

正月不说媒,否则,方家的门槛子早就被踏烂了!

太过闹心,影响很大,出了正月这几天,方老将军一直都没有回家,方大都统倒是回去过几趟,回去也是直接翻墙越脊跑掉了。何以如此,有心自知,但只忙坏了罗伯,罗伯现下已经累病了,不用收礼,不用说话,光记女方名单就记了七百八十多个,此时方家负责接待说媒的主事人是罗伯的老朋友,也就是京城柳树巷的算命先生王瞎子,张口二两银子一个,王瞎子都已经开眼了。

此前,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从来没有。

现下,慕容公子其人已经被忘掉了,被所有人。

没有慕容公子,只有方小侯爷,现下方小侯爷的英名已经遍布京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有幸目睹过方小侯爷尊容的人都会感到无比光荣,每一个人提起方小侯爷都会翘起大拇指对其推崇备至,就着凉水吃个窝头如果不提方小侯爷的尊姓大名人们都吃不香甜,走在大街上敢说方小侯爷一句坏话立时会被愤怒的群众活活打死,方大都统,方小侯爷,神剑有双,威风无两,似乎方老将军也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然也是无风不起浪——

谁在给他造势?

且不说,方殷是很孤独,长孙老道早已离去,慕容公子迟迟不归,现下遇到了烦心事,也就是成名之后的副作用,方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干­禁军,都尉武官,这些天下来混得烂熟,文武大臣,皇亲国戚,这些天下来识得不少,只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说知心话。可见,成名并非只有好处,还是方老将军说得好,方老将军说方殷,你要把持住自己。

方老将军,方小侯爷,这就是区别。

是,不可以说。

不过终究还有一人,就是,这下兄弟二人再度重逢,事隔将近一个月之后——

必有好戏,瞪大眼看!(未完待续。。ww

五十七 黑白无常

大眼瞪小眼。

两个人,都像是,大出意料之外,完全不能相信的模样!

实际上是各有所思,各有所忌,各自有所求单等对方先开口,以便占个先手,抓住主动权!

半晌。

过后。

但见他虎视眈眈,目光如炬,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终于是当先沉不住气:“哥!”

未开口,泪先流,忽就痛哭失声,纵体入怀:“哥!大哥!亲哥!哥你想煞,想死小弟了!”

“弟!”方都统虎躯一震,当头一个熊抱,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当真是你啊!兄弟!”

兄弟二人,悲喜交集,抱头痛哭,一副生离死别又劫后重逢的样子。

以往不是这样的。

以往是,两个人屡次遇见,都要远远避开,绕着走的。

小人的世界,只有小人才能懂,且不说方大都统被算计了一道,一直心有余悸,自是避之大吉,至少可以告诉你:躲他,是因为怕他,就这家伙,人­精­一个,就是给他拐带跑了,给他卖了,一路上都得乐呵呵地帮他数钱。这么说罢,如果给他当了太监,就没得混了,直接卷铺盖走人,这家伙比三花公公还要狡猾十倍,­阴­险一百倍!

始终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会被他玩儿死的。

“,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方大都统怒容满面,忽作义愤填膺状:“早见你走路样子古怪。眼中隐有泪光。当哥的嘴上不说那是心里思量。这是谁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来欺负我的兄弟!”

你看。

抬望眼,流着泪,强颜欢笑道:“没有,没有,没有人欺负,真的没有……”

“!你不要怕!”方大都统横眉立目,咬牙切齿说道:“你说!说出来!是不是三花。三花那个老­色­鬼糟践了你!”

看罢,人­精­。

神­色­黯然,低头啜泣道:“大哥,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三花公公对可好了,刚刚还拿了皮鞭和蜡烛和玩,还赏赐好吃的糖果给……”

“,你是谁的人!”方大都统厉喝一声,震得四下草木簌簌!

你看!

“我是方殷大哥的人!”立时抬头挺胸,朗声说道:“生是方殷大哥的人。死是方殷大哥的鬼!”

“很好。”方大都统满意点头,亲昵地摸着的头:“。你记住,在我面前永远要说实话,否则——”

,全招了。

来时方向,察言观­色­,反正也是瞒他不过,这人­精­!

“这件事情,交给我了。”方大都统淡然一句,明显已经动了真怒:“三花这个死太监,我的人他也敢动,,你就等在这里——”

话没说完,狂奔而去:“给我等着!”

不一时。

回来了。

手里攥着一个药丸子,亮出来:“呶,这是解药。”

­鸡­蛋大,黑­色­的。

“方殷大哥!”立时就感动得哭了,两腿一软就要给他跪下去:“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就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啊,方殷大哥!”

其实糖果毒药是真是假,也自心下存疑,世间哪有那样的毒药?

但有解药,终归更加放心一些,大口吞咽着的黑蛋药丸,吃得也是无比香甜。

三花公公不在房里。

方大都统门后床下找了一圈,没有找见他,就随便在他房里瓶瓶罐罐当中弄了这么一颗。反正都是假的,如果真有那样的毒药三花也不会浪费在这个小太监身上,这件事情可以肯定。这就落一人情:“,你慢些吃,小心噎着!”这药丸子,是太大了,棉花早上饭和中午饭都没有吃但现下几乎已经吃饱了:“呃,唔,承蒙大哥关心,小弟感激零,零,嗝儿!”

“哈哈!他给他吃糖,我就给他吃屁!你都没见刚刚三花那张脸,都肿了,那家伙啪啪俩个大耳朵一抽,再咣咣踹上两脚,当时人就怂了,哼哼!”这方表功,自吹自擂,说得跟真事儿一样:“我就踩着他脸,指着他的鼻子说了,我说三花啊,你听好了,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家,我就割下你的脑袋当夜壶使!”

“啪啪啪啪!”猛拍巴掌,用极度崇拜的语气欢呼雀跃叫道:“厉害!厉害!不愧是方殷大哥,哈哈哈哈!痛快!解气!”说这话时,最后一口药丸子已经咽了下去:“早就知道,方殷大哥是的大贵人,大福星,大大,大热呼呼!好热热热!不好!”这是吃错了药,异变产生了,应该说是产生了变异:“好涨!好涨!呼呼呼呼!啊啊啊啊——”

,的脸,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肿起来了,而且是红肿,通红通红,像是煮熟了的大虾:“!!”

身体也是一样,开始极度膨胀:“你这是肿么了啊,!”

又一时。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道:“方殷大哥,你不要拦着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让我死罢让我死罢呜呜呜呜——”

单看十根手指,就是十根萝卜,黑­色­的,油光光。

,变成了一个更大的,黑­色­的药丸子,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比猪还要难看!

“不要紧,,你忍一忍,忍一忍那个,那个药­性­就过去了!”方大都统保持镇定,一旁宽慰道:“解药么,解药就是这样,先把你身体里面的毒素催发出来,然后,然后那个,排出去就好了!”

糖果,无毒。

药丸,有毒。

“啊!”剧毒攻心,­淫­毒入脑,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

此丸,名曰,长生丹,是为皇家御用祖师级炼丹师,城南白鹤道观的神机真人,以五金八石三黄以及无数天材地宝,日以继夜炼制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才炼出来的。出只一粒,盖世无双,据说此丹成时祥云缭绕百凤朝阳,红光大盛直冲霄汉,服之可以直达天界,立地成仙长生不老。所以老元吉不敢吃,所以三花公公也不敢吃,方大都统从来都是一个有眼光的人,这是捡到宝了:“啊?”

“??”方大都统,也傻眼了:“你可不能这么死了,我还有事儿求你来着……”

,紧闭双眼,仰面朝天,嘴角儿流出一线黑沫。

棉花始终有一种感觉,的感觉没有错。(未完待续。。ww

五十八 ­阴­阳判官

“阎王大人!阎王大人!阎王大人明见呐!小人不要下油锅!小人不要下油锅!”堂前,大声哭喊,手舞足蹈情绪激动:“大人英明果决,自当明察秋毫,小人这是属于含冤而死,不要拔舌头!不要滚刀山!不要下油锅!阎王大人一定要为小人作主,小人冤枉啊小人……”

“崔召,你不冤枉,一点儿也不冤。”殿上,阎王大人摇头说道:“罚你下十六层地狱那是轻的,谁让你是个太监,没有鸟来着,来人呐——”

说话一­干­牛头马面驴样鬼差涌上,恩恩啊啊大声呼喝,绳子捆了拽着就走:“不要!不要!崔召有话要说,阎王大人听我一言!”

“不准。”那阎王,高高在上,崔召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炸过三遍,再来说话。”

“滋——”

“啊————”

“滋————————”

“啊————————————————”

“滋——————————————————————————————————”

“啊!”

炸过三遍,复跪堂前,泼刺刺一盆凉水兜头,悠悠醒转:“崔召,你可以说了。”

强忍剧痛,只凭一股怨气撑身而起,侃侃而谈:“阎王大人明见,小人崔召,生平多行良善之事,蝼蚁也未伤过一只,如今惨遭­奸­人陷害而死,何以大人不分青红皂白……”

“推上刀山。滚他三遭!”阎王大人怒了。喝道!

滚过去。滚回来,滚回来,滚过去,滚过去,滚回来,又变成了一只血淋淋的鬼!

这回,硬是一声不吭!

“崔召,你方才说甚?”阎王又问话了。似乎是在笑着。

“小人!”崔召昂然挺身,怒指阎罗:“一味听谗言,两眼不辨忠­奸­,我说你是个小人!小人!”

“牛坑血池,石磨刀锯,打入地狱十八层,去!”阎王,是不能得罪的。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给拖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崔召,方才你说甚?”

“小人!”这。才是,没有骨头的!

“不错!不错!”阎王大笑,众鬼齐笑:“好个崔召,果然是你!”

一惊,这时一鬼差出列,宣道:“堂上小鬼崔召,原为冥府阎罗王殿赏善、罚恶、­阴­律、查察四司通判,执掌­阴­阳,历数忠­奸­,于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之前身赴轮回六道,往生体察世间,历八十一世,现已足满,现于冥府堂前归位,有名——有名——有名——有名——”

“甚么!”忽将坐起,眼前是一片漆黑!

原来一梦。

眼睛浑似瞎了,身上都是冷汗,黑暗之中左顾右盼,心里怕得要死:“这是哪里?这是哪里?我怎看不见?我怎看不见?喂!喂!有人吗——有人吗——”

“有。”忽见墙角,有一黑影:“有人。”

“方殷大哥!”可不就是救世主,的大救星:“方殷大哥!”

方殷大哥,这是哪里?方殷大哥,怎不点灯?方殷大哥,你在那里做甚么?方殷大哥,这是怎么了?方殷大哥方殷大哥,这时的也和无禅和尚一样,一心只有方殷大哥,虽说方殷大哥也是一个小人,但有他在总是心里踏实的,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子,怕黑怕鬼怕半夜起来身边没有人陪——

“不要过来!”那黑影就立了起来,叹道:“,现如今你我人鬼殊途­阴­阳两隔,若你离我太近,必定魂飞魄散!”

僵立当场:“甚么!”

“我不点灯,是因为怕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难以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鬼的现实。”这就来了,怪力乱神流:“这里是坤宁宫,从前虞公公的住处,今日你误食仙丹,此时已命归黄泉……”

“哎呀!”尖叫一声,惊恐万分道:“有鬼!”

“,此时你冤魂不散,只为报仇雪恨,你的仇人就是三花,是三花害了你——”­阴­风四起,昏天黑地,是有鬼怪,或说妖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放心罢,大哥定会为你报仇,亲自出马­干­掉三花,,你可以放心地去了,去罢,去投胎……”

“哈哈!”说实话,刚刚那是偷偷掐了自家大腿根子一下,感觉那是钻心地疼:“方殷大哥,你可真逗,你接着说你接着说,最爱听鬼故事了!”

“你不信?”却见,方殷大哥的身影有如鬼魂般飘了过来:“棉花棉,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所以,哎!还是你自己看罢!”

一物在手,一面镜子,是为西洋镜。

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暗夜是无灯,但月光极为明亮:“看甚?看甚?这不就是,就是,就是——”

镜中半张脸,惨白惨白的,只有半边脸,惨白惨白的:“鬼啊!”

“,此时你生机早已断绝,唯一股怨毒之气郁于胸中,久久不散。”事实就在眼前,铁一般的事实:“冤魂不离尸身,鬼卒拘你不得,是以阳间不留­阴­间不入,做人不得鬼也难做,是故半­阴­半阳半人半鬼,化为立地行尸……”

“不是,不对!不对!”有待不信,但翻过来调过去对着一面镜子瞪俩大眼看了半天,还是一样,脸是半张:“两只!两只!这眼……”

眼是两只,忽闪忽闪。

又一时。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道:“方殷大哥,你不要拦着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让我死罢让我死罢呜呜呜呜——”

油灯点亮,判官现身。

是因为,的半边脸还是黑­色­,乌黑乌黑的颜­色­,不用强光难以反­射­,所以只能看到自家的半边脸。就是说,自上额至下颌,五五分割,笔直竖切,泾渭分明的黑白二­色­产生了让人惊心动魄的效果,一个鬼斧神工的完美杰作。这一次,是真的不想活了,是一个爱惜容貌的人,委实难以接受自家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方殷大哥,你说这是……”

只一张脸,身体无异,用他方殷大哥的话来说这就是余毒未清,也无大碍,假以时日必可复原。原因就是,三花公公的房间里面是有许多仙丹妙药,长孙老道的房间里面仙丹妙药也有很多,的方殷大哥起先胡乱用药,其后胡乱诊治,把胡乱搞死又把胡乱弄活,造成了现下这种胡天乱地黑白分明的局面。所交非人,就是的悲剧根源所在,不用早晚,只用半天就已经给他玩得死去活来,半人半鬼­阴­阳两隔:“啊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方殷大哥,这都怪你,你还笑,还笑!”事已至此,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只觉一团怨毒之气郁积胸中愈积愈多并且还在无限膨胀:“呜呜呜呜!方殷大哥,你不要笑了!”仇人只有一个,当然不是三花,这个­奸­人恶人邪祟小人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呜呜呜呜!方殷大哥,你快想个办法啊方殷大哥,这可怎么办啊方殷大哥……”

“啊哈哈哈哈哈!”方殷大哥笑道:“那就这样罢,不是挺好么,这就叫特­色­!这就叫风格!啊哈哈哈哈哈!”

又一时。

兄弟二人,密议。

以上种种,都是闲杂事等,对于这两个小人来说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才是最重要的。

是有一个天大的难心事。

就是贤贞淑德。

人和人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贤贞淑德就是要利用,接近他的方殷大哥,所以棉花棉在会深受宠爱。,,你去找他,,,想个办法,每一天,每一天,都会听到无数句这样的话,焦头烂额。的办法就是,满口应承,一味拖延,因为委实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好办法,最大的优点就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心里都清楚,自家究竟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天大的难心事,天大的烦心事,现下就,对上了。

的机会又来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应当知道怎么做。

——方殷大哥的事情,就是的事情,你就放心罢方殷大哥,这件事情一定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啊哈哈哈哈哈!

二鬼一齐大笑,啊哈哈哈哈哈!(未完待续。。ww

五十九 抢驸马

次日.

艳阳高照.

咚咚咚,锵锵锵,呜哩哇啦一阵喧哗,自皇城午门赫赫然杀出一彪人马,敲锣打鼓吹唢呐,马头红披车彩挂,阵仗体面气势强大!队伍分作两列,一列直有十排,一排就是百十来人,这是一支威伍雄壮,无敌之师!但见:太监一队,宫女一队,禁军一队,乐手一队,车马一队,禁军一队,箱子一队,柜子一队,禁军一队,自然禁军最多,人人盔明甲亮,瞧这架势不似迎亲倒像打仗,杀气腾腾一路直奔将军府方向——

当先二位,贤贞淑德,扬鞭跃马,披戎挂甲,是为二路先锋,一般英姿飒爽!两双柳眉倒竖,四只杏眼圆睁,一味银牙紧咬,打马闷头疾行!岂有此理!反了天了!没有人能够平息二位公主殿下的怒火,今天必须有人要死,抄他的家!灭他满门!谁个不服鞭子抽他!扒光衣服吊起来打!啪啪啪!驾驾驾!郎君呐郎君,你不要急,你不要怕,等我等我贤贞淑德来啦!

事情比较严重,并且十万火急,若非忠肝义胆的半夜三更冒死秘报当然贤贞淑德见了他那副半人半鬼的样子也是吓了一大跳,至今二位公主殿下还没蒙在鼓里!是个人都知道,方小侯爷那是贤贞淑德看中的人这也是二位公主殿下同时争抢互相牵制迟迟没有动手的主要原因,谁又敢争?谁又敢抢?这还有没有天理?这还有没有王法?这还要不要脸了?就说脸不要了,难不成是命也不要!

自不必说,连夜纠集人马,夺回郎君,平定天下仍是出谋划策制定出具体实式案,二人那是一声令下:出发!出发!这才是公平竟争.""//pnxs""target="_blank">//pnxs"target="_blank">"//pnxs"target="_blank">pnxs说起来绝对公平,二位公主殿下所领之兵所带之将那是一模一样,人数一样身份一样,上至皇妃下至太监皇妃乃是虞后之下最得宠的端庄巧丽四大皇妃.一双一双又是一双——

只有一个单.

就是.

还说.在这一支奇异醒目的队伍里,没有人比更奇异醒目.也骑着马,穿着一件花衣裳,表情威严而又肃穆,神­色­淡定而又嚣张.当然与此无­干­.此前厩里头没有几个人识得,但在场每一个人都被他吓到了!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白眼耀眼黑得揪心,一路行来左边的人绕到右边,右边的人绕到左边,成千上万的人都在东奔西走忽忽乱蹿因为角度关系必须要看仔细,所有人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已经出名了.深藏宫中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要感谢他的方殷大哥.

世事难预料,福祸相依靠,暗叹一声.也是感慨巨多!

闲话不提,先办正事儿,一路上尾随着看热闹的人很多,这一支队伍又壮大了.

就到了.

贵人巷.

正是日上三竿,人群熙熙攘攘,贵人巷口到处乱哄哄的就像一个菜市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瞪大眼睛瞧仔细喽!但见那,大公­鸡­和老母鸭,叽叽咕咕嘎嘎嘎,肥羊论群咩咩咩,猪崽论窝嗷嗷嗷,白马黑驴千千万,花脸骡子比高低,正是人欢马也嘶,更是­鸡­飞狗又跳.活物不少,死物更多,糯米福圆四­色­糖,礼烛礼炮和礼香,米面多到能填海,大饼堆到云彩上,银整柜,金满箱,珍珠细软数不尽,珠光宝气真漂亮,真漂亮!

——这件事情,要办得漂漂亮亮!

以上都是聘礼,且不说究竟多多,在场是有一千个媒婆.

"呔!呔!"贤贞淑德自不必说,这下都被吓到了,眉头紧皱,发现带来的人手还是不够:"反了!反了!大胆狂徒!给我拿下!"

二位公主殿下已经发作了,指点呵斥,凶威毕现:"抄!抄!全都抄走!­鸡­犬不留!"

"得令!遵命!奉上谕!"语落处,贤贞麾下禁军千人队,淑德麾下禁军千人队,呼啦啦一声同时奋勇向前,齐齐杀入菜市场:"哎呀呀哎呀呀,不要打不要打!稀里哗啦哗啦啦,我地老天我地娘啊!"那是犹如猛虎饿狼入了羊群,又如城管执法大队打击路边摊贩,当下就是人仰马翻一片大乱,群众四散奔逃,过街老鼠一般:"官兵来啦官兵来啦——赶紧跑啊赶紧跑啊——"

摆在这里的,都是赃物,全都得没收,以儆效尤!

自是无人可阻,更是无人敢拦,只因无人能当,人是谁?霸道也是堂堂皇皇!

毫无疑问,此时贤贞叔德就是天,贤贞淑德的意思就是天意,坚贞淑德的道理就是天理,不服也得顺从,反抗就是找死.但有一个问题,赃物太多,抄不完的,两千禁军东抄西抄抄了半天抄到汗流浃背不过抄了十分之一,也不过是从东抄到了西二三十步的距离.那是死物,活物更难,牛是死犟驴是活倔骡马猛尥蹶子,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羊羔猪崽让人赶得东突西蹿忽忽乱跑,全都疯了也似,世界末日一般.

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贤贞大怒,淑德大怒,共同振臂高呼,发号施令道:"上!上!都给我上!上上上上!"

"不许跑!不许跑!都站好!都站好!"于是乎,一­干­太监宫女齐齐上阵,追­鸡­撵狗,拽驴拉牛:"哎呀呀!哎呀呀!嘿哟哟!嘿哟哟!"自是无用,杯水车薪:"乖乖,乖乖,好调皮的小猪崽,好可爱的小羊羔呀!"更是添乱,瞎耽误事儿:"死牛!死马!你个死骡子,劲头儿还挺足!"不出所料,人手儿根本不够,看这光景儿那得抄到猴年马月去了:"哎!哟!妈!呀!疯啦疯啦都疯啦!反啦反啦都反啦!"

"二位公主殿下,且听小人一言."及时上前,献计献策.

这里又有讲究.

贤贞淑德同在,主子不分大小,先叫贤贞淑德会不高兴,先叫淑德贤贞会不高兴,因此——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当时是,牛顶猪拱驴马冲撞,­鸡­鸭猛啄恶狗反咬,不一时太监宫女已然伤了百十来个,磕磕绊绊倒地滚作一团,哭哭啼啼上气不接下气.这可真是出师不利啊,这可真是出师不利,贤贞公主一筹莫展,淑德公主一筹莫展,一般­干­瞪着大眼看,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在还有一个,亏得及时上前献计献策,二位公主殿下方才猛然醒起来时早有准备:"牛皮糖——牛皮糖——"

牛皮糖,也是一个小太监.

原来是的同僚都是下九流,现在是的属下还是下九流,专门伺候的:"在!"

命令道:"牛皮糖,宣读圣旨."

"是!"牛皮糖,取出一道圣旨.

牛皮糖,是有三样好处,其一,听话,其二,人傻,其三,嗓门儿大.

"圣——旨——到——"

圣旨就是圣上旨意,金口玉言天命所至,语出一时再无人言,四下跪倒趴了一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牛羊茫然,­鸡­鸭愕然,­骚­动一时,俱寂.

牛皮糖大声宣读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有:忠勇侯方解之子,御前金吾都统方殷方纪之,德才兼备,忠孝两全,圣谕特赐御婚,招为当朝驸马,在此昭告天下,择以吉日完婚,钦此."

语落,死寂.

人是各有所思,未必尽信,可以怀疑,不可以表示:"皇上圣明,德配天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地伏首,当先大叫,余者皆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以不叫,不可以反驳:"都听着没?都听着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贤贞大笑,淑德大笑,一般趾高气扬,就像两只凤凰:"我的人!我的人!谁还敢争!谁还敢抢!"

没人敢争,没人敢抢,没有人敢说话,敢说一个不字.

"你!你!还有你!你们,都给本公公听好了!"­阴­阳脸来者不善,终于发威:"都给我滚!给我滚蛋!谁个带来的东西谁个带着走,你是哪里来的你就滚回哪里去,胆敢违命者杀!杀无赦!抗旨不遵者斩!斩立决!"说着,挥手斜里狠狠地斩了一下,眼如刀,冷冷四顾:"多说一句,满门抄斩!慢走半步,连坐九族!我数到三,一——"

所有人都跑掉了,一哄而散.

那是看热闹的,别忘了还有车马彩礼牲畜牛羊:"二——"

现场是,­干­­干­净净,比的下巴还要­干­净:"三!"

没完!

那人就在巷口.

大马金刀独坐.

笑着说:"好个­阴­阳脸的小奴才,你这是仗了谁人的势?"

一根扁担两只筐,装的酒­肉­与刀枪,不得猖狂,还有元芳:"哈哈哈!好大的狗胆!假的圣旨也敢传!"

元芳独坐扁担,二郎腿翘天上:"贤贞,淑德,你俩要进方家的门,还得问过二姐元芳!"ww

六十 过三关

圣旨是假的。

当然伪造圣旨是大逆不道的罪,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只是有意无意之间,分别和二位公主殿下,随口提点了那么一个意思。那是多么巧妙而又隐晦,直至此时,贤贞淑德姐妹二人还以为是心有灵犀,灵机一动,同时想到了那一个绝妙的主意。伪造无关,宣读无关,牛皮糖就是一个扛枪的,顶雷的,专门背黑锅,到时候这件事情追究起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元芳这里。

但圣旨是假的,公主总是真的,如果按照辈份论将起来元贤贞是元芳的二十七皇姑,元淑德就是元芳的二十八皇姑,而且是亲皇姑△为一个小辈,如此嚣张,如此跋扈,如此以下犯上,还敢自称二姐,贤贞淑德几乎都给他气笑了:“假的?假的?你说假的就是假的?小元芳,好你个假小子,还不过来给本姑­奶­­奶­见礼!跪下跪下!跪下说话!”萝卜不大,大在辈儿上,原本这里根本就轮不到元芳说话,不过元芳自有主张:“贤贞淑德,我不与你二人废话,还是那一句,要进方家的门儿,还得问过元芳!”

当真吃了狗熊的豹子胆,她这又是仗了谁人的势?

贤贞终于被气笑了:“元芳,你让开,不要乱耍孝子脾气,回去姑姑给你买糖!”

淑德同时被气乐了:“元芳,乖,听话,快快让开,再不听话姑姑可要打你ρi股!”

“来。”元芳金刀大马,一夫当关之势!

贤贞淑德,互视一笑:“驾!”

“挡我者死!”也就扬鞭打马,双双以赵子龙独闯曹营之势风一般地杀向贵人巷口:“挡我者死!”

“呔!”岂不知这不是长坂坡,而是当阳桥:“唏律律律律律!”

只一声吼。二马并起,惊嘶人立,贤贞淑德双双滚落马下:“哎呀呀呀呀呀!”

半晌,爬将起来。双双灰土头脸,卦头晕脑涨:“死马!死马!废物马!草包马!”

二姐就是二姐,说过武功高强,不是盖的:“嘻~”

第二回合。

“来人呐!来人呐!”杀人当得用刀,必须见个真章:“取我金凤朝阳刀!取我金凤朝阳刀!”

说话刀送到,长柄大砍刀,长及丈二,神威凛凛,青龙偃月刀也似,只不过通体金光闪闪似是纯金打造:“看刀!看刀!”

两柄刀。也是一模一样的,如同二员猛将:“去死!去死!”

元芳已经无语了。

元芳端坐扁担上,只一伸手,从箩筐里面抽出一把钢刀:“嚓!”

也只一声,双刀齐断。双双当头砍下同时齐头而断,只余两支刀柄势无可收,扑扑两下戳在地上,啪啪断作四截儿:“哎呀!”

这还没完,二将用力过猛,同时跪趴在地:“呀呀!”

轻木金箔,泡沫儿一样。就这,糊弄小朋友还可以,元芳可是一个内行:“乖,不哭,听话,回去姐姐给你两个买糖。嘻嘻~”

第三回合!

连吃二堑,二位急先锋也都冷静下来了,当下退后,指挥呼喝:“上!上!都给我上!”

指挥半天,呼喝半晌。一看。

所有的兵,与将,宫女与太监,都像是中了敌人的妖法。

定身术。

此时不同彼时,没有人是傻子,元芳是谁,五王座下二千金,谁上?

你上?

连牛皮糖都不上,就没有人敢上了:“废物!废物!废物兵!草包将!都是饭桶!饭桶!”

没有用。

第四回合。

“端妃娘娘——庄妃娘娘——”这就改哭诉了,四大皇妃总不能当作摆设:“巧妃娘娘——丽妃娘娘——”

八只金莲移步,当下四妃请出:“可怜儿臣,受人欺辱,母后不在,您老做主!”

端妃稳重,庄妃多智,巧妃善辨,丽妃泼辣,好生四个美人,那是各有千秋,但能够登上皇妃之位的自然不是等闲女流,隆景朝虞后之下只有四个皇妃。单看今日四妃全体出动,而且是以媒婆的身份,就足以见得贤贞淑德二人通天之能,也是给了方家,将军府足够的面子。然而这媒不好保,几千号人折腾半天,别说门儿了,巷口儿都没进去——

简单说罢,一般无用。

说一时,劝一时,哄一时,骗一时,元芳只不应,还是进不去。

说白了,人家姓元,你姓元么?

再会说也没有用,再受宠也没有用,元芳就是一颗另类的棋子,独自卡在贵人巷口,贤贞淑德是能动她没那本事,其余人等根本就是不能动她,没奈何,只得就此打住。当然这完全出乎了贤贞淑德的意料之外,这才哪儿到哪儿?一个元芳,怎能误了二位公主殿下的终身大事?所谓好事多磨,必须迎难而上,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忠肝义胆百试百灵的:“!”

这就是,第五回合。

也有婿乎意料。

不过,有一暗号,方殷大哥制订的计策,滴水不漏,尽善尽美。

走上前去。

面对元芳。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不­阴­不阳,道:“敢问何物,外圆内方?”

“啊哟!”元芳猛吃一惊,当下跳了起来:“你——”

这,就是暗号,微微一笑,暗中亮了亮手掌:“大侠明见,小人。”

又是一枚铜板,一枚大大的铜板,上有龙凤星斗,印的福禄双全。

过关。

现下,四枚铜钱是在四人手中,你道那三人是谁?

看谁9敢!再小看了!

第一关。

这才第一关,刚才的不算,第一关是元芳把守,第二关是元家抢亲团。

方家的门。绝不好进。

经过谈判,艰苦卓绝的谈判,带领着元贞淑德二位公主殿下进入了贵人巷,其余人马以及物品。全部原地待命。

三人鱼贯而入。

也只能鱼贯而入,因为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而且不容横行,必须钻着过去。本来,这一条巷子甭说仨人,就是三辆马车也能并排通过,贵人巷么,自不必说,但现如今可就不一样了。造成交通严重堵塞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方家蓄爷的婚事。方家蓄爷现下还没有成亲,有没有对象先另说着,不过花落谁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就是元家。

这里东西,或说聘礼不多,都是­精­装的。行儿,里头装的是神马级别的东东就不用说了,光盒儿最便宜的一个也值上千两黄金,可以买五十头牛。牛都已经涨价了,别说方蓄爷了,现如今的方蓄爷用“金龟婿”三个字比喻是极为不妥当的,应该说是“天上地下别无二家独此一号三生有幸钓将上来可以立地成仙­鸡­犬升天的金龟婿”。

所以。是人堵路,巷子里头都是元家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是元家的人就是元家的亲戚以及下人,有一万多个。在隆景朝,元家是皇族的姓。所以方蓄爷以后会是元家的女婿,旁人不可以争,也不可以抢。但有一个问题,适龄的,包括不适龄的。六服之内的元家女­性­足有一千多个,究竟谁人能够嫁给方蓄爷,或说让方蓄爷收了是一个大问题。这件事情,就算是此时聚集在巷子里的,厩最顶尖儿的一百多个媒婆加起来也不好说,好在水落石头出来之前,大家都有机会——

这不是一场战役,这是一场战争。

“让开!让开!滚开哎呀呀!挤死人了啦!”就连贤贞淑德,都已经被吓到了,而且有些气馁灰心了:“都疯了罢!全都疯了!”但没有人比贤贞淑德更加根红苗正,但没有人比贤贞淑德更加得配适合,但也没有给她二人让开一步:“二十七皇姑,二十八皇姑,二十七二十八皇姑­奶­­奶­,二十七二十八皇姑­奶­­奶­皇姨­奶­­奶­皇表姑姥姥,您老也来啦——”

前头不重要,重要是您老,贤贞肝火乱蹿,淑德恶上心头:“啊————————————————————”

尖叫也没有用。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元家的人,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两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第一,不计任何代价,促成自家亲事!

第二,若第一任务无法完成,则使用一切手段,搅黄别家亲事!

没有第三。

这就是第二关,比一夫当关的元芳还要难对付的元家抢亲团,三个人走出十几步前头已经没了路,方家的门儿还没有见着:“怎,怎,怎么办啊?”贤贞香汗淋漓,胸都快被挤爆了:“怎么办呀,快快想个办法呀!”淑德气喘吁吁,肠子都给挤烂了:“9不快快宣旨!让这些人都滚蛋,违令者斩!斩!斩!斩立决!”

走在前面,好似没有听见。

这时候,圣旨已经不管用了,只有金钱才能打通这一条路:“听!”

忽然回头,两耳竖起,眼似铜铃:“听!”

“三百八十五——三百八十五——”万千喧嚣之中,独有声音一道:“下一个——下一个——”

“到我了!到我了!”人群轰将大乱,但见一媒婆样的­妇­人高举双手:“在这里!在这里!”

手中有物,似是金票。

其后众人簇拥之下,势如破竹般杀入长巷中心,方府门口——

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贤贞淑德,都懵掉了。

是有门道。

“卖票!卖票!”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挥舞着手大喊大叫:“一张五百两——五百两一张——”

“还要?买票?”贤贞淑德只觉平生所见,以今日之事最为怪异荒唐,但人们都已经疯了:“我买!我买!我来一张!我来两张!给我五张!我要十张!”

转眼那人已被淹没,生似被人活活吃了。

好在,终于闪出一点空当,这时一蹦一跳过来一个小胖子:“二十七皇姑好!二十八皇姑好!”

“呀!呀!”二位皇姑一惊,旋即大喜过望:“元宝!”

究竟前事如何,现由元宝解释。

票,就是金票,隆景朝廷官票,面额黄金一两。

两千张,连号票,想要进入方府,上门提亲的人,必须持有金票,叫号依次入内。

昨日凌晨,直至此时,两千张票,已将售謦。

因此,此时票价已被炒到了五百两一张,黄金五百两,才能买一张。

元宝之所以如此门儿清,是因为,元宝就是一个票贩子,黄牛党,而且是小头目。

大头目是元礼。

“这是规矩啊,二十七皇姑,元宝也没有办法——”元宝拿着两张票,无奈道:“二十八皇姑,您瞧,这是一千二百三十八号,这是一千二百三十九号,就这,现下一张也值一千两金子——”

“少废话!去叫元礼!叫元礼来!”当真岂有此理,有钱咱也不买,这一次贤贞淑德两个人的意见出奇一致:“我就没有!没票我也进!就要现在进!”

元礼现身。

“这是规矩啊,二十七皇姑,元礼也没有办法——”元礼,和元宝的说法也是出奇一致:“二十八皇姑,您瞧,这是六百九十一号,这是六百九十二号,就这,可是元礼手中排号最最靠前的两张票,钱就不提了,您就看着给个万八千两……”

“哈哈!哈哈!”二位公主,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对于二位公主殿下来说就不是问题,但这不是钱的问题:“!”

出手,无往而不利:“在!”

“三百八十六——三百八十六——”万千喧嚣之中,是那声音一道:“下一个——下一个——三百八十六——”

“这里!这里!”大叫,另一人大叫:“这里!这里!”

万众哗然。

事出反常,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三百八十六,这下又有热闹可瞧了:“哇!”

谁敢造假,拖出去打,当下就是“喀啦啦!”一道天雷落下:“谁个瞎捣蛋,­奶­­奶­个熊啊!”

巨灵神现身,正是大瓜哥!

第三关。ww

六十一 合

从来白马怕青牛,羊鼠相逢一旦休,蛇见猛虎如刀断,猪遇猿猴不到头,龙逢兔儿云端去,金­鸡­见犬泪交流……

王瞎子,会算命。

而且极擅八字合婚之法,名震花街柳巷,京城极负盛名。

现下,王瞎子几乎累到要吐血。

任谁人,没日没夜没黑没白一算就是好几百号也会累到吐血,但王瞎子一定会坚持住!

死了都要算!

王瞎子知道,­干­完这一票,八辈子吃喝用度都不用发愁了。

王瞎子又有一个名字,叫作王二两,从来王瞎子算命都是二两银子一桩,只能多不能少。

那是以前。

二两?不要开玩笑了!听到门外叫号的没?挂号费都要五百两,金子!

现下,王瞎子算命不收钱,但凭心意赏个儿就是,给钱给东西,愿给多少给多少,不给就当免费赠送,白算。

只一破桌,两碗粗茶,布衣蓬头王瞎子,生似一个姜太公:“三百八十六——三百八十六——”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已然来到,祖师爷说过,王瞎子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人,只因王瞎子生命之中的大贵人会在王瞎子七十一岁两个月零三天的时候才会出现,祖师爷就是祖师爷,祖师爷算得非常之准:“这里!这里!”

是他,他就是大贵人,此时他不在,但王瞎子也可以算得出来,他是一个神:“不错!不错!这票是真!”

且说瓜哥。

作为隆景朝前任金吾都统,虽说瓜哥现下只是一个看大门儿的,但人的名,树的影,但只瓜哥一人镇守在此,没有任何人胆敢作乱。当然瓜哥是现任金吾都统以重金礼聘而来,待遇优厚,管吃管喝。瓜哥现下已经体会到了,这当真是一个肥美的差事。钱,那都不用提,主要是面子问题。现下瓜哥的面子那简直比老天爷的脸都大,现下瓜哥说的话那简直比老皇上的话都好使:“你!小太监!就你,那个­阴­阳脸,过来过来!”

现下,瓜哥的面前有两个人。

一个是,一个是的对手。

真的票子,只有一张,那么就是一个滥竽充数的了:“过来,把脸伸过来!近一点,再近一点!”

瓜哥。更是大马金刀,坐在一条长凳上,伸出了一只比狗熊还要大的巴掌——

这是要打脸,该死小太监,瓜哥准备再给他多加一点颜­色­!

在场一半的人都幸灾乐祸:“打他!抽他!往死里打!活该就死!让他乱喊!”

另一半人。闭上眼睛,表示不忍去看:“造孽啊,可怜的孩子……”

那都不是事儿。

“敢问何物,外圆内方?”昂然上前,清清亮亮道。

“啊哟!”瓜哥猛吃一惊,当下跳了起来:“你——”

一样的,都一样。微微一笑,暗中亮了亮手掌:“大侠明见,小人。”

唯我独尊大厌胜,百试百灵通行证:“你!可以进去了!你!等着!”

所有人傻掉。

再说王瞎子。

虽然王瞎子眼睛看不见,但是王瞎子耳朵格外好使,在一片一惊一乍乱乱哄哄的吵吵嚷嚷之后。王瞎子听到了一个声音:“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

是啊,又有人来了,还是一对儿:“哈哈!我先!”

“啊————————————————————————”一个胜出,另一个直接就疯了!

“公主殿下,随小的来。”那是一道谦卑柔弱的声音。然掩饰不住其间狼子野心。

无尽黑暗之中。

是有二人,半男一女,公主一个,太监一枚。

正主儿到了,王瞎子心说。

“嘘——你不要说话!”一女压低声音,细声细气道:“我来!我自己来!”

旋即,近身,屏气凝神,鼻息可闻。

王瞎子只作不见。

少顷,那女粗声粗气道:“算命的,你给本大爷算上一算,算好了重重有赏,算不好砸你摊子!”

“傻x!”王瞎子心道。

自也不动声­色­,仍是正襟硒:“好香!好香!巾帼英雄胜须眉,红粉佳人披戎装!”

那厢,半晌无话,应该是被弧了。

思量半晌,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给你闻出来了,哈哈哈哈!也罢!”

这就恢复了女儿之身:“你再说,嗯,你再算算,本宫不是,本姑娘此来算甚?”

“姑娘华年韶龄,玉叶金枝,姿容绝世,所喜尚未婚配。”这是废话啊废话,王瞎子心下已然有些抓狂了:“姑娘来此,自是要问姻缘,求得如意郎君。”

那厢,半晌无话,应该是被臊到了。

忸怩半晌,羞答答道:“你,你再算,人家的那个,那个如意郎君,那个他,又在,哪里呢?”

“咳!咳咳!”这时候,王瞎子真正给她郁闷到了,便就端碗去喝茶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哎呀呀!”岂不知,这下又惊到了,那是惊叫跳脚儿来着:“他!他!他也,他不是,他在么!”

王瞎子,只觉­精­疲力颓,只觉算了三百多个都没有给她一个算累:“咳!咳咳!咳咳咳咳!”

便蘸茶水,以纸为笔,于桌上龙飞凤舞书了一个大字:宫。

那厢松一口气,又是久久无言。

这时门外喧哗又起,愈烈,所有人都不耐烦了,包括:“淑德!有完没完!慢死了慢死了,你当生孩子么,真个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咳!”那太监,悄声道:“公主殿下,生辰八字。”

“哎!”自是淑德在算命,连王瞎子都知道:“算命的,我看你还有些道行,这就说给你罢——”这里又有一个讲究,这个生辰八字,尤其像是贤贞淑德这种天生不凡尊贵无比的人,是不能随便说给别人的,以免被一些妖道野僧小人之流的暗算到了:“就这,你算算,与他合是不合,嘘——我可告诉你啊我可是公主,你可一定要好好算,一定一定想好了再说——”

不用想,这个,必须合。

其实八字很简单,年、月、日、时,共以­干­支,四柱八字。

但其中讲究很多,合八字讲究更多,不必细说,淑德公主的且以猴年马月猪日狗时为例——

就是合合合合合合合,四柱合,五行合,属相合,用神合,各种算法无一不合,完全就是天作之合!须臾算定,且不说旁人,王瞎子直接就跪了,老泪纵横,状若疯癫,说王瞎子我这算了一辈子的命也没见过如此之合的两条命啊,说今天老天开眼三生有幸给我算上这一回我就可以多活八十年呐,说这是公主配了王侯的命怪不得昨天夜里鱼跃龙门今儿个早上百鸟朝凤啊,说这桩亲事必须得成神仙来了也挡不住要不然就得天下大乱呐……

所有人都疯了!

这一回,从来就,王瞎子都不是这么说的。

不管谁来,都是一样,相刑相冲相克,万吉也有一凶,吹毛求疵也得挑出你的毛病来!

“啊————————————————————————————”当然最疯的一个人是淑德,好事,成了!

但有一个问题。

问题就是贤贞。

贤贞还没算了。

又有好戏看了。

“你算完了,该我算了。”贤贞很平静地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说道:“麻烦您老,再来瞧瞧,我这八字,合是不合?”ww

六十二 合合

合。

一样。

必须合。

一模一样。

贤贞公主的生辰八字,且作:马年猴月驴日猪时。

是不一样,也是一样,和淑德公主的生辰八字一样,与方小侯爷的生辰八字极度匹配,无一不合,同为天作之合。现下王瞎子已经改作了号啕大哭,涕泪交加,满地打滚儿,完全彻底进入疯癫状态,说我王瞎子活了七十多岁今儿可算是真个开了眼啊,说这叫好事成双喜上加喜算上这一卦我又得多活八十年呐,说娥皇女英共事帝舜这样的好事儿那是自古就有啊,说这桩亲事也必须得成要不然就是违背老天爷的旨意王母娘娘也不­干­呐……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这下哄得贤贞乐了,淑德又不大乐意了,独霸一下改作分享,任谁个也不大乐意。

但也没有办法,所以两全齐美。

但又有一个wenti,一个wenti接着一个wenti,谁做大?谁做小?

所以现下两个人又在争吵。

贤贞说,我做大,因为我年纪比你大!

淑德说,我做大,因为是我先配上的!

这可真是比较难办,因为就算是方小侯爷娶一百个媳­妇­,大房,或说正室也只能有一个,其余人等都是偏房,侧室,就比如说皇上的大老婆才能叫作皇后而不是皇妃,就比如说太太和姨太太总是有区别的。所以说这不是简单的排序wenti,而是复杂的座次wenti,不是量的wenti而是质的wenti。副职可以是有很多个而一把儿从来都只能有一个。必须得争。得抢,关键时刻不能谦让。

争得很厉害,抢得分外凶,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着好戏看。

不如划拳罢,和刚才一样,这是淑德说的,谁赢谁做大,一把定胜负!

这是一个简单。直接,并且极为公平的可行­性­建议,贤贞当时就点头了,表示可以考虑。

考虑的结果就是,不行,贤贞说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也是。淑德连连点头,表示深有同感,说一把定胜负,确实有些不靠谱儿。应该是十把。

现下,二人。已经划到了第一千三百六十七把。

wenti,总是一个个冒出头的,底限,总是一步步被突破的,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不是。

归根结底,还得回到王瞎子身上,这就叫解铃还需系铃人。

王瞎子,王瞎子,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必须得说,你是神算,这下算不出来真个砸你摊子,并且挖出将你的瞎眼珠子!

这,就是争吵的结果。

左右也得得罪一个,得罪一个就是个死,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着王瞎子的好戏看。

王瞎子,死定了,哭也没有用。

因为王瞎子给贤贞淑德算完了,就已经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再没有人抢得过贤贞淑德二位公主殿下,再不会有第三个天作之合出现。好在现下配得上方小侯爷的公主不是一个而是一双,但又总不能将方小侯爷从中间竖着一刀劈作两半给她二人一人一半,所以还有好戏看,王瞎子是死定了。必须看个结果,回去也有交待,这就是此时在场元家抢亲团每一个人的共同心声。

到了这一步,也不zhidao怎么办了。

但zhidao,王瞎子是不会死的,因为王瞎子一定会有办法。

王瞎子是有办法。

王瞎子早有准备。

王瞎子,爬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就座,归位。

然后喝下一口茶水,然后摸出两颗豆子,然后捧在手掌上面,捧着给大家看:“诸位,请看”

众人瞪大眼睛,看向两颗豆子。

豆子,不是一般的豆子,大如龙眼,­色­泽红艳,一般无二的豆子,都很好吃的样子。

老皱­干­瘦的手掌,鲜艳欲滴的豆子,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感官差,以及神秘莫测的特殊氛围

豆子?豆子?王瞎子,你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豆子?

难道能够看出花儿?

这,不是豆子,王瞎子摇头说道,而是豆种。

豆种,又如何?贤贞左看右看,疑虑道,难道你要变戏法?谁猜中了谁做大?

非也。王瞎子摇头,只有豆子,没有碗,因此不是变戏法。

古怪古怪,古怪豆子!淑德上看下看,疑惑道,难道你要表演撒豆成兵?

非也。王瞎子还是摇头,这是豆种,不是豆兵。

王瞎子,王瞎子,你就不要卖关子!大家一致疑惑道,这个究竟,什么意思?

我zhidao!我zhidao!瓜哥跳了出来,忽然哈哈大笑,这就叫做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王神仙这是在点化世人呐,说的是兄弟姐妹之间不要争来斗去,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语出,众人皆惊!

原来如此!

想不到瓜哥这个粗人,竟然如此之有学问,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错!但王神仙又摇头,连连摇头,紧紧皱着眉头送了他四个大字:谬之极矣!

我靠!瓜哥汗颜,败退!

这个,豆子,究竟,什么意思?大家都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最可气的是王瞎子居然还在卖关子,说自有真意,不可强求,只有最最聪明的人才能猜出此豆之意。

大家都在猜,是为豆之谜。

猜中了的,重重有赏!贤贞想破了头,淑德想残了脑,眼见自家想不出来只好重金悬赏了:赏一百两!赏一千两!赏一万两!赏一亿两!

最最聪明的人只有一个。

,也在想,想着想着,忽然!脑海之中闪过一道灵光!

我就说,这豆好生眼熟!我就说,似是哪里见过!咯嘣咯嘣咯嘣脆,,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恍似拨云见日,正是一举彻悟,人、事、豆、局、心如明镜,全盘了然。

我zhidao!,举手大声道:我zhidao!

又是。

我说,你这小公公,你这­阴­阳脸,已然有够昭彰夺目了,怎又来出风头?你又zhidao个甚?

没有人相信。

王瞎子相信。

两个人,本就在一条船上,王瞎子zhidao他是谁:何解?何解?

可解,可解,不慌不忙,徐徐说道:豆中之意,王神仙话中早已点明,此为豆种,豆种种之,即为种豆

可不就是么!众人齐齐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这个大伙儿都zhidao!

而,豆有两颗,而非一粒,两两相较,是为比豆,同为比斗之意,二位公主殿下

比豆?豆比?二位公主殿下,只觉茅塞顿开!

侃侃而谈,一气呵成,揭开谜底:若要分大小,还得比种豆!

正解!

哈哈哈哈哈!王瞎子哈哈大笑,老怀甚慰,说此子聪明绝顶,将来必成大器!

renmen纷纷惊诧莫名地看向,万千道眼神之中既有嫉妒也有佩服,声名雀起!

,只谦虚地笑了一笑,没有一点居功自傲的样子。

居功自傲的是二位公主殿下,贤贞淑德两个人拉着小手儿,欢呼雀跃,就像是忽然发现自家买的彩票同时中了特等奖。

,屡立奇功,真是一个大大的人才,该当重赏,颁发奖状。

下面,就是比种豆了。

可是,这个种豆怎么比呢?难道是比谁种得快种得好?难道是要比谁个挖的坑更大一些?

是有规则。

此豆,名曰四季豆,冬天种下,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结果。

谁个,先得到了四季豆的果实,如同这般,成熟的豆,就算是羸得了这场比赛。

从而做大。

很公平,很地道,这是一个好办法,真不愧是王瞎子。

众人绝倒,全票通过。

现下,贤贞和淑德,通过点兵点将的方式,一人点中了一个豆。

此豆,需要最最肥沃的土壤,最最甘甜的泉水,最最明媚的阳光,最最­精­心的呵护,以及一个盆。

花盆。

贤贞和淑德跑掉了,基本上是同时起跑,以风一般的sudu,以火一般的热情,以百米冲刺的必胜决心

先下手为强!

其后是,立在门口,对着现场群众作出了重大指示,或说严重警告!

皇帝的女儿,苍天的旨意,这你也要争?这你也敢抢!

你,你,还有你们,应该摸着自己的脖子,用暂时寄放在上面的脑袋好好想一想!

众人悚然,无不低头。

很有道理。

就是这个理儿啊,王瞎子也来帮腔,说在方家小侯爷的生命之中只keneng有两个老婆,一个叫贤贞,一个叫淑德。

所以,其余的人,不要再痴心妄想。

曲终人散。

圆满解决,完美收官,renmen无奈离去,带着各种遗憾。

所幸回头,还有交待。未完待续……ww

六十三 呵呵呵

豆子是真的.

不过是熟的.

先是煮的,后是晒的,加了五香大料以及盐巴,可以当作零食吃.

某个人就吃过,当着的面儿,咯嘣咯嘣咯嘣嚼,所以怎么瞅着怎么眼熟.

人的心呐!

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方家的后院,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于老.

隔壁,一间屋里,罗伯在睡大觉.

隔壁,另一间屋里,厩第一大当铺的老板,带着八个账房先生在算账,在估值,做价.

若以黄金计,此时王瞎子收到的财物价值,已过百万两.

当然了,那些都是方小侯爷的,王瞎子只是一个打工的,和瓜哥,和元芳一样.天真的公主,假造的圣旨,连号的金票,煮熟的豆种,古怪的八字,聪明的太监,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从头至尾的计划都是一个人制订的,这个人就是方小侯爷.说到最后,解决问题的不过是两颗豆子,方小侯爷才是幕后那一只黑­色­的手,于老先生不是,不过现下就连于藏海于老先生都有些佩服他了

更别提,了.

于老在看画.

还是那幅画.

当年一个襁褓之中的小小婴孩,现下已然长成,并且浮出水面,更是成为了一个名动天下可以左右时局的大人物,世事果然很奇妙.因势利导,举重若轻,单以今日之事为例.足以见得其人之心.之雄心.之野心,他将会是一个枭雄.不同于方老将军,不同于慕容公子,他很聪明,又有心机,最为难得他很年轻,此时不过刚刚上路

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

煮熟的豆子是不会发芽的,不会抽枝长叶.不会开花更不会结果,但就算是可以,一切皆有可能,也与方殷无关.关窍就在于,王瞎子之所言,之所行所为,只能代表王瞎子,不能代表天意不能代表圣命也不能代表方家,不能.秋后算账不可以,天作之合也没用.整件事情到此为止,完全不留任何后路.这就是一局棋,此时完美收官.

问题可以解决,底限不容突破,不能.

底限就是,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于老认识,那个姑娘名叫林黛.

巧合是的,彼女子,与此女子,画中的女子,眉眼以及韵致,确有几分相似.

更巧的是,大姑娘和小媳­妇­,于老两个都认识.

人不风流枉少年呐!于老叹了一口气,内心,着实,有些羡慕他.

年轻,就是一切!

宫里.

坤宁宫,后庭院,还是以前虞公公,或说长孙老道的住处.

就是这里,如果在这天底下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好.哪里又是大隐隐于市,明明就是大隐隐于宫,这里可以读书可以写字可以练武可以悟道,不会被人打扰.这要感谢虞后,虞后说不可以,谁人也不可以,元吉也不可以,谁都不能进这院子,小方殷要好好学习.哪里又有恶毒的皇后,明明就是慈祥的老太,千般夸奖万般地宠,百依百顺到了溺爱,就这乖巧懂事的小道士

还说方道士,长孙老道也年经过,虞后也有道士情结.

方道士,在修练.

时已黄昏,晚霞静美,静得使人动容,美得让人流泪.

方道士,形单影只地坐在老树下,石桌前,一个木头板凳上面,黯然神伤,泪流满面.

孤独是一种罪,有因无由,原始之罪.

好可怜的孩子,这是想起了谁?

绝世的神功不去修练,参天的道法不去领悟,他就不吃不喝他就不眠不休他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浪费着大好的青春,光­阴­的日子,可耻地独自享受着孤独.

还有脸哭!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这,才是方道士,目光短浅,胸无大志,重­色­轻友,见利忘义的方道士!

"慕容~慕容~你快回来~我好想你~自打那日见你,我就……"

从前有个道士.

有病,早中晚,一天三次,叫作张三疯.

那都不叫事儿.

那和方道士一比,那都弱到爆浆了,方道士一天只会疯一次,一疯就是一整天!一整天!

为什么.

"我那亲爱的~你过得怎么样~昂昂!"

没有为什么,不需要理由,疯了就是疯了,疯中自有真意.

就这样,流着泪,唱着歌,看着天边的晚霞,思念着远方的她他它:"哈哈哈哈哈哈哈!"

该来的,总会来.

眼中流着泪,心里乐开花,盼星星啊盼月亮,是有一种感觉,快啦!快啦!

我不孤独,你明白吗?

明月升起,照见万里,莫问谁人与我共,你看,月亮姐姐都笑了.

何其温柔,波光潋滟.

真正让人高兴的是,有所见,有所知,有所得,有所悟,只待与你.[,!]讲.

只待,将这快乐与你分享.

看!看罢!

一叶箭竹,凛冬青碧,掐在指尖信手挥过:"咻!"

细长的竹叶,笔直如箭,穿过清亮的夜,穿过如水的月光,"嗤"一声钉在树­干­上.

细微至极,几无声响.

树­干­上,是一圈竹叶,根根笔直挺立,那圆几近圆满.

抄起桌上的剑,钧天剑,上步,平平刺出,刺向竹叶围成的圆,中心的那一个点:"啵!"

合抱的树,一剑洞穿.

碎石遍地.

石头桌子配了木头板凳,是因为石凳被人用掌击碎,一般朽木腐石,可说触之即溃.

这是进境.

现下,方殷面临着与长孙老道同样的问题,就是印证,进境的印证,境界的印证.

莫非?道境?

不知道,不知道,方殷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很可笑.

自然也明白了,为什么此前慕容公子不肯与之比斗,因为没有悬念,没有任何悬念.

如同此时院中,观得一方天地.

跃上青墙,跃上枝头,跃上飞檐的角,跃上攒尖之巅,放眼风物长宜,又是一方天地.目光所及,地无垠,天无边,千家万户灯火屋舍城墙远山,整个世界恍似都在脚下.举头三尺有星辰,银河星海,万瞳千眸,远是遥不可及近是唾手可得如钩明月亦可独揽,揽得天清地寂.只那一处,波光潋滟胜似天上人间,最最昭然最最夺目的仍是那两座楼,朝云楼和暮雨楼,共天地辉光似万古不变,双双长相依偎在那金陵河畔

"和鸾悦鸣兮,登车排云上.

四目顾盼兮,天河凤求凰."

是谁在唱歌?

唱得人都醉了,唱得心都碎了,一曲洛水长相思,想必她也在流泪.

今夜的方道士,自我感觉格外良好,因此是有一些多愁善感,因此灵感喷发才思如泉涌,又生出了吟诗作赋的冲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妙!

妙!

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而言之,方道士,很无聊.ww

六十四 穿过­鸡­爪的剑

上清山。

百草峰。

但使人间真情在,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说的是一百零八,和九九,夫妻之间那些事儿。

但凡一个家庭,不管是由人组建的还是由猴子组建的,必然要有一个说了算的。

尽管一百零八是一个威风八面的猴王,一个统领着几百只猴子啸傲山林的猴中之王,一个穿着人的衣服拎着擀面的棍­棒­,比老虎还要牛逼的王者,但是,在九九面前,一百零八连个屁都不是。可以这样说,在事业方面一百零八是有多么成功,在家庭方面一百零八就有多么失败,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谁个说了算的问题,在家里一百零八根本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哪怕是,小一百零八不在的时候。

茅草屋后面。

一株老树下。

一百零八低着头,弯着腰,生好了火,坐在旁边,开始烤­鸡­爪子。

同时在思考,认真地,严肃地思考自己这悲催的一生。

“你就是个废物!”

“甚么也不会做!”

“老娘当初我就是瞎了俩眼,给猪油蒙了心才嫁给了你!还不如嫁给一只­鸡­!”

“你自个儿说说,你是一个甚么东西!”

“啪!”

“傻了吧唧的,还不­干­活儿去!不服一刀砍死你!滚!”

……

那是刚才。

不是偶然,普遍状况,年年。月月。日日。时时刻刻如此,毫无征兆爆发。

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何苦恐怖的画面!

以上,说的是悲催的程度,不足形容其千万分之一。

在岁月的长河之中,血的教训并不能说明一切,只有经过无数次的煎熬、捶打、生与死的磨砺过程。无数次地经历过跌倒、摔打、承受**创伤,以及­精­神崩溃之后,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子才会变得圆滑,也就是走向成熟,并且总结出一些道理。道理就是,在由恋爱,走向婚姻的过程当中,一定不能太过主动,因为当时你是有多么主动现下就有多么被动,因为主动往往就代表着冲动而冲动往往会导致愚蠢的后果。因为你当时太过想要一辈子把人压在身子下面的结果就是被人一辈子骑在脖子上面——

这就是道理,可说真理。人猴皆如此。

**噼啪乱响,一百零八两眼通红,衣衫破烂,毛发凋残,没有人知道一百零八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没有人。而苦难的日子总是没有尽头,就如同一串­鸡­爪子烤熟以后还有无数串­鸡­爪子没有烤熟,就如同当小一百零八挥手离去的时候一百零八以为苦日子就要到头了,以为压在身上的有如五指山般地两座大山终于卸下一座,却发现,却发现,却发现一千年还没有够——

不是说好了,五百年的么?

一座五百年,两座一千年,不是五指山,十根手指头。

最难过日子,人猴皆如此。

或者说是,九九又怀上了。

因之暴躁,喜怒无常,完全不讲任何道理,好像这都是一百零八犯下的错。

这是一百零八的错么?

不是,明显不是,一百零八又不是故意的。

小麻烦还没解决,大麻烦就要来了,这就是一百零八目前,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些,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一百零八还可以忍。

最让一百零八不能忍的是,一百零八根本就不知道,九九肚里怀着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一百零八的。

这个,不能忍。

“你说,这个孩子是谁的?”

“你说,你说,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你不说话,就是心虚,哈哈哈哈你心虚了!九九,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一百零八,你有病。”

“不错,我是有病,我病大了!早见你跟他眉来眼去,早知你与他旧情难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就是他!啊哈哈哈哈!”

“好罢,我承认,是他。”

……

“是他,怎么地罢?”

……

可还有谁不明白?

伺候着自己怀孕的老婆,自己老婆肚里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离不弃,并且任劳任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鸡­爪子,烤熟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个­鸡­爪子,穿在一支剑上面。

一百零八长身而起。

­鸡­爪子,是烤来给九九的,以及九九肚里的孩子,因为爱。

而剑,是用来报仇的,杀掉那个­奸­夫,在爱与恨之间,一百零八终将与他作个了断!

一百零八叹了口气,掸掸臀后衣衫上的土,在冷冷呼啸的寒风之中,提着剑上的一串­鸡­爪子,走向茅草屋。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不管怎样,比天都高,但境界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相较而言的:“一百零八!”

毫无征兆,九九拐了出来,提着一把菜刀:“你没有放辣子!”

辣子?

一百零八面­色­大变:“我放了!”

其实是,忘了,所以一百零八在退:“我放了!真的放了!你不要过来!”

九九提着菜刀,腆着肚子,胜似闲庭信步,嫣然一笑:“你放屁!”

一百零八退到至火后,双手持剑,大吼道:“我没有骗你!骗你我就不是人!”

九九坐,隔火,与之对坐:“你本来就不是,就算你穿了衣服,用两条腿走路也不是。”

呆半晌,一百零八垂下了手,黯然道:“是我错了,我没有放辣子。”

说着,探手入怀,摸着一个小瓶子,咬开瓶塞,洒了两下:“你看,这下,总可以了吧?”

“呸!”这一点诚意都没有,九九立时大怒:“放这么点,能尝出个鸟味!”

“是,是,那个,这下,这下总可以……”一百零八连连点头,抓着瓶子猛洒一通,红通通的辣椒面有如雨雾:“阿嚏!阿嚏!啊——啊——”

“我呸!”九九愈加恼怒,又是一口啐过:“放那么多,你想辣死老娘!”

你看。

一百零八又怔住了,眉头皱起,心下觉得好生为难:“啊啾!”

“算了。”九九叹道:“我不吃了,我要吃梨。”

吃梨?

就这,一天一个样儿,口味那叫一个刁:“酸口儿?甜口儿?”

“要绿皮的,绿皮小山梨,口感微涩,特别特别酸的那一种。”九九道。

“可是,现下,大约是冬季……”一百零八,茫然四顾。

“去!”九九摸着肚子,不耐道。

一百零八再也无语,俯身放下串着火红­鸡­爪的剑,拿起一顶破旧草帽戴在头上,去了。

日在中天。

不远处有一棵树。

树后头有一只猴。

这只猴还是一百零八,一百零八藏在树的后面,立着,背靠大树,不时探头——

望向火堆,望向九九。

泪眼相望。

这,根本就不是梨不梨的问题。

纵使是天那边的星星和月亮,一百零八也可以为她摘得回来,关键是,还有一个他。

这是离不离的问题。

那是一个借口,九九是要支开一百零八,与她的老情人,那个­奸­夫相会。

冬天的梨子,尤其是树上的,新鲜的梨子是很难找的,比摘星揽月都要难,那就是一个借口。

“再酸的梨,也酸不过醋!”一百零八心道!

“再绿的梨皮,也绿不过我脑袋上的这顶帽子!”一百零八心道!

“不要给我逮到!”一百零八心道!

真正令一百零八感到痛苦,万分纠结的是,一百零八不知道九九会生出一个什么样的东东!

马猴?

还是猴马?

真相就是,一百零八,在小一百零八出生之后,根本就没有和九九那个过。

一次也没有!

这是谁的错?

究竟谁的境界更高一些?

对了忘了说,九九的老情人,或说­奸­夫是一匹马。

叫作青云。

岂不荒唐!可笑!多么离奇!

一百零八问天无语,欲哭无泪,岂不知,更加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咚!”(未完待续。。ww

六十五 苹果树上的梨

一颗梨子,无巧不巧,不偏不倚,准确地掉到了一百零八的脑袋上面。

就是“咚”地一声响。

首先要说明一个wenti,一百零八是戴着草帽的,就是农民伯伯用的那一种,老样式,中间有一个窝。

那个梨,就掉在窝里,黄草帽,绿皮梨。

其实要分析一下状况,一百零八有所觉,但不疼,并没有被砸晕过去,只是此时眉头皱得死紧,脑子有些发懵。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梨被抓在手里,确实是一个梨,绿皮的梨,十分离奇。

那么开始思考。

梨是哪里来的?

从前有一个人,坐在苹果树下,险些被一颗掉下来的苹果砸死。

从此世界大不同!

那么,当一个梨,从一棵苹果树上掉下来的时候,这又意味着什么?

还是,大约在冬季?

下面,交由一百零八来破解这个难题。

首见,梨就是梨,毋庸置疑。

其实,这是一棵苹果树,也是千真万确,去年秋天的时候一百零八经常会带着小一百零八来这里摘苹果。

再次,现下是冬天,不是大约,就是在冬季。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世道变了,冬天苹果树上就可以长梨。

过一时,一百零八摘下了草帽,向树上看去。

树上只有树枝,没有树叶,没有花,没有苹果,更没有梨。

只有一片天。

阳光很刺眼。

一百零八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梨。再次陷入沉思。

自不必说。这就叫做天外飞梨。天外飞来一只梨,新鲜饱满,青翠欲滴。

如果,一百零八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这时是一定莫问来路,只管去吃,喀嚓咔嚓大快朵颐。但一百零八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还有九九。以及九九肚里的孩子,这一只梨一百零八是会百分之一百零八地会拿去给九九吃。但是,这一只梨来路不明,一百零八还是一定要先搞清楚,先明其意,再吃其梨,这就是一百零八的非凡,可以说是过人之处。

梨是哪里来的?

梨是哪里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只猴子学会了思考。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梨,代表着离。那么飞梨就是……

于无数种keneng之中,一百零八忽然想到了一种keneng。非离!

非离不可!

一百零八抱头大叫一声,痛苦蹲下,心说这是天意!天意!

然而只有非离,没有不可,非离之意可作不离,并非大凶,乃是大吉!大吉!

一百零八瞬间大悟,蹦跳起来,欢呼雀跃!

这时。

“咚!”地一声,又一颗梨,无巧不巧,不偏不倚,准确地掉到了一百零八的脑袋上面!

这下很疼,直砸得一百零八一跤坐倒,两眼冒金星:“吱叽!”

是谁!

有鬼!

一百零八怒望青天,然而树上鸟都没有。

这不是巧合。

一百零八zhidao,这不是,绝不是!

现下是有两个梨,一只猴子在思考,梨之真意。

非离,双非,非非乃是,是离!还是离!凶兆!天意!

然而,双梨,离离为合,是合!必须合!大吉!大利!

永远不要怀疑一百零八的智商,有其父才有其子,看小一百零八就zhidao了。

天外飞来两个梨,一名吉祥一如意,一个给九九,一个给一百零八,一个给九九肚里的小孩……

不对!

是不对,就在一百零八一手捧着一只梨,绞尽脑汁做算术题的时候,扑一声响

树上掉下,第三只梨。

这一只梨没有掉到一百零八的头上,而是掉到了地上的草帽,反正就是那个大窝里。

黄的帽,绿的梨,一百零八彻底傻掉。

究竟什么才是天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糊涂也是只在一时,一百零八忽然大笑:“我说是谁!可不有鬼!”

反正,不是老不死,就是死不老:“出来!”

一百零八怒指树上,大喝道!

老不死就是老夫子,死不老就是老妖道,这是开玩笑了,开玩笑!

也不分个时间地点,也不分个场合,这可真是不像话!

可是树上没有人。

树上只有树枝,没有树叶,没有花,没有苹果,更没有梨。

只有一片天。

阳光还是很刺眼。

一百零八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梨,以及草帽里的梨,再次陷入沉思。

这是一棵苹果树。

树后头有一个人。

树有几面?

树有两面,正面背面,人在一面,猴在一面。

一百零八并不zhidao。

当然这是一个玩笑。

上清山有两只猴子,一个叫作一百零八,一个叫作小一百零八,小一百零八是一百零八和九九的儿子。

这很有趣。

刚才,那会儿,一百零八在和九九吵架,刀光剑影,步步惊心。

是很有趣。

更有趣的是,传说中的隐儒就隐居在此,而隐儒的仁剑,竟然会被一只猴子拿去穿­鸡­爪子。

是那柄剑,谁都认识。

最有趣的是九九隔火相望,面若桃花,羞答答的,竟然在看着一匹马。

那马毛­色­湛青,神骏异常,四只宝石般的黑亮蹄子似是钉在山石上,眼望远山,静默如海。

只长长青鬃随风,轻轻拂动。

上清山,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但有无趣的人,总是大煞风景,就在一百零八眼观六路神游物外,同时第四只梨子飞越苹果树的时候,有人伸出了一只手。

稳稳接住了那只梨。

笑道:“想不到名扬天下的慕容公子,居然会跑到这里欺负一只猴子。”

一百零八一惊!

抬望眼,宽袍大袖,虎目棱棱,那伙计已然咔嚓咔嚓嚼了起来:“一百零八,你的剑呢?”

对于此人,一百零八向来没有好感,因此怒视一眼,低头啐了一口:“呸!”

“唏律律律律律律律”一声清嘶,声裂金石!

一百零八大惊!青云!­奸­夫!仇家来了!自无二话!一剑斩之!剑剑剑剑剑剑剑!

剑呢?

剑呢?

我的剑呢?

剑在哪里?

没有剑,只有梨,一百零八向来记­性­不好,一时急如星火,只觉万箭穿心!

“呶。”好在有那伙计,递过一柄长剑:“你的剑。”

一百零八大喜,伸手就去接,掉下一只梨,一个愣怔间,又掉一只梨,不及转念眼前一闪,忽然一梨从天而降,猛地抬头脑门一痛,从天而降又是一梨,转眼梨如雨落,瞬间遮云蔽日,那是兜头盖脸噼里啪啦一百零八连忙就抱头无奈避之也不及,只得惊叫连连上蹿下跳也是眼前绿光闪闪脑中一片空白,心说这明明就是一棵苹果树啊明明就是一棵苹果树,好在说时迟那时快终是雨过天晴待得露头再拿眼那么一看可不就是

满地皆梨!

剑呢?

剑呢?

我的剑呢?

剑在哪里?

这时候不是梨的wenti,这时候是剑的wenti,这时候也只有一百零八才可以守住本心:“剑来!”

没有剑,只有梨,那伙计,还在咔嚓咔嚓吃梨。

这可真是不像话!

也罢!

没有剑,还有爪牙,还有满腔热血,以及一颗复仇的心:“杀!”

以爱的名义!­干­!掉!他!

一百零八终于转到了树后,从而看到了他,又怔住。

不是一匹马。

而是一个人。

那人坐在树下,拿着一把剑,削着一只梨,懒洋洋地又像一匹马。

那人很帅,可说俊美,又有一些妖,银­色­的瞳孔。

那是一个,陌生的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换作别人,或说别猴,恐怕早就已经脑子被驴踢过以后又灌进了水,但一百零八就不一样!

马­精­,化作人形,变作一个人妖,这分明就是青云!

就是!

你看他的衣服,都是青的,那是皮!

妖孽当前,神猴变身!火眼金眼怒睁,奋起千钧神­棒­,杀!杀!一­棒­打杀!

棍呢?

棍呢?

我的棍呢?

棍在哪里?

要zhidao,没有棍,一百零八是不得变身的。

棍,才是一百零八的根本,剑不是,爪牙也不是,勇气和仇恨都不是。

这是一种情结。

一百零八跑掉了,手脚并用,飞快地跑掉了。

泪奔而去!

风在呜咽。

其实,一百零八都明白,所有的人,所有的猴子,所有的一切,都在欺负一百零八!

老大!

初见那人之时,一百零八是有一瞬间的欢喜,欢喜得心都要炸开!

但他不是,他不是他。

若他在此,谁敢欺负一百零八?

因为有了老大,才有一百零八,一百零八虽然记­性­不好但一百零八始终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老大,才是一百零八心目中的神圣,以及至爱。

代表着无所不能.

待得王者归来之时,一百零八定会送他久久憋闷在肚里的那一句话,那是一句最为崇高的赞美,代表着一百零八所有的思念热爱以及种种心声,那就是,这可真是

蛇无头不行啊!未完待续……ww

六十六 心比天高

“想不到天下扬名的沐掌教,居然会为了一只梨子跑到这里。”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哼哼,我乐意!”

“吃梨,最好还是先削皮,以免病从口入,跑肚加上拉稀。”

“喀嚓喀嚓!我就不削皮!喀嚓喀嚓!我还不吐核了!咕噜!你奈我何?”

“沐长天,我送你两个字,一个字是粗,一个字是俗。”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于慕容,我送你四个字,去死罢你!”

“怎么,不服?“

“不服!”

半晌无语。

这是高手之间的较量。

这时候,树的一面有一个人,一个筐,一匹马,一个猴。

马是青云,猴是九九,都在吃梨,削好了皮的梨。

还有一把菜刀,两把宝剑,六只­鸡­爪子。

而另一面,只有一个人,和一地梨。

这就叫作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有沐掌教吃梨不削皮,所以被孤立,众叛亲离。

不光是一百零八,九九一般,青云亦然,这山中的人与动物对于此人同样没有好感,因为他老没正经,浑不着调,并且不讲卫生。

“呸!”沐掌教恶狠狠啐过一口,道:“我就不服,再来打过!”

“不要脸!”“不要皮!”青云和九九,同时心道!

刚刚,他已经输了。

输了,就要认输,才算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许耍赖不许哭:“呜”

沐掌教哭了,放声大哭:“呜呜呜呜!你耍赖皮!”

刚刚。

高手见面。必有一战。

话说当前。在万鹤谷。非正式擂台比武当中,沐掌教曾败于慕容公子剑下。

应该说是惨败,一招拿下!

这一次更惨。

“于慕容,你瞒不过我,我zhidao你来做甚么。”沐掌教仗剑而立,如临大敌:“当年龙真,现下是你,你这是要剑挑上清。灭我满门!”

“bucuo,第一个就要拿你开刀。”慕容公子手持仁剑,油光闪闪的仁剑:“这就叫作,杀­鸡­给猴儿看!”

请注意,这不是开玩笑。

“当此一战,死亦无憾。”沐掌教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吐出:“吾平生历经千百战,唯独败于一人剑下,天地无道,一剑问心!噫!今日公子不请自……”

“还有龙真。”慕容公子提醒道。

“不要说龙真。龙真不是人!”沐掌教不为所动,瞠目大喝道:“来!”

话未落。剑已出

无声无息,却又快极,一剑当胸直刺心口,这是至简的一剑。

毫无征兆。

但有准备。

这是一个小人。

对付一个小人最haode办法就是,以君子之度量,并以小人之心,破!

就是说先下手为强,沐掌教当年败给这个小人就是因为一时大意,输得简直莫名其妙,那叫一个不甘心:“中!”

一剑直刺心口。

一剑直刺心口,先发,先至。

也就是说慕容公子剑快沐掌教剑也不慢,在慕容公子极为­阴­险地出手暗算到沐掌教之前沐掌教已经更加­阴­险地先行出手暗算到了慕容公子,双剑交错,各取心窝

一剑刺穿长衣。

一剑刺穿长衣,先发,先至。

仍是沐掌教快了一线,点到为止,便即收剑。

公子弃剑。

话说当时,沐掌教正自考虑是先得意地大笑两声还是先说一句谦虚的客套话,岂不知那小人,那聒不知耻的小人弃剑出指,并同时大喝一声:“中!”

此时。

局面就是,沐掌教除了动口的能力,就只能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呜呜呜呜!你耍赖皮!”

这个不能让人服,哭了是给气哭的:“呜”

“说实话,这剑我是使不顺手,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慕容公子笑道:“出此下策。”

这是实话。

仁剑,问心,本就是两把剑。

就如同比武,和搏命,本来就是两个概念,天差地别。

这样的较量,无所谓输赢,以沐掌教之君子度量自不上心:“小人呐!小人!”

青云见他实在可怜,踌躇半晌,还是给他叼来一只梨子。

没有皮的梨,白白的梨­肉­。

沐掌教泪如泉涌!

又一时。

待得人,马,猴,都走了以后,只余一地梨核以及梨皮,沐掌教终于想通了。

当年,某人曾经点过方道士一指。

这是还回来了。

沐掌教只觉万分冤屈,一丝心酸,心说这都猴年马的事儿了,怎还有人惦记来着!

得罪过方道士的人,根本就没有好下场,就是这话。

这还没完。

一百零八回来了。

准确是说,是杀回来了,拎着一根擀面杖,八千里路云和月,风风火火……

一地梨核!

一地梨皮!

乌烟瘴气!

神马东西!

一百零八看地,思考,望天,长久思考,然后,看了那伙计一眼。

“不是我­干­的!”

“我吃梨从不吐皮!”

“梨核儿我都吃进了肚里!”

“不是这样的一百零八!你不要这样一百零八!老大!你是老大!我服了,我服了成不……”

竟然,一个都没有剩!

九九怎么办?小九九怎么办?这要一百零八回去怎么交待?

妖孽!

天时、地利、神棍、以及妖怪俱在,一百零八,终于变身!

“救命啊”

最终,沐掌教给一百零八活活打死了,因为他老没正经,浑不着调,并且不讲卫生。

乱吃别人的梨。

对了,一百零八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娃,叫作小九九。

当然了,小一百零八是一百零八的种,小九九也是一百零八的种,只不过现下一百零八youshi儿没事和总爱喝上两口儿。

跟这,同样悲催的伙计。

翻篇。

房前。

一锅白米饭,两碟萝卜­干­,三个人,四根筷子,你说怎么分?

“小慕容,你来分。”老夫子,眯眼笑。

好说,老夫子让分,小慕容就分:“夫子一双,学生一双,再盛碗饭,孝敬师长”

于慕容同学,是老夫子的学生。

在小慕容五六岁的时候,经常会被他的爸爸,也就是当年的于侍郎带到孔府,读书识字。

那是一段极为难得,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温馨回忆。

二十多年过去了。

夫子老了。

凉州城外,陀迦落以一根老弦,刺穿了老夫子的心。

心伤难愈,缠绵至今。

二人对坐,开始吃饭。

是三个人,宿道长去采药了,还没有回来,所以筷子很好分。

“夫子,那一剑,为什么没有刺下去?”

“吃饭。”

“剑若穿喉而出,弦必留在心间,所以夫子留了情,陀迦落也收了手。”

“食不语,寝不言。”

“陀迦落有伤在身,龙教主胜之不武,因之不杀,现下落得一个活佛半死半活,龙大教主有心自知郁闷难言,只有夫子好生生坐在这里萝卜咸菜白米饭,哈哈我就zhidao!咳咳咳!”

“细嚼,慢咽。”

不过三言两语,事实真相还原,小慕容当年就是这般聪明。

上兵伐谋。

活佛可以预见weilai,夫子也可以看得很远,高人就是高人。

无论身赴红尘,还是隐于世外。未完待续……ww

六十七 命比纸薄

“这要做甚?”老夫子拈着一枚白子,皱眉道。

小慕容不语,专心下棋。

白子落下,老夫子拈起几枚黑子。

黑子落下。

“这要做甚?”老夫子又落一白子,收十数黑子,恼火道。

半晌,小慕容,小心翼翼地放下一枚黑子。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这!”老夫子大怒,吹胡子瞪眼:“岂有此理!混账小子!”

说罢,拂袖而去!

这是气急败坏了,这一局棋下得老夫子几乎吐血而亡,险些给他气死!

老夫子以前是国手,隆景第一国手。

现下也是。

而他的徒弟,于慕容同学,是隆景第二国手。

事出有因,且看棋盘。

偌大棋盘,满盘皆白。

黑子几乎全军覆没,只余东南一隅,五六十个簇拥成团,不着边角,孤苦无援。

犹自苦苦支撑,顽强抵抗!

抵抗也没有用。

最后一枚白子那是没有落下,落下就是,全军覆没!满盘通吃!

一个也不能留。

这种局面,除非是一个高手中的高高手,对上一个半窍不通的初学者才会出现。

再不就是,有心为之。

于慕容同学,替老夫子落下一枚白子,将黑子一个一个收了起来,长出一口气。

完美收官。

其后久久观望,摇头晃脑,赞叹道:“真是一局好棋!”

好极,妙极。棋中自有真意。

黑子败得是有多么惨。白子胜得就有多么惨。真正是惨不忍睹,老夫子无法接受。

更让老夫子难以接受的是,布局,以及中盘,老夫子完全没有发现。

一直到了收官,老夫子是发现了,这是一个­阴­谋。

从始至终,贯穿全盘。

明明水平相当。下成天差地别,小慕容成功地将棋局变成了心目当中的那个样子,也就是一个黑子都不剩。

胜过夫子是难,骗过夫子更难,这一局棋,老夫子会铭记终生。

“为什么?”老夫子回来了,手着拿着一把戒尺:“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shide,老夫子需要一个解释。

他总不会不远万里,专程跑来戏弄一个老头子。要zhidao欺负老人家,后果很严重!

“咳!”小慕容清咳一声。指着棋盘,答道:“夫子弈棋,我弈天下,是以”

这时,老夫子的脸­色­已经变了,变黑:“如何?”

“咳咳!”小慕容抬头看了尺子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是以夫子赢棋,我……”

赢一盘棋,输了天下,老夫子果然比较惨:“大言不惭!讨打!”

用戒尺,打手心,啪啪啪啪啪啪啪,老夫子打了七下,小慕容捱了七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当年,一个片断。

“天下也是一棋盘,人人都是局中子,纵我赢遍天下,也非夫子之敌,是以”

这话好听,可以入耳,夫子怒意渐缓:“如何?”

“是以,还是夫子赢了,小子佩服佩服。”慕容公子,恭谨答道。

夫子闻言,心下一喜,以手拈须,正待说上一句孺子可教,猛觉不对!

略作思量,忽又大怒,以尺指点喝斥道:“岂不废话!本就是我赢了!谁个用你佩服!”

这老头儿,不好糊弄,必须给他一个说法。

“夫子请看。”说来说去,仍要绕回棋局:“天下皆乱,唯此留白”

棋盘上,东南角,有一处明显的空白,正是最后被白子围困的黑子所在:“这里,就是这里。”

公子指

夫子静观。

原来是图,还是地图,但见那处:

似是成圆,又有棱角,似是为方,又无锋芒,一无山高亦无水长,平平整整好地一方。

“不大不小,恰恰刚好。”慕容公子指点那处空白,说道:“夫子,我有一个想法,在这里,就是在这里……”

过一时。

“人间乐土?自由国度?”老夫子彻底被震惊了:“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那是不keneng的,尽管想法很好。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慕容公子认为,一切皆有keneng。

但姜还是老的辣,孔老夫子一针见血地指出:“纵你财力物力人力,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但有一样”

人之初,­性­本恶!

论题出现,大有分歧,以下是自由辩论时间。

“……是有长幼尊卑,但无高低贵贱,若是人人都有饭吃,若是人人都有衣穿,谁又愿意当碰马,跪在别人面前当那三孙子?”

“是,人人都有饭吃,人是大鱼又大­肉­,你啃咸菜吃窝头,是,人人都有衣穿,人是穿金戴着银,你那破衣烂棉袄,你乐意么?你乐意?你乐意那是你,你怎不去问问人家……”

“我说的是,人人一般!”

“衣一般,食一般,住一般行一般,是,是么?脑袋也是一般?拳头也是一般?个头儿也是一般饭量也是一般?”

“我zhidao,夫子你说过,这世间没有真正的公平,但我会尽我所能。”

“尽你所能,也不keneng!”

“总要有人去做。”

“只怕适得其反!”

“想都不敢想,夫子,你老了。”

“小子,八百年前我就想过,还是听我老人家一句话罢,此路不通!”

“老人家,尽请您老放宽心,总会有人与我志同道合。”

“小小子,我就等着好戏看,看看哪个。哪个。啊哟哟!与你志同道合的来了!”

这时。宿道长回来了。

老帅哥,还是当年那个老帅哥,帅到一塌糊涂不像话,比慕容公子还要妖孽三分

是为死不老。

“长眠呐长眠”“唏律律律律律”“吱吱叽吱!”“吱叽!”

老夫子,青云,九九和一百零八,一齐欢迎他。

人和人,是不一样。

苹果树下。还有一人:“师兄师兄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是为,头破血流沐掌教。

“长眠!你来评评理!”这时候,老夫子是谁个也不肯让的:“快快过来,你看看这个混账小子,这都要气死老夫了,你说你说……”

“你是谁?”宿道长拿着锄头,背着个篓,走了过来。

“我叫于慕容。”慕容公子,不敢怠慢。

“我不认识你。”这就来了,大将从来都是压后阵的。譬如千年老妖:“听都没有听说过。”

慕容公子一笑。

“不过你很帅。”宿道长放下锄头,抱着个篓:“咦?谁在这里下象棋?”

慕容公子不敢妄动。篓里有一大块儿冰。

“长眠啊,是这样,刚刚”老夫子急不可耐,话说方才。

半晌,宿道长赞叹道:“这真是一局好棋!”

“我说的不是这!”老夫子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踢翻饭桌:“驴辱不对马嘴!一个比一个混账!”

“评理?你说让我评评理?”宿道长,似乎刚刚反应过来:“评甚地理?”

老夫子忍气吞声,又将方才的话题复述了一遍。

宿道长点了点头,貌似听懂了,评点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我来说么”

“怎样?”“怎样?”

“还是他有理。”指的,正是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一惊,老夫子是惊怒交加:“为甚?为甚?为甚我没理!为甚他有理!”

“因为他比你帅。”就这话。

“你!”老夫子大叫一声:“气煞老夫也!”

飞快跑掉了。

这个,戒尺不行,心须动用宝剑了,仁剑!

“这是,冰么?”慕容公子呆呆看着那个篓子,着实看不懂他这卖的什么药。

“可以这么说。”

“采来做甚么?”请注意,这时候,慕容公子的智商正如沙漏中的沙……

“冰镇葡萄酒。”

“为什么要冬天采?”

半晌,宿道长茫然道:“不冬天采,难道夏天?”

“当然,夏天采冰,比较凉快。”

再次请注意,这时候,宿道长的智商也如沙漏中的沙:“南边去采?北边去采?”

“应该是北边,比较近一些。”这快漏完了……

“wenti是,我采回来,岂不化了?”

“你就冬天出发,夏天到达,回天恰好冬天,所以冰不会化。”

“有理!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哈哈哈!”这也快漏完了……

“哈哈哈哈哈!”这就漏完了。

“等下,我怎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正着漏完,反过来漏……

“是啊,我也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慕容公子,皱着眉头。

“兄台贵庚?”宿道长,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三十有三。”慕容公子,嘻嘻笑道。

“不是任何人,在北极冰川,都可以找到一块儿不会化的冰。”宿道长笑道:“给你采到了,那是你命好。”

“人品好,命就好。”慕容公子,从怀里摸出一只酒壶,嘿嘿乐道:“总之这块冰,采得刚刚好。”

“命好,未必命硬。”宿道长摇头,叹道:“你就快要没命了,还有心情来喝酒!”

“此酒酒­性­阳刚猛烈,该当佐以冬日寒冰,初次见面,略备薄礼,宿真人见笑见笑。”

“我就说,原来是,冰镇半生酒。”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酒冰是镇不住的,无论什么样的冰。”

“半生酒,一生情,能够镇住这酒的么……”

“shide,只有……”

“我说!我说!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老爷们儿!”老夫子挥舞仁剑拍马杀到,一心只想斩了这两个妖­精­:“当着老夫的面,竟敢公然说爱!谈情?”未完待续……ww

六十八 三缺一

关于小慕容的事,宿道长是从老夫子口中听来的.""//pnxs""target="_blank">//pnxs"target="_blank">"//pnxs"target="_blank">pnxs

关于宿道长的事,自是方道士说给慕容公子听的.

第一次见面,两个人相互之间感觉都很好,可以说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三人座谈,话题继续.

"可以么?"老夫子不相信.

"当然可以."宿道长支持慕容公子.

"真的可以?"老夫子不能相信.

"为什么不可以."宿道坚决支持慕容公子.

这是一个深刻的话题.

"只要莲花,不要淤泥,只要阁楼,不要地基,只要光明不要黑暗,只要欢笑不要泪水."老夫子摇头,老夫子叹气:"这样也可以?"

"一切皆有可能."宿道长,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那个地方叫作四野."慕容公子Сhā话道.

"绝无可能!"人越老,越固执,老夫子观念落后陈旧,是一个顽固的老头子.

"人有可能飞么?"宿道长问道.

"不假外物,飞上青天."慕容公子补充道.

老夫子不说话了.

有一个人就可以.

"你看那只蚂蚁窝."宿道长指着不远处,树底下的一个蚂蚁窝:"明白了么?"

"蚂蚁窝,差不多."慕容公子笑道.

老夫子无话可说.

那得退化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这个人间要灭亡了.

"你看一百零八."慕容公子笑道.

一百零八,左手剑,右手棍,正自骑在青云的背上,表情严肃地看过来.

这个,一百零八都可以做到.现下上清的山林就是群猴的乐土,猴类的天堂.

"要有一个人,一个大公无私,无所不能的人.可以化解一切纷争.可以解决一切矛盾."宿道长给出了最终意见:"只要有那样一个人,你的想法就可以实现."

"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人.别说人了,神都做不到!"老夫子恨恨道!

慕容公子没有说话,慕容公子心里明白.

"你的想法很好."宿道长赞赏道:"是的,总要有人去做."

绝对的公平没有.就如同绝对的自由,但相对来说,这个可以有.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闲话说完,开始喝酒,半生酒,共四杯.

半生酒.滋­阴­壮阳,益气养血,扶正固本,大补之物.中老年男士饮用效果尤佳.

三个人,四杯酒,又怎么分?

"小慕容,你来分."当然了,酒是小慕容带来的,因此老夫子让他分.

好说,小慕容么,懂事得很:"第一杯,孝敬夫子,夫子请用."

那是必须的,老夫子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又有病:"不错不错,总算你小子还有几分良心!哈哈哈哈!老夫心下甚慰,心下甚慰!"

这就要喝,舍我其谁,岂不知刚刚端起杯宿道长道:"你要喝他的酒,就得给他算命."

老夫子一怔,皱眉道:"你这妖道,又来搅事!"

"他就快要没命了,你还有心情喝酒?"刚刚,说过这话,不是玩笑.

"哎!"老夫子叹一口气,放下酒杯,无奈说道:"多此一举!"

开算.

首先说明,老夫子不会算命.

但老夫子读书破万卷,于命理星象种种也有几分心得,来到上清以后又和宿道长学了几手儿,因此勉为其难,可以班门弄斧.

看的是,面相.

既看面相,首先相面,老夫子望定小慕容,一语不发.

小慕容也是,呆呆看着他.

看一时,看到小慕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夫子,你不要这样."

夫子正襟硒,两眼半开半阖,沉声道:"不许说话!"

又看一时,看到老夫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夫子才道:"真是一个帅哥!"

老夫子这个人,比较记仇,早就说过老人家是不好欺负的:"妖道说得不错,你就快要死了!"

"为什么?"慕容公子惊愕道:"为什么,夫子也这样说?"

不为什么,一报还一报,看着.

"帅,是一种罪."

"啊?"

"所谓好花不常开,美景不常在,一个人长得太帅就是欺天,欺天之罪,这样的人通常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是罢?"

"而你,太过于帅,已经帅到了逆天的地步,因此会遭天妒,遭天谴,遭天打雷劈,所以说你就快要死了."

"夫子,你不要这样."

"可怜可怜,正是天妒红颜呐,红颜薄命,就是这个道理."

.[,!]"这……那……他呢?他比我还帅,按理说早该死了."

这是指的宿道长.

"他是一个妖道,半人半妖的,因此可以活得长久一些."

"半人半妖,教出一个半调子算命夫子,宿真人,这些都是你教给他的么?"

"不都是."

"上清山,果然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你还笑,你还笑,别以为夫子胡说八道,坐正!听好!"

"学生谨受教."

"人之五官,耳为采听,眉为保寿,眼为监察,鼻为审辩,口为出纳,你本五官俱佳,一世富贵荣华,然月余之前你之­唇­角鼻翼法令纹理生变,笔直狭长,其形如剑,凶煞之气自下而上斜贯上寿中­阴­,直断霞彩,上侵福堂下犯天轮,是为一剑斩尽五官,三星俱不得保,是以半年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轻则头破血流残肢断骨,重则家破人亡身首异处,小子——"

"怪不得,最近我右眼皮总是跳."

"你不信?"

"你说呢?"

"圣贤有言,正气浩然,鬼神不侵,你这不信就对了,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

"我信."

"我都不信,你又信了?"

"于老也是这般说."

"于老?于藏海?于老妖说的话也能信?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于老,也会算命."

"他是能掐会算,可有破解之法?"

"于老说,我若是想要活得长久一些,只有一个办法,从此远离厩."

话至此,老夫子看了宿道长一眼,叹口气,道:"还有一个办法,自此不得动剑."

"问心剑."宿道长补充道.

慕容公子沉默.

孔老夫子喝酒.

宿道长看天.

都是大能啊,神人,可以预知未来之事,慕容公子必死无疑.

命算完了.

是非还有.

最终,宿道长作出总结:"我还有一个办法."

"怎么说?""怎么办?"

宿道长的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宿道长说完了,老夫子小慕容齐声赞道:"这真是一个好办法!"ww

六十九 对对碰

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究竟,很简单,用宿道长的话来说就是,交友不慎。

这是说的慕容公子。

最haode办法就是,与之绝交,最好­干­掉,是为趋吉避凶消灾解难之不二良方。

这是说的方道士。

因为方道士这个人,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悲惨,不可以有家人,不可以有朋友,近之大有晦气,心须速速远离。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宿道长是这样说的。

老夫子也完全赞同。

事实如此,和方道士接触过的人,越亲近的,就越倒霉,比如说无禅和尚。

慕容公子主动找上了他,也就是主动找罪受,找苦头吃,主动找死。

而面相,就是明证,这下病根找到了。

自打那日见你……

“原来如此。”慕容公子叹道!

可惜方道士不在这里,要不然慕容公子就会当场和他绝交,或者立刻将他­干­掉!

绝对不开玩笑!

喝了一杯酒,还剩三杯酒:“小慕容,接着分。”

“我不明白,他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你们还要那样说他。”慕容公子,感慨说道!

“你说过,一切皆有keneng。”宿道长笑道。

“我不明白。”慕容公子,摇头说道:“我不明白。”

“weilai并非不可预知,比如那片云。”宿道长指着天边,说道:“推窗遥看云遮月,山雨欲来风满楼,明天是会下雨。你又看到了么?”

那片云是红的。黑红。

慕容公子观望半晌。道:“也不一定。”

“weilai之事可以预知,风动必定波浪起,但有变数。”宿道长指向篓中,说道:“比如这块冰,风也吹不动。”

“我明白了。”慕容公子思量半晌,展颜一笑:“还是喝酒,我再来分。”

聪明人,自是不必多说。

只说一样。但凡算命,前事他便算得再准,后事你也不能尽信。

变数就是生中的死,变数又是死中的生,是无中的有,又是有中的无,是所有也是唯一,是keneng也不keneng

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还是喝酒。

也不好分。

“这一杯,给沐掌教”

“哈哈哈哈哈!”沐掌教龙行虎步而来。大有气吞山河之势:“一杯酒,换一条命。值了!”

说话要喝,给他拦住:“和一百零八。“

且不说,沐掌教给他一指定在树下两个时辰是有多么生气,主要是,这一杯酒乃是沐掌教用命换来的:“吱叽!”

一百零八举手,同意!

酒很香,香得要死,一百零八早就馋得不行了!

而之所以矜持再三,迟迟没有过来抢着喝,那是因为一百零八又想到了一个wenti。

那马­精­既然是青云变的,那么青云又是谁个变的呢?

“和青云。”慕容公子笑道。

“噗噜噜!”青云打一响鼻,甩甩尾巴,根本就不屑一顾!

“为什么?”沐掌教顶着一头大包,瞪着两只虎眼:“我需要一个解释。”

“因为本来有你一杯,一整杯,但你带了一个人来,所以一杯酒也没有你的,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青云和一百零八了。”

这话,一般人是听不明白,但沐掌教不是一般的人:“甚么乱七八糟!真是岂有此理!师弟师弟长廉师弟你快过来评评理!”

吕道长来了。

提着一把剑。

拉着一张长长马脸,用剑指着沐掌教:“存真呢?你不是说存真回来了么?”

真正生气的是吕道长。

因为沐掌教运气冲开­茓­道以后,直接就去找他的师弟吕长廉了:“哈哈哈哈哈!这下怕了罢!”

“晚辈于慕容,见过吕真人。”慕容公子起身,恭恭敬敬施礼。

这是一计。

便他能一剑挑了上清,也非这长脸老道之敌:“于慕容?慕容公子?你来作甚?”

“晚辈代方殷,来孝敬您老一杯水酒。”慕容公子奉上一杯酒,恭恭敬敬道:“并传一句话,一切安好,师父放心。”

水酒吕道长没有接过,但是瞬间潮湿了眼窝:“好,好,师父放心,放心……”

师徒一般,吃惦念,什么样的酒吕道长都不稀罕,但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酒水就免了,这样,你把这,还有这,带回去给他……”

这,是一个包袱,里面装的衣服鞋袜,吕道长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这,是那一柄剑,也是吕道长在仙剑阁亲手挑选得来,名曰游子。

“哈哈哈哈哈!我就zhidao!我就zhidao!”沐掌教,又自哈哈大笑:“他不喝,我来喝,一整杯!本来就是我的!”

没人理他。

“不好。”老夫子皱眉道:“小道士的武功,现下还不到火候,钧天自有钧天的道……”

“闭上你的嘴!”岂不知,这下捅了马蜂窝:“甚么化简为繁!甚么举重若轻!那么重的一块破铁条子存真他能够使得动么?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让他抻到了筋,万一一下子磕破了头怎么办?我早就说过那样不成不成你又非得由着他,他又zhidao个甚?他又zhidao个甚?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他了,早该就让他把那把破剑扔了还是用这……”

慕容公子怔住。

那人是夫子么?

夫子老脸一红,自觉面上不挂,还嘴道:“这不是心疼不心疼的wenti,说到这武学之道么,若老夫我自认是天下第二,那么就没有人敢认那天下……”

“我学还是他学?你教还是我教?他是你徒弟还是我徒弟?我是他师父还是你是他师父?”无怪乎慕容公子惊异,方道士口中的师父可没有这么haode口才,也没有这么火爆的脾气:“我告诉你,我是他师父就算你是天下第一说话也不作数,他可是我徒弟我给你记住他只有我这一个师父,我早就说过绝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循序渐进才是道理,就说老道我武功比不上你但调教徒弟的本事我才是真正的天下……”

“好罢,你是天下第一。”老夫子低头,认输:“我服了,都依你。”

一切都在改变。

说话功夫儿,一百零八已悄悄将一杯酒喝完了,正自以掩耳盗铃之势将手慢慢伸向~~

结果就是:“吱!”

大叫一声,直接醉死!

半生酒之威,一猴不能受:“啊呀呀!我的酒!”

当然了,一定是要有吕道长的一杯,一整杯,不得推托,以任何理由,那是代表着小方殷的一片孝心。

好在还有一杯。

沐掌教看了宿道长一眼,那一眼,多么意味深长:“师兄?”

宿道长看了沐掌教一眼,那一眼,完全不解风情:“呵呵。”

是了,见者有份儿,还有青云,还有九九,还有小九九,这一杯酒已经不够分了:“也罢!”

沐掌教,出了一个好主意:“加上冰块,倒进酒坛里,大家一起喝!”

所有人都点头,包括青云九九,可是。

“不好。”慕容公子说道:“不好。”

现下,水酒倒进坛里,加冰又兑水酒,大家都在等着喝。

只有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人,还没有来到。

他就快要来了,也是一个老道,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里,是百草峰。

自是,长孙老道。未完待续……ww

七十 驽马

没有人是无所不知的。

慕容公子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长孙老道,马上就到。

沐掌教、吕道长、宿道长,三个人是震惊无比,怔住,愣着,傻掉!

老夫子诧异道:“疯道人?”

当然不是未卜先知,慕容公子消息灵通,再者,虞保就是长孙公胜这件事情慕容公子早就zhidao。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在天底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当中。

之所以没有告诉方殷,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如同此时。

一个天大的惊喜!

来了!

一道灰影,如同一只灰­色­的苍鹰,掠过暮霭沉沉的天空,无声无息而来

道人顶无冠,白发萧萧然,十方青布鞋,直缀得罗衫。

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转瞬人已至,相对亦愕然:“哟!这多人哈!好不热闹!”

这手儿轻功,名曰“戴天履地”,是为《空冥神功》所录,长孙道长已修至大成之境。

且不说。

旁人都在发愣,已经完全不认识这个老道爷了:“老道,来了。”

慕容公子笑道:“来,坐。”

“小子,你怎,跑到这里来了?”长孙老道,也迷糊了。

这小慕容,老道认识,前几年他经常会跑进宫里找虞公公玩:“咦?这里还有一只死猴子……”

这时候,长孙老道终于发现了一百零八。

看过一眼,一脚踢开:“我说,你这糟老头儿。又是哪里来的?”

老夫子看了一百零八一眼。站了起来。冷笑道:“你个老杂毛儿,想要打架么?”

“啊哟!这不是青风么?”长孙老道又吃一惊:“好个小马驹子,都长这般大了!”

不远处,青云静静观望,若有所思。

这时沐掌教、吕道长、宿道长,三人齐齐拜倒在地:“长孙师叔长孙师叔”

吕道长激动道:“长孙师叔,可还记得长廉?”

沐掌教喜悦道:“长孙师叔,您老还没死啊!”

这个不提。关键是宿道长。

宿道长泪水长流,几乎是趴到了地上,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一句话也说不出。

师叔和师父,就是不一样,长孙老道没有去理会吕道长,更是飞起一脚又将沐掌教踹翻:“长眠,你长大了”

说话以手抚头,眼角也湿润了:“不哭,不哭,师父回来了。”

师父回来了。该高兴才是。

“师父!师父!”宿道长忽然痛哭失声,一把将长孙老道的腿抱住:“师父!师父!”

这就是真情流露。多么感人的一幕。

哄也哄不了,劝也劝不住,没有人见过,宿道长也会如此之失态,就是一劲儿地哭哭哭哭哭哭哭,就好像是这些年来受了千种委屈遭了万般罪,就好像是要把几十年的泪水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是有委屈,比天都大,是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口,其实说来也就是很简单的一两句话:师父,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怎就,怎么就忍心把长眠一个人抛下!

话说这件事情,老孙老道确实是做得不大地道,可以说是极为不负责任:“他是进了宫,隐姓埋名,做了一个太监。”

知情人,慕容公子说道:“为了一个女人。”

一旁,老夫子沐掌教吕道长,三人正自唏嘘,闻言齐齐一惊:“太监?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宁肯断子绝孙。”慕容公子笑道:“这就是爱,世间大爱。”

三个人,六只眼,同时瞟向一个点

长孙老道,面皮抽搐,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长眠呐,师父的为人你是zhidao,zhidao的……咳!”

宿道长松一口气,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含泪道:“还好!”

夜深沉。

一匹马,在山崖。

无语望明月,明月也寂寥。

沐掌教和吕道长结伴,去了玉清宫,听说是要召开紧急会议,传达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老夫子和老道爷成双,饮酒,赏月,谈天说地,情投意合。

宿道长和慕容公子也是一对,在一间屋,一百零八和九九在另一间屋。

只有青云很孤独。

越长大,越孤单,尤其骄傲,可说孤高,青云同样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代价就是,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每每心里有话,偏偏无处诉说,就是这种感觉。

是该找个伴儿了,青云心道。

当然,青云是又想到了胭脂,漂亮的胭脂,害羞的胭脂。

明早,就出发!青云第三十八次下定了决心!

就是说,仍是在犹豫,就是不放心,因为跑马地的每一匹马都离不开青云。

在离开之前,青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山崖下,一群马。

都是公马,青壮公马,是与青云一般静默,笔直站立,纹丝不动。

上百匹马,黑夜之中,像一支纪律严明的铁血之师。

谁能第一个登上这座山崖,与青云并肩而立,谁就是跑马地下一任的马中之王。

山崖数十丈高,极为陡峭,可以说是孤高。

如同青云一般。

勇气、体魄、技巧、实力加上运气,也许可以做到。

这已经是第三十八次了,前前后后,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当中,已经有数十匹野马丧命于山崖之下。

这一处山崖,已被鲜血染红。

条件太过严苛,只因竟争过于激烈,即便如此群马依然前赴后继,因为这很公平。

每一匹马。都有机会。

青云微一颌首。

群马齐动。冲向山崖。

夜的宁寂一举破碎。蹄声隆隆有若惊雷,上百匹野马瞬间分散开来,又一次以生命作为代价发起冲锋!

对手不是敌人,对手只是石头。

但是坚硬如铁的石头,但是锐利如刀的石头,但是冷冰冰没有一丝感情的石头,仍是高高在上,仍是遥不可及。仍是又一次使得群马一次次地跌落,筋断骨折,开膛破肚。只无一声哀嘶,只有亡命冲锋,哪怕攀得越高就摔得越重,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因为马王只有一个,因为青云可以做到,因为每一匹马的身躯里面同样流淌着雄壮的野­性­的血,同样拥有着一颗永不服输的心!

但是没有意义。

现实是残酷的。如同这一座陡峭的山崖,如同崖石上面鲜血凝固冻结成的冰。

第三十八次冲锋。宣告失败。

其后就是怀疑,莫名愤怒,疼痛、咆哮、呜咽、强烈的不满以及深深地绝望,负面的情绪开始蔓延:“噗噜噜!噗噜噜!唏律律律律律律!”

人有人言,马有马语,三十八次已经够了,青云只有一个。

只有放弃,才是最haode选择。

众口一词,事实如此,但青云不为所动。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也未见得有谁放弃,有第三十八次就会有第三十九次,也许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

就在群马哀悼死者,拖着残躯,怨天尤人的时候。

山崖上出现了另一匹马。

竟是一匹母马。

枣红颜­色­。

“小三!小三!”群马齐齐惊嘶,以为见鬼:“这怎么keneng!小三在上面!”

小三,失踪了很久,现下出现了。

小三,毛­色­黯淡,瘦骨伶仃,立在青云身边就像一头毛驴。

小三,不能与青云齐头并肩,可是小三站在了与青云同样的高度,高高在上,俯视。

小三打小身体孱弱,容易受到豺狼攻击,长大以后又不合群,因此又被同伴厌弃,故名小三。

小三,总是不招人待见。

“作弊!作弊!这是作弊!”一高大公马愤怒吼道!

只有一个原因,小三是绕路了,这座山崖原本就是背靠大山,是有靠山的!

“小三,怪不得这些天都见不着你!”

“小三,你黄毛野丫头端地好心计!”

“小三,快快下来这可不是开玩笑!

“小三,你这又是何苦啊小三,我早就劝你不要痴心妄想……”

小三暗恋青云,每一匹马都zhidao。

青云沉默不语。

闲言碎语不入耳,小三自也不理会,只望定青云,说道:“我说过的,我也可以。”

青云沉默不语,也觉有些意外。

“你说的话,还算不算?”小三目不转睛,平静问道。

“当然。”青云叹了口气,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马王了。”

此言一出,场面大乱!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她是投机取巧,大伙儿都看到了,堂堂马王之位如何这般传了小三……”

尽是一些愚蛮之辈,自以为是,有头无脑,谁又zhidao这与这座山崖浑然一体的大山,唯有这一处才是登顶最为平缓之地!

青云是懒得解释,小三也自有主张:“看甚?”

说话就于高高崖顶一跃而下,东波西折,十数起落,轻轻巧巧落了下来:“看甚?”

“你要看甚?”小三问向一匹马。

那马呆住。

“你要看甚?”小三又问一匹马。

那马惊呆!

“你又要看甚?”小三瞪问那匹高大公马。

高大公马茫然四顾。

飞奔一圈,转眼折回,小三犹如一只羚羊般地纵跃而上,十几起落,轻轻松松跳上崖顶:“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没有!”

语落无声,群马皆喑。

新一代的马王已经出现,毫无争议,小三上位,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

一匹马,在山崖。未完待续……ww

七十一 良媒

太阳是什么?月亮是什么?星星又是什么?

一颗颗的球?

多大?多远?方的还是圆的?上面也有人么?

最远的距离,就是最近的距离,比如我们两个人坐在这里。

灵魂又是什么?你相信鬼神之说么?

人死如灯灭?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是谁点亮了灯?灯是哪里来的?

最远就是最近,结束就是开始,你明白么?

我下辈子还是不要做人了,因为思考这些东西太累,我要做一棵树。

一棵会思考的树。

……

宿道长,就是一个神经病,慕容公子与其彻夜长谈之后,险些成为了一个白痴。

科学发展到了极致,最终会走向玄学,反之亦然。

­精­神和物质是对立的,是此消彼涨的关系,盛极而衰否极泰来,譬如人之生老病死。

三天之后,慕容公子来到万鹤谷,依然头晕脑涨。

上清山,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且不说,慕容公子环游隆景,最后一站就是万鹤谷,金玉宫。

龙凤镇,凌云台,小镜湖,慕容公子这也算是故地重游了,顺便来拜访一个老朋友。

可惜老仙鹤不在。

这老仙鹤,说的是长翅膀那一个,此时不在万鹤谷中,恐怕是去环游世界了。

临湖而观,白水连天,湖中枯黄的苇叶与寡淡的薄冰相映成趣,风景还是那般优美,而冷清。

鹤也寥寥。

复观远山。朱阁玉树。白云缭绕。那一处依然郁郁葱葱苍苍翠翠,胜似人间仙境。

那是金玉宫的所在。

是了,老友不在,还有小友,慕容公子是来提亲的。

小镜湖,西北边,山路上有两个人。

常默,东方亮白。

“师弟你看。那人,那人是谁?”东方亮白翘首,定睛观望

遥遥一人,青衣皂袄,剑挑行囊,徐徐而来。

“似是,似是,天!”话说今日,又不是常默当值,不过常默该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出现:“慕容公子!”

公子来了。消息早至。

常默从来都是一个­奸­细,说好听点就是内应。线人,卧底,或说真宫教天宫暗棋之一。

“啊?”当然东方亮白并不zhidao,所以东方亮白吓了一跳:“这,这,常师弟,怎么办?”

东方亮白从来都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当下又是慌了手脚,脸­色­发白。

“不请自至,必定生事!”常默长剑出鞘,沉声喝道:“师兄快去报讯,这里由我挡着!”

“常师弟!”每每如此,每每如此,东方亮白万分感激地看过一眼

“东方师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方亮白火速上山。

留下常默一夫当关。

绝非惺惺作态,其中自有门道,如同慕容公子这般人物登门造访,山门值守之人必定会先行接到消息。然而没有,没有任何消息,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东方亮白心里明白,他这是上门闹事来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大师姐和小道士,也就是方道士的事情,应该说是情事,金玉宫上上下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而金玉宫并非与世隔绝,不问世事,方道士现在另有一个身份是小侯爷,又与这京城中的贵公子交好,所以今日此人之来意显而易见

东方亮白也不傻,东方亮白都zhidao。

只不知,自家常师弟,为什么又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更将这天大的功劳让给自己!

只能说是,好兄弟,太义气!

“属下常默,拜见公子。”当然支走一个,话就方便说了。

公子点头,一笑:“你就是常默。”

说话站定,手拈一物:“这方物什,你交给她。”

常默躬身,双手接过:“遵公子谕,属下必当全力施为,不负公子厚望。”

“你是一个聪明人。”公子注目,笑道。

“属下愚钝,未知公子可有言语代传?”常默也是一笑,­干­脆利落说道:“或说方小侯爷?”

“你是一个聪明人。”公子摇头,笑道:“应该zhidao怎么说。”

怎么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当下常默也是一笑:“公子放心,属下知意。”

说话上山。

公子在前,常默在后。

走一时。

“常默,有话不妨直说。”慕容公子忽道。

常默心思灵透,千孔百窍之人,闻言止步,惶恐万分:“小人确有一事,不敢欺瞒公子”

“不妨,直说。”慕容公子信步缓行。

“咳!”常默清了清嗓子,快步跟上:“此事过后,属下身份恐将暴露,公子自是早有安排”

“好说。”慕容公子道:“办完事情,你就留在京城好了。”

“多谢公子!”常默心下狂喜,此时不必多说,常默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二人就此上山。

不说公子,只说常默,常默zhidao,常默的人生就此改变。

做一个­奸­细,当真不容易。

这里不是指的明枪暗箭的日子,心惊胆战的生活,而是看不到任何前途看不到任何希望。金玉宫,真龙教,本来就是友非敌,而且还沾亲带故,又何必多出一个常默?总不能,整天和东方师兄,龙大太子这种智商的人赌气争风,对于常默来说那是一种耻辱,完全不能接受。因此聪明的常默,又是郁闷的常默,天下才是常默的舞台,常默的理想就是做一名于老先生那样的,真正的谋士。

现下机会来了,常默把握住了。

留在京城的意思就是,可以追随慕容公子,好处多多,自不必说,但真正让常默心花怒放的不是这,原本就不是这!真正让常默感觉郁闷,最为无法授受的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生活,便就不为金钱不为美­色­常默也要跳出这方天地。常默年纪不大,但是常默心大,当然不想在这所谓的仙宫胜境就此终老山中,一辈子做一个­奸­细,一个碌碌无为默默无名的­奸­细。

“本非池中之物,方寸之地何以拘之。”将欲登顶,仙宫在望,慕容公子笑道:“不如,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哈哈哈!”常默纵声长笑,飞身仗剑攻上:“于慕容,你往哪里走!”

池鱼化龙,常默就此腾云驾雾,飞上青天:“啊”

良媒,就是恶客。

当然在龙大太子看来这根本就不是提亲,这明明就是,抢亲!

“我日!”未完待续……ww

七十二 孽龙

金鳞本非池中物,说的明明就是龙舞阳,龙大太子!

必须是,主角儿!

龙大太子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

我们都知道,龙大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是要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当然在那之前龙大太子也不想闲着,虚度光­阴­,浪费­精­力.

水红袖,水仙子怀上了,龙种.

那也不是龙大太子心情不好的理由,龙大太子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怀上了就怀上了呗,要不然就偷偷生下来要不然就偷偷打掉,怎么能够哭哭啼啼跑去和人家长辈告状,还不依不饶,更想讨要一个名分.

结果就是,龙大太子十分冤屈地受到了责骂.

然后就是,一剑,只一剑,龙大太子盛怒之下一剑刺入水仙子的小肚子,直接斩杀了那个孽种!

最后的结果就是,龙大太子万分冤屈地遭到了责打!

那是一件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现下金玉宫上上下下每一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同为奇耻大辱,全都没脸见人.当然心情最不好的还是龙大太子,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基本上所有人见了龙大太子全都绕着走,包括柳叶眉柳仙子,竟然再也不肯让龙大太子半夜爬上她的床.这样一个荒­淫­无道的君王,忽然变成了一个独守青灯的和尚,龙大太子被动禁欲,自是搞得火冒三丈!

此时,看到那个恶客,看到那个不请自到无事生非的恶客,看到常默被那个恶客一脚踹飞滚落下山,龙大太子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我日!"

人都是会进步的,我日.就是龙大太子现下的口头禅.

"于慕容,你好大的狗胆!"龙大太子手擎巨剑,挺身而出:"无礼取闹,上门滋事.可是欺我金玉宫无人!"

慕容公子不作理会.径自上前,遥遥一拜:"鹤婆婆好."

人群之中.鹤婆人高马大,醒目一笑:"不必多礼.".

这时,金玉宫出动足有三百余人,宫中老中青三代仙子仙使几乎尽出.完全是给足了慕容公子面子:"鹤婆婆,鹤公可在?"

当然主事的人只有一个,鹤婆摇头:"不在."

"师母可在?"

"不在."

"林黛师妹可在?"

"不在."

"于家小子,你来作甚?"

"我来提亲."

"我日!"龙大太子深受无视,恼怒欲狂:"果然,果然不出所料,我就知道那小杂毛儿贼心不死.这下……"

"你闭嘴!"母老虎忽然发威,凶睛怒目吼道:"滚回去!"

"嘁!"龙大太子嗤之以鼻,横过一眼,却也不说话了.

玉大美人.就是一个狼外婆,龙大太子这些年没少挨揍,全是给她一个人打得,毒打!

反过来,龙大太子就是一只小白眼狼了,若非他是鹤婆的外孙子,恐怕早就给人毒打致死了:"哎!"

鹤婆叹一口气,缓缓上前:"公子爷,你又来提哪家的亲?"

"方家."慕容公子微笑道:"方殷."

"能够请得动你,也算他有几分本事."鹤婆缓缓走了过来,又变作一个慈祥的胖老太:"公子爷,不如进去,坐下再聊?"

"不必."慕容公子客套道:"仙家胜地,小子不便叨扰."

"可惜!可惜!"鹤婆蹙起淡细的眉,白胖的脸上满是遗憾:"我家黛儿,已然许配了人家,公子爷你来迟了!"

"哈哈哈哈!"龙大太子哈哈大笑,志得意满:"许的就是我龙家太子爷,龙舞阳!"

慕容公子不作理会:"当真?"

鹤婆一般视若无睹:"不假."

说这话时,在场一众高人,前辈长老长老前辈,人人面上齐齐变­色­!

只因彼时,公子迎上一步,恰将二人隔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鹤婆婆,有邪,你要想好再说."

这句话,没有半分威胁的意思,但鹤婆已然笑不出了:"舞阳,你过来."

言已锥心,命在顷刻,龙大太子浑然不觉——

只见一个大好后心,无遮无拦就在眼前,龙大太子不及思考,一剑已是缓缓刺出——

请注意,龙大太子是一个剑术高手,这时候是不能用力劈斩的,因为会有风声:"龙舞阳!"

母虎作狮吼,睛天大霹雳,当下震得龙大太子猛一哆嗦:"我日!"

看罢,就这死老太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生生坏了龙大太子的好事:"滚一边儿去,作死了你!"

龙大太子心下暗恨,愤然退后!

慕容公子退后一步.

众人齐齐松一口气!

纵然他是金玉宫的少主,龙教主的儿子,纵然慕容公子也有几分顾忌,但他先行出手暗算,那又另当别论了——

"公子爷,老身欠你一个情."鹤婆已然汗透重衣,此时方自松开剑柄:"适才说笑而已,公子爷不必当真."

.[,!]甚么叫做匹夫,甚么叫做莽汉,鹤婆也没有想到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外孙子竟然会蠢到如此境地!

一剑问心,那还了得!

正是作死!

"我就说,婆婆最爱说笑了."慕容公子笑道:"好笑好笑,好笑得很."

"还笑?还笑?哈哈哈哈!"龙大太子哈哈大笑:"不知死活之辈,你还笑得出来?哈哈哈哈!若非本太子爷手下留情,你早就死透了知不知道!"

众人无语,羞惭无地!

当然这完全不能怪龙大太子,龙大太子只见过慕容公子一次,当然龙大太子也见识过了,问心剑也没有甚么了不起.

龙大太子一直以为,慕容公子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黛儿要嫁的人,当入得宫阙比肩王候,文能冶国武可安邦,胸襟磊落兼济天下,更要对黛儿一心一意——"慕容公子徐徐说道:"这话,有是没有?"

"有!"龙大太子消停片刻,又生是非:"这话,说得正是本太子爷!"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高人,前辈长老长老前辈,拂袖而去!

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也是实在觉得丢人没脸看下去了,龙大太子直至此时还没有发现,慕容公子根本就是拿他当作空气,屁都不是:"这话,有是没有?"

说话,望定宫门.

"是有这话."一人款款行出,是一宫装美­妇­:"是我说的."

金玉宫宫主,贺仪贺夫人.

"师母."慕容公子,恭恭敬敬拜过.

"我是说过,那又如何?"师母这个称呼,贺仪并不喜欢:"不必啰嗦,有话直说."

"其一,方殷可以做到.其二,这媒由我来保.其三,还望师母成全."

"还有么?"

"没有了."

"荣华富贵弗能动,钱财美­色­不能移,话是如此,然则人心易变."贺夫人轻叹一声,缓缓摇头道:"你又保他一时,还是保他一世?"

"他可以."慕容公子认真说道:"他可以做到."

万万请注意,慕容公子表情极为认真的时候,就是慕容公子撒下弥天大谎的时候!

"可以个屁!"龙大太子万分不屑,更是怒火万丈高:"卑鄙下流,好­色­之徒,他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如何配得上我家黛儿!"

"不配!不配!"龙大太子,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下又是引发了一场轰动:"就是!就是!"这是一众青年男子,要知道,林仙子那是金玉宫一众仙使心目当中的女神,无论如何方道士也是配不上的:"就是!就是!不配!不配!"那是明说,心下暗道:"他不配你更不配,好歹牛粪也好过一泡狗屎!"那是仙使,仙子另说,一众妙龄女子其实早就疯了,花痴加上白痴:"慕容公子!慕容公子!"自是不敢开口,只得暗送秋波,是有女神当然也有男神此人不在金玉宫中,普天之下也是绝无仅有唯此一人:"好在只是提亲,不是上门娶亲,不如亲上加亲,还有我还有我——"

这里头,就包括柳叶眉柳仙子,自始至终柳仙子的眼珠子都没有动过眼皮子都舍不得眨一下子,因为他就是倾城绝世的慕容公子.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这也是龙大太子愈加恼怒,妒火中烧的原由所在,而无视就是最大的鄙视,龙大太子此时终于回过味儿来.自始至终,自家都在慕容公子背后,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你也一般,狐朋狗友,旁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没有我爹……"

慕容公子回头,终于看过一眼:"龙舞阳,我告诉你,你可以说我,但不可以说他."

"啧啧啧,怕怕怕,好怕好怕!"龙大太子总算是胜了一阵,一时大觉扬眉吐气:"我就说了!你奈我何?你奈我何?哈哈哈哈!你……"

"啪!"就是一记耳光,扇得脆亮无比:"你爹说过——"

"你打我?"龙大太子捂脸,完全不能相信:"你敢,你竟敢……"

"啪!"又是一记耳光,扇得痛快淋漓:"随时随地,我都可以,代他教训你."

一时天清,地寂.

只听"嗒"一声响,太素神剑落地.ww

七十三 鱼虫

“打得好!打得好!”鹤公现身,鼓掌笑道。

“你这孩子,记吃不记打,早就说过你就不要乱说话,这下活该……”鹤婆走了过去,口中碎碎念道。

贺夫人无动于衷。

等下!神马情况?怎么都这样?这还有没有天理?都是做梦了罢!

现下龙大太子的大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本就有限的智商给这两巴掌完全抽没影儿了,直到慕容公子拜过鹤公,辞别以后,犹自捂着个脸站在原地呆呆发愣。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这本来就是一个梦。

所有的人都是陌生。

太素跌落在地,浮游隐于鞘中,漠然地见证了这一切。

“早就说过,这剑不是你能使的。”鹤婆俯身,拾起长剑,满脸痛惜之­色­:“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险些做了黄泉路上枉死的小鬼……”

本就如此,在龙大太子手中,太素神剑也不过顽铁一支。

“我日!”龙大太子猛地跳起,吼道:“这把使不得,那把又不给,早就叫你给我浮游剑,若是浮游在手我又何致……”

“若是浮游在手,现下你早已横尸当场。”鹤公接过浮游,叹道:“贵生之剑,枉死之人,幸甚!幸甚!”

“我日!”龙大太子听不懂这是在说神马,只恨恨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还回来!”

公子之剑,问心七式,第一剑名曰枉死。

名是枉死,实为感叹生之不易。天道贵生。该当好好珍惜生命。以免做那枉死之人。

第二剑就是贵生。

贵生之剑,枉死之人,有命不惜,留之何益?

公子极少杀人,但方才已然动了杀心,之所以龙大太子没有成为黄泉路上枉死的小鬼,是因为方殷。

只是因为方殷。

杀了龙舞阳,亲事就得黄。留下一条命,赏过俩耳光。

龙大太子完全就是一个累赘,纵是鹤公鹤婆俱在,以慕容公子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将之秒杀,并且从容脱身。

幸甚的意思就是,慕容公子只是来提亲的,仅此而已。

此为变数之一。

慕容公子还是小看了龙大太子,龙大太子不仅仅是一个累赘,还是一个祸害。

右眼皮,跳一跳。

当然公子不信这。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此去。回京城。

足履薄冰,踏湖而行,涉水,跋山,日没,月出,山穷水尽处,眼前又一谷。

虫谷。

是了,最后一站不是万鹤谷,而是虫谷。

虫谷离得万鹤谷并不远,此谷三面环山,仅一条路,路边一牌:生人止步。

虫谷,是一个三角形的谷。

这里是虫的世界。

借公子一双银眸,且观虫谷。

浓碧森林之海,万株参天巨木,有叶大过伞,有藤粗过树,在上,高及云天,下无花一朵,下无草一株,无处不是树,与藤,与土,浑不见飞禽走兽,只见得有幽深,暗寂,悉悉索索时有时无。入之不见天日,终年不见天日,却也温暖潮湿,四季温暖潮湿,忽而一条斑斓的巨蟒直有水井粗细,于幽暗处无声无息现身,尾入青天,倒悬一头

头若笆斗,睛若碧潭,静止,望向慕容公子。

任何一方天地,都有王者,或说霸主,这条蟒就是这一处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样的蟒,可以吞象。

蟒是灰蟒,老树皮般的颜­色­,同身开裂的老皮纹理如鳞如甲,遍布苍桑痕迹。

“幽幽。”慕容公子招手,一笑:“你好。”

没有人zhidao这条老蟒多大岁数,因为没有人能够活得过这条老蟒,当然慕容公子也不zhidao,慕容公子只zhidao这条蟒蛇叫作幽幽。

不是幽默的幽,而是幽幽的幽。

幽幽幽幽地看着慕容公子,观望一时,缓缓缓缓伸过硕大的头

慕容公子,摸出两只梨子,双手奉上。

幽幽幽幽地看着两只梨子,观望一时,缓缓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真正大口,大过山洞,最为奇异的是没有信子也没有獠牙,只有白惨惨的骨膜筋­肉­

“幽幽,你的嘴很臭。”慕容公子皱眉,摇头:“还是那般臭。”

幽幽,张着大嘴不动,依然幽幽地看着慕容公子,以身体语言向他传达了三个信息

其一,梨子我不爱吃。

其二,这一点也不够。

其三,我的嘴巴不臭,你的嘴巴才臭。

幽幽,负责守护这片森林,生人止步,熟人勿入,除非给幽幽带来足够多的好礼。

要不然,幽幽就永远那样,幽幽幽幽地看着你

“下次罢,下次。”慕容公子无奈道:“下次我给你带一头牛。”

幽幽,张着大嘴不动,幽幽地看着慕容公子。

“一头大象,怎么样?”慕容公子比划道:“一头大象!”

幽幽,张着大嘴不动,幽幽的眼神之中终有一丝幽怨。

“好罢,鲸鱼。”慕容公子叹道:“我答应你,下次过来再给你带一条鲸鱼。”

幽幽,幽幽幽幽合蚂巴,幽幽幽幽点了点头。

其后,幽幽幽幽上树,在树冠的海洋上,幽幽幽幽游走。

这是满意了,幽幽喜欢吃鱼,因为幽幽原本就不是一条蟒,而是一条龙。

鱼变的龙。

慕容公子进谷。

找到一个山洞。

一个远离谷口,极为隐秘的山洞。

记住,绝对,不能走森林,即使幽幽同意了也不可以,那是糊弄外行人的。

进去,还有一万条小幽幽。

此为,龙林。

山洞,叫作蛇道。

蛇道只有一个特­色­,一路分三条,一路分三条,一路分三条。

入一洞,得三洞,入一洞,得三洞,入一洞,得三洞,外行人是进去绝对找不着北。

自有窍门,慕容公子是一个内行人。

进洞之前,看过一眼。

远处是有一座宫殿,夜幕之中如若一山,悬于半空当中。

灯火微瞑。

是为天宫,悬空殿。

悬空殿,离得虫谷也不远,但那里无聊至极,慕容公子有生之年再不会去第二次。

至少虫谷里面有虫。

进洞。

左首。

左首。

左首一洞,一直左首。

洞中漆黑一片,但有微弱荧光,星星点点,矿石的光。

窍门就是往左,再也简单不过,慕容公子轻车熟路,一直往左一直往左,一点都不担心绕回原地。

未知几许时。

公子出洞,又见花田,月光之下凄美绝艳。未完待续……ww

七十四 皇蛇

花田。

月下。

呱!呱!呱!呱!无数蛤蟆!

虫谷的格局是,外围一圈森林,是为龙林,龙林内有香沼,香沼圈着花田,花田内有弱水,弱水环绕,一座石屋。

杀手之王,厉无咎在此居住。

绝不冷清,十万蛤蟆,谁有没有蛤蟆叫得响亮,中气充沛。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呱!呱!呱!呱!

蛙鸣声中,慕容公子出现在香沼,以足履薄冰之势,龟速前进。

蛇道,只能通过龙林,想要靠近那座石屋简直比进阎王殿还难,先说香沼。

香沼,就是花香,加上瘴气,加上沼气,都很香,是为香沼。

花田里不但有花,还有草,还有虫,数之不尽的虫,各种各样的虫,都是毒虫。

弱水,就是天河之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

当然这里的弱水只是一个名称,附庸风雅用的,因为水里有鱼,长脚的鱼。

基本上,以上就是杀手之王厉无咎的生活写照,种种花,养养鱼,逗弄虫子,喂喂蛤蟆。

多么富有诗意的生活。

当然以上各种难关对于慕容公子来说都不是wenti,穿过香沼,飘过花田,飞过弱水,慕容公子来到了岸边。

厉无咎就在岸边,坐着,仍是一黑袍,光着两只脚。

“厉兄。”这是慕容公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第二句话就是,一句赞美的话:“想不到这些年没见,你又玩出了许多花样。”

老熟人了。知根知底的。这厉兄原本就是一个玩家子。

当然这个玩家子。一向都以冷面杀手的形象出现,外表冷,内心冷,冰冷至极,冷酷到底。

冷到无趣,无趣至极。

但用宿道长的话来说,任何事物走向极致,必然产生迥异的效果。

因此厉无咎也很有趣。

且看。

公子爷来了≤不能连个招呼也不打,因此厉老大翻了翻皮,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其后,沉默半晌,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

是因为,慕容公子,用一块湿布将鼻子和嘴,应该说是头,完完全全蒙了起来。

只在两眼处。开了两个洞。

慕容公子答曰:“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

其后。忽觉失言,赶紧补充道:“当然了,小弟这样做完全不是为了防毒,完全是为了表示对于厉兄的尊重。”

这个人,没法儿不尊重,十几年前慕容公子就被他毒得死去活来,至今心有余悸。

或说­阴­影。

半晌,厉无咎又道:“小弟?你是在逗我笑么?”

“不是!”慕容公子连忙否认:“我zhidao,厉兄脸上天生就没生笑筋,从来都不会笑的!”

厉无咎,就此沉默。

“咦?”当然慕容公子不能沉默,因为慕容公子youshi求他:“这条鱼,怎生了脚,爬上岸来了?”

岸边,有一条鱼,长着四只脚。

厉无咎沉默。

“哈!”慕容公子一心一意,必须要将他的话匣子打开:“还有一只蛤蟆,六条腿的蛤蟆,当真少见!”

四只脚的鱼,正自与六条腿的蛤蟆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厉无咎沉默。

“厉兄?厉兄?”可是慕容公子虚心请教,态度诚肯,完全变作一个迷失道路的蒙面大盗:“厉兄,小弟委实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还请厉兄再开金口,指教一二。”

“长脚的鱼多了,八条腿的蛤蟆都有。”厉兄终于,缓缓说道:“不要烦我,你自己看。”

过犹不及,做人当得知情识趣,慕容公子就自己看。

其实那鱼,是条鳄鱼,四条腿的小鳄鱼,不少有也不常见。

蛤蟆就是,畸形蛤蟆,六条腿的大蛤蟆,不常见也不少有。

说话已然­干­将起来,翻翻滚滚扑咬一处,斗得那是格外热闹,不可开交。

那不是重

重点就是,万分之一,触目皆是,最为奇异的一幕已然呈现在这片小小天地之间,呈现在公子眼前

是有鱼,长脚的鱼,两条腿三条腿四只脚五只脚,成百上千,全都有牙。

是有蛙,轰鸣的蛙,赤橙黄绿青蓝紫花,成千上万,还有尾巴。

水边已是翻天覆地,岸上更是密密麻麻,到处都在打斗,翻滚噬咬厮杀,鱼生利齿,蛙声雷动,并且愈演愈烈,全都杀红了眼

那仍不是重

重点说的是,特立独行的,有蛤蟆,在钓鱼。

用尾巴。

又有鱼,吐水箭,­射­蛤蟆。

蛤蟆吐舌头,鱼就钻进水,蛤蟆跳进水,鱼又飞上天。

斗法各异,­精­彩纷呈,但只转瞬之间水上水下河底岸边已然沸腾,鱼动浪涛起,蛙鸣声震天,无处不在战斗无处不在厮杀

这是鱼与蛙的战斗,可说一场战争。

虫谷绝不寂寞。

看一时,慕容公子叹道:“好在我蒙住了头,不然定会溅一脸泥!”

厉无咎横过一眼,颇觉意外:“只有这些么?”

门道,才是重点中的重

“水里没有虫,这些鱼是饿疯了,因此生出了脚,长出了牙,跑到岸上来找吃的。”

“接着说。”厉无咎淡淡道。

“蛤蟆要吃虫子,水里没有,田里很多,可是花田之中的虫比弱水之中的鱼更凶,两害相较取其轻,因此只好聚集在此。”

“接着说。”厉无咎点头道。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情,人力难为,可说神迹,厉兄之能夺天地之造化融日月之­精­华,小弟今日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佩服之至,这一趟当真是不虚此行感悟良多来得那叫一个……”

“好好说。”厉无咎木然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存本来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慕容公子叹道:“早晚有一天,这些鱼,这些蛙,都会生出翅膀,逃离这一处是非地,躲开你这个是非人。”

厉无咎再度沉默。

泥水汁液飞溅,处处嘈杂狼藉,唯有此处,也就是厉无咎身周方圆丈许之地洁净­干­燥,鱼行蛙跳概不能侵:“奇怪的是,斗了这些年,这些鱼,这些蛙,怎还没有死绝?”慕容公子拎着剑,抱着包袱,走向石屋:“更奇怪的是,每天晚上都这么吵,你怎么睡的着觉?”说话已至,石屋周围一般­干­净清爽,平平整整,一棵杂草都没有:“最奇怪的是,我的小宝贝,小乖囡,小弱弱,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慕容公子,有一个女儿。

名叫弱弱。

“弱弱?弱弱?”门外探头探脑,屋里漆黑一片:“睡着了么?睡醒了么?”

这是找死的行为。

厉无咎飞快扑将过去,极为粗暴地一把扯开了他:“你莫扰她!”

“我就是要看一看,她还认不认得我。”慕容公子仍旧藏头遮面,嘻嘻笑道:“这个爹。”

弱弱,是一条蛇。

一条清清白白的,美女蛇。

黑暗之中,弱弱醒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咝~”未完待续……ww

七十五 弱弱的心事

幽幽就是一个大老粗,一个看门的.

弱弱才是这片天地的王者,一统虫谷,唯我独尊,完全就是一个女皇.

原来,虫谷之中是有许多王者,蜂王,蛇王,蜈蚣王,蝎子王,蜘蛛王等等,弱水之中还有一条鳄鱼王,相互之间打打杀杀了很多年,可说群雄割据,战火连天.

那是弱弱小的时候.

弱弱长大了,和平来到了,现下的虫谷处于和平年代,繁荣昌盛时期.

以上王,霸,尊,主,都被弱弱咬死了.

幽幽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幽幽年老成­精­,知情识趣,见机不妙立刻归降.

虫谷有三宝,幽幽,弱弱,小小.

三宝一宝胎,虫生于皿,是为蛊,先天地生,是为蛊胎.

蛊胎,就在石屋之中,有生而无灵,似­肉­而不腐,有形而无状,与天地同寿.

盅胎生蛊,是为蛊母,莫辨­阴­阳,居心叵测.

且说弱弱.

现下石屋就是弱弱的房,现下盅胎就是弱弱的床,弱弱睡觉的时候绝对不容许有人打扰,姓厉的也不可以:"咝~"

火般的蛇信,暗夜中划过,是谁点亮了灯?

盅胎微微起伏,海洋般的温床,灯是哪里来的?

那一声响,微不可闻,然而,骤然,万千嘈杂俱寂,转眼已是死寂.

此时,花田中的虫声,方自隐隐传入耳.

慕容公子一回头.

所有的蛤蟆都变成了石头.

所有鱼都变成了化石.

弱水之中,波澜不惊.

花田之间,虫声也止.

只余风声遥遥,叶声杳杳,美人夜半惊醒.空余一帘幽梦的感觉.

应该说是,感应,弱弱一旦睡醒虫谷之中所有生灵都会有感应,因为弱弱不仅嗜睡.而且贪吃:"咝~"

弱弱大小姐.极为挑食,早上只喝花蕊中的蜜.然后一觉睡到此时,晚餐就是鱼翅,青蛙腿.

但今晚,不一样.

若是往常.沐浴过了月光,弱弱定会妖娆出行,优雅进食,吃完游入弱水梳洗一番,再去花田香沼散步.

今晚,是不一样.

所有推后,一切延迟.因为弱弱嗅到了一个味道.

一个陌生,人的味道.

再次确认过后,弱弱仍旧不能相信,那是多么熟悉又双亲切的味道:"咝!"

黑暗之中.一道白光,掠过无楣的门,闪过无棂的窗,­射­向无心的人:"哈!"

是他:"弱弱!"

如果弱弱可以流泪,那么弱弱是会流泪:"小弱弱!"

如果弱弱可以说话,那么弱弱是会说话:"来来来——"

他向弱弱张开怀抱.

弱弱早已盘上了他的脖颈,用比压白比冰还冷的身躯,恰恰一圈将将有余,深海般青碧颜­色­的蛇首正对头面——

亮出毒牙,一口咬下!

他还有脸笑!

他还有脸笑!

可是他说弱弱.

可是他又说小弱弱.

来来来,来甚么来,弱弱才不喜欢他,弱弱是他叫得么!

在那一刻.

厉无咎身体僵直,脸­色­煞白,呼吸心跳全无,生平从未有过地紧张!

厉无咎没有朋友,全天底下,只有几个勉强算是,慕容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一口咬下,立毙当场,弱弱之毒胜过天下任何毒物,可以瞬间致死,毫无缓和余地.

十一年了,弱弱未必还能识得他,就这,还要藏头掩面——

但有一双眼.

弱弱长大了.

慕容公子仿佛看到,当年那一条蚯蚓般的小蛇,从一颗青­色­的巨蛋里面爬出来~

弱弱,是慕容公子捡到的,在一个海岛上面,十三年前.

那是一颗比西瓜还大的蛋,慕容公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蛋,普天之下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一颗蛋,因此慕容公子很好奇.

好奇之下,就有了弱弱.

白鳞,青首,碧睛,尺半长,小指粗,这就是现在的弱弱,女大十八变,变得很漂亮.

弱弱最奇异的地方,是弱弱头的形状,不同于任何蛇类,像一个心形的水滴——

因此小嘴只有一点格外动人,格外娇媚.

芝麻粒儿般的小嘴儿,张开变作了喇叭花,蜂尾针般的小细牙,又如花枝上面的刺——

弱弱是要他死,弱弱恨死了他!

这个没良心的,薄情寡义的东西,只顾着自己快活,根本就忘了弱弱!

说来话长,不及一息.

当然弱弱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一口咬死了他,只因他纵然万死亦是难辞其咎,弱弱是要留下他的­性­命——

好生,狠狠地,折磨他!

蛇首辄止,四目交投,咫尺间的距离,一万年那.[,!]么长久.

"看罢."慕容公子霎霎眼皮:"我早就说过."微微一笑:"弱弱是不会咬人的."

"哦."厉无咎,手掌心,脚底板,全是冷汗!

弱弱从来不咬人,弱弱对于人类有着特殊的感情,对于每一个人都有着深深的好感:"咝~"

厉无咎除外.

"小弱弱."湿布一把扯掉,没良心的笑道:"亲一个."

弱弱给他亲了一个.

就是撅起小嘴儿,蜻蜓点水般,飞快地给了他,一个吻.

一如当年.

"不好不好."如何一丝温存,怎不万千旖旎:"再来一个."

弱弱垂头,竟似害羞:"咝~"

这是看着厉无咎,就是说,以下情节儿童不宜,八十岁以下谢绝观看.

"好罢."厉无咎叹一口气,默默走开:"我走."

当然心下很是艳羡,更是妒嫉,这条蛇本是养不熟的,这些年来厉无咎没少挨咬.

那是一个长长的吻,吻得云遮月,吻得花也羞,旷古绝今,天长地久.

更胜当年.

灯就来自心里,唯爱可以点亮,永远记住这一刻.

下一刻.

石屋之中,一张石桌.

只有一张石桌,桌上就是蛊胎,月光不及,幽暗之中微微起伏.

这石屋已被弱弱霸占,变成了弱弱的香闺,因此杀手之王也只是一个看门的.

这是一个冰冷的家.

那是平常,慕容公子来了就不一样,好客的弱弱热情如火,忙里忙外,事必躬亲,竭尽所能置办了一桌丰盛的筵席.蛙腿,鱼翅,蜂蜜,浆果,花瓣,树皮,草根,各种昆虫,但凡弱弱认为好吃的弱弱就一趟趟出门,一趟趟采捕回来,一趟一趟又一趟,一趟一趟又一趟,不多时密密麻麻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石桌上的蛊胎都被淹没.

慕容公子在进食,来者不拒,生冷不忌.

这一桌子菜,只有慕容公子才能享用得到,这样的待遇,也只有慕容公子才能受用得起.

客随主便,举世无双.

看半晌,厉无咎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你也能吃得下?"

看半晌,厉无咎终于忍不住又问道:"你就不怕被毒死?"

慕容公子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甘之如饴,香甜无比,当然味道并不重要.

弱弱还在一趟一趟地跑,完全乐在其中,丝毫不觉疲倦,重要的是心意.

吃着吃着,慕容公子流下了泪,弱弱真的长大了.

而弱弱已然忙晕了头,乐疯了,竟然衔来一只还没有睁开眼的,吱吱叫的小耗子:"吱!"

一般:"咯吱咯吱咯吱!"

厉无咎终于心服口服,并且平生第一次感觉想吐:"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起来,厉老大也没有今天晚上话多:"回去时候,带上弱弱,这些年我是受够了……"

"不成."慕容公子吡牙一乐,含糊说道:"我说的事,你还没,唔,应了."ww

七十六 公子的选择

慕容公子,是绝不会带走弱弱的。

因为只有在虫谷,弱弱才会快乐,哪怕这里没有慕容公子。

弱弱并不属于人世间,一条蛇,一条毒蛇,无论如何都难以被人接受。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慕容公子。

事情就是,还是方家的事,或说方殷的事,慕容公子为此而来。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方殷与我情同手足,伯父待我如若己出,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你都要答应我

与他父子一条活路。

厉无咎,从来不求人,不受恩惠不受人情,反之亦然。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譬如龙真,譬如灵秀,那两个也勉强算是厉无咎的朋友。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要答应你?”方才只是一种错觉,杀手之王依旧冰冷。

“你就当是,看在弱弱的面子上。”这一句话中气不足,慕容公子强词夺理。

算来算去,只有这一种keneng,厉无咎的手段慕容公子见过:“还有小小,看在小小的面子上,厉兄,你应了我罢!”

“我不明白。”厉无咎道。

“我也不明白。”慕容公子笑道。

就此无话可说,气氛生冷古怪,好在这时弱弱又回来了:“吱吱!吱吱!”

这一回是,一只肥大田鼠,弱弱赶回来的:“吱吱!吱吱!”

就像赶着一头牛:“吱!”

肥大田鼠,很不满意,但是无可奈何。大叫数声。仰天而亡!

退后是个死。逃跑是个死,因此不如装死,以求一线生机

厉无咎一眼看过,改口道:“吃了这只老鼠,我就答应了你。”

慕容公子看过一眼,为难道:“乖女儿,难得你一片孝心,不过这只老鼠么”

“咝!”父女同心。瞬间领会,弱弱妖娆前行,挺胸昂首指点

“哈哈哈!我就说!”慕容公子大乐,眉飞­色­舞:“厉兄,请了!”

厉无咎面­色­大变!

忽尔抚心,眉头紧皱,面­色­极为痛楚!

装!又装!这老毒物!弱弱大怒,当下电­射­而出,瞬间给他咬了一口!

真咬!

厉无咎低头,看着左手。手掌边缘。

牙印细小,并不见血。

一无异状。

半晌。吐出一口气,道:“也罢。”

这就是答应了,慕容公子大喜:“蛊母居心,万毒不侵,厉兄真乃神人也!”

且不说拍马屁,这里头有秘密,秘密就是虫谷一脉单传的,蛊胎所生的蛊母。

蛊母,就寄居在厉无咎的心房上,有足有口,生­性­食毒,名曰噬心。

不同于蛊胎,蛊母若无毒食,便噬心血,发作之时之痛之苦莫可名状,万虫噬体难及万一!

这是虫谷最大的秘密。

也是真龙教,地府三十三杀手最大的秘密。

蛊母有子,­精­血所生,似虫非虫食毒噬血,母体子体互有感应

呣子连心,有名同心。

噬心有一,同心十七,并不是每一个地府杀手都得以同心入体,譬如蜂婆子,二狐狸,小小,完全就是你情我愿,杀手之王并不勉强。

一滴碧血,且不细说。

好歹他是应了,公子心情大好:“小弱弱,这里来。

这里,就是怀里,这里,也是嘴里,弱弱摇头摆尾,故作矜持

姑娘大了,这样不好。

须臾,爬上他的脚,爬上他的腿,爬上他的背,再一次绕过他的脖颈,钻进他的怀里。

却又探出头来,取他口中血食。

当年,慕容公子就是这样喂的弱弱,一口一口,嚼烂了喂,只不过当年是捧在手掌心上。

多么奇异的一幕,

也可以说是恐怖。

厉无咎默然,看一时,望向窗外,冰冷的眼眸之中终有一丝温暖。

虫谷之中有三宝,莫要忘了厉小小,小小和他大舅舅的关系就是慕容公子和弱弱的关系,实则真正打动杀手之王之铁石心肠的,还是小小。人就是人,非比鱼虫,正如同弱弱,小小生活在虫谷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所以远离,所以割舍,所以这个面子厉无咎一定会给慕容公子。关于人情世故,一向不是厉无咎的长项,而在人世间慕容公子是有通天彻地之能,所以说这也是一种交换

同样是有私心,同样为人不为己,同样为爱。

正事办完了,闲话有一说。

喂完弱弱,弱弱睡着了,装死成功的肥大老鼠也跑掉了,这一回真正是去送死了:“吱!”

弱水,就是天河之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呱!呱!呱!呱!”

弱弱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你还是带它走罢。”厉无咎叹道:“醒时不见了你,我,只怕,虫谷也是一样。”

慕容公子笑道:“厉兄,其实你很幽默。”

明天,白天,或是晚上,虫谷之中会有一场大灾难,而且是旷日持久,毁灭­性­的!

“我保证,你走不出虫谷。”厉无咎冷声道。

“厉兄,你真的很幽默。”慕容公子注目,微笑:“留我在这里,小小怎么办?”

果然,一提到小小,厉无咎不说话了。

小小,就是厉无咎的死­茓­。

跟着燕老二那个粗坯,小小是不会有任何前途的,早晚变成一个匪类。

“你要zhidao,我这一天当中,多半时间是光着身子的。”那是一个粗坯,这也是个浪人:“所以说,我根本就没有时间照顾弱弱。”

“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厉老大,极为难得地放了一句狠话!

“醉卧美人膝,安眠温柔乡。”却见慕容公子一脸憧憬,无限喜悦道:“若是,真的可以那样死去,那是多么令人向往。”

厉无咎无话可说。

半晌,又道:“弱弱跟了你,你就多出一条命,我是为你好你知不zhidao?”

“好意心领,大可不必。”慕容公子摇头,一笑:“在这天底下,能够取走我于慕容这一条命的人,只怕此时还没有生出娘胎。”

淡然一句,十二分的骄狂,这才是慕容公子的真正面目。

“你是说,我不是人?”厉无咎,木然道。

公子不语,算是默认。

“你死了,我管埋。”厉无咎转过身去:“到时候看看你的嘴,是不是仍这般地硬。”

“厉兄,你是在笑么?”

“你说过,我天生没有笑筋。”

“厉兄,和你打听一个人。”

说话厉无咎已然出得门去,留下一句:“悬空殿,老书虫。”

答案已经有了,或说本就心知:“厉兄放心我会去看他还有无杀”

石屋里,一胎,一蛇,一人。

转眼之间,蛇眠于胎,人已无踪,这本就是一个梦。

此为变数之一。未完待续……ww

七十七 我喜欢

“方郎方郎”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方道士盘坐榻上,似睡非醒,有意无心,正自打坐。

气合天地,神游太虚,于渺渺无穷混沌初开之际,忽闻这一道极为悦耳的天籁之声传来

林妹妹!

人是一跃而起,鞋不及履,衣不及披,飞身出窗之际已然见到白衣一角没于墙头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我靠!

方道士何许人也,立时反应过来了!

慕容公子。

也无二话,一跃冲天而起,拔足提气便追,飞越青墙黛瓦,越过滚滚红尘,穿越时光隧道

自是有觉,守株待兔,这几天方道士一直守在家里。

因为感觉到,他快回来了。

因为感觉到,她就要来到!

晨曦中,飞檐上,几乎飞着两个人,一如白驹过隙,一如天马行空。

他是遥遥在望,白衣乌发飘扬,何其从容何其优雅,方殷倾尽全力也追不上他。

小宇宙,爆发罢!

方殷追不上他,也不要给他甩下,这不是一时意气而是无比信任,千里姻缘一线,美人就在前方

林妹妹,我来啦!

远了,近了,近了,远了,他是忽远忽近忽近忽远就像一缕无处投胎的鬼魂,使得方道士终于明白,天堑就是一线,一线就是永远

同时在凄冷的风中,产生了一种幻觉,自己像是一个

追梦人。

朝云楼在望。

并没有多远。直线的距离。

暮雨楼。长阶前。

“bucuo。”慕容公子好整以暇。容光焕发:“有进步。”

方道士降落。

当头对面第一句话就是:“人呢?”

只是一个片段,境界千差万别,这就是重­色­轻友,猴急猴急的方道士:“人呢?”

“人呢?”方道士第三次问道,眼看已经快哭出来了:“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慕容公子,本待回他一句没来,可是实在不忍心:“那儿。”

就是一指,语声未落。方道士已然蹿了上去,有如一只蹿天猴儿:“嗖”

那里有扇窗,千百窗之一。

慕容公子抬头望眼,叹道:“一别月余,万里奔波,只换来这一句”

人呢?

没了。

窗是开着的。

现下关上了。

“好样的!”慕容公子苦笑一声,摇摇头,进了楼。

咳!

方道士­干­咳一声,坚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强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用最最温柔的语声轻轻唤道:“黛儿~”

窈窕背影,长发及腰。佳人对镜独坐,正自慢慢梳头。

没搭理他。

但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已然雪一般映现镜中,映得方道士心头一片雪亮:“我来了!”

“轰!”天崩了,地裂了,冰河破碎春水倒流,百花盛开万紫千红:“方郎!”佳人蓦然回首,顷刻泪如雨下,娇呼一声便就纵体扑入了方道士的怀中:“方郎!你来了!你,你,你瘦了……”方郎,亦是泪流满面,张开一双坚实而又可靠的臂膀,将她紧紧拥入温暖的怀抱之中:“黛儿,我的黛儿,那一句话你还记得吗?山高水长”黛儿抬头,泪眼相望,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冰清玉洁倾诉衷肠,和道:“永!勿!相!忘!”

以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奇怪的是。

窈窕背影,长发及腰,佳人对镜独坐,正自慢慢梳头~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不得不说,对于两个人之间这一次的见面,方道士曾经在脑海之中无数次地预演过,具体过程中的每一句话,细致到每一个字,以及脸上的表情与语气的配合,肢体上的动作与时机的把握,都已经做出了细致入微的规划。岂不知,林仙子只用一个女鬼梳妆式,就完全打乱了方道士的节奏,方道士左右看看,揉揉眼睛:“黛,黛,黛儿?”也有好处,好处就是,纷杂狂热更是狂乱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你,你,这是……”

“黛儿,也是你叫的么?”林黛不回头,淡淡道。

好生难为人,可算开了口!

方道士暗暗松一口气,讪讪一笑,吟道:“佳人明镜里,对影不成双,情丝三千丈,缘愁似个……”

岂不知,佳人猛回头,靥如雪,目如刀,一字破口而出:“滚!”

这一字,正如一把钢刀,又如一记闷棍,方道士只觉肝肠寸断同时彻底懵圈:“啊?”

在那一瞬间,世界消失不见,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方道士的一颗心,碎成了一片一片,又是一片

当然了,方道士有着一颗大心脏,并有瞬间愈合的能力:“这!这!这是……”

这是一绢纸。

这是一纸绢。

丢将过去,飘然落地,正是林仙子送给方道士的定情信物,十指连心,心血鸳鸯,只不过上面多了血淋淋的四个大字

我快死了!

毁了!

方道士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毁了,第二个念头就是,完蛋了!

第三个念头就是,上!

大心脏!

“我快死了,想你想得!”方道士脑筋急转,语速飞快道:“这些天来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是你,无时无刻不想你,死活也要见到你,我的心里只有……”

甜言蜜语是有多么动听,油嘴滑舌就有多么讨厌:“去死罢你!”

瞧没?瞧着没有?

要想泡妞儿,嘴皮子就得好使,而且必须要有死皮赖脸的准备:“黛儿,见到了你,我就立时死了也甘心,黛儿!黛儿!你听我说……”

注意!一定注意!

其实说甚么都不重要,以下传授的是至高无上独门秘技,就是该出手时必须出手,以免煮得半熟的鸭子扑楞楞飞走:“啊呀!”

这就要飞,人是惊起,因为方道士话没说完已经扑了上去:“方殷!”

林黛一惊,已给他摸上了腰,惊呼躲避,又给他拽住了手,惊怒之下就是一记耳光甩过,恰好正中下怀给他环腰一把搂住:“啵儿!”

就亲嘴儿,没得说,这就叫一力降十会,霸王硬上弓!

事发突然,林黛真的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恼怒之余更是羞愤欲死:“你,你,你竟敢……”

“啵儿!”这一嘴更狠,死命撮了一下!

林黛头晕脑涨,几乎昏了过去,具体怎么抽到的他已经不zhidao了:“啪!”

扇的左脸:“啵儿!”

“啪!”还是左脸,因为林黛只有一只手空闲。

“啵儿!”当然了,方殷是故意的,而不是在赌气:“啵儿!啵儿!啵儿!”

“啪!啪!啪!”这就,节奏有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番五次不能够,当下二人一个亲嘴一个抽脸,配合默契熟极而流:“啵儿!啪!啵儿!啪!啵儿!啪!啵儿!啪!啵儿!啪!啵儿!啪!”

请注意,百忙当中,方道士忽然停了一下。

而林仙子已然忙昏了头,顺应节奏,势不能收,主动凑将过去亲了一口:“啵儿!”

回过味儿来,瞪着大眼,完全傻掉。

只能傻傻,看着他笑:“痛么?”

这句话,本该林黛来问,可是林仙子的小手已经肿了:“不痛。”

这句话,本该方殷来答,可是方道士的脸皮全然无异:“黛儿,我”

那两个字,必须悄悄告诉她:“哦。”

林仙子,还是很镇定的,点了点头,极为镇定地说道:“我zhidao了,我也一,一,一,你,唔,这人,也不让人嗯嗯……”

总要让人,把话说完。

却也不必再说,不如留在心里。

方道士的做法,是最为简单,最为直接,最为有效的做法,值得借鉴可以学习。

但有一个前提。

可曾见得眼角的泪痕,可曾见得颤抖的指尖,可曾见得眼眸中的万千情意都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我喜欢。未完待续……ww

七十八 我喜欢我喜欢

对面,镜中,有十只眼。

于老先生,慕容公子,巫山神女,叫春妈妈,与三花公公,组成了一个观影团。

五个人,首映式,这是一支固定的观影团。

现下戏已落幕。

因为给布盖住。

所以,镜中,有十只眼。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这个小王八蛋,人家正自看到­精­彩部分,竟然没有下文了!”三花公公极为失望,嘟囔道。

“美人。”巫山神女评点道:“纵然比我差了三分,也算是有十分姿­色­。”

“三分?差得远了!”叫春妈妈嗤鼻摇头:“明明是六分!”

“于老,你看如何?”慕容公子问道。

“唔~”于老先生,沉吟半晌,故作深沉道:“郎才女貌,可以当得一个好字。”

“继续。”慕容公子撸胳膊挽袖子,看起来是要大­干­一场了!

“走着!”三花公公眉开眼笑,说话急着就要出门:“春啊,来来来,咱俩先去准备一下!”

“多大点儿破事儿,搞得恁排场!”叫春妈妈悻悻一句,甩门而去!

“好事当得成双,我也凑凑热闹。”巫山神女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出门而去。

“阿怜。”于老先生待她走远,立刻提醒道:“她是去找阿怜了。”

对面。

就是二人世界了,柔情蜜意,无限温存。

“纪之,你出来。”

岂不知,话没说上两句§还黏在一处。竟然有人胆敢打扰:“哎呀!有人!”

林仙子立时一个激灵。脸­色­惨白,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于慕容!”而方道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踹开房门:“你又来!”完全可以理解,方道士的心情,如果慕容公子对于此次极其不长眼的鲁莽举动没有一个非常之合理的解释,那么方道士将会判他死刑,立刻执行:“呶。”对面一个包袱。另有一柄长剑:“这是你师父托我交给你的,这把剑,名叫游子。”

方殷一眼看过,气势馁了三分:“只有这些么?”

“还有。”慕容公子霎霎眼皮,大有深意:“你且附耳过来。”

“定甚?”方道士愕然道:“订亲?”

《五礼通考》曾说,自后齐以来,不管天子庶民,婚礼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

今天二月初八,今天是个好日子。

也就是说,除了亲迎,也就是迎亲的大喜日子,今天慕容公子要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办理。

“shide,订亲。”慕容公子点点头,笑道:“一切有我安排,你就回家等着。”

“带上你的林妹妹。”当然了,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订亲。

“为什么?”方道士,回头看一眼:“我爹zhidao么?”

这是一句废话。

慕容公子摇头一笑,就此走掉。

方道士立在门外,从头冷到了脚,因为这件事情,林黛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半晌,讷讷回头,蹭将过去,还没开口,果然就是:“不去!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天光大亮。

街上走着一个仙女,白衣,青裙,衬裤裹腿,又作一个女侠打扮。

外加道士一枚。

沿途行人,纷纷注目,但见二人一前一后相隔三丈,模样好似陌路同途,互不相­干­。

转眼,那道士,转身回走,去拉仙女的手。

仙女不让他拉,而且脾气大发,飞起一脚去踢道士的ρi股。

踢中,又走。

一忽,道士又自回头,鞍前马后伺候,低声下气肯求,似乎要求成仙之道。

仙女忸怩一时,脸上彤云密布,忽又一记粉拳,将道士打翻在地!

爬起,又走。

又一忽,道士倒退七尺,身形如电,一把抓住仙女的手!

仙女一挣不得,立时拳打脚踢,并且连抓带挠,那道士苦苦忍耐死不松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现下,两个人,拉着手走。

一个腆着脸,一个低着头,脸能腆到天,头低到脚尖,事出反常,有得一瞅

“咦?这不是”这时有一个眼尖的,大惊小怪道:“方小侯爷么?”

此言一出,瞬间行人止步,呼啦啦围上来十个:“可不就是,正是方小侯爷!”话说这些天,方大都统也曾闲来无事,数度披盔亮甲上待巡游,现下在京城当中已经是一个大大的名人了:“方小侯爷!方大都统!”说话人群­骚­动,呼呼啦啦围过来成百上千闲人:“方大都统,今日不当值么?”“方小侯爷,这是要去哪里?”“方大都统,怎又道士打扮?”“方小侯爷,这位仙子又是……”

一张嘴,怎能回过千张万张,方道士挥了挥手,不耐道:“都闪开!闪开了!好狗不挡道!”

“方小侯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方大都统,好狗还不咬人了!”可是已经被围住,完全就是走投无路,道士仙女,被无数热情的群众困在当中:“方小侯爷,这个是你媳­妇­么?”“方大都统,嫂夫人可真漂亮!”向来如此,言语无忌,现下的方道士在京城里可算是一个大大的名人了,这一回也让林仙子见识见识:“可惜可惜,大好一朵鲜花,怎就Сhā在牛粪上了?”“难得难得,这回可是开了眼,不如再来上一出猪背媳­妇­!”“不对不对,这个可是驸马爷,皇上亲赐御婚的!”“是啊是啊,这是贤贞公主?还是淑德……”

听不两句方道士已知不妙,偷瞄一眼林仙子仍自低着个头,刚想回嘴手掌心里已被狠狠掐了一记:“驸马?公主?御婚?”

“啊!啊!啊!”方道士痛极而呼:“疼!疼!疼!”

“啊!啊!啊!”众人大笑,齐声欢呼:“不疼!不疼!不疼!”

“啊!啊!啊!”话说这种小场面,小意思,方道士那是如鱼得水:“好了好了,都听好了,瞪大你的眼,支愣起耳朵”

只不过,现下林仙子在旁边,不可以太过分:“这位仙女,姓林名黛”

众人捂嘴笑,洗耳作恭听:“美不美?”

“美!”

“俊不俊?”

“俊!”

“好看不好看?”

“好看!”

“漂亮不漂亮?”

“漂亮!”

“与我方殷,配是不配!”

“配!”“不配!”“人家配你绰绰有余!”“你配人家当然不配!”“糊弄谁了,还有脸说!”“我呸!”

向来如此。

这时林黛猛地甩开方殷的手,一跃上飞檐,就此绝然去。

“飞了!飞了!”“快看快看!仙女!天外飞仙!”“这又一个!道士!白日飞升!”

众人捧腹大笑,大觉解气,痛快!

方道士,本自冲天而起,马不停蹄追了过去,忽又回头:“你们这帮王八蛋,没有一个好东西!都给我等着!回头我就挨个儿收拾!”

泪水长流:“苍天呐!煮熟的鸭子飞走啦!可怜我这小媳­妇­儿还没过门儿,难不成,你们要我一辈子都打光棍儿!”

这样的方道士,无论是小侯爷还是大都统,renmen都很喜欢他:“你丫还废话!还不快去追!”

所幸小媳­妇­儿,并不认识路。

不一时,人站住,俏生生地立在飞檐一角,冷着脸道:“你别过来!”

“贤贞是谁?淑德是谁?”

“站住!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喂!又来!你个无耻之徒,莫要当我好欺负,你!啊呀呀!”

我就要定了你,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弃,那一处的喧嚣已是过眼云烟,神仙眷侣的爱情故事就在此时:“哇!”

当时,所有的人,都望向那一处:“噻!”

就是要,所有的人都看到,谁人怀中揽月,堪折风中弱柳:“亲!亲!亲!”

林黛,本不是这样的。

林黛也不以为,方殷竟是这样的。

但爱情之火已被点燃,轰然发作猛烈燃烧,一隅天地怎当得,众人拾柴火焰高:“亲她!亲她!亲她!亲她!”

“耶!”

众人击掌相庆,欢呼沸腾!未完待续……ww

七十九 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当然林黛不丑,方家现下也只有一个老公公,还是准的。

这一路走开,林黛只觉自身完全变成了一个木偶,偏又手脚软绵绵,脑袋晕乎乎,飘飘不知何所以,竟觉万分恐慌,只有一丝欢喜

万一,那老人家,看不上我怎么办?

昨晚,那俊美得不似人类的公子找过林黛,他说他是方殷的朋友,林黛以前见过他。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那是一次极为严肃,极为认真的谈话。

方殷如何,林黛如何,当前形势,利弊关系,得与失,成与败,种种。

在此一举!

林黛信服他,愿意听他的话,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他。

这是一种能力。

只是林黛万万没有想到,即使是在方殷面前,林黛也只有乖乖听他摆布的份儿。

不得不说,对于两个人之间这一次的见面,林仙子也和方道士一样,也曾经在脑海之中无数次地预演过。

总而言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世事无常,又不是按照剧本来演,就在两个人手拉着手来到贵人巷口,更加出人意表的,巨大的变故发生了!

要从罗伯说起。

罗伯习惯早起。

在方殷没有出门的时候,罗伯已然提着篮子走在了菜市场的摊位中间,犹豫着今天是买胡萝卜还是白萝卜,青萝卜还是水萝卜。

买完萝卜,打道回府。刚到巷口。便就见到

一个大姑娘。

骑着胭脂马。

穿红衣。戴红花,腰后别着一把刀,怀里抱着一个娃。

人是耀武扬威,正自破口大骂!

“还不滚开!都想死啊!zhidao本女侠是谁么?哼哼!说将出来,怕不吓死了你!”

火火火火火!牛牡丹驾到!

“咻儿咻儿咻儿咻儿~”巷口,一众兵痞,嘴歪眼斜,猛吹口哨儿!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也不少有,罗伯当时没有当一回事,便就提着菜篮子,慢慢往家走。

这里的每一个都认识罗伯,罗伯德高望重,是很受人尊敬的。

岂不知,走一步,一哆嗦,走一步,一哆嗦。哆哆嗦嗦还未近前,扑通一跤坐倒在地!

是这样的:“滚开!”

“不在?我就不信了。你!去!叫姓方的出来!”

“方殷方殷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抛妻弃子,真是大逆不道!”

“废话!我就是他媳­妇­儿!”

“屁话!这个就是他儿!当然是我生的!”

“他和我生的!”

“哈哈哈哈!傻了罢都!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本姑­奶­­奶­听好了,不想死的赶紧滚蛋,以免……”

“罗伯!罗伯!罗伯来了!罗伯罗伯,您老可算是来了,这位姑­奶­­奶­可是说了……”

罗伯都听到了。

罗伯坐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甚,甚,甚么,媳,媳,媳­妇­儿?”

“喀哧、喀哧、喀哧、喀哧。”胭脂,做贼心虚般地,偷偷捡了一个萝卜,吃。

正是日上三竿,围观群众见多:“甚么情况?千里寻夫?”

以前,在方小侯爷认祖归宗之前,贵人巷口本来就很冷清,那是以前。

现下,每一天,都会有人等着看热门,只因方小侯爷来了以后,隔三岔五必有是非,是非事,是非人:“呜”红衣美女,号啕大哭,未语泪成河,天地共悲愤:“我这苦命的人呐~我这可怜的孩儿~老天爷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呀~你这没良心的一走了之,让俺这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呀~方殷!你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死给你看!呜哇呜哇呜哇哇”

当其时,悲号共婴啼,凄惨更尖利,闻者无不动容,流下同情泪水:“抛妻弃子,人神共愤!真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不成想方小侯爷竟是这样的人!”这是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休得胡言乱语,事出反常,看看再说!”当然也有心怀不轨,趁机添乱的:“啧啧啧,这小娘儿们生得可是真俊,他既抛弃了你,不如跟了我罢!”此言一出,现场大乱:“我说这位仁兄,嘴上千万留德,你zhidao方小侯爷是谁么?你zhidao?zhidao你还敢说?看不一会儿舌头给你割下来……”

“咳!咳!咳咳咳咳!”不说闲杂人等,巨大的惊吓过后,罗伯已被天大的惊喜完全笼罩,不觉爬将起来,浑然忘了所有:“小,小,小娃饿了,要,要,他要吃­奶­!”

此言一出,瞬间死寂!

还是罗伯有一套,一言合得万夫心,在场所有男人,包括为数不多的女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处

或说两处。

大!大!有!­奶­!这时,所有的人都相信了牡丹所说的话,因之其大!

大牡丹!

就是不一般!

当下毫不犹豫,动手解衣衫!

“呜哇呜哇呜哇哇”小娃哭闹,多有不便,因此一跃下马:“给!”

“这!”罗伯脑子又是一懵,旋即已是大喜若狂:“这!这!这是俺”

怀里一个小娃,粉末白娇弱,大红襁褓之中哇哇大哭,小脸格外生动:“方家的种!”

万众瞠目,罪名坐实。

方小侯爷,回来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又有恁多的人?

好在没人留意,待得挤将进去,正见牛牡丹罗裳半解,罗伯抱着小娃手忙脚乱。

“小侯爷!小侯爷!方小侯爷回来了!”情况还没有搞清楚,群众们都已经轰动了:“方小侯爷,你的媳­妇­儿找你来了!小侯爷快看!这是你的娃!”

方家的门,绝不好进。

方道士:“……”

这也就是方道士,换作任何一个人只怕早就被雷劈了,方道士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她!

手还在!

冰冷刺骨!

回头再一看!

林仙子脸­色­早已由红变白,更是隐隐发青,两眼空洞,了无生气

方道士,瞬间读出了其中的涵义,共有四重:你都有媳­妇­儿了?孩子都生下了?还要我来­干­嘛?骗子!

方道士几欲抓狂!

但这时万万不能抓狂,必须保持清醒,坚定立场认清形势:“黛儿你看,这人”旁人无需理会,方殷只取一人:“叫作牛牡丹,是我无禅兄弟的媳­妇­儿,你见过的。”仙子略略点头,众人一时恍然,岂不知牛牡丹还有一说:“霸占兄弟之妻,更是大逆不道!合该就死!方殷,你可知罪?”更有罗伯,罗伯也是乐晕了头:“俺滴那个小祖宗啊,快快过来,瞅瞅这俺这小小祖宗,生得多像你!啧啧啧啧,这眉,这眼儿,和你一般!”

“呜哇呜哇呜哇哇”

“牛牡丹,你不要闹。”这时的方道士,还保持着清醒。

“谁个闹了,我要喂­奶­!”坏事儿,就坏在牛牡丹身上:“给我给我,小方殷,我地儿,你爹是个没良心,爹不疼你娘疼……”

“你喂。”与牡丹斗,方道士必败!

“哧啦!”一声,前襟开裂,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哇!”

“你喂,脱光了喂。”这时的方道士,已然没有立场认不情形势了:“脱啊,接着脱!”

因为了解。

牡丹嘻嘻一笑,就此打住:“我地儿,小方殷,果然有够没良心!”

说着,将小小婴孩举过头顶,惨然一笑,泪眼望天:“方殷,今日你若不认你儿,我就当场摔死了他,让你方家断子绝孙!”

来了!

在场每一个都看到,方小侯爷面­色­已变:“呜哇呜哇呜哇哇”

嗫啜一时,竟不得语:“我,我,我……”

“你认不认!”牛牡丹大吼一声,死死望定了他:“认?还是不认!”

当其时,在场每一个,看着那道顶天立地的火红身影,都同时想到了两个字:烈­妇­!

“我认!我认!”方道士终于崩溃,也就是完全抓狂:“你快放下他!你快放下他!我认了我认了还不成么,这是我儿这是我儿这就是我……”

当其时,在场每一个,看着那个哆哆嗦嗦的懦弱道士,都同时想到了两个字:败类!

因为了解,所以必认,所以说方道士是斗不过牛牡丹的。

你要不认,她就敢摔,多个不字就是一条命!

人命大过天,这件事情只好,回头,慢慢再和黛儿解释了!方道士如是想道。

当然林黛并不相信,即便所有人都相信,林黛也不会相信。

林黛其实,一点都不生气。

但没有想到,没有人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方郎方郎”未完待续……ww

八十 哎哟我地郎!

人群之中,一女徐来,布衣荆钗,姿容秀美:“这位姑娘,何故难为我家方郎?”

这,找的是牛牡丹:“啥玩意儿?你家方郎?”

“我家郎君,名作方殷。”那女嫣然一笑,怀中也一襁褓:“你瞧,这小囡囡,就是我们夫妻生下的宝宝。”

那是一个女娃,瞪着两只大眼,伸出一只小拳,狠狠挥了一下:“大!”

明显是比,这个男娃,大!

“啊?不会罢?”牛牡丹,也有些迷门了:“呜哇——呜哇——呜哇哇哇——”

于老早就说了,当得一个“好”字。

“袁,袁,岳夫人!”这时候,方道士必须要说话了,因为所有的人都在看他:“我求求你,你就不要再跟着添乱了!”

说实话,方殷此时看到袁嫣儿,也是极其意外:“岳夫人?”

袁嫣儿叹一口气,缓缓走了过去:“不是小嫣嫣么?哪里来的岳夫人?”

小嫣嫣?谁又小嫣嫣了?方道士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岂不知更遭罪的还在后头:“小囡囡,你瞧呀,这个就是爹爹——”

“我不是……”方道士冤屈莫名,失神道:“我没有……”

“叫,叫爹爹,乖。”小嫣嫣,温声软语哄道:“爹爹,爹爹,的,的——”

“的,的,的,大!”这个女娃叫袁来,袁来刚刚学会说话:“不对不对,是爹,爹。爹。的。的,的……”

现场没有了任何声音,一个针尖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只有牛牡丹怀里方道士刚刚认下的儿子还哭得死去活来“呜哇——呜哇——呜哇哇哇——”

“的,的,的,咳咳咳咳咳!”小袁来大声咳嗽,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又一时。终于顽强而又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爹!”

“轰!”观众一齐鼓掌,多么鼓舞人心,值得纪念的一刻:“啪啪啪啪啪!哗——”

“这不是我的孩子!”方道士故技重施,只看一人:“这个是我师姐,我岳师兄的夫人!”

“不是罢?你又不认?”牛牡丹又过来了,这时候必须要有牛牡丹:“兄弟的媳­妇­你也霸占,大哥的女人你也敢抢?这,这,才几天没见这又糊弄上手一个,你行啊你!惨无人道!”

这时候。在场观众分作两派,一派就是:败类!

一派自是:牛逼!

就不要提林仙子了。这个惨无人道,那个面无人­色­,林仙子终于变作了一个真正的木偶。

主要还是方道士,方道士,孤立无援,欲哭无泪:“天呐,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就算你是,我也做大!”牛牡丹吼道:“我做大!你做小!”

“大!大!大!”小袁来神情凶恶,小拳猛挥:“的!”

“你去问问,问问他,谁个是小,谁个是大?”袁嫣儿并不动气,巧笑嫣然:“呆头鹅,你说呢?”

“呜哇——呜哇——呜哇呜呜哇哇——”

“别哭了!烦死个人!”牛牡丹烦道:“再哭弄死你!”

娃儿再小,也知死活:“……”

“等下!”罗伯茫然道:“老天爷,小祖宗啊,你这,这不来是不来,一来就是好几个……”

现场一片混乱,气氛愈发火爆,忽又有人大叫,白日见鬼一样:“女魔头!女魔头!女魔头来了!大后宫女魔头来了!”

说到大,我最大,大巫山之神女来了!

衣是淡粉颜­色­,世界粉白颜­色­,她是人潮人海中来,胜似那日初见之时:“谁又欺负我家相公?”

一笑倾城,万夫失声。

“相公,相公,你这整日里勾三搭四,怎忍得奴家独守空房?”

牛逼!

这下,两派一下子合作一派了,不服不行,这连巫山神女都给拿下了:“阿,阿,阿怜?”

巫山神女是次要的,阿怜姑娘才是主要的,阿怜姑娘就跟在巫山神女的身后,给她拉着小手儿——

这些时日未见,阿怜姑娘瘦成了一张纸,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又像两个桃子。

“你说,你说,这人是谁?”巫山神女指着方道士,问道。

阿怜不说。

“你说,你说,这人是谁?”巫山神女指着阿怜,问道。

方道士无语,只觉心中有愧!

“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脱了衣服给你看光,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巫山神女在笑,笑得花枝乱颤:“阿怜,你看,这天底下的男人啊,哪有一个好东西,无不见异思迁,忘恩负义之辈!”

哎!

这都要怪方道士,害了在场所有人,所有老少爷们儿们:“喂!这个大姐,你又是谁?”

好在是有牛牡丹,牡丹正如无禅,无畏一切:“说甚了你?说甚了你?谁个不是东西?你又算是老几?我家无,无,我家方殷也是你能骂的么,我呸!”

漂亮!

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牡丹神侠,巫山神女,上来就是直接pk!

“哟哟哟,还没瞅见呐!”巫山神女眼波流转,打量牡丹,从头到脚:“不赖,不赖,眉如秋夜勾月,鼻准挺而丰腴,蝎尾桃花眼,重城鹅卵脸,­唇­丰润,颌饱满,颈秀而长,胸大而挺,腰圆而韧,臀肥而翘,啧啧啧啧,极品!极品!”

牡丹一脸不屑,心下暗喜:“本姑娘就是生得美,哈哈!谁都知道,那还用你说!”

却不料,那厢道:“尤其是这四条大长腿啊,又长又直,还有这四只浪蹄子,又黑又亮!是生得美,好美好美!好一匹皮鲜毛亮的胭脂马!”

“你!”怎又知道偷天换日。所论非人而是神马:“好你个老妖婆。竟敢戏弄本姑。本姑­奶­­奶­!”

“就凭你,也敢与我斗美?”巫山神女冷笑一声,从头到脚自上而下,比划道:“论相貌,论身材,论­肉­皮,论胸,论ρi股。论看人的眼力,论床上的功夫,从上到下你是无一不及,就你?就你个苞儿都还没开的雏儿,就你也配和我,和本宫来比?”

众人心惊­肉­跳,牡丹大败亏输!

方道士心下暗喜!

傻大姐,自有傻大姐的好处,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可以说是火力都被引开了。当趁此良机展开绝地反击,火上浇油:“她比你年轻!”

“就是!我比你年轻!”牛牡丹大喜。恨不能冲过去亲他一口:“你个老女人!老掉牙了都!”

巫山神女冷笑:“一个楞头小子,一个黄毛丫头,一般不禁人事,如何妄论!”

­性­感是一种风韵,一种成熟之美,与生俱来,若以岁月而论,如同美酒,愈陈愈醇,醇香美味,闻之即可使人沉醉。

牡丹犹自未觉,方殷已知不妙:“她比你会打扮!”

“妙极!极是!”这是说的品位,品位,代表着一个人的气质,一向是牡丹最为拿手的强项:“哈哈哈哈!你输了!”

巫山神女无话可说。

因为本来就不必说,现场观众一齐摇头,无论男人女人,都是不能瞪着大眼说瞎话的。

牡丹也自有觉,一时气急败坏:“方坏水儿,快!再出招儿!”

放心,这是一计,刚刚只是铺垫,­阴­谋诡计才是方坏水儿为最为拿手的绝活儿:“她比你二!”

此言一出,技惊四座:“二?二?二?”

这是斗美,又不是斗二,牡丹神侠与巫山神女同样无法理解:“怎么个二?”

“既然比美,岂能只比皮囊表相,人美不若心美,可是?”自是,很有道理,大家一致认可:“这二的意思么,就是敢说真话,口为心之门户,虚假妄言,必定有鬼!”

绝地反击开始:“比如这位牡丹神侠,就一向敢说敢做又敢当,从来只说真话不说半句假话!”

“那是必须的!”牡丹神侠,哈哈大笑:“我就从来不说假话,半句都不说!”

“比如说,这个孩子明明不是我的,比如说,牡丹明明是我方殷的弟妹,比如说,这本来就是玩笑,大家都不必当真。”

这时候,牛牡丹已经有点儿醒过味儿来了,可是:“是啊是啊,开个玩笑,本姑,那个,就是不忿,这便宜都给他占了……”

“比如说,这小女娃是我闺女,是­干­闺女——”方道士低头看去,一脸轻松:“刚刚学会说话,就叫了我一声爹,我这个便宜老子当得也算不亏!”

“大大大大,你赚大了!”本就逗他,袁嫣儿嘻嘻一笑,也算认下。

“比如说,阿怜是我妹子,亲妹子!”这个才是重中之重,方殷猛一抬头,一字字道:“我一定会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妹子?亲妹子?”巫独美横眉,冷对:“方殷,你有心!”

妹子!亲妹子!欲哭无泪,字字锥心,阿怜垂低了头只不说话,谁又明白阿怜的心!

阿怜柔弱,爱哭,没有任何主见,总是容易被人忽视,但旁人方殷可以无视,唯独阿怜不可以:“阿怜,如果你愿意,从此你姓方,你我今生无缘共结连理,一样可以相亲相爱……”

便此时,阿怜掩面,飞奔而去!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阿怜着实无法承受,阿怜不想听,阿怜不愿意!

情势急转直下!

“谁个心里有鬼?谁个才是真二?”巫山神女腰枝款摆,随之离开:“报应啊报应!痛快啊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

欠了的,就得还,银财不足论,难为是情债:“方殷,怎不说话了?”

说这话的是林黛,林黛终于开了口:“阿怜,阿怜,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怎就不入你方殷的眼?”

字字针针见血,方殷口能不言!

毫无疑问林黛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如何看不破其中的隐情,心里有鬼,怎生不愧!

说话间,手分开,方殷再也握之不住:“方殷,我要走了,你还有话要对我说么?”

一拍两散,无可挽回,在场每一个人都心有戚戚,没有人认为还能出现奇迹:“有!”

牛牡丹憋闷难言,破口而出:“哑巴了你!还不快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你个笨蛋!”

“呆头鹅,呆头鹅,嘎嘎叫的呆头鹅!”当然牡丹是好心,袁嫣儿也是好意:“小囡囡,小囡囡,你也学来叫一个——”

“嘎嘎嘎嘎嘎嘎!”小袁来大笑,手舞足蹈!

其实不是很难,办法是有很多,但不出巫山神女所料,方道士就是一个真二的:“我欠了她,我就得还,还得上我要还,还不上也要还。”方道士苦笑一声,说道:“我想好了,阿怜不嫁,方殷不娶,就是这话!”方殷望定林黛,说道:“黛儿,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你也知道,自始至终方殷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有担当!真汉子!

林黛走掉,冷着个脸,不由他把话说完,瞅都没有瞅他一眼。

“不爱听你还说!”牛牡丹当下飞起一脚,怒其不争恨其不举:“你个窝囊废!气死老娘了!”

这一脚,方道士是躲不开的,方道士瘫坐在地,心如死灰:“你。”

毁了,败了,完了,死了,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活该一辈子光棍儿了:“我地那个,媳­妇­儿啊~~”

失去血­色­的脸,镶着空洞的眼,方道士哭着唱道:“你这是往,哪儿去啊~~”

方道士是有多么想哭。

大伙儿就有多么想笑!

因为这里的胡同不止一条,而林黛径自走向贵人巷口。

“你个呆子!”袁嫣儿也忍不住笑,上去跟着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追!”

“谁个心里有鬼?谁个才是真二?”方道士一股脑儿爬将起来,跌跌撞撞追了上去:“哈哈哈哈哈哈哈!”

傻人有傻福,留下一地笑:“殴——殴——猪背媳­妇­儿喽——”

想看到的,已经看到,想听到的,已经听到,想得到的,已经得到,管他二是不二,只要林黛喜欢——

一心一意就好。(未完待续。。ww

八十一 幸福好时光

京城西北,四座大营。

一营上万帐,一营十万兵,北临百花林,西镇乱葬岗,雄霸五湖四海,势贯**八荒,连营作海,旌旗是浪。隆景大军,四象为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军营,四十万军,合以京城中的五万御林禁卫军,就是隆景国的全部军备力量。时已隆景二十二年,隆景朝国力强大军备­精­良,其势鼎盛天下无出其右,威震四海无人敢攫锋芒!

四营八方连,合围又四方,可容十万人,特大型校场。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除却,边疆守卫的,各州驻扎的,回家省亲的,告老还乡的,此时军中还是二十来万大老爷们儿。说的就是大老爷们儿,这是男人呆的地方,无处不是粗枝大叶,没有一株娇花­嫩­朵,石锁,沙袋,凛风,刀枪,铁打的­肉­,钢捶的骨,老厚的茧,粗糙的皮,粗野到了粗暴,豪放到了狂放!这是男儿的世界,林中百花不能侵,坟间野鬼不得犯,因其刚阳铁血之气匿如火雷密如硝烟,未燃已是冲天而起!

也就是说,光棍儿成疯!

枯燥的日子,旺盛的­精­力,除了吃喝拉撒,演兵练武以及打群架以外,兄弟们呐,总要有个发泄的去处!

就说是没有花,这绿叶儿上,总得有点儿花絮才成。

这一天,军营轰动了,四营皆起,涌向了校场中间的点将台:“轰隆隆隆隆隆隆”

今天,在场的,都是有福之人。

因为来了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大伙儿快去看大伙儿快去看三花公公又来唱戏了!犒军!”

“不是犒军。是靠你!”

“靠你!”

“三花公公。来段儿贵妃出浴!”

“无鸟一身轻!无鸟一身轻!”

“三花三花!哗哗哗哗!人花心花!哗哗哗哗!三花三花!哗哗哗哗!公公绣花!三花三花!哗哗哗哗!吹个喇叭!三花三花!哗哗哗哗!松松裤带!哗哗哗哗!紧紧掬花!”

******

看罢,不是男人的男人都如此地受欢迎,可以想见,一个女人进到这种地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若非是,极其特殊的情况,三花是轻易不敢来这里的。

何况今天一个人。

怀忠这个人呐,哪里都好,就是带兵不行!

粗俗!没有素质!

三花是很有意见。可以三花不敢造次,三花这回不唱戏,三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轰!”只一句话,立时炸窝:“没过门儿的儿媳­妇­儿?今儿就上门儿?”

“­操­!”换来一个字,整齐又划一:“不早说!”

旋即一哄而散,转眼溃不成军,瞬间自相践踏,立时哭爹骂娘:“格老子!娘希匹!你­奶­­奶­个熊!我日你祖宗!噼里啪啦腚咣腚咣……”

“咳!”方老将军被惊动了,出现在万千营帐之一:“咳咳!”

若是往常,只一声轻咳。已然足够镇住场面:“不许胡闹!不成样子!”

但这一次,咳是没有用。训斥也没用,只一个愣怔人已是被高高举起,一路足不沾地腾云驾雾般就给传了过去:“嘿黝黝!嘿黝黝!咱家媳­妇­儿要上门儿!嘿黝黝!嘿黝黝!俺们要看新媳­妇­儿!”须臾上台,晕头转向,方老将军也不zhidao这帮小崽子又是造的哪门的反,心说准是想媳­妇­儿又想疯了:“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老人家我这一把老骨头……”

实际上,这时的方老将军无职无权,只有一个侯爷身份。

当然了,那些都不重要,就算他是一个平民百姓兵们也都爱他敬他,视其为父。

亲似一家,军中大父。

“大父大父!轰轰轰轰!功高劳苦!轰轰轰轰!”但今天,不一样:“大父大父!轰轰轰轰!严父慈母!轰轰轰轰!”就得闹,就得疯,子弟兵们一条心,大父也是挡不住:“大父大父!轰轰轰轰!咱家媳­妇­!轰轰轰轰!”三花那是拍手,这个必须跺脚,吼得惊天动地,跺得地动山摇:“大父大父!轰轰轰轰!恭喜大父!轰轰轰轰!”

忽收,辄止,正是轰隆隆的雷声过后,一霎那的寂静

闹腾归闹腾,难得如此整齐划一,三花公公一直都很奇怪,奇怪这些野蛮人是怎么做到的:“方家有后!名传万古!呜”晴天一道霹雳,震得大地战栗,随之雄壮悠长的号角呜呜吹起,于四方连营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如风席卷呼啸过了旌旗之海,密集的鼓点已如大雨倾盆:“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三花忽然明白了,若非是提前,早有准备

兵们都zhidao了。

只有方老将军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三花不是消息,只是一个讯号,慕容公子的手段,三花早该zhidao!

三花无语,苦笑。

可怜方老将军,早就彻底懵了:“这,这,谁家媳……”

不容分说,不及思考,百十­干­将齐齐上前,高抬,高举,直接,人轿,如狼似虎一窝蜂般将之挟裹而去:“开路开路,打道回府,瞅新媳­妇­儿去喽!”

“哎!”三花叹一口气,心情很是复杂。

任谁给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要傻子般乐呵呵地给人卖命,那滋味儿,绝不好受!

“三花公公,往哪里去?”忽有一道声音,捏着鼻子说道:“贵妃出浴,不唱了么?”

三花悚然一惊,忽然想到了一个wenti!

“三花公公,不如唱个,掬花台罢?”这是一个­阴­阳怪气的,邪恶声音!

三花心肝儿一颤,掬花一紧!那个wenti就是方老将军在这儿三花是安全的,但是现下……

“三花呀,人家是去瞅新媳­妇­儿了,你说俺们瞅不着可肿么办呢?”这,甭提了!

“咳!”拿眼一瞥,一万道眉毛,在挑。

“咳咳!拿眼又一瞥,两万个兰花指,在翘。

“唱!”三花骈指,大吼一声:“我唱!”

三花公公必须要当机立断,只因其余那些个更是不堪入目:“长空雁,雁儿飞,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打住!贵妃醉酒省了,洗个白白再说!”

“听宫娥在殿上一声启请,我只得解罗带且换衣巾,在头上忙把金钗摘定,转身来脱凤衣解下罗裙,啊!”

“没劲!改唱十八摸!”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

“诸般闲言你不用讲,上来就得摸咯吱窝!”

“伸手摸姐胁肢湾,胁肢湾里有个窝,窝里还有一蓬草,一摸姐就喔喔喔~~”

“配合!配合动作!”

……

……

……

哪里有欢笑,哪里就有泪水。

光明与黑暗同时存在,痛并快乐交织着,三花倾尽心全竭尽全力全情投入,终于做出了一次有生以来最为成功的,一次演出!

千古绝唱!万古流芳!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话说方老将军。

方老将军手下的兵,从来都是又规矩,又老实,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该瞅的也不瞅。

送到巷口,齐回军营,并无二话,回去等着。

忠烈千秋。

进门之时,方老将军已然心下有数儿,不过就是回来瞅一眼,自家weilai的儿媳­妇­。

当然了,老人家的一生,大风大浪经得多了,生生死死也见惯了。

没甚么,没甚么,真的没甚么。

天空飘过七个字儿~

进门儿。

院中一匹马,红艳艳,羞答答,乌溜溜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瞅着他。

那马,那马,分明就是一个美貌无匹的大姑娘啊,那额鼻之上一抹动人心魄的耀目雪白,浑似一道闪电突如其来:“喀嚓!”

“啊呀呀!”原来新媳­妇­儿,就是这匹马!

方老将军产生了幻觉,因为这匹马有些眼熟,因为这匹马的前身是一头牛,因为方老将军实在实在是……

不紧张!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这时厅里头,跑出一个大姑娘,红红火火脆生生,张口就是一个:“爹!”

这一声爹,十分脆亮,犹如一个二踢脚炸开在方老将军的脑门儿上:“看!”

二踢脚么,响两声儿的,又如啪啪两记大耳光当下将方老将军给抽得头晕脑涨:“这是你孙子!”

小宝宝,在睡觉,一丝­奶­渍在嘴角儿,小脸儿愉悦又满足,睡得那叫一个香!

你说这叫甚么事儿!

幸福来得太快,变成一种惊吓,方老将军呆呆看着那个小娃:“的,的,的,的,爹?”

这叫买一赠一,双重惊喜,方老将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爹爹。”

这又多出一个爹,这又来一媳­妇­儿,眉眼俊俏,嫣然一笑:“小囡囡,叫爷爷,爷爷的爷,爷爷!”

“大!”

“啊!”先是马卧槽,当头连环炮:“将军!”

方老将军仰天而倒!

“爹爹”一过河小卒救驾来迟,当下怀抱老父痛哭失声:“爹!啊”

天空飘过七个字儿!

你说这事儿又怨谁?未完待续……ww

八十二 大孝子

这件事情,需要一个解释.

方小侯爷,黑着个脸,脸上挂着冰茬子,说,我爹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你们两个若是对以上莽撞无理的行为没有一个合理解释的话,那么休怪我翻脸,用笤帚上的疙瘩将你们两个打出门出!

方老将军,瘫坐椅上,两眼翻白,呼呼大喘.

罗伯,一时自家捶胸顿足,一时给他抚胸捶背,也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也,太过分了!

你们两个,就是牛牡丹,和小嫣嫣.

小嫣嫣嫣然一笑,一手抱着小囡囡,一手抿过云鬓角,当下解释道:认过你个­干­爹爹,伯父自是­干­爷爷,囡囡既然叫爷爷,嫣嫣自然叫爹爹.

有理!方道士无话可说.

就是!牛牡丹哈哈大笑,接着说道,你爹就是无禅的爹,无禅的爹就是我爹,我爹来了我不叫爹,叫甚?你说叫甚?你说你说你说……

有道理!方道士无话可说,也得说,这个呢?这个孙子又是哪里来的?你和无禅生的么?是你和无禅生的么?你敢说是你和无禅和……

傻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牛牡丹已然懒得和他解释了,只道,孙子辈儿的,当然就是孙子!

就是这个理儿,有理走遍天下,方道士理屈词穷.

罗伯还是不高兴,她们两个说破大天都没有用,因为那两个孙子孙女辈儿的都不姓方.

罗伯不高兴地说道:你们几个,不要吵嘴,不要耽误了正事儿!

正事儿,就是老公公和儿媳­妇­儿的事儿!

成亲,只是一个形式.就是走个过场,当然今天最高兴的人还是罗伯.

在罗伯的心目当中,方家现在是有四个人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罗伯都可以骄傲地拍着胸脯啪啪啪地说.俺方家的大少­奶­­奶­.有了!

方老将军站了起来,终于恢复了冷静.重重一咳:"咳!"

大步流星,走向书房,去看儿媳­妇­儿!

军人世家,武林世家.双方都没有那么多的繁文褥礼,该看就看,光明正大!

不过看下,多大点儿事!

窗是开着的.

林黛在看画.

是那一幅画,阖家大团圆.

极为相似,更是神似,画中那个温婉女子.分明就是林黛!

分明就是!

方老将军隔着窗户,只一眼,就流下泪.

林黛就不流泪,林仙子还是极为镇定的.极为镇定地,假装看画.

该叫他,什么呢?

当然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林黛都已经听见了.

如若亲眼,目睹一样.

伯父?老伯?方老伯?老将军?老人家?老侯爷?林仙子根本就没有触景生情的时间,也没有看画的心情与流泪的能力,此时此刻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具木偶.本来嘛,林黛姑娘,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岂不知,事到临头,所有的心理准备都变成了一种累赘,以及后悔,一万个后悔,就别提那该死的方殷了,林黛现下恨不能直接变成画中的人——

究竟,该叫他,什么呢?

不好,不好,都不好,那样显得多么生分,人家牡丹姐姐,嫣儿姐姐,开口那都喊爹,爹爹的爹,爹爹的,是了!爹!爹爹!可是还没过门儿,岂不丢死个人儿,再说这也太快了啦,让人怎生叫得出口!方郎,方郎,这可怎么办呐!方郎,方郎,快来救救我呀!该死该死!该死的方殷!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要知道这样麻烦,早就该一走了之,怎么就没条地缝儿,真个上天无路,镇定!林黛!求人不如求己,你一定要镇定!

以上,就是无比纠结的林仙子,内心剧烈活动的三分写照.

再说,姿式也不对!

现下,隔着窗,一个正面,一个侧脸,林黛不敢去看他,只能假装去看画.

时间静止了.

好姑娘,真漂亮,红红的嘴­唇­儿,白白的脸蛋儿,娴静端庄立在那里,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毫无疑问,老人家是很满意的,心说方殷这个小兔崽子百嘛儿不是,唯独这挑媳­妇­儿的事儿是极有眼力!没得说,一百分儿!姑娘姓林,来自金玉宫,名门正派,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当然这些事情方老将军早已得知,现下这总算是见到了活生生的真人儿,也没得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咳!"

军人的作风,就是雷厉风行,简章直接!

这一声咳,无疑是打破沉默,击碎尴尬的最好方式:"呀~"

林仙子,故意惊呼一声,飞快瞥过一眼,赶紧忙自低头,瞬间走到门口:"吱扭扭——"

门,开了.

好戏,开场了.

当时是,方老将军,笔直站立,昂首挺胸,百分之一百二的立正姿式!

林仙子,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施一标准万福大礼.

方老将军微笑颌首,意示不必多礼,同时一掌向天,.[,!]平起,微顿,示意起身.

一切都很正常.

岂不知,林仙子,一句话是脱口而出:"前辈!"

都不对,就前辈,这下林仙子是万万没有想到,方老将军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林黛自知失言,登时懊恼无限,所幸还未起身也不敢与他对视直接就没头没脑跪了下去:"咚!"

方老将军不及思考,低头弯腰抢上去扶,就此二人额头"咚"将碰撞一处:"啊!呀!"

结果就是,这个没有跪下去,那个没有扶起来,搞得夫妻对拜一样.

然后一个脑子懵了,一个脑袋已经炸了,然后二人四目一对,各自一呆,一个又是向后便倒,一个跌坐痛哭失声:"咿嘤~~~~~~~~~~~~~~~~~~~~~"

厅里人等,不及发笑,唰唰就是一青一白两道人影闪过,各取其一:"爹爹!"

不得不,先说方道士,因为方道士实在是太孝顺了,在同样­性­命攸关的危急之刻,在老父亲与女朋友之间,方道士毫不放弃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噫!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当时的方老将军还是很欣慰的,心说但使我儿有这份儿心,我就是直接跌死也算值了!然后,就在倒下去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孝顺无比的儿子,风一般掠过——

茫然的老眼,与灰白的发,依稀之中听了一句:"黛儿,痛么?"

……

"你说呢,都怪你!咿嘤~~~~~~~~~~~~~~~~~~~~~"

"不哭不哭,不痛不痛,这可真是!都起包了……我给你吹下……负!负!"

"去!真烦人!唾沫星子都喷到人家脸上了……"

"不用擦,这个能消毒,好得快……我给你抹匀了……"

"呸!"

……

方老将军,是很奇怪,为甚,自家,居然还没有跌死!

总要好过,给他气死!

"世伯."当然还有,一个公子,慕容公子将方老将军搀扶起来,笑道:"世伯,痛么?"ww

八十三 小温馨

"成不了,我说成不了,就是成不了!"只有牡丹,仍不看好:"就这话,我说的,你是爱信不信,等着瞧罢哈哈!不信咱俩打赌!"

"那你说,为啥子?"袁嫣儿嘻嘻一笑,又奇怪问道:"我瞅着两人就挺般配,才子佳人,道士仙女,岂不正好是一对?"

"嘁!一个比一个能装!"牡丹,总是能够切中要害,直指本质:"一个婆婆妈妈,一个假装清高,黛儿~方郎~呕!还吹,负负!吹个毛!小家子气气的,一准儿好不了!"

"有道理!"袁嫣儿忍不住噗嗤一乐,忙附和道:"牡丹姐姐,不愧女中豪杰,果然极有见地!"

"那是!"牛牡丹眉开眼笑,笑叹一声,忽长身而起,豪情勃发:"真正的爱,就应该直来直去,一往无前!"说话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吐出:"是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就像我和无禅那样,站在高高的擂台上,当着几万个人的面,大声说,大声地说!"说着话一张红艳艳的脸已被幸福的光晕笼罩,眸中泪已迷蒙,一吼又惊了天:"我————爱————你——————————————————"

帅呆了!酷毙!

"对的!对的!"对于这个傻大姐,袁嫣儿一见之下,心里也是由衷地喜欢:"然后呢?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曾经的幸福喜悦,变成无尽痛苦忧伤,然后就是牡丹娘子一ρi股坐下,泫然欲滴:"不提了,一提起来我就,我就.啊————————————————————————————————"

"怎了?"一人推门而入!

"又怎了?"正是婆婆妈妈:"牛牡丹,你这又发甚么疯!"

"滚!"二女同起,异口同声:"去死罢你!"

女子,女人.多多少少.总是要有一些差别的,林仙子就不这样.

正午.饭时.

且置一桌,八人围坐.

方老将军,慕容公子,罗伯.方殷,林黛,袁嫣儿,牛牡丹,还有一个,常默.

方老将军正坐,慕容公子主陪.余人位置不提.

今天,能够坐在这里的,必须是与方家沾亲带故的,慕容公子是媒人.常默代表金玉宫.

只说常默,因为金玉宫本不是常默能够代表的,而常默必须要代表,而且要圆满地完成任务.

无比艰巨的任务!

可怜的常默,一向自忖智比诸葛,此时才发现,这方家的事么……

没有人说话.

非常之尴尬.

连牛牡丹都不说话就更没有人说话了,没有开场白,没有问候语,常默也不知道为什么.

空间凝固了,菜没有香味.

酒如冰.

压力主要来自方老将军.

方老将军正襟硒,头颈背臀一线,双手直直垂下,腿呈九十度角,双脚平行并拢——

姿式非常之僵硬,死板而又古怪,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两眼空洞.

直直看着常默,常默就在对面.

常默也凝固了,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人说话.

常默早已泪透重衣,同时强使脑筋急转,欲图及早从这古怪离奇的梦境之中脱身出来——

然后发现,十四只眼,都在看着常默.

常默再次陷入痴呆,常默不明白,常默的脸上又没有长花.

本来,常默准备了一大套说辞,金玉宫种种,将军府种种,老侯爷种种,小侯爷种种,这一桩天作之合的亲事究竟如何种种,常默口才很好记­性­更好,但是,硬是说不出一句话,背过的词全部忘掉.

方家,或说将军府,是有一种魔力.

不知过了多久,常默终于发现,方老将军动了!

方老将军,许是觉得那样坐,也是有一些不妥,所以缓缓抬起双手,置于双膝.

后又纹丝不动.

姿式,稍稍变了一下,在常默看来,老人家,就像是,变成了摆好姿式,要照相的样子.

常默实在是不明白,常默又不会照相,常默就算是会照相也没有带照相机——

十四只眼,都在看着常默.

十四个空洞.

常默,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常默无从分辨,这究竟是那七个人的脑子坏掉了还是常默的脑子坏掉了,常默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

"我去!"好在这是常默,智计堪比诸葛,常默用尽全身力气,无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常默跑掉了,留下一滩水:"喂马!"

还剩七个人.

当然方老将军不是故意的,此时的局面,常默可以不明白,但方老将军心如明镜!

这是,都在等着,要看老人家的笑话!

作为一家之主,方老将军是必须要先发言的,方老将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无比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吃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

仍是,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更没有人动筷子.

十二只眼,都在看着方老将军.

十二个空洞.

方老将军,实在也是坚持不住了,尽管方老将军心里明白,可是有苦难言!

是的,方老将军不动筷子,旁人就都不能动筷子,这是一种尊重一种礼节,一种传统.

方老将军强作镇定,用尽平生之力,伸出了一只手.

拿起了一双筷子.

伸向桌上,一个盘中,去夹菜,准备吃,以作表率.

其余六人,就看着他,一下,一下,一下,夹,一次,一次,一次,掉.

那一口菜,硬是夹不上来.

而老将军的脸,一一一变白,又一一一变青.

汗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用勺?"牛牡丹,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是一块,麻辣豆腐.

可是方老将军已经听不见了,就那么专心致志,一意孤行地,一下,一下,一下……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一块该死的豆腐,一次,一次,一次……

无论如何,作为心地善良的林仙子,以及方家未来的大少­奶­­奶­,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太过分了!怎么能够,这样作践老人家!

于是林仙子起身,动手,帮忙.

林仙子心灵手巧,武功高强,这么多年下来剑也不是白练的:"刷!"

就是说,只一下,林仙子就用筷子,一下子夹住了那块不听话的豆腐,同时稳稳当当,一丝不乱,恭恭敬敬呈上:"伯父,还是黛儿孝敬您老……"

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林仙子呆住了,张口结舌,一张脸"刷!"地变白了!惨白!

方老将军愕然张口,发现面前竟有一块现成的豆腐,于是无意识地:"啊——"

要知道,方家比较穷,方老将军身前并没有专用的碗,或碟,所以说林仙子忽略了一个问题.

一个致命的问题!

收是无礼,送更尴尬,心道不妙之时,势已骑虎难下,林仙子破罐破摔索­性­就是一闭眼——

左右也丢人,喂就喂了罢!

笑话就笑话!

岂不知,这时,慕容公子多出一嘴:"这不成,老公公怎能吃儿媳­妇­儿的豆腐?"

此言一出,方老将军虎躯一震,瞬间还魂:"咳!"

而林仙子娇躯一颤,霎时感觉那块死豆腐变成了一条活泥鳅,扑棱棱就掉了下去:"啊!"

豆腐笔直,掉向桌下.

好在数十寒暑练就的功夫,手并眼至,意随心发,林仙子动作如电,手起筷落又是一——

时间再次静止,天地左右无声.

方老将军,低头看去——

筷子张开,就像剪刀!

豆腐已经不见了,或说自己藏起来了,消失在紧紧并拢的,两腿之间.

要命了!

这时,袁嫣儿嘻嘻笑道:"不对不对,这明明就是,儿媳­妇­儿在吃老公公的豆腐嘛!

"砰!"方老将军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咿嘤~~~~~~~~~~~~~~~~~~~~~"林仙子羞愤莫名,掩面而去!

"哈哈哈哈哈!"牛牡丹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老爷——老爷——"罗伯大声喊叫,忍笑离席:"老天爷唉!这可真是……"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罗伯,作为一个知情者,只管看只管听,不允许有任何动作,任何提醒.

这一把,叫作玩儿死翁媳俩.

只一回合,大败亏输,看了一回笑话,桌上菜都没凉.

"­干­!"两个罪魁祸首,还有两个帮凶,共踞一桌,举杯同庆:"­干­杯!"

当然了,好戏还在后头,这只不过是小场面.

开胃菜.ww

八十四 莫道方家无人

订亲仪式举行的地点不是方府,而是军营。

这是慕容公子的安排,合理更是合情,但多少有些出乎预料,方殷完全没有想到。

林黛更是想不到,林黛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算是马马虎虎,勉强过关。

哄一番,劝一番,笑一番,闹一番,待得磨磨蹭蹭吃完了饭,时间来到了下午两点半。

出发!

慕容公子说的是,去军营转转,见识一下。

十个人,一匹马,一行人里,老的老掉的牙,小的还没有长牙,人是男女老少,多半糊里糊涂,就此出门而去。

胡同口,直有数千军士,盔明甲亮,置轿备马,看是等候已久。

这是皇城中的御林军,外加一众御前金吾卫,包括瓜哥,每一个人都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样子。

只说林仙子。

当时林仙子走在最后面,也就是方道士的身后,只听得轰然一阵笑:“新媳­妇­儿来喽!”

“咚咚锵!咚咚锵!呜哩哇啦呜哩哇啦!”登时锣鼓喧天,有人鼓掌起哄,其后就是呼啦啦啦啦啦啦,一阵风也似,不由分说直接抢走:“啊呀呀!哎呀呀!不是我!哈哈哈!就是我!放开放开认错人啦!小心吓到我家囡囡!牛牡丹!你这疯婆!看老娘不宰了你!呜哇——呜哇——不好!母老虎来啦!救命啊救命啊……”

抢错了媳­妇­,上错了花轿,林仙子现下坐在其中一顶轿子里面,怎么上去的都不知道:“方殷!方殷!”

方道士,又不见了,这该死的方道士!

林仙子久居仙宫,极少入世,但这种场面林仙子也是经历过。

小时候,幻想中。林黛也见到过,更是无数次地想像过将来有一天,自家也会经历这样的场面。

是很热闹。

何其粗暴!

不过刚刚上过门儿,这又不是娶媳­妇­儿。上来就是动手动脚,也不管人家害不害臊,搞得绿林响马也似,抢回去做压寨夫人:“兄弟们,走人!前方开路!起轿起轿,喝喜酒儿去喽!”林黛没有见过强盗,这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轿,轿是忽悠悠,人是轻飘飘,林黛无所适从。完全慌了手脚,再一次陷入迷乱与恐惧当中:“方殷——方殷——”她不知,一切皆有前缘,方老大就曾经做过土匪,号称方匪。还被衙门悬赏二两银子通缉过,后来,更是做了一把二虎山的大寨主:“抓住她!抓住她!扒光衣服,吊起来打!”

现下,方匪,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吐气扬眉。哈哈大笑:“牛牡丹,你活该!”

这里头,有一个Сhā曲。

牛牡丹,也是一个匪类,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娃娃,就是拐来的:“二姐饶命!刀下留情!刀下留情啊!”

“不平!不平!”这是孩子他妈。月季找来了:“我的不平,娘可算是找到,给我!牛牡丹!你去死!”

这个娃,小男娃,叫作陈不平。

因为他的爸爸抛妻弃子。丧尽天良,月季心不能平,气也不平,所以叫作陈不平。

牛家的人,都很有学问。

话说,千里寻夫的不是牡丹,而是月季,陈平就是一个陈世美,跑到京城来做官,放着家里美貌如花的娇妻与嗷嗷待哺的幼子不管不顾,所以牛月季就带着陈不平来了,抱着不是陈平死就是陈不平死的决心。牛牡丹是主动跟着来的,反正也是无所事事,因为刚休了夫,心情也不很好。当然不是今天来的,大前天就来了,就不要提陈平了,陈平已经死过去又活过来十六次了,刚刚牛牡丹掷子认亲的桥段就是和她二姐牛月季学来的——

闲话不提,话说今日牛月季心情大好,抱着陈不平,出来逛街。

带着牛牡丹,姐妹俩,逛。

当时牛月季就很奇怪,为什么逛街还要带上马匹,也就是胭脂。

牛牡丹是说,胭脂也喜欢逛街,尤其喜欢逛菜市。

那也无所谓,牛月季不疑有他,也就带着陈不平和牛牡丹,还有胭脂,逛。

逛一时,胳膊酸了,陈不平是个胖小子。

这时候,牛牡丹主动提出代劳,要抱,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失手,摔掉。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要怪牛月季,牛月季就不该相信牛牡丹,尽管牛月季从来都不相信牛牡丹。

一失足成千古恨。

整整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当中牛月季跑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眼中流­干­了泪,脚底磨起了泡,早就喊哑了嗓子,完全已经疯掉:“不平——不平——牡丹——牡丹——”

最可气的是,当时,月季还以为是走散了!

也是急昏了头,早该找人询问,以牡丹和胭脂的醒目程度,此案的每一个目击者都会印象深刻——

也就是说,悠哉游哉,牛牡丹抱着陈不平,骑着胭脂,一路直奔将军府而去。

所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次意外,是有预谋的。

真相大白,案犯伏法,就不要提罪魁祸首牛牡丹了,牛牡丹并非无人可制,牛月季将会让她死去活来整整十八次!

众人轰笑,其后走散。

迎亲人马,绝尘而去。

陈不平就笑了。

­干­掉牛牡丹之后,在一个无人角落,当时牛月季又很奇怪,因为陈不平是很能吃的。

偏生有­奶­,一口不吃。

只笑。

咯咯大笑,傻了一样!

这下完了,疯傻之病同时传染,传自疯傻傻疯之家:“呵呵呵呵呵呵呵……”

牛牡丹是先疯后傻,无禅和尚先傻后疯,是为疯傻傻疯之家:“牛牡丹!你别跑!你还有脸笑,看我打不死……”

“驾!驾!”牡丹一跃而起,打马落荒而逃:“方殷小贼休走,牡丹神将来也!”

“咯咯咯咯——”有­奶­便是娘,陈不平,早就吃饱了:“嗝儿!”

军营之中,秩序井然。

所有的兵。所有的将,所有的人都在忙,忙而不乱,各司其职。

连营拔起。退扎三里,现下仍以点将台为中心,形成了一块更大的,四四方方的空地。

几达一城面积,可容四十万人。

自午时,至此时,一车车的­肉­,一车车的菜,一车车的酒,一车车的人。进是一条长龙出是长龙一条,来来回回似是永无止休。这又是慕容公子的手笔,这是要置办一场大大的筵席,叫春妈妈负责采买,隆景三军一齐出力。起大灶,支大锅,劈大柴,烧大火,这又是一个红红火火的大场面,或说是一次别开生面的订亲仪式——

老将军的儿子订亲,当然是要在军营里。几十万人的席,搁别处也办不开。

放别家也造了反,谁也得罪不起,这一大帮兵痞!

叫春妈妈来的时候,三花公公正自大肚朝天,四仰八叉躺在点将台上。衣衫不整,花容惨淡。

上前一看,泪痕宛然:“长空雁雁儿飞,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正是不幸中的万幸,若非今日还有正事。只怕三花公公现下早就给人玩儿死了:“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

这是又入戏了,而且入得很深,拔不出来了:“啊!啊!啊!”

大肚绵软,像个沙发,叫春妈妈一ρi股坐了上去:“天­色­已晚,请娘娘回宫,摆驾——”

“呼!呼!呼!呼!”三花公公,两眼翻白,眼见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去也……去也……”

这又是一出戏,而且是男女同台,二人转式的:“哟!这不是叫春妈妈么~~”

开始有兵,陆续前来:“叫春妈妈,咱家楼里的姑娘们呢?”

“叫春妈妈,不如你也来上一段儿,和咱三花公公一起,来上一出——鸳鸯共戏水,浪里翻白条啊啊~”人见多,这是拔营起灶那部分,忙活完了回来的:“叫春妈妈,你也是来犒军的么?你说是我先犒你,你是你先犒犒我?”必当如此,不是男人的男人都如此之受欢迎,这下来了一个女人中人的女人:“叫春妈妈,你叫一个,啊!啊!啊!啊!哎呀呀呀!你说你这一身细皮白­肉­的,咝——三花公公可真是艳福不浅呐!”

“哟!”叫春妈妈,非比等闲,那绝对是撑得起场子镇得住场面:“一帮小崽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跟老娘来叫板!来!”说话人是越来越多,提着菜刀拎着家伙,人人眼里冒着绿光,挤眉弄眼吊儿郎当:“来就来,怎么来,叫春妈妈,你得说个明白!”这个,叫春妈妈见得多了,也就冷笑一声,回道:“一窝小王八蛋,没胆甭装好汉,来来来,哪个有种给我上来,来跟老娘真刀真枪­干­上一场!来!”

“哗——”众兵哗然,面面相觑!

“我来!”终是树林子大了,一老鸟飞身上台:“春儿呀,爷就好你这一口儿,今儿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咱小两口儿也来他一场大春宫!”

众兵大叫,吱哇乱叫:“老汉推车!老汉推车!”

这老鸟,外号叫就老汉推车,说话老汉就要推,叫春自也不含糊,也无二话,两腿一叉:“来!”

“来就来!”老汉登时红了眼,上去提起腿两条:“我靠!我靠!我靠靠靠!”

岂不知,一提不动,一提不动,竟是不能提起分毫,只余三花大声惨叫:“鸭!鸭!鸭死!鹅了!”

“瞧着没?瞧着没?”叫春浑若无事,一挑淡细眉毛:“要吃老娘豆腐,得先称称自家斤两,这一招儿叫人字马,你提啊?提啊?”车把提不起,这车怎推得,可怜老汉使尽吃­奶­的力气,硬是奈何她不得:“好家伙!重过山!重过山!我也搬!”这就吐气开声,奋起千钧之力,舍一腿,留一腿,双手怠猛地一抬:“起!”

“轰!”只听一声震天彩,转眼老鸟也朦胧:“铁裆功!铁铛功!”

叫春妈妈,仍是稳如泰山,只将小腿一勾,便将那老汉的大头轻轻巧巧夹在裆下:“提不起你也要提,拎不起你又要拎,这下美了不?美了不?”

因为还有三花,叫春坐在上面,恰恰将那老鸟口鼻堵住:“嗯……嗯……呜……呜……”

“美美美!美美美!”众兵大乐,疯了也似:“美不美,­阴­沟水!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时。

老鸟败下阵来,自觉颜面无存:“兄弟们呐,俺不行啦,老汉推她不动,还是你们上罢!”

“哥!你怎这般说?你也不行了?”

“不是不行了,口味太重了!老汉我这一世英名,一世英名啊啊啊……”

“可不就是,毁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叫春妈妈,好功夫啊!”

“霸气!”

“牛逼!”

“不是盖的!”

“我就不服!我来试试!”

“任她万夫莫当,咱就车**战,来来来,排好队,一个一个上!”

“不行人太多,十个十个上!”

“百个百个上!”

“千个千个上!”

“万个万个上!”

“不如一起上!”

“要得!”

“都别闹,听我说!”乌烟瘴气,无尽嘈杂之中,叫春妈妈立将起来:“你们这帮小王八蛋啊,不分个轻重,闹腾个没完,信不信,妈妈我只要一句话,立时要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滚蛋!”

“啊?”众兵一齐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齐大叫:“啥?”

叫春叹了口气,意示愚顽不灵,都是榆木疙瘩,只一式嫦娥望月纤手玉指轻轻一点:“新媳­妇­儿,上门儿啦!”

语落一寂。

旋即,东南一处蹄声起,四骑一旗遥遥而至:“呼啦啦啦啦啦啦——”

“轰!”众兵无一人言,瞬间作鸟兽散!

令旗挥舞,仙子降至,一举三军齐溃散,却是谁家新媳­妇­儿!ww

八十五 又见唯我独尊

只说林黛。

因为今天的主角只有一个,就是林黛。

军营林黛没有进过,不过就是兵,一个一个兵,一个一个营,不过如此。

这一天下来,林黛得到的惊喜,惊慌,惊恐,乃至惊吓,比以往二十多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而后面的,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惊骇!

一方连营已成海,盾甲为坝戟为林,笔直长宽,直达数里,平地起鸿沟,左右各八列,隆景的将士们今日特意开辟了一条通天大路——

直达点将台。

盔盔俱整,甲甲皆肃,戟戟笔挺,挺天立地。

如人。

无人一丝语,无人一抹笑,这是兵,一个一个兵,又是石,一块一块石。

坚硬岩石,亘古不动。

无声,无息,竟觉一丝微风也无,风声也无。

庄严、厚重、铁血、雄风,实则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然而林黛林神魂已然为之所夺!

压力,极为压抑,真真有如实质,林黛根本就透不过气!

“黛儿,不要怕。”好在还有一个方郎,方郎的手指修长而韧,掌心­干­燥无比:“不用怕,就当是在自家。”

稳住啊!林黛!林黛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这,如何,能当是自家?

“怦怦怦怦怦怦怦!”心在跳,直欲破胸,贯耳如雷,但林仙子终究还是林仙子:“嗯!”

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丢人!这就是林黛,此时唯一的想法。

但手仍不是手。但脚仍不是脚。这一关简直是比在方家更让人难熬。毕竟那些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每一个似乎都在看着林黛——

不是似乎,而是事实。

眼神如利剑,能够杀死人,当然林黛不是敌人。

但眼神也如火,热情也能烧死人,林黛不见然心自知。那无数道炙热的狂喜的目光——

心都融化,烧死我罢!这就是林黛,此时唯一的感觉。

当然兵们不是石头,如同方老将军,每一个人对林黛都很满意,仙姿楚楚,大家风度,适合给方家当儿媳­妇­。

只是一张脸,白得有些过分!众兵心道。

兵们都不知道,林仙子。又以绝世神功,强行将早已通红的脸瞬间变白!

但耳朵是红的。脖颈也红的,红的血红白的雪白,众将士眼明也自心亮,心说这个姑娘,还真能装!

牡丹所说的话,总是至理名言。

“瞅甚么瞅!羞也不羞!”好在,牛牡丹来了,牛牡丹又主动跟上来了:“立正!站直!不话乱看!都往哪儿瞅!你们不害臊人家还要害臊了,这又不是真个娶媳­妇­儿!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再说也没个红盖头给遮掩一下……”

后来,回想起来,林黛觉得一辈子都要感激牡丹大姐,真心话。

现下,林黛谁也不佩服,唯独佩服牛牡丹,因为牛牡丹从来就是不管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根本不知羞臊为何物:“怎么,这才几天没见,就装作不认识了么?”旁人要步行,牛牡丹就偏偏骑在马上,旁人不说话,牛牡丹就硬是要他开口:“你!出列!”这就指定一个,因为有些眼熟:“你,那个,叫甚?”

那兵不理。

“吁——”这个停下,思索片刻:“大力王,王大力!哈哈哈,我就说,你是王大力对不!”

那兵,目光闪躲。

“哈!王大力!”牡丹一拍大腿,激动喜悦万分:“话说当年,在凉州城里,你我二人并肩战斗……”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这王大力,生得虎背熊腰肌­肉­发达,整个儿一个大力水手也似,因此牡丹大将军对他印象很深:“……还记得不,那时我就专门放枪,你就专门打袍……”原来王大力,是一个炮手:“……轰!轰!轰!那炮打得,那叫一个准,隔老远……”她自兴高采烈连说带比,王大力板着个脸只是不理,这让牡丹神将很是生气:“王大力,王大力!你看着我!不承认是罢?心虚了是不是?就说你那天晚上偷看过我上茅厕……”

周围兵将,无数只眼,齐齐瞟向王大力——

王大力,终于低头,面红耳赤,汗颜无比:“我没……”

千里之提,毁于蚁­茓­,旁人自不必说,林黛只觉霎时一阵轻松,漫天威压骤减,大地安忍坚实:“哈哈哈哈!叫你不说话!叫你装哑巴!你!还有你!獐头鼠目,抿嘴儿偷乐那个,我怎瞧着又有些眼熟……”

那兵,面­色­微变。

“牛二虎!牛二虎对不!”

“咦?他不认识我,你也不认识?咱俩可是本家,都姓牛,八百年前还论过……”

“好好好,你也不承认,不承认是罢,你不要忘了那天晚上我上茅厕是你和王大力一起偷看的……”

“姐!”牛二虎,百口莫辨:“你不要这样,咱俩可是本家,都姓牛……”

这就毁了,前功尽弃!

“一个牛二虎,一个王大力,还有一个么——”牡丹神将,威风八面:“那天晚上偷看过本姑娘上茅厕的总共三个人,现下逮着俩了,还有一个人——”

目光所及,众兵无不低头,生怕给她指认出来:“三哥,这娘们儿谁啊,这么牛逼!”

这就有交头结耳,窃窃私语的了:“她你都不认识?要说这人可不得了,嘘——”

“啥?疯僧之妻?”恍不觉间,队形渐散:“果然够猛,有够霸道!”

“谁?谁?怎了?怎了?不是罢四弟,你也认识她?”口口相传,如中瘟疫:“凉州见过,还很熟?我说四弟,那天晚上和王大力牛二虎偷看过她上茅厕的第三个人不会就是……”

“立正!站直!肃静!保持阵形!”这时,牡丹神将已然掉队了:“唿~”

这时,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儿:“唿咻~”

“谁?谁吹的口哨儿?”流氓哨儿既出,登时场面大乱:“谁吹的?谁吹的?不是说好了……”

林黛行于其间,只觉柳暗花明,那一声口哨儿吹得穿云裂日清亮无比,瞬间漫天威压已如云开雾散弥于无形:“我!”

“轰嗡!”一处乱,四处乱:“有­奸­细!有­奸­细!”

“就是我!”一盔抬起,­奸­人现身,隆景三军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想到了一个词儿:“老子吹的,又怎样!”

功败垂成!

自是贵客,初次登门,隆景的将士们这一回是要展示军姿,无敌之师,铁血雄风!

也给她看看,甚么是排场!

岂不知,给牛牡丹一个人就搅和得天苍地黄,这又莫名其妙混进来一个­奸­细:“这不是,燕老二!”

“叫爹!”

“我呸!”

“燕大侠!燕大侠!我说您老人家,这又玩儿的哪一出!”

“你才老人家,我今年十八!”

“我呸呸呸,臭不要脸!”

“牡丹小娘子,还记得俺么?小生本姓张,叫作张立早,当年在凉州城里……”

“我知道!偷看牡丹小娘子上茅厕的第三个人,就是燕大侠!”

“是我!老公公偷看儿媳­妇­儿,天经地义!”

“痛快!够狠!敢作敢当!”

“我说燕大侠,您老人家就不要开玩笑了,当时你是在人堂坐镇,如何又生了千里眼……”

“好罢,不是我,是我老相好儿,那个……”

“灵秀?灵秀和尚?灵秀大师?不是罢,白衣菩萨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是!就是他!”

“我就说嘛,有三个人,这下找到带头儿的了!这可真是丧尽天良,玷污佛祖啊!”

“轰嗡!”

“快看快看!那人是谁!”

远远地,来了一个和尚,芒鞋僧衣,眉目依稀:“白衣菩萨!白衣菩萨!”

灵秀也来了。

绛红­色­僧衣。

“­干­掉方殷!替天行道!”抢戏的太多,谁才是主角:“兄弟们——冲啊——”(未完待续。。ww

八十六 谁还敢说不配?

主角就是无能大仙.

因为不管男女老少,九流三教,真个认准一件事,谁都没有无能狠!

今日,无能大仙此次前来,是要杀一个人.

要知道,无能大仙虽然神通广大,却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那叫作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但是为了兄弟,为了正义,为了天公地道,今天无能大仙是必须要出手了!

方道士,罪名有二.

其一,滥杀无辜,手段残忍!

其二,欺世盗名,恬不知耻!

其实只凭一条,也就是滥杀无无辜无辜就是呼巴次楞,就已经足够无能大仙将他杀死一万次了.

若不是,无能大仙来到厩以后,因为水土不服,不慎身患重病也就是恶寒型重感冒,所以硬将此事搁置下来.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不要怀疑无能大仙的决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冲啊杀啊"三人一齐大叫,就此冲向战场!

这是一次策划已久,准备周密的斩首行动,任务很艰巨,敌人太狡猾,当然无能大仙带了帮手:"无能仙哥!等等我啊!"

这个是厉小小,因为人小腿短,跑在最后面:"小小,快!跟上!"

这个是袁天一,大刀一挥,沉声喝道:"不许哭!"

小小已经哭了.

这不怪小小,小小拖着一杆大铁枪,踉踉跄跄.一跤跌倒:"袁大哥.袁大.呜~~~~~~~~~~~~~~~"

袁大哥侠肝义胆,眼见无法,只得去救:"给我给我,我帮你拿!"

未入战场,三去其二,正是出师不利:"真是不顶用,腿都磕破了,早就要你别来你非不听.你看你看……"

"小小,小小,呜~~~~~~~~~~~~~~~~~~~~~~~~~~~~~~~~~~~"

一旁,灵秀,龟速,行过.

无能大仙,遥遥领先.

左右帮不上忙,无能早就知道,因此那两个废物小弟只不过是用来摇旗呐喊以壮声势,唬人用的.这一切,原本就在无能大仙的预料当中:"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现原形,呔!"

面对千军万马,无能大仙一指:"定身术!"

却见一个小胖,生得大肚肥肠,衣是花团锦簇,头顶毛发稀疏:"啊!"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的人,一下子都被定住了!

无能大仙旋风般地冲了进去!

后被擒住.

卒.年十七.

不对,仙么,应该说逝,享年一十有七.

英雄横死,壮志未酬,这就全军覆没了,斩首一举成功,行动宣告失败.

点将台上,是有四人.

方老将军,方殷,林黛,还有一个掌旗人.

还说林黛.

二十几万人,聚集在一起,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林黛可以想像得到.

无外乎,铺天盖地,漫山遍野,数不胜数,密如蚁蛭.

那是乌合之众.

二十几万人,合都是哑巴,全都是木偶,聚焦在一起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林黛此时已然见到

令行,禁止,只在转瞬之间,顷刻天清地寂.

又无人言,无一人言.

铜浇铁铸,毫厘发间.

沉默就是力量,二十几万人一齐沉默,同样能够使人瞬间产生一种错觉

时间再次静止,空间再次凝固.

或说,时间本就是静止的,空间本就是凝固的,所有一切都是错觉.

当时的林黛,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坚不可摧,无可撼动.

如山!

林黛终于明白,什么叫作武林,什么又叫军旅,同时想到了一个词

螳臂当车.

五根手指,可以握拳,那么数十万人一条心,又会握成一个什么样的拳头?

天下,地上,谁人能当!

军人,是零件,军队,是机器,攻时摧城拔寨,守时铜墙铁壁,任何团体任何势力如若强行与之抗衡也只能得到一种结果

辗压!

失神之际,恍见令旗挥动,是那掌旗军官:"隆景三军,听我号令,三振为礼,聊表敬意!"

"轰!轰!轰!"衣袂带风,群起如雷.

今日掌旗令者,是为陈平将军:"降景三军,听我号令,为我大父,行跪拜礼!"

"轰!"只一声响,大地颤动,三军齐跪陈平亦跪,整齐划一单膝跪地:"大父大父!吾父吾母!"

"轰!"林黛只觉脑海之中同样是"轰!"地一炸,这一跪是四面八方如海如潮,林黛在其身后,感同不能身受

面前谁人?谁家老人?这还是方才那个手足无措,进退失据的老人家么?

仍是那道背影,竟觉如此陌生!

林黛跪了下去.

双.[,!]膝及地,诚心诚意,低垂了头,又是害羞

只不曾得见,她这一跪,那无数道热烈的目光,瞬间尽数化作热爱:"恭喜大父!贺喜大父!先生贵子!又娶儿媳!"

"等下!"这话听着不对劲,方殷可就不­干­了:"我说你们,不要乱喊啊,都听好了!都给我老实点儿!"

方道士,就不跪:"黛儿,快快起来,不要理会这­干­浑人……"

因为了解.

天大喜事,也无好话,这帮人什么样的玩笑都敢开,甚么样的话都可以说出口来:"隆景三军,听我号令"

"轰!"说话陈平起,三军皆起:"先拜大父,后收儿媳,今儿个大伙儿高兴,混账小子不提,算咱送他一个便宜"

说话一挥令旗:"我们都是"

"兄弟!兄弟!兄弟!"三军齐动,振憋戟!

这是,林仙子偷偷瞥过一眼,发现自家方郎满面红光,喜气洋洋:"不错不错,有够便宜!"

"兄弟兄弟,疼兄爱弟,乱喊不要,那就用吼"当然这是演练过的,一­干­兵痞煞费苦心:"看我一声吼,厩抖三抖!一,二,三,走!"

"入我方家的门!做我方家的人!"

"听我一声唤,天下颤三颤!"

"入我方家的门!做我方家的人!"

"谁个娘娘腔,丢不死个人!拖长腔,亮好嗓,是爷们儿就吼起来"

"入我方!家的门"

"做我方!家的人"

这个一句话,几十万人同时吼出来就是不一样,正是山呼海啸,惊震四野八荒!

只怕全天下的人,这下都给听到了!林黛心道!

一个订亲仪式都举行得这般隆重,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说不定真如那手眼通天的俊美公子所言

这不算甚,到了那一天,我会为你二个人办一个举世无双的婚礼,同一时间,大宴天下!

同一时间,得到天下所有人的祝福,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真个,想都不敢想,嫁给这个臭道士,果然不亏!

林黛满心甜蜜,幸福无比!ww

八十七 傻子才不愿意!

未料得,陈豆腐,竟有如此威风八面的时刻,掌旗人!

牡丹大为意外,同时艳羡不已,两眼直勾勾地瞅着那面小小令旗,感觉似有无上魔力:"入我方家的门,做我方家的人,林仙子,你可愿意?"

林黛沉默,低头不语.

纵是心里一千万个愿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怎能说得出口?

这一关,更不好过!

"我愿意!"牛牡丹是,破口而出!

三军一惊,其后一炸,前头的是满面春风后头的是一头雾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啥?啥?啥?"

"你愿意个屁!"方道士大怒,指点警告道:"牛牡丹,你少说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愿意吃屁!"牡丹本是失言,但给他指着鼻子训斥,登时二劲儿又上来了:"逮谁咬谁,你狗啊你!林黛!你告诉他,你就说你不愿意,我看他能怎么办!"

"好!说得好!啪啪啪啪啪啪啪!"一旁,燕大侠猛烈鼓掌,加油助威!

所有人都看向林黛,林黛还是低着个头,一味沉默.

当然还是,羞于启齿,但更让林仙子恐慌的是,此时,嗓子眼儿里四个字,我不愿意!

我看你能怎么办!

这就是赌气了,总不能总让他桥鼻子走,林黛又不是一头牛:"哈哈哈哈!傻眼了罢!"

牛牡丹大喜,幸灾乐祸:"人家不说话,就是不愿意!"

"人家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这时,陈平必须要说话了,陈平今天就是一个指挥家.指挥着这一支无比庞大的交响乐团:"人不说话,那是害羞,指望自家,兄弟开口.一,二,三.走!"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欢声如雷,风云再起:"好极!妙极!方殷方殷.你可愿意?"

终于轮到方道士了,这是一次极好的,表现忠诚,表示爱慕的机会:"我不愿意!"

一语惊天!

瞬间死寂!

这就是方道士.永远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方道士:"我不愿意!"

就是说么,鲜花就是乐意,还得问问牛粪的意见了,且不提旁人,至少牛牡丹已经服了:"好样的!你牛!疯牛!"

"你……"这时的林仙子,只能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你……"

方老将军回头!

陈平也自懵了:"我说兄弟,没事儿,有病罢你?"

"我不愿意,我就不愿意.话就撂这里,爱咋地咋地!"方殷无视,大步上前,豪气­干­云,指点挥斥:"入我方家的门,是我方家的人,这话有,可是!听好了,都给我听好了!我说的是!话你可以随便说,口头便宜也沾得,可是不能动手!不能!"实则事有前因,不要说方道士,就是林仙子刚才也是不大高兴了:"贵人巷口,谁动的手,现下我不与你计较,回头我再找你算账!"是这话,就该有:"都给我听好了,都给我记住了,媳­妇­儿,那是你们的兄弟媳­妇­儿,林黛,是我方殷一个人的媳­妇­儿!"

霸道!

十分霸道!

三军肃穆,有人低头.

"上去你就摸,你要往哪儿摸?我是不愿意,搁你你愿意?"这就是原因,唯一的原因:"还没过门儿你就上手儿,当我方殷好欺负么?这还当我爹的面儿,这都想要造反了么!"语声激昂,三军失­色­:"好!"这时有人啪啪鼓掌,兴高采烈叫道:"说得好!痛快!解气!"这个,又是牛牡丹,因为当时乱军丛中牡丹娘子也没少被沾便宜:"这帮匪类,合该找骂!"但是,又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好不威风,恁地小气,摸下就摸下呗,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是燕大侠,燕大侠,最见不得这种装逼耍酷的:"是罢,灵秀."

灵秀退避三尺,躲开袭胸一手:"吱叽!"

灵秀,背着一只小背篓,小背篓里一只猴,猴是一声吼,棍子飞出手:"咚!"

燕大侠,捂着头,亦是大吼一声:"兄弟!抄家伙!"

"啊————————————————————————"无能大仙,死而复生,当下狂吼着冲了上去!

"哎!"方道士,叹了口气,就此打住.

今儿个这场子,谁也罩不住,牛牡丹也自早有准备飞身跃将上台,一举夺旗:"隆景三军,听我号令——"

还得先说无能大仙,因为无能大仙最狠!

不要问无能大仙是怎么活过来的,诈死,诈死懂么?以无能大仙之神武仙力,是不可能被人擒住的,而之所以无能大仙会被人生擒活捉,那只能有一种解释:假装,故意!这就叫假装横死,趁机近身,其后里应外合,借尸还阳!斩首!大功告成!所以说么,无论一个人,还是一个仙,都要用头脑,用脑子,有头无脑那是莽夫:"啊——————————————————"

其后被擒.

卒.

那是不可能的,敌人就在眼前,再仙逝一回那就.[,!]没有必要了:"挡我者死!灭!"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千军万马之中,无能拳打脚踢,硬生生地杀开了一条血路:"如来神掌!罗汉神拳!啊————————————————————————————"

其后迷路.

因为人太多了,血路杀开,瞬间平复,而无能大仙的个子不是很高,所以看不见:"杀!灭!死!吼!我去!"

"哟!啊哟!哎哟喂!我地个娘!"一时哭爹叫娘,正是当者披靡,莫说横扫八方亦有劈波斩浪之势,无能单枪匹马手无寸铁,竟有当年无禅和尚三分威势:"哇靠!好猛的拳!这胖子够硬!小心了!莫伤了他!"众将士,初时也不当一回事,却也未料小胖武功竟然真的很高,又怎知他怀着刻骨的仇恨满腔的怒火而来:"我打!定!哼哼,我可是刀枪不入,不要以为你人多,就……杀!好你个方坏水儿!快快出来受死!死!定!灭!屠!"

屠,就对了,其实很简单,全部杀光就是了.

然后方坏水儿就无处藏身,就出来了,出来被杀,被斩首!大功告成了!

在点与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最短,无能大仙的脑筋就是笔直的一条线,学名直线思维,俗称一根筋.这完全可以理解,一个人的头脑聪明到了极致,就会呈现出一种大智若愚的状态,又曰大繁至简返璞归真,单细胞,一根筋.譬如今日,此次行动,发起是一个结束是一个无能大仙是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这种能力叫作心想事成.

杀着杀着,人就散了.

呼啦一下,人就没了!

伤了的架走,死了的抬走,一下就是玉宇澄清,哀鸿遍野也不能够!

方坏水儿已经现身,点将台就在不远,杀红了眼的无能大仙来不及思考这一回合杀死了多少又吓跑了多少,狂吼一声杀气凛凛就扑了过去:"爆!"

其后就是,一拳爆头!

脑浆飞溅!

呕~~

上一刻.

令旗掌于手,就是掌旗手,无论如何牡丹神将今天也要威风一把:"隆景三军,听我号令——"

旗语为号,令行禁止:"立直!站直!不许打架!"

场面太乱,必须镇压,可是兵们视若无睹,到处都是乌烟瘴气:"抓住他抓住他!生擒!活捉!生宰活剥!一会儿下锅……"

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起哄的!

呼啦啦,呼啦啦,令旗一挥再挥,全然没有效果:"陈平!陈平!过来过来,这个……"

事态紧急,十万火急,因此牡丹神将只好不耻下问,破天荒地开了一回先例,虚心地请教她二姐夫了:"快快快,快教我!"

"这样,是令行,这样,是禁止."陈将军,也就勉为其难地教了她两手儿.

"原来如此!简单极了!"牡丹神将大喜,因此高举令旗,再次猛地一挥:"呼啦啦——"

奇迹出现了.

人就都散了.

也就是呼啦一下作鸟兽散,转眼就是跑了个­精­光:"啊!"

牡丹傻掉了!

无能出现了:"啊————————————————————————"ww

八十八 定仙

"是你说的,你不愿意."林仙子,冷着脸道.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傻子才不愿意!"方道士死皮赖脸,哄道.

"刚刚你说的话,现下再说一遍."当然这是打情骂俏,林仙子还没有听够.

"你是我媳­妇­儿,我方殷一个人的媳­妇­儿!"方道士聪明之人,当下趁机大拍马屁!

"一人?做大?"这林仙子已经发难了,因为心里还是没底.

"一人,独大!"这话可得想好了说,方道士是早有准备.

"独大?怎么个独大?"这件事情必须讲好,林黛需要一个明白.

"独大么,唯独的独,大小的大,也就是说……"爱情是有独占­性­的,方道士会给她一个交待.

"也就是说,你是俺方家的大少­奶­­奶­,以后不管俺家小少爷再娶几房媳­妇­儿,你都是俺方家的大少­奶­­奶­!"罗伯极有眼力地,帮忙解释道.

方道士:"……"

林仙子:"方殷,说话."

方道士:"我可以发誓,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方殷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绝不会……"

此处省略一万字.

林仙子满意点头,满心甜蜜,幸福无比!

因为方道士这个人,一向满嘴跑火车,那是绝对不可靠,林仙子早就看出来了.

因为方老将军,听得­肉­麻,拂袖而去,临走时候只说一句:"岂不废话!"

方家.一向都是一夫一妻制.那是传统.

林仙子可以放心.

说话还在点将台.

无能大仙冲上来:"啊"

"通!"

话说.无能大仙本想爆头,但是手臂短,个儿又没他高,因此一拳擂在胸口!

这一拳,十分沉痛!

方殷没有避开,硬生生扛住了,眉头不由皱起:"无能"

好拳!

这一拳,打得方殷几乎吐血:"通!"

这一拳.正中腹部,更沉更痛:"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话人如疯虎,拳如疾风暴雨,无能没头没脑狂踢滥打:"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你去死!啊"

因为呼巴老兄.

方殷明白,也就任他踢打,便就给他出口恶气,方殷也自得个痛快:"打罢!打罢!唔唔~~呵!无能无能,你就打死我罢!"

但无能的拳脚果然很重,更是毫不留情:"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都怪你都怪你,呼巴!呼巴!无能.无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无能大哭.悲恸莫名!

其实呼巴老兄之死,并不能完全怪他,现下无能已经知道了.

当然只是出口恶气,自是不会真个杀他,狠狠揍他一顿,以报呼巴之仇,这就是无能心里所有的想法:"少爷!少爷!莫打莫打莫要打,俺滴那个小祖宗唉!"

但有罗伯.

罗伯还没走远,惊闻异变横生,猛回头处,自家少爷惨遭歹人劈里啪啦毒打痛殴,可怜一张俊俏的脸,活活就要变成猪头:"喂!无能大仙人,打人不打脸,哎哟喂!你再打下去我可要还手了啊!"这就是方道士,向来心口不一:"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哎呀呀呀!娘子娘子,快快出手,相相相相,救救救救……"这时,无能大仙人已然打不到他了,而林黛小娘子本来委实有些心疼,有心相救,但此人也是委实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谁个管你,死了活该!"

"我若死了,娘子岂不成了寡­妇­?"方道士东飘西走,语出无状,追逃竟有余力出手调戏:"大少­奶­­奶­,莫非你想谋杀亲夫?"说话摸了一把,翩若蝴蝶采花:"好白,好­嫩­,好香,好滑,咝"

林仙子无语,手抚香腮,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无能大仙大怒!

话说,无能大仙这时已经准备放过他了,留他一条狗命,以便日后反省,但此人委实太过可恶:"死!"

又打.

神对仙.

不一样了.

无能大仙:"死!灭!屠!杀!爆!"

毗湿奴神:"天死!地灭!人屠!轰杀!爆浆!"

"裂!"

"吹!"

"吼!"

"呸!"

"你!哼哼!"

"哼哼哼哼!"

"看我罗汉神拳!罗汉降龙!罗汉伏虎!罗汉坐鹿!罗汉骑牛!骑象!"

"看我三清神掌!黑虎掏心!仙人指路!懒驴打滚!偷­鸡­摸蛋!走"

"啊!"无能大仙大叫一声,捂裆退后:"好你……"

"怎地?"毗湿奴神冷笑一声,又出黑手:"一皮双黄,是为何物?"

这,是猜谜语么?

话说,无能大仙当时,还就真的愣了那么一下子!

然则一皮隐隐作痛,单黄已然痛得钻心,是以不假思索:"九天十地.[,!],大屁神功!"

说话冲了过去!

乒乒乓乓.

二人又自­干­将起来,打了半斤八两,热火朝天.

"一皮双黄,是为何物?"牛牡丹,再一次,虚心地去请教,林仙子.

"双黄蛋."林仙子,镇定说道.

"你说呢?"这不是牛牡丹想要的答案,因此牛牡丹又去虚心地请教:"小嫣嫣?"

这时小袁来已经睡了一觉,神完气足,­精­力充沛:"大!"

袁嫣儿嘻嘻一笑:"你说呢,大帅哥?"

大帅哥,就是慕容公子了,慕容公子叹道:"有蛋双黄,独生一鸟,是以为,双黄鸟蛋."

"对罢,燕大侠."灵秀一笑,问道.

"燕某粗人一个,又懂他个卵蛋!"燕大侠连连摇头,以示不知:"有关蛋的学问,还是要请教三花公公."

三花公公.

叫春妈妈:"花花,你说给他,鸟困于笼,等于自宫."

三花公公:"春儿啊,这人有如疯狗一样,放出来逢人就胡咬乱吠,咱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老母­鸡­,不下蛋,守个­鸡­窝熬不住,拉只鸭子野地­干­,咯嗒咯嗒咯嗒,花花花花花花花,嘎嘎嘎嘎嘎嘎嘎,春儿春儿春儿啊……"

"学问人呐!""好口才呀!""于老于老"于老也来了,神仙俱到,该当有妖:"把他­干­掉!"

"这时来了一疯狗,狗撵鸭子呱呱叫,吓得母­鸡­飞上树,唬得鸭子下池塘,寒鸭入水似鸳鸯,草­鸡­上树变凤凰,独独余了一疯狗,汪汪汪汪汪汪汪!"

"于老妖,请你自重."燕大侠,沉着个脸,举起了棍:"我是说不过你,我用棍子说话,棍的意思,你底明白?"

"我地明白!"于老先生,闭上了嘴.

棍子是会说话,脑门儿也会说话,当头一­棒­,又开一口:"定!"

仙人之定,是为仙定.

神人之定,是为神定.

这时,无能大仙,毗湿奴神,同出一指,胜负已分:"定!"

神胜:"哈哈哈哈哈哈哈!"

仙负:"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胳膊短,隔空指力终不及他一指加身来得实惠,因之无能大仙一举受制!

犹自不服,运气冲­茓­,气血如沸,满脸通红:"啊啊啊啊啊啊啊!"

仙神之战,告一段落:"哈哈哈哈哈哈哈!"

究其根本,乃是真伪之分,毗湿奴神那是经过活佛亲口指认,被证明过了的,而无能大仙之仙人身份只是自以为,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承认.然而,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所有人这都是小看了无能,不要忘记了无能的真正身份!所以说,胜负之分,只在一时,作为一名误入凡尘的仙人,即使没有被任何人承认,但以其胳膊短作为失败的理由那也太不负责任了,因此完全不能成立:"破!"ww

八十九 吓神

只三五息,无能大仙狂吼一声,一举冲破禁制,再一次英勇壮烈地扑了过去:"败!"

方道士,刚自得意洋洋回过头去,准备和他的未婚妻吹嘘一番,猛觉恶寒之风透体,霎时惊出一身冷汗:"糟!"

也就一式犀牛望月,一指倏出,给他点住:"了!"

"好你!"终是实力差距太大,无能大仙暴怒之下又自空门大开全不设防:"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自运气猛冲,一时憋闷难言!

方殷看他一眼,也是颇觉惊异,那一指力有三分,这一指足有七成:"小无能,可以啊,功夫很有长劲嘛!"

你看这话,狂得!

无能大仙不吼了,因为吼得越多,内力,真气,或说仙力就泄露越快:"嗯!嗯!呃~~~~~~~~~~~~~~~~~~~"

一张胖脸,红得滴血!

一息……

两息……

三四息……

七八息……

话说,以方道士的为人,其间必会损上无能大仙几句,但其间,无能大仙的身体又有异变发生!

不为什么,是又.

就肿,大,吹,气球!气球人!

这种情况,在无能大仙被燕悲歌和厉无咎二人联手攻击之下曾经发生过,但那时的无能大仙肿是肿了大是大了,也给他二人联手吹得像个气球一样飞起来了,终究没有真正变身.真正的变身指的是:不仅体积要变,而且颜­色­要变.还得大小收放自如.­色­彩更要变化多端.而现下的无能大仙.或说即将真正变身的气球人,脸,以及皮肤,是忽红忽白忽青忽紫,五光十­色­,辉煌灿烂,更有蛛网般的金­色­电光隐现其间,并以仙云般的白雾缭绕,升腾,以朵朵桃花开的形体姿态

这是真的.要成仙的节奏了.

在场每一个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听到有一种声音叫做噼啪乱响,没有人怀疑那其中究竟蕴含着多么庞大的能量:"嗯!嗯!呃~~~~~~~~~~~~~~~~~~~"

气球人,变身!超级气球人!

"不好!快跑!这一定是九十天地"方道士魂外,一溜烟鼠窜而去:"大屁神功!"

酝酿如此之久,以如此之气势放出来的一个屁,会直接毁灭半个地球!

就算是毗湿奴神,也将一屁给他崩回原形:"嗯!嗯!呃~~~~~~~~~~~~~~~~~~~"

没有人走开,疯傻痴狂呆!

因为如果.真的那样,就算方道士可以瞬间转移到地球的另外一个半球.得罪了无能大仙也只不过是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的问题.既然不能幸免,何不静观其变,就算给他一屁崩死,好过终日浸泡腐烂,溺于其间而不自知.世上最臭,最凶,最狠最毒之屁,也莫过于人言,口诛笔伐的道理谁人都懂,最最可笑的当然不是九天十地大屁神功.现下,就连无能大仙都已弃而不用,转练恨人不死痛不欲生神功:"嗯!嗯!呃嗯~~~~~~~~~~~~~~~~~~~"

就在万万千千的热切期待,无数人惊骇莫名的围观当中,无能大仙终于成功变成:"嘭!"

无能大仙,化身千万!

那是错觉,化身千万的是气,浪,烟,尘,云蒸霞蔚与五光十­色­,无能还是无能,一点都没有变

只不过小了一圈.

那不是错觉,比变身之前,无能确确实实小了一圈,变成了一个小一号的无能大仙:"呼"但见小了一号的无能大仙,缓缓吐出一口污浊之气,一身轻松愉悦,一脸快美舒坦,就像猪刚刚一气吃下了十六个人参果,爽得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齐齐洞开:"爽!"即出一字,并无二言,说话骈指轻摇,以示万分蔑视:"哼哼哼哼!"

"这是一种甚么功夫?"牡丹神侠不解问道.

说话之时,无能大仙此次冲关破­茓­,以及特异变身成功,加起来也不过用了盏茶时分.

该当变小,浓缩过的才是­精­华.

这并不是说,刚刚无能大仙耗用了太多的能量,最大的能量,往往就蕴含在最小的物事当中.牡丹神侠是不知道,旁人也是不甚了解,其中缘故,只有燕大侠和灵秀和尚可以说是略懂一二.这仍是金刚不坏神功,经过变种,呈现异象,愤怒就是导火索,身体就是火药桶,你可以灭杀无能大仙,但不能制住无能大仙,否则无能大仙就会被动变身,并且借此机会增强实力,东山再起.

这,就是无能大仙修练的方式,以十万分的憋闷难忍,追求一刹那的极致快感

"小后又大,大后又小,小后更大,大后更小."这是于老,又出一题:"是为何物?"

没有人理会他.

于老也是一个流氓,一个老流氓.

"屎包肚子!"当然还有一个无赖,十分艳羡,恨恨说道!

关于无能大仙的神奇能力,作为两个始作俑者之一,燕老二已经三番五次地见证过了一种奇迹时刻.因为无能大仙平日里总是不服管教,.[,!]并且丝毫不把英雄好汉燕大侠放在眼里,所以近日来燕大侠也曾数次出手制住过他.所以说以上场景无论是多么神奇,多么怪异,燕大侠也是可以理解,但令燕大侠始终想不通的是如果任由他这样变下去,岂不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变成一个无能小仙,一只小猪,抑或一只老鼠?甚至一只蚂蚁?跳蚤?

灵秀也见过一次.

这是第二次,灵秀就已经司空见惯了,不以为异.

无能是不会永无止境地变小下去,变成一个单细胞的,因为他会吃补回来.

而关于武功,修行的方式是有千种万种,一种武功也可以变化出千种万种,不用担心无能.

旁人是进步,无能是进化,一千万次进步也比不上一次进化,无能就是不一样.

灵秀认为,无能成仙,并非虚假妄言.

"大!大!大!"小袁来手舞足蹈,咯大笑,也认为无能仙叔这一次表现得极好,应该再来一次:"怕怕!怕怕!怕!"

那就不用说了,无能大仙微微一笑,骈指,指定方坏水儿:"战!"

战的意思,就是再战,现在无能大仙说话就是言简意赅:"有!能!耐!你!就!再!点!一!个!给!我!看!看!我!要!咳咳!打!到!你!服!为!止!"

正是字字如铁,点点成金,方道士终于低头,面无人­色­:"服!"

自此无话,真的服了.

"战!"服了也不能成,无能大仙不容:"或!死!"

这时林黛走上前去,明眸疠,笑靥如花:"小师父,你的武功很高呀!"

"美人!"当时无能大仙心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美人!"

可是不说,玉面微沉,只道:"嗯~"

这小和尚实在是有趣得紧,林仙子这也是见猎心喜了:"他就认输了,你就放过他,好不好?"

"呃~"无能大仙沉吟,面­色­极为为难:"这~~"

话说这美人,无能大仙早就见她很有一些眼熟,因为无能大仙的欣赏水平很高,而天底下的每一个美人长得都差不多:"我来,我来试一下,好不好?"

"试?"人心险恶,尤其美人,无能大仙不能完全反应过来:"甚?抹?"

"定!"仙子一指倏出,同样给他定住.

无能大仙为难之下,毫无防备,胸腹之间空门大开,保持着一个挠头思考的姿式:"啊!"

"方殷,你说的."林黛回头,笑道:"我若胜过了你,你就学个狗爬."

"没问题!"

话说,无能大仙这一生啊,栽就栽在女人手上,毁就毁在女人手里:"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办法,只好再变一次身了:"呼嗯!嗯!呃嗯~~~~~~~~~~~~~~~~~~~"

"快看!快看!"何以无能大仙今日之表现如此勇猛?

完全是因为,在场好几个美女,在看,在围观,在兴高采烈地为他加油鼓劲:"大了大了,又鼓起来了!好玩好玩,我来我也来……不是罢花花,你也要试一下?你又不会武功,下一个下一个……大!"ww

九十 惊世

方道士学过狗爬,加上狗叫以后.

无能大仙还自被人定在那里,改作麻木不仁,欲哭无泪的样子.

这边,排着队.

无能大仙,不幸沦为了一个实验品,受到了有如外星生物一般地欢迎.

或说工具,衡量标尺,谁人在他身上发出的指力使其坚持得更久一些,谁就排名靠前.

谁是第一,无从分辨,因为无能大仙已经放弃.

所以并不公平.

因为无能大仙功力不足,一天只能变身三次,在被人定住又无法变成的时候,就等若普通凡人.

后来,无能大仙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装定.

假装被定.

所以其间,某些时段,无能大仙是拥有自主行动的能力,无能大仙成功地骗过了所有的人.

再后来,无能大仙发现了一个问题,假装被定,似乎和被人定住没有什么不同.

或说,纯属多余,用装的太累,不装至少还可以换个姿式.

犹如装死.

还不如装死了!无能大仙顿悟,但同时想到了一个比装死更好的办法:直接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待得醒过味儿来,天­色­已擦黑,正好儿趁乱,趁黑,趁着所有的人都没有防备,跑!

嘿哟哟!嘿哟哟!

又没有笼子,不跑还等甚?

无能大仙,不愧是心想事成,便就在瞧好时机准备逃跑的时候,百十兵士抬来一只笼子:"嘿哟哟!嘿哟哟!"

一看就很沉,黑­色­大笼子,四四方方形状.栅铁粗若儿臂——

这是要­干­嘛?

当然无能大仙又愣怔了一下,因为那铁笼子不似观鸟雀的,也不似观老虎的,完全就是突如其来.简直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就愣怔了一下.人就进去了,原来笼子还有一个门.

门关上了.咣当一下!

就关上了.

这下,终于安全了!无能大仙,当时的心情激动雀跃,无法形容!

耶!

当时无能大仙还对着人们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再没有人,可以制住无能大仙,无能大仙当然很高兴!

这时候.扔进来一根香蕉.

香蕉,黄­色­的皮,绿­色­的把儿,看上去很是新鲜.很是好吃的样子.

这就太过分了,无能大仙又不是一只猩猩,怎么能够丢给无能大仙一根香蕉?

其后,就在无能大仙捡起那根香蕉,准备丢将回去并大声抗议的时候,又有一串香蕉丢进笼子——

一大串,一大嘟噜,焦黄的皮,黑­色­的柄,全部熟透了的样子.

然后一个苹果.

然后两个梨子.

然后就是各种水果劈里啪啦,花花绿绿丢了一地.

你看,无能大仙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这分明就是一种爱的供养.

是诡,仙的待遇.

这是城外,不远处有座鹿园,无能大仙从来没有去过.

忽然又有一把瓜子,连同一把花生,以满天花雨之势泼洒进笼.

随之两块儿点心,三个芝麻烧饼,零零碎碎落在地上.

这不对,很不对.

其后又是一根竹子,上面带着一丛竹叶,扑扑簌簌鬼鬼祟祟伸了进来——

笼里笼外,一刹那的屏气凝神.

终于,一只­鸡­腿丢了进来,一只滚圆的­鸡­大腿,在各式各样的水果当中显得独特而醒目:"快看!快看!"

这时候,外面开始欢呼,表示由衷喜悦:"吃了!吃了!"

无能大仙,在吃­鸡­腿,大口大口地吃,吃得非常之香:"嗯!嗯!唔~~不错!"

又有一只羊蹄.

又有两个鸭头.

然后就是一整只烧­鸡­,一整只烤鸭,全羊,­乳­猪,等等.

无能大仙,吃到忘情.

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月出东方.

袁天一和厉小小赶到的时候,无能仙哥正自四仰八叉,躺在笼子里面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两员小将,这是迷路了,迷失在连营海洋,人山人海,千锅万灶当中.若非是小一百零八,二人还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举目不见亲人,无助而又凄惶.到外是人,多杂且乱,两个人的刀枪俱已丢失乱军丛中,这般钻将进来没有被踩踏至死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小小!小小!在这儿!在这儿!"

这是生死兄弟,真正不离不弃:"人呢?人呢?无能仙哥人呢?无能仙哥……"

灯火通明,小小看到那一个大大笼子的时候,笼子里面已经堆满了各种吃食,可以说是果山­肉­海:"吱!"

小一百零八,早就钻了进去,兴高采烈吃,欢蹦乱跳指:"吱吱!"

脚下.[,!]就是,无能仙哥:"呼——呼——呼——"

二人见状,大喜过望,手拉手就钻了进去:"哇噻!花果山呀这是!不愧是无能仙哥,好大的一个笼子……"

点将台上,只有一个笼子.

无能大仙这是用笼子,将自己保护起来了,因此这一个笼子就叫作,囚仙笼.

只能囚仙,不困人兽.

台下,有一张桌.

几十万个人,只有一张桌,一张大大的桌,大红灯笼照着.

围坐着,八个人.

方老将军,于老先生,三花公公,林仙子,牛牡丹,燕大侠,慕容公子,灵秀和尚.

只八个人,只八张椅,余人不提,无关紧要.

方老将军正座.

而周围,四面八方,数百堆篝火熊熊燃烧.烧得地是红通通,烧得天是红彤彤,烧得人也红艳艳,烧得心是热烘烘.篝火旁.隆景将士们席地而坐.端着粗瓷大海碗,共演一出将进酒.将进酒.碗莫停,碗中是酒,全部是酒,­肉­是用手抓的.大饼卷来就吃,碗只用来盛酒,几十万只碗几十万碗酒,几十万隆景将士同时端将起来:"咣咣咣——咣咣咣——"

铜锣敲起来,宴会开始了.

最简朴的筵席,最隆重的宴会:"这一杯——敬!的谁?"

敲锣的人,正是方殷.所有的人都坐着,只有方殷立着,立在点将台前最大的一堆篝火旁边,敲锣喊话:"轰!"

也只一声.隆景三军同起,高高举起海碗:"大父大父!敬我大父!"

轰轰隆隆,也只一声.

如山之崩,但无碎石穿云,但无泥沙俱下.

如海之啸,席天卷地之势,瞬间风平浪静.

只余回声,震耳欲聋.

那一桌,站起来六个人,除了方老将军,人人举杯同敬.

方老将军起身,面带微笑,举起酒杯——

且不提牡丹,牡丹现下心情不好,天塌下来也得坐着.

方老将军不胜酒力,因此用的小杯一只,杯无二两,酒无三钱,也就那么意思一下.

先­干­为敬,咕咚咕咚,牛饮不能比,鲸吸也不及,几十万碗酒水同时灌进喉咙,那样的声音无法形容.

杯杯见底,碗碗俱空,一回.

"咣咣咣!咣咣咣!"锣是敲得震天响,方殷也要亮亮嗓:"好事成双,倒上倒上——"

古时传令,有旗语,锣语,鼓语种种,只因谁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嗓门儿,一个人说话几十万人听清:"这一杯,又敬谁?"

但方殷可以,铜锣敲得再响,难及小伙儿的嗓:"咱媳­妇­儿!咱媳­妇­儿!"

这小的,不同于老的,这回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俺媳­妇­儿!俺媳­妇­儿!"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谁个猛敲锣,这又急眼了:"谁个乱喊?谁个乱认?谁个有胆!再说一遍——"

"俺媳­妇­儿!俺媳­妇­儿!"这回出奇一致,可说得偿所愿:"俺!媳!­妇­儿!"

这时那桌,众人落坐,只余了一个林黛,茫茫然不知何所以:"牡丹姐,牡丹姐,怎么办?怎么办?"

就是情知不妙,想要逃跑,又不敢逃,因此只好求助于牡丹大姐了:"别理我!烦着了!"

牡丹想到了无禅.

"谁媳­妇­儿?谁媳­妇­儿?"这就抬上了.

"俺媳­妇­儿!俺媳­妇­儿!"那也杠上了.

"少废话!先喝酒!咣咣咣咣咣咣咣!"这边有锣,以助声威!

"喝就喝!交杯酒!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那也有鼓,万鼓齐动!

"交杯酒,谁来喝?"天大场面,方殷也自不惧,真的假不了真的假不了:"有种你就上前去,当头对面自己说!"

驱臂挥指处,三军又失声:"我,我,我,那个,使不得……"

指的就是方老将军,拼爹,谁也拼不过方小侯爷:"交杯酒,我来喝!"

独有一道声音,更是喧嚣尘上,说话燕大侠昂然立起,举起一只特大号儿的海碗:"我!来!喝!"

语出,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望向林黛——

说到这燕大侠,林仙子和他不是很熟,却也自有应对之策——

只低垂螓首,泫然欲滴状.

"轰隆隆!"三军齐起,怒目而视,海碗自是一只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万个海碗般大的拳头:"轰!轰!轰!"

拳声破空,风已如雷,这绝非恐吓:"喝!喝!喝!"

入我方家的门,是我方家的人,莫说交杯,只这碗酒燕老二敢沾一口,今日定然教他化为­肉­泥:"啊呀呀!了不得!都当老子吓大的么!我说牛牡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这交杯酒我还非得跟你喝……"这是见势不妙,立时转移目标,也就是坐在林仙子身边的牡丹姑娘:"来!大方儿一点儿,俺家儿媳向来痛快,这就跟你­干­爹交一下子,­干­了!"

.[,!]牡丹本就心情不好,偏偏他又上来招惹:"滚!"

当下抓起一个­肉­包,一扬手就掷了过去:"谁你儿媳!少来招惹老娘!呸!臭不要脸的!"

一口叼住,摇头晃脑,燕大侠嘎嘎乐道:"老相好儿,要不咱俩?"

灵秀低头,泫然欲滴.

众兵大乐,先后坐下,齐端海碗,此事揭过:"你家媳­妇­儿向来痛快,俺家媳­妇­儿也是不赖!兄弟们呐,听瓜哥说——"

一台,一桌,一篝火,篝火旁还一个瓜哥:"碗咱端着,酒且不喝,单听有人吼一嗓子——"这一堆篝火,围坐的都是军中将领,林林总总也有数百,而葛瓜,大瓜哥,无论在城里城外禁军军营,都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方大都统,吼你会不?"

"吼!"

"兄弟,我说兄弟,瓜哥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然么——"

"咣!"

"装装装,我教你装,兄弟们呐,这个小伙儿面皮儿薄,咱得手把手儿地教——"

瓜哥,嗓门儿更大,且雄浑霸气:"一,二,三,走!"

"林仙子——我爱你——"

这是一句台词,数十万人同吼,规模之宏大声势之惊人自不用说,难得的是发自肺腑,真心真意:"呸!"

牛牡丹,狠狠啐过!

花中之王,侠中之凰,牡丹姑娘一生都是争强好胜,逢风头必定要出个淋漓尽致的:"没有听清?听清没有?再来再来,一,二,三!走!"

这回给人压过一头,当然很是不高兴了:"林——仙——子——我——爱——你————————————————"

"呸呸呸!"牛牡丹,咕嘟一口!

这时林黛离席,缓缓走了过去.

"小侯爷!来一个!"万众一心,只为方殷:"方都统!来一个!"

"方殷方殷!方殷方殷!"每个人都是诚心诚意的,这就是要他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大声表白,吼将出来:"方殷方殷!方殷方殷!"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应当加倍珍惜,并且感恩戴德.

但方殷说:"我不喊!就不喊!"

"要我喊,我就喊,那我岂不很没面子!"这就一头驴,一头犟驴子:"就不喊,又如何?咣咣咣咣咣咣咣!"

"兄弟们,他不喊,我看就是他不敢!"瓜哥大笑,声震四野:"他是熊包,咱可不孬,起来再亮一嗓子,管保教他吓出尿!"

"轰隆隆隆!"语落,人起,齐齐站立,高举海碗:"林仙子——我爱你——我们我们都爱你——"

这不是重重点在这里:"永远永远都爱你——一生一世保护你——"

火光熊熊,声浪滚滚,林黛未闻亦是未见,只觉胸中翻江倒海:"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林黛何德何能?

值得如此对待!

什么才是永远?

莫若珍惜此时.

林黛不值得,也无以为报,当然这一杯酒林黛必须要喝,只不过:"咣咣咣!咣咣咣!这一杯,且慢来,待我再来吼嗓子,管教大伙儿乐……"

最最可恨方道士,卦咣咣拿着一面破锣乱敲,敲得一颗芳心乱颤,突突突突跳个没完:"哎呀呀!"

便就一脚踹开,踹到九霄云外:"开开开开开开开……"

但有这一刻,林黛死了都值,就在这一刻,林黛已将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抛开,只一句话,同样用吼:"拿!碗!来!"ww

九十一欺天

现下,笼子里面,有五个人.

少了一只猴,多了两个人,一个牡丹,一个林黛.

在厉小小和袁天一同样惊愕的注目之下,姐妹二人搂抱一处,时哭时笑,丑态百出.

这都喝大了.

林黛酒量不行,连­干­三碗,就要成仙,这时牡丹大姐就过来劝她,未果,身代,连­干­八碗,双双成仙.

这姐儿俩,说是的,去个清静地儿,说说悄悄话.

毫无疑问,笼子里头最清静,因为无能大仙在此小憩:"呼——呼——唔!好吃!定!仙女……美人儿……"

醉生梦死,美人陪睡,这就齐了,无能大仙仙福永享.

"吱!吱!叽吱!"小一百零八早已来到了笼子外面,现在正自耍猴拳,外加醉棍,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明显已经得到了一百零八的真传:"咣咣咣咣咣咣咣!"

第三杯酒,敬的方殷.

一般,同敬.

只不过,有一条件,必须方殷先敬,一人敬过一碗,再来.

有关小侯爷的酒量,只在传说之中,今晚机会难得,左右也得试试深浅——

二十几万人,对一个,难度好像有点儿大!

至少方殷还在喝.

一个一个一个敬.

在场的人,已经倒下去了十之七八.

无关方殷,方老将军一碗,连同林黛三碗解决几万,牡丹八碗解决十几万,现下还有战斗能力的也只有几万人了.在这其中,也有特别能喝的,比如燕大侠.燕大侠,本就是来喝酒的.不求一醉,只求对手,对手就是方道士,自也久闻其天下第一酒漏之名.特此前来会他一会.二人连尽一十八碗.一般都是大号儿海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双双只得三分醉意:"来!再来!­干­!再­干­!"

莫要忘记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自然不会针对方道士,所以难度真的非常非常大,所以今晚再一次出现同敬共饮的场面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第三杯酒永远也是喝不完.方殷是在喝,一个一个敬,但就算他是真个海量无人能及,大伙儿也是等不及.等不及,便就自相残杀,不求对手,只求一醉.人生得意须尽欢,喝倒一个是一个:"来来来来!再来再来!­干­­干­­干­­干­!再­干­再­干­!"

美酒佳肴不足,当有节目助兴.

小一百零八耍完,醉倒.

现下桌上五人.方老将军,罗伯,燕大侠,慕容公子,灵秀.

台上多了两个,于老先生,叫春妈妈.

上来就演,霸王别姬.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唉!有劳爱~妃~"

"如此,臣妾出丑了!"

"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旺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这是于老,虞美人.

叫春妈妈力拔山兮,英雄气概,当然楚霸王是舍我其谁:"啊!哈哈哈哈哈!有劳妃子了!"

于老先生是客串的,因为三花公公中途离席,偷着跑掉了.

说是去找刘邦.

演一回,不尽兴,二人又自演奏乐器,一个抚琴,一个吹箫.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奏一回,不过瘾,直至于老又表演了一回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叫春妈妈又表演了一回跳大神,鬼上身,兵们才肯罢休.

下一个节目,燕大侠独唱,《燕歌行》.

一曲唱罢,三军绝命.

喝!

喝!

喝!

起来,喝!

方道士,独自端着碗,还没有喝够,忽然发现没了对手:"燕老二,到你了!"

节目还有很多,酒水也自管够,但这时三花公公回来了:"皇上驾到——"

隆景帝,元吉亲至,元厚,元德,袁持,袁俭,元勇,元沛,元洪,元让八王追随在侧,三千御林军护驾.

无车无马,无盔无甲,人人步行,包括元吉,只着常服,空手而来.

只为道他,一句恭喜.

方家有喜,圣上亲贺,这就是天下的颜面:"臣等接驾来迟,万乞吾皇恕罪,臣等恭迎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里本该是**,隆景三军,山呼万岁,呼啦啦啦,全部跪倒:"罢了!"

有躺着的,有趴着的,有坐着的,也是东歪西倒,万岁爷是呼了,零散而又潦草,衣衫不整是不堪入目,篝火余烬处满地狼藉:"为臣方解,叩见圣上."

这是方老将军,只有方老将军,一个人恭恭敬敬诚心诚意跪了下去:"怀忠啊!"

老元吉,快步上前,赶忙搀起:"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此为一说,有心自知.

.[,!]方老将军不起,自是苦心造诣:"方殷——"

方殷跪,跪于其后,行跪拜礼:"微臣方殷,叩见圣上."

"免礼免礼,平身平身."老元吉眉开眼笑,将手一挥:"三花,备酒——"

盘覆朱锦,上绣金龙,一把玉壶,两只银杯.

此为御酒,圣上亲赐,老皇上贵为九五至尊,自是不能太过寒酸,真个两手空空而来.

两杯薄酒,一份大礼:"三花啊,手不要抖,你就稳稳当当地——"

"是!是!"三花的手在抖,因为这一回,不一样,万岁爷要亲自来斟酒:"奴才该死!罪该万死!"

这话就不对了,今儿是大好喜事,怎能张口有罪闭口就死?

还有还有,三花的手,为什么抖?

事出反常,何以如此?

说话两杯酒倒满,一滴都没有泼洒出来,明亮灯火映­射­之下­色­泽幽深,如血.

气氛忽然有些不对.

酒已喝醉,人犹酣睡,是与方才并无不同,但就是有哪里不对.

"怀忠啊,这一杯,我敬你."老元吉,当先端起一杯:"话不多说,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子,一口­干­掉.

帝赐御酒,世间难有,但这样的喝法,古往今来那也是头一回:"承蒙圣上美意,为臣愧不敢当."

方老将军不动,摇头,表示无福消受.

竟然不喝!

莫非毒酒?

有一个词叫劳苦功高,又有一个词叫功高盖主,更有一名话叫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古往今来三尺白绫,一杯毒酒,赐死嫔妃大臣的事情也不罕见.正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元吉此来果然没安好心,莫看他先­干­为敬以示清白,那也能只证明一心虚!有一种壶,叫作日月壶,壶中日月,判定­阴­阳,所以皇上要亲自斟酒,所以三花的手在颤抖,所以方老将军不喝:"怀忠啊,你不喝,莫非怕这酒里有毒?"

此言一出,四下一寂.

气氛骤然紧张,极为沉闷!极为压抑!令人窒息!

方老将军叹了口气,缓缓上前,端起酒杯,双手奉起,一仰脖子,一口——

喝下一半.

放了回去.

说道:"方殷,这半杯酒,你代为父来喝."

方道士上前.

好戏开始了.

一般端起酒杯,皱眉研究半天,又悄声问道:"爹,您说这酒,究竟有毒没有?"

"有!"

"有?有毒?爹你什么意思?有毒还要我喝?"

"喝!"

"爹啊,爹!你可是我亲爹,不能这样害我,方儿还得留着这条小命儿,好好儿孝顺您老人家了!"

"孝顺孝顺,何谓孝顺?"

"也是,爹要儿喝,儿是不得不喝,百善孝为先么!可是爹啊,又有一句话叫作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万一儿要是也给人毒死,我方家岂不是——"

"恁多废话!喝!"

"好罢,你是我爹,我听你的,爹……我……可……就……真……的……那个……"

"且慢."

说是悄悄话,这给他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在场任谁可都竖着耳朵都听着了:"酒可以代喝,话不能乱说."

老元吉,笑眯眯,Сhā嘴道:"张口一个毒酒,闭口一个毒酒,我儿,我不是你亲爹,不过这话,你可要给朕说!清!楚了."

方殷端杯,笑道:"酒是处毒药,可是有此一说?"

"是,有此一说."元吉望定了他,仍是眯眼笑着:"朕只不知,酒已为毒,何以又在之前,多加一个毒字?"

"世间至毒,莫过于心."说话方殷也笑,坦然与之对视:"再毒的酒也毒不死人,除非有心,人为之."

"你是说,朕有心,朕是存心毒杀你父子二人?"元吉不笑了,谁也笑不出:"因此这一杯酒你父子二人喝下去,却要将这一个毒字送还给朕,可是?"

话至此,人死寂,数十万人侧耳,担心吊胆倾听——

酒中无毒,此时人人心知,但没有人知道方老将军何以如此,方小侯爷又为何搞出这许多花样:"不错!"

方殷仍笑,一语惊天:"正是!"ww

九十二鼎足

在此之前,方小侯爷已有文武双全,能言善辩之说.

话是如此,终究年纪轻轻,少不经事,众人敬他服他那是爱他,多半是因为方老将军的关系.

但老方小方是有不同,譬如今日之事,老将心里明白,只不多说.

任他打诨卖乖,遂皮子,一个人就将老皇上折腾到天上地下,死去活来!

气死你那不叫本事,还得乐着活过来,在老皇帝翻了脸,八大天王怒目相向,齐齐诘难训斥之后,方道士只用了几句话,便令元吉转怒为喜,连连点头表示满意!

三军见证之下,共同以为经典:

"一杯酒,换两条命,万岁爷,你说这酒不毒,我看不要太毒!"

"两条命?怎么说?"

"爹爹只喝一半,那是因为给你卖了半辈子的命,剩下半杯留给方殷来喝,就是要方殷再给你卖上半辈子的命!"

"两个半辈子,就是一辈子,不错,朕就是要你父子二人的命,一辈子都卖给朕."

"一辈子,不能够!万岁爷啊,您老是龙体金身万寿无疆,这是存心要我父子生生世世都给你当坯马,都要给你卖命啊!"

"哈哈!正是!"

"可是毒酒?"

"毒毒毒毒,不要太毒!"

"谁说有毒?谁先说的?"

"朕说的,本就是朕先说的,酒毒不及朕之心毒,是以之先要加一个毒字."

"毒也没有用.现下还你了."

"好好好.小滑头.这一把就算你过关,不过朕还想听你一句话."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圣上先饮足见厚爱之意,父子共敬同表赤诚之心,所以么,万岁爷这一把玩的就是交心,过命!"

说罢.一口喝­干­:"果然!扯蛋!"

无论如何,最后这一句话在场没有几个人能听懂,一头雾水惊诧莫名间老元吉已是哈哈大笑:"如何?如何?我就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此,大笑而去!

八王随之而去,三花随之而去,留下三千禁军,与之共饮,同欢.

今夜厩不设防.

又一时.

几乎是,所有人.呼啦啦一下子都围了过去,争着抢着去看那一壶酒.以及两只杯.

至此毫无疑问,壶就是壶,杯就是杯,托盘覆布,也无任何机关.

有问题的仍是酒.

那不是酒.

是水.

清清亮亮的水,­干­­干­净净的水.

这一把,老元吉的玩笑是开大了,所以三花公公的手会抖,因为三花公公也不知道这一杯水,方老将军究竟会是如何将之饮下.酒是助兴物,杯水真滋味,方老将军就是方老将军,方老将军作出了最为完美的应对,就是方殷.酒饮一半,已是不敬,找人代喝,何以如此?所以方殷去看,所以去闻,所以皱了眉头,因为那不是一杯酒,那是一道题.

一道难题.

并不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只有水,清清亮亮­干­­干­净净的水,才可以交心,过命,足见元吉厚爱之意.

但不能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酒是处毒药,水是生命之源,老皇上的意思是说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有我喝的就有你喝的,或说,有我喝的才有你喝的.

方老将军的意思是,有我喝的就得有我儿喝的,到了没我喝的时候也得有我儿喝的.

只一眼神,便即会意.

老皇上说毛头小子屁嘛儿不懂,这一杯水,现下他还不配喝!

老将军说我儿年纪小是小,能耐可是大了去了,你就瞪大老眼给我瞅着

小方殷,应对得体,回答正确,方老将军这一回给他打九十九分儿,扣去一分儿扯蛋分儿.

一杯水,深不深?

这一杯水,任你数十万人去品,也只能得出一种滋味,叫作

君!心!莫!测!

这就是元吉,一只老狐狸.

其后.

虞后驾到.

虞后亦轻车,简行,只带数十随从,单道一声贺喜.

完全一个慈祥老太,下车就是拄着个拐,左贤贞,右淑德,后头一个.

帝后同贺,这是给了方家比天还大的脸面,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订亲仪式:"爹!爹!爹!爹呀~~"

但是,来了,会将所有人的风头都抢光:"喂!!我可警告你"

也就是说,上去搂腿,跪地大哭,哭没两声儿,晕死过去:"儿!苦!啊!"

方老将军又懵了:"甚,你,这又是,甚?花?"

恍惚之间,只见一个­阴­阳脸,外加一牛头,一马面,还有一孟婆:"贤贞,淑德,还不上去给侯爷献礼."

"献礼?献花?还是见礼?听错了罢?"方老将军茫然四顾,半是明白半是糊涂.

.[,!]牛头不动.

马面不语.

都是一脸恨人不死,苦大仇深的样子:"方殷方殷"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你看!你看!"

一人抱着,一盆花.

花间有豆,大如龙眼,­色­泽红艳:"开花了!结果了!这个驸马你当定了!"

煮熟的豆子也会开花:"别跑!别跑!"

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回来!回来!"

许久以后.

桌上,只余一人.

慕容公子.

兵们还在吃喝,今日彻夜狂欢.

谁个醉了?

谁个糊涂?

何谓喜事?

喜从何来?

人心深似海,不独公子一人明白,譬如灵秀.临走留下一句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多半人是装醉.

只为看个明白.

元吉.今晚是必须要来的.那一杯水,无论方家父子二人用什么方式喝下去,无论方殷说出怎样大逆不道的话,元吉也会转怒为喜,笑着离开.元吉老皇帝,绝不会生气,如若真是一杯毒酒,老皇上会毫不犹豫地代老将军喝下去.代他去死.这其中是有多年的交情,但更多的仍是利益的交换,方家不倒,隆景不亡,任何人都可以死只有方家父子二人不能死,老元吉此行唯一目的,就是要借今日方家订亲之事表明一个态度,方家的事就是元吉的事,方家的人就是元吉的人!

虞后,随之而来.表示了同样的意思.

帝后不合,天下皆知.然而此时选择合作,这,又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时局,已是到了生死立见之时,也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方家,就是老元吉最大,也是最后的一张底牌.

今晚,会有许多人明白,已然到了必须要作出选择的时刻

一方是,隆景朝.

一方是,真龙教.

龙真,是一定要做皇帝的,无关其他,那是龙老教主的遗愿.

元吉,是一定不会让位的,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死也不会让.

那么就争,就抢,胜者王侯败者贼寇,单看谁的拳头大,谁的实力强.

没有那么简单.

自古从来说的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么?

请看.

便以此时,以这二十五万隆景将士为例,这是隆景的兵,掌之可得天下.

四王各统一军,皇帝统领三军,如此说来隆景朝就是铁打的江山,纵以真龙教,以龙真之能也无法与之抗衡.

但在这二十五万人当中,有十万人是真龙教的人.

另有十万,忠心为国,尽忠职守.

还有五万,首鼠两端.

所以真正有朝一日真刀真枪­干­将起来,以真龙教,以龙真之能,元吉完全不是对手.

改朝换代,顷刻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但有方老将军.

此时方老将军无职无权,只有一个侯爷身份,但他有威望,他是大父.

"到了那一天,你会听谁的?"会有一个兵,去问第二个.

"这还用问?"第三个兵说.

"有病啊你!"第四个兵说.

"兄弟,你是新来的罢?"第五个兵说.

"新来的,也得学会做人,待得一人抽你一鞭子,你就知道该听谁的了"第二第二第四第五个,第六第七第八第九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必须要选择,也可以不选,兵们都知道

我听大父的.

老将军无意,老皇上有心,第三方势力已然成型,就是方家,将军府.

君主之威,教化之力,远远不及亲恩之情,谁个坐上龙椅兵们才都不管,兵们只认一个大父.

所以陀迦落的话,或说谶言,绝非危言耸听.

杀了方老将军,龙真化身真龙.

薄方老将军,元吉真龙天子.

方老将军必死,因为就算是隆景皇帝,也保不住方老将军的命.

方老将军不死,如果杀了方老将军,军心将会完全倒向隆景朝.

不杀方老将军,你是篡不了位,杀了方老将军,你也无法登基,元吉活着你是改不了朝,元吉死了你也换不了代

这就是元吉,一个老狐狸.

明白了么?

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是慕容公子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仍有一人,有名于深.

左相于深.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左相于深.

知子莫若父,反之亦如是,关于于深,或说于藏海这个人么

只能说是,以上推论,全部推倒.

只因,太过儿戏!

纵以慕容公子的智商,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三岁水平,便.[,!]即帝与后,都只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二棋子.

而已.

徒劳挣扎,空自算计.ww

九十三缱绻

"纪之,你出来."

纪之还小,少不经事,有些事情慕容公子会慢慢教给他,手把手地教,不急.

但唯有一件事情,必须及时办理,而且不能手把手地教.

自是,男女之事.

这时无能大仙等人已被燕老二一辆马车拉回了人堂,于老先生和叫春妈妈走在回到朝云暮雨楼的路上,三军尽酣醉,篝火半残凋.最后的节目不是抢驸马,自是闹洞房,早已备下,一处营账,云毯铺张锦绣堂皇,现下里面,一个林仙子,一个是方郎.也就是说,偌大一个军营,几十万人当中,绿叶丛中独一朵,群狼环顾只一羊——

林仙子,醉得是不省人事,大伙儿可都瞅见了.

方道士,自是留下来保护林仙子的,以免让她给几十万头狼分而食之,别无企图.

天地良心.

所以慕容公子会来,因为旁人想来也不敢来,方小侯爷有令,靠近一步,格杀勿论!

不开玩笑,别无企图.

"有事?"所以纪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十分好看.

"有事."慕容公子,笑道.

"甚事?"方道士,冷笑.

"你不要装糊涂,自己心里清楚."慕容公子笑道.

"你放心,我方殷光明正大,趁人之危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方道士冷笑,看天.

"机会只有一次."慕容公子,望向营帐:"我再提醒你一次,只有一次."

"我可以等."方殷长叹一声,一般回头看去:"我答应过黛儿,我一定会信守诺喂!"

这是.趁其不备,慕容公子在他裆下摸了一把:"不错,我可以放心了."

"我靠!"方道士,当下还击.在他胸口擂了一记:"你是可以放心.你就放心地去罢!"

这边,挑挑眉毛:"纪之.走了啦~~"

那里,嗤嗤冷笑:"滚你的罢!"

将转身,又回头,公子扬手一指:"拿下!"

方道士.握住拳,狠狠那么一挥:"必须拿下!"

"哈哈哈!哈哈哈!"说罢二人,同时大笑三声,指拳化掌猛击一记:"走着!"

实打实的:"啪!"

公子即走,公子今晚另有要事,也是必须及时办理.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最大的一块拼图即将落下.一幅宏大壮美的画卷就要呈现在世人眼前——

锦绣天地,太平盛世.

帐中.

红烛,香衾,玉人.独卧.

林仙子侧身而卧,睡姿极为恬美,极为安详.

鼻息沉沉,幽香阵阵,那是一个极为完美,极为诱人的,起伏曲线背面轮廓.

方道士,立在榻边,目光闪烁.

慕容公子,甚么意思,方道士比谁都要清楚都要明白,这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一夜,慕容公子是来添上最后一根柴——

­干­柴!

烈火!

月黑风高!

酒后失德!

第二天早上,或者是中午.

林仙子悠悠醒转,醉眼朦胧之中,只觉头痛欲裂,然则忽见枕边另有一人:"啊呀呀!"

便就一声娇呼,立时惊飞脱逃,忽觉凉风遍体,竟是不着片缕:"这!"

其后一抬素手,环藕臂,围衾被,正欲喝醒叱骂那个趁人之危不守信诺的浪人­淫­道,却见榻上朵朵红梅盛开,心血点作鸳鸯:"咿嘤~~~~~~~~~~~~~~~~~~~"

这时,方道士悠悠醒车,暮­色­昏沉之中,只觉遍体生寒,然则转眼即见佳人拥衾而坐:"这!"

便就一声惊呼,更是如遭雷劈,猛地坐起惊觉赤身**光着ρi股之时,又是低头那么一看:"哎呀呀呀呀呀呀!"

就是更加意外,以为做梦,惊愕一百倍:"黛儿,你!我……这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说,你还说!你还有脸说!"黛儿哭得梨花带雨,羞愤交加含恨指道:"昨,昨晚,你,你,都是你做的好事!

"昨,昨晚?"方道士愕然,复茫然,经冥思苦想,后双手抱头,痛苦叫道:"我,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想不起,啊!我,我的头好疼!"

"你,你卑鄙!无耻!"眼见,采花大盗忽然变成了良家­妇­女,一个受害者,林仙子终于勃然大怒,一时忘了哭:"你看!你看!你看这是甚!这是甚!"

"哎呀!血!"方道士循指那么一看,登时五官移位七窍生烟,简直吓得魂儿都没了:"这,黛儿!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伤在哪里!哪里哪里我看看……"

"方殷!你若再敢碰我一下,我就立时死在你的面前!"林仙子,已经给他气疯了:"立时自绝心脉,死给你看啊!啊!不要!你个臭嗯~流唔~嗯~~去死~~嗯嗯~~~~"

方道士其人,无耻是无耻,但绝不像某些人一样,乱找借口死不认账.[,!].

酒后乱­性­,假装失忆,这个可以有,不过都是骗人的.

真正酩酊大醉,醉到不省人事,不省人事还能人事,人事以后人不知事,根本没有那样的事.

只有那样的人,比方道士还要无耻.

所以说方道士根本就没有喝醉,醉到不省人事,醉里挑灯看剑,一举既成事实.

事实就是,林仙子也没有喝醉,醉到不省人事,所以方道士根本就没有趁人之危,既成事实的机会——

暗影中,方道士目光闪烁:"黛儿~黛儿~"

只见,林仙子睡姿优美,睫毛颤抖~~

方道士坐:"黛儿,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林仙子睡:"……"

方道士躺:"从前有一个人,一个出门在外的书生.骑着一头小毛驴……"

林仙子躲:"睡觉!"

讲的是,雨夜,破庙,孤男寡女.同床而眠.禽兽与禽兽不如的笑话.

林仙子无语.

"恩啊!恩啊!"方道士,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最后说道:"小毛驴哭着叫道,你真是禽兽不如!"

半晌.

林仙子霍然起身,柳眉倒竖,忿而指道:"你出去!"

"不!"

"滚出去!"

"就不!"

"好.你不走,我走!"

"走,你走,走啊走啊,你倒是走啊!"

"放开!放开你的手!"

"啵儿!"

"你……禽兽!"

"你说的,这可你说的!我禽兽,我是禽兽.我就禽兽一个咝——————————————————"

其后­淫­笑,死皮赖脸,咂舌垂涎,无法形容:"哈!"

小妞儿.你往哪儿走?

大爷今晚,必须得手!

"哎!"林仙子这是喝多了,不喝多了也打不过他,打不过也逃不了,说他不过,又吓唬不到:"你这人!"

今晚,林黛是落入魔掌,在劫难逃!

林黛知道.

这时候,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是一种挑逗,而一只禽兽,本就经不起任何挑逗.

关键是,最要命的是,林仙子也要把持不住了!

林黛愿意,林黛也愿意,两情相悦即欢好,还有什么不可以?

未必要等到洞房花烛夜,真个成亲那一天,两个人都不是十分在乎,视于礼教之防,并非洪水猛兽.不说方殷,只说林黛,虽说林黛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日更是寥寥无几,但林黛已然认定.小人也好,禽兽也罢,你是非我不娶,我也非你不嫁,认定了,定死了,林黛的心已经交给了他,林黛的人早晚都是他的——

但仍要,把持住.

只因为一句话,或说一个承诺:"方,方郎,黛儿还要听,听你讲笑话."

"好啊,我这人,肚里笑话多着了,号称笑话篓子."果然顺毛驴,必须捋着来:"从前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姓柳,嫁给了一个男人,叫惠,后来生了一个儿子随了她妈的姓……"

"柳下惠?后来呢?"

"后来啊,柳下惠出门在外,骑着一头小毛驴,这天晚上住了店,正要睡觉,砰砰砰,忽听有人在敲门,门外进来一小妞儿……"

"嗯!我知道,这是坐怀不乱的故事!"

"是啊是啊,柳下惠就说了,你要借宿可以,但最好坐到我的怀里来!那小妞儿就不明白了,说我为什么要坐到你的怀里去呢?人家可是正经女子,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柳下惠说我劝你最好还是坐到我的怀里来,要不然过一会儿我就要变成你想像中的那种人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你说归说,莫要动手动脚,你!你,哎!"

"就搂一接,就抱一抱,保证动手不动脚,讲得好就亲一下,一下一下就……"

"你再讲,讲得好,我就……"

"不是罢?多少?"

"一千零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一百零二个?"

"还有九百九十九个."

"那你得先亲我两下!"

"好了."

"这……你是蚊子么?"

"讲!"

"从前有一个人,一个贵­妇­人,桥一条狗上街……"

"狗也穿衣服?我怎没见过?"

"虞皇后你见过么?"

"嗯,你接着说."

"虞后就有一条狗,名作狮子滚绣球,那狗,别说穿衣裳了,屙屎都得要人抱着把着哄着跪着求,撒尿要是不骑在人的脖子上那都一滴也撒不出……"

……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方道士,便即是笑话篓子,又不是笑话大全.

便就是,便就给她一分钟讲一个,不眠不休也得讲到明儿晚.[,!]上了.

然而笑话在讲,就是这样,二人床头相依相偎,亲昵相拥,竟就一夜笑语不断.

是有,多么浪漫.ww

九十四制怒

第二天,一大早.

林仙子下床,梳洗,只觉头痛欲裂,耳畔嗡嗡嗡响.

悔青了肚肠!

实际上,昨晚天人交战,内心挣扎无比纠结的还不是方道士,而是林仙子.熊熊烈火烧了又烧,­干­柴都已化为灰烬,与那一个禽兽不如孤男寡女共宿一床渡过漫漫长夜,林仙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生熬过来的.那是一个奇迹,不可能会发生第二次,林仙子就这样,反反复复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天都亮了,林黛后悔归后悔,但心中仍是万分甜蜜,幸福无比.

就不要说方道士了,方道士的肠子都悔烂了.

在此之前,方道士并不以为自身会有如此之强横的定力,现下方道士只能对自己说上一句佩服佩服,佩服至极!慕容公子想必会很失望,因为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下一次,两个人,又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一晚上,方殷讲了无数个的笑话,也不如这一个笑话来得好笑,方殷自己知道,真正好笑的笑话,从来都不好笑.就不要,再提小方道士了,现下小方道士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绝望来形容了,小方道士现下真正学会了思考,思考自身存在的真正意义.

实际上,昨晚上,后来基本上,就是林仙子主动勾引方道士了.

是要**一刻?还是暮暮朝朝?

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因为方殷知道,这仍是一道,单项选择题.

事关金玉宫.

我日!

龙大太子驾到!

一人来此单挑!

率领仙宫众使,鹤公鹤婆,以及他妈.

仙女出逃.私会野道,使得仙宫蒙羞,龙大太子震怒!

是以倾巢出动,将其缉拿归案.试问以金玉宫之威能以龙大太子之威势.如何不是手到擒来,任她逃到天涯海角——

消息早收到.人就在这里,这就,找上门儿来了!

当时,篝火早熄.炊烟渐起,二十几万的隆景将士多半犹自酣睡,晨曦之中鼾声此起彼伏,校场之上乌乌压压躺了一地.昨晚,酒是喝到大半夜,闹又闹到后半夜,多少人喝到吐了又吐.烂醉到狼藉满身遍地,直至此时浓烈的酒臭气混和着刺鼻的酸腐气犹自经久不散,中人欲呕.所此,此时一马当先来势汹汹的龙大太子.看到的是一个特大号儿的猪圈,或说一个特大型的坟场,其间有人缓缓走动又若孤魂野鬼,僵尸一般——

我日!

龙大太子皱眉,龙大太子掩鼻,忍怒将欲前行,几无立锥之地:"喂!"

"你!"好在不远处,又有一个兵,正自东歪西倒奋力爬起:"小子,这里这里,有事问你——"

这就叫,先礼后兵,此次缉捕行动龙大太子并不打算动用武力,龙大太子又不是一个莽夫:"你!说的就是你!就你!"

那兵,一惊,回头:"哟!"

就傻笑着,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走将过去:"客倌,您了几位?"

兵是小兵,外号瘦猴,生得尖嘴猴腮,以前当过店小二:"哟哟哟,嗝儿!好家伙!人不老少,这下来了大大大,大买卖!"

对于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龙大太子自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少废话!我找人!"

"找人?"瘦猴,挠头,貌似清醒了一些:"找,找,找人?"

下一刻.

瘦猴面­色­大变,吱哇乱叫到乱蹿:"哥!哥!你快起来!兄弟——兄弟——我说!兄弟!"

"哎哟!娘哎!"终是给他踹起来一个,四下看看,茫然问道:"这不是,是猴儿哥啊,怎了怎了?又怎了?莫不是师父又给女妖­精­……"

"老黑!你快打我一下!这里这里!"瘦猴指着自家的脸,急道:"快快快!使劲儿抽!"

那兵,外号儿黑熊,黑熊一听,当下来了­精­神:"这,这,这不!好罢!"

"啪!"那一个大嘴巴子,当下将瘦猴儿抽得转了三圈儿,一ρi股坐倒在地:"喔~喔~喔~~~~~~~~"

"兄弟,有病啊你!"黑熊翻一白眼儿,不满道:"一大清早儿的,这又到处梦游,也不让人睡个踏实觉……"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瘦猴一蹦三尺高,抓耳挠腮欢喜道:"哥!你听我说!"

下一刻!

黑熊,惊了!

活似白日见鬼,完全不能相信:"弟,你这是,又说梦话了罢你!"

"哥!你看!"瘦猴一指:"就是他!他说的!"

"这——"黑熊一看,满脸惊喜:"真的么?真的么?兄弟!来来来,快来给哥也醒醒酒儿,让俺也看下……"

"砰砰!"瘦猴当下一左一右,狠狠给他两记勾拳:"嗷~嗷~嗷~~~~~~~~~~~~~~~~~~~~~~"

黑熊人立,仰天狂吼:"是真的!是真的!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

公­鸡­打鸣,熊人报晓,一下惊醒多少兵:"不,不,不是罢?抢,抢,抢人?.[,!]"

每一个都以为见鬼,每一个都不能相信,每一个嘴皮子都不利索:"到,到,之,之,这里,来?抢?人?"

话说龙大太子大驾光临,又给兵们带来多少惊喜:"哥唉~兄弟!我怎么感觉,就有那么一点儿,小兴奋怩~~"

"抢媳­妇­儿啊,到这儿来抢,矮油~矮油!我这小心肝儿啊,那叫一个颤呐,抖!"

"哥,我有点儿热,有一点儿那么,热血沸腾的样子了!"

"弟啊,你看!那,些,个,可都是仙女儿啊,咝~~~~~~哎呀!哎呀!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啊~啊~~~~~~~~~~~~~~~~~~~~~~~~~~~~~~~~~~~~~~"

"这是抢人?还是送人?"

"这送来了,又怎么分?"

"要不然就?挨着个儿轮?"

"驴头儿驴头儿,咻儿咻儿咻儿咻儿~~"

"­操­!"

这一刻.

驴头儿,四十啷当.不是一个兵.而是一个将.

在隆景军中,说到驴头儿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无人不服,因为闲来无事,兵们私下比鸟,驴头儿的家伙最大!

驴头儿骂完.叹一口气,道:"好歹娘家来的人,总得打个招呼嘛,要吹一起——"

"唿咻儿~唿咻儿~唿唿唿咻儿~~~~~~"

众兵大乐,撮嘴共吹:"唿咻儿——唿咻儿——咻儿咻儿——————————————————"

十万流氓十万哨儿,难得整齐又划一,经久不衰.响彻云霄!

仙宫,众使骇然!

龙大太子面­色­铁青,鼻子都给气歪了,当然龙大太子不是傻子.此时此刻如何看不出来:"我靠!我靠!又吹口哨儿!又吹口哨儿!"就在口哨儿声中,犹自死猪般熟睡的兵们呼啦啦呼啦啦成片成片起来,抱头捂耳者有之,鬼哭狼嚎者有之,有些茫然失措傻张着个大嘴,更多的是捂紧裤裆撒腿就跑:"吵不死人憋死人!害得老子想尿尿!"

又一时.

隆景三军,近十万人,欢呼雀跃,奋勇抢前:"驴头儿!驴头儿!上!上!上!"

兵对兵,将对将,龙大太子,还得驴头儿上:"兄弟,你姓甚?名谁?"

驴头儿晃晃悠悠,光着膀子就上去了,二流子一般,地笑:"咻儿咻儿~问你话了!小子,这里这里——"

龙大太子,负手望天,淡淡道:"我不与你废话,去叫方殷出来."

"方殷?小侯爷?"驴头儿身形长大,筋骨粗壮,往那儿一立并不逊他半分:"小子,俺家小侯爷的尊姓大名,也是你配叫的么?"

这等匪类,这等粗坯,龙大太子看都懒得看过一眼,只拿手一指:"去!"

"啧啧啧啧,呼来唤去,这是拿人当狗使唤呐!"驴头儿赞叹一句,嘿嘿乐道:"不急不急,时辰尚早,俺家小侯爷还在床上搂着媳­妇­儿睡大觉,不如你先陪俺玩儿玩儿……"

"我日!"龙大太子,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当下真个急了眼:"玩儿毛!"

"你日?啥毛?狗毛猫毛?鼓捣鹰毛?"驴头儿,没听明白:",俺是说,咱哥儿俩先比划一下,比划一下拳脚……"

驴头儿,是会洋文的,当然龙大太子并不欣赏:"比比比,比个鸟!"

"耶!耶!欧耶!"原来兵们,都会洋文:"比鸟!比鸟!咻儿~咻儿~咻儿咻儿咻儿咻儿~~~~~~~~~~"

"你要比鸟?还是比**?"龙大太子,察觉不妙之时,驴头儿已然扯开了裤带:"有木搞错?有木想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恁多宵小邪祟之流,败类!

龙大太子冷笑不语,面如沉水,只冷眼旁观,意思就是有种,你就脱!

"轰——哗!"

"哇————啊————————————————————————————————"

驴头儿,就脱了,抬手只将裤带一甩,两条裤管瞬间落下:"你!"

也无衬里­内­裤遮掩,任凭胯间之物无遮无拦,在无数惊呼轰笑尖叫声中,雄壮伟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

且不提旁人,龙大太子一惊过后,已是狂怒:"大胆!下作!蛮愚之人,岂能如此……"

"如何?"驴头儿抬脚,上前一步,已是全身­精­赤片缕不着:"如何?"

人是昂然傲立,将手那么一比,笑道:"不服?比比?"

……

龙大太子一窒,不由退了一步,回头便见自家仙宫众使,女仙无不掩面,男仙齐齐低头,一­干­前辈仙长亦是摇头叹气,眉头紧皱!正是欺人太甚,仙宫已然蒙羞,龙大太子终是动了杀心要将此獠格毙当场,以儆效尤!只是不能,必须得忍,来时鹤公鹤婆已然下了死命令,今日,此番,若非危及­性­命之时,金玉宫一众任谁也是不能动手!一忍再忍,忍气吞声,以龙大太子之暴烈脾气能够.[,!]忍到现在,龙大太子简直比方道士还要佩服自家:"呼——"

便就长长吐一口气,回头,平静道:"我不与你计较,穿上你的衣服."

"比比?"驴头儿的手,依旧那么一抖:"服不?"

莫说比,也比不过,龙大太子何等身份,岂能如此伤风败俗:"下作之人,猪狗不如,不知羞耻为何物!"

"羞耻?你说羞耻?"驴头儿,又听不明白了,茫然四顾道:"谁个不知羞耻?谁个猪狗不如?"

众兵嘻笑,眉飞­色­舞:"咻儿咻儿咻儿~"

"俺就不明白了,这是俺家,俺家!你懂不懂?"驴头儿伸手,挠了挠头,瞪俩大眼奇怪地瞅着龙大太子:"你管天,你管地,俺这是在自个儿家,脱个光光你也管?俺想脱,俺便脱,俺就乐意光着腚,是俺请你来地么?你要看俺,俺让你看,俺还没讲啥子嘞,你又骂俺作啥子?要不想看,你就滚蛋,跑俺家里来撒野,你说你又找谁地?"

话是一气呵成,驴头儿不仅家伙大,口才那也是极好的了.

话糙理儿不糙,这是人家,或说军人之家,确实也没人请金玉宫,请龙大太子来作客.

龙大太子,一时无语.

只得冷笑,别无它法.

岂不知,这还没完:"俺想脱,俺便脱,这是俺们自个儿家——"

驴头说完了,众兵齐脱衣,人人脱得飞快,同时齐声吼道:"兄弟们!亮家伙!亮!家!伙!欧——欧——欧——————————————————————"

平地惊雷起,乌云正当头,忽将云开雾散,旭日喷薄而出——

刺目的是,凛冽风中,寒衣落地,十万阳刚之躯,人人不着片缕,以肌­肉­筋骨共着满腔热血,就此光明正大地呈现在天地之间!怎不狂野!惊心的是,血­肉­之躯铸就的城墙,挺起的胸膛坚实的臂膀,共那高高昂起的头颅,是那俾睨的眼是那不羁的心!怎不嚣张!这里是我家,不容人辱没!不容!这里是我家,犯我者必杀!诛杀!而真正恐怖的是,顷刻之间,忽又死寂,又无一人言,再无一人动,狂热的眼神忽又化作冰冷,如支支利箭如道道厉电威肆勃发——

龙大太子,心下骇然!

仙宫众使,手足失措!

正是自取其辱,一时好生难堪!

岂不知这,仍不算完,又是顷刻之间,无数兵士全副武装,雨后春笋般现身于连营海洋之中,于金玉宫众人身后缓缓围拢过来——

呈一半圆.

须臾对接,正是一圆,重甲厚盾又化作钢铁的壁垒,完全封死了仙宫来人的后路.半是钢铁洪流,半是血­肉­之躯,极其鲜明极其强烈的对比,极其雄浑,极其奇异.匹夫如何逞其勇,三军不可夺其志,甚么世外高人,龙真之子,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就此生生陷入重重包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进退不得,Сhā翅难飞.

好大,好大,好大一个圆!ww

九十五穷极

事有前因。

昨晚,酒酣人欢畅,三军乐开怀之际,兵们听到了一个消息。

消息就是,明天早晨,仙宫来人。

林仙子是金玉宫的人,金玉宫的人就是娘家的人,这是一个好消息,兵们该当击掌共庆,大声欢呼才是。可是,今天来,明天来,意味可说大为不同,金玉宫是来抢人的,也就是说金玉宫的人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大家伙儿,可都看到了,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为什么金玉宫的人不同意这门亲事,兵们那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结论就是,金玉宫,看不上方家。

或者说是,方家的人,配不上金玉宫的人。

当时,多少人都笑了,多少人都笑到咳,都咳出酒,都笑出泪,几乎笑破肚皮,笑抽过去。

所以,今日这一个更为别开生面,更为隆重气派的欢迎仪式,就此展开——

十而围之,百千若何?

谁来抢人,抢个试试?

我日!

这不是开玩笑,没有人开玩笑,但凡金玉宫的人稍有异动,立时就是一场屠杀!

威势如狱如海,杀机密布其间,以金玉宫数百人之众,也不过是汪洋之中的一座孤岛,巨浪涛天之时,顷刻就被吞没:“我日!”

只有龙大太子,依然强硬无比,终是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去死!”

踹的是驴头儿:“啊哟!”

龙大太子飞了出去,横飞七尺,饿狗抢屎:“我……”

常言道。­精­虫上脑。那么纵欲的后果就是智商随之流失。龙大太子就是智商无下限:“小孩子,不懂事,老哥您是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鹤婆,玉大美人,客气笑道。

这老太婆,不比那个莽夫,绝对不好对付。驴头儿客气笑道:“好说!好说!”

“老身玉如颜,来找我家黛儿。”鹤婆客客气气,完全就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婆:“我家黛儿,名作林黛,敢问老哥,可曾见着?”

“未曾。”驴头儿客气摇头,四顾笑道:“俺是没有见到,大伙儿可曾见着?”

众兵茫然四顾,然后齐齐摇头:“木有!”

“我日!”龙大太子怒不可遏,指点喝道:“你!你!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有我龙舞阳在此,容不得你等装疯卖傻。信口雌黄!”

“阳儿,退下。”鹤婆淡淡道。

事有前因,人是来了,也总不能任他一味出糗。

实则今日,之所以龙大太子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鹤公鹤婆要他好生长长见识。

以及金玉宫一众。

久自仙宫胜地,难免妄自尊大,骄浮之气多见,鹤公鹤婆也是借此时机训诫一众后辈弟子,金玉宫是了不起,那也要看和谁比。便即此时,武功何用?便即此刻,阵法何为?武功高如鹤公鹤婆此时此刻也是同样无法全身而退,名满天下的九宫须弥大阵在这里也就是一个小小儿戏,生死于人一念之间,你自狂傲底气为何?瞅这个,面­色­如土,瞧那个,眼见要哭,心惊胆战怕到要死,尿都快要吓出来了……

二老用心良苦,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鹤公鹤婆会来,因为金玉宫无论来多少人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上兵伐谋,攻心才是硬道理:“承蒙众位兄弟,对我黛儿关爱有加,老身心领,感激不尽!”

鹤婆摇头笑笑,叹道:“然则亲恩如海,黛儿始终是我金玉宫的人,她若心在我处,你又何必强留?”

“未必。”驴头儿笑道:“姑娘大了,自有主意,人自心甘情愿,如何说是强留?”

“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哎!”鹤婆长叹一声,也是颇多感慨:“说得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

说话回头,转身就走:“老仙鹤,你怎说?”

鹤公,鹤九皋,点了点头。

金玉宫主,贺仪,取出一管洞箫,纤纤玉指动处,朱­唇­好似呓语——

箫声如水,一味平淡。

箫声起时,劳燕分飞。

彼时这般,此时,同样这般,无论何时都是一般:“林仙子!林仙子!”

林仙子,出现了,出现在校场东南方,一处营帐——

低头疾走!

自是不敢瞅,十万光ρi股,林黛尴尬异常兵们也是异常尴尬,谁也不曾料到她,竟然真的敢出来!

十万兵,手齐捂,自动让开一条路——

后头,垂头丧气,跟着一个方道士,死眉塌眼,一脸十足倒霉相。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兵们是不知道,箫声就是信号,林仙子,真的要走了。

实则,只贺仪一人来此,林黛就得乖乖回去。

甚至,即使贺夫人不来,林黛也得乖乖回去。

昨天的林黛不是林黛,今天的林黛才是林黛,林黛打小就是一个乖孩子,以前是,以后也是,现下自是——

当着众人的面,林黛跪了下去,一语不发,任凭处置。

贺夫人,却也并未责怪她,只以一手,轻抚其发,眼波依然平淡如水。

少顷起身,就此走人。

还走不得。

来时有路,想走没门,金玉宫一众走的是来时方向,兵们不让。

圆仍是圆,瞬即回复,毫无破绽,只不过放了两个人进来,在场所有隆景将士看向方殷——

放?

不放?

方殷不语,龙大太子爆发:“如何?如何?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龙大太子,兵们不会如此愤怒:“总算还识趣,你个小贱人。回去老子再修理你!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鹤公。及时出手。一掌拍晕了他:“孽畜!”

杀?

不杀?

如同慕容公子,方殷动了杀心,龙大太子不除,早晚是个祸害!

其后就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方殷不是那样的人,方殷也不是慕容公子。

杀了龙舞阳,亲事就得黄。龙大太子福大命大。

方殷一笑,摆了摆手。

轰隆一声,兵们让路。

同时丢盔弃甲,刀枪猛掷于地,以实际行动表示万分不满!

佳人远去,垂眉敛目。

轰隆一声,兵们围上:“我说!兄弟!”

这是驴头儿说的:“这件事情,你必须要给俺们一个解释,如果你的解释不能令俺们所有人都满意的话——”

“嘻~嘻~嘻~嘻~”兵们摩拳擦掌,吃吃­淫­笑道:“那么俺们兄弟。保证令你满意!”

“想打架么?”方殷不惧这个,一般嬉皮笑脸:“可不。刚巧,俺也正想找人打上一架,来!有种单挑!”

“你还有脸说!你还有脸笑!你还有脸说说道道!”

“你就是个软蛋!你就是个熊包!”

“废物!窝囊!娘们儿!扒了他!亏他还有脸,丢不死个人!”

“扒!扒!扒了!扒掉他的裤子!看他究竟有鸟没鸟!”

“上!”

“等下!等下!”方殷无奈,慌忙指道:“各位大爷,且慢动手,解释是有,包您满意——”

兵们抬眼,回头,看向那一处:“哇!”

那一处,遥遥相对,是走在贺夫人的身后,走在仙宫一众之后的林黛,正自回头——

在笑。

当所有人都消失在连营之海,林黛仍自立在那里,笑着。

那一笑,何其明媚,堪称绝美。

百年之后,红粉亦作骷髅,而真正醉人的是百般柔情,万分热爱,是那清澈眼眸之中的无限美好——

那是坚贞。

是的,林黛的心,已然留在这里,林黛人在哪里,又有甚么­干­系?

“我爱你们!”眼睛也会说话,兵们都听到了,林黛是在说:“我也爱你们,所有所有人!”

那一笑,便就铭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三军齐醉,永久回味。

“满意了么?”方道士问道。

“看够了么?”方道士问道。

并不满意,没有看够,林仙子走后,兵们仍不罢休:“送佛送到西,搭个通天梯!”

……

林黛已然走远。

昨日种种,恍如一梦,自此一别,后会有期。

是有一个约定。

“方郎,方郎,我同你讲,恩师说过——”

解释就是,林黛出来,贺夫人是知道的。

解释就是,这门亲事,贺夫人是同意的。

只不过要等,等两年再说,因为人心易变,这是一种考验。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一眨眼皮就过去了,林黛相信方殷,方郎有着一颗无比忠诚的心:“黛儿,你放心,方殷此生绝然不会——”

话是如此,林仙子不知为何,就是有点儿不放心!

这是为什么呢?

林黛一边走,一边想,低头思考的样子又像无禅和尚:“啊呀!”

失神之际,撞到一人:“快看!快看!”

那人是谁无所谓,左右都似见了鬼:“师姐师姐,快看快看!是他!是他!”

再回首。

那一处,风动大旗飘扬,四方连营海上,方才的巨大圆形阵又化作一个巨型三角体,高耸入云,气冲霄汉:“方殷!”

只在不觉间,万万人之上,方殷独擎大旗,正是热血激昂:“林————————黛————————————————”

其后这句,是数十万的隆景将士与他一起吼出来的:“我————爱————————你————————————————”

泪眼朦胧之中,林黛痴痴凝望。

多想多想,时光,永远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常言道,水满则溢,过犹不及,时光永远不会停留,是以一切都在改变。

过来人,都知道,玩儿得越猛死得越快,贺夫人就是一个过来人。

当年龙真,也是这般,现下如何?

现下林黛是放心了,贺夫人就更放心了,两年的时间是不算长,但要变心,片刻足矣。

鹤公鹤婆,也是这样认为,小孩子把戏,不必太当真。

然而。

身已齐天,壮志凌云,方殷当真,豪情勃发!

立得高,方能看得远,人是高高在上,世界都在脚下,那一刻方殷只觉天大地大,无不可为!未完待续。。

九十六悲喜

于府。

公子回来之时,颇有几分醉意,便就纵身一跃飞过墙头,直奔书房而去。

于府的大门,从来都是紧紧关闭着的,极少打开。

其时夜已深,左右无一人,四下无一丝声响,灯火几无,静得瘮人。

从来都是这样,黑漆漆的夜,了无生气的于府。

一切都在改变,唯有于府不变,自打公子记事起,于府就是这样的。

在京城,是有两个可怕的地方,一个是城里的京兆大狱,一个是城外的乱葬岗,人们都是这样讲。但不包括相府的人。说的正是于相府,只有于府的人,才知道于府的真正可怕之处,相较而言,京兆大狱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乱葬岗里的孤魂野鬼都快乐似神仙。

笑是没有理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大笑,除非疯子傻子。

哭也没有借口,于府的下人是全天下最最轻闲的下人,人人丰衣足食,多半无所事事。

找不到人说话,很痛苦,没有事情可做,更难受,而真正让人发疯的是每一天,每一夜,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生活,枯燥乏味,无趣至极!比如府里有个家丁,叫作叶落,小伙儿十八岁,名字富有诗意,人是朝气蓬勃。那是来之前。只来了半年,叶落就感觉已然活到八十一了,老气横秋,将行就木,恶其生又恶其死,哭不出也笑不出。

叶落的工作,是打扫院中的落叶。

秋天的时候,叶落。可以将整座于府每一天。每一夜。落下多少片树叶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冬天的时候,叶落无叶可扫,只有大把时间,用来思考人生。

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现下,八十一岁的叶落终于想明白了,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

就如同相府里的每一个人。叶落同样非常之崇拜于相爷,因为这样的日子于相爷居然能够过得有滋有味,可以说是乐在其中,这是一种至高的境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于相爷这个人,本身就比这样的日子还要枯燥,还要乏味。当然了,在于府之中,没有人见过于相爷笑,也没有人见过于相爷哭。更没有人哪怕是和于相爷说上一句话,除了福爷。

在于府之中。有一个典故,就是三句话,二两酒。

即使是福爷,相府之中唯一能够和相爷说得上话的福爷,一天当中,主仆二人之间所说话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句。

一般就是,相爷,某事某事,如何如何。

相爷会说,哦。

或,嗯。

要不然就是大事,十万火急,比如有人上吊,房子着火,等等。

相爷就会点点头,意思是你看着办。

所以于府,真正主事的人是福爷,福爷就是一只老蝙蝠,­精­明强­干­,明察秋毫,简直比于相爷还要可怕三分!前年府里有个丫鬟,名叫花开,花开无法忍受这种比冷宫的妃子还要无味的生活,因此偷偷和另一个家丁宁采好上了。一来二去,搞到床上,半夜三更折腾,难免闹出动静,尽管动静儿不大,两个人都是小心翼翼一忍再忍,但还是给福爷听到了。福爷其实也没有做什么,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只遵照于相爷的指示,看着办。

就是说,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每当花开和宁采在黑暗之中喘息摸索的时候,必定会有一个黑影,像是老鼠怪,又像蝙蝠­精­,无声无息现身窗外,映在惨白的窗纸上。

也就是说,花开宁采,从始至终,一次都没成功过。

后来,是宁采先疯了的,疯掉的宁采在某一天夜里,用一把火烧死了自己,终于体验了一把真正的刺激!

花开追悔莫及,悬梁自尽。

未遂,被人救下以后,至今,每当晚上看见月亮,就会流着泪唱歌。

我承认都是月亮的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如果没有月亮,宁采就不会死。

这不能怪福爷。

书房。

福爷正在烫酒。

于相正在喝酒。

于相很少回家,就是偶尔回来,喝点儿小酒儿。

不多不少,只二两酒。

旁人是看不出,只有福爷真正知道于相是有多么劳累,于相的工作量相当于常人的一百倍,于相要思考的问题相当于常人的一千倍,于相掌管的是隆景朝几万万黎民百姓的生计,也只有福爷真正知道于相究竟是有多么大的能力。于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或说于相是一台大型计算机,于相的头脑就是中央处理器,左右双核。当然对于于相其人,福爷无法形容万一,福爷只知道这部无休无止运转从来不知疲倦的老爷机,有时候也需要一点润滑油。

就是二两酒,不多不少,二两刚好。

这是平平淡淡的一晚,如同往日一般,平淡也是一种幸福,至少福爷很是满足。

但慕容公子回来了,更为难得回家一趟的慕容公子又回来了,这让福爷极为意外:“哟!”

福爷手一抖,撒了一滴酒:“老爷!”

忙自瞥过一眼,于相正襟硒,古井不波:“嗯。”

这就三句话了。

过一时,慕容公子推门而入,笑容满面,神采飞扬,当头对面叫了一声:“爹爹!”

福爷的手,猛地一抖:“啊哟!”

泼洒出来,好几滴酒,落于桌案,滴滴如泪:“爹爹!”

慕容公子又唤一声,旁若无人,当下就坐:“福爷,换我来,我来斟酒。”

“爹爹一杯,福爷一杯,先敬爹爹。后敬福爷——”慕容公子席地而坐±上只有两只酒杯——

爹爹?

不是。于深么?

这时候,福爷的脑袋已经坏掉了,心说一句这是中了邪还是见了鬼,忙自又瞥一眼——

这时候,但凡老爷还有一点幽默感,定然会说一句:深不敢当!

于相正襟硒,古井不波。

是的,一部机器。是不可能会有幽默感的,只不过终于破例又说一句:“阿福,你去罢。”

福爷退下。

退至门外,偷听,老眼饱含热泪,全身都在哆嗦!

福爷终于知道,今夜绝不会平淡,定会是,极为不同寻常的一夜!

且听。

“爹爹,您老请用。”

……

“爹爹。您老慢用。”

……

“爹爹,儿知道。是儿不孝,这一杯酒,权当儿给爹爹赔罪——”

……

一时无声。

但透过门缝,微瞑烛光中,不孝之子双膝跪地,双臂高举双手敬奉——

只不见他有泪与否,福爷已是泪如泉涌,而于相仍是无动于衷,木然端坐纹丝不动。

父子之间,多少年形成的隔膜,多少年凝结的坚冰,岂能给他一杯水酒,如此轻易就打发了!

便就跪着罢!由他!跪着!

这是恨。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从来就是这样,不会出现奇迹,如果没有福爷,慕容公子将会跪到天亮。

也没有用,于相就是于相。

“咳!咳咳!”福爷咳嗽,敲门:“老爷啊,酒菜都凉了,老奴端着去热下,热下,咳咳!”

酒菜凉了,心也凉了:“阿福,去睡罢。”

是的,福爷也知道,偷着听不好,但在此之前,老爷从来没有说过阿福。

这回说了。

在此之前,福爷从未违抗过相爷的命令,但今晚,就是不一样。

福爷就是不走,更是跪在门口,无声地要胁,以沉默对抗,表示对那个小王八蛋的全力支持!

又一时。

于相,终于动了。

取过酒杯,将一杯酒,缓缓饮下,道:“阿福,去睡罢。”

福爷起身,喏喏告退。

退到另一寝室,脱下鞋子,钻进被子,竖起耳朵偷听——

只隔十几步,书房里若是掉落一根针,福爷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爹爹……慕容……方家……隆景朝……真龙教……”奈何城外,那处太闹,半夜更是清晰入耳,简直就是山呼海啸:“……方殷……不是为他……多有感悟……儿已想明白了……”语声时时入耳,也是只言片字,福爷急得不行,便此时天地忽而一寂,便就听得相爷缓缓说道:“你说甚?忠勇侯?你说我要杀他?”

福爷悄然起身,悄然穿鞋,悄然出门:“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果然,刚刚悄悄回到原地,于相爷已是哈哈大笑:“为了方家的儿,来认于家的爹,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于相是在笑着,但福爷可以保证,于相的脸上绝无一丝笑意!

“是,也不是。”小王八蛋也在笑着,福爷不用看也知道:“知子莫若父,此番儿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爹爹又怎会不知?”

“阿福,送客。”

福爷闻言,飞速逃离!

房间里面,是全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一对父子,福爷知道。

于相爷认准的事,从来不会改变,而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够改变他的人就是于慕容,那个小王八蛋!

又一时。

“应了?”

“废话!”

“怎生说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为父,都会与他父子二人一条活路。”

“说了?为父?”

“说了,为父!”

“啧啧啧,了不起!你是怎生哄骗,不是,说动老爷的?快跟福爷说说,说说!”

“很简单,我就哄骗他说,我会给他生一百个孙子。”

“啊?你?”

“外加,一百个孙女。”

“哎——”

“我走了福爷。”

“这就走?去做甚?这半夜三更的,依我说不如你今儿就住下,也让福爷伺候伺候你个,你个,哎!你个小王八蛋!”

“生孩子去喽!拜拜了您呐!”

不是客,也得送,这是在大门口儿,福爷和慕容公子之间的一段对话。

于相爷,独于书房,自斟自饮。

酒逾二两,话过三句,只为一声爹爹,世界就此改变。

没有知父莫若子,只有知子莫若父,正是在那一刻,左相于深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是爱。

没有恨,只有爱,所有的恨都源自于爱,公子这一趟,着实不该来。

而这就是,最大的变数。

没有之一。未完待续。。ww

一小猕猴

二月十五,今日早朝.

元和殿.

呼过吾皇万岁,文武百官在列,今日议事有三:

一为一年一度,星罗仙岛,龙宫贺寿.

一为十年一度,圜丘祭天,万国来朝.

一为万年一度,册宝立嗣,册立太子.

万岁爷么,最少活一万年,所以说是万年一度,或者说是万万年一度.

只不过,这东宫太子册立之事,是年年议,年年不立,今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议也白议.

奇怪的是,这一次,老皇上改口了,说之所以往年不立,等的就是今年再立.

金口玉言,就在今年.

而圜丘祭天,万国来朝,是隆景帝都十年一度的盛事,天朝的名号,华夏的骄傲,可以借此扬我国威,顺便震慑倭寇宵小.

这一次,将会是盛况空前的,因为隆景朝实在是太强大了!

在场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认为.

至于一年一度的那个,龙宫贺寿节目,文武百官都耻于开口,不提也罢.

只说一贺的是个小丫头,今年高寿一十八.

总而言之,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重大,所以此时金銮殿上八王都在,就连很少上朝的于丞相也来了.

于丞相,就是不一样,老皇上专门给他准备了一把椅子,让他坐着.

位于八王,与一众金吾卫之上,龙椅左前方.

于相就坐,稳稳当当.

只有一个原因,于相,毕竟是丞相,不是太上皇.总不能每一次都隐藏幕后披阅奏章,落得一个垂帘听政摆布君王的不良名声.

还有一个钟相.

满朝文武之中,包括八大天王,最最不满最最生气的就是钟相!

钟相再一次提出抗议.以死相谏.认为,应该也有自己的一把椅子.列于龙椅右前方.

结果就是,老皇上说,椅子没有,柱子很多.

昏君!­奸­臣!钟正之心苍天可表!当时钟相大叫一声.泪流两行,当场一头就往那一根蟠龙柱上的那一个坑,撞去!

后被礼部尚书,礼部尚书严微,严达义严尚书,拦下!

其后,严尚书端笏躬身.仗义执言,意为圣上九五至尊,岂能如此儿戏,口无遮拦!

结果就是.老皇上说,某某某,你去,给他拿个盆来.

某某某,就去拿来一个盆,金盆.

自古忠臣多遗恨,良言劝来一个盆,金盆,就是金盆洗手,这是圣上格外开恩,要老严全身而退,告老还乡的意思啊!

严尚书长叹一声,眼含热泪,便去洗手~~

可是盆里没有水.

看了没?

当时,某某某就说了,这是皇上赏你的,以后就往这里吐……

从以上,两件小事之中,完全可以看出,老皇上真的是老到老糊涂了,疏亲近佞,不辨忠­奸­!

某某某,就是方都统.

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现下的方都统,道装,簪发,布鞋,光脚,腰缠一剑,背Сhā一剑,斜挎一剑,傲立玉阶之上,睥睨不可一世!

号称:三剑大都统,无双小侯爷!

服不?

没有人不服,也没有人敢不服,就连三花公公的宫中第一大红人之名都已经被他抢走了,就算是今日赫然在座权势滔天的于深于相爷也没有他威风神气!正是国之将亡,妖孽四起,如此庄严神圣的殿堂之上又怎么能够容得如此一只龌龊鼠辈横行霸道,现如今满朝文武是人人自危,心下戚戚!也没办法,只能由他,何以如此纵容,参见上次早朝,这次是叫某某某,那次也是某某某——

某某某,是元吉老皇帝对方殷小侯爷的一种爱称,万千宠爱集一身,无以言表,就某某某.某某某,此事你意下如何?某某某,这事儿你怎么看?某某某,朕的决定,你合意否?某某某,你也发表一下意见,不要害羞!从此君王上早朝,逢事必问某某某,某某某的意见就是,大概,可以,似乎,还行,吾皇,高见,圣贤,英明,反正我是听不懂,皇上说啥就是啥!

完全一副­奸­臣嘴脸,奴颜媚骨狂拍猛舔,现下文武百官暗地里也送了他一个独特的爱称,就一个字,怅!

怅,是一种鬼,就是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变成伥鬼,专门引诱人来给老虎吃.

可怜方老侯爷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呵哈~~~~~~~~~~~~~~~~~~~~~"

这不是,怅鬼又开始作乱了,站一时,累得不行,长长伸一懒腰,就地阶上一坐:"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在场每一个人,都想揍他,把他揍成一张饼!

分而啖之!痛而食之!

犹不足,坐一时,颇觉无趣,抓耳挠腮:"三花——备膳——今儿,我要吃梨!大鸭梨!"

三花公公,自不搭理,只当他是一只猴子.

"某某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元吉,皱龙.[,!]眉,指着旁边御案上的一盘桃子说:"上回你就说要吃桃儿,朕就特地准备了桃儿,这回你又偏要吃梨,莫非存心为难于朕?"

"上回我是说要吃桃儿,上回吃桃又没有桃儿,这回我是想要吃梨,这回吃梨又没有梨——"某某某,悻悻然,撅着嘴,赌气道:"偌大个皇宫,穷得要死,也不知道上个果盘,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你看,是有多么可爱.

"说的是!说是的!"元吉老皇上一拍脑门儿,当即恍然大悟,转怒为喜道:"你瞧朕这脑筋,就不知道转弯,三花啊——"

少顷,满朝文武注目之下,三花呈上一大果盘:"呶,吃罢."

里面是,瓜果梨桃要啥有啥,问题是,三花公公很不恭敬:"大胆奴才!当喂狗啊你!"

某某某大怒,一跃而起:"呸呸呸!你才是狗,你个狗奴才!"

"你这!"这话说得太狠,大庭广众之下,三花公公也是面上不挂:"不要太过分!"

话一出口,气馁三分,现下的三花公公是拿他半点儿辙都没有,上一回就是这厮,仅用一张嘴,就将三花咬服了——

你说的,我是疯狗,我就是疯狗!

三花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知道他是疯狗,你还偏偏去逗弄他?

——不要太过分!

三花一开口,便就后悔了,三花的小臂隐隐作痛,脸上的粉是簌簌而下:"你说的——"

是小人,就得睚眦必报,某某某嗤嗤冷笑:"你等着!"

这便来到龙椅前,忸怩作态撒娇道:"万岁爷,人家又不想吃梨了,梨子太酸,吃了反胃~~"

满朝文武啊,只觉遍体恶寒,几欲呕吐!

"不吃梨了,你要吃甚?"老元吉也不知他这是又玩儿的哪一出,心说恶心不死个人,不如你去吃屎!

"桃儿有毛儿,梨有皮,臣是左思右想,不如吃个奇异."

"奇异?何谓奇异?"

"奇异,也是一种水果,没有毛儿,也没有皮,吃上一个长生不老,胜过蟠桃园的蟠桃~~"

"这……朕怎不知,天下竟有如此奇异之物?"

"万岁爷啊,您是有所不知,若得奇异果,先寻奇异人,寻得奇异人,自有奇异果."

"奇异……人在哪里?"

"此人是,雌雄同体,­阴­阳莫辨,此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人是,赤胆忠心,肚大肠肥,此人是,大内总管,名叫——"

"三花!"ww

二大苹果

三花公公赶忙放下托盘,三步并作两步,扑通跪倒在地,手里还抓着一只梨,哭道:“万岁爷啊,万莫听这小猢狲胡言乱语,世上哪有奇异果,没有毛儿又没有皮……”

“错!”某某某,摇头道:“大错,特错!”

“三花啊,你且起来,这某某某讲话,自有某某某的道理。”老元吉,点头道:“某某某,你接着讲。”

“话说,在大洋彼岸,十外八千里开外,有一座海岛。”某某某,煞有其事,认真讲道:“这岛上有一种鸟,肚大肠肥,长嘴尖尖,长着翅膀不会飞,名字就叫奇异鸟。”某某某,讲到这里,看了三花一眼:“说到这奇异鸟么,最爱吃的一种水果,就是奇异果,至于这奇异果么,说来奇异也不奇异,只因此物原本就生在我东方华夏神州大地就是,猕、猴、桃儿!”

你看,这是多么有学问。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老元吉,拊掌大笑:“不愧某某某,懂的就是多,三花啊,你……”

却见三花,放下手中之梨,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取来一物:“万岁爷啊,这,就是猕猴桃,这既有皮,又有毛儿……”

是个猕猴桃,青涩表皮,白细绒毛,生得像个­棒­槌的头儿。

“可不是么,可不是!”老元吉,蹙眉摇头:“某某某,这皮毛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非也,非也。”某某某,摇头晃脑:“奇异果是奇异果。猕猴桃是猕猴桃。臣之所言奇异果。并非彼之猕猴桃。”

说半天,还不是,这下老元吉就更奇怪了:“某某某啊,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快快说来给朕听听,这奇异果,究竟物何?”

“猜。”某某某,已经卖上关子了:“你猜。”

皇上猜半天≡也猜不到,便就说道:“奇异果,奇异果,不知众位爱卿,谁来为朕解惑?”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且不说猜得出猜不出,满朝文武都是来议事的,又不是来猜谜的,你说这叫……

“猜出来的,重重有赏。”老皇上。以利诱之:“加官进爵,赏银万两。”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某某某不提也罢,满朝文武都当他是老皇上豢养的一只猴子,关键是这君无戏言,这事儿还得琢磨……

“猜不出来,就接着猜。”老元吉,以威逼之:“诸事莫论,不得退朝。”

文武百官,苦思冥想!

一般,猜半天,也自猜不到,只得同道:“圣上开恩——圣上恕罪——恕臣等人愚昧!臣等委实不知!”

“哎!”老元吉,叹一口气,满脸无奈道:“某某某,你看这——”

“咳!”某某某,笑指道:“万岁爷问某某某,不如先问于相爷,若问奇异果何物,于相爷心里有数。”

“哦?”元吉皇帝,望向于相:“于爱卿,你可知?”

于相摇头,示意不知。

“看罢看罢,人于相爷也不知道,某某某啊,你又为何说他心里有数?”

“常言道,闷嘴葫芦,心里有数,于相爷就是个闷嘴葫芦,所以我说他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怎又摇头?”

“太过简单,不屑开口。”

“哦?”

“万岁爷不信?”

“朕是相信,也不尽信,若要强使闷嘴葫芦开口,比找你那奇异果都难上三分!”

“不信打赌!”

“赌甚?”

话至此,君臣已然察觉不妙,再听一句果不其然:“赌我项上人头!”

只因那老少二人说话时看的都是于相,现下元和殿中每一个人看的也都是于相:“我就赌他知道,而且要他开口,万岁爷你信不信?”

“不得了,不得了,好大的赌注!”元吉笑道:“却不知,朕又拿甚来赌?”

“两条腿,一张脸。”方殷笑道。

“这话又,怎么说?”元吉笑道。

“用两条腿,走将过去,舍一张脸,给他下跪,万岁爷,你就看他说也不说!”方殷冷笑道。

“朕若跪了,他也不说,朕就砍掉你的头!”元吉不再笑。

“小人贱命一条,自是死不足惜,只不过,哎——”方道士,长叹道:“只不知龙体屈尊,天颜委地,却又笑破了谁的肚皮!”

“哈!哈!哈哈哈!”元吉大笑,长身而起:“朕赌了!走着瞧!”

“圣上——圣上——呼啦呼啦——不可——不可——呼啦啦啦——”当时是,满朝文武八王同跪,一众金吾都尉齐跪:“自古尊卑有别,此举有悖纲常,万望圣上三思——再思!”这是甚么节奏,现下都明白了,这是某某某,继,明夺宫中第一大红人之名之后,又要暗篡当朝第一大权臣之位:“怅!”此子心机,果然毒辣,此时任是谁人也是心下雪亮,无论如何,于相是绝对不可能让万岁爷真给他跪下去的:“圣上——圣上——”

但见,皇帝迈开两腿,径直走前上前,那是笑容满面,也是当头对面,立定——

二话不说,便就要跪!

而于相,视若无睹,纹丝不动,仍是坐得稳稳当当!

牛逼!

诸事不论,只说牛逼,现下所有人都是跪着,就连九五至尊都要跪了,只有一个人站着——

三剑大都统!无双小侯爷!

那么,也只有一个人坐着,就连九五至尊的皇帝都要给他跪了,搞到一边儿的某某某都像个保镖打手,沦为陪衬——

更牛逼!

当然了,于相爷从来都很牛逼,而且不是装。是真牛逼。不用解释的那一种。

只不过。这一次,二牛顶撞一处,无论装是不装,难免也是**。

无论如何,于相爷也不想与某某某并列,作为**之一,因此就在老皇帝就要跪下去的那一刻,起身。说道:“深,不敢当!”

意思就是,请你自重!

“你说,甚?”老元吉,貌似没听清,还是一意孤行地就要下跪:“于爱卿啊,你就坐下,你就坐稳当了,你这不坐稳当了,朕这跪也跪不……”

于深叹一口气∵开,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语罢帘落,就此走人。

绝无废话。

“不愧万岁爷,龙颜大过天!”因为废话,是留给某某某说的:“瞧瞧,瞧瞧!瞧这不是,就那么上去小小地吓唬一下,一下他就招了!”

……

老皇上,坐在龙椅上,眼神呆滞,神情木然。

群臣眼神呆滞。

三花神情木然。

说来并不奇异,没有皮毛的水果在这世上不但存在,而且到处都是。

削皮吃,就是了。

奇异何在?

奇异何在?

万岁爷是一连问了两句,一句比一句语气更重:“某某某,若是你说不出来,朕一样会砍掉你的脑袋!”

“说!”三花公公随之,横眉立目骈指怒喝,又险­阴­万分地那么一笑:“你说,甚么又叫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胜过蟠桃园里的蟠桃~~”

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三花公公也不是好咬的:“说不出来,就是欺君,欺君之罪,该当凌迟!”

牛皮吹破了天,马屁拍肿了脸,这一下某某某是死定了:“该!该!活该!”

满朝文武,无不暗道:“这就是报应啊,一只伥的报应!”

伥,狂也,又作猖解,可说鬼中老鬼,胜过魑魅魍魉:“万岁爷啊,你听我说——”

某某某,躬身退后,便于果盘之中,取来一个苹果:“没毛没皮,不足为奇,唯此频婆,当得奇异。”

是一大苹果,饱满圆实,红润娇艳,让人一看上去就有咬一口的冲动:“频婆?”

老皇上,愕然道:“何以……”

“频婆,又名柰,自古便有富贵平安,吉祥如意之说。”某某某,手托频婆,微笑说道:“此果遍布天下,不以疆界论之,无疆即为无量,是为长生之意。”

“年年生,年年长,吐故纳新,岂非不老?”

“福荫天下,泽被苍生,不论高低贵贱,蟠桃又怎比得?”

“此果得来不易,当知饮水思源,正如圣上,为我黎民日夜­操­劳,恩泽苍生不求回报,诸位!诸位!”

“……”

“此果,正如我隆景天下,此时枝繁叶茂,得来兴旺红火,而圣上就是一切的根基,所有的根本,我等臣子正当感恩戴德,时刻铭记……”

“慢!”三花公公,冷笑说道:“且慢!”对于这个某某某,旁人是不甚了了,三花公公可是知根知底:“旁的咱且不论,你说此果如同隆景天下,你又要吃?要吃,你又吃得下么?”方道士的这张嘴啊,死人都能给他说话了,但言多必失,三花公公这下抓住了他的马脚:“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你说,你说!莫非,你有谋夺天下之心!”

“错!”方道士,报之冷笑,侃侃而谈:“胡言乱语,谬之极矣!我说的乃是,隆景天下是树,枝繁叶茂的树,文臣武将为躯­干­,黎民百姓为枝叶,圣上自是万世之基不动根本,所有一切皆为前因,方得兴旺红火之果。”一语至此,便将此果,双手过头,恭敬奉上:“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圣上恩泽如海,臣等无以为报,是以今日奉此频婆,略尽臣之绵薄之意,以表一颗感恩之心。”

原来这苹果,是给皇上的:“这!”

旁的咱且不论,说的就是苹果,若问奇异为何:“这,这,你这,是给朕的?”

“正是!”方道士,单膝跪地,毕恭毕敬说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今日臣之所作所为,正是要将果敬奉圣上,以表臣之点滴孝心,恭祝圣上仙福永享,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感恩的心~~~~

奇异的频婆献上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你……”

元吉老皇帝,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苹果,嘴­唇­哆嗦着,浑然不觉缓缓起身:“这……”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居,居然……”

说的什么并不重要,最最难得一片孝心,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孩子,居然知道尊敬长者,礼让老人的道理:“难得!难得!”

这可真是,太奇异了!

“呼啦啦啦!”更为奇异的是,所有人,再一次跪了下去:“恭祝圣上仙福永享,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奇异,是没办法,最为奇异的是,就在老元吉伸出双手哆哆嗦嗦去接苹果,简直给他感动得都要哭出声音的时候:“呛啷啷!”

游子剑出鞘,须眉映光寒:“啊呀呀!”

“大胆!大胆!”

“放肆!放肆!”

“护驾——护驾——”

“万岁爷万岁爷——来人呐来人呐——”

……

袅袅回声,股股颤栗,一时无人不胆寒,殿中冷汗流遍地:“呛啷啷啷啷啷啷!”(未完待续。。

三卷珠帘

其实方道士,也不想这么折腾.

这是实话,方道士的一切所为,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要看一看,或说试一试,元吉老皇帝的底限,究竟是在哪里.

岂不知,根本就没有底限.

任你随便折腾,任你肆意妄为,莫说蹬着鼻子上脸,就是你直接上去啪啪抽他俩大嘴巴子,只怕他也不会生气.隆景朝若是一棵大树,那么方道士就是大树上的小猢狲,任他折枝采果就算把树上的叶子都搅和乱了,老元吉也是毫不在意.方道士说得不错,老元吉是树下的根,老­奸­巨滑,城府极深,就如同此时利剑迫在眉睫眼皮都不眨巴一下,只吓得文武百官屁滚尿流三花公公哎呀呀呀

谁最有根?

还是皇上!

老皇帝,腰板儿挺直,负手而立,饶有趣味地看着方道士:"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道士,现下是在表演削苹果,说了奇异果,当然削皮吃:"唰唰唰唰唰唰唰!"

方道士,着实非常人等,便就削个苹果,也能削出花样儿:"啪啪啪啪啪啪啪!"

老元吉,大为赞赏,连连叫好,巴掌猛拍,群臣随之猛拍:"哗!"

莫道小小花样,此中自有真意.

小方殷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老皇上是很喜欢.

但这不是耍猴,这也不是演戏,说过老皇帝最喜欢的是聪明人,越聪明就越喜欢.

一个聪明人.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苹果不是用剑削的.

而是用手.

苹果就在剑尖上滴溜溜打转.人是以掌作刀唰唰唰地削.果皮四下翻飞,有如落英缤纷

小子当真有一手儿,老的自也不含糊,何谓权谋,帝御之术,削完立刻见分晓:"好!"

须臾削完,皮­肉­分离,皇帝率先大声叫好.群臣随之轰然叫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妙妙妙妙妙妙妙妙!"

高高高,实在是高!

但见剑尖儿上,一果白生生,犹自滴溜溜打转儿

果皮尽去,半点不余.

皮覆于地,满目皆红,无一丝白,青­色­玉石之上千百果皮整整齐齐排作四个大字

寿!与!天!齐!

"万岁爷,您请用."方道士,拈起果柄.谄媚一笑,再次恭恭敬敬呈上.

"好好好.有劳方都统."在这殿堂之上,一切都有讲究,譬如此时,您可以说,老不能用:"方都统,你且退在一旁,也来听朕说上几句."

"嗻!"方都统,退在一旁,赤胆忠心昂然立,又变回了方都统.

当,接过那个苹果的时候,老元吉就真正地变成了隆景帝:"好好好,好好好,朕说好好好,你也好好好,你等可知好在哪里?你等可知哪里就好!"这话,是对着长阶下的文武百官说的,说到此处,隆景帝长吁一口气,缓缓就座,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吭哧吭哧猛嚼两口,指点怒斥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都统是苦心造诣,你等只知轰然叫好,好好好,好个屁!好个毛!好个鸟!"

什么情况?

满朝文武,相顾失­色­!

皇上说好,不说好,难道还能说不好?

刚才还是挺好,这又哪里惹到?老皇上翻脸那是比翻书还快,由此可见一斑.

"上来!上来!你等都上来!"隆景帝又是猛啃一口,咔哧咔哧大嚼:"一个个儿的,都给朕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你再叫好!"

这着实是,难为了群臣,只因阶上阶下一高一低,谁人又能见得:"这!这!哎呀呀呀!这是!"

就是,依次上台,轮流参观,一遍:"寿与天齐!好极妙极!"

又一时,群臣共同意会,纷纷赞扬齐齐称道,唏嘘感慨,以为神迹:"都统大人武功盖世,剑掌双绝,圣上洪福齐天,得此良才美质,实乃我隆景万民苍生……"

"啪!"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隆景帝震怒,一拍龙椅,猛然起身:"乱拍马屁,岂有此理!都给我闭嘴!闭嘴!"

群臣悚然,不知所以.

以下,都是老皇帝的表演时间:"咔嚓!"

苹果在吃,吃到一半,此时训话,刚刚开始:"吭哧吭哧……一­干­废物!"

"……"

"都是饭桶!吭哧吭哧……"

"……"

"喀嚓!就说方才,方才吭哧吭哧,那个一一点皮毛之事你等都给朕吭哧吭哧,给朕解决不了咳咳!日后谁来为朕分忧!"

"……"

"为甚你等站着,为甚于相坐着,现下明白了么,喀哧!明白了么!"

"……"

"咔嚓咔嚓!方都统之所作所为,喀嚓咔嚓!每一件事都大有深意,你当耍猴儿?你当看戏?你当朕是耍猴儿的?你当朕是演戏?你当方都统呛啷啷一下拔出剑来只为削个咳咳!呼!呼!呼"

"……"

.[,!]刚是呛着了,这又噎着了,满朝文武,满心焦虑!

"咳!"隆景帝­干­咳一声,摇头叹道:"国事何其繁重,朕是忧心仲仲,方都统尽心尽力竭尽所能,借此柰果慰朕之心,你等却是只作笑看,只当笑谈,你等,你等,哎!"

"你等还是,先自三思再自,好好反省一下罢!"说至此,吃苹果:"吭哧!"

……

……

……

群臣反省.

或说反思.

结论有三.

其一:以后,不管方大都统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那是必定自有他的道理.

其二:这隆景帝,瞧这气势,瞧这头脑,瞧这­干­劲儿,瞧这牙口儿,寿与天齐绝非妄言!

其三:自古有一种臣,是以弄臣为名,欺下媚上,巧舌如簧,专­精­奇技­淫­巧,无所不用其极,仗着皇上的宠幸便就陷害大臣祸害百姓,其危害程度远逾任何­奸­官恶宦女嫔男宠,一钓现,遗毒万年!那样的弄臣,史籍所载有名的不多,而此时此刻,分明这又出现了一个,尽心尽力百般讨巧,竭尽所能一心钻营,嘴脸丑恶,尤为可耻!可悲的是,显而易见,现下老皇帝已经被他迷住了,被他迷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由此可见,隆景朝就快要灭亡了.

就是这样.

还是宿道长说得好,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正反亦有正反两面,那么就是千面万面,单看你是怎样去看:"圣上说的是!"

"臣等知错了!"

"于相劳苦功高,岂是我等可比!"

"方都统忠肝赤胆,殚­精­竭虑,一心只为隆景,臣等自愧不如!"

"都统大人之所以拔剑,那是要臣等猛醒啊,猛醒!"

"正如此!正如此!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臣等一丝懈怠,关乎圣上之安危天下之兴亡,正当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今日之事,臣等,当以此为诫,从此同效共勉,日必三省吾身,追随吾皇,戮力齐心,共为我隆景皇朝成就千秋伟业,开创万世之基……"

话,这嘴上谁都会说,心里可都说的是

"开玩笑了!"

"狗屁不是!"

"皮毛之事,也只能由皮毛之人解决!"

"嘴上没毛儿,还­嫩­着了!你就看他上蹿下跳,还不是个跳梁小丑儿,伥!"

"吓我一跳,猛醒个毛!"

"小题大做,铭记个屁!我呸!"

"寿与天齐?昊天大帝?齐天大圣?一个老昏君加上一个小弄臣,这要做甚?这又作甚?妖猴献果?你就瞅着罢,眼见大好江山就要被吭哧喀嚓啃巴没了……"

就是这样,这样想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苹果吃完了,只剩一个核:"走你!"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三个结论,万千马屁,换来一果核:"圣上!圣上!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圣上将手一甩,猛地丢将过去,长身而起,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时日无多,众位爱卿想得好不辛苦!"同时,换来一决定:"朕决定了,自即日起,隆景朝这早朝么,逢五逢十也就不必上了!"

语罢,走人,珠帘落下,叮叮当当:"圣上圣上"

"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每每这般,每每这般,隆景朝上朝基本上朝朝无事:"百官告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每每这般,虎头蛇尾.

可是这一次……

殿有正门,亦有内室,珠帘再次卷起,方大都统率一众金吾都尉随之而去,一般大笑:"哈哈哈哈哈!"

同时,仿效,吭哧咬了一大口,又是丢来一苹果:"诸位,明儿见!"

珠帘又落下,玉佩响叮当,满朝文武是,相顾两……

这,究竟是,甚马情况!ww

四震荡波

看来还是,认识不够深刻,反省不够彻底啊!

在八贤王一个个儿板着脸,迈着四方步儿走出殿门之后,留在元和殿中的文武百官"嗡"地一下,气氛热烈地讨论起来!六部尚书俱在,以钟相为首,二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有一个人离开,这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以往是,皇上一走,君臣皆散,不一时就走了个­干­­干­净净,树倒猕猴散一般.但是这一回,着实不一样,这一回老皇上拍拍ρi股大笑走人的时候,任谁个也是瞅得出来

隆景帝,很生气!

皇帝一生气,大臣都着急,更着急的是尚有许多谜题亟待破解

其一,果核何意?

频婆之核,必有深意,何况那是丢将过来的,明显老皇帝心中怒极!

其二,隆景朝的早朝,那是逢五逢十才上,也就是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就这五六日都不必上了,岂不是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是拜了某某某所赐,从此文武百官也可以天天搂着媳­妇­睡大觉,再也不用大半夜的就爬起来,辛辛苦苦上早朝了.

那不可能.

现下,第二个谜题已经被破解了,因为那个伥走的时候已经提示过了:明儿见!

今儿十五,明儿十六,今儿上完了明儿还上,老皇帝的意思就是说:逢五逢十不早朝,其它日子都得上!

这是怪责群臣了,怪责群臣疏于朝事.不借柰果安慰圣心.这是一种惩罚.

这正是拜了某某某所.都怪那伥!

当,这个谜题被破解出来的时候,殿中是有十数老臣当场吐血,吐到齐齐昏厥过去!

而,数十中青年文臣武将一惊之后,立时发狂,都咬着牙红着眼用头砰砰直柱子,或是墙!

这.就相当于,从每星期上六天歇一天,一下改作上一天歇六天,换了谁个都会发疯!

反之更疯!

好日子,到头儿了.

那么,第一个谜题也就显而易见了,在场都是­精­英­干­将,聪明人也不在少数,正是不幸被频婆之核砸中脑袋的幸运儿,严达义严尚书.第一个想通了其中真正涵义

果有核,核有籽.籽生树,树生果,依此往复,周而复始,意思就是,无穷无尽!

苦日子,没边儿了!

由此可见,这一次老皇帝是真的真的很生气,说明,这一次的问题真的真的很严重.

满朝文武又一次人人自危,共有一种末日当头的感觉.

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频婆,也就是某某某拍拍ρi股大笑走人的时候丢过来的那一个被咬了一口的大红频婆,究竟又是甚马意思?

"吴大人?吴大人?"

不幸被第二个缺口频婆,砸中脑袋的幸运儿是,刑部尚书吴越,吴三甲.

吴尚书,悠悠醒转,茫然问道:"怎,怎了?天怎,这黑……"

看情况是,脑震荡了.

万恶的某某某啊,就不要再说他作下多少祸事了,满朝文武齐声叹息,兔死狐悲:"这"

现下,频婆之核,是于严尚书袖中.

无论如何,那是圣物,严尚书准备将之带回府中,立案焚香,诡起来.

有一天,人们会问,说严大人,为什么你们家别的树都不种,满院子都是频婆之树呢?

严大人要就会说,错!谬之极矣,这乃是,圣频婆树!

而缺口频婆,此时是在钟相手中,钟相单掌平托,任随群臣观赏:"这"

那频婆,­色­泽靓丽,咬口极圆,正看是一正圆.

侧看是一半圆.

完全可以看出,某某某的牙口极好,比隆景帝的还要好!

但这不是问题的重在场每一个人都知道,品鉴一时,思考一时,终于又一聪明人说话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字啊!"

说话的,是工部尚书,许轶许尚书:"一人,一口,是为合字,合,和也,睦也,是以方都统丢此频婆,其意乃是求合,息事宁人之意."

这就对了,众皆点头.

"不错!不错!正如此!"那伥再狂,再浪,也敌不过这满朝文武,总算他还识趣:"尚书大人高见!高见!"

"一人一口,未必是合."但是,户部尚书曹栋,提出了不同意见:"一人一口,也作吴字,那伥旁人不丢单砸吴尚书,由此可见往日必定是和吴大人有仇,这是借机"

打击报复,果然小人!

"心计深沉,睚眦必报,好一个伥!何其毒辣!"谜题破解,群臣变­色­,恍然忆起地上还躺着一个吴大人:"吴尚书?吴尚书?"

吴尚书,茫然道:"没,没有啊,我和他往日无怨,近日也无仇啊!"

……

"哎呀!啊哟!"忽见一人,两眼一直,脸­色­发白浑身哆嗦,抽了羊角疯一般:"范尚书!范大人!您,你这……"

范大人,吏部尚书,名为范任.[,!]举:"不!不!不能够!"

"不,不能够?尚书大人,究竟何意?"事出太反常,群臣齐发问,要知道范尚书平日里可是一个极为淡定的人:"不,不能!不能说!"

此事­性­命攸关,凶险已极,因此范大人不能够说:"范大人范大人尚书大人"

奈何一殿为臣,都是哥们儿,面对着无数好奇求知的眼睛以及无数张期待盼望的脸,范尚书终于长叹一声:"哎"

一人一口,可是以合,可以是吴.也可以是.吞!

吞并的吞!

此题.该当联系到吴尚书的名讳,吴,越,三甲,三千越甲可吞吴,是为正解.

三花公公说得不错,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

"狼.狼,狼子野心呐这是!"群臣骇然变­色­,终知范大人何以~~~~~~~~~~

"天!反了!那伥是要谋反,是要造反啊这是!"

"嘘噤声!"

"……"

"此事关乎天下,事关重大,该当速速禀报圣上,趁其羽翼未丰,将之一举"

"喀嚓?"

"此为下策."

"下,下策?"

"正是下策,大人三思.且不说圣上对那伥宠爱万分,你就拿个破频婆去告他……"

"不错.十成十陷害忠良,定你个诬告之罪,哎!"

"下官敢问,上策为何?"

"没有上策,只有中策,钟相在此,必有定夺!"

"咳!"

钟相­干­咳一声,长吁一口气,道:"依本相之见,吴尚书主管刑部,此频婆正当由吴尚书保管,以便以后事发之时,将其作为呈堂证供……"

高!高!实在是高!

钟相开口,群臣俱从,纷纷点头称是,佩服无以复加!

须臾,此事完美解决,另议他事.

现下,缺口频婆,是于吴尚书袖中.

无论如何,那是证物,吴尚书准备将之带回官府,密封打蜡,妥善保管.

有一天,人们会问,说吴大人,为什么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你偏偏要供着一只破频婆呢?

吴大人要就会说,错!谬之极矣,这乃是,原罪频婆!

……

方道士这个人,即使是能够青史留名,遗臭万年那也是必须的.

他又怎知吴尚书叫作吴越吴三甲,就是急着要走一只苹果囫囵个儿又吞不下,也就咬了一口,随手那么一丢~

不管怎样,无论如何,怎人是个祸害那是一定的了,害群之马,危害很大,不相信的请看下面一段对话

"秦尚书,您老怎不说话?"

"秦大人,您也发表一下意见嘛!"

"老秦呐,无论如何,你也是他的上司,这旁人是管不了他,你也多少管管他嘛!"

"……"

"秦某一武夫,大老粗一个,向来不会说话!"

"一人一口,俺说是囚,要俺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聪明过头,疑心生暗鬼,在这儿胡咧咧个球!"

"我倒是想管,可也得管得了啊,今儿是我管他明儿还不定谁管谁了……"

……

秦烈秦尚书,绝非大老粗,现如今普天之下能够管住方小侯爷的也只有他爹,方老将军了.方老将军都不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岁爷又爱他要死,疼爱偏爱宠爱溺爱,便就他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也没人敢管.当然这里头是有许多学问,在场一­干­老臣人人是心下雪亮,七分明白话说过,三分糊涂还得装,否则立时就会落得给人扫地出门,晚节不保颜面无光

比如老周,和老郑,原工部尚书和原刑部尚书,就是因为话说得太明白,或是糊涂装得太彻底,此时已然光荣退休,赋闲在家种花养鸟.自从过完年,就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六大尚书已经换了俩,隆景朝的人事变动幅度可以说是空前巨大,很明显元吉老皇帝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了.老周和老郑并不孤独,就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很多老臣子老将军或是主动请辞或是被动离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总是有人,不大明白.

比如此时,有十几个,经过层层提拔起来的年青官员,这是刚刚获得了参朝议事的资格:"不愧小侯爷,真正牛逼啊!"

害群之马,危害很大,不相信的再看下面一段对话

"张兄,这一回我是真正长了见识,你看万岁爷,你看小侯爷,啧啧啧啧……"

"是啊是啊,王兄说的是,果然是大有深意,大有深意啊!"

"正是字字如珠玑,可说处处皆学问,王某今日真正是不虚此行,获益匪浅呐!"

"是啊是啊,王兄说得是,是极!极是!只是,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

"……"

"议事?又议甚事?张兄,方才不是议过了么?"

"莫急莫急,容我想想……"

"三件事?哪三件?三件.[,!]还都是,天大之事?"

"等下等下,我再想想……"

……

今日议事有三.ww

五偷心

实则,群臣委实不必,如此之心忧.

只因,害群之马就要,装船走人了.

一年一度,星罗仙岛,龙宫贺寿,方大都统被任命为武装保卫队队长,随行.

作为一个高级公务猿,或说高级公务伥,马屁拍得既好,本身能力又强,这一次公费海外旅游的机会必定会有方某人一个名额

在以前,是方琼,方副都统.

因为方副都统人生得俊,又能说会道,因此作为护卫队长已经连续被委派去了十六年,之前是瓜哥.

据说,瓜哥第一次去,就把小公主给吓哭了.

那是瓜哥有福气,只因龙宫的小公主,除了瓜哥谁也没有见到过.

这是第十八年.

"你就坐船,去到那里,贡品卸船,将人留下."方副都统笑道:"然后坐船回来,就是这么简单."

方大都统笑道:"哈哈哈哈哈!"

谁人也不知道,这一次,不一样,方大都统接到了一个绝密的任务

入海底宫,寻传国玺!

老皇上说了,这些年来,朕是遍寻不着,而那传国玉玺,应该就在那里.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知道,龙宫,是绝对不容许凡人入内的.

好在是,每一年,会有五十个小宫女和五十个小太监,作为仙童,随之进贡.

这就机会来了,方大都统,将会伪装成一个太监混进去.打入海底宫殿.找回传国玉玺!

老皇上可是说了.你要给朕找回来,朕必定重重有赏!

何谓重赏?

最大最大,最大的官!

莫非丞相?

跑马四野,划地分疆!

君无戏言,也就是说,功成之时,你就称王!

无吉老皇帝说的是,当你抱着玉玺坐着船.吃着龙虾火锅返京之日,朕会赐你一匹马.

你就骑着那匹马,从四野县城出发,从日出到日落,跑

直着跑,一直跑

跑八百里,以四野城为中心,方圆一千六百里都是你的.

跑一千六百里,仍以四野城为中心,方圆三千二百里都是你的.

跑到三千二百里.你就跑到厩来了,半个天下都是你的.称王不行直接称帝!

跑到六千四百里,你就跑回上清去了,到了那天朕就退位,让你当个道士皇帝.

如果我,一下子,跑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呢?

当时,方道士就是这样问的,当时的方道士终于想到了青风之子青云,同时想到了疯子一般的宿道长!到了那一天,方道士在骑着宝马,出发之前,将会先以飞鸽传书专门向他讨教一下,问问他能够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使太阳永远不落!那么宿道长一定会说,因为宿道长早就说过,只要你速度有足够快,可以一直追着太阳奔跑,那么太阳就会永远不落!

然后,方道士就天马行空,追风逐日,飘洋过海,一下子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

那么,整个天下,可就都是方道士的了!

再然后,终于跑回了出发的原始地从而发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这不还是,四野城吗?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哭丧着脸,弱弱地问道:"万一要是回不来了,你说我可怎么办呢?"

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啊,方大都统身怀绝密任务,当然不能与之过多解释,只道:"放心放心,一切有我!

这个计划,是不能有任何漏洞的.

不足十四不要,超过十六不要,整整是要五十个小太监,人数那是必须得足足的.

五十小太监,五十小宫女.

届时,自会有人引领,随行人员一概不得登仙岛,入龙宫.

那么问题就来了,即使方某人伪装成一个太监,跟着混了进去,也只得作为百之其一.

若是功成,身退,留下的自然就是九十九个.

少了一个,哪里去了?

偷了玉玺,偷渡走了!

后果就是,龙教主怒,老皇帝死,行动失败.

所以这一次,最最难办的还不是偷回玉玺,而是偷完玉玺脱身之后,如何善后.

所以会有.

这一次,要扮一个小宫女.

的脸,尽管不再那么明显,但仍是半黑半白,富有特­色­,极易分辨.

若是抹上胭脂擦上粉儿,一样漂漂亮亮迷死人儿,反之,一旦露出真容之时,必然引起强烈不满

不合格!退回去!

龙宫要的太监和宫女,都得是经过千挑万选,五官端正,面皮白净的

换一个!

这时,作为隆景朝贺寿代表的钟女史就会说,不要紧,阿糖的脸是误食了丹药,三天以后就会变回去的.三天的验证时间,足够混.[,!]入太监队伍,打进龙宫内部的方某人去做很多事情,包括偷玉玺.阿糖的作用就是拖延,足够的时间才是重只因龙宫不容任何外人进入仙岛也不容外来船只停留,若非如此,即使方某人能够偷梁换柱盗玺成功,在举目无亲无路可逃的情况之下也只能是坐以待毙,终将会落得一个人赃并获,葬身于茫茫大海的悲惨下场

三天之后,的脸­色­还没有变回来,羞愤难当,当众跳海!

这时,真的玉玺已经被假的代替,被丢到了海里.

同时,五十个太监里面的方某人,忽然被人检举揭发,羞愤欲死,当众跳海!

一个假冒,一个伪劣,龙宫方面极为生气那也是难免的了,不过不要紧,钟女史又会说,好在还没走,这就换两个

你看,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

"方殷大哥,你真的会救我吗?"犹豫半天,还是鼓足勇气,弱弱地又问一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当然我会救你."闻言一喜!

"死活都会救你!"闻言一悲.

"去?不去?"悲喜交集,举棋不定:"啊,你就说句痛快话嘛!"

"我去!"破口而出,坚定无比!

关键是,因为这件事情,万岁爷特地召见了,并且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说,啊,这件事儿办成了,你就来伺候朕罢!正是人生难得几回搏啊,这一个机会可以说是万载难逢的绝佳良机,为求上位,将会舍身赴死,不怕牺牲!这话,可是皇上亲口许了的,个中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就这么说罢,大伙儿都知道,太监那是伺候皇上的,对不?

不对,多半太监,都是伺候太监的.

少半太监,才是伺候皇后啊,妃子啊,公主什么的.

一万个太监里面,只有一个可以伺候皇上,作为近侍亲自伺候,现下这个人是三花.

就是第二个三花,当朝第一大太监,就是的所有梦想.

这个计划,种种细节,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就是其中之一.

懂了不?

无论如何,是一定要去的,毕生所求近在咫尺,又岂能错过!

方道士也是一定要去的!

只因,传国玉玺尚在其次,此次出海入龙宫,慕容公子也交给了他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偷金玉匕!

又是偷!又是偷!当时的方道士是很不满意的,说我又不是一个贼!

慕容公子说,金玉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得之即可无下无敌,此时就在海底龙宫.

天下无敌,威风神气,就是方道士的毕生所求!

关键是,传国玉玺可以造假,金玉匕是无可取代,到时候龙大教主一怒之下……

不必想太多,偷来就是了,放心放心,一切有我.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完全都是公子的安排,方殷没有不放心的理由.

而对于方殷来说,传国玺是很重要,金玉匕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公子带回给他的消息

老薛,薛万里,就被关在仙岛龙宫之下的,深海绝狱之中.

一个人,要知道感恩,这些年来老薛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方殷一定会去救他!

偷不成,那就抢!

当然明抢没有把握,所以还是用偷的好,所以说方殷此去是有三个任务,一是偷玺,二是偷匕,三是

小方子?ww

六传剑

一剑枉死,生之剑.

一剑贵生,死之剑.

一姐历,生之剑.

一剑寡闻,死之剑.

一剑极乐,生之剑.

一剑忘情,死之剑.

一剑问心,生死之剑.

这就是问心剑法,问心七剑,一剑也是千剑万剑,说的正是七种剑意.

慕容公子已然明悟六剑,独有最后一剑问心,半通不通,将破未破,迟迟不得解.

枉死之剑,告诫之剑.

贵生之剑,杀人之剑.

只以枉死之剑,公子纵横天下,贵生之剑出时,剑下向无活口.

不过区区两剑,已然道尽生死,余者何意?又将何为?

足历之剑,思辨之剑.

寡闻之剑,裁决之剑.

人之一生,只以区区生死二字又岂能道尽,是与非,对与错,成与败,得与失,一切意味尽数蕴于足历剑中

足历一剑,变化万千.

然是非对错易辩难辨,然成败得失只在转眼,纵然曾经沧海,沧海不过一粟,于生死之间一切的一切仍不过是过眼云烟

足历至繁,寡闻至简.

又是两剑,道尽人生,余者何意?又作何解?

极乐是为梦想,每个人的梦想,公子享尽极乐,是以可得极乐.

极乐之剑,究极之剑.

物至究极,已然入道,自极乐之剑伊始,乃至忘情.直至问心.是为真正超凡脱俗的三剑.

至情之人.方可忘情,譬如友情,譬如爱情,譬如亲情,忘情之意意在不留一丝遗憾

忘情之剑,圆满之剑.

"那么,为什么还会有问心,为什么.又会有问心之剑?"方道士,奇怪道.

"问心之剑,就是前六剑的总和."慕容公子回答道:"若使问心之剑,当是无心之人,只因剑法可以圆满,然而人生从无圆满,是以问心之剑,取自无悔之意."

"听不明白."方道士,老老实实承认.

其后又道:"无心之人,岂非死人?怪不得你使不出来.原来这问心之剑,原本就是死人才能使的!"

"不错."慕容公子笑道:"一个人.只有到了濒死之时的那一刻,始知心中是否真正无憾无悔,所以说"

"所以说,极乐究极人剑,忘情已是神剑,那么问心当属"

"鬼剑!"二人异口同声,说罢一齐大笑:"可不就是,鬼才使得!"

说话,是在坤宁宫,也就是虞后宫中,长孙老道的旧居.

树下,一人舞剑,一人静观.

话说,原本二人是要比剑,在方道士的强烈要求之下,慕容公子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一次.

公子只出一剑,结果就不说了.

枉死之剑.

原本方道士,以为自己天纵其才,又得高人传授道统,辛辛苦苦练了一月有余,没日没夜地练会了各种各样的神功绝学,完全拥有了向慕容公子发起挑战的资格.结果就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完全就是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刚刚膨胀起来的自信心再一次遭到了极为现实的无情打击,以及言语上的无尽羞辱:"方寸掌?毫厘指?戴天履地?指剑齐天?"

一剑.

"纪之,我就说过,指法掌法轻功身法,你是可以练,但是一定要有重点."

"……"

"你要练指,就要以指为主,你要练掌,就要以掌为主,你要练拳,就要以拳为主,你这东跳西蹿地瞅得我眼都花,那我就只好,哎!"

"……"

"纪之,切记,习武有如做人,当得戒骄戒躁,万莫急功近利,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无禅,你看无禅,只以一套十八罗汉拳,足以,纪之,你不要哭."

"我没有哭!"

"古人云,益友者三,首奉正直,纪之,哭了,就是哭了,你不能不承认,因为这是事实."

"­奸­人!卑鄙!"

"我也知道,你不服气,益友者三,次奉诚信,纪之,输了,就是输了,你不能不承认,因为……"

他自慢条斯理说话,孔老夫子般地教育,方道士简直气炸了肺!在这里,还是要解释一下,以方道士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不能一招之下受制于人,纵然对手是剑术通神的慕容公子.而之所以出现这种尴尬状况,完全就是因为慕容公子卑鄙无耻,暗算于人,以剑柄偷袭一举得手,万分­阴­险地制住了方道士的要­茓­

正直?诚信?开玩笑了,还有脸说!

方道士是不服,就说是打不过他,输,也得输得光明正大,痛快淋漓!

但那一剑,仍是一剑,锋芒在后柄首于前,动极而静,快极而慢,正如那时老夫子以枯枝刺出的那一剑

枉死之剑,已入道境.

而贵生之剑,说来也简单,慢极又快,止而动焉,只隔一线,生死立见.

因之,枉死贵.[,!]生,也是一剑.

就这,还不是使的问心剑,而是游子剑.

高手之间过招,一线已是天堑,方殷说是不服,实则大为折服!

"我明白了!"方道士喜道!

也就是说,就是因为方道士武功太高,慕容公子根本就没有把握不伤到他,所以才用剑柄:"贵生之剑,枉死之延,之延展!死之剑!"

不足为诫,便即杀之,万法一法,一法为变.

贵生之剑,杀人之剑.

公子舞剑,并不理会.

方殷静观,喜笑开颜.

朋友嘛,好朋友,一点小误会.一点小摩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自不必说.

关键是,有好处.

是因为,慕容公子,还是伤到了方道士.

那一剑,是深深地,伤害到了方道士的尊严,荣辱,脸面,以及心灵!

"你说怎么赔罢?"方道士当然是会讨回一个公道.

"你说怎么赔罢."慕容公子当然是会给他一个公道.

"旁的我不稀罕.不如你将问心剑法教给我罢!"公道,也就是好处,对于方道士来说.

"你这又来了,不是我不教,贪多嚼不烂,到时候儿……"甭管他说甚,吞下去再说!

"少废话!你就直说,教不教罢?"

"不教."

"好!你有种!就这还朋友了,区区一套破剑法都舍不得,也罢也罢!你不教我我教你.看着!"

……

如是,方道士将自身最为珍贵的.也就是自家道祖所创的当中,明悟出的"风起青萍"与"风逝"步法一一演示,全无保留无教给了慕容公子!

岂不知,慕容公子看都不看!

更是说:"我得问心六剑,足矣逍遥一世,无福领受,过犹不及."

最可气的是,说完直接走人,径直上茅厕去也!

这,就太过分了!

伤人一而再,绝情更负心,当,慕容公子如厕返回之时,方道士已经忍无可忍了:"唰唰唰唰唰唰唰!"

"如何?如何?"也就是说,方道士再一次使出了剑顶频婆,掌削苹果之独门绝技:"唰唰唰唰唰唰唰!"

正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且不说,远在上清的吕道长若是得知自家所选别有深意的游子剑竟作如此功用,定会一怒之下不远万里专程来此啪啪抽他俩大嘴巴子,也不论,千年之前的幽冥老人如若见到自家所创冠绝天下的方寸掌竟作如此妙用,是否气急生疯自幽冥黄泉特地来此啪地一掌将之击毙,至少,慕容公子是很欣赏:"哎哟喂,了不起,啧啧啧,这个我可是不会"

"想学?"

"不想."

"吃不?"

"……"

频婆,也就是苹果,又称蛇果,智慧果.

在大洋彼岸,有一种传说,就是人类的祖先夏娃和亚当,就是因为被一条蛇引诱,偷吃了禁果,也就是苹果,所以人类,产生了智慧.

而这,就是原罪,也是奇异果之真义.

慕容公子是无法抗拒诱惑的,只因为,那个苹果削得实在是太完美了,简直都比极乐之剑都要完美:"咔嚓!"

这个苹果,换来了一套剑法.

所以说,方道士只会沾便宜,从来都不会吃亏:"也罢!"

公子舞剑,方殷静观.

那是怎样的一套剑法啊,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无法言喻,不能形容其形容其万分之一.

只见得,挺秀的眉梢,飞扬的长发,飘舞的衣袂.

只见得,一剑翩若惊鸿,一剑矫若游龙,一剑就是万千气象,剑剑都是直指本心.

人不语,剑无声,恍似黄粱一梦,另一世界中人.

什么才是虚幻,什么才是真实.

渐渐地,方殷不再笑了,渐渐地,方殷不说话了,何其惊心动魄,神魂为之所夺

百年不过,弹指刹那,公子舞的本就不是剑,而是梦.

是人生.

说是淡而无味,自有­精­彩奇异,看是平平无奇,实则步步惊心!

一如行云流水,惊雷暗礁密布,顷刻巨浪滔天,终知杀机四伏!

人之一生,尽多厄苦,生命是最最强悍的又是最最脆弱的,每每一步走错,便就万劫不复!

然而自有真趣味,当知乐就在其中,莫若笑而视之,从容面对.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有所思,有所求,有所为,有所得,当知人之一生殊为不易,当得世间百态万象足历

足历之剑,思辨之剑.

然则人力有时而穷,世间百态万象,一人岂能足历?

过尽千帆,当知浩渺,一人之力何其微薄,众人之力移山填海,借势借力更借心齐,登高一呼万众云集

寡闻之剑,裁决之剑!ww

七先知

"久闻公子剑术通神,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呐,名不虚传!"

方道士,口­干­舌燥,拍马溜须道.

"枉死,贵生,足历,寡闻,四剑之意悉数在此."公子笑问:"纪之,观之,得之几许?"

今日,公子只传方殷四剑.

若使极乐之剑,当得究极之人,若使忘情之剑,当得至情之人,很明显方道士完全是半点儿都挨不上边儿的,因之公子传无可传:"多多,少少,得之,半许罢?"

这不是谦虚,这是吹牛皮:"半许?何谓半许?"

"等,等,等下!"半许就是头晕脑涨,半许就是气喘吁吁,此时的方道士只觉心力交瘁呼吸困难:"你先等下,我再想想!"

说罢,一ρi股坐下,一手抚胸大喘,一手抱头苦思:"呼!呼!呼!呼!"

这,真的很难,难如登天!

问心剑法,正如青萍剑诀,只以剑意,全无招式,得之自是大为不易.

没有招式,只能意会,青萍剑诀尚有文字图画可解,这问心剑法却又如何解得?

也就是说,正如同青萍剑诀,完全没有招式套路可循的剑法,每一个人使来都可以说是,每一个人使的也未必就是,对的只有一个,错的是有万千——

呼!呼!呼!呼!

譬如方殷,习得问心,然其所得又与慕容公子所得不同,谁对?谁错?

答案只有一个,又如青萍剑诀,谁弱谁错,谁强谁对!

这就是方道士适才展示风起青萍一剑,以及风逝步法.慕容公子根本就不作理会的原因——

问心七剑,人生之剑.

青萍五诀,天地之剑,万物之剑.

同生天地之间.人为万物灵长.问心剑法择其首,究其极.已为至高.

共为万物之一,不过此消彼涨,青萍剑诀取其末,溯其本.同为至高.

上求,下索,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因青萍剑诀方殷已有所得,再学问心剑法就是南辕北辙,是以公子不教方殷.

也就是说,纯属多此一举.

甚至可说.学还不如不学!

当,方道士,想通此节之时,一时心下懊恼万分!

呼!呼!呼!呼!

但.倾城绝世的剑法,千载难逢的良机,以方道士的为人以及个­性­要他就此放弃那是不可能的,绝对绝对不可能!一定要明白,这,究竟代表着什么!问心剑法领悟极难,但有公子剑舞师之,这就相当于青萍剑诀,相当于一千年前的青云祖师穿越时空而来,亲自教导,当场示范!所以要学,一定要学,一定一定要努力认真勤奋刻苦地学,正所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呼——"

结论就是,青萍剑诀,问心剑法,二者同修.

上求下索,下索上求,道不同也可以为谋,因为终点仍只一个——

道.

上无极,下无限,莫若分头并进待得,胜利会师之时便是——

证道!

耶!

"如何?"说完,方道士,得意一笑.

"我靠!"听完,慕容公子,震惊了!

慕容公子,活了三十多年,除了他的老爹,谁也没有服过.

方道士,是第二个,慕容公子赞叹道:"纪之,你可真是志向远大,想法独特啊!"

"哈哈哈!"这人,总是话里有话,­阴­阳怪气,方道士自不与他计较:"你自笑,不过听好,我这还没说完,说到这半许问心剑意么——"他不服,方道士便要将他说服,若是要论嘴皮子上的功夫么:"其意在心,其意在情,喜怒哀乐,惊怖爱恶,种种不足而论,遍布六欲七情,种种皆由心生,是为问心剑意."一语至此,方道士自顾点头,叹道:"忧怖憎恶不见,尽是喜悦欢欣,你只舞得半许我自悟得半许,是为半许问心剑意."

"哈哈哈哈哈!"公子大笑,极为赞赏:"不错不错,说得正是!"

明白了么?

方道士,要走了.

所以公子舞剑,给他送行.

不过分别月余,自是后会有期,是以剑舞之中尽是团聚美满,喜悦欢欣之意.

剑法不足论,难得是情谊.

斜阳渐趋隐没,天边美好云霞.

仍于树下,二人对饮.

话,是说不完的.

酒,是喝不完的.

当年就是上清山脚下,老薛小方三杯酒喝过,笑看离别.

而今,万里云烟已过,一鸣举世皆惊——

方大侠,后会有期!

当年的老薛,是这样说的.

而今方殷就要去找他,或说去救他,报答他的恩情——

老薛,老薛,世事何其奇妙!

小方子,小方子,方殷已然迫不及待:"小方子,伺候着——"

"嗻!"

名字早就起好了,名字就叫小方子,果然.[,!]还是三花公公有眼力,方道士一向都有当太监的潜质:"公子爷~你慢用~"

毗湿奴神,化身千万,学啥像啥,莫说太监:"小心喝~别呛着~"

一个字,贱!

"纪之,切记."话说千般,公子还是不放心:"进宫之时,胡须一定要刮­干­净."

纪之摸摸下巴,果觉有些扎手:"放心放心,晓得晓得,小的自会见机行事,公子爷您不必担忧——"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子又自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殷也自大笑.

他又知道个毛,他又知道个鸟,实际上,这一趟,无关金玉匕也无关传国玺,公子一切所为,只是要他去到海底宫,会那小龙女:"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更加期待,想必会很有趣!

后事不提,且就由他糊涂着,还傻了吧唧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来来,再倒上,大恩不言谢,这一杯权作是——"这是应该的,方殷必须要感谢慕容公子,上清的事,方家的事,隆景朝的事,真龙教的事,所有的事一切的事,但有慕容公子,方殷毫无顾虑.原本就是,慕容公子真正的神通所在不是问心剑法,而是钱,是人,是物,是远见卓识的见识,是无所不能的能力:"话不多说,全在酒里,­干­!"

公子说了,上清之事不必担忧,有长孙老道,孔老夫子,还有宿道长,有这仨人,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公子说了,你自放心地去,伯父由我来照顾,保证到你回来时候儿少不了他身上一根毫毛,我就拿我项上人头作保!话先搁这,方殷也信,可是还是那句话,又要方殷何以为报?全情投入,倾力付出,真正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恩情就在这里,岂是区区几杯水酒了得:"­干­!"

关键问题是,最要命的是,慕容公子要什么有什么,根本就什么都不缺:"哎!"

欠人太多,是不好受:"纪之,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慕容公子也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慕容公子是有自己的看法,也有自己的解释.

看法就是,朋友之间,不求回报,我自帮你助你我也乐在其中,因此完全没有谁欠谁的一说.

这就对了,事实如此,方道士认可之余,还是极为感动的.

解释就是,就比如说,我和暮雨楼里那些姑娘,我自帮她脱衣助她上床,然后就是一起睡觉,领略人生无限美好,她舒服了我也痛快,根本没有谁欠谁的.

这样的解释,方道士,着实是无法接受:"我靠!你又来!"

"慕容,切记."对于这个花花公子,方道士只有更加地不放心:"以后睡完人家姑娘,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人家留下几个钱的."

"不提钱."慕容公子,从来都不给钱:"因为伤感情."

"伤感情?伤感情你还说?竟然,竟然拿我和楼子里的姑娘去比?哼哼!"方道士,原形毕露,穷凶极恶道:"刚才不算,再来比过,这一回咱比拳脚,看我不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等你回来."慕容公子笑道:"不是说了,等你回来."

"怕了?"

"怕怕."

"哼哼!"

"哈哈."

"咻儿咻儿~~"

"浪人."

"贱货!"

"太监,哈哈!小方子,伺候着——"

"嗻!"

……

是有一个约定.

龙宫贺寿,月余之后,方殷自星罗岛回到厩之时,正逢十年一度的圜丘祭天,万国来朝.

旁的暂且不论,到那时,将会有一次更大的武道大会,不独隆景,天下高手尽数集结——

万鹤谷的武林大会,只为提携末学后进.

千莲湖的武道大会,真正高手对决舞台!

说好了,那那时,二人将会各出全力,真真正正地较量一次.

上一次是龙真,天下第一人.

这一次么,哼哼哼哼,那是非,方道士莫属!

不是吹牛,公子说的.ww

八余皇

二月十七,洛水之畔.

天破晓,红日出,方大都统,领金吾都尉二十四人,御林禁军二百余人,沿京郊码头,登"余皇"巨舰,共百余太监宫女,千余船夫伙计,随从舰船一十二,货船一十七,以及钟女史,等人,就此扬帆洛水,浩浩荡荡出发!人是很多,货物更多,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绫罗绸缎­肉­菜果蔬,货船装不下,又往舰船装,装来装去太阳公公都装到脑袋顶儿了,就别说扬帆了,锚都没拔

哎!哎!哎!哎!哎!

方大都统,坐在甲板上,不住地唉声叹气!

至此,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割地赔银什么叫作不平等的条约,甚么叫做屈辱!

以堂堂隆景朝,年年进贡一个小岛,钱物不算,还得送人

这是丢人,丢不死人!

作为护卫队队长的方大都统,都替老元吉脸红,更为焦心忧虑的是这光装个贡品都能装上两个时辰,而日已中天贺寿大使还自迟迟未至

贺寿大使,就是钟情钟女史.

钟女史,已然连续当了七次贺寿大使,自是经验丰富,时间计算­精­确:"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时就会走,方殷大可不必­操­心:"你快看啊!你快看啊!"

原本就是,一切诸事,完全不用方殷­操­心:"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只有一个,叫得让人心慌慌:"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少来烦我.没见我正烦着了……"

.毕竟还年轻.虽然平时故作深沉,终究还是孩童心­性­:"哎呀!呀呀!"

他是假扮宫女,自是宫女打扮,珠玉绾发,衣着华美,一张脸涂得半夜三更的吊死鬼也似:"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方殷大哥!,我的!扯破了……"可怜长裙及地.难免脚下拌蒜,当时正自于宽阔无边的甲板上忘情奔跑,满眼满脸都是新鲜,心说不愧方殷大哥,就是见多识广,坐得四平八稳,完全大将风度,帅呆!酷毙!哎呀!呀呀!

方殷见过如同海一样大的湖,方殷见过流淌着血与火的江,一条小小洛水.自不放在眼里.是不能比,不过也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比如这条船,名为余皇,又称王舟,是为王侯将军所乘大翼之船,高有三屋,可载千人.也罢也罢,既然方殷大哥瞅着都不新鲜,那么只好自己去看了,实则这时许多小宫女小太监已然齐聚甲板之上,三三两两结伴游玩,指指点点欢呼惊叹

左看看,右看看,百十柄桨,索千百道,只一条缆绳已然粗若手臂,扯直了比船还长盘起来也有人高.还有数十巨型火炮,乌黑油亮雄壮威伍,炮弹大得就像西瓜,号称靖海将军大炮!上瞧瞧,下瞧瞧,巨桅十余,个儿顶个儿高,最高的那是一柱参天,笔直浑圆直达数十丈,就算是最灵巧的猿猴也攀之不上.上有桅杆,下有铁锚,只一铁锚,大腿粗细,定海神般一般直直垂入河底,任谁上去也是难以撼动分毫

只这一锚,重达一千八百斤,起时须得数十壮汉围盘合绞,可见此船之大.

这不叫甚,起锚之时就是扬帆之时,届时甲板之上千百船工同绞巨揽,大大小小数十排云帆共起,势可遮天足以蔽日,场面之宏大壮观莫可言喻.因之欢呼雀跃的不仅是初次登船的一众小太监小宫女,码头上河岸边亦有万万千千的厩百姓特地来此围观,这就是一年一度的龙宫贺寿仙岛之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喜,有人忧,余皇来时便是离别之时,喜是喜得此去仙岛安乐一生,忧是忧的一朝离别再不得聚

余皇大舰,一年只来一次,正是此时.

送上仙岛的小太监小宫女,多半是穷人家的孩子,多半也有爹娘,也有兄弟姐妹,是以有人前来送行,又有多半是在哭着.对于仙岛,龙宫,在人们口中是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人间乐土胜似天堂,去了就是享福,让人乐不思蜀.一种就是,去了就当奴隶,身份更加低贱,完全猪狗不如,可说生不如死.同样一个地方,能够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各自走向极端的说法,此事委实太过离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无关地域,只关乎人.

相传,海底龙宫的小公主,也就是龙大教主的千金,非常之难以伺候.

也就是说,你要入了星罗仙岛,海底龙宫,是当神仙,还是当人,还是当坯马,还是当乌龟当王八,还是直接做个冤死的鬼,所有种种一切区别所在,只在人家一句话.也就是说,她要赏识你,你就从此无忧无虑,吃喝玩乐享福,快活胜似神仙,她要讨厌你,你就永世不得翻身,扔进海里喂鱼,直接打下地狱.所以说船上的孩子们又是期待又是恐惧,十分激动也是百般忐忑,而岸边的亲人们更是悲喜交集,人人都是牵肠挂肚揪心揪肺,一般泪眼相望将那手臂猛挥:"喀啦啦喀啦啦嘎吱吱吱吱吱吱"

起锚了.

终于来到这一刻,船上船下沸腾了:"爹娘儿啊儿啊"

沉重的铁锚喀啦啦,巨大的绞盘嘎吱吱,阵阵刺耳的摩擦声伴着欢笑与泪水,一圈一圈又是一圈绞得人心都破.[,!]碎!锚钩破水,四爪毕现,炽目的天光下反­射­出乌黑森冷的光:"爹!爹!娘!娘!娘亲!儿啊!儿啊!我儿!我的孩儿!"一时哭天抢地,瞬间骨­肉­分离,船上哭成一片,船下哭作一团!须臾锚落,帆缓缓起,数十绞盘数百人合力绞动,十数大大小小浑如波浪的云翼三角四边,渐次翕张:"我靠!"

这个,是方大都统,方大都统着实是忍无可忍,当下猛啐一口,狠狠骂了句

原因有二.

一是,当时船上船下,大大小小,已经有几十个人经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过去!

同时,洛水之畔,老老少少,直有成千上万人面朝西南磕头跪拜,虔诚祈祷南海龙王保佑,真诚祝愿龙宫小公主多福多寿.

何其愚昧!何其荒唐!

不过过个生日,如此劳民伤财,岂不天怒人怨,当得人神共愤!

在那一刻,方大都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待得见到那狗屁海底龙宫所谓神马公主之时,定将上去啪啪抽她俩大嘴巴,狠狠地教训一下她!

二是,钟大女史,还没有来.

实际上,这一次,可以说是海岛贺寿团,方都统只是一个护卫队长,钟女史才是团长,一把儿.

话是如此,但方都统是侯爷之子,官职又比她大,自也不鸟她.

这一等,就等半天,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没的说,不等了!

走人!

……

……

……

钟女史,已然连续当了七次贺寿大使,自是经验丰富,时间计算­精­确.

只因钟女史,本就不必计算时间,钟女史不到,船就不会开.

这是第七次.

当,钟大女史,盛装出行,随从众多,好整以暇,款款而至之时.

洛水之畔空荡荡,京郊码头人渺渺.

"船呢?"小美小翠,茫然四顾:"人呢?"

"走了."这是白娘子,轻蹙蛾眉,幽怨说道:"早就走了."

"我就说!我就说!"这个说话的,是元宝,元宝万分懊恼:"你看看!你看看!"

"小元宝,不要闹."事有前因,就是因为白素贞白娘子,过于梳妆打扮一举误了行程:"先生讲过,遇事不要慌张,心平气和才好."

这说起来,白先生以前还教过元宝,当然来的还有一个元芳:"元礼,你怎么看?"

"哎!"元礼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二姐料事如神,元礼自愧不如!"

"哈!"元芳仰天打个哈哈,当即纵马狂奔而去:"驾!驾!驾!"

一­干­人中,只有元芳骑马,是以元芳先行一步,沿洛水河畔直追那厮去也:"喀嗒嗒嗒嗒嗒嗒"

众人无语,扼腕叹息.

来者四五十人,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之后,帅哥二十个美女也有十余,一­干­金枝玉叶娇花­嫩­朵,生生被方大都统甩在京郊码头.

"那猢狲,果然够狠!"在场众人,无不心道!

不过不要紧,大船走了,还有小船,洛水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船:"老丈!老丈!伙计!伙计!"

尽多小渔船,有桨只无帆:"上船!上船!"

"姓方的,走着瞧!"大船沉重走不快,小船轻巧快如箭:"追追追,快快追!"ww

九鬼见也愁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其实啊,一路上,一众王孙贵族公子千金心情都很舒畅,还吟诗作赋,唱歌来着.

天气晴朗,大地苍茫,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在宽阔笔直的河堤上,无数­嫩­绿可爱的小草争先恐后冒出了头.空气清新,碧波白浪,燕子上下翻飞,沙鸥高低盘旋,共与粼粼的波光交相辉映,将那明媚的阳光披在身上.正是风景美如画,才子佳人共欣赏,一路高歌,猛进,劈波斩浪顺流而下,伴随着银铃般清脆动听的欢笑——

这就是人生啊,这就是青春,是有多么美好!

那是刚才.

人生,总是大起大落,譬如情绪,现下天黑了.

天黑了,还很冷,神马如画美景都不见了,现下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追了半天,大船还没追上.

无可奈何,小船调头回返.

现下是,几十人花重金,雇佣了一条中型商船,在黑漆漆的河道里是星夜兼程,锲而不舍地猛追!

无可奈何,别无选择,不追就会给他越甩越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

那小猢狲,完全就是故意的!

以余皇之大,在洛水之中,之所以追他不上,只有一种可能­性­——

就是帆桨并作全力驶动,其速轻舟也是有所不及!

正如此,那厮极为­奸­猾,如何不知身后有人追赶,这是存心着意就是让人死活也追赶不上——

可恶啊可恶!该死的方殷!

现下是,在舱里,油灯下,昏暗中,几十个人挤在一起,诅咒,痛骂,哭泣,取暖.

主要是冷.其次是饿,凄风苦雨,饥寒交迫,一众王孙贵族公子千金.一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渔火寥落,有若鬼火.

枭声阵阵,有若鬼哭.

穿着轻薄,因为爱美,如今美丽更冻人.

吃食是有,粗茶淡饭,外加东南西北风.

这不是享福,遭了大罪了,几十个人挤在一起也是瑟瑟发抖.这还披着破衣烂衫旧被褥.

王孙公子们脸­色­铁青.

千金小姐们脸­色­惨白.

终于,集体陷入沉默.

同时,几人,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眩晕,呕吐的症状,是以船舱之中味道浓郁外加独特.凛凛寒风吹之不散.

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吐了,哇哇地吐,口水胃液并作,眼泪鼻涕齐出.

吐到最后,吐无可吐.

饱含辛酸,倦极而眠.

这就是人生啊.这就是青春,是有多么美好!

……

天亮了.

还没追上.

有人开始绝望,有人直接崩溃,已然遥见巨大的余皇,已然驶入苍茫的大海——

有人出现幻觉,有人犹自梦中.

眼角还挂着泪.

不过不要紧.钟女史说了,在日落之前,肯定能追上.

钟女史所说的话,就像是一剂剂强心针,又像是一粒粒万艾可.当场致使立在船尾准备就此跳河泅水回家哭诉的几个小姐一齐破涕为笑,喜极又泣,同时瘫倒船头几若烂泥一般的十余公子王孙虎躯一震,立时还阳,雄起,勃发,发誓一定要报仇血恨,活活弄死那厮!正如此,怎能忘,洛水之中有滩涂,没去过的是不知道去过的早就应该想到那一处——

三里淤泥滩,有名鬼见愁!

追!

正是鬼见愁,淤泥积三里.

有水,浅水,滩涂千万,星星点这一种大型船只是无法行驶的.

不独大船,中船亦难,一旦驶入,必定搁浅,唯独渔船小舟可以通过,还得要技艺高超熟谙河道.

遑论余皇.

日在中天,余皇已至.

小舟开路,货船殿后,千人百桨十数帆,余皇日行五百里.

身后有人在追,方殷自然知道,对于方殷来说那只是一个恶作剧,一个小小的惩戒——

守时,是一种美德,无论何时何地.

迟到了,你活该.

然至此处,余皇受阻,三里滩涂两个时辰,这时大船慢过乌龟.

自是有办法,能来就能去,办法就是纤.

纤绳的纤,纤夫的纤.

或说是讲究,在这世间,一切都可以用钱计算,你自出工出力我自出钱——

有钱能使磨推鬼,且看今日鬼见愁.

"小人钱三两,拜见方大人."船要通过,就要雇工,拉纤,这是来了一工头儿:"唔~~"

方大都统,官威很重:"免礼,平身."

"敢问方大人,要雇几个工?"这就来了,开始讲价.

"请教三两兄,一工几毛钱?"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钱三两,恭敬道:"中船一两,大船二两,若以余皇.[,!]之大,三两银子一工."

"唔~~"方大都统,点了点头:"以你之见,当雇几工?"

"来时三千,去时三千."钱三两,认真道:"回大人问话,三千工足矣."

"不错!不错!"方大人,沉吟道:"三三得九,那么就是,共计,整整九万两银子!"

"这——"钱三两,闻言一怔:"三三,不是……"

"怎了?"方大人,茫然道:"怎了?三三得九,不是九万两么?

"大人,是九千两,小人不敢欺瞒大人——"钱三两,无奈道:"三千个工,一工三两,当是九千两银."

"这——"方大人,闻言一怔:"三三,不是……"

旋即掐指,猛算一通,其后面皮一红,明显极为不悦:"你这蠢才,不识数的,本官明明说的是三万个工,三三得九,岂不正是九万两银!"

钱三两,怔住了:"三三,三万?"

过一时.

"大人,小人手下的伙计,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五千,大人……"钱三两,汗流浃背:"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不成!"方大人怒道:"说是三万,就是三万,所谓君无戏言,本官也是一样!"

"这,这,这……"这时,钱三两四下看去,发现周围尽是一张张嘻笑的脸与一只只戏弄的眼:"小,小,小人委实,委实人手不够……"

"去!"方大都统,断喝一声:"安排人手,不够凑足,必须三万个工,一个也不能少!"

"是!是!"这就叫,超级难伺候,钱三两是欲哭无泪,心说这是为毛啊为毛:"大人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安排!"

"哈哈哈哈!"茫然走时,如若一梦,只听身后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不差你钱!本官要的就是排场,要的就是体面!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皆轰笑,只当看戏.

日在中天.ww

十迎风泪流

午时已过。w。。coM

当,钟女史一­干­人,乘船赶至之时,便见此生最为震撼一幕——

滩涂上,淤泥中,无数个小孩活蹦乱跳,泥猴儿泥鳅一样,光着ρi股尽情嘻戏!

河水里,河岸边,又有无数男女老少,人人都是衣衫褴褛,整整齐齐列队迎接——

尽是人,密密麻麻,也有船,零零碎碎,唯独不见余皇,以及船队。

这个,又是,神马情况?

当时,脑筋转得慢的,还自十分高兴,心说老百姓们是有多热情,还自特地专程前来迎接!

稍为聪明一些的,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就是人没追上,我地个天!船又走了!

而非常之聪明的,比如钟女史,白娘子,当场就是花容失­色­,心下连连大叫不妙,那该死小猢狲,这又是玩儿的——

“轰!”

“哗————————————————————————————————”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当时是,多少人都一起欢呼,发自内心齐齐鼓掌,余皇走时留下的是万分壮观的人潮人海与金子般的承诺,同时留给这一船人无限的荣光:“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浑如万千水鬼现身,潮水般地冲了过去:“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可怜船是调头不及,当然就给重重包围:“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王孙公子手足冰冷:“这——这——这——又——”

千金小姐大声尖叫:“啊——————————————————————————”

须臾船覆,泥浆满处,所有人被一网打尽。终知何谓鬼见也愁:“救——命——啊!咕嘟咕嘟咕嘟嘟嘟。。。。。。。。”

过一时。

人潮人海之中。岸边树下一处。数十不幸落水凤凰与困于浅滩的龙挤在一起,诅咒、痛骂、恸哭、取暖。

几人呕吐,搜肠刮肚,吐水、泥、草、鱼虾种种。

而钟女史,白娘子,二人正自据理力争,与钱三两进行艰苦谈判。

钟女史,终于变­色­。脸­色­煞白:“十万两?还有八千?你是说,一共十万八千两?”

“不错!”钱三两,有一说一:“一工三两,三万个工,这是整整九万两,余船一万,外加八千小费……”

“小费?”这又是谁教的,白娘子茫然道:“还有小费?”

“方大人说了,这小费嘛,估计你们是舍不得给。”钱三两。点点头,认真道:“所以方大人先行给付。权当定金。”

“是啊是啊,小费小费!”旁边一老汉,满脸兴奋道:“说到这方大人呐,那可真是大方人,这光赏钱一出手就是整整八千两银子,老汉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

“慷慨!大方!仁义!讲究!”周围的群众,激动附和道:“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钟女史无语。

白娘子无语。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携手就此回返。

谈判结束。

原本就是,根本就没得谈,人家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要不然,群殴致死,**至死,龙得抽筋,凤得拔毛,然后一齐沉入河底喂了鱼虾王八,大抵如此。

好在都是有钱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万两,也不多,几十个人凑凑就是。

当然了,这钱掏得太委屈,应该说是太憋屈,好人给他做尽坏事给他做绝,只留下一ρi股的冤枉帐——

须臾凑齐,万两金票。

无论如何,不给是不行的,少一毛都不行,人人都是心知肚明。

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凤凰不如­鸡­,正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还好几万,还都穷鬼——

“轰!”

“哗———————————————————”

人们再次沸腾,陷入集体狂欢,这笔竹杠敲得实在不要太爽:“欧!欧!欧!欧!”

对于如此之乖觉的肥羊,群众们是极度欢迎,也是极度热情的,当下小孩子们欢呼雀跃作鸟兽散,无数老头儿老太太又自奋勇上前,作揖道谢,嘘寒问暖,敬献棉衣,毛巾热水,争着抢着都表示要请少爷爷少­奶­­奶­们回家烤火、洗澡、换衣、吃饭、喝酒、睡觉。大锅鱼,大锅­肉­,香喷喷的饭菜和热乎乎地炕头,舒舒服服地泡上一个热水澡,再美滋滋喝上一口火辣辣的小酒儿:“咝~~~~”

这样的诱惑,对于已然冻成了几十根冰­棒­的肥羊们是足以致命的,无法抗拒的,因此几十只哆哆嗦嗦的肥羊又自排着队进入了早已备好的马车牛车,被热情好客的父老乡亲们欢呼簇拥着接回村里,全心全意全力伺候,磨刀霍霍盛情款待。雁过拔毛,自然得有,拔­干­净了,才算讲究,当一­干­少爷爷少­奶­­奶­们舒舒服服地泡完了澡,换上暖暖和和的崭新棉袄以及棉裤,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吃饭、喝酒、感慨、享受、幸福过后,掏钱的时候:“哈!”

……

至少,就很佩服他的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方殷大哥,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河道里的淤泥不去清理,到头来费时费工又费力,任凭一众穷苦百姓当坯马,累死累活才能挣到一点点的小钱。,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一时想不开,还是太天真,应该知道一点点的小钱,日积月累辛苦攒下之后才可以过活,三里滩涂一举清空不是很难,但周边百姓岂非就此断了活路:“啊,你这是忘本了啊,我告诉你,一条纤绳就是一条活路,一点点的小钱就是一条条的命,所以说这鬼见愁是人见不愁,鬼见了才愁!”

“吹罢!吹!接着吹!”元芳不屑道:“尽吹牛皮,恁地小气,要是我——”

若是元芳,侠义英风的元芳,定将船上金银珠宝,尽数施与那些百姓,一人分他个万八千两,立时就人人丰衣足食——

这才叫,大手笔!

“哎!”方殷叹一口气,懒得与她分说:“好好好,我小气,你大方,你是女中豪杰,我是比你不上,只是话说回来,还得小心着凉……”

“少啰嗦!用你管!”元芳仰天打个哈哈,独自立在高高的船头,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凤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而,阿嚏!”

话说回来,莫看元芳打扮得像个武林豪杰,这下河一过立时水落石出曲线毕露,身材那也是极好的了:“咻儿~~咻咻~~”

某人又吹流氓哨:“咻儿咻儿~~~~”

一船兵痞齐效法:“咻儿~~咻儿~~咻儿咻儿~~~~~~~~~”

“,你看呐,这女人的ρi股就是与男人不同,尤其是习武之人,女中豪杰,那叫一个圆,那叫一个大,那叫一个翘,那叫一个——”

“白?”

“不错,比你的脸还白,,你很有见识。”

“我,呃,那个,有没有,大嫂的白?”

“你,咳!,你不但很有见识,而且很有胆量,所以这个问题么——”

“不要!不要!方殷大哥方殷大哥,啊——————————”

“扑通!”

“哎呀!哎呀呀!咳咳咳咳!救命啊救命啊——”

“……”

,这是犯了天条,大不敬之罪,因此被抛进河里,活活喂了王八。

或者说,阿糖是身怀重大绝密任务,因此被一条绳子拴在腰间,随船拼命学习游泳。

这就是,方道士,一个真正的小人,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

只不过,元芳也很佩服他,尽管元芳嘴上不说。

方才的余皇,三里滩涂之中,亦如此时之快,方大都统身先士卒,率众下河当先拉纤,确是数万人戮力同心之下,一往无前劈波斩浪——

那场面,绝对壮观,极度震撼!

人心齐,泰山移,遑论一条小小余皇,元芳立在船头,任随热泪横流——

大嫂,大嫂,说得多好!

可惜,可惜,不是元芳。(未完待续。。ww

十一算无遗策

半湾半是洲,是为入海口.

洛水至此,汇入南海,由此船航东南,可达星罗群岛.

时于隆景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正午时分.

余事不提.

只说钟女使等人,驾着马车急如星火赶到之时,可算是老天开眼,终见余皇.

当时就,很多人都哭了.

必须要,讨回一个公道.

现下,船上,两伙人对恃,一边数十,眼中喷火!

牙都咬碎!

一边数百,捧腹大笑,牙都笑掉!

这哪是,贵公子,娇小姐,分明是,乡下人,土老冒,人人蓬头垢面,身穿破旧棉袄,裤子后面破洞,鞋子前头露脚,满头珠玉不见,头发里头是草,整个儿一穷二白,形如数十乞丐.没的说,所有钱,所有物,都换了,换吃喝,换马车,刀子磨得雪亮,宰得不要太狠,不过半天半夜,伺候­干­净彻底,多么热情好客,走时送出二里,说是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再来

终于等到这一刻.

几十个人,能够坚持着,活着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让他死,或者看他死.

"方殷,你还有脸笑."钟大使,为首,铁青着脸说道:"这件事情,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如若不然,你应该知道."白先生,为辅,惨白着脸说道:"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报应来了.大敌当前.且看方道士如何应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这是笑够了.一般沉下脸:"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交待是有,先说交情,来时等了你们半天,现下又等你们半天,面子我给足了.这是念着交情"

"交情说完,再说交待,交待就是,识相的赶紧过来,给本都统陪个不是,本都统是大人有大量,你等迟来之事既往不咎!"

"如若不然,赶你走人,轰你下船,让你滚蛋!"

就这话.杠杠地,硬气!霸道!

钟大使.冷笑不语.

白先生,抛一媚眼儿:"都统大人呐,气大伤身,您老且息怒,有话好好说嘛!"

"来人!上香!"已经迟了,方大都统很生气!

就在余皇甲板上,焚香审案作公堂:"一柱香的时间,过来赔个不是,否则"

这真是岂有此理!

一­干­皇亲国戚,无不金枝玉叶,给他摆了一道坑了一路,居然还要给他赔礼道歉?

那是做梦,绝无可能!

数十人,统一阵线,无一人上前,并且纷纷表示愤慨,不屑,委屈,强烈不满,严重鄙视!

一柱香.

半柱香.

小半柱!

还在燃……

奇妙的是,终于有人,就此低头,赔礼道歉.

一个.

两个.

三四个.

五六七八……

就这,方小侯爷,他是说到肯定做到,这一点大伙儿心里都有数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人指望着能够讨回任何公道,道理在一路上也都想明白了

你是打不过他,说也不说过他,就是抬出老皇上虞皇后来了也是一样镇不住他,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还能拿他怎么办?关键是,一路奔波而来,未必尽是苦难,若非如此,如何能够体会民间疾苦,又怎会知道馒头是要十两银子一个,一件棉袄也要百两黄金?这是长了见识,还有意外收获,正是患难时刻见真情,一­干­公子小姐,互帮互助之下,一下成了好几对儿,而爱情是无法以金钱衡量的,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不是吃亏,而是沾了大便宜!

方小侯爷,真是功德无量啊!

人心易变,只在顷刻之间,那一边,只剩下,钟白二人,小美小翠,四大公子.

四大公子,就是庞羽,柳刀,朱星,铁定,高胖矮瘦四公子,是为钟大使之贴身保镖,金牌打手,真正护花使者,立场何其坚定!意思就是,齐齐上前,齐齐跪倒,痛哭流涕,洗心革面,赔礼道歉深刻反省之余又为钟白二人求情,说这件事情你要怪就怪我们,她们两个头发长见识短不必与之计较,您老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慕容公子的面子上就高抬贵手,饶了她二人就这一回……

也罢!

既然提到了慕容公子,无论如何方大都统也要给她两个女流之辈保留几分颜面,当下大手一挥:"罢了!"

钟大使,冷笑不语.

白先生,抛一媚眼儿:"都统大人呐,承您的情,放心放心,日后必有厚报!"

正是皆大欢喜,此事圆满解决.

笑话!

在船舱里,三层楼的特等舱,钟白二女在换洗过后,遣出小美小翠门外把守,梳妆,密议.

小子实在太可恶,嚣张跋扈太猖狂,如何打击,报复,镇压,收服,必须得好好地商量.[,!]一下.这是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情,夺权很容易,难夺是人心,那小猢狲是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把身边的人全部拉拢收买,并且死心塌地为其所用.适才之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说必须要吸取教训,制饿严密周详的计划,小心应对,徐徐图之.

正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二女一般聪明绝顶之人,须臾定下一计,堪称绝妙好计!

说来也简单,等船到了星罗岛,等他进了海底宫,直接开船走人.

反甩!

一年之后,再来接他,也算给足了他的面子.

届时,其假太监身份必然暴露,说不定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那个,死太监!

二女咯娇笑,一时花枝乱颤.

所以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谁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就比如此时,这一间客舱,门外有小美小翠把守,四公子把守上下左右,真正心腹之人,极度私密场所,便他千里眼,能够看到么?便他顺风耳,能够听到么?都统大人呐,承您的情,放心放心,日后必有厚报!哈!且就由他得意一时,下一次就是,方公公,方公公,小方子,小方子,嘻嘻嘻嘻嘻嘻嘻~~

二女­奸­笑,以为得计.

"大小姐,大小姐,咚咚咚."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大小姐?大小姐?"

是小美.

和小翠.

端来一壶热茶,外加点心瓜子.

泡了个澡,通体舒泰,再喝杯茶,吃点零食,谈笑之间妙计制敌,人生是有多么美好!

但,钟女使,忽然想起一事:"这茶,点心,谁送来的?"

"阿绵."小美小翠,一齐回答.

阿绵,是一个小宫女,又俊俏又机灵,又殷勤又周到.

阿绵,又是阿绵,刚才就是她,递毛巾,送热水,端着个盆,一趟一趟又一趟,一趟一趟又一趟

任劳任怨,踏实肯­干­,可说极有眼力!

"阿,阿,人呢?"钟女使,脸­色­变了,又作铁青:"啪!"

人不见了.

茶杯粉碎!

"怎了?怎了?"白娘子,犹不知,茫然四顾:"又怎了?见鬼了?"

"阿,阿,啊死方殷!"

阿绵,就是阿糖.

一楼,下等舱,同有二人,又作密议.

"阿糖,刺探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嗯,还是白先生的胸比较大,钟女使的腰要更细一些,两个人的ρi股都很大,很圆,很翘,很白."

"很好."

"在钟女使的左腋之下,有一颗深红­色­的痣,黄豆大小,而白先生的右腿,大腿内侧,有一块暗青­色­的胎记,枣子大小.

"阿糖,你观察得很仔细."

"哎!生得美貌,蛇蝎心肠,方殷大哥,那两个毒­妇­商量着要害你,说等到了仙岛……"

"果不其然,何其歹毒!"

"正如此,不出方殷大哥之所料,可笑那二人还自以为得计,还自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么,­奸­笑着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

"哼!也不称称自家几斤几两,敢和方殷大哥斗,我呸!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很好,,这一次你又立了大功劳,你放心,日后好不了你的好处!"

",生是方殷大哥的人,死是方殷大哥的鬼!"

"嘘,你就先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否则被那两个毒­妇­找见了你"

"是!大哥放心,小的明白!"

……ww

十二海阔天空

茫茫大海之中,一支船队在航行。

无边浩渺,海阔天空,纵以余皇之巨,入海不过一条鱼。

大鱼小鱼,仅此而已。

这是出海的第三天,最初的十分新鲜百般激动如若来时那千万只随船飞舞欢唳抢食的海鸥,一来二去早已寥寥无几,终至消失不见。只有鱼一般的船,船上蚁一般的人,碧海蓝天化为单调枯燥,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恍似永远没有尽头。无论多么美好的物事,看得多了都会厌倦,正是人在路途,舟车劳顿,茫茫大海无路,颠簸之苦更甚,那每一道的波浪都是一道道的沟沟坎坎——

有如人生,载沉载浮。

就是晕船,严重的晕船,最严重的一个就是:“哎呀,哎呀,呀呀……”

根本就,不容得,任何人搞死,因为已经先行把zi搞死了:“方殷……大哥……我不……行了……”

当钟女使和白娘子找到的时候,已经吐到六亲不认了:“娘……娘……是你吗……亲娘啊……”

可怜的孩子,这都说上胡话了:“鱼!鱼!好多好多!咳咳咳咳!鱼!”

罢了。

无论如何,总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就算是给他瞅了个仔细看了个光光,二女叹一口气,就此放过了他。

至于首恶,方道士,二女是恼恨交加,却也无法。

现下见了他,都得躲着走。每每不幸撞见。每每难免提及:“小白。你应该叫做小青嘛!”

“小青,你应该叫作小红嘛!”

无耻之人,邪恶至极,最可气元礼元宝之流就会好奇地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方殷大哥?”

“你猜。”

“……”

完全被孤立,绝对的弱势,现下就连小美小翠连同四大公子都被他拉拢过去了,就在短短的一天之内。

很简单,小美爱美。小红贪财,四大公子都好­色­,是人就有弱点,给他一一击破。

独余钟白二女,到底是何居心?

当然了,方殷也有弱点,方殷的弱点就是方老将军,是以,二女一怒之下找上门去,以三娘教子的qi shi 狠狠地教育了他一通。说你再不听话回去我就告诉伯父,看你怎么办!

岂不知。反是被他狠狠勾引了一把,用的就是二女共同的弱点慕容公子。

说了,乖乖听话,回去,我叫我爹亲自上门,相府提亲。

就这一句,二女当场翻脸,险些反目成仇!

其后和解。

至今面和心不和。

团长只有一个,就是方大都统,方大都统没有弱点,完全没有。

只有hao chu ,比如现下,枯燥乏味的海上生活,加上方大都统,也会添加许多乐趣。

甲板上,两队人在拔河,太监一队宫女一队,势钧力敌不可开交。

须臾,宫女队胜出。

其后,宫女太监共作一队,方大都统zi一队,开拔。

方大都统胜出。

同时,御林禁卫一队,金吾都尉一队,公子小姐一队,正在进行爬桅杆比赛。

到处都是欢呼的加油声,惊恐的尖叫声,已经摔昏过去了好几个吓晕过去十好几个,比赛还在热烈的气氛当中激烈地进行。

爬桅杆比赛,方大都统本想参加,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意。

这不公平。

所以,方大都统只好参加钓鱼比赛了,和一众船夫伙计比拼,分在伙计组。

这个,难度很高,对于一个门外汉来说。

当年,大江之畔,方道士不是没有钓过鱼,可惜只钓上来三只王八。

这一次,没有王八,只有海龟。

最后结果是,所有人,钓上来大大小小五花八门各种鱼,甚至有人钓中合力绞上来一条鲨鱼,惟独方大都统钓上一只海龟。

当然,有人就笑了,而且是不怀好意地笑,说这是命。

命?

天都能逆,命为何物!

方大都统一怒之下,当场手持钩索入海,历经一个时辰,就在所有人齐聚船舷长索之畔,惊恐万分的注视之下,破水而出!

两手空空!

拉!

委实太过惊异,众人已然顾不上去看他:“啊?”

更是太过震撼,也来不及听他说些神马:“哇!”

因为绳索就要断了,因为余皇就要翻了,因为海中巨无霸同时现身:“哗啦啦啦啦啦啦——”

好大一头鲸!

余皇船长二十余丈,那鲸体长十丈有余,自是猛力挣扎,给他拴住尾巴:“轰!轰!轰哗——”

船上有一老舵手,名字叫作胡大海,事后,船上的人们回想起来都一致认为,要用八辈子的时间去感谢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同志。方大都统,shi zai是太能造了,就说胡大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海上的胡大海老同志,活到六十多岁也没有见到过那么大的鲸鱼。胡大海没有见过体型那么大的鲸鱼,胡大海也没有见过水­性­那么好的人,胡大海不知道那么大的一条鲸鱼他是究竟从哪里找到,更不知道他又是如何把绳索拴到鲸鱼的尾巴上去的,胡大海只知道鲸鱼很生气,后果太严重,所以危急时刻当机立断就是一刀:“崩!”

之所以余皇船没有翻掉,没有造成船毁人亡的后果,全拜胡大海一刀所赐:“轰!哗——”

二十丈的船,十丈的鲸鱼,就相当于丈许的船半丈的鱼,那能逮得住么?

方大都统,还是太­嫩­了,即便他是能够翻江倒海的哪咤三太子,也是无法制伏那头灰黑­色­的海洋巨无霸的。

岂不知,方大都统,怎一个造字就能了得!

巨鲸遁走,浪涛未平,就在船上所有的人松了半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庆幸捡回一条命的时候,方大都统,再一次持索入海,跳下去也只一声:“扑通!”

不一时,在人们惊恐万分的注视之下,破水而出!

绳子接上了。

此前一幕重演。

事后,胡大海老同志得了一个外号,胡六刀。

之所以胡一刀变成了胡六刀,是因为胡那天下午总共出手六次,砍了六刀。

也就是说,方大都统,先后七次跳入海中,结绳擒鲸。

后来,那条鲸鱼终于筋疲力尽,尽管还是很生气,也是shi zai折腾不动了,死鱼一般给船拖着尾巴,倒着拖走。

事后,巨鲸归降,甘当苦力,并且得到了一个名字:孟获。

这就是方大都统,方大都统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类,众人无不折服,共同以为神圣。

大地,已然无法局限,海洋,一般尽情驰骋,只有天空才是才是方殷的极限,而天是虚无因之无极——

吉祥天女在望,毗湿奴神现身!(未完待续……

十三鲸歌

孟获是一头老鲸,老蓝鲸。

所谓人老­精­,鬼老灵,鲸鱼也是一样。

孟获,本就是这片海域的霸主,随从百千,后代万千,遨游大海,逍遥快活。

当然这头老鲸鱼,一辈子也没有倒着游过。

任谁个,给人拖着尾巴,死狗一样倒着,心里也是不大痛快。

因此老鲸孟获,在恢复了力气以后,再一次大发脾气,向余皇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迎接它的是长矛。

当百十根矛,齐齐Сhā入孟获脊背之时,孟获摇头摆尾,痛极而呼!

这是船,这是人,孟获本该知道,孟获能够顶翻那条比孟获还大的船,可是孟获不是人的对手。

尤其是小人。

当孟获含愤忍痛,以鲸歌召集群鲸,准备撕碎那条该死的大船,吞掉船上更为该死的小人之时——

这一次,迎接它们的是炮弹。

那天早上,海面上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直有上百头巨鲸惨死于隆隆炮火声中,蔚蓝的海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海水,混同刺骨的海风刺鼻的硝烟与滔天的巨浪,万分残忍凄艳颜­色­!前后是矛,左右是炮,船体之下千百巨大钢针木刺,余皇全无破绽,我自巍然不动!也不如何,孟获是老­奸­巨滑的,绝不甘就此低头,是以拿出真正致命杀手锏——

一声令下,群鲸退去。

下一刻,四面八方合击,无惧枪林弹雨,让那该死的船该死的人一齐化为齑粉——

鲸跃!

同时,分兵几路。攻击小船。

大屠杀是有,孟获将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作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甚么才叫作真正的大屠杀!赶!尽!杀!绝!

但是,孟获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个人。

是神。

有名毗湿奴神。

没有下一刻,只有这一刻,当孟获远离余皇,昂首咆哮海面之上,忽然发现——

头顶上,两眼间,多出一物。

是一个人。

在孟获看来。像是一只蟑螂。

孟获摇头,意图将之甩掉,但那蟑螂牢牢黏在那里,又像苍蝇的屎。

那般地一个小人儿,又像是一只小虾米,那样的小虾米孟获一口可以吞下十八万八千只——

因此孟获烦不胜烦,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大敌当前鲸王孟获还要发号施令——

鲸歌,又称鲸语,歌声从未止绝。语是复杂深奥,鲸是高度智慧的生物,以孟获之歌就是说:“准备——”

就在这时◇眼一痛!

原来那是一只蜜蜂,终于亮出了尾上的刺!

蜜蜂得意地扭扭ρi股,口出发出了嗡嗡嗡嗡,比鲸语还要复杂深奥的声音——

不用去听,孟获也完全可以听懂,他是说:这下算是轻的。

再不服,将你眼睛刺瞎!

鲸歌断绝。

即令如此,孟获不服,孟获潜入海中。意图将之溺毙!

一个时辰之后。

当孟获气闷难言,再一次浮出水面。终于产生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绝望情绪。

孟获是无法飞到天上去的。但就算孟获会飞,也一样甩不掉他!

孟获是可以潜入深海,然而又为绳索牵制,孟获是一筹莫展,万分难堪!

服不服?

孟获不语,孟获知道他在笑。

孟获的视力不是很好,可是孟获已经看清了他嚣张跋扈­阴­险丑恶的嘴脸,孟获也不怕眼睛被刺瞎,但是孟获已经为他找到了一个最为贴切的形容词——

附骨之疽!

若不依从于他,那么迎接孟获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煎熬与疼痛,比死还难受的苦难折磨——

毒瘤!恶­性­肿瘤!

服不服?

一头鲸,在思考,生存还是灭亡,关乎自身荣辱。

下一刻。

船上的,所有人,都见证了一个奇迹。

鲸王,喷出巨大水柱,雄伟粗壮迎风招展,就像是一面巨大的白旗。

群鲸,千百水柱齐喷,四面八方共襄余皇,就像是千百巨大的白旗。

方大都统,傲立鲸首,脚踏碧波,剑指青天——

耶!

玩不过他,只好认输。

孟获伏首,群鲸归降。

下一刻。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不佩服方大都统了,没有一个人。

就比如说钟女使,白娘子,一样死心塌地,双手高举过顶,躬身共作膜拜:“额地神呐——”

话说两天前,方同学,向白先生请教了一个问题,说我就不明白了,这逆风之时,船又怎么往前走呢?

白先生,回答说,要走“之”字形,利用帆,利用桨,利用空气动力学,一定要走之字形。

正是留心处处皆学问呐,当时虚心听讲的方同学,又问了,说如果我不走之字形,偏走“一”字形,又将如何?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白先生好为人师,也就回答了他,说你要偏走一字可以,只不过事倍功半,费力不讨好,难免又误了行程。

当时的方同学,貌似是听懂了。

现下的白先生,与钟女使一起,立在船头上,看着几十头鲸鱼,迎着风,破着浪,肩扛鳍挂,拖着余皇直往东南而去——

一字。

千帆尽落,万桨齐收,大船几十头拖小船几头拖着,就此逆流而上,以快逾烈马的速度狂驰暴走,身后是一道道笔直雪白的,一字形海浪——

“我就不明白了,他的脑子里面,究竟装的什么?”钟女使,说这话时,方道士正自一鲸当先,持剑迎风搏击海浪:“青萍剑!问心剑!三清剑法!无上剑道!冲冲冲!杀啊————————————————————”

“这就叫,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白先生,赞叹道:“年轻,真好!”

“方殷!方殷!方小侯爷!方大都统!”多少人在欢呼,共同以为神迹:“三剑大都统!无双小侯爷!冲冲冲冲冲!杀啊——————————————————————————————”

“真他娘地牛!哈哈哈哈哈!”谁说生活枯燥,人人欢乐开怀:“哈哈哈哈哈!真他妈地爽!”

只有一个人,此时就是神。

下一刻。

欢呼声中,惊叫声中,重负尽去,孟获得脱。

同时,得到了孟获的名字。

一个王者,就该有一个王者的待遇,而以方殷之志以方殷之才,纵横四海才是终极目标——

余皇再大,容他不下,毗湿奴神就此骑鲸远走,消失在碧海蓝天的尽头。

这是,又往,哪里去了?

所有人傻掉。

莫非,先行,骑鲸登岛?

群鲸在畅游。

奇异人,必有奇异事,就如同人与鲸,人语鲸歌之间也有奇异的交流——

是始终,有一种声音,从未断绝,无法形容。

通天彻地,入耳惊心。

斯人渺渺。(未完待续

十四海啸

世事难测,有如风云。小说ww。us。com

二月廿五,深夜,南海之上,船队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暴。

风暴来时,海天变­色­,群鲸先自有觉,先后潜入海中,其后是千百船工伙计,人人脸上变­色­——

就说胡大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船上的胡大海老同志,活到六十多岁也没有见到过那么大的风浪。胡大海没有见过块头儿那么大的乌云,胡大海也没有见过级别那么大的风力,胡大海不知道那么大的一场暴怎么能够说来就来,更不知道这是谁又惹到了海龙王和雷公电母雨师风伯一起生气,胡大海只知道船就快要翻了,人都快要死了,而这一次将不会再出现任何奇迹——

乾宇如墨染,大海在咆哮,狂风雷暴闪电,惊涛骇浪并起,船已停,锚已落,余船皆弃,所有人聚于余皇船楼,闭目待死。只能等死,别无它法,一时天,一时地,一时云中,一时雾里,或说没有天,也没有地,一时山峰,一时谷底,风声雨声雷电声,不及涛声轰隆隆,一颗心都震作了八瓣,犹自怦怦怦怦怦怦怦!天威降至,末日来临,无人不胆寒,无人不心惊,只以为是必死无疑,仍是企盼出现奇迹——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一个黑屋子里,是与许多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东倒西歪翻滚一处,在比惊涛骇浪狂雷霹雳还要响亮的尖叫哭嚎声中,面无俱­色­,大声喝骂:“不要哭!吵死了!”

“我告诉你们。方殷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都是胆小鬼!怕死鬼!方殷大哥。是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一定!”

“方殷大哥,根本就不是人,是神!天神转世,毗湿奴神!”

“你们都给我听,牛皮糖!滚开了!”

牛皮糖,死死抱着的大腿,哭道:“要死了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了呜哇哇哇……”

“废物!”,大吼道:“毗湿奴神,白天就是太阳神,晚上就是大黑天,大黑天神!”

牛皮糖,本来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而且极为迷信:“真的吗真的吗?大黑天大雷神?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白痴!”,狂吼道:“你们都,都给我听好了!不想死的都跟我一起喊——”

“毗湿奴神!毗湿奴神!”

“……”

“方殷大哥!毗湿奴神!”

“……”

“……”

“……”

“好罢,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谁不喊谁就得死,得死!”

“我喊!我喊!方殷大哥!太阳大神!方殷大哥!大黑天雷。皮神!”

“……”

“这样,我们一起喊,就喊方殷大哥好了,这样!方殷大哥——快来救我——”

“方殷大哥——快来救我——方殷大哥——快来救我们——”

“很好,还不够整齐,声音还不够大,再来一遍!这样……听我号令!一、二、三!”

“方殷大哥——救救我们——”

“很好!方殷大哥已经听到了,你听,快看!方殷大哥骑着鲸鱼,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

“真的吗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我怎么……”

我听不到,也看不到,思念是煎熬~~

话说这时,方殷大哥骑鲸远去,已然足足过去两天一夜,想他想到要死!

无论如何,始终坚信,就算是不救别人,他的方殷大哥也一定会回来拯救的!

天地的威杀只在一时,信念的力量才是无穷。

天亮了。

奇迹出现了。

方殷大哥,还是没有回来,可是所有的人都活了下来。

桅断十数,无船沉覆,大船小船以及船上物什破损无数,船上的人及其货物完好无损。

奇迹屡次出现,只因是有奇人,神迹屡次出现,自是神乎其神,当旭日之光再一次投­射­到了余皇甲板之上,当清爽的风再一次吹拂在衣袂发间,所有的人,在纵情欢呼的同时,终将一个搏风击浪的矫健身姿共那天神般伟岸的形象深深镌于脑海,刻在心房。无论方殷去了哪里,他都活在人们心中,一个盖世英雄的诞生往往就是一个神话故事的开始,或说开篇,传奇在继续。

是鲸,千百头鲸,用千百倍于人类的灵敏感知,将船队带离了风暴的中心。

同时,如若千百根定海神针,共千百条索,将船体牢牢固定。

群鲸,海中如若神明,鲸有千百王者一头,不要忘记先见之明:“方殷——方殷——方都统——小侯爷——”

所有人都知道,方殷不会离得太远。

确也如此,方殷就在不远的前方,或说前方,十八海里处。

毗湿奴神已经出现,化身千千万万,极尽世间苦难,同时拯救天下苍生:“哈——里路亚!哈——里路亚!”

如果,以上事例仍不能印证,那么,当毗湿奴神骑着鲸王孟获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再一次五体投地,全都直接给他跪了:“欧!卖糕地!”仁慈的主啊,万能的上帝,你可见得你的诺亚方舟化作了一头巨大的鲸鱼,一路喷洒着纯洁神圣的海水,将你高声吟咏赞美诗歌的子民负在宽厚的脊梁之上:“大慈大悲死亡使者,等候送我返回天家,我主耶稣已经先行,战胜死亡进入光明,哈——里路亚!哈——里路亚!”

当时,余皇船上,大难不死感谢苍天的人们正在喂鲸鱼,用一筐筐的活蹦乱跳的鱼虾,整只整头宰杀好的牛羊,上上下下也是出奇热闹欢庆的场面。然后,就见到了,孟获,方殷,以及鲸背之上二百余洋人,一路讴歌赞美,劈波斩浪而来。连续的惊喜惊吓,打击刺激,致使船上的人们都已经麻木了,无论再在他的身上出现多么离奇的事情都可以接受:“哈,哈,哈哈,哈。”

且不说,那一鲸人。

二百多个洋人,其中有一神父,名作史蒂芬,史蒂芬神父。

事后,当东方神龙再一次骑鲸远走之后,据史蒂芬神父反映,昨夜,是他,救下了船队中的所有人,一共二百八十一个。

八条大船,全部沉没。

而这一支西洋船队,本来,就是来参加隆景盛世,万国来朝的。

当时史蒂芬神父就说了,说我们此行是有三个目的,一是传教,将上帝的福址带到东方,这一块未经开化的国土。

说现下看来,这教也不用传了,因为万能的主已经把他的神使派遣来了,就是东方神龙。

说第二个目的,是比武,将西方圣堂的武士威名,骑士­精­神,带到东方。

说现下看来,这武也不用比了,说东方神龙明显就是一个至高阶的圣堂武士,一个骑着鲸鱼的圣剑骑士,一个人就已经把骑士­精­神和绅士风度演绎到了极致。

说第三个目的,是劳务输出。

说劳务输出,那就不用多说了,本来打算输出一部分,现下是无奈只好全部输出,说你们看着哪一个卖相好,就直接收了去罢!

说到这里,所有洋人都哭了。

简单地说,这一支船队,包括教士,武士,男汝奴隶,以及奴隶主。

所有人都认为,等待他们的是进入奴隶市场,任人挑选,任人鱼­肉­,不分三六九等。

哭罢,哭罢,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主的恩赐,所以还是哈里哈里,哈里路亚罢!

岂不知,东方神龙是神通广大的,他的随从也是慷慨大方的——

神说,要有光!

于是有光。

神要,要有船!

于是有了船。

神说,要有清水和食物!

于是有了清水和食物。

神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慢走,不送!

于是……

后来,在史蒂芬神父的晚年,回忆录中写道:那一次,东方龙女赐给了我们两条船,一条东渡神州,一条西行回返。

那一次,真是一次奇妙的旅程。

主啊,仁慈的主,我无法战胜对于未知的恐惧,请你再一次宽恕我。

主啊,万能的主,请你告诉史蒂芬,为什么所有的修士修女,男奴汝奴都随我返回西方,而所有的贵族公卿,小姐武士都选择留在东方。

……

再后来,史蒂芬神父死后,见到了上帝,上帝严厉地批评了他的愚蠢。

说奴隶跟着奴隶主,岂非还是奴隶?

说奴隶主跟着奴隶,还有没有活路?

说我要是派遣神使去了那边,我还要你去做什么?

说那场海啸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只要你引导我的子民诚心诚意地一起祷告,大声地呼喊我的名字,原本就一条船都不会翻。

说史蒂芬呐,你就不要再提那个神马东方神龙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我也同样无法战胜,所以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未完待续。。ww

十五胎息

几乎纯净的黑暗,几乎无声的世界,一个人,一头鲸,相依相偎,睡在海底。www。us。com小说

现下孟获以为,他是一条鱼,一条人鱼。

孟获知道,他睡着了。

也许他很冷,他就睡在孟获的鳍下,那里很温暖。

也许他很饿,但孟获并不打算将他吞进肚里,他是孟获的朋友。

孟获只当他是一条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小鲶鱼,或是小鳗鱼,由他随,随他去。

不是小鲸鱼,刚刚出生的小鲸鱼都要比他大上好几倍,所以孟获并没有错误地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这并不是母爱的情怀。

这是一种友谊。

到底他是不一样的,孟获知道,孟获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是孟获依然留恋这个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奇妙,就如同身边游弋的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鱼,孟获见惯了小,但孟获并不以为自己是有多么地大,孟获活着的时候是有亿万只的鱼虾葬身于孟获的腹中,有一天孟获会死,孟获的身体会被亿万只鱼虾分食。大自然是公平的,鲸是高度智慧的生物,低调而又和善,深谙生存之道。

无论一个人,还是一头鲸,懂得越多就会知道自己不懂的越多,而认知,才是这个奇妙的世界当中,最最奇妙的事。

这又说回圆。

在青萍剑诀,第七页当中,也有一个圆。

其下一条横线,状如一张白卷,得了一个零蛋。

横线就是一道。一道。就是一——

道。

那圆。就是认知,可说三千大道,不可计数。

无限扩展,无限接近,由无知而知,而求,而窥,而触及。从而领悟——

玄而又玄,界限已逾,虚而又虚,已逾极致。

道,就在那里。

但当你触及到了那个点,才发现,那个点是一个面,是一个面上的一条边,是一条边上的一个

道境。

方殷并不觉冷,方殷也不觉得饿。在几乎纯净的黑暗在几乎无声的世界当中,如若静止。一心安适。说来神奇,也不神奇,这原本就是道家修练的一门功夫,名曰胎息。如儿在胎,不以鼻口嘘吸,伏气于脐下,守神于身内,呼吸绵绵,身合天地。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神气相合乃生玄胎,这一门功夫亦为《空冥神功》所载,有名《玄牝》。

《胎息经注》有云,脐下三寸为气海,亦为下丹田,亦为玄牝,世人多以口鼻为玄牝,非也。口鼻即玄牝出入之门。盖玄者,水也。牝者,母也。世人以­阴­阳气相感,结于水母。三月胎结,十月形体具,而能生人。修道者,常伏其气于脐下,守其神于身内。神气相合,而生玄胎。玄胎既结,乃自生身,即为内丹不死之道也。

修之何为?不外用也。

人化丹田,身是天地,就是空冥神功最大的奥秘。

此功修至最高境界,一气长存,不出不入,是为天人合一,是为道境。

而道境,这里说的是武道之境,就是一个武者毕生的追求,入之即为宗师,如若龙飞凤舞,哑僧隐儒。

另外一个层次,另外一个境界,超凡脱俗,岂非神灵?

有所思,有所得,知与见,终窥知,其中的奇妙感受莫可名状,同时伴随着一种极大的恐惧——

艺无止境,道无止境,人上是有人,天外又有天,以一芥子探究须弥,岂非痴人说梦!

然而须弥亦是芥子,芥子亦是须弥,因之最大的奥秘亦于自身可得——

一粒沙中,一滴水里,尚有万千世界,何况一个人。

道是不闻不见,未闻未见而已。

眼是闭着的。

人是透明的。

心定识神立象,终见王脏六腑,大小形状各异,其中独有一物。

鸣如雷,动如鼓,是心。

万千血管一如奔腾的河,盘根错节珠网般的经络,何其细密庞杂,又是纤毫毕现,筋膜肌理,关节骨骼,就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一呈现——

知微境,见微知著,道境伊始。

身体在被改造。

心灵在被洗涤。

潜力在被激发。

异能终于出现——

物竟天择,有进化就有退化,譬如人的眼睛,耳朵,鼻子,以及尾巴。

修练是逆天而行,是另外一种进化,譬如此时的方道士,能在海面散步,能在水底长眠,明显处于进化的过程当中并且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就在这里。

瞬间云舒卷,生灭无时有。

刹那花开落,枯荣有时无。

方殷听到一根头发断了,发出清脆一声响:“啪!”

方殷看到一个细胞破裂,霎时万朵桃花开:“轰!”

那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又是一根沉重的大­棒­砸中脑门,一根头发断了就是关于方道士与慕容公子的剑道之争终有一个了断,一个细胞破裂就是一万个小方道士跳将出来狂吼叫道:“你这个傻Ъ!二货!”

是的,差距太大,他是天上的白天鹅方殷就是井里的癞蛤蟆,这个真的不能比。

慕容公子,早已稳稳立于知微境上,方殷还在辛辛苦苦往上爬。

不过,好在是有井口,方殷已然见到。

所以,方殷终于知道,是有一个井口。

慕容公子说过,武学极致,便是道境,也就是世人所说的武神剑仙之流,其上究竟若何我也不知,其间修练法门亦有万千,而武道天下第一人,也就是他的师父龙真将其分为三个境界——

一是知微。

二是无垢。

三是破妄。

当时方道士还问来着,说龙大教主是什么境界?

无垢。

你呢?

如若老夫子,定海僧,鹤公鹤婆,知微。

燕老二呢?

燕老二,半知微,生杀­棒­法堪比足历一剑。

当时,天真的方道士,还自哈哈大笑,说差得也不多,也不怎样嘛!

……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一段对话,就在不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之所以方道士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是因为当时的慕容公子,那一张俊美的脸上,平生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三分讥诮的笑。慕容公子说,这武道三境要我来说,就是问道、证道、得道三境,是为武道印证无上大道,破妄之时便是得道之时,能与日月同辉,能与天地同寿,说你明白了么?

……

“你这个傻Ъ!二货!”一万个小方道士,指着方道士的鼻子跳脚大骂:“你这只癞蛤蟆,还不快往上爬!”

方道士,喘息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话是如此,但在不知不觉间,方道士,已然达到了一个常人终生无也法企及的高度,那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一如其飞黄腾达的锦绣前程——

抬头看天,还有几人?

天子之下,谁又为尊?

差得也不多,也不怎样嘛,林仙子也是一只白天鹅,癞蛤蟆不也照样吃上了?

武道第一人,龙真又如何,换作方殷这般年纪,他是方殷对手么?

方道士,胜在潜力,速度,年轻就是无极限!

就是一切,皆有可能!(未完待续。。ww

十六仙岛

很快,方殷就真正理解了慕容公子的良苦用心,彻底明白了慕容公子不愿意教给他问心剑法的理由.

真正是,贪多嚼不烂,吃足了苦头.

话说自上古神殿,大漠归来,于青萍剑诀方殷已是颇有所得,风起青萍,风逝步法,虽说似是而非未必正解,同样威力惊人屡有斩获.而自凉州城,而至厩,直至此时海上,昼时骑鲸遨游搏风击浪,夜里憩于水下冥思修行,脑中灵光时现,一心自在通明,终使剑诀之上那一条鱼,那一个圆那一道线,也就是两种剑意脱略形骸,始见真意——

然而不得.

修是一世,悟在一时.

每每得到,每每失去,方殷能悟不能得,只因是有慕容公子.

之,剑舞.

每每万千灵光将欲汇聚,每每一种剑意将欲破茧,那一道优雅的身姿伴随着游子的风流便会出现,是慕容公子,在舞剑.

旋即七情六欲横生,其后心浮气燥梦醒,如若梦魇,如若心魔.

那种滋味,无法形容.

就好像是,你自洞房花烛激战酣时,忽闻窗外敲锣打鼓大呼小叫,走水啦走水啦……

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两个字就是悲催.

这三个字就是方道士的人生写照,又比如说,考试,答卷.

答完,都会!

高兴!检查一遍!两遍三遍!

满分儿,绝对的,于是高高兴兴准备交卷儿,并且高兴之余没有忘记写上班级名字.

这时,发现,旁边的于慕容同学还自一笔一划,埋头答题.

这就不对了,以于慕容同学的天资,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名.而且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个交卷.

于是,作为同样学习成绩极好,每一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二的方殷同学,迟疑了一下.

然后又检查一遍.

发现了一道错题.

所以说.应该随时随地,戒骄戒躁,此为道理之一.

改完,时间还有,于是方殷同学又检查.

又发现了,两道错题.

那就急忙改罢,好在时间还有,这时候,于慕容同学,站起来交卷.

改到第三道题.方殷同学忽然发现,第一道题是对的.

这时候,时间到了.

后来一对答案,果然不出所料,最后方殷同学答错两道题.得了九十八分.

方殷同学很是后悔,并且牢牢地记住了一个教训,就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一定一定要相信自己.

此为道理之二.

下一次考试,方殷同学就如同于慕容同学一样,一笔一划,稳稳答题.

不检查.直接交.

结果得了,九十六分.

学霸只有一个,实力才是王道,相信自己要有强横的实力作为前提,此为道理之三.

慕容公子就是一个标杆.

你去模仿他,那就永远无法超越.正因如此,慕容公子不愿意将自身竖立起来,不愿意教给方殷问心剑法.现下无奈教了,留下一道身影,或说身姿.或说­阴­影,那是召之不来挥之不去,每每每每关键时刻出现,生生阻亘于悟与悟得得与得到之间,又如一美梦,醒时了无痕.看似不高,遥不可及,到了方殷这里标杆就变成了井盖,具体那一种难受滋味儿就不必说了,方道士真正是吃足了苦头,却也活该,自讨苦吃!

岂非停滞于此,永无出头之日?

却也不急,方殷都不着急,方殷坚信有志者事竟成,何况慕容公子总不会害他.

你就顶开井盖,也能爬将上来,到时候天地还是那个天地,癞蛤蟆又自不同,这就是慕容公子最终还是以谨舞,传给了他问心剑法的缘故——

话不多说,至少方道士现下,在常人眼中看来,已经就是半人半神了.

只说余皇船上,这是二月廿九,午时三刻.

现下,所有人,除了吃喝拉撒唯一的件事情,就是讨论方道士.

现下的方道士,是独来独往的方道士,是神出鬼没的方道士,夜伏昼出,惊鸿一现——

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方大都统这是都要统一四海的节奏了,如果方小侯爷的ρi股上长出一条尾巴,所有人都不会奇怪.自从那个家伙,骑上鲸鱼以后,就从来没有回到过船上,从来没有吃过一口饭,从来没有喝过一口水,这是四五天都过去了.他吃什么,他喝什么,他在搞什么,他又为什么,在经过无数次的总结以及亲眼见证之后,共同的结论是完全令人信服的——

着实异类,非人哉!

吃的是有,海里有鱼,有的是鱼.

喝的是有,天上雨水,孟获口水.

至于在搞什么,那等问他自个儿,说了,要讲卫生,不能生吃,现下我来表演一下——

南!明!离!火!

剑刺,掌烤,海鱼龙虾螃蟹贝壳,外加海带海草搭.[,!]配,调味,串烧.

是真的,那火焰.

水也有,有得是,人也说了,天上雨水太脏,孟获口水太臭,要喝就喝纯净水——

天!一!生!水!

那滴小水珠,就在掌心处,变大,变大,如若琉璃,圆润剔透,变成一个大水球.

是真的,纯净水.

有一个词叫见怪不怪,所以说也不足为奇.

而他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搞,说来也很简单,他这是在修练一门高深的武功,或说神通.

至少钟女使是真正服了他了,钟女使和白先生说,我们的计划不用实施了.

白先生说是啊,反正也没有用.

船有什么用?

只有一船,一船,又一船的闲人,每天除了吃喝拉撒以及讨论半人半神,就是钓鲨鱼.

喂鲸鱼.

就连胡大海,大半辈子生活在海上的胡大海老同志,也都习以为常了.

莫说船了,帆有何用?

帆是阻力,莫说帆了,桨都是阻力,早已降下早已收起,任随一群鲸鱼苦力负索畅游,拉着船是一日千里——

就这苦力,也有一说,白天­干­活,晚上休息,每天早晚各一顿饭,作息时间规律无比.

又聪明,又听话,任劳任怨,力气又大,而且不拿工资,酬劳就是鱼虾,这样的苦力天下少有,海中更是独一无二——

当然是有工头,工头就是孟获.

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交流问题,究竟他是怎么和那头老鲸鱼交流的,胡大海一直想不明白.

胡大海只知道,原本半个月的路程现下只用了十天,星罗群岛就要到了.

船是快似马,排排浪涛天,场面多壮观,声势多浩大,前方千百头鲸遨游,左右亿万飞鱼惊乍,一支无比威风神气的船队以万里奔袭突击之势冲向星罗群岛——

谁人当先,傲立鲸首,手持一剑.

风吹不动,浪打不动,衣袂激荡,长发飞舞——

那架势,大海都要被劈开!

正是人装逼,遭雷劈,浑不知一生之中最大的苦主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就在前方——

泡着澡,哼着歌.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一朵花~~

眉毛弯弯眼睛大,眼睛大~~

红红的嘴­唇­雪白牙,雪白牙~~

粉­色­的笑脸,粉­色­的笑脸赛晚霞~~

……

等着他.ww

十七人间乐土

今天三月初一.

三月初八,就是龙娇娇的生日.

阿娘说了,娇娇啊,过了十八岁就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嘛,必须更懂事一些.

那就是,开玩笑了,天底下还有比龙娇娇更懂事的女人么?

龙娇娇一向都是很懂事的,无论八岁,还是十八.

那叫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个人,经历得多了,就会将一切看淡.

所以,龙娇娇,那一次并没有留给她眼白,而是吐出了粉红­色­的小舌头:"扑~~不罗不罗不罗~~~"

龙娇娇,是有许多爱好,比如说翻白眼,撅小嘴,吐舌头,扮鬼脸,泡着澡哼歌种种.

当然了,最爱好的是她的爹地,龙娇娇高兴的时候管他叫阿爹.

不高兴的时候就是直呼其名,龙真.

话说,龙真在当初给她起名字的时候,那简直比修练空冥神功还要辛苦一百倍——

最先龙吟月.

龙舞阳,龙吟月,多好.

不好,太大,太虚,太空,太假,尤媚也不喜欢.

琼朵,蔓荷,兰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梦露,在两个人,商量了一千八百次以后,终于敲定了龙娇娇这个名字.

一个娇字,不能代表娇的程度.

当然两个娇字也不能代表,三个也不行,一万个也不行,反正就是娇,娇­嫩­的娇,娇贵的娇,娇美的娇,娇惯的娇,娇来娇去的娇,娇到不行的娇……

所以未满十八岁的龙娇娇,就已经被娇到天上去了,犹自不知.以为懂事.

其次,就是爱洗澡,哼着歌泡澡.

热水泡澡,各种花瓣.龙娇娇可以一泡一天,每一天都把自己泡得香喷喷的.

小公主,你真是太美了啊,又香又美,又懂事,每个人都这样说.

那也是,开玩笑了,天底下还有比龙娇娇更完美的女人么?

说出来,就没劲了.

永远记住,龙娇娇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孩子,这一点尤其重要.

总而言之,龙娇娇这个女人,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人.

当凤凰男,骑着鲸鱼.火速来到星罗岛的时候,孔雀女,或说小龙女正在洗澡.

哼着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嘁!

没劲!

一点都不奇怪,龙娇娇就养着两只老虎,一只乌黑,一只雪白,很是威风神气.很厉害的样子.

当然了,龙娇娇的武功是很高的,一个人就可以把它们两个都打败,打到像狗一样叫唤着跑:"喵呜~~~"

一个人,什么都见识过了.什么经历过了,就会呈现出一种状态——

老气横秋.

所以,龙娇娇,这个女人,过的是八十岁的生日.

……

百十座岛,大大小小,方圆数十里,这就是星罗群岛.

中间一座,最大的岛,就是星罗岛.

不外崖石,树木花草,木屋草舍,沙滩海鸟,说是仙岛平平无奇,最大的星罗岛也不过是方圆数里,普普通通一个小岛.胜在环境优美,可说世外桃源,碧海蓝天参天的巨树,青山之下是雪白的沙滩,海水碧如琉璃,沙滩白如羊绒,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优美,­干­净,纯粹,简单,这就是星罗岛给方殷留下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很喜欢.

岛中是有,一座宫殿.

喜欢的就是­干­净,喜欢的就是简单,方殷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从来就是.

仙人是有,相传在这百十座岛上,以前是有无数高人剑仙,隐居在此,餐云卧石.

后来,全都被龙大教主打回原形,变成了渔夫菜农,牛郎织女种种.

比如说,星罗双仙翁.

不老仙翁,常青树.

不死仙翁,常青藤.

众仙之首,是为上仙,两个老仙翁加起来都活够二百五十岁了,之所以还没有羽化飞升,就是因为龙大教主.

在见过龙大教主之后,基本上,两个老仙翁就断绝了继续修行的念头.

之所以常青树说话声音洪亮,那是因为耳朵背,给人震的.

之殷以常青藤天天拄着个拐,那是因为腿瘸了,给人踹的.

天龙所化,可屠神佛,陀迦落活佛所说的话向来都不会出错,龙大教主就是龙大教主,不服不行.

现下,作为接待使者,星罗双仙翁率众前来迎接:"钟女使啊,辛苦你啦,说了今年不收礼,怎么又来送东西——"

客气,是难免的,钟女使同样满面春风,笑语盈盈:"客气客气,有劳二位仙长亲自出迎,小女不敢当,不敢当——"

这时,方大都统,已经混到了太监队伍里面:"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这是,急了.

因为出了,一点纰漏:"嘘——阿糖,稳住,见机行事."

只因晕船,吐过太多,毒素都吐出来了,现下的脸只有一种颜­色­:"哎!"

客套完了,礼单奉上.

礼品卸下.

五十小宫女,五十小太监.

全部合格.

正如此,货不查,人不验,只因没有人敢于欺骗仙岛龙宫,或说龙真.

其后一行人,直往龙宫而去.

人远走,船驶离.

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当时,钟女使的脑子是有些懵,只因方公公,或说小方子离去之时,挠了一下她的手心.

说,走.

还有白先生,白娘子,白娘子的脑子也有些懵,因为她的手背也被挠了一下.

说,等.

走?

还是等?

到底是,走还是等?

后来,二女一碰,一下就明白了——

你先走,海里等,星罗仙岛外来船只是不能停留,那么离远一些就是了.

人已送至,船已驶离.

没有人怀疑,方殷的能力,即使没有船,他也能回去.

一座小小海岛,是困不住他的.

却也不知,就这小小海岛,也有无穷魔力!

一路上,很多人在歌唱.

小小天地,青山绿水,茅舍池塘,花田菜地.

挑夫,膨,渔夫,老人,村姑,孩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幸福满满.

人是吃穿不愁,远离世间烦忧,这里只有欢笑没有泪水,没有.

纯绿­色­,纯天然,这样的空气,这样的环境,方殷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两个老仙翁能够活到一百多岁——

这样的生活,已是神仙般的快活!

原来小宫女们,多半都嫁人了,原来小太监们,不用伺候人的.

自给自足,完全自主,这里没有强迫,没有欺压,欢歌笑语都是自每个人的内心迸发出来的——

"……是有长幼尊卑,但无高低贵贱,若是人人都有饭吃,若是人人都有衣穿,谁又愿意当碰马,跪在别人面前当那三孙子?"

这里,就是慕容公子所说的,人间乐土,自由国度.

是有一个前提,要有一个人,高高在上,只有一个人,如同神明.

他是天,也是地,他是规矩的制订者,每一个人都要服从于他,发自内心的服从——

或说热爱.

现下这个人是龙真.

"是,人人都有饭吃,人是大鱼又大­肉­,你啃咸菜吃窝头,是,人人都有衣穿,人是穿金戴着银,你那破衣烂棉袄,你乐意么?你乐意?你乐意那是你,你怎不去问问人家……"

夫子所言,是为道理,但在这里龙真就是道理,就是天,就是地.

就是神明.

一方小天地,区区几千人,完全可以实现,人人一般.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公平,但有相对的公平,因为公平,所以快乐,这些年来星罗仙岛只进不出,只因为没有人愿意回去——

原来如此.

那时,方殷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向往,憧憬,关于未来.

何不带着老父,带着罗伯,带着林妹妹来到这里,就此快活一生,逍遥一世?

叮咚,叮咚,小桥流水,其声欢悦.

叮咚,叮咚,柴扉半掩,田园风光.

琴声清脆悦耳,一派宁静祥和,好不郎情妾意,自是《陌上桑篱》.

村姑,村夫,耄耋,稚子,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那分明就是一个可以实现的美梦——

仙岛是有魔力,可以消磨志气.

有如天堂.ww

十八很有问题

龙宫也不如何,不在海底,是在山上。。M

山高不过三十丈,楼高不过三四丈,莫说是那洛水之畔的朝云暮雨,便就放在皇宫数十座殿中间也不出奇,不过中等大小。多半是木,少半是石,地上有毯,桌椅门窗,就是这样一座宫殿,不寒酸也不简陋,不奢华也不铺张,一切都以实用为主,就像一个大户人家。但是,这个大户人家,不是一般地有钱,就如同这座宫殿下面,那座宫殿里存放的宝藏,随便拿出一样来都可以买下一座宫殿,甚至一座城池。

地上一宫,地下一宫,是为龙宫,海底宫殿。

进门之时,方殷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五短身材,又胖又黑,脖子短到几乎没有,肚子大到只有肚子——

光头,像是一个弥勒佛,头顶双翅乌纱帽,又像一个龟丞相。

弥勒佛在笑,因为他就叫弥勒佛。

龟丞相也在笑,因为他也是龟丞相。

那个人,看了方殷一眼。

方殷没有抬头,方殷知道,他是一个高手。

那个人,带着一大群人。

是有丫鬟,也有家丁,丫鬟就是宫女家丁就是太监,每一个人都在笑。

笑到让人,心里发毛。

旋即,星宿双仙翁退下,一众渔夫农夫樵夫退下,所有贺礼都堆放在大厅里面,几乎堆上天花板,几乎占去半个厅。

那不重要,那些都是给小公主挑选的,小公主挑选完了以后。所有东西都会被分掉。

被所有人。

重要的是。在龟丞相的火眼金睛之下。假冒的小太监已然无法遁形:“你,抬起头来。”

那小太监,个头比别人高,高出一大截子,是为奇特之一。

那小太监,下巴是有胡茬,刮­干­净了也有,是这奇特之二。

最主要是■贼心虚,目光闪躲,刚自对过一眼,赶紧低下了头:“咳!”

没办法了,给个手指尖儿,指到鼻子尖儿,假太监只好抬起头来:“奴才小方子,拜见龟仙人。”

那个人,仔细看了方殷一眼。

说,第一。我不叫龟仙人,你可以叫我笑弥勒。

第二。现下你可以笑,但我可以保证,呆会儿你肯定笑不出来。

第三,你,随我来。

说完了就走,一步三摇头,挪着小短腿乍着胖胳膊,又像一只在散步的大企鹅。

小方子,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阿糖,又傻眼了。

以阿糖的眼力,如何看不破其中玄机,方殷大哥,这是暴露了!

阿糖大急,心中忐忑,只欲大呼示警,却也不敢多说,脑筋急转间已被一­干­宫女姐姐领走,和另外一群小宫女一起,说是去沐浴净身,洗尽铅华。

至少牛皮糖,是很羡慕的,不仅仅是极有眼力,而且极有眼福。

牛皮糖,被一个叫作狗尾草的太监领走了。

一年一次,前辈众多,狗尾草,原来就是牛皮糖的上司,前年来的。

是爱钻计,牛皮糖是爱打听,牛皮糖跟着狗尾草走了一路也就打听了一路,生活好不好,­干­活累不累,哥是两年不见你又胖了不少,也白了,等等。

包括,刚刚那个矮胖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狗尾草走了一路也就被他打听了一路,也是烦不胜烦,只道:第一,这里生活不错。

第二,这里­干­活不累。

第三,那人是总管,顶头上司,就像以前的三花公公一样。

牛皮糖,懂了。

在一间屋子里面,笑弥勒坐定,笑看小方子。

说,第一,你要老实交待,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因为没有人可以逃过……

岂不知,这假太监,果然当真不一般,抢先说,说你先不要一二三,不如先来听我说,第一,我叫小方子。

第二,我是真太监,不是假太监。

第三,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你不要动,你动我就咬你,咬下你的**。

第四,现下你可以笑,但我可以保证,呆会儿你肯定笑不出来。

笑弥勒,不笑了。

正如不笑僧,僧一竺,当笑弥勒不笑的时候,就是笑弥勒很生气,要杀人的时候——

笑弥勒立了起来,说,还有第五么?

第五,就是遗言。

第五,无论动手,还是动口,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这是一个高手,笑弥勒也知道。

应该说是,大内高手。

一个大内高手,扮作一个太监,来此何意?是何居心?

笑弥勒,从ρi股后头,摸出了一把刀。

一把小刀,飞刀样式。

说,飞刀一出,例不虚发,动手动口我都不是你的对手那我只好就动刀了,说现下你只有说一句话的机会,如果还有第六的话——

第六,慕容公子叫我来的。

这就交待了,老实交待,坦白从宽,可以免去一死。

笑弥勒说我不信。

第七,萧弥勒,石叫春,常青树,常青藤,是为天宫四大护法,这是慕容公子说的。

笑弥勒说我还是不信,不过收起了刀,又开始笑。

第八,当年,百花楼里有个姑娘,叫作小桂花,当时你是龟公,她是你的姘头。

遥想当年,桂花从良了,笑弥勒是心灰意冷之下……

第九,我不是太监,你才是太监。

笑弥勒,哭了。

第十,这间屋子,以后就归我了,以后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而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你都要答应。

笑弥勒,哭着笑道,没问题没问题,全都包在我身上,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个小王八蛋姓甚名谁,又算老几?

第十一,我叫方殷,今年二十有二,你要不服可以,现下就来比比。

笑弥勒,笑着哭道,我是不服,我也不比,因为你是公子的朋友,所以都依你,都依你!

第十二,现下我有三个问题问你,第一个问题是——

“好吧好吧,我服了你!”笑弥勒,逢事必论一二三,言论深得人心,蔓延有如瘟疫,结果到了他这里:“你问就问,就不要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地数下去了,我头疼!头疼!”

第一,传国玺何在?

第二,金玉匕何在?

第三,薛万里何在?

“第一,传国玺,在井里。”

“第二,金玉匕,在桶里。”

“第三,什么是,薛万里?”

……

……

……

……

“龟仙人,你不老实,知无不言,还须言无不尽。”

“我不是龟仙人,我真的不知道。”

“薛万里,是一个人。”

“没有这个人。”

“薛万里,是一个犯人,被关押在深海绝狱。”

“深海绝狱是有,关押犯人没有,以前是有,现下没有,一个也没有。”

“咝——”

“哎!”

“井在哪里?”

“院里。”

“桶在哪里?”

“宫里。”

……

……

……

……(未完待续。。ww

十九洗个白白

方殷睡了一觉。看最新最全小说

因为头疼,头一直疼,自打和笑弥勒说完了话头就疼,疼得觉也没睡踏实。

就像一根钉子,楔进脑仁儿里。

笑弥勒,没有骗人。

薛万里,不在这里。

慕容公子,为什么要骗方殷?

和老薛比起来,传国玺和金玉匕都不重要,如果没有老薛,方殷不一定来。

现下方殷来了。

显而易见,慕容公子欺骗方殷,就是为了要方殷来,来这里。

偷传国玺,及金玉匕。

这个结论不能使人信服,完全不能,所以方殷头疼。

还有一种可能,天宫,悬空殿,慕容公子说过老薛不是被关在悬空殿就是被困在海底宫,老薛不在海底宫,一定是在悬空殿。

慕容公子知道,方殷不知道,如果方殷知道,一定会去悬空殿。

现下来了海底宫。

结论如上,慕容公子要方殷来,来这里。

疑问只有一个,还是慕容公子,原本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为什么他不说?

原本就没有必要隐瞒,为什么他要隐瞒?

他在想什么?

他又为什么?

到底是何居心?

想要玩死方殷?

这想必,又是一个玩笑,方殷知道,只是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一点都,不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殷忽然大笑,一跃而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忽然,想通了。

仙岛不重要。龙宫也不重要。金玉匕和传国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悟,是见识,是感天悟地是见识这个世界的神奇——

一路上,已经得到许多。

而这里,同样很是奇异。

这就是朋友啊,好朋友!绝不会害方殷,绝不会!

海底宫要来,悬空殿要去◇右也得选一个,你又何必太为难?

恰逢仙岛贺寿,不如先去那里——

原来如此。

方殷想通了,头就不疼了。

而且神完气足,­精­神焕发,就像吃了瑃药,或是吸了那个。

其实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是心意,慕容公子欺骗方殷这件事情本身才是方殷头疼的唯一原因。无关其它——

不外善意,还是恶意。

自是善意。不用解释。

自是恶意,毋庸置疑。

方殷不知道的是,慕容公子一切所为,无关其它,只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名叫龙娇娇。

龙娇娇不但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命苦的女人。

天黑了。

当方道士夜探龙宫,以掩耳盗铃之势巡游龙宫,鬼鬼祟祟四下乱转的时候,龙娇娇还在泡澡。

哼着歌。

下午,贺礼当中,捡了几样,所以手脏了,所以重新洗。

大木桶,一个人,泡里面,很舒服。

很享受。

头朝南,腚朝北~~

拍打拍打,睡到天黑~~

半夜里,有个鬼~~

不怕不怕,娇娇再睡~~

……

在龙宫里面,是有一条禁令,也就是小公主在洗澡的时候,谁也不许偷看。

也不许偷听,否则打ρi股。

打一百下。

所以方道士,转悠到了附近的时候,发觉四下格外安静。

更以极其灵敏的耳力,听清楚了那悠扬动听的歌声,以及歌里的每一个字。

第一反应,这是一个小孩子。

第二反应,这是一个女孩子。

第三反应,这是一个小女孩。

第六反应,这个绝对不能看。

第四反应是直觉,这个人是小公主。

第五反应是洗澡,很明显是在洗澡。

方道士,不是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已经十八岁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看的。

这就叫非礼勿视,或者说非诚勿扰,所以正人君子方道士,摇头叹一口气,准备绕道而行——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半夜里,有个鬼~~

阿糖,于­阴­影处现身,蚊子一般叫道:“来,快,这边~~”

,天生就是一个当­奸­细的料,这分明又是刺探到了极为有用的情报:“嘘~~”

大小两个­奸­细,对着嘘了一下:“嘘~~”

这是暗号,就对上了。

然后,激动道:“方殷大哥,你没有被那个龟仙,那个人逮起来啊?”

“小意思,三言两语,一下就糊弄过去了。”方道士,得意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对了,方殷大哥,你知道那里面是谁吗?”,悄声,指道:“那里,那间房子里面,就是——”

“小龙女?”

“果然,一猜就中,不愧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明见万里,算无遗策!”

“好了,你就不要拍马屁了,先告诉我,你又端着个盆立在这里做甚抹?”

“打水。”,端一木盆。

“打水?凉的?”方道士,伸指探试。

“里面有火炉,铜盆加热的,还有一个大木桶,就是浴桶,呃!”,忽然使一眼­色­:“方殷大哥,你要不要进去看下?”

“不了。”方道士,一本正经:“,你应当知道,方殷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看一下嘛,又有甚么要紧?”,忽又­淫­荡一笑:“那个白啊,那个圆啊,那个大啊,那个,方殷大哥,你懂的~~”

“不!”方道士,连连摇头:“所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方殷绝不……”

“金玉匕!”,口出惊人之语:“金玉匕,在桶里!”

原来如此。

金玉匕,小公主随身携带,须臾不离。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今日来时,一众太监宫女各有分工。

,应该说是阿糖,因为长得俊俏,嘴巴又甜,又极有眼力,所以伺候小公主洗澡,给他烧水添水的美差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或者说,小公主极难伺候,一个不慎,生不如死,所以又是一个替死鬼。

“这——”方道士,心动了。

方道士的心,早就动了:“哎!这可真是让人为难,但既然说到金玉匕么~~”

“就是看一下嘛,又有甚么要紧?”,怂恿道。

“就是,看一下嘛,又不会少她一块­肉­!”方道士,决定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

大小两个太监,对着­淫­荡一笑:“嘻嘻嘻嘻嘻嘻嘻~~”

同为暗号,就此交接。

下一刻。

“雁儿雁儿天上飞,天上飞~~”

“鱼儿鱼儿水中游,水中游~~”

“羊儿羊儿在吃草,在吃草~~”

“呼儿呼儿哎哟喂,狼!来!了~~”

……

龙娇娇的歌,多半是她阿娘教的,少半是她自己编的。

旺旺的炉火,厚厚的幔帘,一室之中温暖如春,泡在洒满鲜花的木桶里面,这可真是一种高级的享受啊!

龙娇娇,如此想道,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啊!

只是,水又,有点儿凉。

刚刚的那个,那个小丫头,叫什么来着?

对了,阿糖。

“阿糖~~加水~~”龙娇娇,将头靠在桶沿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殊不知,身后,立着一人。

已然,看了许久。

方道士一看之下,便知,又被阿糖坑了!

桶里,有水。

水面,是花。

只能看到一个头,或说一个后脑勺。

头发很黑。

水加上了:“咝~~~~~~~~哈~~~~~~~~~阿糖~~~~~~~~阿糖~~~~~~~~~”

这是神马意思?

意思就是,再加。

方道士又不知道。

而且只觉身上冒汗,心肝儿乱颤,一直痒到骨头缝儿里!

那声音,或说嗓音,是与歌声不同,根本无法形容!

有点儿娇,有点儿­嫩­,有点甜,有点面,有点软,有点腻,有点糯,有点沙,就像是红豆沙,绿豆沙,白菜心儿,西瓜瓤儿,什锦土豆泥,水果沙拉酱,椰汁浇的千层糕,冰糖炖的雪花梨……

方道士,流下了口水,忽然感觉饥肠辘辘。

关键是,得要回话了,怎么办?

直说!

“小人不是阿糖,阿糖刚刚去打水,崴了脚,因此小人来替他。”方道士,尖声细气道。

“哦,这样啊~~”好在小公主,也不以为意:“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也是新来的吧,对了,你又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方子。”方道士,毕恭毕敬道。(未完待续。。ww

二十看个光光

“小方子,你的嗓子好粗啊!”

“小人入宫之时,已然年满十五,因此嗓音有点儿粗。”

“小方子,今年你几岁?”

“刚满十八。”

“啊呀!你都十八了啊,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小太监呢!”

“小人……不小!”

“哎~~小方子,我说给你呀,以后只要我说小方子~~小方子~~就是还要加水,你就接着,接着——”

“啥?”

“就是,接着再加呗!小方子,你真是一个木头脑袋!”

“……”

“木头脑袋你懂不懂?”

“这,木头,小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难道是木头做的,脑袋?”

“笨的!笨死了!木头脑袋,就是不开窍呗,哈哈!”

“窍?这,这个窍,又是,甚么玩意儿……”

“哎!你这小太监,什么都不懂,还是我来教给你好了!窍,就是七窍,眼耳鼻口,一共七个窟窿眼,就是七窍!”

“七,七,一、二、三、四、五、六、七!哎呀!果然!七个!七窍!”

“你看,对吧!我再教给你,有句话叫做七窍不通,就是说一个人笨到要死,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一样!”

“是,是,这可真是,长见识啊!”

……

说话之时,方道士又倒一盆热水,同时看见了半边侧脸。

只以四字形容,小家碧玉。

而小龙女一直都闭着个眼,撅着小嘴儿喋喋不休。好为人师地说教着。根本就没有去看他。

同时心里想到:这是一个傻子。傻子太监。

方道士同时想:这是一个白痴,白痴公主。

其后的一段对话,又一次验证了两个人的判断,都很准。

“是啊,对啊,高啊,妙啊,小公主是博学多才。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方同学,在无数次暗中大骂白痴,明着迎合奉承之后:“小人还有一个问题,那是想来想去,想破了木头脑袋都想不明白——”

“问。”龙老师,闭着个眼,撅着小嘴儿:“不知道,就要问,这就对了嘛!”

“呆会儿小人去打水,小公主身边无人护卫。这,这——”图穷匕现。这就来了:“要是,要是万一来了坏人,要谋害小公主怎么办呢?”

“很好,这个问题很好。”龙老师,点头道:“小方子,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你的脑袋已经有一点点开窍了,关于这个问题嘛,我,呃,其实我也……”

“……”

“好吧!我就说给你吧,其实啊,我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了,所以,所以我早有所准备,以防,以防,哼哼!没有万一!”

“……”

“你看,看吧,我有匕首,神兵!”

“啊?”

便此时,葱般的小手,藕样的玉臂,一节一节浮水水面,雪肤花瓣相映成趣:“看!”

手中一匕,连鞘尺余。

金柄,银鞘,不镶一物,简单至极。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金玉匕,金玉宫镇山之宝,无坚不摧,无物可御,就此出现在方殷眼前:“哇——”

“怎样?”小龙女,总算是睁开了眼睛,眼观神兵无限感慨:“怎样?怎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原来是有神兵护身,坏人来了自是不怕!”方道士,心说也不怎么样,甚至很有些失望:“一看就,很犀利!这是剑呐,仙剑!神剑!”

“不是剑,是匕,匕!”那厢有模有样,还自实物教学:“长的是剑,短的是匕,正是一寸短一寸险呐,你看——”

说话,金玉匕终于出鞘。

柄半尺,刃半尺,竟是雪白颜­色­,如羊脂美玉,如耄耋皓发。

锋芒寸许,如焰吞吐。

非铁,非玉,非木,非石,金玉匕不在五行之中,无人知其材质,无人知其由来。

刷刷刷,龙娇娇立于桶中,持匕挥舞,示范道:“如果坏人来了,我就……”

水波荡漾处,花瓣翻涌处,圆润的玉臂,纤秀的肩胛,以及活泼的­乳­鸽,就此一一呈现:“刺瞎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哼哼,然后,丢到井里喂龙!”

方道士,什么都没有看到:“好!啪啪啪啪啪啪啪!”

方道士,完全看的是匕首:“天外神匕,果然牛逼!那个,喂龙,又是神马东东?”

“我啊,养了一条龙,一条龙!”龙娇娇,已然­性­起,犹自桶中翻江倒海刷刷挥舞:“很大,很大的一条,明天,明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见识一下那个,呼——”

水花四溅,溅了方道士一头一脸:“龙!”

“轰!”

方道士,只觉眼前一花:“哗——”

龙娇娇,只觉身上一凉:“啊————————”

桶是四分五裂,水是肆意奔流,雪肤,玉体,黑发,鲜花,水珠,光影,组合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香艳画面——

印象很深刻!

时间停止了。

在那一瞬间,方道士的心情很复杂!

而龙娇娇,直接想到了死!

龙娇娇,这个女人的纯洁玉体,只被两个男人看过,一个是她的老爸,一个是她的老公。

现下有了第三个。

尽管是个太监,那也不成,不成!

杀了他,然后自杀,就是龙娇娇那时的唯一想法:“啊————————————”

猛一回头!

空无一人!

四顾茫然。

只若一梦。

龙娇娇,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深深地■了一次深呼吸:“来——人——啊————————————————————”

龙宫。大厅。

太监宫女。齐聚一堂。

已是深夜,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小公主穿戴完毕,在此审案。

主审官,笑弥勒。

这是一件大事,比天都大,后果太严重了,在场每一个人都极度紧张。

人犯。就是小方子。

可惜,小公主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现下就要找出来,找出来就要他死,直接处死,不容分说!

“是谁?”笑弥勒,沉着脸,背着手,挨个儿问道:“小方子是谁?谁是小方子?”

龙娇娇,沉着脸,坐在她的龙椅之上——

一语不发!

就在此处。方殷终于看清楚她的模样。

就是一个小女子,打扮得花团锦簇。一张小脸粉嘟嘟的,淡细的眉,不甚长。

小巧的鼻,不算挺。

秀气的眼,也不大。

戴着一串珠子,盘着两个发髻。

鼓鼓的脸颊,撅着的小嘴,很是生气,鲜­嫩­可口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是第二次了,方殷看到她就会觉得饿,同时联想到无数美食,例如桃子,李子,杏子,葡萄,樱桃,苹果,馒头,米饭,花卷,­鸡­蛋,豆腐,包子,水饺,烤­乳­猪,小肥羊等等。

龙娇娇也很饿,并且很生气,最可气的是那个狗奴才竟然藏在人群里面,死活也不出来!

新来的,五十个太监,全部到齐。

笑弥勒,龙娇娇管他叫王八爷,还在慢慢腾腾地挨个儿问,挨个儿找:“小方子是谁?谁是小方子?”

不中用的,笨死!

很简单的事情,偏偏要搞复杂,龙娇娇虽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但是记得他的声音:“去去去去去!走开走开,让我来!”

这时,王八爷正自走到方道士面前,与之深情对视:“好好好,你来你来,看看你怎样找他出来——”

“听我说,你们,每一个人——”这是指着五十个太监,冷笑:“每一个人,都给我说一遍,说,奴才小方子!”

好办法!

五十个太监,齐声道:“奴才小方子!”

“……”

“不是!要一个个地说,一个个地!”这可真是,让人生气:“轮着说!”

“……”

“……”

“……”

“……”

轮到方道士,方道士说:“奴才小方子!”

“……”

“……”

“……”

“……”

……

没有。

竟然,都不是!

敌人太狡猾了,竟然知道变声,龙娇娇皱起眉头,一时计穷。

还有一个办法。

“阿糖,你说!”办法就是人证,人证就是阿糖:“阿糖,刚刚你崴到了脚,是谁替你打水?”

“是啊是啊,小人刚刚不慎崴到了脚,哎呀呀呀,那个疼啊!”阿糖混于宫女队伍当中,自是一时无忧:“小人脚疼,走不动路,无奈之下便就找人替小人打水,那个人就是,就是,就是,他!”

就是一指,所有人看向一个人:“不是!不是我!”

牛皮糖,大叫道!

方殷大哥,是绝对不能出卖的,所以就是牛皮糖了:“就是你!你就是小方子!”

方大都统,是绝对不能指认的,牛皮糖也没有胆量:“不是我!是他!刚刚阿糖是要我替他打水,可是小人从来就是笨手笨脚,自知无用,所以又让他——”

这是指的,四喜丸子:“不是!不是我!“

四喜丸子,又不是傻子,因此别无选择地传了下去:“不是我,是他!刚刚小人一时内急,所以打水的事情就交给了——“

“不是我!是他!”这是宫保­鸡­丁,宫保­鸡­丁大叫道:“刚刚小人正想打水,忽然一下撞到了头,头晕脑涨之下便就将盆交给了——”

以下同上。

四十九个太监,互相指认了一遍,各种原因,各种理由,咬来咬去又咬回了牛皮糖,牛皮糖又一次指认四喜丸子——

惟独方殷,无人指认。

方殷情知不妙。

那白痴小公主,终究没有笨到家,所有人都狗一般地咬来咬去,便就凸现出一个人的独特之处:“哈哈!我知道了!”

龙娇娇,终于看到了他:“小方子,就是你!”(未完待续。。ww

二十一一生

“好罢,我承认。”方道士,无奈道:“我就是小方子,我……”

却见,那小妞儿,呆呆地望着自家,竟似痴了:“你,你,你就是……”

其实啊,龙娇娇早就注意到他了,他的模样,他的神态,像是一个人:“小美人~~小美人~~”

在龙娇娇的脑袋里面,住着一个人,现下他又跳出来,并且笑着说:“娇娇妹妹~~娇娇妹妹~~”

可惜,不是:“哎!”

失神只是一时­性­的,龙娇娇叹一口气,又自深深深呼吸:“拿下!”

方道士,被拿下。

“扒光他的衣服!”这是第二个命令,然后就是:“割掉他的耳朵!挖出他的眼睛!大卸八块!丢进井里喂龙!”

“是!遵命!上!上!先扒衣服!先扒衣服!”拿下,只是象征­性­的,认识方殷的人知道他是虎狼之­性­,不认识方殷的人也能够感觉出来:“上!上!你来!你上!哎呀!不要推我!哎呀呀!不要挤不要挤,踩到我的脚……”一群太监宫女,又有甚么作为,只装装样子糊弄过去了事:“抓他!挠他!打!打!踹他!踹他!扯掉他的衣服,往死里打!”

方殷一动不动。

心中忽起忿恚!

动辄要人生死,你又算是老几?

小娘皮!

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方殷看不惯这个,心说,­操­!

敢动老子。你动我一个试试?

“闪开!滚蛋!”龙娇娇更看不惯。全部都是饭桶。完全办事不力:“都闪开!让我来!”

二人对立。

一个一米八,一个一米六。

呼吸可闻。

气势,主要是气势,龙娇娇已经从气势上压倒了他,完全压倒!

味道,是有一种味道,方殷的心忽然松动,只是一个小女孩。何必与她计较?

“你还有话要说吗?”龙娇娇,沉着脸问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有!”方道士,低下头:“小人自幼没了娘亲,又与爹爹失散了,吃不饱,穿不暖,当了一个小叫花,给人欺,让狗咬。一个铜板也要不到,那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忍痛割掉小**,进宫当了一个小太监——”一语至此,泪流两行:“割掉小**,那叫一个疼,白天哭到死,晚上死活哭,憋是憋得慌,尿又尿不出,就是疼啊疼啊疼,只好哭啊哭啊哭,整整十八天呐,十八天!”

龙娇娇,也不知他一说说这一大套,只惊呆:“十八天呐,这可真是……”

“亏得老天开眼,好歹捡回条命,小人还以为,这苦日子是熬到了头儿,好日子就要来到了,来到了!啪!”那是那么一拍,手心拍着手背,凄惨而又懊悔,只觉无限悲催:“我就净身进了宫,结果你猜怎么着,只因小人笨得很,木头脑袋不开窍,那是给人踢啊给人打,鞭子抽啊啪啪啪,猪狗不如,当坯马,还不给吃,不给喝,扒光衣服关进屋里,小人冷啊小人疼,小人渴啊小人饿,没有办法只好哭,白天哭,晚上哭,一哭又是十八天呐,十八天!”

众人无语,阿糖垂泪:“这可真是太可怜呐,太可怜!”

龙娇娇,若有所思:“这样啊,木头脑袋,你,你可真是有够命苦的,这样都给你活下来了……”

“活下来,又怎样?又怎样?”话入正题,方殷叹道:“这下来到仙岛,龙宫,见到又年经,又美貌,又聪明,又懂事的小公主,小人以为这下可好了,结果,结果,结果一下又闯了大祸,到头来还不是给人割掉耳朵,挖出眼睛,大卸八块丢进井里喂,喂,对了!啪!”又是那么一拍,手心拍着手背:“啪啪啪啪啪啪啪!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了?怎了?”龙娇娇,已经有些懵了:“又怎了?又哭又笑,你疯了吗?”

“小人临死之前,只有一个愿望。”方道士,比划道:“小公主啊,养了一条龙,一条龙!小人想去看上一眼,那条好大好大,好大的龙!”

“这样啊,嗯,我好像是……”龙娇娇,挠了挠头:“说过带你,看龙来着……”

“咳!”许久以后,方道士,咳嗽提醒道:“小人的话,已经说完了。”

龙娇娇,极为为难,在极为慎重地考虑:“我知道,我知道,要说这件事情嘛,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你,你等下,我先,嗯,我再考虑一下!”

又是许久过后。

“第一,你是一个可怜人,命很苦,所以我就饶你一命,但是——”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很好,木头脑袋,你又开窍了,第二,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看龙!”

“第三呢?”

“第三,就是惩罚,我要罚你三件事情,第一,挠痒痒!”

“啊?”

方道士,自以为得计,岂不知最残酷的惩罚就此到来,简直让人生不如死:“上!”

这一次,不一样。

一众宫女太监,应声奋勇上前,齐齐哈气,齐齐呵痒:“不要!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最怕痒了,最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到最后,方道士笑到满地找牙,脸都抽筋,抱着肚子到处打滚儿,几乎抽死过去:“哈哈!哈哈!哈哈,哈!“

“停!”龙娇娇将手一挥,满意道:“第二,唱歌!”

必须唱一首歌,唱到娇娇满意,就算过关。

这不难,难就难在,方道士五音不全。

如同燕大侠。

但燕老二敢唱,而且张口就来,而且不怕给人笑话。

也是无奈之下,方道士终开金口,高歌一曲。

唱罢。

多少人抱头,在哭,多少人弯腰,在吐,多少人又晕死过去,其余人等一脸佩服!

唱的是,《洛水》。

歌不重要,只关乎人,方道士终于笑不出了。

同时,深切地理解到了燕大侠的痛苦,以及心理的强悍程度:“好!啪啪啪啪啪啪啪!”

奇妙的是,龙娇娇,居然很满意:“很有勇气,算你过关!”

很有勇气,就是龙娇娇对于方道士,之非人歌喉的,唯一评价:“第三,你要陪我睡觉!”

睡觉才是重

以上全都不算。

“这——”方道士,极为为难,在极为慎重地考虑。

这是命运,无从抗争:“你要陪我睡觉,要给我讲故事,讲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

笑话篓子,故事大王,一千零一夜都不管用了,方殷道就此栽了进去:“咝——”

从前有个太监。

“慕容哥哥~~慕容哥哥~~娇娇还要,还要,还要听~~”

在龙娇娇的心里面,也住着一个人。(未完待续。。ww

二十二一世

龙娇娇的闺房,分为鹅黄,水绿,桃红三个颜­色­。小说。

屋如其人,一个多么明媚的女子啊!

当然这个明媚的女子,也是极为大度,极为敞亮的,尽管自家的小屁屁都被别人看了个光光,也是不计前嫌,并且管他吃饭。

其实啊,挠痒痒,和唱歌,那都不叫事儿。

以一个木头脑袋,讲故事这一关他是绝对过不去的,别说一万个,一百个他都讲不出来。

原来木头脑袋,还是一个饭桶。

饭桶只知道吃,埋着个头也不说话,饭桶的饭量很大,并且吃相颇为不雅。

对面是,龙娇娇,歪着脑袋,支着下巴,满脸新鲜地在看他。

第一,他是半个男人。

第二,他是一个太监。

第三,他是一个苦命的人。

所以,娇娇与他同病相怜,不能够欺负他,要爱护他。

“木头脑袋,你先吃,先听我讲一个故事。”龙娇娇,早就吃饱了,因此心情愉悦兴致勃勃:“从前啊,有一只乌龟,和一只兔子,两个人赛跑……”

“……”

“哈哈哈,你说乌龟跑得那么慢,这是这样,这样爬着,你看我的手指……”

“……”

“兔子就不一样了,兔子就是,嗖!从旁过,一下子就跑过去了……”

“……”

“最后啊,乌龟就跑赢了,兔子反而跑输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哈哈!木头脑袋。你一定猜不出来!”

“为什么呢?”

“因为兔子啊。跑得太快了,没有看到前面的一棵树,就一下,咚!”

“……”

“就撞晕了,跑不动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乌龟就慢慢,慢慢地。这样,这样爬过去了!”

“……”

“后来啊,兔子缓过劲儿来,就追,结果追来追去也没有追上,兔子可就奇怪了,心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这时,方道士,忽又想到了无禅和尚:“方殷大哥,你说这是……”

“哈哈。不知道了吧,我就知道你一定猜不出来。因为啊,兔子跑着跑着,忽然发现前面有一条河,一条河,这样,横着,横着挡在前面……”

“……”

“兔子,是不会游水的,不会游水,他就过不去,可是他又想赢,你说你说,你说他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笨蛋!不会游水,可以学啊,这时候来了一只鸭子,兔子就拜鸭子为师……”

“学会了吗?”

“当然了,兔子用了三天的时间,学会了游水,然后就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游到对面……”

“……”

“可是,兔子追来追去,还是没有追上乌龟,这时候兔子的心里就已经很奇怪了,你说乌龟跑得那么慢,那么那么,你看我的手指,就这么一下,一下……”

“……”

“好了好了,你不用猜了,反正你也猜不到,我就告诉你吧,兔子,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它学习游水的同时,乌龟也在练习飞行,拜了一只老鹰为师……”

“这,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乌龟乌龟天上飞,天上飞~~兔子兔子水中游,水中游~~”

“这,那,最后呢?”

“最后,还是乌龟赢了,因为就在兔子超过乌龟,马上就要到达终点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只狼,一只大灰狼!”

“哎!倒霉的兔子!”

“是啊是啊,兔子吓得掉头就跑,乌龟可是不怕,因为乌龟有壳,很硬的壳,乌龟就这么爬着,爬着,爬着……”

“应该是,这样!乌龟是这样的,这样!”

当时,龙娇娇正用两根手指学乌龟爬,并且舔湿手指,在桌子上面画了一条线:“哎呀!哎呀!不要动!你不要动!”

而方道士,是用五根手指学乌龟爬,有爪有头还有一壳,更为形象:“咳!”

二指龟。

五指龟。

中间是一条线,二指龟来到了线的前面,五指龟的**已经探过了线。

就此,手指尖,手背面,碰了一下下:“啊!”

龙娇娇,飞快缩回手,似乎被他电了一下:“你……”

可怜方道士,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自有模有样的爬:“慢慢,慢慢,慢慢,爬!”

这就是,肌肤之亲吗?龙娇娇心里想道。

方道士,一抬头,发现那一张小脸儿,红得就像烂掉的葡萄:“哈哈!我赢了!”

女人心,海底针,说的就是龙娇娇。

失神,又是一刹那。

方殷根本不知道,龙娇娇在想,刚刚被他看过,这又被摸到,不如嫁给他好了……

然后,就是铁了心!

不该看的看到,不能摸的摸到,这一刻终于来到,不要问方道士感受若何——

“木头脑袋,我嫁给你好不好?”龙娇娇忽然开口,同时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好啊!”

方殷心说道,反正这是过家家,焉有不好,之理?

只不能说,说的正是:“小公主啊,小人是一个太监,是不能娶媳­妇­儿的。”

“太监就太监好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不出所料,龙娇娇道:“你就说,好不好,好,还是不好?”

“不好!”

方殷摇头道,方殷也看出来了,她是当真,不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岂不知,话至此,已然勾起万千伤心事:“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嫌弃我是,我是一个,呜咿哇……”

小嘴儿一扁,竟然哭了,哭得那是伤心欲绝:“你看,你看,连个太监都不要我,我,我,我不活了呜哇咿……”

眼泪,是一个女人最厉害的武器,阿娘说的。

想必,他也一样,定会就范!

“小公主啊,小人是一个太监,是不能娶媳­妇­儿的!”方道士,再一次,郑重地提醒道:“不能!”

又怎知,事有前因:“相公死得早,太监也不要,我的命好苦啊,好苦好苦呜哇哇……”

方道士,终于怔住:“相,相,你说,相公?”

听好!

龙娇娇,抹了一把眼泪,外加一把鼻涕,抽泣道:“相公,就是死鬼相公,寡­妇­,我是一个寡­妇­,你说,我啊,年纪轻轻就守寡……”

“寡­妇­?不是罢?”这也太过荒唐,方道士已经不准备和她玩下去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说完了该我讲了,我就给讲个故事,你就赶紧快快睡觉……”

“不!”关乎人生大事,娇娇从不含糊:“我还没有说完,没有!你!坐好!听我说完!”

不错,龙娇娇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有想法的,极其命苦的女人!

倒霉的兔子讲完了,就该讲到悲催的相公了,方殷听到了一个极为奇异,乃至惊竦,更是催人泪下的——

鬼故事!(未完待续。。ww

二十三上邪!

"那年,他来了,一看到我,就爱上了我……"

"他爱上了我,我也爱上了他,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后来,我们就拜了天地,夫妻对拜,然后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玩……"

"那是,非常地恩爱,羡煞了旁人!"

"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那叫做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我们准备生十五个小孩,七个男孩八个女孩,足足十五个!"

"没有为什么,十五个就是十五个,但是,天妒红颜呐,就在我们准备生下第一个男孩的时候,他,他,他就……"

"是,死了,忽然就死了,得了一种怪病,暴毙身亡!"

"当然我很伤心了,我的心都碎了,你想啊,头天晚上还好好地,给我唱歌,讲笑话来着,忽然早上一看,一摸,冰凉!人都咽气儿了……"

"是啊,哭有什么用呢?我也知道,人都死了,哭也哭不活了,我就只好守寡了"

听到这里,方殷忍不住,再一次问道:"那年是哪年?那年你几岁?"

龙娇娇,想了一下.

然后,开始掰着手指数:"一,二,三,四,五……"

数到十,点点头:"反正不是七岁就是八岁,我是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对了,你不要总是打岔,刚刚我说到哪里了……"

"我就只好守寡了."

"是啊是啊,哎!我这一守啊,就守了十年.十年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是.那是,哎!真是命苦啊!"

"是啊是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是嘛,本来我也不想活了,就此纵身一跃随了他去,跳进井里喂龙好了,可是.可是,如果我死了,阿爹怎么办呢?阿娘又怎么办呢?他们两个离开了我都是不能活的,所以,所以我就只好强忍着悲伤,坚强地,无比坚强地活下去,作为一个,一个,一个.那个……"

"未亡人?"

"不错!未亡人!我就是一个未亡人,之所以不死.就是为了要给我那死鬼相公守寡,守一生,守一世!"

"还当给你,立个牌坊才是!"

"牌坊?牌坊又是什么?等下等下,你先不要打岔,听我说完听我说完,我又说到哪里……"

"死鬼相公."

"嗯,说到我那死鬼相公,他是已经先走一步了,我嘛,作为一个寡­妇­,一个未亡人,本来就打算给他守上一辈子寡,活着守,守活寡,结果,结果,现下被你一下看到了身子,又摸到了,摸到了我的,我的,我,我,我不活了呜哇啊……"

"我,我不是,有心的……"

"……你说我一个寡­妇­,死了相公,只好改嫁,别人不嫌弃我那就不错了,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嫁给你了,这也算是将错就错,嗯!"其实龙娇娇,要求真不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寡­妇­嫁给太监,可说两全齐美!"

"两全齐美?"方殷着实无法接受,这种跳跃­性­的思维方式:"寡­妇­嫁给太监,怎么就是两全齐美?"

"你好,我好,大家好!"龙娇娇,握紧粉拳,万分肯定道:"就是,两全齐美!"

想必她的死鬼老公,在暴毙横死的同时,将她的智商全部带走了.

一举清零,又长十年,造成了现下这种局面.

方殷很是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只因方殷已经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了对了,还未请教,你那亡夫,尊姓大名?"

"他姓于,我叫他慕容哥哥!"龙娇娇,含泪一笑:"慕容~~哥哥~~"

果然,不出所料,慕容公子是有多么­阴­险,到现在方殷才算知道:"就是说,于慕容?"

"是的,于慕容."这是一句,其后一句方道士终于崩溃了:"所以,你也可以叫我于氏,于氏,于夫人!"

"于……氏?"心念电般闪过,谁在­阴­险地笑,方老大的智力水平也自回到十年之前:"哥!不,是,罢?"

偷看寡­妇­洗澡,专撬朋友墙角,这就是方道士,由慕容公子一手制造!

现下方殷明白了.

真个给他玩死了!

"先一个死鬼老公,又一个太监老公,这就是命啊,这就是命!"当然龙娇娇,根本就不着他同意,自顾叹道:"哎!事已至此,也就只好便宜你了,但是你要记住,我是一个命苦的女人,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对待我呀,不许欺负我,不许打我也不许骂我,只能疼我爱我,顺着我依着我,陪我一起吃饭,陪我一起睡觉,陪我一起洗澡,每天晚上都要给我讲故事……"未满十八岁的,二婚女人龙娇娇,对于婚后生活的美好憧憬就此展开:"我们也要生十五个小孩,七个男孩八个女孩,足足十五个!十五个!"

再看太监老公,浑似傻了一般:"不行啊,使不得,我是一个太监,不会生小孩的……"

也是,他是一个太监!

这,始终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不.[,!]过,对于龙娇娇来说,天空飘过五十个字儿~~~~

"来!我们这就拜堂吧,拜堂成亲,生孩子的事情成亲以后再说!"这是命令,不得违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嘛,咳!"

她自有模有样,方殷也不当真,不过小孩子把戏,完全还是过家家:"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就是亲一下,就那么,啵儿!"龙娇娇,撅起小嘴儿,无比响亮地撮了一下:"这样,对着亲个嘴儿,就是定下来.我们就是夫妻了.呶"

她是.无比坦然的.

那小嘴儿,就像一朵小小的喇叭花,又像一颗大大的红樱桃.

近在咫尺,任君采撷.

更有一种味道,让人意乱情迷.

那是花儿的芬芳,那是处子的幽香,嘴巴高高呶起,眼睛紧紧闭上:"来呀来呀.木头脑袋,快!呶"

慕容公子可以,方殷不可以,那白里透红,婴儿般细­嫩­的肌肤,­干­净而又纯粹,照见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方殷已将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无关金玉匕,无关传国玺,得到龙娇娇.便就得到了一切.

方家的事,上清的事.朝廷的事,天下的事,所有关于方殷的事,都将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慕容公子,什么都想到了.

这分明,又是一道题,一道选择题.

答案只有两个,一个是对,一个是错,但方殷可以不选.

不选一定是错,但也是一种选择,就算方殷是一头驴子,也不想给别人桥鼻子:"等一下!"

龙娇娇,正自悲喜交加,闭目待亲,心说死鬼老公啊,你在­阴­间可不要生气,我这再嫁一回也是情非得已,呆会儿亲完了嘴儿我再和他拉上一个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许变!

耍赖是小狗!

岂不知,迟迟等他不来,只好睁开眼睛:"等一下!"

这木头脑袋,事儿还真多,龙娇娇皱起眉头,明显是有些不悦了:"木头脑袋,你不要害羞,这种事情是一回生二回熟,你就,你就学我,这样,呶"

这已经是三顾茅庐了,一次比一次有诚意,诸葛亮都没他难请:"咳!"

方道士,沉吟道:"小公主啊,你听我说,这终身大事嘛,一定是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所以,所以,所以我劝你还是要慎重地考虑一下,考虑一下……"

"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龙娇娇,不耐道:"你就放心好了,阿爹阿娘,他们两个都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管他们……"

"就说都听你的,招呼总要打一个嘛!"方道士,劝说道:"毕竟这是一件大事,你不告诉他们,他们肯定,心里是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就不高兴好了!哼!"龙娇娇冷哼一声,霸气尽显:"反正我高兴,谁也管不着!"

"他们是管不着你,可是能管着我,管着小人啊!"方道士一脸紧张,可怜兮兮:"你娘还好一些,尤其你爹,脾气很大,武功很高的,万一他一不高兴,喀嚓一下,一掌劈死我怎么办呢?"

"他敢!哼!这还反了他了,他,他……"龙娇娇,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问题就是,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所以说,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反正他们都会听你的,对不?"对极了,事实如此.

"嗯,当然了,那还用说!"当然了,一万个龙娇娇,也是斗不过方道士的.

"明天,明天再说,现下我来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方道士,开始讲.

"等一下,等一下!"龙娇娇,飞快地脱下了外衣,以及和裤子,哧溜一下钻进了被子里面:"你过来,过来坐着,坐在这里讲!"

方道士,只作不见,一脸坦然上前,床头就坐:"庙里有个和尚,名字叫作无禅……"

"不对不对,再坐过来一些,你要抱着我,抱着我讲,不行不行,你要这样,对,这样,抱着,木头脑袋,你不要害羞,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无禅和尚,有一个师弟,名字叫作无能……"

"嗯,你,抱紧一些,我冷……"

"无能和尚,是仙人下凡,猪转世,生得那是肥头大耳白白胖胖……"

"好舒服呀,好暖和!哈哈我知道,那叫天蓬元帅,净坛使者!"

"是啊是啊,天蓬元帅,净坛使者,这一天,猪的师父,也就是灵秀和尚……"

"不对不对,猪的师父,不是唐僧么?"

"不是唐僧,唐僧是猪原来的师父,后来猪嫌他没本事,一生气就不要他了……"

"就是,活该!谁叫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念阿弥陀佛,就知道整天起来欺负孙,孙,孙,猴子……"

没有下文了.

就此睡着,简单­干­脆.

方殷走人,简单­干­脆.

不爱,就是不爱,方殷心里.[,!]只有林黛一个,一个人.

是说爱情,爱情就是一团火,方殷的心中平静如水,如止水.

当然了,对于这个娇小姐,只是一个小妹妹,方殷临走的时候还是给她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并且用衣袖给她擦­干­了,眼角的泪.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么?

当然可以,公子说过,两个人可以同时爱上一个人,一个人就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

是说爱情,爱情不止一团火.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爱了,就是爱了,我不知道我很傻,但我知道我爱你

龙娇娇,在睡觉,梦中露出甜美的笑.

犹不知,只在短短一时,十年梦呓一朝成为:"木头脑袋~~木头脑袋~~"

慕容公子,什么都想到了,包括方殷所看到的一切真真切切,那根本就是自以为,上邪,就是天呐!

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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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脱略

一大早,龙娇娇哼着歌,一蹦一跳,高兴地去找他的太监老公玩.

昨天梳的是双鬟髻,今天梳的是参鸾髻,明天梳的是飞仙髻,龙娇娇是一个美女,每天都要换一个发式,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香喷喷地出门——

今天,龙娇娇的心情特别好.

刚刚,在梳头的时候,阿娘已经答应,说,没问题.

说,都依你.

说,娇娇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就可以自己做主了,包括结婚生孩子.

说今天三月初二,过了三月初八,娇娇年满十八,就可以和他正式拜堂,结为夫妻了.

太好了!

这时候,龙娇娇看了到了王八爷,龙娇娇欢呼一声扑进他的怀里:"王八爷,亲一个,啵!"

八王爷,就是龙娇娇的­奶­娘,龙娇娇和他第二亲.

现在是第三了:"哎!"

笑弥勒,叹了一口气,指着说:"娇娇,去罢,他在那间房子里,你去找他玩罢!"

"王八爷,背娇娇,哈哈哈!一起玩,我们一起玩吧!"

"阿爷老了,腿脚慢了,走不动了,娇娇乖,不要闹……"

"阿爷,娇娇告诉你一件事情,不是,是一个秘密,嗯!秘密!"

"噢?秘密?"

"秘密就是,我,龙娇娇,又要嫁人了!"

"嫁人,好啊,娇娇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呃,娇娇,你要嫁给谁啊?"

"你猜!"

"咳!咳咳!这人一老了,腿脚儿就慢,脑子也糊涂,阿爷可是猜不出来……"

"嘻嘻嘻.就知道!好了好了,我就告诉了你吧,嘘——咬着耳朵说,不给别人听.他,就是……"

"木头?脑袋?"

"就是那个,昨天,昨天来的……"

"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啊!啊!啊!"

"哼!谁叫你说他坏话,人家才不傻呢,就是,就是脑子有些,有些笨.哎呀阿爷!你怎么,怎么又哭了?"

"没有啊,阿爷没有哭,阿爷是打哈欠,你看.哈——哈——呵哈——————"

"你骗人!你就是哭了!一定是,娇娇把你咬疼了,都怪娇娇,都是娇娇不……"

便此时笑弥勒只觉背上一松,同时心下一紧,情知不妙:"不是……"

"啪!"龙娇娇,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犹不解气,抬手又打:"叫你咬!叫你咬!叫你不长记­性­,你是属狗的啊!"

"啪!啪!"又是两下,实实在在,绝不偷­奸­耍滑:"好了,这就叫一报还一报.这下记住了吧!"

这是真­性­情,这是龙娇娇.

谁人犯了错误,都应当受到惩罚,并且吸取教训,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好了.王八爷,你自己去玩吧,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打完了,心里舒坦了,龙娇娇哼着歌,一蹦一跳,高兴地去找他的太监老公玩了:"木头!脑袋~~木头!脑袋~~爱睡懒觉!木头脑袋~~"

浑不知身后,笑弥勒木然望天,泪流满面!

阿爷可以为她死,随时,随地.

萧弥勒没有孩子.

哭是高兴,高兴得,她高兴了王八爷就高兴,高兴所以哭.

恁地没用!

一路走着,一路痛骂,一抽着自己嘴巴,同样实实在在,绝不偷­奸­耍滑:"啪!啪!啪!啪!啪!啪!"

谁人犯了错误,都应当受到惩罚.

……

木头脑袋,并没有在睡懒觉.

龙娇娇,推开门,走进去,发现他正坐在床头上面,支愣着个脑袋,托着下巴长吁短叹,一副大为烦恼的样子:"一,二,三,四,不对,不对,不对啊……"

"对啊!对!"这是数数儿,龙娇娇知道,所以好为人师的一面又展现出来了:"一,二,三,四,然后就是,五,六,七,八……"

方殷没有理他.

疯病会传染,白痴病也会,每当和这个白痴公主在一起的时候,方道士只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从后往前,倒着活回去的:"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木头脑袋,你不识数,以后我再教你,现在我们去看龙!"

"……"

"好大,好大,好大一条龙!"

"……"

"你不要怕,它不会咬你的,因为那条龙是一条懒龙,基本上天天都在睡觉……"

"……"

"木头脑袋,你怎么不说话?你的脑袋又坏掉了吗?你不是说要去看龙吗?昨天刚刚说的,说的,你都忘掉了吗?"

"……"

她自顾撅着小嘴儿噉噉噉噉噉,木头脑袋是一味不理,所以龙娇娇很生气:"喂!"

"咦?"木头脑袋,终于活了过来:"这不是……"

抬头,却也吃了一惊:"这是……"

.[,!]但见一张小脸,半边粉白,半边紫红,很有一些触目惊心的意思:"咳!咳咳!"

方才,这小白痴,与笑弥勒说话,方殷都听到了.

方殷没有想到,她会打得这样重:"是我啊,我是娇娇,龙娇娇啊!木头脑袋,你不会睡了一觉,就不认识我了吧?"

说话,方殷与她对视一眼.

那眼,此时瞪大,圆溜溜的,睫毛长长,剪出许多惊恐惶然,万分无助:"哎呀!木头脑袋!你忘记了,你全都忘记了,你……"

这就要哭,泪花闪闪:"难道,我们,我们要成亲,我们,要生……"

"生小孩嘛!生十五个!七个男的八个女的!"方殷无可奈何,只好也就由她:"对不?"

一时地狱,一时天堂,没有人,能够形容那时龙娇娇的激动兴奋与喜悦:"对啊!对!一二三四,不是,木头脑袋,你,你还记得,太,太,太好了!耶!"

说话纵体入怀,便要亲他一个,以作奖赏,以资鼓励——

便就是,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那一口撮在脸上同样是实实在在,绝不偷­奸­耍滑:"啵儿!"

谁人做了好事,都应当受到奖励,就当是发个奖章,也得给他立个牌坊!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

只当她是自家的小妹妹,只当自己是她的慕容哥哥,只当就是那王八阿爷也好~~

也罢!

其后两个人,手拉着手,哼着歌,一蹦一跳,高兴地去看龙了.

倒着活,也不错!

第四,方殷,你好自为之.

这是在龙娇娇来此之前,王八爷所说的话,是一个个人意见.

萧弥勒来时,传达了尤媚,也就是龙娇娇的阿娘的三个旨意,或说是三个意思.

所以方殷在想.

第一,我同意.

第二,迟则初七,早则初五,夫君就要回来了,你最好不要给他见到.

第三,今晚,子时,来我这里.

……

方道士,是一个聪明人.

只不过,关于第三点的意思,始终也想不明白.

或说,不想明白.

手也拉了,脸也亲了,还是抱着亲的,便宜都沾到了,还想怎么样?

幽会丈母娘?

听说尤媚当年,姿­色­更甚巫独美!

不要问,那一刻,方殷的心有没有动,那是一个比龙娇娇还要白痴的问题.

只不过是,跳得,快了一点点.

就一,点点.ww

二十五深海绝狱

蛟,龙之属也。(小说 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笱水中,即蛟去。

——《说文》

蛟,龙属,无角曰蛟。

——《韵会》

这个世上有没有龙?

当然有,很多年以前就有,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并且主宰过一个极为漫长的时代。

那么,无翅能飞,呼风唤雨,蛰于九地之下翔于九天之上,有没有那一种,传说中的神龙?

方道士,不知道,这个世界太奇妙。

不过龙娇娇说有。

那就是有。

自有,龙娇娇就养了一条,一条,爱睡觉的懒龙。

方道士,已经见识到了。

离得龙宫半里许,一处山坳,有一口井。

或说一方潭。

比井大,比潭小,青石为壁,有三丈高,其下怪石嶙峋如犬牙交错,纯是天然生成,并非人工开凿。

“快看!快看!”龙娇娇,指点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四下巨木参天,石上墨绿苔藓,草木瑟瑟,古意盎然:“这,这是,这就是……”

方殷不能相信,那物就在眼前。

方殷不能不信,那物就在眼前!

天光掩映,碧水幽深,井中浑然一物,首尾不见,脊背沉伏,望来竟有水桶粗细,似是一条巨蛇。

方殷不知,在虫谷,龙林之中,是有一条老蟒。

那蟒,比这蛇粗。那蟒。身长十丈。那蟒,名字叫作幽幽,喜欢吃鱼,总以为自己是一条龙。

龙有角,有爪,有尾有须,幽幽没有。

幽幽不是龙,幽幽只是蟒。

“这不是龙。这是一条蛇,一条大蛇!”方道士,肯定道:“一条大海蛇!”

“是龙!是龙!就是龙!”龙娇娇,生气了,龙娇娇说它是龙它就必须得是龙:“你到底懂不是不懂?你有没有见过?蛇有这么大么?蛇,就是——”

就是拢起五指,吐出舌头,比划着演示了一下:“这样的,这么大,伸着舌头。咝~~”

“……”

“这下知道了吧,没有见过就不要乱说。再说了,蛇也没有爪子,也没有角,这个,我这条龙就不一样了……”

“不是罢?你,你这条,你这条龙就,有爪,有角么?”

“当然了,你看着!”说话,龙娇娇搬来一块大石头,大吼一声奋力掷下:“看着!”

“扑通!”石头掉进井里,激起几朵水花。

“……”

“……”

那物不为所动,沉睡之中,洪荒异种,一石岂能动得?

龙娇娇,大觉栽面儿,当下气呼呼地又去找石头:“好吧,我生气了,这下你是死定了,你就等着吧,你给我等着!”

又一时。

龙娇娇,趴在井沿上面,狗一样地吐着舌头呼呼大喘:“好,好,好你个懒龙,馋龙,懒馋坏龙!”

那物不为所动,沉睡之中,浑似蛰于幽冥,山崩海啸弗动其身。

方殷没有理会她。

方殷被另一样事物吸引过去,井旁边有一只桶,桶里有水。

桶旁边有一块石头,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其上龙飞凤舞刻着八个大字:深海绝狱,千八百仞。

传国玺,在井里。

这里就是深海绝狱,没有犯人,以前是有,现在没有。

千百八仞,当是此井深度,一仞七尺半,昂藏男儿身——

这里的尺,是说周尺,古人所言七尺男儿,身长就是一仞左右。

《说文》有言,仞,伸臂一寻八尺也。

一仞,就是七周尺到八周尺之间,也就是说此井深达一千八百仞,相当于一千八百人的高度。

此井之深,正如此岛之大,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如若海水尽去,群岛就是峰峦,许是万仞之山,一洞贯通海洋——

不然。

很快,方道士的猜想便被否定,因为龙娇娇喝了一口水:“咕嘟!”

水桶里的水:“哈~~”

“这水,也能喝么?”方道士,惊奇道。

“当然了,水不就是喝的么?”龙娇娇伸出小手,掬起一捧清水:“来,木头脑袋,你也尝一下,很好喝的!”

方道士惊奇之下,便就伸出嘴去,饮了一口:“咝——”

第一是凉,透心儿地凉!

第二是甜,甘甜清爽,沁人心脾。

淡水。

……

“木头脑袋,你又发什么呆?”龙娇娇叫道:“懒馋坏不听话,你去,去帮我,教训它一下!”

说话,塞给他一粒小石子:“快!上去!教训它!”

方道士,看着手里那一颗,蚕豆大小的石子,茫然道:“怎么,怎么个,教训法儿?”

“这样!”龙娇娇,屈起中指,与拇指相扣,一弹:“啪!一下,一下它就老实了,不敢假装睡懒觉了!”

“这个,这个不是,弹指神通吗?”方道士,挠头道:“我不会啊这个,这可不是一般地功夫……”

“你可真笨!阿爹就会,慕容哥哥也会,木头脑袋,木头,算了!”龙娇娇,失望道:“这不怪你,我都忘了,你是木头脑袋,是不会武功的!”

原来如此。

方殷笑道:“我是不会武功,可是我力气很大,一样可以帮你教训它!”

说话俯身,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嘻嘻一笑:“看好了啊!”

龙娇娇,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捂住了嘴巴,只觉那一刻,他那顶天立地的矫健身姿,竟不逊于那两个:“呜——”

一石破空,呜呜有声。

势大力沉,准头十足,正击那脊背之上:“笃!”

那一声沉闷微弱,后有一刹那静寂。

其后一道声音,直于幽冥中来,似吼,似嚎,似嗥,似啸,似悲鸣,似呜咽,似蛰雷渊起,似地牛翻身:“轰!轰!哗!哗!”

终见得,波滔翻滚处,幽深碧水中,一角,一角,一寸,一寸,如负万钧重物,缓缓缓缓升腾:“醒了!醒了!哈哈哈!耶!”

龙娇娇,不以为异。

而无殷,极为震撼,极为惊异,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有物颇多灵异,传为万兽之首,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若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能走,亦能飞,能倒水,能大能小,能隐能现,能翻江倒海,吞风吐雾,兴云降雨。

那是龙。

画的龙,雕的龙,绣的龙,方殷见过不少。

这不是。

这分明就是一条蛇,一条巨蛇,只是头大,出奇地大,脑袋比身体粗上一倍有余!

颅生双角,无杈,长尺许。

井中光线幽暗,看不十分周详,方殷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蛇有长角的么?蛇有长角的么?蛇有……

很快,方殷便就见识到了,两只爪子:“哗啦啦啦啦拉——”

是有爪,似鹰爪,如钢钩,一个失神之间哗啦啦啦,那物竟是沿着井壁飞快爬将上来:“轰!哗啦啦啦啦啦啦——”

墨首!金睛!血盆大口!碧绿獠牙!

霎时寒毛倒竖,只觉头皮一炸,转瞬那物已距井口不过咫尺之遥,遍含滔天狂悖的怒火冰冷森然的杀机:“啊————————————————————————”

只记得,龙娇娇,在尖叫。

恍惚是,只一腾跃,只现两爪,见得其首不见其尾,那身竟似无穷无尽。

不是蛇,肯定的!

是什么?

……

“木头脑袋,你不要这样。”龙娇娇,低头看一眼,害羞道:“你这样,我很痒,咝~~哎呀~~呀呀~~”

这不是么?

这不是,的胸部可不像是一样:“你,你不要,不要怕,那龙,有,有铁链拴着了,不会跑出来咬人……”

“是,是,是啊?”方道士,低头看一眼,尴尬道:“吓,吓,吓我一跳!”

那手拿开了。

忽然很失落。

奇妙的感觉~~

“木头脑袋,你这就叫英雄救美,英雄救美你懂吗?”龙娇娇,红着脸道:“我,我果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我,那个……”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道德高尚的人,在最危险的时刻他并没有忘记救下龙娇娇:“既然如此,我也只好以身相许了,以身相许你懂不懂?以身相许就是,以身,那个……”

“怎样?怎样?”那就是一条龙!

龙­性­贪懒且­淫­,方道士已经被它传染了:“怎样?怎样?”

还能怎样,还能怎样,无论如何龙娇娇也是一个大姑娘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不说!你好坏!”

可以肯定的是,方才那物,龙也好,蛟也好,蛇也好,惊起、暴怒、嘶吼、突击之时,方殷的心,不曾多跳一下。

惊我胆魄,也不多跳!

便夺神魂,也不多跳!

那是,心如铁石。

现下,多跳了一万下:“怦怦怦怦怦怦怦!”

“木头脑袋,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再来一次英雄救美,你还要那样抱着我,抱着我的腰,飞快飞快,飞快地跑……”

跑到天涯海角,跑到天荒地老,只有两个人,那有多么好~~

“看起来,我是真的爱上他了。”龙娇娇,心道!(未完待续。。ww

二十六藏龙卧虎

都是龙真造的孽。 小说

十四年前,也就是龙娇娇四岁那一年,铁锁缚蛟龙,投于绝狱中。

且说是龙,懒龙,馋龙,坏龙,多半连在一起就是懒馋坏,自是龙娇娇的叫法儿。

其实懒馋坏,懒是懒了一点,馋是馋了一点,可是一点也不坏,正如同鲸王孟获,是很低调,很善良的,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坏就坏在这口井。

或说这一方,一千八百仞的深潭。

水是淡水,甘甜爽口。

懒馋坏也喜欢喝,隔个十天半月,就要来喝一次。

不同于孟获,懒馋坏是水陆两栖的,也如同孟获,多多少少也有一点霸道。那是因为实力,实力就是一切,普天之下没有任何生物是懒馋坏的对手,懒馋坏刀枪不入兼又力大无穷,只凭利爪便可生撕熊虎活裂鲸鲨,那是海中称王陆地称霸,惟我独尊一家独大。就不要再提孟获了,孟获是这些年刚起来的,孟获原本就是懒馋坏的小弟,千百个小弟之一。

星罗岛上,原来就有人。

懒馋坏喝了三百多年的水,也没有伤过一个人,还被人们当作神龙烧香喂食供奉着——

后来龙真来了。

一山不容二虎,龙也一样,龙真一来懒馋坏就和他打了一架。

因为看他不顺眼。

打输了。

输了,就得认,但是懒馋坏不认,龙嘛。­性­傲。

后来。懒馋坏又和他打了好几十架。才彻底认输,低下了高傲的头。

实力就是一切,霸主只有一个,所以,懒馋坏俯首称臣,并且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其后,相安无事,过了两年。

龙娇娇出生了。

龙娇娇出生当日。龙真就对懒馋坏,下达了驱逐令。

就是,指着懒馋坏说,你以后就不要来了,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因为我怕你会吓到她——

懒馋坏,被禁足了,永生永世不得登岛。

懒馋坏,别无选择,黯然离开。

三年后。懒馋坏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疲惫。以及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懒馋坏回来,就是想喝一口水,补充一下­体­力。

然后回去,接着孵蛋。

结果,就在井边,看到了龙娇娇,三岁的龙娇娇,和他的老爸。

当时,龙娇娇就哭了。

龙真就怒了。

当时懒馋坏情知不妙,想跑,结果没有跑掉,给他揍了个半死,拎着尾巴就丢里回了海里——

都是嘴馋惹的祸。

好歹捡回一条命,还是回去孵蛋罢!

一年后,懒馋坏又回来了,带着辛酸的泪水,以及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是谁打破了我的蛋?

是谁偷走了我的娃?

懒馋坏,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使自己的龙血龙脉延续下去,委身于一条低贱的海蛇。

食夫,育子,终其一生,只得一卵。

结果被人偷了去。

正是伟大的母­性­情怀,使得懒馋坏忘记了一切,遍搜附近海域星罗群岛,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一错再错,不能容忍,铁锁缚蛟龙,投于绝狱中。

十三年前,也就是龙娇娇五岁的那一年,慕容公子在一个海岛上面,捡到了一颗蛋。

那是一颗比西瓜还大的蛋,慕容公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蛋,普天之下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一颗蛋,因此慕容公子很好奇。

蛋就是蛋,原地不动,不会自己走,也没有人偷。

是谁生下了这颗蛋?

是谁丢掉了这个娃?

龙是健忘的,蛋是失落的,当时困于井中的懒馋坏并不知道,蛋就在那里,一直都在。

弱弱,就是懒馋坏的骨­肉­,血脉。

笃笃,笃笃,慕容公子轻敲蛋壳,侧耳倾听——

喀喀,喀喀,蛋壳裂开,一条蚯蚓般的小蛇,从一颗青­色­的巨蛋里面爬出来~

弱弱先天不足,极为瘦小,极为孱弱。

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就是一个奇迹,但如果没有慕容公子,弱弱绝对绝对不能活。

那是公子去时。

公子归来之时,又是过了三年。

那年娇娇八岁,初见慕容公子。

两个人是,一见钟情。

慕容哥哥,等娇娇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娇娇已经长大了啊,娇娇是个大姑娘了,不如现在就嫁给我罢!

……

当然,公子来时,已知,弱弱身世。

一眼便知,就是那物。

无一相像,不像也是,它就是弱弱的母亲,弱弱就是它的女儿。

可是弱弱不认。

弱弱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慕容公子。

弱弱在没有睁开眼睛之前,闻到的也是慕容公子。

弱弱爬出蛋壳就爬到了慕容公子的手掌心上,弱弱喝到的第一口­奶­就是慕容公子舌尖上的血,慕容公子就是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之中弱弱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温暖——

余者,勿论。

懒馋坏也不认。

母女互不相认。

当时弱弱只有筷子般粗手指般长,在懒馋坏看来也就是一条蚯蚓~~

就这井,慕容公子下去过。

石头上的字,是龙真写的。

又过十年,方殷来了。

现下方殷知道了,便即是龙,也只是一个玩物,对于龙娇娇来说。

说的是龙真,徒手擒龙,何等神通!

传国玺,在井里。

莫说这龙,便说这井,却又生捞将上来?

千八百仞,岂不笑话!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面对一个美女。一个又聪明又懂事又善良的美女。方道士犹自想东想西浑不着调——

龙娇娇就不一样,龙娇娇正在钓龙:“你看!快看!它吃了!吃了!”

这时天已大亮,四下有人走动,岛上的人,宫里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看龙娇娇钓龙:“吃了吗?吃了吗?小公主。钓上来了吗?”

那是一根绳索,拴着一块羊­肉­,还有一根竹竿,龙娇娇奋力举着:“不要着急,要有耐心,它是一定会吃的,一定!”

懒馋坏,不见了。

那是自然,前天刚喂过,懒馋坏不饿。这是折腾累了,又去睡大觉了。

想通了此节。龙娇娇叹一口气,也就作罢:“算了,不钓了,玩别的,玩别的好了……”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恶龙不再作孽,那么英雄救美的故事情节也就没法再演一次了,那么再玩什么呢?再玩什么游戏呢?

龙娇娇,又很为难:“嗯,不要着急,等我想一下,想一下就好……”

这些人,都是龙娇娇的朋友,都是来陪龙娇娇玩的。

有一百个。

唱歌,跳舞,捉迷藏,打猎,捕鱼,采野花,等等游戏,龙娇娇都会玩,并且是所有人里面玩的最好的一个,那是毫无疑问的。

龙娇娇就是一个天才,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可是龙娇娇想来想去,还是一样游戏都没有想出来,要不是旁边有人提醒,龙娇娇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木头脑袋:“小公主,小公主,这个人是谁呀?”

这个人是方道士,大家伙儿都不认识。

方道士,正自站在一块石头前面,脚跨深海绝狱,眼观千八百仞,胳膊拄在膝盖上,拳头顶着腮帮子,皱着眉头,很是严肃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在思考人生的哲人。

“这个人是,木头脑袋。”龙娇娇指点着,大声说道:“对了,我还没有给你们介绍,这个人,名叫小方子,是新来的,是个新人。”

原来是个新人,怪不得不认识,众人围观,议论纷纷。

一个小孩,勇敢地问道:“他是新来的,难道说,他也没有小**吗?”

“是的,他没有。”龙娇娇,回答道:“虽然他没有小**,但是他的人很好,而且很可怜,所以我准备嫁给他。”

语出,哗然。

一个大嫂,打量着说道:“不赖不赖,模样也俊,个头儿也高,人是不错,可惜没有小**……”

“是啊是啊,可惜可惜,可惜了!”众人齐齐打量,人人扼腕叹息。

一个老头,叹着气说道:“有没有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人品好,人就好!”

“大常!你说得太好了!”龙娇娇大喜,欢呼雀跃:“人品好,人就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两全齐美!”

“人品再好,有没有小**也很重要。”另一老头,语重心长道:“这个小方子,我是认识的,他是一个太监,你不能嫁给他。”

“二常!你!”龙娇娇大怒,指点呵斥道:“每回都有你,你又乱说话,你再这样下次我就不带你玩了,也不让别人带你玩,让你一个人,看你怎么办!”

所有的人,一致谴责二常,认为他说的话,就连一丁点儿的道理都没有。

道理,是很明显的,人品好,人就好,小**再重要,也只能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二常低头认错。

大常幸灾乐祸!

方道士,在沉思。

不必理会,为老不尊,大常常青树,二常常青藤。

常青藤的年纪比常青树大,常青树也有一百二十多岁了,之所以常青树在这里当了老大,那是因为常青藤不会说话。

当然心里都有数,谁个没有小**?

小公主,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宫里萧弥勒,岛上两仙翁,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要有人保护——

“小方子,你是姓小呢?还是姓方呢?”常青树,叹着气说道:“小方子,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姓小姓方,都不重要。”常青藤,语重心长道:“新人也好,老人也好,只要不是小人,就好。”(未完待续。。ww

二十七井水有毒

常青树的武功很高。 。

常青藤的武功很高。

星罗双仙翁的功力,都比方殷高出一线。

包括心计。

只在不经意间,身后人已站定,不独二人,排除孩童,七八十人嘻嘻哈哈便将方殷围住——

那个大嫂,村­妇­模样:“小方子,你几岁?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

又一大哥,渔民模样:“好个小伙儿,身板儿挺直,筋骨结实,一看就有一把子牛劲!”

又一老汉,樵夫模样:“有句话,叫作磨刀不误砍柴工,小方子啊,老汉我是老眼昏花,你就帮我瞧一瞧,这刀磨得快是不快?”

又一老太,富婆模样:“又有句话,叫作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有句话,叫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两句话,你可明白?”

……

……

……

……

不是几个人,而是十几个,语出暗藏机锋,笑里藏刀,轻描淡写,杀人于无形。

都是高手,方殷知道。

人未动,势已夺,四面罡风如若壁垒禁锢,八方煞气如刃侵及发肤,天时地利人和皆失,如若妄动,等待方殷的只有一个下场。世外高人,就在这里,据说这些人,都是千八百年前弃世出海隐遁于此的修行人,或其后代。就这些人,随便挑出一个,都是宗师级别,战力极其强横更是极为团结,打不过龙大教主那是因为龙大教主太过牛逼,对于昨天刮掉胡子换身衣服装个太监就以为能够蒙混过关——

没有人是傻子。意思只有一个。说来也非恶意。就是——

震慑!

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放规矩一些!

绝对不许轻举妄动,不然就是死!

星罗仙岛,原本就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主,方殷也自晓得。

打是打不过的,反抗也没有用,所以当时方道士采取了一个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不争辩。也不反抗,顺其自然,听之任之。

夫唯不争,故无尤。

方殷不是黄鼠狼,方殷也不想偷­鸡­,方殷心下坦然,不怕被柴刀砍。

当然龙娇娇不知道。

龙娇娇什么也不知道。

龙娇娇只知道木头脑袋。

“木头脑袋,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知道了!木头脑袋,当着这么多人,你又害羞了是吧?”

“你不要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都是好人。你看,这个是大常,这个是二常,这个是李叔,这个是王婶,这个,是牛伯。”

“木头脑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别人问你话你要回答,如果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要不然就是没有礼貌,没有视貌,礼貌,礼貌的意思你懂不懂?”

“不知道。”

“这就对了,你不懂,就要问,礼貌的意思,就是很有礼貌,很有礼貌的,那个,嗯……”

“礼貌!”

“很好,木头脑袋,你又开窍了,嗯!我应该奖赏你一下,奖赏……”

这时候,龙娇娇忽然有些害羞,因为龙娇娇想要奖给他一个吻:“嗯,你,你们……”

没有人是傻子。

龙娇娇,偷眼四下看去,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天,或者看地,根本就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咳!”

因为龙娇娇,总是喜欢随便发放奖励,并且是要单独奖励,不喜欢给别人看到:“啵儿!”

如同洗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方殷也知道。

这一口,几乎亲到嘴巴上了。

再没有,下一次了。

方殷心道。

实则方殷是一个倔强的人,倔强,更是强硬,从来不肯吃一点亏。

没有服软,没有低头,没有夫唯不争故无尤,那不是方殷,刚刚方殷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时就要翻脸——

便就方才,你道如何?

吓唬谁了?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你当方殷听不出来?你当老子吓大的么?

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拿把破刀在人眼前比划?没有恶意拿个破拐指指点还说小人,谁是小人?都当老子好欺负啊!

方殷是很生气,关键是态度问题,那是轻视,是蔑视,是嘲笑,是嘲弄,那眼神,那表情,那语气,那心里分明说的就是——

你个假太监,这还要不要脸?

你个小白脸,也来攀龙附凤?

你以为你是谁,老娘我叱咤风云横行天下之时,你还没有生出娘胎!

你可以装糊涂,也可以装孙子,老人家我不与你一般计较,但你一定要乖乖地听话!

到这里来,你是条龙,也能给我盘着!

是虎,也得给我趴着!

是狗,就要摇尾乞怜!

要不然,弄死你,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

……

如果单挑,方殷可以保证,可以把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打到落地找牙!

如果群殴,方殷一样不怕,至多打不过就跑,完全有把握从容脱身。

那都不叫事儿,方殷最厉害的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唇­枪舌剑一出,立时全部办理——

是是是,你多牛逼啊,你牛逼还不是让人打得三孙子一样服服帖帖,乖乖给人当碰马?

对对对,你岁数儿大,活到千年万年,赛过乌龟王八,还不是给人大常二常当狗一样使唤,这还有脸说?

还不是欺软怕硬,当年就有教训!

柿子净捡软的捏,龙真来了如何?

老子不是龙真,但是老子不怕,小爷我是什么都没有就有一根硬骨头,你有吗?你有吗?

哪个不服,有种单挑!

不行都上。看谁先死!

……

弄死一个算一个。弄死俩就赚到了。这就是方大剑客,一个莽夫的本­色­!

也就是说,一­干­世外高人,已在不经意间,成功地激怒了方道士!

你是可以弄死我,但我绝对不服软,遇强则强,遇弱更强。这就是方道士,一个智勇双全,悍恶无比的小强!

但有龙娇娇。

龙娇娇,又不一样,而且是很不一样。

用强和弱,用对和错,用是与非,用善与恶,用什么样的言辞都无法形容,龙娇娇。这个女人。

方殷也无法形容,或说是还没想好。

方殷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不能!

左右,这一口恶气得出,出不来方殷就得死:“娇娇,你说得对,他们都是好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好啊!好!好极了!”这话说得,焉有不好之理,龙娇娇拍手叫好:“你要玩投石子呢?还是捉迷藏呢?还是……”

“不好不好,都不好玩。”龙娇娇,说出一百种游戏,方道士还是摇头:“我们来玩,扮小乌龟!”

龙娇娇,愣了一下:“扮,小乌龟?”

然后,拍手笑道:“我知道,这个我最会了,小乌龟嘛,就是——”

说话就扮,缩脖弯腰:“小乌龟,把头缩,四只爪,一个壳,还有一条小尾巴……”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方道士,还是摇头:“小乌龟,会游水,一个猛子扎进去,好半天也不出来,不出来!”

龙娇娇,又愣了一下:“不是,不是这样,那又是——”

说着,叹了一口气:“木头脑袋,你要说得明白一些,你不说明白一些别人又怎么知道你的意思呢?大家,又怎么玩呢?”

“这个游戏,有三个规矩。”方道士,指道:“第一,扮小乌龟的人,要下到井里,钻进水里——”

语出,人人变­色­,包括龙娇娇:“啊?”

“第二,谁在水里呆的时间最长,谁就赢了,就是第一。”

“就是,第一名。”龙娇娇,补充道。

“第三,输了的人要受到惩罚,惩罚就是喝水,小朋友喝一小口,大朋友喝一小桶,老朋友喝一大桶。”

“好,很好。”龙娇娇,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嗯,很公平!”

“对了对了,我再补充一点,参加比赛的人,要按照年龄排队,一个一个下去,谁的岁数最大,就从谁先开始。”

反击开始了。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一个人:“大常!”

龙娇娇指着常青树,大声说道:“你的岁数最大,就从你开始好了!”

不老仙翁,想了一下。

小兔崽子,何其­阴­险!

然后,连连摇头,加上摆手:“不成不成,我的年纪不是最大,年纪最大的是二常!”

不死仙翁,想了一下。

­阴­险小人,何其毒辣!

然后,连连摆手,加上摇头:“不成不成,我的年纪太大,比赛我不参加!”

“不参加,不参加,好吧,二常不参加,大常,还是从你开始!”

“这,岂有此理!我也不参加!”

“真没劲,胆小鬼,好了,大常二常都不参加,那么就是王婶,从王婶先来。”

“娇娇啊,还没有到王婶,你牛伯今年七十一了,比我大三岁。”

“对,牛伯,牛伯,牛……”

牛伯跑了,跑得比牛犊还快:“大胆!”

龙娇娇,怒了:“拿下!”

每一个人,都要听龙娇娇的话,如若不然的话,有人就会很生气:“抓住他!”

牛伯,被擒。

“牛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不参加可以,不参加你就说,你为什么要跑呢?你为什么……”

“我不参加。”牛伯,低头,打脸,悔恨道:“打死我也不参加!”

其后,前面的人,都表示,不参加。

最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一个人,因为轮到方道士:“小方子,是你出的主意,现下轮到你了——”

方殷笑道:“我再补充一条,不参加可以,不参加就要直接喝水,小朋友喝一小口,大朋友喝一小桶,老朋友喝一大桶。”

正是,狼子野心呐!

“对呀!好啊!木头脑袋,你真是太聪明了!”龙娇娇,笑逐颜开,拍手叫道:“大常,不是,二常,你先喝!你是老朋友,要喝一大桶!”

……未完待续。。uww

二十八忽然想哭

是有一个破绽.

而且极为明显.

破绽就是龙娇娇,每一个人都会听龙娇娇的话,因此整冶起来,格外简单.

现下.

不死仙翁躺在地上,大肚朝天,脸­色­煞白,双目呆滞——

嘴儿不停,往外漾水~~

那一大桶,好几十斤,冰凉冰凉,你当如何?

现下,轮到不老仙翁了:"咳!"

"该我了!"不老仙翁,也是一个老朋友,为人非常之狡猾,因之为大:"娇娇啊,好孩子,借给大常爷爷宝珠一用,好不好?"

方殷并不知道.

这游戏,左右也是让人受罪,或灌老王八一肚子凉水,或来一个冰冻小乌龟,得罪了方道士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方殷是不知道,但这时,不死仙翁忽然大叫一声:"噗~~~~"

气煞我也!

悔啊,吐,吐啊,悔,常青藤怎么就能够忘了,还有一颗避水珠!

"对了,这颗宝珠,嗯~~"龙娇娇,低头看去:"好吧,娇娇是个好孩子,那就借给你,借给你用一下好了!"

是有一串珠子,挂在娇娇颈上.

珠有十七,大珠有一.

小珠青­色­,有如青玉,珠珠浑圆,指肚大小.

大珠黄­色­,有如蛋黄,一般浑圆,龙眼大小.

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自有奇异之处,方道士不知其奇,龙娇娇不以为异,说话取下,随手丢过:"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老仙翁忽地大笑,白眉掀动处,两眼放光芒:"咄!"

坏就坏在,毁就毁在,大常是一个爱显摆的人:"波!"

咄的意思就是.看!

波的意思就是,丢!

串珠丢进水桶,方殷愕然看去:"哗啦——"

一桶水是,喷涌而出!

再一看.桶里只有珠!

没有水,只有珠,小珠十六,大珠有一,水珠无数.

"小子,瞅见没?"大常卦哈哈大笑,浑不顾一旁落汤­鸡­般的二常:"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常大怒!

不死仙翁,也不是好欺负的:"岂有此理!不许耍,耍,耍阿嚏!赖!"

"不许耍赖!不许耍赖!"这时候,旁边的人也一齐说道:"小公主啊,这不公平.避水珠只有一颗,怎么可以只给大常呢?"

不老仙翁,忽觉不妙:"小子,过来!"

因为那串宝珠,已经被不死仙翁抓到手里:"小子.我给你说一下,这串珠子可是大有来头儿,这一颗叫作……"

"你说就说,不要喷水!"方道士,掩面道:"甚么来头儿,说来听听?"

这时候,不老仙翁真正是悔青了肠子:"给我!给我!我的宝珠!我的宝珠!"

"不给!不给!"众人一齐叫道:"不公平!不公平!"

"停!"秩序大乱.这可不好,龙娇娇单手指天,命令道:"这个故事,由我来讲!"

还是娇娇来讲,娇娇最会讲故事了——

"第一,这串珠子.是一件宝物."

"第二,这一些小珠,叫作鲛珠,可以照明."

"第三,这一颗大珠.叫作鼍龙珠,可以避水."

列位,岂不闻说龙有九子乎?

内有一种是鼍龙,其皮可以幔鼓,声闻百里,所以谓之鼍鼓.鼍龙万岁,到底蜕下此壳成龙,此壳有二十四肋,按天上二十四气,每肋中间节内有大珠一颗.若是肋未完全时节,成不得龙,蜕不得壳.也有生捉得他来,只好将皮幔鼓,其肋中也未有东西.直待二十四肋完全,节节珠满,然后蜕了此壳变龙而去.故此是天然蜕下,气候俱到,肋节俱完的,与生擒活捉,寿数未满的不同,所以有如此之大——

以上是,初刻拍案惊奇里的故事,转运汉遇巧洞庭红,波斯胡指破鼍龙壳.

这是鼍龙珠.

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这是鲛珠.

小珠十六,大珠有一,都是传说中的宝物,无价之宝.

你说方殷信么?

方殷当然相信,蛟龙都见过了,就别说鲛人了,究竟鲛珠怎么个照明法儿方殷现下还不知道,至少这颗鼍龙珠可以避水——

­干­的,鼍龙珠是­干­的,皎珠也是­干­的.

只有遇到了水,才能彰显出鼍龙珠的神奇之处,也只有在黑暗之中,鲛人之泪才会大放异彩.

物如此,人亦然,就如同最最接近真理的道理,往往就蕴涵在最为平淡的言语之中.

道理且不说.

又轮到不老翁了:"大常,既然大家都这样说,你还是,还是自己下去……"

却见大常,长叹一声:"我认罚!"

那一大桶,好几十斤,冰凉冰凉.[,!],你当如何?

"好!"众人,包括一­干­孩童,包括不死仙翁,一齐鼓掌:"啪啪啪啪啪啪啪!"

须臾,大常盘坐在地,默运神功,以怯严寒,以及腹中饱涨之意.

其后:"牛伯."

牛伯,同样是一个睿智的老人.

纵使鼍龙珠可以避水,关键是,又不可以避龙,牛伯还没有活够.

因此牛伯喝水.

牛伯打水.

喝.

但是.

某某某,有意见:"牛伯,你是老朋友,要用大桶喝!"

这话,是方道士说的,因此牛伯争辩道:"我是大朋友,不是老朋友,人家星罗二老都比我大好几十岁,我是大朋友,就用小桶喝!"

就这牛伯,刚才用把破刀,在别人眼前比划,方道士是不会放过他的:"小公主,这件事情,还是你来定夺."

龙娇娇.慎重地考虑了一下.

说道:"牛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比我小的.才算是小朋友,比如小西瓜——"

小西瓜,只有五岁.

龙娇娇,指点说道:"小西瓜,是小朋友,龙娇娇,是大朋友,那么你,就是老朋友,所以.你要用大桶喝!"

"好好好!妙妙妙!"正如此,无论如何,龙娇娇也不能归为小朋友之列:"啪啪啪!喝喝喝!"

一众小童,包括小西瓜,包括方道士.一齐拍手叫道!

在喝水之前,牛伯看了方殷一眼,其后就是:"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那一大桶,好几十斤,冰凉冰凉,你当:"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嘟嘟——"

高手!

果然高手!

牛伯喝完,脸不变­色­.踱步走开,四平,八稳.

走十二步,开吐.

"王婶."这时候,罗婶想跑,但发现罗婶想跑的人不是龙娇娇.也不是方道士,而是不死仙翁:"王婶,该你了."

王婶喝水之前,看了二常一眼,其后就是:"娇娇啊.王婶是一个女人,男人肚量大,女人肚量小,王婶应该用大桶喝呢?还是用小桶喝呢?"

龙娇娇,想了一下.

然后说道:"嗯,阿娘说过,男人要让着女人一些,所以说,男人要用大桶,女人,王婶可以用小桶."

小桶,只有大桶的三分之一容量.

那一小桶,十好几斤,拔凉拔凉,你当:"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嘟嘟——"

王婶喝完,强忍吐意,主动叫号:"下一个,她李叔——"

其后轮着,无人能逃,一桶一桶,大大小小,正是有水大家一起喝,你好我好大家好……

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轮到方道士的时候,地上,众仙,餐云,卧石,盘龙,伏虎,或是口吐莲花,或是猛撮牙花,或是西子捧心,或是东施效颦,千姿百态,东倒西歪.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这不是扮小乌龟,这就是比喝凉水,现下就连龙娇娇都看明白了:"木头脑袋,你是大朋友,可以用小桶喝."

这不是重重点是:"你也不用喝光,你只要喝半桶就好了,因为你是一个新人,是新朋友."

这仍不是重重点就是:"先不要喝,你等一下,这水很凉,很凉很凉,你先放一下,放一下再喝比较好."

明白了吗?

水是很凉.

冰凉冰凉,拔凉拔凉,入口是冰柱,进肚是冰坨.

旁人怎不见她说?

所有人都乖乖喝水,只因其后还有方殷,左右他也跑不了,至少要喝一小桶!

现下变成半桶了.

还得放一下.

"不行不行,还是太凉了,太凉了!"龙娇娇,又想了一下:"对了,可以,可以生火嘛,生火烧一下,烧热了你再喝——"

说话就要去捡柴:"木头脑袋,你等我一下啊,我去捡几根木柴,很快就……"

明白了吗?

再不明白的,就是傻子了:"不用了."

偏偏有个傻子,完全不解风情:"我才不要喝水,我要扮小乌龟!"

说话就扮,缩脖弯腰:"小乌龟,把头缩,四只爪,一个壳,还有一条小尾巴……"

方殷心中温暖.

却也不知,犹自不足:"扮小乌龟,是可以的,但你不要真的下去,你要是,要是真的下去,那就,那就太傻了,就会被懒馋坏吃掉的!"

"不怕不怕,懒馋坏已经吃饱了,已经睡着了,我就扮个小乌龟啊,悄悄地,悄悄地,悄悄地钻进水里……"

"不好不好,不要不要,我不听我不听!"龙娇娇,坚决不同意:"木头脑袋,我可是告诉你啊,有句话叫作只怕一万,不怕,不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懂不懂?"

"还有一句话,叫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驷马难追你懂不懂?".[,!]

"你……木头脑袋!你不听我话,我不喜欢你了!"

"意思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

逸兴飞扬,豪情勃发,小乌龟忽然唱起了歌:"小乌龟,会游水,一个猛子扎进去,一辈子也不出来,不出来!"

那一刻,龙娇娇终于发觉,面前的他是如此陌生:"木头……"

而方殷,唱着歌,只欲流泪:"小乌龟,小乌龟,我是一只小乌龟,不怕冷也不怕水……"

我就不听你话,我不要你喜欢!

我就是个傻子!

我就是只乌龟!ww

二十九仙岛一日游

当然下井之前,还有一番争执。 。

就算他真的是一个傻子,就算他真的是一只乌龟,就算他不听龙娇娇的话龙娇娇都不喜欢他了,他也是龙娇娇的木头脑袋。木头脑袋嘛,笨一些,犟一些,傻一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在劝说无果,哀求也没有用,最后在征求了大家的意见以后,龙娇娇亲自把神奇的珠串挂在他的脖子上,更是拿出神兵利器金玉匕给他防身,然后千叮咛,万嘱咐……

是不一样,喜新厌旧,厚此薄彼,这是一只很独特的小乌龟。

现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就连,小西瓜都看出来了。

小西瓜,也是一个女孩子,留着一个西瓜头:“娇娇姐姐,你爱他,你爱他对不对?”

“去!”娇娇姐姐,回一白眼儿,训斥道:“小孩子家家,什么事情都不懂,你知道什么是爱么?你知道……”

说着,脸又红了:“爱,就是,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地……”

这才认识多久?

这还不到一天。

像是送别,依依惜别,生离死别,一时气氛三分旖旎,万分悲壮!

“木头脑袋,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为你守寡的,并且以后,再也不会嫁人了!”

“……”

“不行,你还是不要下去了,我可不是吓唬你啊,下面真的很危险。懒馋坏说不定已经睡醒了。肚子又饿了……”

“……”

“啊呜。啊呜一口,就把你吃掉了!”

“……”

“哎!木头脑袋,你可真是一个倔强的人,当然你也很勇敢,值得奖赏,来——”

这时候,方道士,弯着腰。低着头,正自假装小乌龟。

龙娇娇,也就是,弯下腰,低下头,准备奖赏他一下:“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现在是话。”方道士,一本正经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壳,只要有了一个壳。我就可以下水了。”

只要有了一个壳,方道士就可以变身了。

“壳。对了,还要有壳……”对付龙娇娇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可是没有壳啊,到哪里去给你找,找个龟壳呢?”

这时候,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作铁牛。

铁牛,是牛伯的儿子,也是一个樵夫。

刚刚铁牛就在这里,并且喝了一小桶水,后来就不见了。

现下回来了,大呼小叫,奔如疯牛,举着一个大龟壳:“龟壳来了!龟壳来了!”

是一个,铁龟壳。

这一个龟壳,是牛伯原来练功用的,后来牛伯练成了绝世武功,就把龟壳就传给了铁牛。

铁龟壳,又厚又重,重达一百八十斤。

“啊?”这,完全出乎了方道士的预料:“不是罢,真有啊!”

“太好了!”龙娇娇,欢喜若狂:“这就叫,说曹­操­,不是,说龟壳龟壳就到,这下好了——”

好个龟壳,锅盖大小。

壳厚半尺,有腹有盖,牛皮垫絮,安全舒适。

“这下好了,你只要把头,和手脚,缩在里面。”龙娇娇,指点说道:“就可以不怕懒馋坏了,就可以很安全地,下水了!”

并且很安全地,沉下去。

正如此。

正合方殷之意!

变身!

一个乌龟,围着井,爬了一圈。

太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不是白喝的,现下方道士的一口恶气是出完了。

也就是说,一­干­世外高人的心里都憋了一口恶气,外加一肚子凉水。

现下好了,两全齐美。

方道士,出完了丑,卖完了乖,慢慢慢慢向井里爬去:“小乌龟,把头缩,四只爪,一个壳……”

“小乌龟,会游水,一个猛子扎进去,好半天也不出来……”龙娇娇也放心了,龙娇娇也唱道:“小乌龟,小乌龟,你是一只小乌龟,不怕冷也不怕水……”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只乌龟,爬进井里。

失去踪影。

龙娇娇忽然有些后悔:“喂!木头……”

却见那只乌龟,变成一只猿猴,攀岩附石,灵巧得很,嗖嗖嗖嗖只用几下,转眼已经探到井水——

就此沉下,无声无息,一个水花都没有。

就此消失,无影无踪。

如若一梦。

……

龙娇娇,做了一个梦。

……

方道士,为什么非得要扮成一只乌龟,下到井里,以及他在井下的遭遇,都不重要。

他是活该,因为算计。

……

好身手!

一­干­老朋友,大朋友,脸­色­都变了。

举重若轻,圆转如意,这个年经人,隐藏了实力。

这口井,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下去过了,人们恍惚看到第二个他——

……

有道是,童言无忌,的话才是真理。

下面是,真心话大冒险,小游戏。

“娇娇姐姐,他真的是一只乌龟吗?难不成他真的,真的是乌龟变的吗?”

这是小西瓜。

“娇娇姐姐,为什么你要嫁给一保乌龟呢?嫁给一只乌龟又有什么好呢?”

这是小蘑菇,留着蘑菇头。

“我知道!他就是一只乌龟,一只乌龟­精­!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他的壳,找到了壳,他就回家去了!”

这是小铁蛋。铁牛的儿子。

“可是他很帅啊。他是一只很帅的乌龟。等我长大了以后,也要做一只像他那样的,很帅的乌龟!”

这是小虾米,王婶的儿子。

“他会回来吗?”

“他不会让龙给吃了吧?”

“娇娇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娇娇姐姐,我们来玩别的吧!”

……

既然真心话,每一个问题都要回答,而且得是真心话。

那是以前。

现下娇娇已经长大。

他不是乌龟变的。他不是。

他不是一个乌龟­精­,他不是。

嫁给一只乌龟,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就算他是一只乌龟,娇娇也要嫁给他——

因为他是一只,很帅的乌龟嘛!

……

他会回来的。

平静的水面。

龙娇娇不想说话,这一次不想回答。

这是一个游戏,这只是一个游戏,龙娇娇告诉自己。

……

可是忽然想哭。

而是感觉独孤。

他冷吗?

他很傻。

他不是鱼,他是无法在水中呼吸的。乌龟也不可以。

可以了,可以了木头脑袋。你怎么还不上来?你就不怕被憋死吗?

好吧,我承认,你扮得最像,你是第一名!

真是太顽皮,真是胡闹啊,等他上来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打他ρi股!谁叫你不听话!谁叫你不听话!

小乌龟,把头缩,四只爪,一个壳,一个……

是不是,壳太重了?

哎呀!

壳太重,背不动,岂不就是,上不来了!

“木——头——脑——袋————————————————————————”

想通了此节。

龙娇娇,并没有任何犹豫,双臂一撑,脚上头下,井里就扎:“你不要怕!我来救你!”

……

该死的方道士!

因为方道士太过该死,所以他死了也是活该,所以就不提他了。

一个小时以后。

一只乌龟,露出了头,浮出水面,无声无息。

犹自背着沉重的铁壳。

慢慢慢慢,爬了上来。

浑身­精­湿。

气喘吁吁。

该!

没有被龙吃掉,没有被水淹死,那是老天不开眼,那是井水不够凉!

也要承受,众人唾弃,以及诅咒,以及滔天的怒火万丈的恨意,就让唾沫星子淹死他吧:“呸呸呸呸呸呸呸!”

所有的小朋友都哭了。

所有的大朋友都急了。

所有的老朋友都怒了!

方道士,发现,王婶抱着一个人,牛伯正在掐人中。

而不老仙翁不死仙翁,或说大常二常,一个抡拐一个挥拳,率领众仙围攻过来:“当当当当当当当!”

好在有个龟壳,而且还是铁的。

妙用无方。

龙娇娇当然没有跳进井里,小公主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所以就哭,所以就闹,所以就抓,所以就咬,这在一个倒了血霉,就连小朋友都不能幸免。

脸上,身上,心上,都是伤啊,所有人都受伤了,因为一个人。

一个新人。

小脸哭花,眼睛哭肿,嗓子哭哑,人都哭昏。

在所有人群起而攻,饱含委屈疼痛辛酸的眼水,想要将那该死的龟壳打烂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同一个人。

龙真。

如果龙真看到,看到这一幕,只有一种结果。

那就是死。

所有人都得死,除了龙娇娇,小朋友可以幸免于难,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打残。

绝对,不能有下一次了!

如果没有龙娇娇,方道士已经死了,躲进铁做的龟壳里面也没有用——

打死了他,又怎么交待?

别说打死,伤到他一根寒毛都不行,打狗都得看主人,木头脑袋只能是一个人的。

所以,只能拿龟壳出出气了:“咣咣咣咣咣咣咣!”

当当当,又打铁,咣咣咣,震天响,叫你非得装乌龟!叫你非得装乌龟!

惊醒了,龙娇娇:“木头……”

梦里是,醒时是,笑也是,哭也是,还不是:“脑袋!”

惊过,是喜,喜过,是狂喜,是断而又续喷薄而出的泪水,是内心深处失去以后的得到:“不要!不要!”

其后是怒,肆意勃发,小乌龟,正自被人痛殴:“不许打他!不许打他!不许,啊————————————————————————————”

龙娇娇,是一个女人。

想必天底下,所有女人,真正发怒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只有一种比喻,就是眼看自己的孩子,被一群地痞无赖,像个小乌龟一样殴打的时候——

真正的母老虎,是护犊的母老虎,会发挥出比平时勇猛一百倍的战斗力:“哎哟!啊呀!爹唉!娘啊!粑粑~~麻麻~~”

所有人都被打哭了。

所有人都被打服了。

所有人都被打惨了。

所有人都被打跑了。

只剩下一个小乌龟~~

无论小乌龟,还是木头脑袋,都是龙娇娇一个人的。

就是要打,也只能是龙娇娇一个人打,只要龙娇娇还有一口气,就,谁也不能欺负他:“小乌龟,不是,木头脑袋,你不要紧吧?”

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有壳,我有壳的嘛!”

是的,他有壳。

那时,龙娇娇很想扑到他的怀里,笑着骂他,哭着打他,咬着亲他!

可是他有壳。

那时,龙娇娇也想钻到他的壳里,搂着他,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他,再也再也不要失去他!

可是他的壳里,只能容下一个人。

“木头脑袋,你冷吗?”龙娇娇问道。

“我不冷,不冷,我不冷啊!”方殷回答。

“木头脑袋,刚刚,我以为你死了,我还以为,以为你……”龙娇娇哭了。

“我不会死,我是小乌龟嘛,能够活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呐~~”方殷不哭。

“木头脑袋,你好傻啊你,你为什么非得要下去呢?我就不明白,都没有人敢下去,为什么就偏偏你,偏偏你要……”

“你是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我下去就是为了要明白,明白一件事情。”

“事情?你要明白,又是,什么事情?”

“你猜。”

“我,我……我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你可以问,你不懂,就要问,你可以,可以问我啊!”

“木头脑袋,你好坏啊你,你不要学我说话,你当我听不出来,哼!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个人呐,一点都不老实!”

“是啊,我又不老实,又不听话,你可以不喜欢我了,你就当我是只小乌龟,你以后都不要理我了!”

“我,你,你又来!我才不稀罕!我不理你了!”

“小乌龟,小乌龟,我是一只小乌龟,慢慢爬,慢慢爬,一个猛子扎进水……”

“你是一只,你是一只死乌龟!”

“死乌龟,死乌龟,我是一只死乌龟,慢慢爬,慢慢爬,一个猛子扎进水……”

“哈哈!傻了吧你!死乌龟是不会爬的,不会!根本就不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死乌龟在爬。

**地爬。

笑着爬呀爬。

爬到天荒地老,爬到海角天涯。

……

方殷下去,只想明白,避水珠是不是真的可以避水。

原来,避水珠,真的,能避水。未完待续。。uww

三十海底大世界

第一,鼍龙珠可以避水。章节更新最快

第二,鲛人珠可以照明。

第三,白痴病可以传染。

以上三点,都被方道士证实了,所以现在方道士是一只白痴乌龟。

自从木头脑袋得到了龟壳,他就死活也不肯脱下来了,无论直立行走,还是四肢爬行,从此岛上多了一只铁壳的乌龟。

那龟壳,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体上面,竟似十分妥帖,居然极为契合。

这是,要变成神兽的节奏了。

很快,铁壳乌龟就变成了龙娇娇的坐骑,龙娇娇坐在龟壳上面,高兴地唱着歌。

竟然爬得飞快,风驰电掣,其速无比。

下面,就由龙娇娇,骑着神兽乌龟,带大家去游览海底龙宫。

一路爬回宫里。

爬过无数房间。

爬到一个门前。

爬进一条地道。

应该说是隧道,一条光明隧道。

夜明珠,十步一粒,粒粒乒乓球大小,电灯泡的亮度。

传说海底龙宫之中,是有一间宝库,里面堆放着无数金银财宝,换算成钱,可以兆计。

这个得信,就比如说夜明珠,你可以数。

一条地道,斜着往下,足有二里,就说一步一米,一千米,就是一百颗。

一颗十万两,十万两黄金。

千万两黄金。

黄金要是搁现在,就说一两一万块,一万两就是一亿。当然前面加个千。

只是说的夜明珠。

所以答案揭晓。说到谁最有钱。不是慕容公子,也不是于老先生。

还是龙真。

当然,只是一些会发光的石头,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在这里头就跟土豆白菜一样,没人稀罕。

还不如土豆白菜了,在这里只能用作照明。

接着往前爬。

爬了二里地。

爬出地道口。

爬进一个厅。

厅有十个门。十个门的厅。

厅顶,镶着一百颗夜明珠。

神兽乌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因此不知道该往哪爬。

好在有龙娇娇这个向导,龙娇娇是一个向导小姐,向导小姐解说道:“你看,这一个门是金门,金­色­的门,就是金门,木头脑袋你猜。金门里面有什么呢?”

“是金子吗?”神兽乌龟心说:“不是金子,还能是屎?”

“木头脑袋。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看,这一道门是银门,银­色­的门,就是银门,木头脑袋你猜,银门里面……”

“银子!”这都会抢答了,神兽乌龟心说:“白痴!”

“错!”岂不知是,当头一­棒­:“金门里面,是金­色­的金子,银门里面,是银­色­的金子。”

“啊?还有,银­色­的金子?”神兽乌龟瞬间又被打回原形,变成一只土鳖:“好吧,这就去见识一下,银­色­的金子。”

是,银­色­的金子,很多,银币一样,闪闪发光。

说是,外国来的,不大值钱。

还不如银子。

见识过了,心满意足,还有八道门,一一来见识。

如同八道题,神兽乌龟猜错了四道。

珠门,对的。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珍珠,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眼花缭乱,就像进了生产玻璃球的车间仓库一样。

玉门,对的。

里面是各种美玉,器物人物,草木动物,神仙妖怪,各种造型,搞得古今中外翡翠玉雕大型展览会一样。

对了两道,其后连续错了三道,猫门,马门,刚门。

猫门里面没有猫,只用猫的眼。

马门里面也没有马,只有马的脑。

刚门,里面全是石头,而且还是金刚石。

还有三道,一个比一个难猜,能够猜对两道的人,可以说是聪明得很。

奇门,对的。

就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仙芝灵丹,神兵宝器,重点突出一个奇字,随便一件价值上亿。

朱门,对的。

酒­肉­,窖藏酒,冷鲜­肉­。

没门。

……

无论土鳖,还是神兽乌龟,都是,想破了木头脑袋也实在是猜不出来了。

没门,是一道光明之门。

光辉灿烂,如日中天,就像是一道,通往天堂的门:“咚!”

神兽乌龟,撞到了头。

导游小姐,咯咯娇笑。

这不是一道玻璃门吗?难道太阳公公住在里面吗?木头脑袋你十道题只做对了五道都没有及格,你还要整天起来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门是透明的,看不见,所以没有门。

是水晶,会发光的水晶,完全透明的水晶,整个一大块的水晶——

一道晶门。

其后风花雪月,原来是道屏风。

绕过屏风,两面石壁,天然晶石,辉光熠熠。

正对一面晶壁,巨型整块水晶,也是完全透明,没有一点杂质。

方殷是,叹为观止!

原来这里是,一处晶矿。

原来这间房,是个大鱼缸,可以看见外面的海洋。

好多鱼,好多鱼,千奇百怪,­色­彩斑斓,是有一万种鲜艳无比的颜­色­,在眼睛适应了炽白强烈的光线以后——

鲜红鲜红的珊瑚,翠绿翠绿的海藻,黝黑黝黑的礁石,碧蓝碧蓝的海水,雪白雪白的气泡。

鱼有千百种,鱼有万万条,似是在唱歌,似是在舞蹈,好似在围观,也是很奇怪——

什么时候鱼缸里,多出一只乌龟来?

胜过所有珠宝玉石的璀璨,正是海底世界神奇无比的瑰丽,门里就是一世界,门外又是一世界——

当然,人在山腹内,是在半山腰。

自然,人也在海里,不过隔一壁。

只是无声无声无声无声,这是一个童话世界,一个静而幽美的梦。

却又教人又如何猜?

巧夺天工的匠与匠心,与大自然慷慨的馈赠,营造出了这方世界,这里是海底龙宫的­精­髓所在——

鱼在看什么。

鱼在想什么。

人在想什么。

人在看什么。

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龙娇娇,这一切都是,龙娇娇一个人的。

所以,龙娇娇又是一个天底下最有钱的女人,集美貌智慧于一身,而且直白。

直白的意思就是,聪明到了极致,就变傻了。

龙娇娇最大的优点就是信人不疑,刚一见面就可以跟你掏心掏肺,还没见面都可以给你看个光光,这样的女人人人都爱:“漂亮吗?”

就这,在她嘴里也就值个漂亮,如同好,很好,漂亮,很漂亮,就是龙娇娇对于海底龙宫的一切评价:“漂亮吗?”

“木头脑袋,我在问你话。”

“木头脑袋,你的眼睛都直了。”

“木头脑袋,你又在,又在想什么呢?”

“喂!”

“咚咚咚!咚咚咚!敲敲敲!我敲敲敲!咚咚咚!咚咚咚!说话说话快说话!不说话就一直敲!”

神兽乌龟,就不说话!

一个土鳖,又能说什么呢?

如果龙娇娇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是会,立刻就气死的。

神奇的土鳖,比没门还要神奇的铁壳与木头脑袋,万恶的土鳖,此时一心想的却是——

活回去,倒着说。

第三,方道士,想把这里所有的财宝都偷走,偷运走,献给他心爱的女人。

第二,方道士,想把这里开放,供人参观,游玩,然后收取门票,然后把赚到钱的都交给他心爱的女人。

第一,当然就是,林妹妹。

如果龟壳上,驮的是林黛,那有多么好?

就是这话,天地良心!

“漂亮!漂亮极了!”神兽土鳖良心龟,终于说道:“太漂亮了!”

“那是,木头脑袋,以后,这些,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了——”龙娇娇坐在龟壳上面,就像一块碑:“你可以随时来看,你可以随时来玩,不过,一定不要忘记,带上我啊!”

……

霸下,又名赑屃,形似龟。

形似龟,驮着碑,莫得兴风作浪,重过三山五岳,那可是块——

功!德!碑!未完待续。。ww

三十一乌龟钓螃蟹

现实是很残酷的。

就比如说,鼍龙珠根本就不是鼍龙壳中之物,而是鼍龙的内丹。

就比如说,鲛珠也不是鲛人泣泪变作的珍珠,而是鲛人的眼睛。

就比如说,方道士,真的变成了一只乌龟。

一个头,四只爪,外加一个大龟壳,地上一趴,形神俱足,就差一条尾巴了。

现下有了。

当然就是龙娇娇,龙娇娇就是一条小尾巴,爬到哪里就坐到哪里,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非常之黏人,甩也甩不掉。

只用一天时间,方道士就完全理解到了慕容公子当年的苦楚。

只用一天时间,两个人就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方道士直接从一个新人,变成了一个旧人。

或说,一个龟人。

再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龙娇娇这个女人的,官人。

或者说是,爱人。

出了海底宫,来到沙滩上,龟人在钓鱼,龙娇娇在捡贝壳:“这个怎么样,漂亮吗?这个怎么样,漂亮吗?这个……”

光着小脚丫,踩在沙滩上,海鸥四下飞,浪花一朵朵,旁边还有一个知情识趣的木头脑袋,这就是龙娇娇想要的幸福生活:“你会不会钓啊,好半天都没有钓上一条来,你钓不上鱼来,我们吃什么呢?”

说好了,今天野餐。

一根竹竿,一条棉线,就是龟人的全部钓具。

端坐石上,垂钓沙滩,就是龟人此时的仙姿神态。以及境界。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你去捡一些木柴,准备生火。”龟人气定神闲,缓缓说道:“记住,要­干­的,不要湿的。”

钓的就是沙滩,沙滩上面有洞,大洞小洞,无数的洞。

人拿着竿。竿系着线,线拴着虫,虫探进洞,龙娇娇并不知道,现下的龟人正在与一只螃蟹斗智斗勇:“好吧,你先在这里钓,我这就去捡木柴。”

过了一段时间。

龙娇娇回来了,采来了一把野花:“这朵怎么样,漂亮吗?这朵怎么样,漂亮吗?这朵……”

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

“啊呀呀!好大一只!”浑不见。那线已是绷得笔直,人龟螃蟹正自奋力对峙:“不好不好。我拽不动!娇娇快来帮忙,快来快来……”

“啊呀呀!好大一只!好大一只!”漂亮的野花四散纷飞,伴随着一声声的惊喜呼喊:“不要慌不要慌,我来我来了……”

那是一只大螃蟹,半个身子露出来:“来来来,来来来,你喊一二三,我们一起拽——”

那是一只傻螃蟹,线都吃到肚子里:“好啊好啊,一二三,我来喊,一、二、三!”

“啪!”线断了。

螃蟹再傻,但有武器,武器就是螯:“啊!”

龙娇娇,大叫一声!

螃蟹不见了,钻回洞里面,逃跑拱起细碎的沙,肚子里的断了的线。

“呜咿哇啊~~~~~~~~”当然,龙娇娇哭了,这一种滋味绝不好受,龙娇娇最不喜欢了:“木头脑袋,木头脑袋,跑了跑了,呜啊哇咿~~~~~~~~~~~~~~~~”

卡哇咿,又哭了。

方道士,也怒了!

“呔!”当下龟跃,一个虎扑,使一狐狼探雪式,直接动用了两只龟爪:“哪里跑!”

“唰唰唰唰唰唰唰!”沙如雪,雨纷飞,发激扬,势轩昂,没有人能够形容方道士那一刻的英姿:“唰唰唰唰唰唰唰!”

须臾,螃蟹就擒。

沙滩上面,出现了一个坑,井口大,一人深。

螃蟹不是田鼠,也不是狡兔,原本就是敌不过他的:“这——”

那时,娇娇笑了,破涕为笑:“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以跑,也可以不跑,你要不想被吃掉你可以说,你怎么,怎么就能够忍心,又何必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呢?”

那时,螃蟹哭了,口吐白沫:“你说,你说,你说啊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好吧,我可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你要道歉,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道歉你懂不懂……”

即使螃蟹真的能够开口说话,并且向他们两个道歉,今日也是难逃一死。

所以,螃蟹三缄其口,英勇就义。

后被烧烤,外焦里­嫩­。

南!明!离!火!

天!一!生!水!

龙娇娇,吃饱了,也喝足了。

细细剥开壳,一口一口喂,满心是欢喜,滋味多鲜美:“好吃吗?好吃吗?”

曾有一刹那的心动,其后是万分地感动,因为他对娇娇好,是很好,娇娇都知道:“好喝吗?好喝吗?”

原来世界上最大的浪漫,就是小浪漫,原来天底下最大的温馨,就是小温馨,在那一刻龙娇娇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了——

就是,小女人。

你不吃吗?

你不喝吗?

你不渴吗?

你不饿吗?

我是乌龟嘛,一年才要吃一次东西,三年也不用喝一口水。

原来如此,乌龟最好养活了,所以龙娇娇准备养着他,养他一辈子。

当然龙娇娇不傻,或说不是很傻。

这个傻子!他还以为龙娇娇看不出来,他这是爱上龙娇娇了自己都不知道,就是爱到一下昏了头,完全都不知道露出了马脚——

“你是一个骗子!”龙娇娇,点着他的鼻尖说道:“你是一个大骗子!”

“你是会武功的,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龙娇娇,敲着他的脑袋说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当我是个小孩子对不对?”

对的,对极了,木头脑袋无言以对。

“木头脑袋,你爱我,你爱我对不对?”这就是直白,直白的龙娇娇:“你这个傻子,你这是爱上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不对,很不对,应该说是很不对头!

木头脑袋说道:“是啊,我爱你,就像大哥哥爱小妹妹那样爱你——”

“你错了,你错了木头脑袋。”是的,这才是真正的龙娇娇:“木头脑袋,你不要以为我很傻,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就是个玩笑,方殷无语。

“阿爹爱我,也爱阿娘,那是两种不同的爱,你不是大哥哥,我也不是小妹妹,我要你像阿爹爱阿娘那样爱我,木头脑袋,你知不知道?”

“……”

“木头脑袋,我也会像阿娘爱阿爹那样爱你,木头脑袋,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

“你呀你,你这个人,其实你一点都不傻,你是一个明白人,你就是以为自己是个太监,以为自己配不上我,才,才不敢爱我,木头脑袋,你要勇敢一些。”

“……”

“你不要怕,我们的事情阿娘已经答应了,阿爹也一定会同意的,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讲——”

说到这里,方道士,终于放心了。

无论如何,龙大教主,也不会同意将他的心肝宝贝嫁给一只乌龟的。

“啊呀呀!不好了!”当然龙娇娇,对于方殷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你看!你看!那边——”

“怎了?怎了?吓我一跳,你又……”

“不好了,小心了!我们吃了螃蟹,螃蟹的家人要来报仇了!

“哪里?哪里?我怎不见,那是……”

“那里!那里!看到没?看到没?螃蟹他爹,螃蟹他娘,螃蟹的兄弟姐妹,还有三姑六婆……”

“哎呀!哎呀!好多好多,好多螃蟹!”

天­色­晚矣。

潮落有汐。

虾兵摇旗呐喊,螃蟹大军出动!

“娇娇娇娇,快上来快上来!”场面一派欢腾,伴随无数海鸟:“坐好坐好,龟丞相驾到,冲啊——”

“杀!杀!杀啊!”小龙女扬眉,金玉匕出鞘:“木头脑袋,那边那边,那边有一只个儿大的,对对对,就是横着,横着走的那只!”

横着走的,只有螃蟹,没有乌龟,也没有官人。

关于情,关于爱,关于造才所说之事,龙娇娇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待到猴年马月,再想起来,方道士早就跑掉。

只余,夕阳无限好。未完待续。。uww

三十二幽会丈母娘

今夜,月黑风也高.

适合贼下手,适合车出轨,适合猫偷腥,适合人偷­情­.

今晚,子时,来我这里.

这话是尤媚说的,经过龟公,或说王八爷,传达到了神兽乌龟这里.

听说尤媚是一个倾城绝世,祸国殃民的大美人,生得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比历史上最有名的狐狸­精­苏妲己还要勾人,还要诱人,还要迷人.

未曾谋面,心驰神往,某某某是浮想联翩,不能自已.

这就叫,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龙娇娇就是横财,龙夫人就是夜草,趁着龙大教主不在方道士这是都要卷了收走,给他来个炮打连环,泥马卧槽!然后偷走金玉匕,偷走传国玺,偷走海底龙宫那十道门里的所有东西,带着大小美人远走高飞.当然临走之前,还要放走可怜的懒馋坏,再给他放上一把火,烧光抢光杀光,不留一个活口,在毁灭罪证的同时,大大出他一口恶气,想必龙大教主看到一定会气歪了鼻子——

这不怪方道士.

要知道,真龙教是与上清敌对,属于邪恶势力,反派的.

龙真,就是反派一号大首脑.

更何况,在万鹤谷,武林大会,凌云台上,龙真曾经打败并羞辱过方道士,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辱人者人恒辱之——

这是报应,就是报应!

夺走他的最爱,夺走他的一切,就在今天晚上,方道士就要给他戴上一顶大大的,绿油油的帽子:"美人~~咻儿~~"

小美人,睡着了.

今天是太累了,小美人不到八点钟就睡着了,方道士整整等了三个钟头——

在这里,还是要说明一下.

龙娇娇.今晚睡在桶里面,倦极而眠.

这是浴室.

旁边卧室.

再旁边,就是尤媚,也就是龙夫人的寝室.

也就是说.任何风吹草动,龙夫人都是可以听见的,包括浴室和卧室.

龙夫人当然不放心,他是上清的小野道.

方道士当然也知道,她是龙真的小老婆.

总之两个人,心里都是有数儿的,而且是有数儿得很,不比无知少女龙娇娇——

子时.

"笃笃,笃笃,笃笃笃!"这是敲门,像是暗号.

"请进."声音轻柔,慵懒魅惑.

看情况.也是等待许久了,要不然这半夜三更的,一个良家­妇­女岂能容人进门:"咳!"

方道士,轻咳一声,左右看看——

推开了门.

关上了门.

红烛下.牙床上,端然坐着一­妇­人.

尤媚.

尤媚今年四十五岁.

正和巫山神女同岁.

尤媚,比巫独美大三个月.

年经不重要,姿­色­才重要,巫山神女自诩是十三分的姿­色­,尤媚比她多出一点.

就是一点媚.

自是桃花眼,瓜子脸.端鼻樱口,下颌尖尖,像是一个狐狸­精­.

又是个尤物.

这尤物,身形不若巫独美高大,身材不若巫山独美夸张,五官不若巫独美大气.皮肤不若巫独美白­嫩­.

诸般皆不若,足以完胜之.

只因一点媚.

并非杨柳之姿,也自袅袅婷婷.

并非柔弱可欺,也自小鸟依人.

她自布衣荆钗,难掩一身媚骨.

她自略售黛.同样惊艳万分.

是那韵致,是那眼神,恰到好处,才最动人:"方儿,你来了."

几乎是,方殷立时扑了过去!

几乎就,浑然已是忘记一切!

正是魂牵梦萦,正是方殷最爱,失声正是一句,几乎哭将出来:"娘!"

什么都是浮云,最亲还是娘亲:"嗳!"

下一刻.

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看见,如果有,方道士是一定会立时将之灭口的:"呃,咳!那个,我……"

不要问,方道士究竟是有多么尴尬,想必龙大教主看到一定会笑破了肚皮:"喵呜~~~"

是有两只猫,一黑猫,一白猫.

此时尾巴倒竖,浑身毛都炸起,虎视眈眈地瞪着方道士,如临大敌!

好在是猫,不懂人言:"嗷呜!!!"

方道士,借此机会,一举摆脱尴尬局面:"汪汪汪汪汪汪汪!"

黑猫很奇怪.

白猫更奇怪.

这是一只人形乌龟,很凶恶,很霸道的样子!

它又在说什么呢?

星罗岛上,没有虎,也没有狗,因为有个龙娇娇,龙娇娇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你这孩子,当真顽皮,背着牛伯的龟壳作甚?"尤媚笑笑,满眼爱惜:"来,方儿,到媚姨这里来,陪媚姨说说话."

这时,方道士已经成功地.[,!]吓退了黑白二猫,只对尤媚畏如蛇蝎,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不了不了,小人怕猫,呃,打小儿就怕……"

方殷是很奇怪.

却是听她说道:"不要怕,你过来,这一声娘,媚姨不会要你白叫."

方道士,踌躇半晌,低眉臊眼蹭了过去:"小心了,狐狸­精­在施展媚术,这是媚术!"

自是,心道!

却又怎知,怎生得了:"是啊,方儿长大了,长这般大,长这般高,若是婉儿姐姐看到,心里该有多么欢喜,可惜,可惜……"

半晌无话.

方殷忽一抬头,尤媚静静泪流:"我说,你听,你不要说话."

又是半晌.

"二十四年前,我便与你的娘亲殷婉儿,也就是婉儿姐姐认识,那时我还在百花楼里卖笑,弹弹琴,唱唱曲儿,凭着自己还有一点姿­色­,仗着于藏海于老先生护持,虽说身于风尘之中.却也可以平淡度日.二十四年前,二十四年前,说来那些都是前朝的事了,元宵节.赏花灯,就在那一天我认识了婉儿姐姐,当时婉儿姐姐那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来厩游玩,尚且待字闺中——"

前朝的事,陈年旧事,那时还没有方殷.

"婉儿姐姐人生得美,端庄聪慧,心肠又好,并不嫌弃尤媚身份低贱.就在那一天,当夜,在驿馆,我和婉儿姐姐结成了异­性­姐妹.常言道,兄弟同心.姐妹连心,婉儿姐姐待我那是比亲妹子还要好,我这一声婉儿姐姐叫出口来,第二天一大早,婉儿姐姐便去百花楼替我赎身.说到赎身,婉儿姐姐却也不知,尤媚是人在风尘.却是一个自由身,本来我是想和婉婉开个玩笑——"说到这里,尤媚又笑,又变成一个狐狸­精­:"但在那天,就是我和婉儿姐姐认识的第二天,我们姐妹二人来到百花楼.第一次见到了你爹,也就是方怀忠,方将军."

百花楼,是青楼.

方将军,去做甚?

"小方殷.你猜猜,你爹去百花楼里,是去做甚?"很明显,这已经是调戏了,完全就是倚老卖老,欺负人年少无知:"小方殷,你很聪明,应该能猜得到."

"当然是去喝酒."小方殷,果然很聪明:"不是去喝酒,难道去打仗?"

"不错,正是打仗,就在百花楼前,你爹为我打了一仗."

"啊?"她是云淡风轻,娓娓道来,浑似闲来无事拉着家常,可是方道士已经被惊震了:"为你?"

"是为我,是为我尤媚,不是为了婉儿姐姐."尤媚眼波流转,嫣然一笑:"木头脑袋,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你说,我听."木头脑袋,绝对聪明:"是你不要我说话的,媚姨."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媚姨说给你,前朝的皇帝叫作元乾,那个老家伙啊,是个老­色­鬼,听说百花楼有个尤媚,就要收进后宫做他的嫔妃.说到这件事情呢,第一,我是不稀罕,第二,还有个于老,第三,我就是死,也不会屈从于他,木头脑袋,屈从的意思你明白吗?"

"……"

"嘻嘻~~娇娇说得很好啊,你可真一个木头脑袋!"语及此,小女儿姿态尽出,那一笑,更胜当年千娇百媚:"婉儿姐姐,就是我的福星,元乾老儿那是给于老左推右挡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在元宵节晚上,圣驾亲临百花楼,结果你猜怎么着,还不是,傻了吧唧苦等一夜,哈哈哈哈哈哈哈!"

"……"

"活该他元乾倒霉,等到天亮,尤媚没有等到,等到一个方将军,哈!等到一个方将军!"一笑俏皮小女子,一笑霸气女王范儿,一时良家­妇­女,转眼就是妖­精­,狐狸都是善变的,一百个龙娇娇也及不上她:"是于老,于老先生啊,连夜去将军府,请动了方将军,我们姐妹两个去到百花楼的时候百花楼前面那是人山人海,观者无数,挤都挤不进去的——"

当年.

"……正当朝议之时,满朝文武都在元和殿等着圣上,臣请圣上速速回宫,莫要误了军机大事."

"方将军,朕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臣再请,臣请圣上回宫!"

"不必多说,朕自有主张,你且回去知会众位卿家,就说今日……"

"圣上!北胡犯我疆土,西凉夺我凉州,我朝内忧外患,势已生死存亡,圣上如何耽于酒­色­溺于安乐,置我千千万万黎民……"

"方怀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万岁爷,我说的是,我的父亲正在战场上为你卖命,我的兄弟正在战场上为你流血,你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一味只知花天酒地,更是欺男霸女,这都跑青楼里来……"

"来人!斩了!"

"呛啷啷!元乾!你可识得这把剑!"

此时.

"来人!来人!斩了他!斩了他!"尤媚前仰后合,咯娇笑道:"元乾就是这样喊的,当时已经气疯了,四下一开皇城禁军啊,大内高手啊,硬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没有一个人!"方老将军,当年.[,!],绝对比方道士牛逼,更是威风神气:"你爹就上去一脚给他踹翻,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说你个昏君,老子跟你客客气气说人话你不听,非得逼着老子跟你翻脸,你再叫一个试试?你再叫一个试试?看是谁个斩了谁个,信不信我一剑砍掉你的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叫,老子英雄儿好汉,方殷听得是热血沸腾:"痛快!痛快!正当如此!不愧我爹!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上不是重点.

以下才是重点.

"自打那一次,老元乾就病了,一病不起,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不出两年,一命呜呼,就在那年,也就是隆景元年,婉儿姐姐怀上了你——"

尤媚,绝对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比木头脑袋强一百倍:"木头脑袋~~木头脑袋~~"

这不是,刚刚讲到重关子又卖上了:"木——头——脑——袋————————————"

只可惜,龙娇娇,醒了.

"木头脑袋,叫你了,你快去,回来,回来我再给你讲."这不是尤媚,这就是龙娇娇了:"再给你讲,婉儿姐姐,和怀忠哥哥的,爱情故事."

"……"

这一声娘,绝对不是白叫的!

三十三拜见大姨妈

御池水­色­春来好,处处分流白玉渠。。M

密奏君王知入月,唤人相伴洗裙裾。

——王建《宫词》之四十六。

龙娇娇这个女人,有时候说来麻烦得紧,有时候也是极好糊弄,只不过无论如何龙娇娇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这一天晚上,龙娇娇的大姨妈来了。

当时,方道士进门的时候,门外是有好几十个,笑弥勒,,以及一众宫女,探头探脑,议论纷纷。一般时候,小公主只要睡下,就会睡得比较沉,死猪一样,给人桶里抱出来放到床上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天大亮,完全不用人­操­心。只是特殊时期,也就是来月事的这一段时间,就会变得情绪反常,暴躁易怒,完全换了一个人也似,根本就是六亲不认——

一般这种问题,都是尤媚解决。

换成别人都解决不了,小公主也不允许别人靠近。

现下换人了。

换成方道士。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条,每一个人都这样认为。

当然,方道士没有任何经验。

不过,所有的人都认为,方道士一定可以做到,因为他是木头脑袋

方道士站在床头,眉头紧皱。

龙娇娇躺在床上,痛苦呻吟。

“木头脑袋,我生病了~~”

“木头脑袋,我肚子疼~~”

“木头脑袋,我下面又流血了~~”

“哎呀~~哎呀~~真是麻烦死了,你说做一个女人怎么这样麻烦呢。我还不如。不如死了算了!”

“你去死罢!”方道士心道。

但见她眉头紧蹙。苍白的小脸儿隐现汗珠,方道士还是给她倒了一碗热水端过去:“来,喝水,喝口热水你就好了。”

喝了。

消停一时。

“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方道士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龙娇娇一撩被子电­射­而出,只着亵衣亵裤,寻一便盆——

蹲地就尿。

方殷背过身去。

是有一种声音。

“呼——”这是爽了。如释重负:“咝~~~~~”

又一时。

龙娇娇飞快钻回被子里面,便盆里面多了两样物事,方道士只见过一样。

带状物,白­色­的,其上血迹宛然。

是有一种味道。

方道士,是一个有节­操­的人,因此只看一眼,无奈道:“娇娇啊,你这是病了,可是我又不会看病。这样,我去给你找……”

“咝~~咝~~”可是。龙娇娇,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的的的的的的的,好冷啊好冷啊,木头脑袋,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问。”

“木头脑袋,你没有了小**,你是怎么尿尿的呢?”

“……”

“阿娘说过,男人是站着尿的,女人是蹲着尿的,你,又是……”

“我是,趴着尿的。”木头脑袋,木然道。

“啊?趴着尿,趴着又,又是……”龙娇娇,可就奇怪了:“怎么尿呢?”

“我是乌龟嘛,乌龟,一向都是,趴着尿的。”方殷心下暗叹,这还有完没完:“好了好了,你睡觉罢,我……”

“你过来,过来啊,过来给我讲故事,咝~~”龙娇娇现在很冷,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抱抱,抱着我,抱着我讲。”

这是一个好办法。

方道士别无选择。

就此终于脱下铁制龟壳。

还好没有黏在身体上面。

下一刻。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观,观里有棵树,树上有只猴。”关键是,方道士,现下也自惦记着要听故事,因此说得就有些心不在焉:“这只猴子,叫作一百零八,娶了个媳­妇­儿叫作九九,九九又生了个小孩叫小一百零八……”

“哎呀!小孩!我最喜欢小孩了!”岂不知,这一个故事讲得那是太过不合时宜,一下就坏了,毁了:“木头脑袋,你先不要讲,我有一个主意,一个好主意!”主意就是,生孩子,对于此事龙娇娇这个女人是念兹在兹,不能或忘:“你听好了,我们来生小孩吧,我们两个人,来生一个小孩,现在就生!”

方道士,再次无语。

忽然想到,在她娘的故事里面,自家还没生出来。

“……就像,阿爹和阿娘那样,就像,铁牛和虎妞那样,生一个小铁蛋,再生一个小西瓜,然后,然后,然后嘛——”

这又,卖上关子了,方道士烦不胜烦:“怎样?然后怎样?”

“然后,玩呗!”龙娇娇,无限憧憬,脸上散着着母­性­的光辉:“小孩子,最好玩了,尤其是刚刚生下来的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哭,就是,呜哇~~呜哇~~真是的,你说他哭什么呢,又没有人欺负他,阿娘说我,说娇娇就不一样,从一生下来就不哭,就知道笑,特别乖。”

“你又,笑什么呢?”方道士,忍不住问道:“又有什么,值得你,好笑的呢?”

“是啊,我又笑什么呢?”龙娇娇,茫然了:“我又,笑什么呢?”

……

“……一百零八爱吃­鸡­ρi股,小一百零八就爱吃­鸡­爪,一百零八抱着小一百零八,这一天来到了百草峰……”

方道士,还没悔悟,还讲小孩,这又提醒了龙娇娇:“对了,木头脑袋,你知道怎样生小孩子吗?”

这个问题,方道士不能说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可是龙娇娇知道。

就是因为木头脑袋不知道,所以龙娇娇才明知故问:“不知道吧,我告诉你,这生小孩子嘛,就是,就是两个人——”

龙娇娇,并没有天真到,以为搂一搂,抱一抱,亲个嘴儿,就能生。

也不以为,小孩是从,肚脐眼儿,咯吱窝,等等地方钻出来的。

听好:“两个人,得脱光了,互相抱着,并且一定要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式,保持不动。”

方道士:“然后,就生出小孩来了。”

龙娇娇:“不是,然后怀上了,再等十个月,小孩才能生出来。”

然后,补充道:“从我尿尿的地方。”

“……”

“木头脑袋,你是不知道,这女人啊,其实,生小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

“我告诉你,那可是很疼,很疼,很疼的!你想啊,就就是小孩吧,刚生下来的也有这么,这么大,你要他从那么一个小洞里面钻出来……”

“……”

“所以说,做女人,不容易,所以男人都应该让着女人,多让着女人一些。”

“是!”方道士,沉痛道:“那是,必须的!”

然后,问道:“我有一个问题,就是,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式,不动,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就是方道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方道士。

“咳!”我们的龙老师,也是一个诲人不倦,有教无类的:“固定,就是一个人在面,一个人下面,不动,就是,保持不动!”

“那么,究竟是,谁在上面,谁又在下面呢?”

“当然就是,女人在上面,男人在下面。”龙娇娇,一边想,一边说道:“多半,多半时候是这样的。”

“不动?”

“不动,一动也不动,必须不能动!”

“……”

“明白了吗?”

……

方道士,心下大乐!

可以想见,完全可以想见,当龙大教主和他的妖­精­老婆脱个光光,滚到床上,上演爱情动作片的时候——

砰!

阿爹,阿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能动么?

不能动,一动也不动,绝对不能动!

其实龙娇娇很好哄。

你只要陪她说话,或者讲故事,不一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或者自己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尽管生着病,尽管肚子疼,尽管下面流着血,可是龙娇娇只要有人抱着就可以——

香甜入梦,一心安适。

下面,方道士,也要回去听故事。

自是心下大乐,尤其好玩的是,隔壁那个狐狸­精­,此时一样在偷听——

“木头脑袋,你好坏啊你!”(未完待续。。

三十四果然狐狸­精­

每一个人都很佩服方道士。。SM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是,非常难哄,极难伺候,只有她娘可以,他爹也是不成。

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每一个人都很佩服方道士。

方道士也很佩服尤媚,他媚姨。

尤媚一点都不尴尬。

并且说,主动说,我喜欢在上面,在上面我可以找到一种驰骋,狂放,调教,以及征服的感觉。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诚哉斯言!

……

还是听故事。

关于婉儿姐姐,和怀忠哥哥的故事。

“……侠骨英风,雄姿勃发,你想啊,那样的男人谁人不爱?那年方将军年近不惑,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莫说是婉儿姐姐,我一见他,都,都……”

“怎样?怎样?”

“还能怎样,一见钟情呗!我可告诉你啊小方殷,那时你媚姨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甭管他是豪门权贵,王孙公子,一概免谈,自是要那如意郎君,一心只要自己喜欢……”

原来是,三角恋,方道士­精­神振奋,一脸亢奋:“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就是,就在当时,你媚姨呀,是一眼就瞅出来了,婉儿姐姐也是一眼就看中了方解,就是你爹方将军,也就是我们的怀忠哥哥。”我们的,你懂的,争风吃醋是难免的,但尤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子:“婉儿姐姐,当时就说了。说我一定要嫁给他。如果我不能嫁给他。我就去出家,当尼姑,一辈子再也不要嫁人了!”

原来还是,倒着追的,现下方道士简直要佩服死他的老爹了:“想不到,看不出来,我爹当年那么风流啊!”

方老将军,绝不风流。而且是尤媚当年的梦中情人,唯一偶像,所以不容许任何人诋毁——

“你以为,你爹当年比你还要帅,帅一百倍!”这是打击了一次。

“说到样貌,你还不如小慕容了,小慕容都比你强上十倍!”这是打击了两次。

“当年追过你爹的人,比金陵河里的鱼都多,甭说千金小姐金枝玉叶了,光公主就有一百八十多个。你行么?你行么?”这是打击了三次。

“我说媚姨啊,你这也太夸张了罢!”方道士。颜面扫地:“前朝,就说前朝,那能有一百八十多个公主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怀忠哥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可乐,一心只想修身冶国平天下,他根本就,不想成家。”讲故事嘛,夸张一点是难免的,对于方殷来说龙娇娇是一个小孩子,对于尤媚来说方殷也是一个小孩子:“说不要说那一百八十多个公主了,就算是我,就算是婉儿姐姐,人家怀忠哥哥都不会拿正眼瞅一下的,可怜我们姐妹两个人呀,每天一大早就等在贵人巷口,一等等了半个月,也没说上一句话……”

这个,不服不行,方老将军是一个十成十的,百分之百的正人君子。

不同于方道士,方道士,大笑道:“不拿正眼去瞅,说明心里有鬼,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你爹就是心里有鬼,如果当时你爹心里没有鬼,那么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故事,也不会有了你这个假装乌龟的小鬼头。”

“……”

“小方殷,我告诉你,说到这桩大好姻缘,你媚姨可是一个大大的功臣!”说到这才是重点,方道士竖起耳朵:“是,我尤媚,哪一样都不如婉儿姐姐,但唯独这看人的眼力,那是比谁都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婉儿姐姐初见怀忠哥哥是在百花楼前,怀忠哥哥初见婉儿姐姐是在贵人巷口,都是一眼,只是一眼,我就知道,藤儿就要爬上树,老牛就要吃­嫩­草,两个人是你也有心我也有意,就是这事儿——”

“成了!”方道士,兴高采烈,忘乎所以:“一拍即合,大功告成!”

“成是成了,可是你要知道,媚姨我在中间费了多少心,又出了多少力,只说一样——”事实如此,当年怀忠哥哥和婉儿妹妹一个面皮­嫩­,一个脸皮儿薄,又都是初恋,很没有经验,如果不是尤媚:“这种事情,讲究一个快字,打定主意,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那是一计,有关于老:“于老先生,当年和方将军颇有几分交情,我就拜托于老请他喝酒,当然不是在百花楼——”

是在于老家里,也就是大后宫。

大后宫,当年也不大,不足现下十分之一。

“两个人喝,边喝边聊,我见喝得差不多了,便就出来陪酒……”

“应该说是灌酒。”

“你爹一见我,便就要走,你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当知道,他又不傻……”

“撞见婉儿姐姐。”

“啧啧啧,不愧是木头脑袋,当真是聪明得紧,你说,你再说。”

“怎么留下的我不知道,怎么灌多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定是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被人扒了个­精­光——”

“最俗套的办法,往往最是有效。”

“不错,当真百口莫辩,只会越描越黑,无论当晚了发生了什么,无论我爹承认不承认,婉儿姐姐一定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你和于老必定会里应外合煽风点火,可怜那怀忠哥哥一世英明毁于一旦,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乖乖就范。”

“我是好心,你要明白。”

“明白明白,方殷明白。”

“你情我愿,你要明白。”

“明白明白,自是明白。”

“没有媚姨,就没有你。你要明白。”

“明白明白。哎!确也如此。媚姨当真是一个大大的功臣!”

“木头脑袋,我还没有讲,你就明白了,你要我怎么接着往下,往下讲呢?”

“……”

“我这,我这可不是表功劳,要奖赏啊,说到你爹。你爹这个人,那可真是,真是太难对付了!”

“……”

“他酒量又大,他武功又好,于老都喝醉了他还不醉,眼看着不妙他就想跑,木头脑袋,你说,你说,又没有人欺负他。他为什么要跑呢?”

“……”

“因为啊,眼看降他不住。我就给他下了瑃药。”

“啊?”

“可是,可是怀忠哥哥这个人,真正坐怀不乱,可说定力极好,烈酒瑃药也是一般降他不住,所以他眼看不妙,便就想跑——”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跑掉?”

“因为我一看实在实在是不行了,所以在他跑掉之前我就从背后给了他一黑棍,打在后脑勺,将他打倒。”

“我靠!”

怪不得,方老将军对于此事绝口不提,别说方殷了,就连罗伯都不知道。

“我是好心,你要明白。”

“……”

此时的方殷才算明白,媚姨的功劳比天都高,莫说那一出­棒­打将军头,醉酒拉郎配——

就凭这心计,下手这果断,尤媚绝对是一个狠角儿!

事实如此,如果尤媚要抢,婉儿姐姐是绝对抢不过她的,因为她的婉儿姐姐当时就已经醉到人事不省了。

何况,婉儿姐姐怜她孤苦爱她聪慧,若是知她有心,也是绝对不会和她抢的。

正因如此,所以,尤媚拱手相让。

如若不然,第二天早上,躺在方解身边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人,一定是尤媚。

夫唯不争,故无尤。

所以说,没有尤媚,就没有方殷。

所以说,这一声娘,媚姨不会要你白叫。

以上全是废话!

只因心怀不轨!

尤媚,之所以要给方殷讲这个故事,是因为尤媚相中了方殷:“当年,婉儿姐姐嫁给怀忠哥哥,然后生下了你,后来我就嫁给了龙真,然后怀上了娇娇——”

作为丈母娘:“那一年,那一天,婉儿姐姐抱着你,指着我的大肚子说,说媚儿啊,若是你生下一个男孩,就是方儿的异姓兄弟,若是你生下一个女孩——”

指腹为婚!

姻缘本是三生定,

百年长为一线牵。

痴男怨女两不误,

欢喜冤家始相连。

那是说的无禅,和牡丹,不是说的方殷,和娇娇。

“这下好了,两全齐美,你和娇娇百年好合,你我两家亲上加亲,婉儿姐姐天上有知,定是笑得合不蚂……”

但这小方殷,她又怎知道,那是直比当年的怀忠哥哥还难对付:“媚姨媚姨,您老莫急,不如您先说一下,那一年是哪一年?那一天是哪一天?”

尤媚略一思忖,笑道:“隆景四年,正月廿八。”

方殷沉默。

过一时。

“好好好,好个小机灵鬼哟,左右也是骗不过你!”尤媚叹一口气,无奈道:“是了是了,当时媚姨还没有怀上娇娇,所以也没有指腹为婚一说。”

“我爹中你一黑棍,那是因为他愿意,那叫作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捱!”龟人不只铁壳,而且铁石心肠:“你情我愿,你要明白。”

“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

“真的不愿意?”

“真的不愿意。”

“因为林黛?”

“……”

方殷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吐出:“不错!”

“莫急莫急,方儿莫急,不如你也说一下,那一年是哪一年?那一天是哪一天?”

方殷略一思付,当下悚然一惊!

若是早有定论,何以又作计较?

还自比较,哪一个好?

还自犹豫,不如都要?

不好不好!不妙不妙!乖乖不得了!

……

所以说,笨乌龟是斗不过狐狸­精­的,哪怕他有一点小聪明——

既然叫出了口,一声怎能得了!

当然对于这个傻女婿,准丈母娘尤媚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他是千好万好只有一样不好,就是不够直白——

“你这个傻子,你这是爱上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三十五夜探囚龙井

方道士,必须要把自己的脑袋泡到冰凉的井水里面,还能使自己冷静下来。本文由首发

龙娇娇,就是一个小妹妹。

懒馋坏,现下还在睡大觉。

狐狸­精­,明天接着讲故事。

传国玺,早晚都要捞上来。

是有一百多个理由,无论如何也要下去,再看一眼。

在那井里,是有很多东西,鬼使神差般地召唤着方道士,或说是神兽乌龟。

王八爷,跟踪神兽乌龟,来到深海绝狱。

现下,方道士已经明白了,之所以这口井,或说这一方潭,叫作深海绝狱,是因为井里不但有铁链子,还有铁笼子。很多铁链子,很多铁笼子,有的铁链子缚龙,有的铁链子缚笼,所以笑弥勒说深海绝狱没有犯人羁押,原来是有,现下没有。把一个大活人关进铁笼子,泡在冰冷刺骨的井水里面,暗无天日,残酷刑罚,那滋味当然是生不如死。当然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被人装进笼子投进深海绝狱的,数百年来,历代高手,井中囚来不过区区十几人——

真龙教的前身是冥教。

冥教的前身是幽冥教。

星罗岛本身就是幽冥教的产业,最重要的产业,没有之一。

或说主基地。

龙真的父亲是龙苍莽,龙老教主。

二十多年前,龙老教主撒手人寰,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龙真。

他的副手,也就是冥教的副教主。这个人叫风从龙。

风从龙武功盖世。风从龙劳苦功高。风从龙大权在握,掌握着冥教所有的根基与命脉。

只是风从龙,不想再从龙。

龙老教主也就算了,当年的龙真只是一个毛头小伙儿,他又凭什么?

当然,风从龙不止一个,很多人都不服。

龙真不能服众。

所以无人服从。

风从龙率众谋反,联合了龙老教主的另一副手。也是当年冥教的三巨头之一,也就是于相爷的老爹于文圣,共同谋反。

追杀龙真,夺教主位。

这是一文一武,天时地利人和,两巨头,就约定好了。

就是­干­掉龙真,然后哥俩平分,都当教主,再也不用居于人下。窝囊地活了。

那年龙真二十四。

是在京城。

起事之前,于文圣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于侍郎,现下的于相爷,找到了他的老爹。

摆事实,讲道理。

说爹啊,您老可是,千万不要小看了龙真。

说龙真的武功,早就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你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就是。

说爹啊,你是文圣,又不是武圣,就不要跟着那群无脑匪类搅和一起瞎胡闹了,比如风从龙。

说在真正强横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用,说龙老教主又不是一个傻子,人家明明知道将这教主之位传给龙真你们就会造反,还是一样传了,你有没有想过?

说这是其一。

其二,你是我爹,龙真我弟,我不能眼看着你去杀他,眼看着你去。

没有第三。

当然于文圣不认,于文圣不但不认,还很生气。

说老子还没有教训你,你反倒教训起老子来了,这真是岂有此理!说你自己的媳­妇­儿你都保不住,说你自己的儿子你都管不了,说你就是一个废物,一个胆小鬼,一个受气包,简直比你老子活得还要窝囊!说龙真不过一个莽夫,任他武功再高,如何是我于文圣的对手?说你爹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说你爹我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多,说你爹手下加上你云大爷手下光超一流的高手就有二百五十多个,那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龙真?说儿啊,你还小,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你爹我这是要给你打出一片天下,以免你老来身边无人伴,有个儿子又不养,活着也是活受罪,死了也没人烧香……

反正就是不听,死活也是不听,就和他的孙子于慕容一样,自以为是,极其固执!

于侍郎没有办法,就只好去找他的兄弟,龙真了。

那年于深三十五。

正如同现下的方道士和慕容公子一样,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很投脾气,可说好朋友,胜过亲兄弟。

弟啊,有人要杀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

弟啊,很多人要杀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

弟啊,哥知道你是心情不好,其实哥的心情也不好,你就不要一个人喝闷酒了,不如我们两个人一起喝。

哥唉,你就算了罢你,就你那酒量,二两就倒!

谁说的?谁说的?以前那是我藏着量了,我能喝二斤,二斤你信不信?

哎!

龙大教主,当时确实也是心情不好,这种事情,搁谁谁也心情不好,何况龙大教主当时正在闹离婚。

和他老婆贺仪。

老岳丈,丈母娘,孩儿他妈,如同四座大山一样压着龙真,压得龙真喘不过气。

更让龙真无法忍受的是,他老婆,也就是贺夫人,一天到晚对他不满意,总是拿他和别的男人比。

更何况,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宿妖道。

当时龙真还在守孝。

所以说,来得正好,当时的龙真必须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发泄连日以来蓄积已久的愤怒、郁闷、伤悲、妒嫉,以及种种负面情绪。

当时于侍郎,这个当哥的,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是默默地,陪着他喝酒。

果然喝了二斤。

结果烂醉如泥。

龙真,一直喝到天亮。

然后,跑路,逃离京城,人间蒸发。

当时龙真手下也有人,也有高手,不多,但死忠,是死士,随时都可以为龙真拼死搏命。

结果他跑了,一个人跑了,所有人都很失望。

至少于文圣,云从龙等人认为,龙真是跑了,当然他是跑不掉的。

只因他,乘着一条独木船,径直逃向星罗岛。

其后追杀,船队,追杀!

最后,就有了徒手平叛,一啸平仙山的故事。

陈年旧事,口口相传,众说纷纭,多有讹误,那是一年是哪一年,那一天是哪一天,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罪魁祸首之一,云大爷,关进了笼子,冻死在井里。

重要是的,二百五十多个超一流的高手,或死或残,可是人间蒸发,如若现下的大常二常,囫囵着个儿活下来的,基本没剩几个。

重要的是,罪魁祸首之二,于文圣老同志,全须全尾活着回来,寒毛都没有伤到半根。

重要的是,那一顿酒。

龙真是跑了,跑到星罗岛,一个人,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那不是武功,那就是神通,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正如同于相爷明明只能喝二两偏偏喝下去二斤,龙真以前也是藏着量了,量就是实力,而且藏了不老少——

于文圣,老同志,有人伴,有儿养,活着也是活享福,死了也有人烧香。

也就是,寿终正寝,度过了一个幸福的晚年。

龙真不好喝酒。

也不好喝闷酒。

只是龙真的好朋友,的亲爹,要杀龙真,所以龙真很郁闷。

我爹这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我这是陪你来喝酒也是来替我爹赔罪,弟啊,算哥求你,你就留他一条老命罢!

话是没有说出口,当然龙真也明白。

在真正强横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用,只因无论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有一个极限——

超过了极限,就可以无视!

就可以称神!

方道士,也要称神!

就是这口井。

这口井,囚过龙,囚过人,极其寒,极其深,深海绝狱只是一个名字,千八百仞又是什么意思?

若非探过,焉知其深?

石上大字龙飞凤舞,月光之下如此清晰,那是龙真写下的字,龙真一定下到过井底。

正如此,借得鼍龙内丹,借得鲛人之眼,白日里下井之时方殷已然见得,井中,壁上,同样有字铁划银钩——

百仞。

二百。

三百。

只三百,方殷昼时下井,下到三百仞深。

这一口井,妙用无方,最大的妙处不是饮水,不是囚人,不是锁龙——

而是练功。

以其寒,以其深,以其万钧重压,以其密闭环境,这井,才是一个真正的标杆——

慕容公子,也下去过。

他又下到多深?可见千八百仞?可曾也如方殷这般,背着一个沉重的龟壳?

方殷要试下,还要试一下。

是的,最大的恐惧来自未知,最大的诱惑同样来自未知,那鬼使神差般召唤着方殷的不是沉睡在井底的传国玉玺,而是一个崭新的境界——

道境。

暗夜中,月光下,一只大乌龟,慢慢慢慢向井里爬去。

一个王八爷,后面看着他。

笑弥勒在笑。

方殷知道他在后头跟着。

笑弥勒也知道方殷知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十年,笑弥勒心说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谁又知道呢?

也许,他就是,第二个龙真。(未完待续。。

三十六米开郎基罗!

这个王八壳子,真是太好使了!

神兽乌龟心道。。SM

大家都知道,水是有浮力的,要想进到里面就得像耗子打洞一样拼命往下钻,很费力气的。

力气耗尽了,还得浮上来,完全是徒劳往返,还不如打洞的耗子了。

如果没有王八壳子,或说这个一百八十斤重的铁乌龟壳,方道士也要抱块儿大石头下去,以求省时省力——

方道士,是一个聪明人。

龙大教主就不行,龙大教主是一个傻子,下井的时候不带任何工具——

工具,制造工具,使用工具,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所在,从这一点上来说,龙大教主就不是一个人!

当然龙真那是因为用不着。

当然方道士也不想和他比。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是方道士和龙大教主的根本区别所在,从这一点上来说,方道士还是一个人。

不开玩笑,方道士这次下井,是带了三样宝物。

铁龟壳,鼍龙珠,鲛人珠。

防身,加重,避水,照明,这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当然金玉匕这回没带,因为没有必要,懒馋坏最大的特点就是懒,现下还在睡大觉。

也就相安无事,各行其道,方道士又不想屠龙。

无息无息,钻进水里,鼍龙珠又一次显现出了神奇的威力。

如有壁障,逐水驱浪,一个无形的圆周球将方道士包裹其间。包括他的铁龟壳。

鼍龙珠。能避水。

井水里。幽暗中,神兽乌龟翻翻滚滚,最后盘起了两条后腿,采取坐姿,双手合什,泥菩萨一样沉了下去——

及七八丈,依稀可以见得懒馋坏的身形,黑黝黝的。是四只爪,将身栖在一方井壁兀起处,蜷曲伏卧,若有呼吸。

是有尾巴,像是蜥蜴的尾巴,上粗下细,并不出奇。

体长约莫十三四丈,只一个头大得出奇,望似双目已阖,不见碧眼金睛。

懒馋坏。果然很可怜。

四条粗长铁链,六支粗大铁锥。生生锲于四下石壁,一缚其颈,一缚其胁,还有两条活活儿地是透体而过,对穿!

惊鸿一瞥,擦肩而过。

下沉。

下沉。

下沉。

愈沉,愈黑,几不见物,如若幽冥。

俄顷,蓦然,十六颗鲛珠同时大放光明,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之中忽现一盏明灯——

照得井水如若琉璃,映得井中壁垒分明。

鲛珠,或说鲛人之眼,只有在黑暗之中才会发光,或说被唤醒。

任何光线,如火光灯光星光月光,但有一丝一毫,也不能使得黯淡无光的鲛珠大放异彩。

鲛珠,能照明。

不知何许深,未见一百仞,昼时鲛珠展现神奇恰在水下一百仞处——

一百仞,三个字,方殷印象很深。

这是夜里。

下沉。

下沉。

下沉。

很快,方殷又见到了那三个字,一百仞。

谁人所书,方殷不知,但绝不是龙真,那字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字字如若斗笠大小,望似斧锥凿刻而成。

谁人所刻,也无所谓,此井深达一千八百仞——

一百仞,小意思。

下沉。

下沉。

下沉。

在这里要这说明一下,一百仞,也就是一百个人摞起来的深度,就已经是人类潜水的极限深度了。

因为空气,因为水压,因为人的身体本身的构造,不足以与之抗衡。

当然,习武之人,尤其是像方道士这种内外兼修的高手,那是不足为患,另当别论。

何况还有避水珠,方道士毫无所觉。

下沉。

下沉。

下沉。

……

二百。

……

三百。

水下三百仞,正于此处,鼍龙珠形成的避水障,被强大的水压一举破,瞬间溃散!

瞬间屏障尽去,有如洞­茓­坍塌,瞬间冰冷刺骨,四面八方挤压,恐怖的压力与更为恐怖的压差之下方殷如中雷噬如若冻结,身体几乎是被完全定住——

上一次,就在这里,方殷吐了一口血,呛了一口水,亡命乌龟般地四肢划水,飞快划了上去。

如同上一次,井中,水面,泛起一丝涟漪。

只一丝。

瞬间平复,懒馋坏浑无所觉。

这一次,自是不同,方殷早有准备,逆来顺受泰然处之——

内息早起,鼓荡冲盈,深根固蒂,抱元守一。

静只一时,一般下沉。

下沉。

下沉。

缓缓下沉。

……

极其寒,极其深,寒冷首当其中,极其致命问题!

人若落水,说的海里,无舟可负,有木可援,多半使其丧命的是寒冷,是温度。

人是恒温动物,不是变温动物,若是长久泡在冷水里,保暖的衣物等同于无,持续的寒冷使人昏厥,血管收缩,心跳变慢,血压下降,呼吸困难,心跳停止,呼吸停止,气绝身亡,灵魂出窍……

当然了,方道士也是一个恒温动物,之所以方道士能够抗冷,是因为方道士练过武功。

这很科学。

提我丹田火,天心入离宫,口中生甘露,元­阴­大药成。

那是修道,修道不是一件很科学的事情,如同玄牝功,如同幽冥神功一样不科学。

科学的东西是可以解释的,不科学的东西就不可以解释了,所以,方道士。就不用多作解释了。

下沉……

下沉……

下沉……

乌龟壳可以解释一下。

乌龟壳可以加重。也可以抗压。其外铁板,内置皮革。

很是合身,长在身上一样。

事实上,这个乌龟壳,是牛伯的爸爸传给他的,可说是传家之宝。

年代久远,是老古董,博物馆级。

乌龟壳。是一件护具,护住了方道士的胸腹要害,各种内脏器官,除了头护不到,基本上能护到的都护到了。

四百……

五百……

六百……

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

三宝失其一,避水珠已经不管用了。

一串电灯泡,闪闪发光,照着一个龟型泥菩萨,缓缓缓缓沉入井下。

泥菩萨。睁着眼,保持坐姿。宝相庄严。

空气解决了。

温度解决了。

照明解决了。

只剩下水压,压力比山大。

不怕,不怕,就此沉沦罢,沉沦到了极致,也是升华!

……

压力的问题,交给笑弥勒解决。

当,大乌龟,又一次气喘吁吁,**地爬出井口,就看到了王八爷。

坐在地上,正在烧香。

同时一脸沉重,口中念念有词,虔诚肃穆,召魂一样。

“王八爷,你烧香做什么呢?”方道士,奇怪问道。

“小乌龟,还好你上来了,你再不上来的话,哎!”王八爷,叹口气:“我就要烧纸了。”

原来王八爷,也是一个很幽默的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王八爷,你烧了十几柱香?”

“你猜。”

“十三?十四?”

“这是第十四柱。”王八爷,指着半柱香说:“烧了十三柱半。”

古人一柱香,现下一刻钟,且以此计。

“哎!”方道士,叹一口气。

“见到几百仞?”这口井,笑弥勒也下去过,在链锁懒馋坏之前:“五百?六百?七百?”

“八百。”方道士,谦虚道:“只有八百。”

“厉害!”笑弥勒,佩服道:“果然厉害!”

不服不行,这乌龟壳王八爷自也穿过,当年笑弥勒拼死拼活都没有到过二百,这就是王八爷和神兽乌龟的区别。

“只有八百,没有九百,也没有一千。”方道士,谦虚道:“八百之下无字,所以——”

所以,没有人潜到了八百仞以下,或说九百仞处。

笑弥勒,不说话了。

“但有字,仍有字。”方道士,继续谦虚道:“是名字,我看到几个人的名字。”

“名字?谁的名字?”笑弥勒,愕然问道。

“第一个,龙苍莽,止于此。”

“第二个,池惊鸿,止于此。”

“第三个,楼西风,止于此。”

“龙老教主?”笑弥勒,悚然道:“池惊鸿,岂不是……”

池惊鸿,上任冥教教主,也是龙苍莽的师父。

楼西风,笑弥勒听都没有听说过。

若以功力而论,这三个,是一个比一个强,越往下越强:“下面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看到了这三个名字。”

“呵!”笑弥勒,长出一口大气,无比震惊的同时,也感到万分庆幸:“也就是说,最终,你还是没有下到井底。”

话是如此,但这已经,完全出乎了笑弥勒的预料!

这臭小子,这乌龟,功力,或说修为,究竟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这还是人吗?

年经轻轻,岂非妖孽!

但最终,方殷还是没有下到井底:“呼——”

也是长出一口大气,方殷只觉疲惫不堪,骨头都似散了架:“休息一下,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我再下去——”

说话盘腿坐,默运神功状:“再看一下!”

竟然,还要下去!

“你的耳孔挤破了么?你的脑袋进水了么?”笑弥勒五体投地,也是实在好奇:“我说小乌龟啊,有个词叫过犹不及,过犹不及你懂不懂?”

“再来一次,事不过三。”说话,水气氤氲升腾,道士就要升级:“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的名字我没看到——”

“龙真?”

“错,于慕容!”

“……”

“第一,耳朵不是问题,第二,眼睛才是问题,第三你的脑袋才进水了!”

“哈!哈哈哈哈!”

“哎!没法子,俩眼珠子都快给挤出来了,我就只好上来了,我要再想一个办法,再想一个,嗯,办法……”

“好了!”办法,有了!

“我靠!”神兽乌鬼变身,王八爷,也是实在遭不住他了:“这样也行?”

办法就是,为了防止俩眼珠子被挤出来,方道士用一根布条把两只眼睛紧紧绑在里面,同时开出两个孔~~

“真有你的!”王八爷,也是实在无话可说了:“真有你的!”(未完待续。。

三十七深深深呼吸

对了忘了说,那个布条,是橘黄­色­的。

太监的衣服,鲜艳的颜­色­,飘逸的布条,执着的乌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再一次爬到井里,下到水里,锲而不舍地尝试着突破生命的极限

鼍龙珠,再现神奇,将之包裹在内。

下沉。

下沉。

下沉。

这是一种休息。

实际上,沉下去很是轻松,划上来才费力气。

耳朵不是wenti,真气充盈颅内,足以对抗水压,方殷的脑子没有进水。

绝非鲁莽,绝非冲动,现下方殷的心中是骄傲而又自豪的

试问其下,还有几人?

下沉。

下沉。

下沉。

骤然光华大现,自是皎珠发威,照耀四壁通明,方殷一心通明。

不惊不惧,泰然处之。

这是一种适应。

就此阖目,盘坐合什,缓缓下沉。

压力越来越大,水是愈来愈深,于八百仞下一无刻度,只有名字。

水已如山如岳,其重何止万钧,血管几若爆裂,身体即将崩溃,心神就要失守

千八百仞,谈何容易!

下沉。

下沉。

下沉。

这是一种对抗。

方殷苦苦支撑。

如若一只大手,五指合拢死死攥住,狠狠挤压!

身体里面有水,水在接纳方殷,身体里面有气。水在排斥方殷。方殷毕竟不是一块石头

怎么形容呢?

就当方道士。是一个橘子。

那么这口井,就是榨汁机。

上面铁板一块,下面一块铁板,橘子夹在中间,犹自强行对抗。

为了不被压到破裂,为了不被榨出汁液,为了不会变成血浆爆体而亡,橘子在为自己打气

水中是有空气。

皮肤可以呼吸。

将身化一丹田。

存于方天寸地。

吸时承。呼时御,幽深黑暗的世界里一道光明缓缓沉落,万万千千个极为细小的气泡缓缓升起,是有一种奇妙的平衡,方殷已经摸索出了门道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

此时水是刚强的,如山如岳,如铜墙铁壁,方殷不能承受。无法与之抗衡,只有生受。

体内蓄气越少。身上压力越轻。

但有一个极限,以维持器官运转,以维持身体机能,以维持一线生机。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

虚其心,实其腹,气是由内而外,蓄于皮肤表膜

一层皮,是压不破的。

其内是实,血­肉­筋骨,五脏六腑,任其重压之下收缩,收缩,再收缩

方殷可以见得,自己的心脏收缩成了一个李子大小。

其后枣子大小。

几乎不跳。

血液缓缓流动,缓缓缓缓,缓而又缓,几乎静止

神兽乌龟,进入冬眠状态。

竟是通体舒泰,一时压力全无,还在下沉下沉下沉下沉,浑不知身体小了好几号

方道士,变小了。

有若回到十年前,十年前的小方子,锅盖大小的龟壳,几乎完全缩进去了。

只留一双眼睛,看着外面世界。

只余一双眼睛,仍是万分不适!

所有的压力都是由外及内的,包括眼窝处,耳膜处尚可御使内息抗衡水压,惟独两个眼珠子!

就像被人用手,死命往外去抠!

是有布条,也不管用,叠了三层都不管用,又不能闭眼,方殷还想看

于慕容,止于此。

在慕容公子的名字上面,方殷又看到了七八个名字,无不前辈宿老,传说中的人物。

左右也不识得,不提。

只到了一处,未知深几许,方殷的眼球儿已将爆裂,身体又一次达到极限

于慕容,止于此。

果然。

是他。

慕容公子的笔迹方殷识得,峭拔刚劲,脱略不羁,字字神完气足,极具风骨。

正于字前,方殷停止。

不是主动停止,而是被动停止,纵有厚重龟壳加身方殷一般悬浮字前,其下竟是不得寸入!

其下是水。

是水。

不是冰。

只不过,密度大了一点

就这一点点,方殷再也下不去了,于慕容止于此,方殷亦止于此。

抬望眼,其上不见天。

低头看,其下无穷尽。

不上,不下,想要再往下,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和上去一样,手脚并用,用力划水,然后钻进去。

方殷闭上眼睛。

然后想了一下。

手脚并用,用力划水,就此掉头回返,缓缓向上游去

力已尽。

心未足。

方殷并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他的下面,没youshi不过三,方殷还要尝试一下。

正当如此,要知道,那是十年前的慕容公子。

标杆就在这里,方殷想要超越,然后回去告诉他,我是可上

我也可下。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这一口井并不能代表一切,未必下到越深就修为越高,实力越强。

但有前人在。

前人是龙真。

深海绝狱,千百八仞。

井口石上是有八字,不到井底只见四字,方殷也想见识一下什么叫作,千八百仞。

但,即使方殷下到井底,如何知是千八百仞?

心中自有一把尺,无需结绳作丈量,方殷相信,龙真是不会使用任何器物的。

想必。那就是知微的境界。

一线又是天堑。正如高山仰止。方殷已经看到,方殷想要达到

下一次,不带龟壳,方殷已经决定了。

天亮了。

还是一只大乌龟,**地爬上来,王八爷呢?王八爷呢?

没有王八爷。

只有。

,眼含热泪,无比钦佩地看着他的方殷大哥:“方殷大哥。你不是人!”

后面自是:“你就是神呐,你就是个神!”

自是:“毗湿奴神!”

方道士,疲惫而又谦虚地一笑:“阿糖,你又刺探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岂不知,这一次没有情报,只有请示汇报。

“方殷大哥,我来找你,找你商量一件事情。”,啜嚅道:“昨,昨天晚上。我,我想了一夜。我,那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方道士,解下布条,钻出龟壳:“哎呀!方殷大哥!”

但见他,眼窝深陷,僵尸道长也似,眼珠突出,红得像个兔子,光天白日之下,可说十分恐怖:“啊!啊!阿啾!”

“方殷大哥,你不要紧吧?”,关心道:“给,给你,快快擦一下……”

那是一方手帕,阿糖贴身之物。

“啊啊啊哈”方道士,一边擦着鼻涕,一边打着哈欠:“阿糖,我好累,你是一夜没睡,我也折腾一宿,呵哈~~~~~~”

“方殷大哥,我,我,我想和你……”阿糖,还是吞吞吐吐,竟似有些羞涩:“我,我,嗯,youshi和你……”

“阿糖,你不想回去了,不想回去了对吗?”方道士,嘻笑道:“你不说,也我知道,你想要留在这里,不想再回到过去”

这里就是天堂。

对于阿糖来说。

“是,是,我是……”阿糖,变节了,只来了一天多,阿糖的心就变了,甚么钱财富贵权势地位阿糖都不想要了,阿糖想要的阿糖已经得到,就是幸福,幸福快乐:“方殷大哥,你……”

阿糖惊愕万分,心说,这可真是大白天就见着了鬼!

心说,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骗过方殷大哥?

“阿糖,你想留下就留下,不用和我商量了。”方道士,笑了笑:“正如此,如此平安一生快活一世,岂不更好?”

shide,星罗仙岛是个有魔力的地方。

shide,方殷大哥什么事情都知道的。

吃得饱,穿得暖,活得自在,过得快活,这里,就是阿糖的归宿。

只是,阿糖还有一些舍不得。

“方殷大哥,我看不如,不如你也留在这里吧!”阿糖,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你就留在这里,就不要再回去了,正如方殷大哥所说,平安一生快活一世,岂不……”

“也许罢,也许有一天。”方殷大哥,知道阿糖是好心:“也许有一天,我会再回来。”

shide,阿糖留不住他,方殷大哥是一个神,而这里,只是小小的一个岛。

阿糖也知道。

但有龙娇娇。

在一棵树的底下。

在一块石头后面。

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上面流着泪,下面流着血,正自深深深呼吸

一个太监老公。

一个美貌宫女。

大白天的,深山里面,孤男寡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眉来眼去

这在搞什么?

还说,都湿了,你冷吗?

我冷啊!

冷你还脱?

不脱更冷!咝~~~~

方殷大哥,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阿糖,你要知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未必……

说着,说着,太监老公开始脱衣服,不但脱衣服,而且脱裤子,还在,笑?

而,那个叫作阿糖的小宫女,坦然面对,不知羞耻,竟然也在笑,也在……

脱了!

都脱了!

脱个光光!

“唰!”不用解释了,怒拔金玉匕:“啊”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死法!

这一合!

斩杀­淫­­妇­,活捉­奸­夫,必须的!未完待续……

三十八我是夹心糖

“你说,我这刚刚一会儿没看见,你就跑出来寻花问柳,见一个爱一个,你这叫喜新厌旧,那个,嗯,对!见异思迁!”

“……”

“你对得起我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不好,你可以明说,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背着我,偷人呢?”

“……”

“你还护着她!你还护着她!你还抢我匕首,你还推我!你,太过分了你!好!很好,木头脑袋,你就等着吧你,一会儿我再收拾你!”

“……”

“还有你,阿糖,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大清早居然跑到这里勾引别人相公,你,你这叫不守­妇­道,不守­妇­道你懂不懂?”

“……”

“是,我知道,小姑娘嘛,情窦初开,也想嫁人,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木头脑袋,那是我的相公,我的!我一个人的!”

“……”

“你要和我争吗?你要和我抢吗?你……你不要哭!好吧,都是女人,不要说我欺负你,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听好,咱们今天就让他把话说明白了,你!你说!”

“……”

“你说!你要哪一个?你到底要哪一个?是我,还是,阿糖!”

“阿,阿,阿嚏!”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一脸倒霉相,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说。小说。你说——”

龙娇娇。心疼了。他再怎么不对,也是龙娇娇的木头脑袋:“你这个人,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看,这下冻着了吧,活该让你受罪!”

话说,方道士被捉­奸­,和阿糖,在井旁。当时只穿着一条裤衩。

阿糖要好一些,阿糖还穿着内衣。

两个人,双双站着,低眉臊眼,一左一右,被龙娇娇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然后,龙娇娇脱下了自己的小棉袄,也就是她的阿娘亲手缝制的,病号专用的。白花红底儿小棉袄,给方道士套了上去:“不要动!”

“伸胳膊!”

“低一些!”

“笨死了!”

“你这个人。真是的,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方殷身量颇高,背乍肩宽臂长,这一件小棉袄给他套上去那可真是有够费力:“阿糖!过来帮忙!”

阿糖,过去帮忙。

阿糖有些羡慕,阿糖有些嫉妒,但阿糖更多的还是感动:“方殷大哥,你就和小公主说一下嘛,我又不是……”

“方­阴­大哥?”这一次,龙娇娇听清楚了:“你说什么?方­阴­大哥?”

“是啊,方殷大哥。”阿糖用力拽着一只棉袖,万分委屈道:“小公主啊,您听我说,刚刚的事情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现下,龙娇娇什么都明白了:“我就说!原来,原来你们两个人早就认识,早就,那个……”

“早就,有一腿。”自然,方殷早就知道,她自偷偷摸摸藏到石头后面咬牙切齿一脸抓狂的样子方殷也早就看到了:“有一腿,一腿你懂不懂?”

“一腿?”就这小白痴,方殷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什么又是,有一,腿?”

第三者Сhā足,当然有一腿,原来人家两个才是旧爱,龙娇娇只是一个新欢:“小公主,你不要听方殷大哥的,方殷大哥最爱开玩笑了,我和你说——”

阿糖,招了,全都招了。

因为,小公主,实在是憨到太可怜,傻到太可爱了!

阿糖原名崔召。

其后净身入宫,有名。

也就是说,阿糖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如同方殷大哥一样,也是一个太监。

当然,两个太监结为了异姓兄弟。

所以说,阿糖是见他冷,也如同小公主一般,脱下衣服给他穿。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龙娇娇,惊呆了。

有些相信,不是很信,在一个男人变成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后又变作一个女人然后又变成了一个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的男人的问题上面,龙娇娇彻底陷进去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事实胜于雄辩,阿糖脱下了亵裤,坦然指道:“你看!”

……

……

……

“好吧,我相信你!”龙娇娇,还是有些不信,并且保持怀疑:“你是一个太监,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扮作宫女呢?”

龙娇娇,也不傻,最简单的问话,阿糖很难回答:“这……”

“因为啊,进了宫,太监就得给人踢啊给人打,鞭子抽啊啪啪啪,猪狗不如,当坯马,还不给吃,不给喝,扒光衣服……”还好有个方道士,没人惨过方道士!

是啊,联想到了小方子的遭遇,受到的非人折磨,龙娇娇终于明白了:“这样,也是,女人嘛,总要特别照顾一些,所以你这个太监就假扮宫女,为了不给别人欺负,对不对?”

“哎——”

“阿糖,你真是太可怜了!”

“木头脑袋,你比阿糖更可怜!”

“好吧,刚刚的事情是我不对,是一个,一个误会!”

“对了,还有你,小方子,方­阴­!木头脑袋,方­阴­,就是你原来的名字吗?”

……

这一件棉袄,方殷是无论如何也穿不下,只能穿进一条胳膊,只得披在身上,勉勉强强遮住后背。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现下,误会消除了,心更靠近了,三个人都是好朋友了:“阿糖你说,怎么办呢?”

阿糖在想。

就这个,阿糖知道冻不死他,阿糖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左右变节,­干­脆反水,不如彻底交待了罢!

“方殷大哥,你的里裤也湿了,你为什么不脱下来呢?”正如此,现在的阿糖,是污点证人阿糖:“方殷大哥,小公主给你看了个光光,也给你看了个光光,不如你也给我们两个——”

“对,脱个光光,看个光光!”,不同于龙娇娇,那是很难对付的:“好,很好!阿糖说得对,这样很公平!”

“阿糖阿糖,不要这样。”还好方道士,是有底限的:“不要乱讲话,我会害羞的。”

不要瞎起哄,我会翻脸的!

这句话,阿糖是听明白了,看来方殷大哥还不想暴露:“你会害羞吗?你的脸皮那么厚,也会害羞吗?”

阿糖心道!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关键时刻,还得要看龙娇娇:“今天,天气很好,阿糖,我们三个一起去玩吧!”

是的,木头脑袋都害羞了,都脸红了,还要做饭给他吃,还要给他找衣服穿,就说脱个光光,又有什么好看?

要看,也得龙娇娇,一个人看。

别人,都不许看!

“先去吃饭!”龙娇娇,一声令下:“今天我来做饭,给你们吃!”

“好朋友,手拉手,手拉手,一起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龙娇娇都会维护她的木头脑袋,谁个嫉妒眼红都没有用:“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一个阿糖,一个小方~~”

三个人,手拉手,去吃饭。

若问娇娇的心,只以此时,所在位置,足以见得——

方道士——龙娇娇——

所以说,是要撮合他们两个人,因为,如同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

都爱龙娇娇,这个,白痴小公主。

傻子!

二货!

人都瞅出来出,还自装镊样!

明明心里喜欢,偏偏死不认账!

白痴只有一个,就是方殷大哥!

心道!(未完待续。。ww

三十九喝了再说

这天中午。(小说

龙娇娇,充分发挥出了一个女主人,贤妻良母式的本­色­,亲自买菜,亲自下厨,亲自烧火,亲自切割,忙前忙后,忙里忙外,一直从早上忙到了现在,终于做出了一大锅好吃的饭。

也就是说,海鲜火锅。

也就是说,整只的鱼,整只的虾,整只的螃蟹和整个的贝壳,整棵的菜,包括水果,整条的参,外加萝卜,一共一百样全部放到一口特大铁锅里面。

白水煮,大乱炖。

今天,是有两个贵客,两人贵客,一个比一个贵,最贵的当然还是木头脑袋,木头脑袋不但是一个新人,还是一个贵人。

大贵人,木头脑袋。

小贵人,就是阿糖。

要知道,这顿饭是龙娇娇,这个贤惠的女人,拖着病体做的。

是有多么难得!

当然,有饭没酒,等于没有,虽说今天龙娇娇生病了不能喝酒,但是龙娇娇可以少喝——

阿糖说,木头脑袋是很能喝的,酒量天下第一。

所以,龙娇娇又专门找来王八爷,大常小常,还有王婶,牛伯,几个人来陪酒,陪他喝。

只要抓住了男人的胃,便就拴住了男人的心,这是阿娘说的。

所以今天,尤媚帮厨。

意思就是,加了几样作料,油盐酱醋,大料花椒等等。

作料,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方道士的酒量有多么大尤媚的厨艺就有多么好,所以白水煮。大乱炖。也是一锅好吃的——

海鲜火锅!

尤媚。每天所做的工作就是打扮龙娇娇,和给她烹饪各种各样的美食,自不必说。

而龙娇娇,这是有生以来第二次下厨,第一次是做给他阿爹吃的。

所以,这顿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吃完这顿饭,就代表着龙娇娇将会从一个男人手里面。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面,从而变成一个家庭煮­妇­,全职太太。

好吃吗?

开饭了。

好吃吗?

人齐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加上阿娘正好九个,是在一个饭厅里,大家围坐一张桌——

好吃!

好吃!

好吃极了!

大家都这样说,包括木头脑袋,龙娇娇是心满意足,简直都要高兴死了:“来!­干­杯!”

辛苦的劳动。勤劳地付出,换来的表扬。那是多么令人欣喜,又是多么令人欣慰:“­干­杯!­干­杯!”

有人是酒。

有人是水。

意思到了就好,今天不比酒量,汤菜连锅端起,炭火铜盆架上,咕嘟咕嘟咕嘟咕嘟,热腾腾的屋子里面满满都是鲜香浓香——

“娇娇长大了啊!”大常叹道:“娇娇长大喽!”

“是啊是啊,一晃过去十八年喽!”二常感慨:“十八年!”

“我们娇娇啊,心灵手巧,温柔美貌,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是王婶,媒婆一样:“也不知谁家的小伙儿,能娶到这天仙一般的人儿,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牛伯,竟然卖弄:“这年轻啊,就是好,就是好!”

“小方啊,小方,衣服合不合身?鞋子合不合脚?”这是笑弥勒,自是在笑着:“这可都是我们娇娇亲自给你挑选的,人是用心良苦,你要知道——”

方殷只不说话,闷头吃喝,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只两斤重的大鲍鱼,外加一只三尺长的大龙虾——

“傻子!”龙娇娇,心道!

那些话,都是说给木头脑袋听的,龙娇娇自然听得出来。

可惜傻子,听不出来。

哪儿哪儿哪儿哪儿都挺好,就是脑袋不开窍,木头脑袋嘛,不解风情的:“呶~~”

龙娇娇的面前,是一只四斤重的大螃蟹,龙娇娇,拿着一个小勺,在蟹壳上面凿出一个小洞,挖出了一坨金黄­色­的物事:“张嘴,啊——”

好在,喂着,还知道吃:“啊——”

吧唧吧唧,吃了,嘿嘿一乐,还要:“啊——”

这可真是,羡煞了旁人!

“好吃吗?好吃吗?”一口一口,就得喂着。

“好吃,好吃,好吃极了!”还得回喂,两人互喂:“你一口,我一口,张嘴,啊——”

“啊——”

你看,一个傻子,只要你全心全意对他好,他也懂得知恩图报:“好吃吗?好吃吗?”

没有不好吃的。

一块­鸡­蛋大小,雪白鲜­嫩­的虾­肉­,几乎是塞进龙娇娇的嘴巴里面:“唔~~唔~~嗯!”

这就,秀上恩爱了。

从此,龙娇娇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很是羡慕。

“唔~~阿糖,你也吃,唔~~多吃一点,今天是你是,你是我的客人——”就这一口,龙娇娇几乎已经吃饱了:“来,我也喂你,阿糖一口,小方一口~~小方一口,阿糖一口~~”

夹心糖嘛,坐在中间,一人一口,两面都甜:“啊——啊——”

,方道士,二人嗷嗷待喂:“啊——啊——”

,很是幸福。

这就是人间乐土,这就是幸福时光,长此以往,岂非天堂?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方殷大哥,你还不知足么?

一味装聋作哑,一味装傻充愣,现下的方殷大哥心里在想什么,就连都不知道了:“哇!好大!好大一支参!”

这时候,对于面前,那两个贪得无厌的家伙,龙娇娇一个人已经喂不过来了:“闪开!闪开!”

“咣!”

锅里,最大的一样物事,是一支五尺长的人参。

年老成­精­,几化人形。

龙娇娇,用小手,拎着一根参须,王八爷,用飞刀,叉着人参的头,就此咣当一下丢在桌上,横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参香扑鼻,热气腾腾。

“木头脑袋,你今天冻到了,你要好好补一下!”龙娇娇,坐在中间。

左面方殷,对着参头。

右面阿糖,冲着参尾。

人参大补之物,万万不能多吃,就这参,十多斤,一个人吃下去怕是当场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方殷叹一口气。

惊叫的是阿糖。

确实用心良苦:“阿糖,这个你不可以吃,这个,这些,都是木头脑袋一个人的!”

贵人有大小,须臾见真章,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给木头脑袋,这个,必须吃独食:“这个,你可以吃,我来分,分一下好了!”

这个,是参须。

好歹金玉匕,可算是派上了用场:“这一条,给阿糖,这一条,给大常,这一条……”

参须共有八条,一个人分一条,最后就是:“这条最大的,给阿娘。”

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当然了,木头脑袋没有份,因为那些,就是参根茎体,都是木头脑袋一个人的。

这下好了,两全齐美!

开吃!

说实话,人参并不好吃,还不如萝卜,没滋没味,如同嚼蜡。

关键是,参须一样很大,无人可以吃下,便就强行吃下也是难以消受,比如龙娇娇。

龙娇娇,一口都没吃,因为不爱吃。

,吃了一小口,就说吃饱了。

大常二常,牛伯王婶,­奶­妈阿娘,根据自身身体状况,或多或少吃了一些。

便就看到,木头脑袋,抱着就啃,大口吞吃,饿死的鬼也似,赶着投胎一样——

须臾,十几斤的壮硕参茎,狼吞虎咽,全部入腹!

舔舔嘴角,意犹未尽——

“爽!”

谁个瞠目结舌:“哇——哇噻!”

谁又大喜过望:“好,很好~~”

正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是一支老山参么?

不对,这是龙娇娇出的一道题。

不管参茎,还是参须,都代表着龙娇娇浓浓的爱意,满满的爱心。

这是一道题,也是一种考验,为什么,在所有人里面,龙娇娇最喜欢木头脑袋,现下大家都明白了吧!

你想啊,那参那么难吃,难吃得要死,就木头脑袋再不开窍,他也道知道好吃难吃——

为什么他都吃了呢?

为什么,只有他,全部都吃下去了呢?

只因为,那是龙娇娇给他的,就好比,龙娇娇在喂一窝小猪——

这个挑三捡四,那个哼哼叽叽,都挑食,嫌难吃,只有木头脑袋不挑不捡,乖觉无比,埋头大吃吃得格外欢实……

得宠,是有原因的。

这一次,龙娇娇给他打,一百分!

自有奖励。

奖励就是一大碗参汤。

一大碗参汤,龙娇娇亲自给他盛上,咕嘟咕嘟,木头脑袋也是当仁不让:“呼——”

“哈!”但觉汤汁浓郁鲜美,回味无穷,那叫一个香!

好喝吗?

两眼小星星,一脸幸复,龙娇娇心想我就­干­脆养他一辈子好了——

方­阴­,好喝吗?(未完待续。。ww

四十补完才讲

龙娇娇,这个小女人,只喝了一两杯酒,三四钱的样子,就已经不胜酒力了.

醉了,也累了,困了,也倦了,实在实在陪不了木头脑袋,这个大饭桶,大酒鬼了,便就请辞,告退,说是回房小憩一下,养足­精­神,回来再喝.

便就,被阿糖,搀扶了下去.

很好.

现下只有七个人了,而且都是大人,就可以说一些大人之间的话题了.

一个方道士.

一只狐狸­精­,外加五只老狐狸.

实际上,这时候,六只狐狸都酒足饭饱,只是坐得稳如泰山,绝不离席.

并且十二只眼睛,都在看着方道士,都在笑,是­阴­笑,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就像是,就要变身,就要变回原形,等着看方道士吓一大跳!

方殷有些奇怪.

这都看什么呢?

方殷的脸上又没有长花,方殷的嘴角又没有菜叶,即使整支人参吞进肚里方殷也是脸不变­色­心不跳,更没有流鼻血.腹中暖意大盛,如同揣着火炉,参­性­温阳,大补之物,吃少了那是补品,吃多了就是剧毒,但方殷尽可以降得住.半生酒都降得住,何况一支老人参,当然方殷吃下这支人+长+风+文学"//c"target="_blank">c参自有他的目的,就是深海绝狱,就是千八百仞,且就镇于腹中,届时自有妙用

今晚方殷还要下井.

明早方殷就要走人.

成败之机,在斯一举,事已至此.方殷别无所求.

莫说金玉匕.金玉匕是唾手可得.传国玺也并不重要,只是可惜老薛不在这里

权作一次修行,不外长长见识,慕容公子就是这个意思.

现下方殷也明白了.

只是不明白,看什么呢?看什么呢?看什么呢看什么呢?

没有见过帅哥么?

没有帅哥,只有猪哥,很快,方道士就明白了.这是都在等着看笑话

"汤好喝么?"这一次,是二常当先发难.

"好不好喝?"如若二常,大常眉飞­色­舞.

"参好吃吗?"现下牛伯,可以说是牛­精­.

"味道如何?"这是王婶,脸上长出了花.

"好好好,好极了."方道士,执迷不悟:"参好吃,汤好喝,吃饱喝足去睡觉,散了散了都……"

"人参.又名黄­精­,地­精­.­性­平,味甘,微苦,微温,百草之王,是为神草."可惜王八爷,变成老中医:"此物滋­阴­补生,扶正固本,但有一样,实症,热症而正气不虚者忌服……"

"你有病吗?"方道士,不耐道:"有病你就去冶,不要冒充大夫,我这都吃下去了,你又来……"

"你是不是很奇怪?"笑弥勒,笑容可掬:"这一锅汤,这一支参放进去那是格外不合时宜,所谓是药三分毒,莫说是你,服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话是如此,方殷也知:"吃都吃了,那又怎样?"

"不怎样."尤媚,终于说话了,一笑倾人城:"参滋阳,汤壮阳,调剂不过一味作料"

"什么作料?什么作料?"五只老狐狸,一齐笑问道.

这时候,方道士隐觉不对,更觉不妙,只因那几人笑得实在是太­阴­险了:"到底放的,什么作料?"

"红铅."尤媚又一笑,再笑倾人国:"小方子,红铅是一种什么样的物事,你可知道?"

"……"

"弥勒爷,他不知,你来说给他听."

"红铅者,天癸水也."笑弥勒,摇头晃脑道:"黄帝内经有云,月事以时下,谓天癸也.经水甫出户辄­色­变,独首经之­色­不遽变者,全其­阴­阳之气也.男子阳在外,­阴­在内,女子­阴­在外,阳在内,首经者……"

"我……天!"稀里哗啦,桌仰椅翻,方道士亡命般奔逃蹿将出去,跑门外吐去了:"呕~~~~~~~~~~~~~~~~~"

这个,口味也太重了.

红铅,又名先天丹铅,方道士孤陋寡闻,却也略知一二:"呕!呃~~~~呕~~~~~~~~~~~~~~~~~~"

"哈哈!哈哈!"屋里头是,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等的就是这一刻:"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一进,人回来.

一脸悲愤,五官移位,竟是吐也吐不出来:"好,好,好样的!"

"首经者,坎中之阳也,以坎中之阳补离中之­阴­,益乎不益乎?独补男有益,补女有损.补男者,阳以济­阴­也补女者,阳以亢阳也."王八爷,还在讲,这就讲到重点了:"是故以参调剂,参­性­微寒,补脾胃,生­阴­血,阳中之阳,是以微­阴­……"

"你不要说了!"方道士是,欲哭无泪:"我只想知道,这是谁人的,那个,那个……"

"是娇娇的."尤媚又是一笑,真正勾魂摄魄:"豆蔻年华,天葵之水,辅以秋石晨露炼制,得数十红铅之丸……"

"秋石.[,!]!秋石!"方道士仰天便倒,又是稀里哗啦:"天呐~~~呕~~~~~~~~~~~~~~~~~~~~~~~~~~~"

秋石,一说童男小便,一说童女小便.

不用问了,估计也是龙娇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吐一回.

几人大笑,痛快解气!

回来,接着:"另有白朱砂,紫河车……"

"呼呼呼"方道士,胃里翻腾,肝肠寸断:"不要说了,我求求你,我,呕~~~~~~~~~~~~~~~~~~~~~~~~~~~~~~~~~~~~~"

吐过三回,才折腾完.

紫河车,婴孩胎盘.白朱砂.就是人­乳­.

这时.王婶,脸红了.

当时,方道士正自恶心得要死,不巧与之眼神一对:"……"

"好吧,我承认."王婶,红着脸道:"我有个儿子,叫作小虾米……"

"紫河车,胎盘也.­性­味甘,咸,温,入肺,心,肾经,最能补肾益­精­,益气养血……"笑弥勒,犹自滔滔不绝,恶心死人不偿命:"白朱砂,人­乳­也,补益六脏,润燥生津,古人有名仙家酒.汉相张仓恒服人­乳­,故年百岁余.肥白如瓠……"

肥白如瓠……

瓠,是一种瓜,短颈大腹,有如葫芦.

皮是楞头青皮,瓤是肥白可喜.

方道士,吐满一盆.

"哈哈!哈哈!"众人四散,欢乐开怀,这就叫作调教:"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了四个,还剩三个.

"不带这么玩儿的~~不玩这么玩儿的~~"方道士,失神喃喃道:"你们都欺负人~~你们都欺负人~~"

"哎!可怜的孩子!"王八爷,心满意足:"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来人呐"

来人,收拾,午餐结束,就此打住.

下午还有一个节目.

自然还是谈话节目.

实话实说.

在另一间房子里面,也就是尤媚的寝室里面,二人对坐,开始谈心.

"小方殷,你为什么要吐?"聪明人,当然要和聪明人交流:"你明明没有半分吐意,为什么偏偏吐了一大盆?

方殷可以骗过所有人,惟独骗不过尤媚:"不用你讲,我也知道,你这个坏小子哟,哎!"

此时的尤媚,紧蹙眉头,强忍吐意,端庄娴雅之意荡然无存:"好好好,我知道,谁都玩不过你,只有你欺负人,你等下,等下……"

说没两句,又吐一回,自是跑出去吐的:"呕~~呕~~"

方殷只笑,眉飞­色­舞!

方殷才不恶心,白朱砂也好,紫河车也好,红铅也好秋石也好,药铺里头多了去了,吃了便就吃了,管它这个那个

吐一大盆,恶心死人,甭看大常二常牛伯王婶,包括笑弥勒,那是强忍着,都去吐去了!

所以方殷要吐.

吃下去时又不恶心,吐出来的恶心死人,谁个算计方殷,只能祸及自身

便就尤媚,这个­精­明的女人,纵是心知肚明同样无法得免,这不是,都吐六回了:"呕~~呕~~"

但毫无疑问,尤媚是一个­精­明的女人.

龙娇娇是有多么天真,尤媚就有多么­精­明,从这一点上来说尤媚和方殷是同一种人,就是,都是人­精­.

女人­精­,回来了,漱口,喝水,端坐,梳妆:"小方殷,媚姨好看么?"

"好看."男人­精­,正­色­道:"好看极了!"

尤媚一时无语.

这小子,心有百窍,真个是极难对付!

又一时,浅笑道:"方殷,我说给你,现下媚姨改了主意"

"哦?"

"你这个小鬼头呀,媚姨是搞不定的,不如你就多住几天,等我夫君回来,相你一相"美眸顾盼,人于镜中,直视:"可好?"

方殷无视,摇头说道:"明天我就走,怕是等不来."

一时沉默.

"小方殷,你知不知道,媚姨也很喜欢你."尤媚回眸,展颜一笑:"而且是,越看,越喜欢."

"媚姨,你有话,不妨直说."话里有话,方殷自知.

"也好,也好,媚姨是有话,那就直说了."尤媚,双目直视,正­色­说道:"方儿,听媚姨的话,你就娶了娇娇,好不好?"

"不好."亲情牌也不管用,方殷心中只一人:"不好."

"莫说金玉匕,莫说传国玺,只要你娶了娇娇,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尤媚凝眸,缓缓说道:"莫说星罗岛,莫说真龙教,只要你娶了娇娇,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方殷,你明白么?"

"我明白."方殷与之对视,淡淡说道:"也是一般,不好."

"你放心,我家夫君,也就是龙真那个人,很好打交道."尤媚在劝,苦口婆心:"你不要看他整天起来傲慢孤高,不近人情的样子,只要他回到.[,!]了星罗岛,一样是慈父,是贤夫,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媚姨,好意心领."方殷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与方殷无­干­:"再说一次,我做不到."

说话起身,走人:"媚姨,你不要这样."

尤媚是一扯不着,也是立时翻了脸:"你和我说,娇娇哪里不好?"

方殷回头,一笑:"娇娇哪里都好,只是方殷配她不上."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林黛并非你的良配……"这就提到林黛了,林妹妹,就是方道士的逆鳞:"可惜,可惜,若是婉儿姐姐在此,定会替你作主,成全你和娇娇这桩亲事……"

而婉儿姐姐,正是方殷的禁忌!

方殷本已出门,闻言回转,冷笑道:"好啊,好,既然提到我娘,我就告诉你"

"他龙真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么,你尤媚不是和我娘亲情同手足么,那好,这样,你就要他入地,把我娘亲给我找回来,找回来!"

"找回来,我就听你的,娶了龙娇娇!"

"找不回来,找不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必废话!"

说是废话,泪又流下:"呼"

语意自是决绝,态度何其坚定,自是­阴­阳两隔,人死岂能复生?

岂不知.

"好啊,你说的."尤媚千等万等,等的就是这一句:"正当如此,一言为定!"

"啊?"方道士,又傻掉.

只见得,她在笑,笑得人是心慌慌,扑通扑通跳跳跳:"人死魂不灭,花开往复生,方儿~~方儿~~"

何以迟迟不入轮回,只因婉儿心愿未了:"方儿~~方儿~~"

便就借得,一丝芳魂:"你看仔细,我是谁人?"

"娘!娘!"只于刹那,方殷失声惊呼,如若一梦骤然惊醒:"娘亲!"ww

四十一吃饱就睡

假的。小说。

都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弄错一次那是走眼,可以说是误会,这一回又怎么解释?

整个儿瞎了眼,有­奶­便是娘,方道士懊恼无极,一时是郁闷难言:“咳!咳咳!”

按说,以方殷此时修为,心神稳固,灵台清明,原来不致闹出这般笑话,以致如此尴尬。然而前一时,在那一瞬间,方殷明明看到的是自己的娘亲,殷婉儿的脸。柳眉杏目,娴雅端淑,自家书房,壁上,那个柔美温婉的画中女子,方殷早已深深镌刻在心。方儿,方儿,那是形神俱足,完全不是错觉,她自端坐椅上,眼波柔如水,似笑非笑间——

想必是,当年叶半残作画之时,尤媚在场。

最不济,尤媚也见过那一幅画,就在方家。

神情韵致,仪态坐姿,尤媚学了个十成十,因此又一次成功地­阴­到了方道士。

方道士,被她­阴­惨了。

所以说,小聪明就是小聪明,事后诸葛亮,就是方道士:“方儿~~方儿~~”

“你少来!”方道士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你个狐狸­精­,你个老妖婆,少来装神弄鬼,这还有完没完!”

是的,这一定是媚术,或说幻术,****!

想必,当年龙真就是被她这样迷住的,任其奴役驱使,行尸走­肉­也似!

妖­精­!

“小方殷,你做过道士,有一种术法叫作扶乩。听说过没有?”这就来了。灵异事件。

“请仙姑?跳大神?”野道。又非妖道,自是一知半解。

“不错,扶乩,又称扶鸾,请神附降,占卜吉凶。”尤媚笑道:“其中法门,媚姨略知一二,是以方才我说——”

按照尤媚的说法。就是要以扶乩之术,请来婉儿姐姐的魂魄上身。

使其呣子相会。

从而促成姻缘。

“你请。”方道士,人间正道,自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语:“你请,你现在就请,我倒要看一看——”

“鸾有正副,尚欠一人,待得来日我与——”

按照尤媚的说法,扶鸾要分正鸾副鸾,请神也要大神小神。必须俩人,缺一不可。

届时。尤媚为正,跳舞,还一副手,击鼓,上引苍天神明,下合大地律动,方可魂归附身,­阴­阳两界得通——

而这副手,就是于老。

“于老?”提到于老,方道士一下就放心了:“暮雨楼的,于老先生?”

于老先生,本身就是一个跳大神的,专­精­坑蒙拐骗,惯会男盗女娼,方道士对他放心得很。全都不靠谱儿,说来太玄乎,但见尤媚信誓旦旦成竹在胸的样子,方道士也是半信半疑。但既缺了一人,作法还得改天,说好一言为定,话就先搁这里,这时候尤媚给他指明了两条路,一是留在这里,等着于老来,一个月之内。

一是回京城,等着尤媚去,半年之内。

方道士,选择第二条。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人击掌为誓!

方殷即走。

尤媚不送。

何为真?何为假?

尤媚说的是真的,请神通灵之事自古有之,尤媚的扶鸾之术正是于老教的。

但此法委实太过凶险,施法者道行不够,或是一个不慎,轻者损阳折寿,重者夺舍噬魂,因此这些年来尤媚只用过一次。

请的就是婉儿姐姐。

是在京城。

请神容易,难择其一,结果还是没有请来。

请来一只狐仙。

险些把命送掉。

还有有个于老。

于老将之­干­掉!

一晃又是十好几年,怕是早已魂飞魄散,要说这一次可以请来婉儿姐姐的魂灵尤媚就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就别说小方殷了。

但尤媚还要再试一次,为了龙娇娇。

两个人­精­,这又斗了一回心眼儿,话不多说,左右骗来骗去——

方殷走时,尤媚想的是,到时候,请到请不到,一样说请到,这个尤媚可以装。

而方道士,当时想的是,左右空口无凭,我就死活不认,任你装得再像也没用!

这就叫,假作真时假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当然尤媚是好心。

当然方殷也乐意。

所以方殷答应了她,只因,若是真有那一刻,方殷死了也值得!

到时候,至于龙娇娇,方殷自有办法。

不是,还有慕容公子么?

死鬼老公!

……

今天三月初三。

现下下午两点半,进入离岛倒计时。

明天早上,方殷就走。

两点半,两点半,暂定上午八点半,还有整整十八个钟头。

无论如何,方殷总觉亏欠龙娇娇的,一个死鬼老公早就死了,一个太监老公不辞而别,那岂不是双重打击,小寡­妇­变成小怨­妇­?

因此,这天下午,是木头脑袋,主动去找龙娇娇玩的。

以弥补些许,良心上的亏欠。

不成想,进了人家闺房,一看,呼呼呼呼,睡得像个小死猪一样。

也难怪,这是喝大了,又是特殊时期,嗜睡一些很正常。

真是难得清闲,不如也睡一觉?

方殷想了一下。

走掉。

轻车熟路,东拐西绕,旁若无人,径自去了海底宫。

黄昏时分,五点半左右。

龙娇娇,睡醒了:“木头脑袋~~木头脑袋~~”

梦里是,醒时是,一心都是木头脑袋:“娇娇,娇娇,到这里来——”

门外声音传来。正是木头脑袋:“嗒嗒嗒嗒嗒嗒嗒!”

另有声音。密集且快。

咦?

飞快穿衣。跑出门来,过了一间房,又是一间房,在第三间房子里面,果然有个木头脑袋:“嗒嗒嗒嗒嗒嗒嗒!”

木头脑袋,正在切菜。

不是,切面。

一块白面,四四方方。巴掌大小,木头脑袋拿着一把菜刀,手起刀落飞快切面:“嗒嗒嗒嗒嗒嗒嗒!”

龙娇娇,呆望半晌,问道:“木头脑袋,你在做什么?”

“龙须面。”木头脑袋,头也不抬,很是专心,很是认真的样子:“嗒嗒嗒嗒嗒嗒嗒!”

“我知道!我知道!”龙娇娇,凑上前去。探头探脑:“可是,面条。不是这个样子,切出来的!”

这个,龙娇娇知道,阿娘也有做过:“你应该抻着,抻着面,这么,两只手,拉!”

“嗒嗒嗒嗒嗒嗒嗒!”木头脑袋,头也不抬,很是专心,很是认真的样子:“这一回不拉,拉的不新鲜~~”

不可否认,在烹饪方面,方道士是一个技艺高超的行家里手,从来就是:“闪开闪开,马上就好,嗒嗒嗒嗒嗒嗒嗒!”

不一时,面切好,水烧开。

葱姜糖盐用的清水高火,放入鱼片虾仁香菇鸟蛋,同时下面,面是一刀抄起,根根细如发丝——

姿态何其潇洒,动作何其熟练,没得说,一百分!

现下,龙娇娇已经佩服他佩服到要死了:“木头脑袋,想不到,你还会做饭呐!”

“中午吃得太过油腻,晚上就要清淡一些。”木头脑袋不但会做饭,而且­精­通养生之道:“比如这碗面,这碗长寿面,娇娇吃下去,能活一万年~~”

说话面已煮好。

“哈哈!一万年!”龙娇娇吐出舌头,扮个鬼脸:“我又不是王八爷,我也不是小乌龟,嘻嘻~~你才活到一万年!”

恍似转眼之间。

半碗汤,半碗面,正是满满一大碗:“哇!好快啊!”

“好香啊,好香!”是很快,只一转眼,也不烫,又一转眼,龙娇娇端着一碗面:“负~~负~~负~~”

那是吹。

“趁热吃,先喝汤。”木头脑袋,自有分寸。

咕嘟咕嘟,须臾汤尽。

热而不烫,滋味鲜美:“哈~~~~~~~~~~~”

碗里,雪白细亮,多了一团:“咦?这面这么细,像是豆腐,像是,怎么吃呀?”

“长寿面嘛,只有一根,不可以弄断的。”木头脑袋,早有计较:“你就吞下去,吞下去好了。”

呼噜一下,顷刻吞下!

绵软爽滑,入口即化:“哎呀!”

这哪里是碗面,这不人参果吗?龙娇娇舔舔嘴角,意犹未尽:“好吃好吃,好吃极了!”

这时,锅里,鱼片虾仁香菇鸟蛋刚刚煮熟:“再来再来,再来一碗——”

刚刚一碗,是清汤面,开胃小菜。

现下这碗,营养丰富,才是主食。

六点半。

龙娇娇,还在吃。

七点半。

龙娇娇,还在吃。

那是一碗面,也是一锅面,龙娇娇准备连汤带菜,全部吃下去!

当然味道很好。

那是其次,主要就是,龙娇娇,实在是,太感动了!

哪怕吃到呕吐,哪怕撑破肚皮,龙娇娇也一定要吃完吃完,全部吃完!

就像是,中午一样。

方殷一口没吃。

陪坐讲着故事。

方殷一直在看。

自也心里喜欢。

是的方殷承认,喜欢就是喜欢。

喜欢只是喜欢,喜欢并不是爱。

小妹妹,再见了,心说一句后会无期,真心祝你活一万年!

八点整。

想当然,必定是,龙娇娇,吃撑了。

就这一顿,连汤带水三四斤,顶得龙娇娇往常半个月的食量。

便就,哎哟哎哟,腆着肚子,扶着个腰,由木头脑袋搀着,俩人儿遛弯儿去了。

任是谁个见了,那也是恩爱无比的小两口儿,真是羡煞了旁人!

这是,多么多么,值得纪念的一天啊!

只是。

今天三月初三,真武大帝寿诞。

八点半,倒计时。(未完待续。。ww

四十二还有一人

九点半。

一切还原。

从八点半到九点半,龙娇娇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厕所里面,没有出来过。

出来时候,几近虚脱。

因此不用方殷哄,自己乖乖睡着了。

睡踏实了。

来了有三天,这是第三夜。

如若每一夜,方殷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以及眼角的泪痕。

然后脱下衣服。

包括裤子。

以及鞋子。

叠好,放好,那是龙真的,方殷不想要。

匕首放在旁边。

珠串放在上面。

走人。

并门。

之前看了一眼,睡得很是香甜。

没有说梦话。

很好。

没有一丝不舍,没有半分留恋,权作做了个梦,醒时一切还原。

十点.

深海绝狱,千八百仞。

静寂的山坳,小虫在鸣叫,幽深的水井,睡着一条龙。

铁打的乌龟壳伏卧井旁,旁边是方殷的衣裤鞋袜,零散在地,无人捡拾。

这一次,没有三宝。

这一次,还有珠子。

顾兔。

明珠顾兔,皎月之光,昔日曾在凉州城外大显神威,这一次随着贺礼献上,此时恰好派上用场。淡蓝如晴空,亮白如炽日,顾兔不同于鲛珠,清辉不因光明而没,华彩不因黑暗而生,虽说于深水之中不及鲛珠明亮,然而足以照见井下种种。说来元吉老皇帝。为了讨好龙大教主那可真是下足了血本。顾兔就在礼单之上。方殷来时也曾见得——

因此前一时,去到海底宫,径自取了出来。

借得顾兔之光,再探千八百仞,方殷真正无法克服的是黑暗,方殷还要看一看,井底究竟又有什么——

可还有字,千百八仞?

公子之下。还有谁人?

龙真?

也许,只是也许,眼见为实,传国玉玺并不重要,方殷是要挑战自己。

吐纳。

调息。

深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将出来。

十点半。

星光下,夜­色­里,一人赤足,口噙顾兔,­精­赤上身,只着衬裤——

抬头望一眼。弦月上中天。

就此攀附井壁,悄然而下。入水,神不知鬼不觉——

四下无人,无一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没有下一次。方殷已经决定,成败在此一举。

正此时。

远隔三千里,另一海岛上。

崖顶,立着一人。

龙真。

紫袍玉带,长发披散,人不动,衣发须眉不动,凛凛风中独自望月。

明月只有一轮。

圆缺所见不同。

所思不同,所见不同,所得不同,所见不同,所求不同,所见不同,境界不同,所见不同。

就比如,方道士,和龙大教主。

刚刚,在看着月亮的时候,方道士想的是:千八百仞,方殷来了!

而同一时间,龙大教主想的是:早晚有一天,我会飞到月亮上面。

便借顾兔之光,便以仙参补益,方道士也是不及龙大教主万分之一,当年的龙真,真正是不假外物,轻松自若,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境界,境界的差别。

可否神功大成?何时剑术无双?可否入地?何等威风神气!

这是方殷所思。

星辰可否摘得?蟾宫可有桂枝?如若织云为锦?娇娇定会喜欢!

这是龙真所想。

就说武功,或说神通,反正龙大教主的修为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和龙大教主比起来,方道士确实也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道境有何不同?知微究竟如何?莫非拈叶飞花,千里取人首级?

区别,就在这里。

何谓炼虚合道?意识可否凝练?可不可以杀人,只用一个眼神?

绝非痴人梦呓,只因境界不同,只有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才可以想得清楚看得明白,比如说地球。

地球是圆的。

当时,绝大多数人认为是方的,只有极少人认为是圆的。

无论方圆,都是猜测。

但在龙真眼中,地球就是圆的,事实如此,不用猜的。

当然,龙真还是一个人。

是人,就有感情,也有烦恼,龙真也有烦恼。

一个人,大半夜,来到一个孤岛,绝非吟风弄月装逼耍酷,也不是为了修行——

龙大教主,烦恼有三。

其一,龙苍莽。

龙老教主是有遗愿,龙真将会为他实现,就是做皇帝。

龙真并不想做皇帝,即使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原因只有一个,嫌麻烦。人贵自知,龙真可以夺天下,但要他去管天底下千家万户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万万做不来的。龙真做不好,更不会去做,但有于相,那些事情本就是于相的专长。所以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就当两天,让位走人,满足龙老教主的愿望,将那帝位传给龙舞阳——

但龙大太子,草包一个,百无是处,龙真也自心知。

如若给他当了皇帝,天下必定大乱,人间生灵涂炭,落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又怎么办?

所以龙真很烦。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烦恼,还有一个人,一个年轻人,那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小慕容。

且不说小慕容如何如何,关键是,小慕容这个人,哪怕就让他当上两天皇帝,他也不肯的。

那么,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所以龙真很烦,龙真的烦心事,不是眼前事,都是身后事。

其二,龙娇娇。

龙真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于老先生说过,可以当得一个好。

好个屁!

如果将龙真的爱,这里说的是父爱,分成一万份,那么龙大太子只得半份。

如果将龙真的爱,将龙真的所有爱,分成一万份,那么所有的人只得半份。

娇娇,娇娇,怎么说呢?

那是,想都不能想,一想龙真就会心疼!

你道如何?

举个例子,以龙真此时的修为,活个三五百岁那是没问题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待得龙娇娇,百年之后,小爸爸送老闺女,黑发人送白发人,那时龙真情何以堪?

又如何承受得了,那样沉重的打击!

不若去死!

正当如此,到时候,龙真就一死了之,陪她­阴­间走一回,那是死了都要爱!

龙娇娇,就是龙真的一切,是龙真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唯一理由。

故生忧,故生怖,因为爱。

其三,宿长眠。

朋友,也是死敌,情敌,也是知己。

一想起宿妖道,龙大教主总是很生气,比周瑜想起诸葛亮来,还要生气!

武功何用?

龙真随时都可以­干­掉他,但龙真同样无法战胜他,向来如此。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你不要以为你如何能耐怎样牛逼,到时候,一个三岁的孩子,分分种就­干­掉你!

不提身后事?多活好几年?那么,什么又叫作前无古人?

你能登萍渡水,你能开碑裂石,你能移山填海么?

你能飞上云霄,你能潜进深海,你能偷天换日么?

正如此,用宿道长的话来说,那就是,前有先贤大能,后头人才辈出,你龙真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大的武夫,是一个过度。

这话说得,当然龙真很生气,龙真都要给他气死了!

不信?

我就摆个石头阵,不如你来玩一玩?

……

龙真生平,未得一败。

纵使困于阵中,那也不是武功,龙真没有胜过他却也没有输给他,龙真还要和他比上一比——

很快。

但无论如何,龙大教主的修为越高,越是发现,很多事情都与宿道长的说法是,不谋而合!

就比如说,地球是圆的。

是的,龙真比不上他,样样都比不上,除了武功。

但龙真胜在专一,专一而极,极致而破,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宿道长,早早看到了那个点,那个点远在天边。

龙教主,刚刚看到了那个点,那个点近在眼前。

再见他时,龙真一定会用实力证明他是错的,龙真才是对的,并且还他一句——

你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妖道!(未完待续。。ww

四十三化身千千万万

古历分日,起于子半.

正子时.

井中,千仞之下,方殷背抵壁石,暂作休憩.

一路划下来,费时又费力,身体多疲累,­精­神更颓靡,只得休息,休息休息.

却也不冷,老参温阳之­性­,足抵刺骨之寒.

自也不黑,明珠莹润之光,映照方寸之地.

只有压力,始终是一个问题.

不急,不急,浮力都不是问题,压力也不是问题,方殷会有办法,马上就告诉你

一个半小时,已达千人深,且记.

足足歇了半个时辰,没壳乌龟,活动一下手脚,又自缓缓下划.

便就划水,缓缓滑水,深入,慢慢深入.

此时.

毛孔闭合,不运胎息,方殷已经变小,躯体变小,变实,紧实,密实.

为什么活人难以潜进水里?

为什么死人可以沉到水底?

因为多了一口气.

现下的方殷,没有这口气.

为什么石头可以沉到海底?

为什么木头难以沉进水里?

因为密度大过你.

下划.

+长+风+文学++c+下划.

缓缓下划.

可以换气.

又一时,手攀石壁,运转胎息.

胎息,就是一个人,水下换气的真正秘密.

水里是有空气,小气泡,极微小,因之有水,口鼻无法吸入.

皮肤可以.

动时闭阖,憩时吐纳.须臾吐故纳新.肌体焕发活力.

又自下划.下划,缓缓下划.

缓动一时,小憩一下,缓动一时,小憩一下,这就是方殷的办法

不能剧烈动作,否则平衡打破.

是有压力比山还大,无形大手又自挤压.虚其心,实其腹,气是由内而外,蓄于皮肤表膜

决窍,方殷已经找到.

身体不过一具皮囊,或说一副躯壳,方殷在内,御使内息与外界压力抗衡.

皮囊就是皮囊,方殷就是方殷,此时只有一种感觉那是千真万确.躯壳就是躯壳,方殷是在里面

却也可以.看到自己,在幽深的井水里,一下,一下,四肢划水,缓缓划动.

人是安详的,眼是闭着的.

内观,外照,四下历历在目,身体透明一般

这就是,识神.

感官在壮大,识神在凝练,一丝,一丝,缓缓游走,一一贯通玄关

聚于泥丸.

顶着,鼎也,革故鼎新,脱胎换骨.

上丹田,督脉印堂处,藏神之所,又称泥丸宫.

泥丸者,形上之神也,为脑中之脑,脑中之中心,核心之核心.

自古修行者,修至泥丸宫,也就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了,虚以灌真,万空真立,百节神通,德备天地.

各宫皆统,岂独监察?

眼,就是监察官,在极强的水压之下,终有丝丝缕缕的真气灌注其间,鼓荡冲盈,坚实若壁,将之稳稳护住.

自此无忧无虑,一路畅通无阻.

到一处.

方殷忽有所觉.

只一睁眼,便又看见:于慕容,止于此.

在此又憩,背低一方凸起石壁,换气,调息,养­精­蓄锐.

其下重水.

当然,这个重水,不是很重,只是,密度大了一点点.

这一点就是极限.

真正的难关,就在这里,此时方殷不知,此处,距井底不过百十仞.

真正的难处,就是这里,纵有神功护体,一般,再往下是难如登天!

只因水中,空气稀薄.

打个比方.

还是老鼠打洞,方殷就是老鼠.

此时下面的水,有若坚实大地,但方殷仍然可以钻进去,哪怕极耗气力.

然而气不足,这是在水里.

气不足,力不逮,心有余而力不逮,生发必定难敌消耗,毕竟这只老鼠还没有达到一气长存不出不入的境界.

这也是,慕容公子,止于此的原由.

不是唯一.

方殷还有办法.

石壁是有棱角,棱角大大小小,可以以手攀援,方殷休憩一时.

便就一点一攀援而下.

不省时,但省力,重水如膏如脂,入之唯此一途.

入十余丈.

这一个办法很好,可是慕容公子也会想到,为什么他不用?

为什么要放弃?

此时,方殷已知,所有的问题仍将化为一个问题,不是气力,仍是压力.

方殷的骨头在响.

方殷的血脉贲张.

方殷的五脏六腑挤在一处.

.[,!]

那是立时就要爆炸的感觉!

这就是极限.

水不是很重,只重一点点.

就这一点那是压死骆驼的稻草,深入一步,就是加上一根,深入一步,又是加上一根……

人力有时尽,便就大力士,能举千斤鼎,一千零一斤如何?

未必,多一斤,也是举不起来.

因之下行,仍以仞计,一仞就是挑战一次难关,一仞就是突破一次极限

然而一步一步,攀援石壁,方殷犹自缓缓下行

这时的方殷,是倔强的方殷.

正当如此,龙真能够做到的事情,凭什么方殷就做不到?

千八百仞,也不怎地!

又下十余丈,十年那么长.

又是一根稻草,骆驼就要压倒,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觉

方殷变成了一条鱼.

似是一条钩上的鱼,活蹦乱跳,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无不弹动颤动剧烈地动.可以想见十分苦楚.

足离台面三尺.生生拘于当空!

那是万鹤谷,那是凌云台.

那是龙真!

云雾缭绕,气象万千,时而龙翔,时而凤舞,时而猛虎咆哮,时而万马奔腾,有天有地有草木.有山有水有风景.止无人,无一人,使得苍天愈显孤高空寂,使得大地愈加辽阔幽远,使得那时时变化的云雾有如一场虚幻的梦,默默地看着那天那地那山那水,狠狠地羞辱着那个荒诞的人,冷冷地嘲讽着现实嘲讽着这个世间!

方殷已然力尽.

方殷出现幻觉.

躯体就要崩溃,泥丸宫也失守,身若千刀凌迟.水化万箭穿心

如一顽铁,置于熔炉之中.焚皮焚骨焚红了身心,忽就浸入极寒之间:"噗"

生存就是苦难,死亡就是解脱!

方殷吐一口血,感觉轻松一点.

竟是,笑了.

便就停下来,再歇歇脚,虽说已是无用功.

已然尽心竭力,不若就此放弃,写下六个大字:方纪之,止于此.

其上慕容公子.

其下才是方殷.

原来,方殷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可怜顾兔明珠,随着那一口血水"噗"地给他吐将出来,缓缓坠落,坠落,坠落……

这时的方殷,是变通的方殷.

便借一点辉光,看看其下为何,究竟为何.

奈何,珠沉,光殒,看着,看着,看着,其下仍似深不见底,永无止境.

就此陷入黑暗.

深不见底黑暗,永无止境黑暗.

然而刹那光明,如若昙花一现

在那一瞬间,方殷已然看见,珠沉光殒之时,井底就此现身.

不是很远.

不是太深.

井下是石,岩石缝隙,缝中有珠,不独顾兔.

千百颗明珠宝石,五颜六­色­,散落其间,在那一刻是与顾兔珠同时大放光明,后被黑暗吞没.

其间独有一物,其上盘龙伏卧,其下方方正正,通体雪白.

传国玉玺.

如期烛映斗室,那时眼中分明,原来,原来黑暗的尽头,就是光明.

其后决择,同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近在眼前的诱惑方殷无法抵挡,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拼了!

纵死又何妨!

不为珠宝,不为玉玺,那一瞬间的光明就是磁石般的吸引力,那是玄关,那是道境.

未知的天地,致命吸引力,促使方殷奋起余勇,手足并用,攀岩附石,这一次是飞快向下爬去

只凭一口气,是心为息,而返本源,意喻为胎.

再没有极限,极限至多不过死.

再没有痛苦,解脱就是大自在.

便就舍却皮囊,一心证往道途,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破!

终至一光明隐现.

终至一锱铢毕现.

终至一光明大作.

终至一否极泰来!

天地无穷大.

天地无穷小.

人于其间.

"嘭!"地一声,方殷可以听到.

"轰!"地一下,方殷可以看到.

就此身体爆裂,瞬间化作尘埃,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四面八方尽收眼底

是一口井.

是一座岛.

千百座岛.

是一片海.

是小虫的须.

是花儿的蕊.

是游鱼的鳍.

是飞鸟的羽.

草木在生长.

露珠是星辰.

蜘蛛在吐丝.

叶络如血脉.

千花,万叶,鱼虫,鸟兽,滴水,海洋.[,!],星河,尘埃,以上所见不过万万之一,一个人的大脑根本就无法同时接受如此海量的信息,是以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神经无法负荷,­精­神瞬间崩坏!但在那一刻,方殷已然化身千千万万,身合天地,无不包容,闻所未闻而闻,见所不见而见.寂灭无处不有,生机无处不在,恰此时一只蛹儿破茧,迎着旭日晨露,风­干­稚­嫩­轻柔的翅翼~~

无上,至极,仍是天地.

至美,大爱,仍是生命.

无法言喻的感受,无法形容的感动,那一种感觉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美妙愉悦安适新奇亦不能形容其万万之一

何以苦修?譬如此时.

何以求索?譬如此时.

何为极致?譬如此时.

何为伊始?譬如此时.

化身千万为真,自是意念神识.

那些都是错觉,方殷还是方殷.

人辄止,笃静极,只不过,方殷的身体"波"动了一下.

四下,亦然,水"波"动了一下.

方殷睁开眼睛,双足稳稳落地,深深深深呼吸,这一次,是用口鼻.

这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半点都不奇怪.

避水珠,能避水.

一切恍若隔世,竟是有知无觉.

也只一瞬,顷刻平复,方殷被水吞没,瞬间又被吞没:"轰!"

道境,也不过如此.

方殷心道.

但那一刻.

其上,水面又自"波"动了一下.

懒馋坏,似有所觉,睁开眼睛,幽暗之中,茫然四顾:"哗"

旋即摇摇硕大的头颅,阖目,又睡.

但那一刻.

井外,大地,海洋,也似"波"动了一下.

无人知,无人觉,万物生灵一无觉察,浑不知也自随之"波"动了一下.

就在那一刻,星光隐没,旭日初升,乾宇也似"波"动了一下.

虚无中,龙真蓦然回首,眉轩动处,目光着实.

有些讶异.ww

四十四再握命运之手

恭喜方道士通玄关,入道境,完成蜕变,神功大成!

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方道士.

"方道士,大喜之日,恭喜贺喜——"

"同喜,同喜."

"方道士,你要不要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谢谢大家."

"方道士,突破瓶颈,脱胎换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不是一种感受,而是千种万种,具体感受我也说不好,总之,就是道可道,非常难道!"

"方道士,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此时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呢?"

"恐惧."

"恐惧?"

"恐惧,就是害怕,反正现下我是怕得要死,话都说得不是很利索,所以也是实在没有半点心情来接受你的采访,我走先!"

"方道士——方道士——"

……

说真心说,事实如此.

过关了,晋级了,旁人若有此时必定很高兴,很激动,比捡到了一万块钱还要高兴,比见到了美女脱衣还要激动——

可是,但是,迎接方道士的,只有恐惧.

方殷不知旁人如何,只觉那一刻,恍似眨眼过,其后就是恐惧恐惧,无穷恐惧,似有一张恢恢天网罩在当头,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摄住心灵——

如同猛虎潜伏,羚羊知也不知,只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茫然四顾,但有风吹草动:"嗖——"

此时方殷想跑.

不如就此跑路.

这是回到井口.

枯坐又是一时.

不用问,是龙真,方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龙真!

只不知,他在哪里.

应该是,就在附近.

说来只是一种感觉,但是绝非子虚乌有,现下也只有龙真.只有龙真还能对方殷造成如此之大的压力——

慕容公子之下,再无一人留名.

也无一字.

境界到了,自有感知.

方殷可以想见,浩瀚无比的大海上.一人,蹈海而行,疾如流星,以劈波斩浪天雷滚滚之势,长啸而来——

是的,上一刻,龙真有所觉.

是的,前一时,方殷无所觉.

一只蝼蚁,不会感受到来自雄鹰的压力.但是兔子可以,老鼠可以,蛇也可以.

即使听不到,即使看不到.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若龙真真个是一条龙,此时的方殷也不过是一条蛇,而且刚刚破壳而出~~

龙真武功极高,方殷早就知道.

但此时,方殷才知,这个极高的"极"字,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涵义.

气息已被锁定.

便就逃到天涯海角.方殷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可以跑掉,所谓见微知著,方殷就是那个微,龙真就是那个著.

再说,方殷为什么要逃?

方殷又没有做亏心事,除了.偷看他亲闺女,调戏他小老婆,好像也有没做过什么.

就不要提传国玉玺了,这下捞上来了,结果.

一半.

一半.就是一半,正中左右切开,切口光滑无比,盘龙一半玉印一半,只余四字,篆文:

受命于天.

另外一半,自也四字,想必就是:既寿永昌.

玉质坚脆,能够将之轻而易举砍瓜切菜一般剖开的,必定金玉匕.

另外一半,又在哪里?

这个,回去又怎么交差?又怎么交待?

半壁江山?

何以如此,方殷不知,伴随半个传国玉玺捞上来的还有明珠顾兔——

左右回去再说,半个玉玺交给老爹处理,一颗宝珠自然送给媳­妇­,这就是方道士的如意算盘.

可是龙真回来了.

近了.

近了.

方殷跌坐,阖目,又自枯坐一时,心下已有定夺.

便就等着,等他来了,和他商量一下.

正当如此,他媚姨不是说了么,说我夫君那个人,很好说话.

八点半.

倒计时结束.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比如,方道士,昨天晚上还自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要走人,现下反而不着急了.

就比如,龙娇娇,本来打算睡到八结果睡了一个对时.

起床一看正好九点半,这一次倒也没有叫唤木头脑袋,小一个便,刷牙洗脸,还自高兴地哼着歌~~

反正时间有的是,龙娇娇,要和木头脑袋,天长地久地厮守,在一起.

今天玩什么呢?

就玩捉迷藏吧!

木头脑袋,一定是藏起来了,藏在某一个地方,等着龙娇娇去找.

床的下面,门的后面,山洞里面,草丛中间,龙娇娇是一定会找到他的,然后给他一个惊喜:"哇!"

.[,!]

昨天梳的参鸾髻,今天梳的是飞仙髻,龙娇娇是一个美女,每天都要换一个发式,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香喷喷地出门——

阿娘的手可真巧,一个小时不到,完活!

今天,龙娇娇还特意洒了一点花露水,叫作,玫瑰之约.

这不是,花仙子吗?

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鲁~~

能给人们带来~~

幸福的花儿啊~~

你在哪里悄悄地开放~~

我到处把你找~~

脚下的路伸向远方~~~~

……

说不定说不定有那么一天,就来到你身旁:"哇!"

"哎哟喂!"果然,吓了一大跳,不过这个是王婶:"小祖宗唉,吓我一跳!"

王婶,正在打水,和李叔,还有小虾米.

"王婶,你有见过,木头脑袋么?"

"木头脑袋呀,见过见过,他是去了那边,那边山上——"

"娇娇姐姐,我也要和你一起玩!"

于是,娇娇姐姐,抱着小虾米,去找木头脑袋.

翻过一个小山头.

进了一条羊肠道.

前头有个牛伯,背着一捆木柴:"哇!"

牛伯,不为所动,缓缓行走,老牛拉破车一样:"咳咳!咳咳!"

原本如此,牛伯年纪大了,耳朵背的:"牛伯,你有见过,木头脑袋么?"

"木头脑袋啊,见过见过,就在那边山上,那棵树下——"

那边,是最高的一个山头.

那树,是最高的一株云杉.

那是古木参天,青草遍地,鸟语花香,环境优美.

树下,有一张石桌,三个石凳.

"大常爷爷,二常爷爷,你们有见过木头脑袋么?"

在心情好的时候,龙娇娇总是很有礼貌的,因此两个老寿星一起指道:"那里,那里,木头脑袋就在那里."

那里,隔着半里地.

那里,就是悬崖边.

那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是很危险.

因此,龙娇娇一个人上路:"小虾米,你先在这里玩,我很快就回来."

山路上,龙娇娇,又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左手拿着一块玉,右手拿着一颗珠,一边走,一边看.

分明就是王八爷:"阿爷,阿爷,你慢些走,小心跌跤,磕破了头!"

你看,这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孩子啊!

笑弥勒叹一口气,回过了头,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忧愁:"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

愁也一天,乐也一天,阿爷这是怎么了呢?

龙娇娇,很是奇怪,但是龙娇娇已经看到了木头脑袋:"嘘——"

"阿爷,你不要说话,我去吓他一下!"

木头脑袋,就在那里,背着个手站在悬崖边上,一副高处不胜寒,遗世而独立的样子——

慢慢靠近.

浑无所觉.

"嗨!"

"……"

"哇!"

"……"

"喂!"

"……"

"……"

"又来了,真没劲!好吧好吧算我输了,木头脑袋,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等,一个鬼."

"……"

"我陪你一起等吧,你过来一些,过来一些木头脑袋,那边比较危险……"

碧波映艳阳,浪如千堆雪,是很危险,也是很美.

"我等,你也等?"方殷回头,颇觉讶异:"你是等人?还是等鬼?"

"等我阿爹呗!"这一个傻子,自以为聪明,其实龙娇娇什么都知道:"木头脑袋,你不用着急,阿爹回来我和他说就好了,阿娘也说了,我们的两个人的事情他是一定会……"

方道士,心下暗叹!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人是真的.

就这仨,傻的不是很傻,­精­的不要太­精­,强的又是过于强大,那是一个比一个更难对付!

仙岛有三宝,龙真尤媚龙娇娇.

必得一一见识,可说命中注定,当然三个人方殷都已经见识过了——

自也怕怕,心下惴惴,纵是远隔千里威压一般如狱如海,就在那个方向,方殷已经看到——

一人,蹈海而行,疾如流星,以劈波斩浪天雷滚滚之势,长啸而来!ww

四十五重拾玩偶与绳

龙真来时,日已过午。小说.X

彼时崖上四人,方殷,萧弥勒,龙娇娇,小虾米。

三个人在玩耍,一个人在调息。

崖上有石,有也泥地,小虾米正自抓着半个玉玺,一下一下,往泥上印。

受命于天。

受命于天。

受命于天。

……

这四个字,小虾米都不认识,当然龙娇娇认识。

龙娇娇,正在教小虾米写字,一笔一划,有板有眼,写的正是——

木头脑袋。

木头脑袋。

木头脑袋。

……

萧弥勒,左手金玉匕,右手顾兔珠,坐在那里似乎在犹豫,切开,还是雕刻。

之所以,只有四个人,是因为萧弥勒。

这一处,已被封锁。

这就叫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虽说萧弥勒感觉不到龙真的所在,但也知道,方殷说的没有错。

前一时,懒馋坏醒来,并且暴怒如狂,似乎就要挣脱锁链,摇头摆尾飞上青天。

每一次,龙真回来,必定如此。

懒馋坏,亦有所觉,也因恐惧。

……

威压愈来愈重,无声无形,有若实质,方殷强自按捺心神,然而气血浮动寒毛惊乍,神经一直紧绷——

人犹未至,势已如斯,真个对上那还了得!

胆已寒,气已馁,那时的方殷是极为郁闷的,只因换作谁人也是心情不好——

根本就是▲以待毙,等死的感觉。

万事万物,有一利,必有一弊,龙真这个人,才是一个真正的标杆。

超过了他,你就是神。

无法超越,还是凡人。

平起平坐,半人半神。

一个遥不可及,至高无上的存在。往往让人心生气馁≡觉不堪,乃至放弃。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现下的方殷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涵义。

且不说。该来的总会来。方殷又不是被吓大的。

来!

来了。

那是一道雪白的直线。碧蓝的大海浑似被劈开——

笔直笔直,雪白雪白,长不知几许。宽不知几何,于海天相连的那一条弧线纵贯而来——

t!

宛若一张弓,­射­出一支箭!

箭是太快,风速不及,有若闪电,极快,是以极缓。

彗星扫尾,飞机拉线————————————————————————————

这一箭,当头,对面,直直­射­向方殷!

方殷只觉头皮发麻,双眉间,印堂处,一跳一跳又是一跳,突突大跳!

似有一物,将欲冲出!

那是神,那是魂,斯人来时也无啸声,方殷神魂已为所夺!

百鸟朝凤,龙行八荒。

弹指已至。

是方殷,第一个看到了龙真。

萧弥勒,第二个。

未至崖下,倏地弹起,百八十丈一步跨过,双足落地。

衣无一点尘。

鞋无半点湿。

气无半分紊。

发无一丝乱。

方道士是,心下骇然!

尽管早有准备,仍是出乎预料,神乎其神,果然大神!

用方道士的话来说那就是,人自苦修内功勤习剑术,幻想天下第一,高手寂寞如雪,他这可好,直接玩儿上仙侠派,玄幻流了。当然这不科学,但就说你不科学,再不科学,也总得有个极限吧!没有极限,只有蛋疼,方道士每一次见到龙大教主都会蛋疼,牵肠挂肚地疼,一次比一次疼,这是第三次,那是钻心地疼:“阿爹~~”

“阿大!阿大!”这时候,龙娇娇和小虾米,同时看到了龙大教主:“阿大!阿大!抱抱!抱抱!”这就叫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小虾米都不奇怪龙娇娇就更不奇怪了,当下双双欢呼,一齐飞扑上前,一个吊住脖子,一个抱住大腿,­鸡­啄米似猛亲,狗抢食样猛啃,口水沾了一脸,鼻涕抹了一裤:“阿爹回来喽,阿爹回来喽,来!再亲一下!啵!”

便此时,漫天威压一举消散。

便此时,井中再次恢复平静。

这就是仙岛,人人快活似神仙,神仙来了也凡人,仙岛是有魔力——

双足落地之时,龙真凡俗之人。

是一个父亲。

是一个长辈。

若是平时,龙真会去亲龙娇娇粉雕玉琢,­肉­嘟嘟的小脸儿,并且抱起胖乎乎的小虾米,抚摸他的光头。

但有木头脑袋。

对于龙大教主来说,木头脑袋,不是一个新人,也不是一个熟人,而是一个外人。

龙真没有动。

看了方殷一眼。

这是第一眼。

方殷站了起来。

这才站起来。

这是面子问题,死也不能丢人:“小子方殷,见过龙教主。”

“哎呀,对了!”当然龙真做什么都不重要,当然方殷说什么也不重要,只因为还有一个龙娇娇:“木头脑袋,忘了给你介绍,这个人,就是我阿爹,当然他也姓龙,名字叫作龙真。”

方殷无言。

“阿爹,你看,这个就是木头脑袋,叫,叫方­阴­,是,是新来的,我准备要嫁给他!”

龙真无语。

有句话叫作三句话不离本行,龙娇娇,就是一个恨嫁女,想嫁人都想疯了:“阿爹阿爹,你说你说,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小虾米,猛拍巴掌:“好极了!太好了!”

龙真就笑了。

这,不是方殷,第一次看到龙真笑。

他,仍在,看着方殷。

意思,方殷明白,意思就是,当真?

方殷无奈一笑。

同时低下头去,意思就是,自是玩笑,不必当真。

“好好好,听你的,娇娇说怎样,阿爹就怎样。”龙真拢回目光,慈祥笑笑:“娇娇乖,不要闹,哈!哈!哈哈哈哈!”

龙娇娇大喜!

娇娇爱他,他爱娇娇,阿娘同意,阿爹应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就叫两全齐美!

因之更疯,因之还闹,趴在背上,去呵他痒:“小虾米,小虾米,我们一起来!你挠他肚子,我挠胳肢窝,一、二、三!”

“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得,如方道士一般,殊无欢欣之意。

当然了,对付龙娇娇,对于龙大教主来说那也是轻而易举,更是熟极而流:“娇娇乖,莫要闹,阿爹肚子饿了,你去给阿爹做饭好不好?”

“好啊!”那必须的,龙娇娇可是个孝顺的闺女:“我给阿爹做,做一大锅­肉­!”

“好!”饭时已过,小虾米也饿了:“好极了!太好了!”

这时,龙真看过一眼。

“娇娇啊,我们先去,走走走,带上小虾米——”笑弥勒会意,上前牵过一个,抱起一个:“阿爹累了,先让他在这里坐一坐,歇歇脚,说会儿话,就让木头脑袋陪他玩好了。”

也好。

龙娇娇不疑有他。

小虾米都不疑有他龙娇娇就更不疑有他了,也好,就让他们两个人坐一坐,聊一聊,认识一下,培养一下感情。

很好!

于是,幸福的小女人,贤惠的未婚妻,带着她的王八爷,还有一个小虾米,回去煮饭了。

今天不吃海鲜,今天大锅顿­肉­!

便就先答应着,千依百顺,满口应允,回头,再说。

龙真,绝不是一个莽夫,修练到龙真这一步,可说明心见­性­,洞若观火:“方殷,你还有话要说么?”

便轩龙眉,抬凤目,眼神几许玩味几许戏谑:“想怎么玩?想好了么?”

一大锅­肉­。

想必很多。

还能不能够,吃上一口呢?

饱死鬼呢?

饿死鬼呢?

方道士,脑筋急转,在用半秒种想了一百个主意以后,笑道:“不如还是,比武好了!”(未完待续。。ww

四十六不可以道里计

有一种境界,叫作虎躯一震,霸气侧露,一经施展,顷刻仇敌伏首美女献身,四海升平玉宇澄清,说来那是不服不行。=小说 ww..

不是吹,确有其事,怎么说呢,就比如一只猫。

在胡同里,与一只老鼠,狭路相逢。

那猫,虎躯一震,毛都乍起,怒目圆睁,霸气侧露!

老鼠又能怎么办呢?

老鼠吓破了胆,都吓尿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也只能伏首跪地磕头求饶,请求猫大爷饶他一条狗命了。

然后,奇迹出现了,只因,大爷吃饱了。

猫大爷,吃饱了,出来溜达,这是撞见了一个鼠小姐。

方道士,就是这个鼠小姐。

龙大教主,就是猫大爷,意思很明白,就是说,我们两个,不如玩一下?

这又玩什么呢?

是给他玩死再吃掉好一些呢?还是给他直接吃掉好一些呢?

宁死不屈鼠小姐,力保清白鼠小姐,脑筋急转,在用半秒种想了一百个主意以后,笑道:“不如还是,比武好了!”

选择只有一个,只有这一条路。

龙真好武。

最大爱好,没有之一。

这就叫投其所好,置于死地而后生,方道士做出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

对付这个人,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亲情牌方道士又不想打,美­色­方道士又不想卖给他,反倒不如拼死拼活。奋力一搏!

人生难得几回搏!

以求。搏其一笑。

然后。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上策!

不开玩笑,必得如此。

在那一刻,三千里外,龙真有所觉。

只一转念,已知是方殷。

龙真有些讶异。

也是转瞬即逝。

午后至,清晨起,来时龙真已将一切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一切。

一定是,小慕容在作怪。

单看此时。

金玉匕,就在石上。

半个传国玺,还在泥里。

还有一颗明珠,龙真没有见过。

很明显,明前的人是一个小偷,也可以说是一名大盗,小慕容就是那一只幕后黑手。

这个小子,是个小道士,龙真见过。

万鹤谷中。龙真成全过他一次,因为宿妖道的关系。

甘州城外。龙真也曾留意到他,在那千军万马之中。

很快,这是第三次见面,小道一举破玄关,入道境,空冥神功可说大成——

是在井底。

龙真都知道,龙真也不傻,龙真不爱动脑子,只因为没有必要。

是捉将起来,关进笼子,投到井里呢?

还是略施惩戒,丢入大海,放他走人呢?

龙真不想要他的命,但他想要龙真的命,龙真又该怎么办呢?

事实上,这时的龙真,还是有些犹豫。

至于婚事,那就不要提了,只因为龙娇娇就是龙真的命,在龙真看来,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配得上龙娇娇——

无论如何,勇气可嘉。

也只有在这一点上面,龙真对他还是欣赏的,因此,龙真也准备奖赏一下他——

来。

龙真笑道:“来。”

拇指中指轻环,无名小指微拢,只出一指,又是食指——

直指青天。

多么熟悉的感觉,那时他也在笑,讥笑,嘲笑,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燕老二:“这一次,也是一招。”

太过分了!

方道士,极为不满,心说上次一招这次也是一招,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嚣张!

心说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此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么?

心说你不懂,就要问,你可以问啊,你可以问我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什么都知道,你这一掌就叫作——

方寸掌。

方寸掌,只有一招,名曰方天寸地。

如同上一次,他自一掌横亘那里,一招也是千招万招,公然作弊,气不死你!

可是,现下,这一掌,方道士也学会了。

于是乎,方道士,拇指中指轻环,无名小指微拢,只出一指,也是食指——

直指青天!

奇葩的方道士,一模一样的姿式,输人不能输气势,也自淡定一笑那是泰然自若:“来!”

很好。

这就对了。

龙真想笑,是真想笑。

龙大教主,和龙娇娇,基本上是从头到脚无一相像,只有一样,一模一样。

就是,好为人师。

而且都是,一般人看不上。

这一次,龙真也会亲自示范,还会让他亲身感受——

假以外物,屡得奇遇,一个人造出来的神和一尊真神的区别,究竟在哪里。

当年,龙真入道境,修为晋知微,不过二十四。

今日,方道士,也不过二十一二。

区别不在这里,就好比,草­鸡­野土­鸡­,­肉­­鸡­速成­鸡­,看起来是一般大,吃起来能一样么?

方道士,就是一只速成­鸡­,激素催养的,三十天出栏。

因之,方道士,这个道境,是伪道境。

是以,这一次,封神之战完后,是为,去伪存真之战。

也是,二战!

二人对立,一般,相隔七尺。

这一次,方殷没有用剑,因为方殷心知,用不用都一样——

方殷骈四指,拢一指,为了表示礼貌抢先发动,只一掌,右掌,缓缓,平平,推出。

这是要以方寸掌,比拼内力,与之硬抗!

要得!上策!

内息已催动,掌力已催发,­精­纯而又浑厚的气劲瞬间已是喷薄而出。无形有质。凝练如柱:“唰——”

岂不知。

龙真不动。不为所动。

莫非,纯以­肉­躯,硬抗?生受?

你看看,你瞧瞧,什么叫托大?甚么叫托大!

胡思乱想方道士,怒气勃发方道士,恼恨是恼恨,自也不含糊。便就毫不停留全力一掌奋力推出:“啊!”

便此时,二人四目相对,甫一交接,方殷只觉两眼猛地一痛,失声大叫就是:“啊!”

浑似,两眼同时,被蜂子蛰了一下!

只觉时间一缓。

自是不及阖目。

便见,正见,一眼温如玉,一眼淡如水。两道目光合于一处霎时方殷又是一声:“啊!”

又失神。

蜂尾针!

这一次穿过眼睛穿过瞳孔­射­入脑仁,既利且毒。东刺西突,自是头疼欲裂,更是思维混乱——

只不觉间,掌力消散。

那一刻很短,半秒钟不到。

人自不动,一招未发。

这是甚么功夫?眼神杀人**?

那是错觉,又是真实,没有蜂尾针,只有断肠人~~

滴滴,哒哒。

也就是说,这一次,方道士不但被秒杀,而且还被打哭了。

一时是羞恼并作,眼泪忍不住流下,郁闷呐!郁闷呐!还有甚么话可说?也只能是把泪擦:“再来!”

很好。

愈挫愈强,值得夸奖:“来。”

这一次,也一样,方寸掌,又催发——

这一次,也不一样,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方殷不去看他——

不看两眼。

比武过招,这是学问,用无能大仙的话来说就是讲究,讲究就是目虚无,人实有,双目万万不可只盯一点——

方才,方殷看到的是龙真,整个人。

现下,眼神不能当,只观口鼻下,观向躯体,观手足,便将他双目排除在视线之外。

方殷可以做到。

纵使他是实,方殷也是虚,方殷再不会将目光焦点投注其上,如望炽日!

如果就是!

说来话长,出掌不过七尺之遥,气劲袭身不过弹指,再无阻碍,将及未及:“轰!”

方殷眼前一亮!

神说,要有光!

方殷眼前大亮!亮白!大白!白亮!炽亮!

光明,来到了!

其后才是刺痛,强烈刺痛,并有一种灼烧感觉,针扎火燎也似!

其后就是,无尽黑暗:“啊!啊!啊——————————————————————————“

原来光明的极致,就是黑暗!

火光?电光?还是极光?阳光?佛光?大神之光?

在那一瞬间,生似烈日殒落,人已化为骄阳,通体大放光明,何其灿烂辉煌——

只有一种颜­色­,就是白,就是亮,生生将眼刺瞎!

后一时。

惨叫过后。

方道士,抱着头,蹲在地上,努力睁着两只流着泪的,空洞的大眼——

黑。

暗。

短暂的失明,极大的恐慌,前一时,方殷真的以为自己瞎了。

还好,有了光感。

其后酸痛,而涩,模糊一时,泪眼朦胧,终于影影绰绰见一人形:“好玩么?”

他是怎生做到的?

他是怎生做到的?

现下木头脑袋里面,只有一个想法,他是怎生做到的?

还有,这是,太阳拳吗?

同时,终于明白,实则上一次凌云台上龙真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败了。

一败涂地。

不能用“惨”字形容。

原本就,就连一招,人都用不到:“好玩么?”

还?问?

这时方道士,忽然想唱歌,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嗷嗷~~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嗷嗷~~

我!日!啊!

如果他问,服了么?

那么,方道士必定回答,服了。

这又叫人怎么回答?这又让人情何以堪!

方殷不服!

就是不服!

服也不服!

便又擦­干­眼泪,缓缓立起身来,昂起高傲头颅,抿着倔强嘴角,道:“你这是玩儿赖!不带你这样儿的!”

“哦?”那人,似乎在笑,似乎没有听清楚:“哦?”

当然,再来,龙大教主是在玩儿赖,方道士是有充分理由的:“我说比武,是比武!你这是武功么?你这是武功么?你这是武功么?”

是的,这不是武功。

而是,上帝视角,无敌模式,方道士当然不服!

于是乎,这一次,两个人,商量好,都用方寸掌,硬碰硬,实打实,绝不投机取巧,绝不歪门邪道,绝不作弊!

于是乎,两个人,相隔七尺,各出一掌,相对——

此时,对于龙真来说,完全就是玩儿了。

此时,对于方殷来说,又是一次千载难逢的的绝好机会!

正当如此,方殷必须要搞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究竟是有多大,要知道,普天之下能与龙真交手的人不过凤毛麟角。

也只一次,而与之二度交锋的只有方殷,只有方殷一个人!

便就对掌。

往简单讲。

对上。

发功。

僵持。

一时。

不敌。

溃败。

受制。

其后:“啪!啪!啪!啪!啪!”

打脸。

直接打脸。

那一刻,方殷只见他拇指微微一动,右颊便捱一记:“啪!”

那一刻,方殷只见他小指微微一动,左颊便捱一记:“啪!”

无形的手掌,啪啪啪地扇,似有一条无形的绳在­操­控,方道士就像是一个木偶:“啪!啪!啪!啪!啪!”

扇一时,龙真终于问道:“服了么?”

方殷不语,心说,打人不打脸,这句话你娘没有教给过你么?

“不错。”龙真笑道:“不错。”

“很好,很好!”这个场子,方道士是,一定会找回来!

“哦?”竟然,还不服,小子当真有种,龙真刮目相看:“你以为,娇娇来了,你就能翻天?”

“啪!啪!啪!啪!啪!”耳光在响,龙真又扇:“啪!啪!啪——”

到此为止。

只因龙娇娇就要来了,此时龙娇娇就在路上。

只因龙娇娇如果看到,那可是很严重的后果。

脸都肿了,像个,脸是龙真打肿的,所以龙真打还他——

还我漂漂拳!

龙真可以做到。

但龙真也不知道。

便此时,方道士,一式缩地成寸接连一式懒驴打滚,那是趁其不备一举脱身撒丫子就跑:“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龙真一怔。

旋即大怒!

小子居然还有余力!此为惊奇由来。

小子竟然隐藏实力?此为愤怒伊始——

其后就是,无尽恐惧~~

正是逃往,来人方向!

连忙就追,追悔莫及,殒光流­射­,瞬间杀至,奈何区区百丈之遥:“咦?这,这,这不是……”

“哎呀!”龙娇娇,来了!

话说猫大爷,调戏鼠小姐,不想鼠小姐与之周旋一时,忽然逃出魔掌,逃进一座深山。

猫大爷就追,心说糟了,毁了!而且怕到要死,因为人家是,那是去告状!

在山路上,猫大爷,与一只老虎,狭路相逢。

一看,正是自家,虎女王!(未完待续。。ww

四十七心为叶

话说娇娇来时,心情自是很好.

今天,阿爹回来了,今天,就算堕了,今天,龙娇娇要请所有的人,都到宫里面,吃­肉­,喝酒!

一路唱着歌呀,幸福的生活呀,土豆炖牛­肉­呀,那叫一个香呀,哎呀呀呀呀呀!

岂不知.

忽见,前方山路之上,一人亡命奔逃,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救命啊救命啊娇娇娇娇救命啊~~~~"

其后一人,如狼似虎,老鹰扑兔,眼见就要将之生裂活杀

"住手!"龙娇娇是,当机立断,断喝一声!

老鹰瞬间定住!

兔子飞快逃离:"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木头脑袋吗?

一念即此,木头脑袋蹿将过来,呼哧带喘,泪流两行:"呜哇咿~~~~~~~~"

龙娇娇大怒!

那个人是龙真.

怎么能够打架呢?

大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孩~~

但见木头脑袋,已经变成了一个红烧猪头,还是流着泪的红烧猪头,那是要多悲惨有多悲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呜哇啊咿耶~~~~~"

[长_风]文学"//c"target="_blank">c龙娇娇的心情,立时转为恶劣:"龙真!"

要说也是,这两个人,明明是在培养感情,怎么一下,培养成了这个样子?

这让龙娇娇无法接受,当然孰是孰非,已有定论:"你好!"

龙大教主.一个激灵:"过来!"

心说这下.是死定了:"立刻!"

也是无别它法.这就叫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娇娇,你听我说,我们这是比武,切磋,切磋一下!"

说话,低着个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咳.那个,小,方殷啊……"

"闭嘴!"龙娇娇愈怒,指点呵斥道:"都被我抓到了,你还敢,还敢狡辩!"

"哼!"龙娇娇,背过了手,挺胸抬头!

是的,娇娇的眼睛是雪亮的:"比武?切磋?他打得过你吗你就和他比武?还切磋,他才几岁?你都多大了?这不是摆明了以大欺小.欺负人吗?"

"……"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看这脸给你打得,都红了都!这嘴.都肿了都!都歪了,眼都打斜了!"正是越说越气,伸出一手指点:"你说说,你自己说说,这还让他怎么吃饭?这还让他怎么见人?"

"……"

"呜哇恨恨恨恨恨恨哈~~~~~"

可恨呐!可恨呐!小野道之可恨,犹胜宿妖道!

如果上天,再给龙真一次机会的话,只要一次就好,龙真定会一掌劈死他!

然后,丢进井里,喂懒馋坏!

"你说,你自己说,说说,这件事情怎么办吧?"

"……"

"你呀,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犯了错误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受到,惩罚!"

"……"

彼时龙老师,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左下方是一个受到欺负的好孩子,右下方是一个打架斗殴的坏孩子,状态饱满,情绪激昂:"木头脑袋,你不要害怕,你看着,我这就替你讨回公道"

"啪!"当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在龙大教主的左脸上:"啊呀!"

当时,方道士,想的是:"如此之牛逼的人物,也有被人打脸的时候,爽!"

当时,龙大教主,想的是:"如此之娇­嫩­的小手,打在脸上,一定会很疼的啊!"

当时,龙娇娇,想的是:"这就叫打在你脸疼在我心,木头脑袋,这下你高兴了吧!"

"啪!啪!啪!啪!啪!"

其后,龙真终于低头,承认错误,并且主动用手,打自己脸:"啪!啪!啪!啪!啪"

一般实打实的,绝不偷­奸­耍滑.

这又出乎了方殷的意料,同样的,龙真也隐藏了实力,只不过,这一次是智力.

事实上,两个人,一直在斗智.

猫大爷大意了,鼠小姐跑掉了,找到了虎女王,哭诉.

当然,是猫大爷的错,因为鼠小姐弱.

虎女王,主持公道,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只猫怎么能欺负一只老鼠呢?

但原本老鼠,就是半真半假,故意给他将脸打肿,不为求和,不为保命,只为借虎威势,要他,欠自己一个情

一个人情.

不要忘了,这是一只来自上清的老鼠.

对于真龙教来说,上清教也不过是一只老鼠,现下龙真就在这里.

一念是死,一念是活,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所以方殷给他打脸,并不运功抵抗,就给他打,打到没法吃饭,打到没脸见人,打到龙娇娇找来了,才好使得苦­肉­计

但被龙真识破.

所以.[,!]龙真要将他打回原形.

龙娇娇就要找来了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一到殷被打回原形苦­肉­计自然无法在她面前施展出来.

所以方殷跑.

苦­肉­计成功.

公道找回来,脸得打回来,犯了错误的人就该受到惩罚,这是龙娇娇的想法.

方殷也有错,我先惹的他,都是闹着玩,不如算了罢!欺骗糊弄哄,一百种办法,一切所为不过求得换个人情,为了上清方殷命都可以不要别说一张脸

但龙真,没有给他机会.

龙真,是绝对不会欠人人情的.

所以龙真,自己打脸,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因为龙真也要看一下

"好了!"龙娇娇.左右对比了一下.满意了:"可以了!"

现下,是有两个猪头,一个清蒸,一个红烧.

胜负很快见分晓.

"哎!这可,真是的!"龙娇娇,痛心疾首,爱恨交加:"你这个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说过多少次了你都不听,你看,你看你,多傻!"

龙娇娇,伸出小手,选择了清蒸猪头:"疼吗?疼吗?"

"疼."

"疼,就对了,你要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再也不许打架了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唔~~"

"傻瓜,大傻瓜.你比木头脑袋还要傻,人家疼了.还知道哭一下,喊一下,就你,就你个大老笨爱逞能,都不会哭的,笨死了你都!"

"嘿嘿!"

"来,我给你吹一下,吹一下就不疼了,负~~负~~"

"不如亲一下吧?"

"哼!我就知道,亲一下,再叫两声阿爹,对吧?"

"对对对,对极了!"

"啵!阿爹~~阿爹~~这样叫对不对呀~~你心里头美不美呀~~你的骨头缝儿又酥了吗~~你的心头是不是乐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龙真大笑,开怀大笑:"来!娇娇,到阿爹背上来!"

"飞呀!飞!"龙娇娇,飞快爬上阿爹的背

那是背吗?

那是一座山!

龙娇娇,张开双臂,大叫一声:"飞龙在天!"

于是,龙真,双脚离地,缓缓升空,像是一架直升飞机,用超级赛亚人的姿式

缓缓飞走.

这个,不能快,只能慢,要不然风会吹疼娇­嫩­的小脸,以及龙真的心.

而.

木.

头.

脑.

袋.

竟!然!被!忘!掉!了!

同样,都是猪头,差距肿么就那么大呢?

败了.

完败!

至此,二人比拼终告结束,去伪存真,指的就是龙娇娇.

打到你服,不算本事!

心服口服,才叫能耐.

无论斗智,斗勇,争风,吃醋,,遁地,方道士都是比不过龙大教主的

好在,现下,方道士,总算是,得了一个明白.

谁在上演苦­肉­计?

这一切都为了谁?

方道士,就是一个道具,一个摆设,一个傀儡,而龙大教主,才是导演,也是编剧,更是男主角

什么叫做方天寸地?

什么又是命运之手?

那一时龙真就是方天,那一时方殷就是寸地.

那一手摄住了你,又岂能容你逃离!

鼠小姐,明白了么?

当然方道士,不是鼠小姐,当然方道士,也不想跟他争风吃醋.

服了,必须得服,输了,就要认输.

散了,戏已落幕.

人须本分,莫忘初衷,金玉匕就在身后,传国玺只有一半,任务已经完成一大半.

是的,还有一颗夜明珠.

便就是个木偶,酬劳也很丰厚,方殷就此回头,准备打道回府

左右玩不起,老子不玩了!

走人!

只是.

心中,隐有一丝失落.

并有万分不甘!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难道说,她,真的,忘记了方殷?

人立山崖,面朝大海,天无极,海无边,可曾有过一丝孤独?

究竟,什么才是爱?

傻瓜,大傻瓜,你比木头脑袋的木头脑袋还要傻!

爱,就是爱,这个,还用说吗?

那么爱了,就是爱了,既然想留,又何必走?

风中传来一种声音,谁在呼唤谁在等待:"木~~头~~脑~~袋~~"

极细,极微,被风切碎,可是一般沙沙,甜甜,糯糯,水水:"木~~~~头~~~~"

"脑袋!"方道士,猛啐一口,就此回头:"嗳~~~~~~~~"

.[,!]

就此认命.

同时,终于想到了,那一个,这几天.

一天到晚,一直以来,就是想破了自个儿的木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形容词.

叫作,蚕食.ww

四十八丝作茧

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待。/小说 ..

来时­鸡­鸣狗盗,走时偷偷摸摸,那不是方道士的风格。

果然,人很多,男女老少,两千多个,厅里厅外,一百多桌,四面挨挨挤挤,八方觥筹交错,人人喜气洋洋,搞得婚宴一样。这是大喜之日,就当提前过生日,就当两家订婚了,就当新人方道士,旧人龙娇娇,一起来敬酒。大常二常,王婶牛伯,还有笑弥勒,,都是老朋友了,老朋龙要喝一大碗。小土豆,小青蛙,小虾米,小西瓜,小朋友们不能喝酒,小朋友们要喝果汁,也是一人一大碗——

菜只有一样,土豆炖牛­肉­,不过炖了十好几锅,又蒸了好几十屉大白馒头,饭菜全都有,酒水也管够,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场面温馨气氛美好。感觉似曾相识,那是不久以前,好像方道士,和另一个人,和另一个女人,也在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一起睡,搞得三军尽开颜,几十万人都喝醉,那是哎哟我地郎呀,也是幸福好时光呀~~

当然了,这件事情,龙娇娇是不知道的。

小寡­妇­改嫁,二度梅花开,当然今天最高兴的人还是龙娇娇。

当然了,不是因为过生日,实际上龙娇娇每一天都在过生日。

也不是因为订婚,订婚只是一个形式,从此于氏,改作方氏。

龙娇娇,又喝醉了。

龙娇娇的酒量,就好比龙娇娇的武功,是不能用浅薄。低弱。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

只能说是。可怜。

这是,在喝下去三大碗之后。

是,果酒。

酒­精­含量百分之零点一。

“啊~~不行了~~我醉了~~醉了~~”龙娇娇,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面,醉眼迷离,面­色­酡红:“我的头好晕呐~~我的魂儿都没啦~~木头脑袋~~木头脑袋~~”

当然了,龙娇娇醉酒的样子,比杨贵妃都要好看。

所有人都醉了。

都醉眼迷离。面­色­酡红,笑眯眯地看着木头脑袋。

或说,红烧猪头。

视若神明!

这个年轻人呐,前途不可限量,他的武功,就好比他的酒量,是不能用高强,­精­深,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

只能说是,可怕!

这件事情。说来一点也不夸张,如不信服。可以参照龙大教主。

试问天下,芸芸众生,有谁,可以与龙大教主放手一搏,保全­性­命,更是拼到了两败俱伤的地步!

不要忘记,清蒸猪头。

可怜龙大教主,已经气得吃不下饭去了,更是没脸出来见人,只好躲进屋里。

和他的小老婆,哭诉去了。

敬畏啊,仰视啊,感慨啊,唏嘘啊,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

众目睽睽之下,方道士,脸红了。

关于红烧猪头和清蒸猪头,这件事情,解释起来难度极大!

简直比,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大哥掳了去,关进黑屋子里面三天三夜,再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地被人解救出来。

说,我们就喝喝酒,聊聊天,谈谈人生,他们都是好人。

说我还是,黄花闺女,清白之身!

难度还要大!

好在还有一个,当事人。

只可惜,当事人,已经喝醉了:“我就飞,呀飞~~你快追,呀追~~嗝儿!呀追~~”

就此沉醉,百年昏睡。

酒酣。

人散。

云蒸霞蔚。

日沉大海。

是夜,尤媚又着笑弥勒,将方殷唤到房里。

自然,这一次,有龙真。

什么都是假的,好处才是真的,下面,三个人开始谈条件。

关于方殷,和龙娇娇。

首先说明,一家三口,龙娇娇才是一把手。

当然,现下一把手还在隔壁呼呼大睡,因此,这件事情尤媚主谈。

简单来说。

说了,方殷,只要你点头,这岛上的人,和物,所有一切都是你的,这话是我说的。

说了,夫君龙真,没有意见。

方殷看过一眼。

龙真表示默认。

这就奇怪了,真正出乎意料之外,原来龙大教主真的很好说话!

这工作,究竟是怎么做通的方道士是想不出来,难道狐狸­精­又使****将龙大教主迷住,使其乖乖就范?

还是,吸­精­**?

天下掉下一个馅饼,而且不是一个陷阱,路上捡到一万块钱,而且周围没人看见——

方道士,无动于衷。

方道士,假装不懂。

那个不能吃,馅饼里面也许就是毒狗的饵,那个不能捡,定会有人在暗处等着分赃行骗,而且必有后话,你且待她说完——

当然,是有一个前提。

前提就是,方殷离开上清,改换门庭,加入真龙教,拜龙真为师。

其后,可以回到京城,带着他的家人,来此仙岛居住,并且永生永世不得离岛。

所以,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屁话!

这个条件方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即使没有这个条件方殷同样无法接受,方殷只不说话只是冷笑轻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就是,还是,不!

当然他是会拒绝的,龙真自也早就知道。

所以龙真完全同意,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还没有完。

如若不然,你自去,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明早就走人,没有人会为难你。

也有前提,前提是,骗过龙娇娇。

前提是,要发誓,发毒誓,自此以后,永生永世不得登岛。

条件谈完了。

或说开完了。

就是离开,或者留下来,没有第三种选择。

对于方殷来说,这道题就太简单了,离开未必是对,留下必定是错,所以说,那是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我走。

发誓,那就发誓好了,指天对地,方殷如何,左右都是不得好死,反倒正合方殷心意——

龙娇娇,是对方殷很好,方殷也知道。

从一开始,方殷就在骗她,以欺骗开始,以欺骗结束,方殷此行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此时迫于无奈,反倒心里踏实。

谈判结束。

方殷走人。

方殷走时一身轻松,龙真也自心满意足,两个男人,可谓双赢。

只有尤媚不高兴,这不是尤媚想要的结果,更何况谈话的气气氛生冷僵硬很不友好,小方殷的表现可以说是无情无义根本就没有半点人情味,完全就是一个喂不熟也养不亲的小白眼狼。所以尤媚不高兴,也就无所谓双赢,更不是两全齐美,你好我好大家好。当然了,尤媚是不高兴也是装装样子,只因为那一时的小方殷,像极了当年的怀忠哥哥,知人知面也要知心,尤媚又是一眼看破——

这事儿,有门儿!

狐狸­精­嘛,能够迷死人,也能骗死人,方殷以为如何如何,龙真以为如何如何,那都不管用——

若是说了白说,尤媚又何必说?

白给你是不要,倒贴还不成么?

­精­到不能再­精­,指的就是尤媚,真正用心良苦,指的也是尤媚。

方殷犹不自知。

机会瞬间溜走,命运顷刻决定,这,真是一个愚蠢无比的选择!

他不知,龙真之所以不杀他,只是觉得他可怜。

他不知,在他做出决定的同时,龙真也做出一个决定。

决定就是,可。

且不说,木头脑袋,才来几天就要走了,龙娇娇,还不知道了。

娇娇娇娇,你可,怎么办呢?(未完待续。。ww

四十九往死里作的方道士

半夜三四点,娇娇睡醒了。@小说 ww..

准确地说,是憋醒的,人有三急,马虎不得。

可是外面实在很寒冷,被窝里面很暖和,让人留恋,难分难舍。

是憋着继续睡呢?

还是解决一下下,回来接着睡呢?

为难了一段时间。

实在憋不住了。再憋下去,恐怕就要憋出内伤来了。

只好解决。

嘘嘘~~

须臾,带着一股恶寒的风,飞快钻进被子里面:“咝~~~~~~~~~~~~~~~~~~~~”

夜深人静。

睡意全无。

烛光投影。

一帘幽梦。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一个孤独寂寞冷的小女人,难免又自怨自艾,哀叹命苦,觉得自己非常之可怜。

木头脑袋,你真是一个狠心的人!

让,娇娇一个人,独守空房,无尽空虚,似把刀锋静静穿过心窝~~

难道说,没有成亲,就必须不能够睡在一起吗?

傻瓜!

只要有爱,什么都可以。

木头脑袋,木头脑袋,一定是在呼呼睡着大觉,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在这深夜里,是谁在想你?

想着他,木头木脑的模样,娇娇的心里面,满满都是甜蜜。

忽然很想他。

很想很想他。

想到流眼泪,想到心都疼,一下就,想到不行了!

笨蛋!

他在呀。他在。他一直都在。他不知道来找娇娇,娇娇可以去找他嘛!

去,告诉他!

来,我们现在就生小孩!

“哎~~”正此时,冷不防,有人叹了一口气:“哎~~~~~~~~~~~~~~~~~~~~~”

一口气叹完,又叹一口气,老气横秋。无尽苍凉,似乎是在地底最深处传来的声音,又是那样悲伤与惆怅:“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木头脑袋,这下你可怎么办呢?”

是他。

不是梦!

娇娇大喜:“木头脑袋!”

谁说木头脑袋不开窍,原来他呀,一直都,守在门外面:“你快进来!”

门开了。

无声无息。

一个木头脑袋,走进来。

“哈哈,我就知道是你!”迎接他的是一个拥抱,甜蜜的吻与醉人的芳香:“啵!”

“嗳呀!”本待和他亲个嘴。不想吻到一脸泪:“木头,木头脑袋。你怎么哭了,你怎么哭了呢?”

却见木头脑袋,眼睛红肿,泪流满面,苍白的面容于摇曳烛光中格外憔悴:“我,我,我……”

“你不要怕!”龙娇娇,既惊且怒,心都碎了:“你说!你说!谁又欺负了你!”

“不是,我是高兴,是开心,开心到哭——”以欺骗开始,以欺骗结束:“娇娇,你还不知道,我呀,我!哈哈!我找到,我的阿爹了!”

龙娇娇,怔住了:“啊?”

是的,小方子说过,他是从小父母双亡,悲惨到要死,可怜到要命!

“你还不知道,就在昨天,昨天下午,来了一条船,一条小渔船——”当然,这是一个故事,当然这个故事破绽百出:“小渔船上,有一个老渔夫,叫作胡大海,胡大海在海里打鱼,不巧遇上了风浪,迷了路,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星罗岛——”方殷扯过被子,给她裹上:“老人家来时又渴又饿,快要死了,没走两步就昏倒在沙滩上,刚好阿糖去海边捡贝壳玩,一眼就看到了他——”

“阿糖……”龙娇娇,呼一口气:“还好,还好有阿糖!”

“阿糖把他背了回来,弥勒爷又救活了他,当时我也在,又怎知,怎知,哈!”

“怎样?怎样?”

“那老人家,一醒过来,一看到我,就,就,就哭了!”

“就……哭了?”

“是啊,哭了,哭得很伤心,他就哭着说,你不是方殷吗?你不是方殷吗?我千辛万苦找了你十好几年,总算把你找到了!”

“难道,难道说,他,他……”龙娇娇,瞪大眼睛:“就是你阿爹?”

“他,不是我阿爹,他是我二大爷!”方道士,忽然激动道:“我二大爷说,他一看见我啊,一下就认出我来了,因为我和我阿爹年轻的时候长得那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龙娇娇,也激动了:“这可是,太好了,原来,这样!”

“我阿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我阿爹就在四野县的乡下,田间种地,城里卖菜,一个人住在四下漏风的茅草屋里面,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身体又不好,一天到晚咳嗽,咳咳!咳咳!”正当此时,龙娇娇的耳畔,忽然响起一种声音:“咳到吃不下饭,咳到睡不着觉,寒冬腊月,大半夜里,一边咳嗽,一边吐血,一边吐血,一边流泪,流着泪想我,想着他那失散多年的,苦命的孩子,方儿~~方儿~~我那苦命的孩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原来如此,命苦也有遗传的,父一代子一代,这可真是太可怜了!

配以,二胡声声,如泣如诉~~

龙娇娇,泪如雨下,肝肠寸断:“呜嗯咿哇~~~~~~~~~~~~~~~~~~~~~~~~~~~~~~~~~~~~~~~”

“呼——”这时,不知何处,有人,长长出了一口气。

二胡声止绝。

方殷赶紧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娇娇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你,你,傻瓜!”龙娇娇。几乎被他气笑了:“你去找他啊!你去找他啊!这还用说。你快快去。快快去找你阿爹啊!”

“可是,可是——”这是重点,重中之重:“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我……”龙娇娇,想了一下:“我和你一起,一起去!”

“可是,可是你走了——”必须得狠,免除后患:“你走了。你阿娘,你阿爹,你阿爷,还有大常二常,牛伯王婶,还有小西瓜小蘑菇……”

“这……”龙娇娇,傻眼了。

是这样的,这里的人,所有的人,离开了龙娇娇都是不能活的。即使能够勉强活下去,只怕。活得比小方和他爹老方两个人加起来都要凄惨——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找到你阿爹,带他,带着他回来!”办法只有一个,当然只有一个:“好不好,好不好木头脑袋?”

“好!好!好极了!”木头脑袋,一拍脑袋:“说好了,娇娇,你可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一定!”龙娇娇,点点头:“一!定!”

“很快,很快我就会回来,可是娇娇,你一定要记住,不可以去找我——”两根手指,缓缓错过,方殷比划着笑道:“如果你去找我,刚好我又回来,那么——”

“嘿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一朝别离永不见,龙娇娇啊龙娇娇:“木头脑袋,你就放心好了,我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等你,等着你回来,哪里也不去!”

骗过了。

结束了。

笑弥勒,就在门外,拉着二胡。

门外,大常二常,牛伯王婶,,以及一­干­知情人等,包括胡大海,都在门外。

隔壁,龙真,尤媚。

其后,屋里两个人,坐下来商量,龙娇娇是千叮咛,万嘱咐,情意绵绵,感人至深。

说好了,早去早回,早上就出发!

很快!就回来。

早上。

该死的方道士,如果不是他,龙大教主不会那么生气:“啪!”

桌几,粉碎,化为飞灰!

只因为,出门时,方道士存心着意,哭着说了一句:“娇娇啊,我还是,还是舍不得你!”

“傻瓜!大傻瓜!”惹得娇娇又哭又笑,洒下遍地幸福的花:“亏我说了好大半天,你就这样没出息啊,有一句话得好,就是,朝朝,朝朝暮暮,不是,哎呀呀!我忽然忘记了,那是怎么说的……”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何必朝朝暮暮?”

“啊哈!对的呀!木头脑袋,你不要哭,你要知道,要知道我的心里,也一样,也一样,呜嗯咿哇~~~~~~~~~~~~~~~~~~~~~”

“啪!”

如若,不是尤媚拼死抱着,这一掌,定将劈在木头脑袋的木头脑袋上面!

即使是,隔着一面墙壁。

一样劈他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让他来一回真正的,化身千万!

合该如此,你若无心,又招惹她作甚?

你若无意,又逗弄她作甚?

你要她流下一滴泪,哪怕是开心的,幸福的泪,就是往龙真的心窝里捅了一刀——

可。

可,的意思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龙真已经决定了,现下就是板上钉钉,可,就是一个即将实施的计划。

一个,拖延了十年的计划。

现实是很残酷,可以说是残忍,因为那一个计划已经被再次提上日程,只待龙真定夺。对于龙真来说方殷是有一点可怜,因为方殷的确是值得龙真可怜,因为他并不知道,他的老爹现下是活得好好儿的,但已时日无多。所以龙真不杀他,龙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方殷并不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方殷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只因龙真心中的一丝怜悯才得以保全——

若非有那一个计划,那一个即将实施的计划,方殷已经死了。

已经死透了。

必定如此,龙真做得出来。

机会只有一次,方殷已经错过,机会就是尤媚的提议。

当然,尤媚也不知道那个计划。

那个计划,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人姓龙,一个人姓于,一个人姓厉。

前一时,计划再次提上日程,这一时,日程上的计划已经落实,后一时,计划就要落实成为一次行动——

当然,行动的名字就叫作:刺杀方怀忠。(未完待续。。ww

五十娇娇版的十八相送

果然有条小渔船。****小说 .X

就搁浅在沙滩上。

果然有个二大爷。

名字叫作胡大海。

“二大爷,你吃饱了吗?你喝足了吗?”龙娇娇,这样说道:“虽然说,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浪,可是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多加小心呀!”

“晓得,晓得,老汉晓得!”胡大海,老同志,又一次派上了大用场:“小公主,你放心,我们爷儿俩一定会平平安安到家,搭着大船——”

还有一条大船。

就是来时那条。

才走几天,不会很远,他爷儿俩是要赶紧追上去——

搭乘大船回家,然后认祖归宗,然后接上木头脑袋的阿爹,三个人一起回来。

这些,娇娇都知道,不但娇娇知道每一个人都知道,现下,就这一大早,来送行的是有一千八百多人。娇娇的阿爹,娇娇的阿娘,娇娇的阿爷,还有星罗岛上的老朋友们,大朋友们,小朋友们,都来给木头脑袋和他二大爷送行。气氛是轻松的,轻松而又欢快,因为除了小铁蛋小虾米等人,只有龙娇娇一个人被蒙在鼓里面,因为所有知情的人都知道,木头脑袋再也不会回来:“方殷大哥,你,你要不要,再,再考虑一下……”

只有,哭得最伤心:“我,我知道,你,你是不会,方殷大哥呜呜……”

星罗岛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的灵魂已经得到净化,心知无法挽留。只能看着他走——

走向小渔船。

只说小渔船。

小渔船。只丈半。现下已经推下水,焕然一新多喜人——

上面是瓜,上面是果,上面是­肉­­干­和清水,当然最多的还是鲜花,满满一船,五彩缤纷,简直变成了一条小花船:“漂亮吗?漂亮吗?”

这一次。龙娇娇问的是他,二大爷:“二大爷,漂亮吗?”

他二大爷,立在船头,心下叹息,连连点头:“漂亮,漂亮,漂亮极了!”

说的是花,看的是人,胡大海老同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经验丰富,看人极准——

人美。心善,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姑娘!

“木头脑袋,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吗?”好姑娘,笑嘻嘻问道。

这话说得,恍如隔世,木头脑袋坐在开满鲜花的船上,一样笑嘻嘻地说:“娇娇,记住,一定等我回来!”

“这是一个坏小子!”他二大爷,心道。

只有快乐,没有悲伤,只有欢笑,没有泪水,那一刻人们的心中都是平静都是喜乐,自然各有各的缘由。

就比如说,阿糖。

当船划走,阿糖是一脸沉重,感觉分外压抑!

没有人说话,就像在默哀。

而那一条般,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船,驶向茫茫大海,一人划桨在船头,一人平躺鲜花中——

这像什么?这像什么?

像是极乐,像是往生,像是某种神秘仪式,反正阿糖是想不出来,就是心里面有些悲哀,心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方殷大哥!

神兽乌龟,终于回家了!小朋友们想道。

这个毒瘤,终于铲除了!大朋友,和老朋友们想道!

你太累了,也该歇歇了,他二大爷想道——

因为昨天夜里,胡大海老同志是被这个坏小子,从余皇船上直接,背到这里来的。

方道士,你又在想什么?

方道士,什么都没有想,方道士总算是看明白了龙娇娇这个人。

看似娇憨傻,却也挺能装!

……

小船划呀划,慢慢慢慢走,直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阿爹~~阿爹~~”

龙娇娇,使一眼­色­:“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龙真颇觉无奈,但今天,龙真会满足她一切愿望:“是要背着呢?还是抱着呢?”

记住。

背着,就是飞着,飞龙在天!

抱着,就是走着,海上散步。

龙娇娇,要偷偷跟在他的后面,再给他一个惊喜:“不可以飞,不然他会发现,嘘~~”

于是,龙真抱起龙娇娇,信步缓行,跟了上去。

所有人,神情木然,再次目送。

一点儿都不奇怪,就连小朋友们都不奇怪:“你看,这就是水上漂,水上漂的功夫。”

“那还用说,阿大,本来就是龙王爷变的。”

“龙王爷是很厉害,可是,乌龟­精­也很厉害,他们两个,不会又打起来吧?”

“嘘——不要说话!乌龟­精­会听到的!”

“等下,我还要说,他是一只很帅的乌龟,等我长大了,也要做一只……”

……

……

很快,娇娇又看到了那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船,二大爷坐在船尾划桨,灰衣蓑笠,自在逍遥。

可惜,看不见木头脑袋:“近一些,近一些,靠近,一些~~”

很快,娇娇又看到了躺在鲜花中的木头脑袋,木头脑袋闭着眼睛,面容安详,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嗨!”

“啊哟!”二大爷是,大吃一惊,猛地一个栽歪险些掉进海里:“哗啦——”

小船随着,颠簸了一下:“嘻嘻~~吓到了吧!”

只可惜,木头脑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居然真的睡着了:“吓,吓到了,老天爷唉,小祖宗哟,可吓死个老汉俺……”

这未免,有些扫兴。

惊喜嘛,不惊哪有喜:“阿爹阿爹,放我下来,轻轻地,轻轻……”

龙娇娇,上了船:“嘻嘻~~”

这是,使一眼­色­。二大爷会意。立刻闭上嘴。

确也无话可说。这梦还没醒了,龙大教主就在旁边,悬空而立,匀速前进——

刚刚,还保持着一个散步的姿式,现下完全不动了。

就那么负手而立,不紧不慢随之前行,似乎脚下也有一条无形的船——

好在。胡大海老同志,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坐着的是人。

立着的是神。

蹲着的是仙女。

仙女蹲在那里,支着下巴,认真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学者,正在研究正常人体学以及脑袋构造学。

该要怎么,叫醒他呢?

的确是,睡着了。

呼吸也,很平稳。

英俊的面庞。

­性­感的嘴­唇­。

娇娇越看越喜欢,因此,准备用一个甜蜜的吻。去唤醒他。

于是低头。

嘟起嘴巴。

趴下身子。

慢慢靠近~~

便此时船身猛地,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触了礁石,开车拖了个底:“哎呀呀!”

龙娇娇,坐个了屁墩儿:“哗啦哗——”

溅起一蓬水花,一大蓬水花,无巧不巧,不偏不倚,那是兜头盖脸哗啦一下浇在了木头脑袋的木头脑袋上面:“啊哟!”

惊叫的是,他二大爷:“额地那个,老天爷唉!”

龙娇娇,瞪大眼睛:“木头,脑袋……”

方道士,睁开眼睛,一脸茫然:“打雷了吗?下雨了吗?这是哪儿,这是哪儿啊,啊,啊,阿嚏!”

你看,娇娇就是爱极了他这副呆呆楞楞的样子:“咦?这不是娇娇吗?我不是,不是在做梦罢!”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龙娇娇满意了:“木头脑袋,你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发烧,说胡话,你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猜,我猜,我猜不出来~~”

“因为呀,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我要送给你,你猜,是什么礼物?”

“鲜花?”

“错!”

“贝壳?”

“错!”

“牛粪?”

“错!等下,牛,木头脑袋,你不要乱说!”

“石头?”

“对了,是石头,好看的石头!”龙娇娇,举起背过的手:“很好,木头脑袋,你又开窍了,你看!”

那是一个布袋,一个杏黄­色­的小布袋,像是一个百宝囊:“哗!哗!哗!”

摇一摇,哗哗响,听起来果然像是一袋碎石头——

打开来,五颜六­色­,七八十颗,金刚石,玛瑙石,水晶石,水晶石,月光石,每一颗都不相同,顾兔珠赫然其中:“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方道士,是个外行人,不过也知道这些石头很值钱:“漂亮吗?漂亮吗?喜欢吗?喜欢吗?”

这就叫,不义之财,有德者居之:“漂亮!喜欢!尤其是这一块大的,长方形的,雕着龙的,这还刻着几个字——”

这话,方殷是说给龙真听的。

半方玉玺,受命于天,谁个放进口袋里面?难不成要送给方殷?

龙真视若不见。

“木头脑袋,这些,是我阿娘送给你的,阿娘说,说——”礼物不重要,心意才难得:“说你们那里的人呐,不是每一个人都吃得饱,都穿得暖,就像你阿爹,还有,还有很多穷苦的人,嗯!对的!”在龙娇娇的头脑里面,这个世界就是一片大海,其间就是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海岛:“阿娘说了,这些可以换成吃的,换成穿的,你就回去,把这些分给大家,大家一定会很开心,很高兴的!”

当然不是石头,龙娇娇也知道。

龙娇娇知道,那是一些很特别的石头,如此而已。

龙娇娇,是不能用外行人来形容的,对于钱,龙娇娇根本就没有概念。

总之,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方道士,坐了起来,想了一想,又看过一眼——

也就收下。

说:“谢谢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成想,丈母娘是借花献佛,老丈人也是备了好礼:“不客气。不客气。阿爹也有礼物要送给你。木头脑袋,你再猜一猜——”

“阿爹要送给你的,你的,嘻嘻~这个礼物,又是什么呢?”

就这小妞儿,从一出门儿就背着一只小手儿,当别人都看不见:“这——”

但现下,木头脑袋也猜不出来了:“这——”

这就奇怪了。当真很奇怪,龙大教主,这又是安的甚么好心:“这个谜语太难猜,不如娇娇你来,提醒我一下?”

“哈哈!我就知道!”应该说是,提示:“好吧,你听好了,一撇,一捺,是个什么字呢?”

“入?”

“错!”

“八?”

“错!”

“叉!”

“……”

“……”

方道士。心说,不是罢!

难道送人?美女?熟汝?母女?闺女?亲闺女?

“笨蛋!是人!是。人!”龙娇娇摇头,叹道:“是这样的,这年头啊,外面很危险,偷的,抢的,骗的,杀人的放火的,很多坏人,很多!”是这样的,木头脑袋孤身在外,脑袋又笨,他二大爷年纪又大了,也保护不了他,所以:“阿爹说,就让大常爷爷和二常爷爷陪你一起回去,也好路上照应一下,不是,保护一下你,免得你遇见坏人,给人欺负了!”

原来如此,原来送的,不是东西。

就是送人。

怪不得,不老仙翁,不死仙翁,一直偷偷跟在后面,这下方殷明白了。

这是,还是不放心呐!

“木头脑袋,你猜,你再猜,人在哪里呢?”

“后面。”

“对的,后面!这次你一下,一下就猜中了!木头脑袋,你真是太聪明了!”

“哈!”这份大礼,是不得不收,方殷心说,也无所谓!

“阿爹~~”龙娇娇,又使一眼­色­:“人呢~~”

下一刻。

不老仙翁,常青树,不死仙翁,常青藤,大袖飘飘,长声傲啸,共以仙姿神态,踏浪逐波而来:“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还唱着歌,大笑来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双世外高人,好一对海上孤老,须臾近前,微一颔首,微微一笑,并不停留,结伴远走——

就是,一左一右,健步如飞,唰地一下就过去了!

不过一转眼,消失在天边。

余音袅袅。

龙大教主,视若不见。

木头脑袋,表情痴呆,心说他是不动不语,究竟怎么沟通的呢?

龙娇娇,解释道:“大常二常,他们两个,这是先去追大船了,追上以后就在前面,在前面等着我们!”

胡大海,老同志,极为淡定,一下一下划桨:“哗啦~~哗啦~~”

高人多如狗,神仙遍地走,他二大爷都已经习惯了,也自不晓得,其中有门道——

以星罗双仙翁的修为,只能跑,不能走,更是无法停留。

在这海面上。

好了,阿爹的礼物送完了,下面该要轮到娇娇了:“木头脑袋,你猜,你猜,你再猜——”

“我,我又要,送给你什么礼物呢?”

一袋石头,两个老头,想不到礼物竟然还有:“啊?”

这一次,方殷是,是真的,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了:“还有啊?”

“有!当然有!”龙娇娇,指点道:“你看,这一些,是大家送给你的,这一些,是阿娘送给你的,大常爷爷和二常爷爷,是阿爹送给你的,你看你看,只有娇娇,只有娇娇没有送给你东西,对不对?”

“你,你又要,送给我什么礼物呢?”

“你猜,你猜,嘻嘻~~木头脑袋,这一次,我保证你猜不出来!”

木头脑袋,的确是猜不出来,只能说:“哎~~”

“哈!哈!哈!”娇娇送的,是全天底下最最珍贵的一样物事,方殷也曾见过:“看!好!了!”

只不过,是在海底宫中,奇门之中,万千奇异物事之中:“变!”

吃喝用度,一船鲜花,一袋石头,两个老头,无论是谁个也不如娇娇送的东西好:“龟衔灵芝草,聚­肉­还魂丹!”(未完待续。。ww

五十一在你的心里面可有

娇娇所说的,一点都没错。~顶~点~小~说~~2

不要说金玉匕,不要说传国玺,就算是星罗岛上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样礼物来得贵重,更是难得。

是个小瓷瓶,上面刻着字。

娇娇从怀里摸出来,煞有其事地递给了木头脑袋,带着体温,香气,以及爱意。

龟衔灵芝草,聚­肉­还魂丹。

白瓷的瓶,青­色­的字,整整十个字,方殷怔住了。

这不是,宿师叔的笔迹么?

不错,字是宿道长写的,只瓶口封着蜡,仙丹不得见。

仙丹妙药?什么情况?

这怪不得方殷,龙娇娇是不知就里,便就龙真也是略知一二,瓶中是有一颗还魂丹,正是当年宿道长,与灵秀和尚联手炼制。

生死人,­肉­白骨,续命延寿,排毒养颜,不要说这颗丹药是有多么贵重,只说那其中一味主药,千年灵芝草——

当知上清峰上,记得老仙人否?

仙芝是有,只不过老仙人算错了千年灵芝出现的时日,早在十四年前,石龟之下万仞绝壁之上,那一株天材地宝已为宿道长采得。当时的宿道长,沉迷丹鼎炼制之术,采得灵芝,便依古籍所载,要炼还魂丹。仙芝为主,余者不论,整整十八样材料,宿道长和灵秀和尚用整整两年的时间才搜集齐整,只缺了一味药引——

聚­肉­,­肉­芝,又名太岁。

神奇的药方有了。珍稀的药材有了。只这一味药引。更是极为难得。

本草有云,­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抱朴有载,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令人轻身长生不老。

­肉­芝稀少,更是难得,但炼制还魂丹所需­肉­芝又非比寻常­肉­芝,须得禀天地之初而生,修得­肉­身具灵识而成,等若万物之母,相当本源之物——

正好。虫谷就有。

恰巧,灵秀知道。

灵秀不但知道。还和虫谷的主人是朋友,因此灵秀当仁不让,亲自去讨。

灵秀去到虫谷,就见到了小小。

当时小小,两个月大。

两个月大的小婴,浑身青肿紫黑,身上爬满了蚂蚁,当时厉老大二狐狸蜂婆子几个人正在抢救,用的就是蚂蚁。

小小中了毒,剧毒已攻心,神仙也难救,别说蚂蚁了。

但是蚂蚁,维持了小小的一线生机。

灵秀恰好来了,灵秀医术通神,几人眼见无力回天,只好拜托灵秀。

岂不知,灵秀看过,也是一筹莫展。

因此,割下一块蛊胎,带着小小,和他二爷爷,二­奶­­奶­,驾着骡车返回上清山,来到百草峰——

一切都是天意。

还魂丹成,其数有三,小小服下一颗,所以活了下来。

还有两颗。

一颗,宿道长给了他最好的朋友,灵秀。

一颗,委托灵秀,给了他最爱的女人,贺仪。

老情人送的,贺仪不能受,便就拜托燕悲歌燕大侠,将这一颗转交给了龙真。

意思很明白,上清教以此物示好,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当然龙真不信。

龙真又不是傻子,这颗丹药是怎么传过来的龙真不会不知道,龙大教主当时就说了,说好,很好!

好你个宿妖道,竟然贼心不死,还敢勾引我老婆!

所以说,这颗还魂丹,又是一顶绿帽子,是一个哑巴亏,也是一个误会。

之所以龙真没有将其毁掉,是因为龙真要把它保存下来,作为罪证,将来去找宿妖道算账。

这件事情,尤媚知道。

都是一代人,尤媚知道宿道长,也知道灵秀和尚,那一僧一道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帅。

而且是,超级帅!

两个超级大帅哥一起鼓捣出来的东西,必然非同寻常,其帅无比,这是尤媚的推理。

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这是一颗仙丹,尤媚可以肯定,尤媚上了心,尤媚着了意,但是尤媚没有告诉任何人——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当然尤媚不是嫦娥,只不过尤媚生平有一桩最大的憾事,就是婉儿姐姐。

和,怀忠哥哥。

现下天遂人愿,机会已经来了,当然这一颗仙丹再送出去尤媚也是有心为之,且听娇娇怎么说——

“木头脑袋,你阿爹身体不好,你就把这药给他吃下去,他就好了,大半夜里,再也不会咳嗽,咳嗽到吐血,咳嗽到睡不着觉了!”这是一份心意,更是一份情意,龙娇娇虽然不知就里但也全都是为了他好:“阿娘说了,服了这药,你阿爹一定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活得,活得年纪比大常爷爷和二常爷爷,两个人加起来都要长!”

方殷无语。

仙丹妙在何处,方殷此时不知,但方殷心下,着实是有些感动!

“所以说呀,这一瓶药是给你的,也是给你阿爹的,就当,就当,嘻嘻~~”说到这里,霞飞双颊,娇娇都有些害羞了:“就当我这个,我这个儿媳­妇­,给老公公的一点,一点见面礼。”

这话,是娇娇自己说的,尤媚没有教她。

可见,对于这门亲事,龙娇娇是有多么重视:“好不好?好不好?”

方殷不能说好。

又不能说不好。

思忖片刻,只能说着,指道:“娇娇你看,船开来了——”

天光煌煌,碧波荡漾,天边出现一个

变大。

变大。

余皇已至,对面驶来。

娇娇在看,十分不满,心说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当此时机,方殷又看龙真一眼——

龙真视若不见。

也罢也罢,暂且收下。

丢进布袋,扎口收好,这件事情方殷要回去请教一下宿师叔,再作计较。

船是远在天边。

船是近在眼前。

这一次,真正和他分别的时候已经到了,娇娇也知道。

知道的同时,娇娇的心里面,又后悔了:“木头脑袋,要不然,要不然,你还是别走了,就让二大爷,带着大常爷爷和二常爷爷去接,接,你,这是……”

岂不知,短短一时,木头脑袋已经编好了一只花环,用一百朵鲜花:“哇!”

花环小巧玲珑,花茎紧密结实,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就别提有多漂亮了:“喜欢吗?喜欢吗?”

木头脑袋,真是一个手巧的人,比阿娘的手还要巧!

“这是给我的吗?”龙娇娇,惊喜大叫,活蹦乱跳:“木头脑袋,你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了,这叫交换礼物,不可或缺环节:“来,我给你戴上——”

“嘻~”

花环变成花冠,神圣而又庄严,在那一刻,娇娇变成了天下最最幸福,最最美丽的女人,立时超凡脱俗,明艳不可方物!

着实羡煞旁人!

感动无以复加!

龙娇娇,立时感动得一塌糊涂,痛哭流泪,纵死无悔:“木头脑袋,你,你,你对娇娇真是,真的是,太好了!”

“嘿嘿~~”方道士,­干­巴巴地一笑,心下略觉惭愧。

龙真忽止,心下恼怒!

他二大爷,暗中鄙夷,心说这一回可真又长了见识,这样泡妞儿也行?恐怕全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好糊弄的小姑娘了!

鲜花总会凋谢。

爱情总会枯萎。

但是不能亵渎,不能遗忘,那一刻的娇美:“木——头——”

小船上了大船。

大船扬起风帆。

众人齐聚船尾,齐齐再次争睹,那举世罕见的神奇景观:“脑——袋——”

半空中。

那人足踏虚空,巍然屹立,紫袍玉带,长发披散,雄奇伟岸的身姿有若天神。

右臂臂弯处,坐着一个少女,柳绿长裙,杏黄衣衫,头上梳着双丫髻,不似仙女落入凡尘,分明一个小家碧玉。

神奇的是,那衣袂,那发丝,海风吹拂之下,不曾拂动分毫。

这似什么?

恍似隔着一个世界,似梦,似幻,似是,一幅图画。

只是两只绣花鞋,一双小脚丫,前后摆动,一下一下,只是一只小手挥舞着,拎着一个小花环,灵动又鲜活,眉目也如画:“木——头——脑——袋————————”

木头脑袋是谁?

自也人人心知。

吃喝玩乐好几天,走时还得捎带着,龙大教主亲自相送,送礼,一船,送人,一双,金银财宝一袋子,外加一桩好姻缘——

方大都统,方小侯爷,这一回又是赚到了,更是赚翻了!

这就是能力,不服是不行,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用:“娇娇——娇娇——不要忘了——等我回来——”

款款相送,依依惜别,再说一次,真是羡煞了旁人!

余皇远走,变小,变小。

终于,在龙娇娇的世界里面,又变成了一个

风中杳然。

“阿爹~~”放心吧,没完:“阿爹~~”

这就叫作离别之苦,龙娇娇是不能承受的,哪怕一分,哪怕一秒:“你的骨头缝儿又酥了吗~~要不要再亲一下~~”

意思很明白,是个人都懂,就是跟上跟上赶紧跟上——

飞龙在天!(未完待续。。ww

五十二哪怕一点点的留恋

打起来了。

毫无疑问。

拳打脚踢,连抓带咬,愤怒咆哮,原形毕露。

是什么,使得一个温婉明媚的小女子,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泼­妇­,恐怕只有木头脑袋自己知道。

旁人不知道,因为看不见。

看不见,也听不到:“龙真!你敢不听我的话,你,你想死吗!”

就是,这样说的:“啊————————————————————————————————”

就是,这样叫得,方殷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管我不管,就不乖就不乖,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要去找木头脑袋!”

就是,那样哭的:“你欺负人你欺负人,我咬死你我咬死你,呜咿哇啊~~~~~~~~~~~~~~~”

龙真,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立在那里,任她踢,任她打,任她咬,任她哭闹,死活折腾。

是的,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底限。

那一时,方殷想笑。

只因是有一种感觉,兔死狐悲,感同身受,为人父母当真不易!

所以那一时,方殷又有些想哭。

可是哭不出,可也笑不出,因为龙真正在看着方殷,那两道目光又化作一支冷漠的箭——

无情至极,不过漠然。

方殷低头。

转身走开。

难以抗衡,也非懦弱,只因方殷的眼泪,也是终于,忍不住地落下:“救命啊——救命啊——”

这一次,又是谁换作在呼喊:“木头脑袋救命啊~~快快来救娇娇啊~~”

“住手!”那一刻。娇娇是又是怎生说的:“龙真!你好!过来!立刻!闭嘴!都被我抓到了,你还敢狡辩!”

“他才几岁?你都多大了?这不是摆明了以大欺小,欺负人吗?”

“……这还让他怎么吃饭?这还让他怎么见人?”

“木头脑袋。你不要害怕,你看着。我这就替你讨回公道——”

又是,怎生做的:“啪!”

……

点点回忆在心头。

似是相隔,不是很久,却是哪一天?却是哪一年?

以欺骗开始,以欺骗结束。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一个梦,一个童话世界,方殷不想再想,方殷不想再听——

终于听不到。再也听不到。

终于看不到,方殷不回头。

“娇娇,娇娇……”是的,方殷哭了,就在所有人,一双双惊愕的眼中:“对不起,对不起……”

在心里面,说,对不起。

梦,可以破灭。童话的世界,可以挣脱,但爱。不是泡沫。

以欺骗开始,以欺骗结束,方殷可以骗过龙娇娇,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方殷骗不过自己——

“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傻子,你这是爱上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是啊,我爱你。就像大哥哥爱小妹妹那样爱你——”

“你错了,你错了木头脑袋。”是的。这才是真正的龙娇娇:“木头脑袋,你不要以为我很傻。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谁更聪明?

“阿爹爱我,也爱阿娘,那是两种不同的爱,你不是大哥哥,我也不是小妹妹,我要你像阿爹爱阿娘那样爱我,木头脑袋,你知不知道?”

谁又白痴!

“木头脑袋,我也会像阿娘爱阿爹那样爱你,木头脑袋,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木头脑袋,你要勇敢一些。

仰望青天,无声泪流,恍不觉间谁人心叶已被蚕食殆尽,吐丝织茧,又紧紧地,密密地,将谁的整个人都包裹——

是的对不起,后面,就是我爱你。

必须承认,无法逃避。

是的我也,爱你。

很爱。

心里面只有,一点点留恋。

因为这张情网,织作的茧,方殷必须斩断,必须破开,走出来——

冲出来!

“方都统?方都统?”仙岛是有魔力,不知不觉沉迷,沉醉,沉溺,如梦似幻弹指芳华,一朝惊醒无法自拔:“小侯爷?小侯爷?”是的大家都很奇怪,看他泪流满面,看他一言不发,心说我们的方大都统这又是肿么了捏?方家的小侯爷这一次又是在搞些神马?是的还有许多问题,大家伙儿还没有来得及问他,比如木头脑袋又是怎么一回事?比如传说中的龙宫真的在海底吗?比如一个小宫女换成了两个老仙翁,自打上了船就吹胡子瞪眼老大不高兴:“咳!咳!咳咳!”

星罗双仙翁,这一次的任务是保护木头脑袋,以免他让别人给欺负了。

这是小公主的命令,必须完成,当然二位老仙翁对于这件事情,也是心里有数的——

他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普天之下谁个又能,又敢去欺负他!

“大常爷爷~~二常爷爷~~”果然这就,来了:“我们来比赛,比赛跑,好不好啊?”

“不好。”大常爷爷说道。

“不好!”二常爷爷说道!

“不好,不好那就,那就比武——”此时木头脑袋很是郁闷,一肚子邪火儿也没个地儿撒:“我一个,打你俩,怎样?怎样?”

“我认输。”不老仙翁说道。

“你废话!”不死仙翁说道!

一个打俩,俩人挨打,大常二常又不是大傻二傻:“我说,兄弟们呐~~”

那是嘻嘻嘻嘻,一脸的坏笑啊:“这两天,在岛上,方殷我是人生地不熟,多亏了这二位老人家照顾——”他自­阴­阳怪气,却也有人搭腔:“都统大人呐,不知这二位,老人家,对你是怎么个照顾法儿?”没的说,那是一­干­金吾都尉,眼见已经围上来了:“说来话长,也没什吗,无非就是,灌个小酒儿,念个闲话儿,吓唬吓唬,显摆一下,还带着百八十口子人——”说话一众禁军水手,呼啦一下围了上去:“也就是说,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啧啧啧啧,这个事儿嘛——”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为什么方大都统会哭,这是让人给欺负了啊!

这个事儿嘛,那可有得一说,方大都统是谁?

那可是,自己人呐!

“人家这可是,送上门儿来啦,有句话叫作礼尚往来,所以说,咱们兄弟,也得好好儿照顾一下这二位,老人家~~”转眼之间,两位老人家,被千八百口子人围在当中,指指点点,大念闲话,品头论足,往死里吓:“还有一句话,叫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就想不明白,你说这是为啥~~”你看你看,报应来啦,那是藏龙卧虎这是龙蛇混杂:“我说兄弟,哥说给你,只因这风水,是轮流,轮流转的嘛!”

是俩打一个好呢?

还是俩打一群好呢?

“大常爷爷~~二常爷爷~~”俩打一个,也是挨打,俩打一群,也是挨打,所以说这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星罗双仙翁此来早有预感,也就是,早晚会被这木头脑袋给玩儿死的:“要怎么玩,想好了吗?“

“想好了!”大常爷爷别无选择,只能叹道:“我们还是,比赛跑吧!”

“正当如此。”二常爷爷,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好好,怎么玩,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那没办法,因为这里不是星罗岛,所以在这里两个老朋友又变作了——

二位新人。

这个比赛,也有三个规矩。

第一,从船上出发。

第二,现在就出发。

第三,京城是终

很简单。

二位老仙长,互相看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悲伤,以及绝望,以及,对于人生的深深眷恋——

这又,为什么呢?

一定要,这样玩吗?

“预备——”

众人欢送,炮声为令:“轰!”

天光灿烂,鸥鸟齐飞,一炮打响,三个人兔子一样蹿了出去:“哗————————————————————————————————”

大步飞奔,逐波踏浪:“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为什么,心须这样玩,早晚有一天,方殷会回来!

凭什么,就得听他的!

还永生永世?

我呸!

二度交手,亦有所得。

龙真并非不可战胜,方殷已经找到了那种感觉,就是能够与之抗衡,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而下一次,方殷再来,一定要打败他。

一样,打脸!

并且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地说,说老子想来就来,说老子想走就走,说星罗岛是你家的么?

说娇娇我想娶就娶,说我不想娶就不娶,说这个选择权必须得在我方殷的手里,这个可是原则问题!

说就算是,我娶了她,她也得做小,做我方殷的小老婆,就是,小妾。

二房。

不过这件事情,还要商量一下,因为不久之前好像似乎可能是和那个她还有一个约定,来着……

还是贺夫人说得好啊,人心易变,而且很快,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

诚哉斯言!未完待续ww

五十三会当凌绝顶

船舱里。小说 {][

钟女史,白先生,守着满桌宝石美玉,一一品鉴,细致研究。

一等就是好几天,果然没有白等他,就这一袋子珠宝,可以买下一座城池。

当然其中,最贵重的一样物事,还是传国玉玺,莫说只有一半,那是半壁江山——

受命于天。

元吉老皇帝,对于传国玉玺一直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只因传国玉玺代表着传承,代表着名正言顺,帝制玺印可以很多,传国玉玺只有一个——

此时得来一半,江山已是稳坐,方大都统,这一回当真是立了天大的功劳!

奇异人,自有奇异事,且不说那小猢狲,等三四天,打一个尖,饭是没吃一口话也没说几句,分分种又跑掉了。

野驴一样。

也不知,现下疯到哪里去了。

就像那群鲸鱼,前几天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再也不见了。

今天三月初五,回航行程半月有余,回到京城就是三月下旬,正逢圜丘祭天,万国来朝之时。

所以说,两个人,都很为难。

到了那一天,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好呢?高贵典雅一些?清纯可爱一些?还是暴露一些?到了那一天,化个浓妆好呢,还是化个淡妆好呢?还是来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呢?到了那一天,做个什么的发型好呢?佩戴什么样的首饰好呢?提个灯呢还是拎个包呢?到了那一天,会不会见到于慕容同学呢?如果见到了他,又该说些什么好呢?要不要。再向他表白一次呢?如果表白的话又是谁先表白……

你看。是有很多问题。到了那一天,男人们要力战群雄拼命表现,女人们也要争奇斗妍艳压群芳,谁是天下第一英雄,谁是世界第一美女,很快就要见分晓!

上一次是龙大教主,那是公认的。

上一次是巫山神女,也是公认的。

这一次是慕容公子。那是必须的。

所以说,两个人,都很为难。

所以说,那小猢狲现下疯到哪里去了并不重要,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为难,这个地球又不是离开了他就不能转——

所以说,又管他,去死罢!

只那一个药瓶,不知其中虚实:龟衔灵芝草。聚­肉­还魂丹。

二位大美女,一对好闺蜜。经过仔细研究,最后得出结论——

就是说,这字儿,写得那是真漂亮!

海面上。

烈日当头,无遮无挡,暴晒!

不死仙翁,仰面朝天,躺在一根拐棍上,满面愁容。

不老仙翁,盘着个腿,坐在他哥肚子上,一心安适。

只有这个办法。

下一时。

不老仙翁,仰面朝天,躺在一根拐棍上,满面愁容。

不死仙翁,盘着个腿,坐在他弟肚子上,一心安适。

旁边是。

方道士,东奔西跑,­精­力充沛,正自剑刺飞鱼苦练神功:“十步杀一鱼,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咄!”

不一时,回来了,剑穿鱼串,又自运用南明离火掌开始烧烤:“尖雪入尔腹,余心亦愀愀,罪过罪过,南无阿弥,陀佛!呼~~~~~~~~~~”

“败类啊!”不老仙翁,心说!

“败类!”不死仙翁心道。

伪君子,真败类,猫哭耗子假慈悲,最可耻一副小人嘴脸:“好嘞!完活!大常二常,猡猡猡猡猡猡猡……”

“……”

“……”

这是开赛以来的,第二天。

大常不饿。

二常也不饿。

那是给他气得,气都气饱了!

跑也跑不过,逃又逃不了,反抗也没用,只能这样了。

鱼是死了,都熟透了,那算是好的,总不致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

生存就是苦难,死亡就是解脱。

鱼不能吃。

因为咸的,吃了口渴。

当然有水,天一生水,不过也不能喝,死活也不能喝!

喝了他的水,就得陪他过招,过招就是挨打,或说一顿胖揍打入海中,落个浑身­精­湿……

海水是咸的。

泪水也是咸的。

大常垂头,黯然落泪,二常阖目,泪水横流,二位老人家各觉前途晦暗苦海无边,不如就此了却残生,葬身于茫茫大海,反而更好一些。人生是有多么美好,那厮就有多么可恶,好歹二位老仙翁,竟然充当活靶子,还说,说是,以此修练稳固境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来着。正是与虎狼同行,折磨煎熬无止境,前方的路还很远,却已是无法回头,只能是报以沉默,绝食,流泪,诅咒——

遥想当年,被龙大教主追杀,二老也曾于茫茫大海之中奔逃遁走,虽说被擒,双双就缚,也自得个痛快敞亮,好过此时被他羞辱——

“这就,不好玩了。”

“我该,拿你们两个,怎么办呢?”

“吃也不吃,喝也不喝,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人总不能陪着你们两个等死——”

“我还年轻,没有活够!”

“不要这样嘛,不要这样,回去我还有事儿了,还有很多很多,哥!”

“二位大哥,小弟告辞。”

“走了!”

“不送!”

“拜拜~~”

“……”

“……”

“……”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难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烦恼,不要只看表相,事实并非如此——

不老仙翁,不死仙翁,此时对于方殷来说,根本就是两个累赘!

这两个老家伙,那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吓唬没有用,哄着也不行,跑是跑不动了,丢下又不落忍,完全两个老无赖,一心只想等船来——

这就是龟兔赛跑的故事,方殷就是兔子。

余皇就是乌龟。

兔子本来稳赢,可惜带了两只老兔子,两只半死不活,一百多岁的老兔子。

关键是,海上没有路,现下余皇船,只怕已经超过去了——

是有千万条路,路在四面八方。

也就是说,茫茫大海之中,三个人,傻兔子一样,此时完全迷失了方向。

没办法,只能等,等到晚上,待那黑夜降临——

北极星,带我走~~

是夜。

又­阴­。

京城中。

半个多月,不要太快,在方道士不在了的这一个时间段里,京城是出奇地繁华,出奇地热闹,可谓是雨过天睛,春暖花开,整个儿一派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

其间,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隆景帝,也就是老元吉,颁布了一道圣旨,诏告天下。万国来朝之日,圜丘祭天之时,共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将于本月下旬,也就是三月二十二隆重召开。同时说明,这一次的武道大会将由隆景朝,与真龙教,两家共同举办。特别说明,天下人的大会,天下人都可以参加,公平竟争,重在参与,不怕人多,只怕人少,建议全天底下的所有人都来观看。重点说明,这届大会将会是一届,中西合璧,旷古绝今,鼎故革新,继往开来,绝对­精­彩,之,天下第一盛会!

其二,牛牡丹,也就是花中之王侠中之凰,在此期间一共组织了十八次相亲大会,时间一天一次,地点设在人堂,搞得红男绿女,成了千八百对,充分发挥了天下第一神媒的本­色­,可以说是功德无量,造化参天!

其三,无能大仙,以陪读者,监护人的身份,进入了池鱼书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一年级大学生。

这三件事情,必须严格按照顺序,可以说是,一件比一件重大!

仙佛之事嘛,说来太玄乎,因此无能大仙之事暂且按下不表,左右来日方长,且就由他,由他可劲儿造去罢!

天下之事嘛,说来太复杂,俗人说闲事,还是啰嗦话,因此也就不必废话。

所以还是说牡丹,这个相亲节目嘛,在此是要浓墨重彩,特别重点,隆重推出,可谓是重中之重地——

大搞一下!(未完待续。。ww

五十四惟我大牡丹!

正是着意栽花花不发,等闲Сhā柳柳成荫,这件事情,还是要从方道士说起。[顶_点]小说w..COm

那天晚上,就是在军营当中,林妹妹在的那天晚上,牡丹姐姐一时忘情,喝到烂醉,是给燕老二一辆马车拉回人堂。当然,酒是喝醉了,事儿可是没忘,当晚酒桌上方道士就拜托给他的牡丹大姐一件事情,就是,给阿怜姑娘找个对象≡不必说,牡丹是个热心肠,当时一口就答应了,而且是格外上心,一大早还自头晕脑涨爬起来就忙里忙外赶紧­操­持——

阿怜嘛,很可怜的,牡丹已经见过了。

牡丹办事,向来­干­脆利落,雷厉风行,是以,第二天就去了大后宫,找阿怜。

当时,牡丹心目当中,已有合适人选,也是一个道士。

就是,牛大志,牛道士。

亲爱的老弟,当然没忘记,阿怜是很可怜阿怜也很漂亮,而且一看就是个又温柔又贤惠,才貌双全的好姑娘。那样的姑娘,是比不食人间烟火,中看不中用的林妹妹好上一百倍,整整一百倍!说到这个,小两口成家过日子嘛,风花雪月啦,卿卿我我啦,甜言蜜语啦,约定三生啦,那些虚的飘的都没有用,主要还得实在,实实在在,才可以天长地久——

就比如说方道士,就是一个反面典型。

就比如说无禅和尚,就是一个正面,不说这个,一想起无禅和尚牡丹姑娘就无名火起,反正已经将他休了。任其傻了吧唧自生自灭。不提。不提!当然了,说到老弟牛大志,那是比方坏水儿强上一百二十倍,品貌端庄人又踏实,加上老姐亲自作媒,这一门亲事,岂有不成之理?所以说,当时的牛牡丹是昂首挺胸≡信满满,光鲜靓丽,豪情万丈地进了大后宫——

“滚!”

岂不知是,闷头一棍,不是阿怜说的,自是巫山神女:“贱人!”

“我呸!”这,就太过分了:“­淫­­妇­!”

“小贱货!”

“老妖婆!”

“浪蹄子!”

“巫独丑!”

“呛啷啷!”

“哎呀呀!”

可以想见,同为女神级别人物,又是火星撞了地球:“你个小娘皮,上回的账老娘还没找你算≡己倒是送上门儿来了——”神女剑出鞘,有名**剑。衣美剑妖魅,一般粉红­色­:“何必废话,想死明说!”说这话时,**剑就架在修长白­嫩­的玉颈上面,巫独美剑术高绝,牡丹受制不过弹指之间:“嘁!你个老妖婆,当本姑­奶­­奶­是吓大的么!来,来,来啊!”说这话时,一支鸟铳,顶在浑圆硕大的双峰中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牡丹神将自也有备而来,当时就亮出了真家伙:“有种放马过来,看看谁个先死!”

僵持一时。

互骂万句。

其后,还是牡丹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在不落下风不失颜面的情况之下。

说明了来意。

其后就是,冰释前嫌,化敌为友,互称姐妹,蜜里调油,巫山神女当场就表示了,说你要是能够说成这一门亲,你就是我大姐,我就是你小妹——那是不可能的,阿怜的脾气秉­性­没有人比巫独美更清楚,阿怜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所以这是一计,巫山神女又说,要是你做不到的话,那么,你就要拜我为师,做我巫山神女的关门弟子——

是的,无论神女宫,还是大后宫,都需要一个真正的传人。

这个人,要美貌,这个人,要霸道,这个人,要美貌还要­性­感更要霸道到了彪悍,且必须直白,就是必须得二!

这样的人,也就是说,巫山神女,相中了牡丹姑娘。

应该说是,就在昨天,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早就已经,相中了她!

牡丹,也就是,巫独美数十年来一直在苦苦寻觅而不得的传承人,那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啊!

所以这是一计,此时恰好使来——

成!一言为定!

只是,巫山神女万万想不到的是,只有牡丹想不到的事,没有牡丹做不到的事——

阿怜呢?

阿怜,根本就不叫个事儿,当,牡丹姐姐从阿怜房间里面走出来,那是经过了,三天三夜苦口婆心地开导劝说,阿怜终于想通了——

说,好吧,我去相亲。

当然,阿怜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再见方殷一面。

然后自杀。

所以阿怜提出的条件是:你的老弟,我没见过,你可以叫他来,也可以找别人,反正看不对眼我不要,我要一个一个挑——

巫独美是对的。

阿怜是不会死心的。

两条腿的蛤蟆是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那有的是,当然牡丹并不知道,所以牡丹啪啪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给你找一万个来,你就可劲儿地挑!”

第二天。

在人堂。

牡丹大姐,着燕老二,一举召集万名勇士,就是堂主香主以及教众,全是老爷们,通通光棍汉,一排一排,一列一列,齐齐立在人堂大院,任随阿怜姑娘挑选——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搞得场面非常之宏大,可说是万人相一人。

一人独憔悴。

当然阿怜被吓住了,阿怜别说挑了,阿怜看都不敢看,阿怜胆子极小并且极易害羞,所以从头到尾一直躲在房间里面根本就没有出现——

只落得,万名勇士,连同燕老二,又狠狠地欣赏了一把大巫山之尤物的风采!

胆小,好说!

害羞,好办!

就在当天下午,大后宫,群芳众美一齐出动,连同,暮雨楼里的一­干­姑娘,共计一千八百美人,在叫春妈妈的带领之下齐至人堂——

助其势,壮其胆,同作绿叶,共襄盛举!

为我阿怜!

不说头一天,那是小场面,第二天整个京城就轰动了,因为一个消息——

人堂全开放,后宫大招亲!

第一天就成了三对儿,第二天就成了三十对儿,大后宫中恨嫁女与人堂之中老大难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并且形势一片大好——

当然没有阿怜,阿怜等的是他。

第三天,就有很多官宦小姐,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偷偷摸摸,半遮半掩,着那七大姑八大姨的来问话了——

说我们,可不可以参加呢?

这个可以有,所有人都说,说这件事情,你要问此次活动的发起者,就是,牡丹大姐啊!

自不必说,只一字,成!

第四天,基本上,京城中的半数单身适龄女子,齐聚人堂,其数上万!

这一天,钓金龟,拉郎配,整整成了一百对!

第五天,相亲活动没有开始,人堂已被团团包围,大多男士,大多光棍,林林总总近十万人,墙外齐声高呼牡丹大姐——

说我们,可不可以,也参加呢?

成!

牡丹大姐说了,说要男女平等,人人都有机会!

只不过,莫论富贵贫穷,不分三六九等,单身男士欢迎,讨小妾的不要——

滥竽充数者,乱棍打出去!

所以第五天,人堂偌大地界,那是里也三层外也三层,挤得鸟飞不过水泄不通,据官方正式统计(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不惊动官府),当天,参加活动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八十一二万多名(其中,半成是相亲女,一成是相亲男,三成是家属亲友团,八成是看热闹的,包括媒婆、戏子、小偷、人贩子、跳大神的、卖糖葫芦的、以及卖跌打药的等等),形如暴乱场面失控,伤者无数哭声震天——

就是一对儿也没成!

早就说过,任何事物都有一个极限,活动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人堂的承受能力,是以大好相亲活动演变成了一场闹剧一次**,直接遭到了官府禁军的残酷镇压。镇压总是难免的,残酷的意思就是,作为此次事件的发起人牡丹大姐,被抓了起来。就在当天,礼部尚书严微,严达义上书,说此事有悖礼制,有伤风化,败坏国法纲纪以及人伦,当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我清平盛世朗朗乾坤,罪魁祸首该当严办重惩种种。

第六天,这件事情就上了早朝,作为主要议题,文武百官参议。

议来议去,还没有议出结果,隆景帝当即宣布,说岂不废话,这是好事儿啊,大大的好事儿,朕是全力支持!

说,立刻放人!

皇上全力支持,群臣竭力拥护,此事当天上午完美解决。

严尚书,有心卫道,无力回天!

只因为,当天上午,愤怒的群众,将近有二百多万人,将紫禁城几乎完全包围了——

“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

……

……

那是,人山人海人潮人浪,整得大地惊战直接吼破了天!

“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还我——牡丹!”

……

……

……

……

那气魄,那阵仗,那架势,那场面,那吼得简直比收复失地,还我河山还要猛烈一百倍!

正是人心齐,泰山移,得民心者得天下,自此天下须眉不足论,巾帼唯我大牡丹!

莲舟渡慈航,神媒保姻缘,这个是拦不住的,第六天下午。

相亲活动,继续进行。(未完待续。。ww

五十五向前向前向前——

第七天。

阿怜不再重要,阿怜只是一根细细的导火索,或说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这是一场猛烈的风暴,这是一次伟大的革命,这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胜利,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就不要再提方道士了,方道士和牡丹一比,屁都不是!

伟大的领袖,牛牡丹,作为破旧立新引领时代发展的代表,作为全天下千千万万孤男寡女的福音,只用几天时间就彻底征服了人民群众的心。也就不要再提慕容公子了,慕容公子早就已经过时了,现下的京城百姓,包括外来人员,将近六七百万人,每一天所做的事情只有三件。其一,参加相亲会,其二,观看相亲会,其三,谈论相亲会。

牛牡丹?谁是牛牡丹?

如果,有人走在京的大街上,胆敢这样问的话,一定会被人当作特大号儿的大白痴,而且要遭到所有人的严重鄙视!

并且回他一句,牡丹大姐都不知道,你是土星来的罢你!

当然了,再美好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就好比再伟大的革命也不是一次­性­就能成功,由于官府的­干­扰,以及群众的无组织无纪律­性­,第六天的相亲活动和第五天一样失败,成双配对人数为零。所以,现下的牡丹大姐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反而戒骄戒躁,谨言慎行,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并且听取下属意见。就像当年刘备去请诸葛亮一样,专门为此事请动了一位高人——

这个下属,就是燕老二。

燕老二说。说你不要问我,这种事儿嘛,还是于老妖在行。

于老,很妖,这个大家都知道。

于是,第七天早上,牡丹大姐就亲自去了暮雨楼。去请于老妖。

自不必说,老朋友了。喝过酒的,于老那也是相当痛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当然了,了解于老先生的人也都知道。于老其人,是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无利不往。

所以,提出一条件。

就是让牡丹,陪他睡一觉。

于老没有死。

如果不是慕容公子拦着的话,于老就已经死了,绝对见不到当天中午的太阳。

因此于老,在被牡丹揪着耳朵,白条­鸡­一样拖到人堂的时候,心里头那是忿忿不平。大不乐意的!

就说人刘皇叔,去卧龙岗请诸葛亮,那还三顾茅庐来着。这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不开玩笑,这是一件正经的事情,于老也知道。

可以造福,可以积德,还可以狠狠地赚上一大笔,这就够了。

于老说。无规矩,不成姻缘。

当日。于老出谋划策,经由牡丹之口,宣布了三个规矩。

第一:所有闲杂人等,包括亲友团,狂热追随者,不得进入人堂,因为搁不开。

第二:参加相亲活动的男女,必须领号,排队进入,一天只放九千个号,女士一千男士八千。

第三:就是要票,门票的票,进门得交黄金十两。

补充说明:男的必须买票,女的不用买票,富的必须买票,穷的不用买票。

规矩宣布,万众哗然。

规矩就是规矩,效果才最重要,如同吃药,要的就是立等见效——

当天,秩序井然。

当天,效果奇好。

当天,花好月圆。

当天,盆满钵满。

当天就成了一百八十对,创下了活动以来的单日最高成交,配对纪录。

于老就是于老,想法前卫新潮,便就借此好事,一举成功地带动了京城人民的消费热情并且有力地促进了隆景朝的经济发展,在中饱私囊的同时,更让无数商家因此而受益。也就是说:卖梯子的,卖桌子的,卖椅子的,卖零食的,卖小吃的,卖鲜花的,卖砖瓦的,卖房梁的,卖水的卖药的,卖纸的卖刀的,还有卖糕的,都卖疯了,卖来卖去都卖光了,恨不得能把自己卖了……

就这么说吧,有一卖棺材的。

因为价格高,质量又不好,所以积压了好几百口,积压了好几十年,都长虫子了,快要烂了。

就在当天,价格提高十倍,一样卖个­精­光!

京城的人,是太有钱了!

人堂的墙,也是太高了!

权作垫脚石,好歹也得看,就这,夜晚来临,活动结束的时候,在场所有围观群众的脖子都长了大一截儿——

这个节目,那是太­精­彩了!

就这一天,卖票,倒票,倒卖票,卖倒票,总共收入整整八十万两黄金!

你道如何?

根本就,没有几个不买票的。

原因是,真正穷人,根本就娶不起媳­妇­。

而真正的富人,自是不在意那一点小钱。

便就一般人家,小儿前来相亲,穿得破破烂烂,装穷不去交钱,那不成,尽多街坊邻居,岂不给人笑话?

即使有土财,真正吝啬鬼,想要蒙混过关,谁又不认识他?

于老就是于老,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于老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于老也不亏心。

当然赚到的钱,一半给了人堂,一半给了牡丹。

而牡丹,从来都是一个富婆。

所以也不稀罕。

就把分到的钱,全部换成金票,一股脑儿塞给了他的二姐夫,陈平。

并且作出指示。

当然陈平会说。

陈将军,第二天就到了军营,请示方老将军过后,当众宣布说,所有的钱都是牛牡丹分给兄弟们的,牛牡丹并没有忘记我们兄弟,并且说了,欢迎兄弟们明天都去相亲!

可以想见。

当然军人嘛,是有纪律的,所以数十万条光棍汉并没有当天夜里就一窝野马蜂似地杀入京城,而是,与陈平将军一样,请示方老将军。

方老将军,下达指令:脱盔,解甲,赤手空拳去,一次一万人。

第八天。

血­肉­为躯,筋骨为架,四座大型金字塔矗立在京城之中,人堂之外,巍峨高耸,气冲霄汉,迎着旭日之光,忘情呐喊齐呼:“牛牡丹——我爱你!牛牡丹——我爱你!俺们兄弟也没忘,无禅也是俺兄弟!你就是俺亲嫂子,俺们兄弟都爱你!”那家伙,喊得,恐怕土星上的人都听见了:“牡丹——威武!漂亮——霸气!天下——第一!最最——牛逼!”

……

当日,万名隆景将士,千人一队,轮流进场,完全将相亲大会霸占!

同时场外,九千隆景将士,四座人塔合一,共拥牡丹登基,上位,一举登顶,凌于绝顶!

花王已然迎风怒放,傲立人潮人海之上,标志­性­的火红劲装标志­性­的齐耳短发——

如同一支火炬!

千娇百媚皆失­色­,巾帼惟我大牡丹!

烽烟滚滚唱英雄~~

这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这就是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大爱!大爱无疆!

闲话不多说,相亲进行时,向前向前向前,牡丹发号施令——

“轰!”未完待续ww

五十六三教九流相亲会

就在第八天,相节活动达到了**。?小说 ww..

就在这一天,午时,隆景帝,偕虞后,元厚、元德、袁持、袁俭、元勇、元沛、元洪、元让八王,端庄巧丽四大皇妃,及贤贞淑德二位公主,銮驾卤簿,护从仪仗,亲至人堂。

只着常服,未着冕冠,和蔼亲善,人人一般,说的是要,与民同乐。

这是一种态度。

说过全力支持!

是以,这一天的相亲活动,参加人数是为一万零二人,包括贤贞淑德二位公主殿下——

皇亲国戚嘛,总要特别照顾一些,大家都没意见,而且都很高兴!

当然,三花公公也是随之而来,并且颁布了一道圣谕:无论家世出身,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公主相中,就是帝婿驸马!也就是说,鲤鱼可以跳龙门,草­鸡­能够变凤凰,只要你是个人,是个男人,不论高富帅,还是矮穷矬,不论天才还是蠢才,不论英雄还是狗熊,不论男神还是**丝,只要给二位公主看上了,立时你就是当朝驸马,绝不食言!

就是这话!

如是观之,这隆景朝的二位公主殿下,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无论如何贤贞淑德二位公主那是经历过慕容公子和方小侯爷,两位极品男神的,眼光那是特别得高,绝对不会降低条件——

所以就乖乖地立在美女队列当中,在挑选别人的同时,任人挑选。

因为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消息。

就是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也要来相亲。找对象。

消息绝对可靠。

所有人都相信。

因为当天,在一千零二名单身女子当中,是有一名白衣女子。

蒙着那个美丽面纱。

清冷绰约,一帘幽梦,芳与泽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

是的,如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来。每一个人都知道芳华姑娘,是深爱着慕容公子。

消息是假的。

因为消息,是于老先生凭空捏造的,为的就是,弄假成真。

且看。

轰动是轰动了,**也**了,但是,第八天的配对人数再次跌落谷底,一举清零。

包括贤贞淑德,所有单身女子。都在等着慕容公子,放弃选择。一心痴守,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就算看他一眼也值——

极品只有一个,男神只有一个,从来只有一个。

是以当天,一­干­兵痞,耀武扬威是没有用,铁血雄风也没有用,极力表现都没有用,怎么折腾也是没用,也就是轮着进去转了一圈,换个几个阵势,摆了几个造型,饱了一次眼神,落得一场空欢喜。人和人,不能比,只是一个消息传出所有一切都变成了浮云,慕容公子就是如此之受欢迎,这个不服真的不行。只因关乎梦想,为了梦想,人们,尤其是女人们,会将无数个送到眼前的宝贵机会一一错过,纵使心知肚明也是一般,无怨无悔。

但是!

还有一个,极品女神!

这件事情不可理解,简直就是无法理喻,怎么能够这样呢?

如此下去,岂不黄了?

岂有此理!

就在当天,晚上,牡丹大姐二度杀至暮雨楼,从慕容公子专用里面找到了慕容公子——

辱骂千般,教训万遍过后,和他,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

主要内容如下!

你!

于慕容!

怎么能这样儿啊!

再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罢!

­色­狼!大­色­狼!流氓!臭流氓!无耻!无耻之尤!谁个没有见过,呸!谁又要和你洗澡!

败类啊,败类中的败类!你还不如方坏水儿了……

闭上你的臭嘴!我呸!

……

……

……

该说的我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反正我是仁至义尽了,懒得和你再说!

还问?问毛!

问你个鸟!你自己看着办!

呸呸呸呸呸呸呸!天呐,苍天!你个,你个,气死老娘了!

走了!

第九天。

消息被证实,的确属实,慕容公子是要参加相亲会。

只不过,要等到他的好朋友,也就是方家的小侯爷回来以后,两个人一起参加。

应该说是,最佳损友。

第九天,第十天,也就是一连三天,都是军人专场。

这个大家可以理解,可以接受,当兵的都不容易,何说是牡丹大姐说的——

第九天成了三对。

第十天成了五对。

第十一天,万名隆景将士的主动让路,都站在门口,无人一进入。

第十一天,成了八十对。

机会是有很多,但是不容错过,再美好的梦想也只是梦想而已,人人也是心知肚明——

芳华姑娘,再没有来。

阿怜姑娘,再没出现。

民间踊跃参与,朝廷鼎力相助,其后情势喜人,又有意外之喜——

第十三天,男方,皇亲国戚专场。

第十四天,女方,平民百姓专场。

第十五天,寡­妇­鳏夫专场。

第十六天,三教九流专场。

五花八门,笑料百出,其间是有万千纷杂喧嚣自是不必多说,不过这个三教九流专场必须要重点表述一下——

就在第十五天,上清“存”字辈门人,共计七十九名青年道士,以及一众­妇­孺家眷,在蒋公正蒋长老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京城。

当然,其中是有牛大志,牛道士。

并不是巧合。

蒋长老及一­干­道士,是来找方道士的,为了清明时节,上清之事。

一­干­人等,专程前来传话,就是传达沐掌教的话,也就是告许他不用回去,也不要惦记,一切自有安排。

当然,方殷不在。

自不必说,来到京城,大街上一打听随便是个人都知道,方大都统出差了。

但有一处很热闹,隔着老远就看到,那是人声鼎沸人塔高高,最高处还有一支人形火炬——

什么情况?

不懂,就要问,于是有人问,说那边什么情况?

路人答道:相亲会!

相亲会?甚么又是相亲会?左右不还是不明白,于是又问,说那人是谁?

路人答曰:那是牛牡丹,牡丹大姐呗!

于是乎,上清众人,也就问了,牛牡丹?牛牡丹是谁?

所以,当时上清一­干­道长以及­妇­孺家眷包括蒋公正蒋长老曾经被围观一时,全都被人当作特大号儿的大白痴,而且要遭到所有人的严重鄙视!

并且回过一句,牡丹大姐都不知道,你们都是土星来的罢!

老姐?

当时牛道士就傻掉了,说:“老姐?”

老弟!

后来,在牡丹大姐的助手,也就是小嫣嫣的引导下,牛大声终于看到了他的老姐:“老弟!”

还有二姐,还有大姐,还有老娘,还有老爹,大姐夫二姐夫,七大姑八大姨,陈不平,牛妞妞等人。

也就是说,就在这一天,翼州牛家的人,已经全都到齐了。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牛牡丹这个三丫头是太有出息了,老牛家所有的人以后都准备跟着她混了,也就是举家搬迁移居京城——

当然了,还差了一个三姐夫:无禅和尚。

第十六天。

三教九流专场,牛大志等七十九名道士,一齐进入了人堂的大门——

不要忘了赌约,还有一个阿怜,牡丹大姐已经把阿怜姑娘夸成了一朵花,当时七十九个人都心动了——

牛道士,你也要加油啊!

对了忘了说,当时牡丹大姐辱骂千般,教训万遍过后,和慕容公子,进行严肃的谈话的时候,慕容公子是光着ρi股的……

那是赤条条,坦荡荡,要多­淫­荡有多­淫­荡,还自腆着个脸乐,还说,说美人~~

不如你也,脱个光光?

大家一起,边洗边聊?(未完待续。。ww

五十八莫非七仙女?

十丈宽,百丈长,自大门至正厅一路走下来,竟然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其间,文人聚团,吟诗作赋,武者挂单,卖弄拳脚,琴棋书画不足,戏子粉墨登台,群雄各显其能,以博佳人青睐,就像是一道流动的筵席之上,一道道风格迥异各有特­色­的菜肴,咸辣鲜香,高矮胖瘦,清淡油腻,丑俊黑白,单看众位美女偏好哪一口儿,便就以花为媒,先行预订,待到你是有情我也有意,成与不成双方再由媒婆领着单独去到屋里,当头对面说个明白

第二进大院,将近八百间房,就是单独会面的场所.

一路走下来,三教九流千名男士被截留了八十多个,不算多,也不算少,时间有限机会难得,外头还有一批批的千人团在等

不说旁人,只说无花.

无花,一共收到了三朵花.

三朵桃花,一朵粉红,一朵粉白,一朵纯白.

南山小灵秀嘛,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往那一立玉树临风,光头也是格外有型,因此比较受到欢迎.当然了,作为南山禅宗,无字辈的大师兄,无花一直都很淡定,淡定的同时也很挑剔,挑剔的同时也很为难,因为那三朵花几乎是同时送到的,而送花的三位美女都是非同寻常的人物,也就是{长}{风}文学{c][}两位公主,外加女侠一枚.

公主之一,隆景公主,淑德.

公主之二,西洋公主,诺勒.

最要命的就是女侠.最要命的还是女侠.因为女侠无花认识.许三仙.

淑德公主,无花不识得,然无花已然见得人衣服上绣着的龙描着的凤,因此无花拒绝.

婉拒.

西洋公主,身披斗篷,面罩黑纱,裙衣拖得老长,领口开得很大

只露出.雪白耀眼,紧紧挤到一起的两个半球,以及中间极其严密的,一条深沟.

所以无花很为难,无花为难的同时也很害羞,因为在灵秀走后几乎所有的人又都直勾勾地瞅着无花,等待他的决定

无花,的为难之处就在于:

不露脸,只露胸,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佛曰.不可说.

当然胸很漂亮,可说过于完美.可是,但是,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天使与魔鬼,只在一念间.

无花在为难.

那时候,没这个,现下是,所有人都在看无花和尚为难的脸,以及西洋公主暴露的胸.

最终,许三仙主动弃权,哭着跑掉了.

许三仙,从来都是一个苦命的侠女,这无花和尚简直比玉面狐狸还要可恨:"花!"

同时,无花作出了决定.

也就是一把抢过那朵纯白­色­的桃花,大步飞奔疾追过去,并且回应道:"仙!"

所以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谁也不知道花与仙在万鹤谷中那是一见钟情,并且山盟海誓,说过我是非你不娶我也非你不嫁来着.

"孽障啊,孽障!"二师兄,无涤面朝西天,深重忏悔:"……"

无怪乎,无涤和尚如此忧心,南山禅宗已然衰落,佛门圣地以被玷污,便以无字辈僧,傻瓜无禅,白痴无能,大师兄无花尚且如此,却教众僧情何以堪:"是啊是啊,这可真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

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正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无花和尚自诩聪明,还自执于天使与魔鬼的问题,犹不知自身境界已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方道士在场的话,一定会为他指点迷津,告诉他,说兄弟,这还用想啊!

说,这个时间段儿,人是来­干­嘛?

圜丘祭天,万国来朝,说很明显嘛,人那是来选美的啊!

说这妞儿我都没有见过,虽说未必真正公主,但必然倾尽一国,许是几国之力选出,说那还用说!

必然绝­色­!

……

美女是有很多,绝­色­不止一个.

还说阿怜.

阿怜躲在屋里,根本没有出去.

笑声,鲜花,喧嚣,纷杂,这一切都与阿怜无关,阿怜只等一个人.

自然是,某道士.

只是.

门外.

"谁来谁来?"牡丹大姐来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七十九名道士,俱至.

上清七十九个人,安然脱身有之,摆脱纠缠有之,没有一个人成双配对,为了阿怜

只为阿怜!

阿怜究竟如何,谁都没有见过,可以想见牡丹大姐的口才:"谁个先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七十八名道士,齐道!

正当如此,饮水莫忘掘井人,所以毫无疑问,牛道士率先登场:"老弟!"

"呵呵~~"牛道士进门,心下忐忑,满含期待:"吱呀~~"

也不废话,一眼搂过!

就,定住了!

.[,!]

阿怜究竟,生得如何?

早就说过,方道士那是有眼无珠,暴殄天物,生在福中不知福!

便借牛道士,这一眼,再品一下我见犹怜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婀娜小蛮,冰肌玉骨.

双瞳剪水,柳眉如烟.

云髻峨峨,斜抱云和.

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

莲足双双半握,­唇­­色­朱樱一点.

正是如花似玉,可喜佳人独坐.

蹙眉捧心西子,含羞带怯月娥.

……

那一刻很短,那一瞬很长,且不多说.

阿怜知道他要来,阿怜也是听说过,阿怜的耳朵里面已经起了茧子,是的,他叫牛大志.

阿怜没有看他.

他在看着阿怜.

一眼,就是一眼,定在那里,直勾勾地瞅着,一句话也不说

气氛非常尴尬!

阿怜又羞又恼!

早就应该不来!

何必自寻烦恼!

多么没有礼貌!

阿怜心道,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某某某,更无耻的人么?

便欲开口,无话可说,想要抬头,还是害羞,只用眼睛余光约莫看到了一个不高不矮,微胖而白

倏地一晃,竟然,飕地跑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

阿怜傻掉了!

没看上?

……

无论阿怜如何,阿怜对自己的容貌都是极其自负的,因为阿怜有这个本钱:"砰!"

门关上了.

阿怜当时就哭了,当时阿怜的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憋屈!

以及不忿!

一个相不中可以说是有眼无珠,两个瞧不上那就是阿怜自己的问题了,自信顷刻坍塌,情绪瞬间崩溃:"咿~~~~~~~~~~~~~~~~~~~~~~~"

听过蚊子哭么?

门外.

牛道士,深深深呼吸,扎一马步,一次次运气:"咝哈!咝哈!咝"

一­干­道士,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怎了?怎了?"

"怎这快?怎哭了?"

"不是罢?话也没说一句,我说牛道友,你这也太快……"

"怎样?怎样?"

"漂不漂亮?漂不漂亮?"

"闪开!闪开!该我了该我了……"

"这就叫,好狗不挡道,牛道友,借过借过!"

……

牛大志,堵在门口,一语不发,八风不动,仍以一个骑马蹲裆式:"呼!呼!呼"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说不出话,一句话也不说不,一个字也说不出:"咳!"

牛道友口才便给,这是生平头一遭:"吱呀呀~~"

当然牛家的人,都不信邪:"阿怜姑娘,小可牛大志,适才一时失神,颇有失礼之处,还望阿怜姑娘多多见谅"

牛道士,你要加油啊!ww

五十九暖男牛道士

何以一时失态?

自是惊若天人!

啪!

说是,说是,小可方才一进门,立时就是丢了魂,心说莫非广寒宫?还是仙女下凡尘?可恼!可恼!一时有话说不出,半口气也喘不上,昏了头更转了向,进退失据多慌张,可恨!可恨!活活丢人死现眼,惹得姑娘哭一场,千刀凌迟不解恨,纵是万死也难偿!只盼,只盼,不看僧面看佛面,姑娘大人有大量,真心还得要实意,这记耳光更响亮——

啪!

这,就是牛大志.

这,也是传统,比如牛老爷,白大富,陈平,都一样,比较贱.

也都一样,泡妞儿在行.

当然阿怜不哭了,阿怜早就不哭了,有一个词叫作惊艳,无论如何阿怜对自己的容貌都是极为自信的,从来没有怀疑~~

这不是演戏.

前一时,牛道士真的懵了,很有一种繁花落尽,情窦初开的感觉.

那么,问题就来了.

牛道士,现下最该感谢的是谁?

不是天,不是地,也不是他的老姐牛牡丹,而是,正是方道士!

正当如此,天底下的好男人是有很多,能说会道的也不止方道士一个,说到泡妞的本事方道士更是根本就排不上号儿的.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为关系特殊,受到重点照顾,阿怜姑娘的事情牛道士知道得最多.包括她和方道士的感情纠葛.当然此前,牛道士对于这一次的相亲也不是十分上心,还自心下极为不满.心说人挑剩下的我才不要,任你吹破大天,再好我也不要!

现下,牛大志明白了,自家老姐的眼光,那是何其毒辣!

而方道友,亏得他是心如铁石.情感专一,一心只有林妹妹.这才让牛大志捡了个便宜!

一个大便宜!

好了,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小看了牛大志,之手段.之手腕,之稳,准,狠!

阿怜,我的.

绝对拿下,不用发誓,牛大志心道.

可怜阿怜,仍自不知.

阿怜没有理他.

痛心疾首悔过,阿怜没有理他,啪啪抽俩耳光,阿怜没有理他.

递过一方手帕.阿怜也没理他.

自家没滋没味,傻笑一时,呆立一时.讪讪坐下,阿怜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搭理他.

只不过是,瞥过一眼.

人是稍胖一些,倒也眉清目秀,生得白白净净,算不上帅.看着舒服.

不过如此.

当然了,对于阿怜姑娘来说.只是走个过场,阿怜才不要和他相亲,真正一心一意情比金坚的那是阿怜——

当然这个过场,也是命中注定,说了我的就是我的,那是山人自有妙计!

且看.

稳,准,狠,牛道士的三板斧!

起先,只一个稳字.

上来自是报上家门,小生年纪二十有二,老爹如何老娘如何,大姐二姐如何如何,还个老姐你也识得,朋友不少亲戚很多,职业就是道士一个.

就这一个稳字,废话连篇,洋洋万言,牛道士只说.

阿怜只听.

也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心说你说你的,与我何­干­?

这就稳住了,必须还得准,这个准字就投其所好,专捡阿怜爱听的说——

那么问题又来了,阿怜最爱听什么?

不是人,不是物,也不是别的神马东西,而是,还是方道士嘛!

这就叫,以毒攻毒,切中要害,牛道士这一回必须要拿方道士开刀,一举出卖兜底大甩——

当年如何?

小方道士,五虎上将,文以载道,骑马蹲裆.

当年如何?

心猿不定,意马四弛,惨遭毒打,逃跑未遂.

当年如何?

青风之子,驴尾之尾,争风吃醋,中秋比武.

你道当年如何?

悲催的人生,恁多的糗事,当然那新年旧事阿怜没有听说过,果然听到呆头鹅与马尾巴一节:"啊?"

"嫣儿姐姐?"

"后来呢后来呢?"

"小猴子?大青马?为什么叫作一百零八?"

"岳师兄是哪个?"

"真可怜……"

……

可怜的方道士,­阴­险的牛道士,青葱岁月的往事,添油加醋的故事,不出一时阿怜就给绕进去了,犹自不觉.听者无意,说者有心,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就是你情我愿,牛大志明里说的是方殷暗中劝的是阿怜,只因方道士的本身就是一个鲜活生动的例证,你道当年如何?还不是一样,一厢情愿,死乞白赖,死去活来也没追上,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搞得自个儿怨­妇­一样,那又何必?

又是何苦?

现下如何,还不是活得好好儿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爱情事业双丰收,活得比谁都滋润,.[,!]睡觉都能乐醒了——

当年的事儿,早翻篇儿了,不如当作美好回忆,放弃也是一种美丽,就是这个道理.

阿怜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阿怜不会听不出来,阿怜已经听出来了,阿怜心说放弃他,便宜你?

如此看来,阿怜的心,已经活了.

"你走罢,我不要再听."阿怜忽然说道:"你走."

这就,成了一半.

牛道士,笑容满面起身,客客气气告辞,绝不多说废话,心里乐开了花:"耶!"

三板斧,稳准狠,板上钉钉,当得狠字!

当然竟争对手还有很多,门外还立着七十八个道士:"怎样?怎样?"

"如何?如何?"

"听了个七七八八.牛道友,你好口才,你可真是有一手儿!"

"好口才.好心机,这下被你抢了先,我等……"

"也未必,人也未必吃他这套!换我来换我来,看我的看我的,还不定怎么着了!"

"咝——呼——————"

"咳!"

人人都有机会,第二个进去的是杨恒.杨道士.

当然谁人进去已不重要,当然谁再进去也不要紧.天时地利人和已为牛道士一人占尽,至于其余道友,牛大志也只能是在心里,真心实意说上一句兄弟们呐.对不起了!

实在抱歉!

其后,便于人堂,第三进院落,一间大房里面.

牛家召开,全体会议.

此次会议,中心议题就是:关于牛大志的婚后生活及其传宗接代问题.

中间怎么成的,直接都被省略.

大家踊跃发言,现场比较混乱,究竟其中具体情况如何.听上其中一段儿就知道了——

"听我说听我说,我是大姐,我说了算我说了算.你看你看……"

"妞妞,你看,这个是你老舅,叫,老舅!"

"老——呸!"

"大志,你看你.傻了吧唧的,嘴都乐歪了.快跟二姐说说……"

"呜哇~~~~呜哇~~~~~~~~~~~~~"

"要说大功臣,那还得说咱家三丫头,牡丹啊!"

"就是嘛就是嘛,这事儿办得漂亮,给你记上一功,话说咱家傻三儿长这么大就这一件事儿办得最地道……"

"我呸!"

"不平不平,不哭不哭,你看你看,这个是你小舅爷,小舅爷找小舅妈……"

……

你看你看,这一个多么温馨和睦的大家庭啊!

当天中午.

牛老爷,牛老夫人,大姐芍药一家,二姐月季一家,连同牛牡丹牛大志,外带牛家所有六服之内的亲属,男女老少共计二百多口子,乘车坐轿备下重礼,在灵秀和尚燕大侠以及于老先生的引领之下——

齐至大后宫,拜见巫独美.

牛家的人,都比较狠,大刀阔斧,快刀乱麻,不出半个时辰,谈妥,搞定!

自是说来简单,也非一马平川,其间是有一些问题,比如人家大后宫是有规矩就是女宾欢迎男客止步,比如阿怜姑娘的这姑那姨这姐那妹比牛家的女同胞们还多十倍,比如巫山神女眼见我见犹怜是奇货可居于是又提出了额外的附加条件,就是牡丹进宫大志入赘包括芍药月季等人以后见了她都得自称子侄晚辈这样的苛刻条件,等等等等.

当然那都不叫事儿,简直就是毛毛雨,那是满口应承,糊弄过来再说,进了牛家的门就是牛家的人,任她小小一个阿怜,还能翻了天不成?牛家之事,无论大事小事,一向都是女人说了算的,而且向来都是所向无敌无往不利,不服的可以去到翼州城里,或者是八百里开外大名鼎鼎的南山禅宗打听一下.所以说,这事儿,一准儿没跑儿,整那些个虚的飘的都没有用,到最后还是牛老夫人说得实在——

说亲家母啊,你就放心罢,我保证小阿怜再过三十年也是和你一样,水灵灵的脸蛋儿,白­嫩­­嫩­的­肉­皮儿!

这就对了,要娶漂亮大姑娘,先得搞定丈母娘,这就叫不入虎­茓­焉得虎子——

牛大志,绝对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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