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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 [20]三七

[20]三七

所有的人只能祷告救护车快点到来。

不知道多久,忽然一阵警笛声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随即救护车打开,几个医生抬着担架下来,熟稔的把何苏叶抬上去。她也跟着跳上去,“我跟他最熟悉,还是我去吧。”

雨水已经把她的眼睛打的睁不开,仍是勉强的睁着看医生给他量血压、测脉搏,头脑中全是嗡嗡的杂音,她拼命的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快给邱天打电话。

摸出手机,费劲全力按下号码,那边邱天很快回答,“方可歆,什么事?我在值班。”

像汪洋江流中的浮萍抓住了一地的根,她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一阵激烈的痛楚从全身各处尖锐地爆发出来,濒临崩溃的边缘,她颤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发出咯咯的声响,“邱天,快,快赶去军区总医院,何苏叶,出事了,皮外伤不甚明显,暂时昏迷,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诊。还有,通知他爸爸。”

邱天毕竟是老练,“我知道了,你稳住情绪,我马上就去,千万别慌!”

毕竟是军区医院,急救速度很快,等确诊何苏叶只是轻微脑震荡,骨折后,立刻被送往VIP病房。一切只等病人清醒。

这时候,方可歆全部的力气都被抽空,扶着墙壁缓缓的划下,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但是她已经筋疲力尽了,无力再撑下去。心里一牵一牵的痛,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眼泪顺着脸直淌下来。

这么长时间都忍着的痛,都在得到他平安的消息后烟消云散。

只要他平安,只要他幸福,没有什么不可以妥协退让的,难道这不是爱一个人的形式,只要他平安幸福,自己才能幸福。

直到有一个人轻轻的喊她,“方可歆,方可歆,别哭了,他没事,没事。”

她不肯抬头,声音沙哑,“我知道,我只是控制不住,邱天,让我安静一会。”

邱天叹气,却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站在一边,空荡荡的走廊中,只有他们两个。何苏叶病房的门开了又合,没有人注意他们。

良久,方可歆开口,“邱天,师兄,是不是喜欢沈惜凡?”

“恩。”

“打电话给她吧,告诉师兄出事了,他现在一定最希望看到她,也许他知道她来了他就醒了,我现在只想他清醒,然后,然后不管他不理我或是继续把我当小师妹,我都不在乎了。”

“小姐,现在都十二点钟了,明天我一定打电话去。”

“邱天——”

“嗯?”

“你觉得沈惜凡喜不喜欢师兄,她会不会再像张宜凌师姐那样,伤害师兄?”

“不知道,只是你师兄喜欢人家喜欢的很辛苦的。”

“邱天,如果我把沈惜凡叫来,师兄不会怪我吧,以他的个­性­,肯定不愿意她伤心的,万一他生气了不睬我了怎么办?”

“没准你师兄心里还挺高兴的,说不准的。”

“邱天,师兄要是喜欢沈惜凡,她也喜欢他,多好。”

“那你呢?”

“我——我能怎么办,两个人的爱情剧里总是不会缺少配角,也总是不需要配角的,到场了,剧终了,除了笑着退场,别无选择。”

“方可歆,别这样说,说的我心里难受。”

“邱天——”

“嗯?”

“我饿了”

就这样吧,她对自己说,再等下去已无意义,女人一生能有多少年华去等待一个永远不会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人。年少轻狂已过,她的青春已经被挥霍在刻骨却无回应的爱恋上,所剩无几,她的人生还漫漫,会出现一个爱她、疼她、呵护她的男人。

单恋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可是也是最幸福的事,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后悔单恋过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人。

最后,我们微笑着祝福他,即使再留恋,心痛,笑容再勉强,也要放手。

可是我们都知道,爱过他,是曾经

[23]龙眼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他睁开眼,雪白的墙面,墙壁上的空调呼呼的吹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圆圆的脑袋砸在雪白的被褥里,哭的凄凄惨惨,“小叔叔,你醒了,我以为你一睡不起了呢,吓死我了。”

然后就是邱天的声音,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小鬼,你叔叔不过是轻微脑震荡,不过他比较贪睡,现在才醒。”

何苏叶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现在在医院,哪家?”

邱天白他一眼,“你老爹的医院。你出了事他们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军区总医院的救护车。要喝水不,我给你倒去。”转身去找杯子。

何守峥眼圈红红的,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何苏叶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发现左手被打了石膏,右臂上纱布缠绕,自言自语,“摔的不轻吗——邱天,我的急诊观察报告,给我看看。”

何守峥递给他,他接过去看,“查体:血压左上肢105/60mmHg,右上肢110/60mmHg,脉搏50次/分,呼吸13次/min,体温35.7度。伤者轻度昏迷,四肢多处有伤口,有出血。右下肢有淤血。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X光检查发现左上肢臂部右侧桡骨掌端上7cm骨折。MR辅助诊断轻微脑震荡。处理:吸氧(5L/min)、5%葡萄糖250ml静脉滴注、检测血压调整滴速、清理伤口、固定骨折位。”

还好不是很严重,但是也是他人生的头等衰奖了。

难得见邱天这么婆婆妈妈,好似三天没说话一样,“你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一个晚上,家里只通知了你爸,还没敢告诉你家长辈。小鬼早上来的,看到你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怎么劝也没用,课都没去上。还有方可歆,一路把你送回来都累倒了,在值班室躺着。”

他起身给自己倒杯水,继续唠叨,“李介、苏杉还在蜜月中,吓得差点就飞回来,你老板也来看了你一次。等等!”他竖起一根指头,“这是几?”

何苏叶奇怪,“一!”

两根指头,“这是几?”

“二!”

三根指头,“一加一等于几?”

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可惜缺乏中气,“二!邱天,你怎么那么无聊,我醒来了也不见你叫个医生给我瞧瞧,也不给我家人打电话,穷在这里跟我废话,安什么心呢?”

邱天吓得跳起来,“我!我告诉你,你不要打我!事后也不许。我把这事告诉沈惜凡了,我知道你会骂死我的,但是我忍不住,我不告诉她我会发疯的,我会备受良心的谴责的,我会被自己鄙视的,我会成为千古罪人的。你别急,别坐起来,估计她马上就到了,我先帮你找医生去!”说完,嗖的一下出门了。

只剩下呆滞的何守峥和情绪复杂的何苏叶,小孩子自言自语,“邱天叔叔好坏的,我差点就上当了,一加一,明明是等于二,为什么我当时想说的是三呢?”

神经内科主任来查房,询问了一下情况下结论:“小何,没事的,皮外伤,磁核共振做过没问题,不过住院观察一下也比较好。”然后摊手笑笑,“院长的指示,没办法。”然后又带着一群学生浩浩荡荡的走了。

邱天倚着衣架调侃,“还好没伤到脸,那可就麻烦了,对了,你腿上也有些擦伤,最近下地走路可能有些困难。”他自顾自说,忽然发现何苏叶脸上的表情突变,不由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沈惜凡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下面的发展让他瞠目结舌,沈惜凡见何苏叶呆呆的看着自己,犹犹豫豫吞吐出一句,“我是谁?你还认识我吗?”

立刻明白了这位小姐的意思,邱天大叫冤枉,“我可没跟沈惜凡说你失忆了,真的,不是我说的,我只说你脑震荡,我先出去了,沈惜凡你要给我做主呀!”说着把何守峥往外拖,“愣在那做啥电灯泡,要树立良好的社会主义荣辱观,以做电灯泡为耻。”

何苏叶哭笑不得,“丫头,你是不是看港台言情剧看多了,你以为轻微脑震荡都得失忆呀,医院每年送来的脑震荡昏迷的病人,没几个失忆的,最多不过是选择­性­失忆。”

沈惜凡走近他身边,声音都颤抖,“你记得我吧,没骗我吧。”她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他打着石膏的左臂,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泻而下,滴在雪白的石膏上,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不敢来,我害怕你万一失忆了记不得我了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的身上每一个细微的抖动,都仿佛雕镂线条起伏在他的眼中。于是,他起身用能活动的手臂圈住她,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拥抱一片易碎的水晶,如丝的细腻,记忆中的温情一点一滴地浮现,心动了,被她的眼泪又搅碎了。

何苏叶安慰她,“不哭,不哭,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没事了,我答应你要陪你去求平安符我不会失言的,我这不回来了吗,别哭”

这下更刺到她的伤处,沈惜凡一听,眼泪掉的更厉害,“你说话不算话,说话不算话,你说要回来的,我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你想吓死我呀”

“别哭,别哭丫头,别哭了,我”他现在才觉得自己词穷,实在不会安慰别人,只得乖乖闭了嘴,安安静静的搂着她,任她哭。

过了好一会,沈惜凡终于把担惊、后怕、委屈种种情绪一股脑的哭出,眼圈红红的无措的望着何苏叶,“我我情绪失控对不起”

他宽慰的笑起来,失血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我知道,我都明白,别再哭了,对不起,我不应该食言的。”

她脸迅速的升温,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恰巧护士推门进来喊到,“3床换药。”

沈惜凡急忙挣开他的怀抱,转身去把眼泪擦­干­,看着护士给他换完药,然后支吾到,“何苏叶,你有没有吃饭,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病人应该吃粥吧!”

邱天头伸进门缝偷偷笑,“我要吃水岸的海鲜炒饭,罗宋汤。”

何守峥仔细想了一会,“还是麦当劳的儿童套餐吧,那个有玩具,姐姐一定记得帮我要。顺便帮我再带一个和路雪的千层雪,要巧克力香草味的。”

何苏叶清清嗓子提醒何守峥有些得寸进尺了,沈惜凡笑吟吟的按住他,“小孩子,计较什么。除了你们的还有谁的,我一并一起打包来了。”

“还有方可歆。”何苏叶笑笑,“我想吃红枣枸杞粥,能不能做给我。”

邱天噗哧一下笑出来,冲着他们俩挤眉弄眼,“哦——爱心便当,沈惜凡我教你用枸杞摆一个心的造型,好不好呀!”

“谢谢,不需要!”沈惜凡忿忿的回答,她眼睛里的水汽还没完全消散,半是嗔怒半是害羞瞪着邱天的样子让何苏叶不由得看呆了,直到她走出病房后何守峥喊他好几声时候才回神。

何守峥委屈又无辜的望着他,邱天连忙安慰何守峥,“你小叔叔没事,这只不过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然后就陆续有人来看他。

他­奶­­奶­捏着他的手,惊魂甫定,“虽然是轻微脑震荡,但是我们也怕你万一醒不了或是有什么后遗症,幸好现在没事。”

何苏叶心里酸涩,“­奶­­奶­,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真是对不起。”

何爷爷仍是板着脸,“好好养病,老伴我们别打扰他休息。苏叶,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们不怪你的。”

他有些奇怪,“爸爸呢?我醒来就没看见他。”

“听说现在还在手术室里面,早上有个心脏搭桥手术。”何爷爷向他解释,“你爸爸工作是在太忙,还有,我听你爸说你要出国。”

他点点头,“有这个打算。”

何爷爷叹气,“听顾老说,你选了心内科。”

何苏叶斟酌了一下,“这件事我跟爸爸谈过了,他看过我的研究生毕业论文,他认为中西医结合专攻动脉粥样硬化很有前途。”

何爷爷若有所思,“既然你爸爸同意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你们爷俩之间的关系应该缓和了吧。”

何苏叶轻轻笑,“是,应该吧。”

家人走了之后好一会,沈惜凡拎了各式的饭盒出现了,邱天和何守峥都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何苏叶面露歉意,“看把他们累的,你吃了没?”

她点点头,“我回家后吃过了,这是我做的红枣枸杞粥,当然没有你做的好。晚上我再给你送点别的,­鸡­汤,还是骨头汤?”

何苏叶笑笑,“皆可,我不挑食。”接过勺子,眼前的红枣枸杞粥浓厚香甜,让他食欲大动,仔细的品尝了一口,忍不住笑起来,“里面有还有龙眼和蜂蜜,对不?”

“这个——”沈惜凡紧张的解释,“我专门查了书,龙眼补益心脾,养血安神。你不是失血了吗,我就想有没有可以煮粥的东西,没搞错吧?”

他连连赞赏,“恩,好吃。丫头,中医药学的不错,基本上可以理论联系实际了。”

沈惜凡坐在他旁边托着脑袋抿起嘴微笑,正午的阳光穿透树­阴­,照在她身上投­射­出一半的影子,遮住了他的手。

他感觉,似乎她仍在自己怀里。

下午时候,他刚睡醒,睁眼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出神的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他出声,“方可歆?”

方可歆闻言转身,有些惊讶,“师兄,你醒了呀,我没把你吵到吧。”

“没有。”他努力的撑起身子,轻轻的笑,“我要谢谢你,那天辛苦你了。”

方可歆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她笑起来很坦然,眼神清亮,何苏叶隐隐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感觉也说不出来,以往,她看他的眼神里面有种复杂的情愫,现在,荡然无存。

“师兄——”方可歆眨眨眼,“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当然。”

“你喜欢沈惜凡是不是?”

“啊——”何苏叶觉得意外,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问题,随即他不好意思笑笑,“怎么你们都看出来了。”

她捂着嘴笑,“邱天说的还真没错,你们两个真的不是一般的迟钝,算了,算了,我也不就是问问而已,对了,听说你要出国了?”

“是呀,又是邱天说的?”

“恩,邱天还担心你会抢他饭碗呢,他说自己最近半夜做梦时候总是有人在他耳边喊‘小天天,你江郎才尽了,速速让位给小何同志’。”

何苏叶极度无语,“这家伙,我的研究方向又不跟他一样,乱说什么东西。”

“师兄,沈惜凡知道你要出国吗?”

“应该不知道吧,对了,你们都没有告诉她吧?”

“你不让告诉我们谁敢多说一句,对了,我马上要回学校,老板找。”

“那好,回去好好休息,我没事了,谢谢你。”

方可歆轻笑一声,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手握在门把上,却没有拧下去。

“师兄,我走了,你一定要幸福。”

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口吻,却是千斤重负卸下后的轻快,带着一丝顽皮的不甘,何苏叶忽然领悟到了,她站在他面前,却似相隔万里,那种感觉叫放手。

原来,这个女孩子终是走出过去,一夜长大。

“方可歆!”他急急喊住她,“其实邱天他——”

话还没说完,换来她一阵轻笑,“打住!打住!感情迟钝的人没有资格说别人,师兄,我走了。”她手上一带,门,轻轻合上。

从今以后,我们都会幸福的,我相信,一直相信。

晚上,沈惜凡来看他,何苏叶正在上网,页面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沈惜凡好奇凑过来看,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天哪,又是英文,再看我就要彻底的疯了。”

何苏叶乘机捉住她的手,“我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她一愣,然后含糊半天,“那个,何苏叶你能不能别拉着我的手说,我会有压力的。”

何苏叶轻轻松开,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丫头,你能不能,认真的考虑一下我。”

一点创意都没有的告白,甚至都没有一句“我喜欢你”,平淡简单却实在。

可是对沈惜凡来说所有人的告白都没有他的一句请求来的动心。他诚恳的问你,带着试探的口吻,尊重你的意愿。这样的尊重,是带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意味,无论结果怎么样,这个男人都会默默的接受。

这样的男人,应该会给她久违的安全感。

但是忽然沈惜凡有了一种想捉弄他的念头,这样一个男人,感情藏的太深,太好,总是那么淡定自若,从不见他慌乱无措。

她垂下眼帘,眼神闪躲,犹豫了一会,“考虑什么,根本不需要考虑”

何苏叶的脸­色­微微变了,这句话他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直到说出的时候心里都一直忽上忽下的,他最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这一回不得不让自己赌上一把。沈惜凡的回答让原本没底的一颗心开始发凉。

只是没想到,她随后笑起来,“考虑什么呀,何医生,今天我大哭一场还没让你发现我喜欢你,我做人也太失败了吧!你还非得让我说那么直接吗?”

何苏叶嘴巴微微张着,觉得心中有万千朵花绽放,想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

沈惜凡别过脸去,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大胆,她一辈子都没有说过那么直白的话,今天算是破例了——这个迟钝的男人。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空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

他的手指轻轻的环绕上她的手掌,坚定的,温暖的,仿佛在诉说一个无声的誓言。

“何苏叶,我以为你都明白了呢,害我白白高兴了一场。”

“我不是故意的,中午邱天他们都在我又没能问出口,再说,你不明说我怎么能知道。”

“何苏叶——”

“恩?”

“我看到了那本书了,那些药方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啊——哦,是上次送你回来写的,你以前的病历我这都有,那些方子有的我敢确定,有的我打了一个问号,如果抓药还要结合实际病症,适当增减。”

“对了,你刚才很紧张是吧?好差劲的告白!”

“对不起,这句话我也是第一次说,没什么经验”

走在医院的后花园,何苏叶感觉沈惜凡的手有些冰凉,他知道她一直是这个体质,不管春夏秋冬总是手脚冰凉。

龙眼、枸杞、红枣都是补血补气的食品,她亲手为他煮过的粥,等他出院之后他也会为她熬上一碗,也许只有寥寥几次机会了,因为即使他们都去了美国,也是相隔遥远。

这样一个喧闹的城市,华灯初上,黑夜的街道,像一个巨大的黑白雕塑,很多街灯照耀着,很多高楼映衬着,很多暧昧的人影攒动,成为一条街市流动的风景。而他们却安安静静的牵着手,在城市的一隅互相温暖。

再等一年吧,他想牵着她的手,在烟花烂漫、草长莺飞的季节,对她,对着上天,在所有人面前,说出那句“我愿意”。

是的,我愿意,陪你历经岁月悠长,陪你看尽浮华变迁,那一

[24]桂花

接下来的日子也是一如既往的累,数不尽的课程、报告、论文一度让沈惜凡的情绪低到了极点,她早就被告知康奈尔是“剥夺四年睡眠时间的大学”,但是真正体验那种痛苦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一月的天气忽然变冷,­阴­风嗖嗖的刮的厉害,原本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学校,忽然变得安静异常,仿佛和这样的天气相互映衬似的,她整个人也变得­阴­郁、忧愁。

还有两天就是中国的农历新年,但是在大洋彼岸的纽约小镇却没有任何过节的气氛,没有红灯笼,没有鞭炮,没有来来往往采购年货的人群,没有饺子、汤圆。

没有家人,没有祝福,也没有他的陪伴,度日如年。

伊萨卡的天空泛着青灰­色­,涩涩的,有着下雪的预兆却没有出现一片雪花,沉沉的挤压在她心头上。这样的天,真的是很孤单、寂寞。

这样的天,只适合沉沉的睡去,而不是在教室里teamwork讨论枯燥的策划方案。

她不由锁起了眉头,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Serena,对这个策划你有什么看法?”

脑袋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思绪被拉回到了面前的资料上,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从国际连锁酒店文化到管理,最后又补充了一些中国酒店管理的理念。

团队负责人想了一会,点点头,“说的不错,不过一般很少看到你发言。刚才你提到的酒店文化,有几个点很不错,这样吧,下次的discussion你做groupleader,可以不?”

望着组员们期许的目光,她尴尬的笑笑,应承下来。

星期五还有一门考试,下周要开始新的课程准备,CareerTracks的论文还没有完成,现在又添了一个leaddiscussion,简直是雪上加霜。

结束了小组会议,劳累的身体和浮躁的情绪让她有些崩溃。

回到宿舍后,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呆呆的坐在窗口,桌上摊着大堆的参考资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顺手打开电脑,MSN、QQ上祝福不断,以前的同事、好友纷纷发着漂亮的图片,温馨或搞笑的新年祝福语布满了屏幕。

原来今天是除夕夜。

可是却没有收到何苏叶的祝福,也许他现在还在研究所,也许晚上也不会回去的。他早就告诉她课题进入关键,也许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请她谅解,那时候她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依然告诉他让他放心,因为研究工作最重要。

她打电话回家,耳边是惊雷的鞭炮声,沈妈妈扯着嗓子喊,“凡凡,妈妈、爸爸好想你的,你爸这几天一直念叨你没完,你外公他们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听了鼻子一酸,连忙答应,“还有半年就回来了,很快的。”

沈妈妈叹气,“算了不说了,大过年的,凡凡,今天晚上记得要吃饺子,你们那不会连这个都没有吧,汤圆呢?对了,你们那能收到春晚么?”

当然不能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沈惜凡连忙点头,“好、好,都有,妈你放心吧,我会吃的好好的!春晚也有,网上在线直播。帮我跟外公他们拜年,恩,就这样,挂了呀!”

放下电话,脑中尽是过年的图画,她记得去年除夕夜,喝多了莫名其妙的跟何苏叶说了自己都无法考证的话,那时候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多幸福。

忽然室友喊她,“Serena,有你的快递,刚才我忘了告诉你,在厨房的桌上。”

她好奇极了,急忙站起来去取,仔细看了一下地址和姓名,却惊奇的发现发件人那里写的是何苏叶的英文名字。

小心翼翼的拆开那个不大的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巧的饰品,黑­色­的大颗水晶旁镶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小水晶,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

取出来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丝巾扣,和自己之前摔坏的那个惊人的相似,她想起自己那天晚上何苏叶安慰失落的她说,以后再买一个好了。

她那时候的回答是,这是­奶­­奶­送给我的,几十年前从法国带的,现在跑遍美国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了,算了吧。

可是他却为自己找来了如此相似的。

盒底还有他的留言,“农历新年快乐,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弧度,甜蜜、窃喜,她小心的把丝巾扣装回礼盒中,然后拿起那张快递单,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轻轻的触摸,似乎还有他的余温。

连忙跑到电脑前给他留言,打了几个字又删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好只好写道,“新年快乐,丝巾扣很漂亮,谢谢你,我很喜欢。还有,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叹了一口气,眼光不由的飘回了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她抿起嘴,轻轻笑起来——这样一个小东西,究竟花了他多少时间去寻找。

窗外依然是青灰­色­的沉沉暮­色­,可是那些盏盏亮起的明灯让她感到温暖,橘­色­的灯光穿透黑夜的迷茫,和桌前那盏交相辉映,仿佛彼岸遥望的恋人。

可是QQ上那个头像却很久都不曾跳动,她有了短暂的希望然后又是长久的失望。

那么只能把那份思念埋在心底,用工作学习麻木自己。

星期五的考试颇不顺利,沈惜凡总是觉得耳畔有人在唱歌,搅得她心神不宁,一连几个专业单词都拼不出来,最后匆匆忙忙交了试卷,能否通过只能听天由命。

星期六的小组discussion虽然比较顺利,但是答辩期间她被组员刁钻尖刻的问题问的近几崩溃,最后只能草草收场。

她的论文也出了问题,尽管之前已经在挑灯夜战了数个晚上,把所有能查找的资料都用上了,咬着牙把论文改了再改。但是交上去的时候导师摇摇头,大笔一划,“不够专业!”

是关于行政管理的理论,她立刻感到无语,管理专业的理论知识太抽象,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读不懂,毕竟她不是管理专业科班出身,浅易一点的又被说成不够专业。

沈惜凡彻底的没了脾气,乖乖的回到图书馆继续找资料,看着看着就觉得眼前的字母都在跳动,一行看下去都不知所云,困意涌上,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前倾。

正在困倦和迷糊的边缘徘徊,一不留神,脑袋磕到厚实的书缘处,疼的她倒抽冷气,人倒是彻底的清醒了。

摸摸被磕到的痛处,打算继续看书,只听见背后传来窃笑声,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忆深,背着包捧着几本书站在她身后,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论文。

沈惜凡连眼皮都不想抬,沉重的叹气,“返工中,请勿打扰。”

林忆深也不离开,粗粗的翻遍了论文,然后问道,“哪里出问题?”

“OperationsManagement的理论部分!”她无力的撑着脑袋,手上的笔漫不经心的转着,“导师说不专业,不专业!我要是专业的话我就不念MMH,改念MBA了。”

林忆深笑起来,“就这么一点小事,你怎么不早说呢,或许你就没把我这个科班出身的师兄放在眼里。这个理论知识对你们要求是太高了,对我们来说是小菜一碟。这样,你把论文拷给我一份,我来看看。”

沈惜凡一想也是,凭她一己之力想把论文理论部分尽善尽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点点头,当下就把所有的资料统统拷给了他。

林忆深看着她呆滞的眼神,叹气,“究竟熬了几天的夜,你们导师也忒不讲人情了,算了,我马上去看,你先回去睡觉,改好了我去找你。”

她只觉得很累,浑身提不出一丝力气,仍是强打­精­神,自娱自乐,“这几天接连考试、论文,我都觉得我像老了十岁似的。”

林忆深没好气,“像刚从地下挖出来的,好了,快回去吧,晚点时候我去找你。”

她点点头,背起包,挥挥手走出图书馆。一路上,彻骨的寒冷像一张大网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冷到及至,抬头看天,伊萨卡青灰的天光越来越暗,似乎要下雪了。

林忆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气,坐回原来的位置,拿出电脑,坐在一旁的朋友半晌才回神,“那个女孩子乍看之下跟你女朋友挺像的!”

“什么女朋友,我啥时候有女朋友了!”他一脸狐疑的望着室友。

“嘿!别不承认,上次圣诞节时候来找你的那个,小巧玲珑的。”

“那不是我女朋友,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了。”再次对上朋友质疑的眼神,他叹一口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也有错,OK!”

朋友不依不饶的继续八卦,“你以前说的那个小师妹不会就是刚才那个女生吧,怪事,两人看起来真的挺像的!”

林忆深指指电脑,“工作,工作,别再嘀咕了,小心报告完成不了挨骂!”

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周身滚烫,但是下意识的又觉得冷的发抖,沉沉浅浅的梦境,一片空白,却仍保留着一点清醒的意识在现实之中。

她只知道室友来开门了又走了,然后耳边听见细碎的“倏倏”的声音,轻柔的,似乎是落雪的旋律。

许久之后,门铃急促的响起,沈惜凡一下子清醒了,睁开眼,屋子里黑暗不见光,摸索了半天才穿好鞋子,脚刚着地只觉得头嗡嗡的震的发痛,门外有人喊,“沈惜凡,在不在!”

是林忆深——她应了一声,跌跌撞撞的去开门,只见林忆深站在门外,头发上滴着水,微微的喘着气,“怎么现在才应门,宿舍又没有灯,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迷迷糊糊的“恩”了一声,“怎么,下雨了?”

“是下雪了!”林忆深进了门,顺手按下了开关,屋子里一片明亮,沈惜凡眯起眼睛望向窗外,“真的下雪了呀!”

他笑笑,举起手里的资料,“整理好了,你看一下,不懂的我给你解释,省得导师要是问起来你答不出来,那就惨了。”

沈惜凡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师兄,我保证以后逢年过节的给你供红­鸡­蛋,烧三炷香!顺便再来点腊­肉­、香肠的,你不是素食主义者吧!”

“贫嘴!”林忆深伸手戳她的脑袋,谁知手指触碰处的温度竟然超出正常的高,缩回手连忙问,“沈惜凡,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摸摸脑袋,点点头,“怪不得我觉得冷的,原来真的有一点发热。”

“躺床上去!”林忆深眉头皱起来,“这么大人了一点自觉­性­都没有,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导师到底怎么折腾你的,熬了几天夜?”

“我没事,不过有一点发热,­干­嘛那么大惊小怪!”沈惜凡倔脾气又上来了,“你快给我看看论文,我晚上还要改,明天交呢!”

话音未落,她觉得一阵眩晕,心跳快的承受不住,只觉得血管急速的膨胀,只好按住心口,缓一口气才好一些。

林忆深吓坏了,“沈惜凡,你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先躺下再说!”

她点点头,“我去躺一下,缓缓气,心脏不舒服。”

宾夕法尼亚大学CVI研究所。

实验室、资料室一片通明,数据在电脑屏幕上一排排的滚动,模拟图像一页页飞速而过,时不时有各种语言的抱怨声传出,“错了,又错了!该死的数据!”

何苏叶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忽然右眼一阵狂跳。

也许是太累了,半个多月差不多只睡了三天不到,连躺在床上都是奢侈,更不要说是睡觉了,为了出课题的研究结果,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干­,而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和沈惜凡联系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

猛然,电话铃远远地在响,寂静中,就像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不知怎么老是没人接。就像有千言万语要说说不出的焦急。

隔壁有人喊他,“何,你的电话!”

他心里一惊,连忙站起来,接起来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隐忍中有些怒气,“何苏叶,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他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担忧,“林忆深!怎么了,出什么事?”

“沈惜凡发烧,心脏不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送医院去?”

职业的本能一下子让他想起那些糟糕的疾病,脑中刹时一片空白,凉意滑过身体,此刻,就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心头上狠狠地砸过,摇晃了一下,觉得那样的惶恐,嗓音一下子变得­干­哑,“她现在在宿舍吗,除了这些有没有呕吐、呼吸困难这类的症状?”

“暂时没有别的症状,她现在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我今天看到她脸­色­特别差,像是熬了好几天的夜。”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根紧张的弦还是不肯放松,“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林忆深愣了一下,“我们这里下大雪,再说这么晚了……”

话音还没落,就被何苏叶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没事,帮我看着她,一旦有情况就立刻送医院,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发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手脚像是冻僵了一样,活动了好几下才有知觉,匆匆交代了一下自己工作的进度,拿起大衣就出了研究所。

天空一片­阴­郁,压在他心头,他呼吸不由得乱了方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惜凡,千万别出事,千万不要,我马上就到。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独,耳边是呼呼的­阴­风和落雪的声音。时间在她昏睡的意识中变得迢迢无期,梦境中那个人走在漫天大雪中,依然是那样好看的眉目,可是周身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毫无生气。

她拼命的跑向他,一种冷彻心扉的惶恐紧紧抓住她的思绪。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伸手可及;可是怎么也触不到他的人,眼睁睁的看见他整个人慢慢的消失,连脚印都消失不见,仿佛不曾来过。

她呼喊他的名字,她乞求他不要丢下她一个人,空间中弥漫着绝望的思念。

天地茫茫,没有任何回应,眼前只有深白­色­的雪依然飘落,沙哑又凄厉的风声令人钻心耳痛,只剩下自己一个站在雪地中,不知归处。

连眼泪都不知道如何流出,似乎已经麻木。

缓缓地,一字一字地,她听见那焦急、低醇的嗓音,“丫头,快醒醒,怎么了?”

带着些许微温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跌入发鬓里,迷蒙的视线中,男人蹙着眉头,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焦虑。

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这么多天的抑郁和思念,全数发泄。他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脆弱、那么爱哭。

窗外的大雪,把整个夜空染成了一片美丽的青­色­,像是白鸟的翅膀上最柔细的羽毛优雅的飘洒下来,美丽的无法形容。

世界上的一切变得生动、美丽,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一瞬间,她终于知道他有多重要。

等她平静下来,何苏叶才问道,“究竟几天没睡觉了,你这个是虚劳发热,刚才林忆深电话里描述你的情况时候真把我吓了一跳。”

“林忆深?”沈惜凡瞪大眼睛,“他打电话给你的,他怎么认识你?”

“因为我是他表舅的三姑的儿子的堂哥的表弟——”林忆深推门进来,笑嘻嘻的接口,“没想到吧?我俩还是有点亲戚关系的。”

沈惜凡求助的看着何苏叶,他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们俩是什么辈份,但是基本上就是那个情况。”

难怪以前在酒店看到他们俩亲密交谈,而林忆深和她说起“你男朋友”的时候总是带着狡黠的笑意,原来是这样——她仔仔细细打量眼前两个人,“还真有些神似!”

林忆深笑笑,“正牌男友来了,我这个师兄也要走了,省的做电灯泡。”

何苏叶按住沈惜凡,“你先躺着,我去送他。”

走到楼梯口,林忆深挥挥手,“不用送了,好好照顾她吧,不用太感谢我!”

何苏叶笑起来,有些歉意有些宽慰,真诚的说,“谢谢你。”

林忆深抿起嘴,欲言又止,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该说的出国之前我们俩都说清楚了,希望你别忘了!”

他眼睛清亮,声音虽轻,但是掷地有声,“我会给她幸福的。”

林忆深眯起眼睛看着楼外的大雪,一抹笑容留在嘴边,隽永绵长,如释重负。

回去后,沈惜凡便问起来,“林忆深怎么找到你的,你宿舍不是没有电话吗?”

他轻描淡写的说,“他找了熟识的人直接去研究所找我的。”

沈惜凡垂下头,“对不起,何苏叶,我真是个惹麻烦的家伙,真对不起。”

猝不及防,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角,温情无限,他轻撩起她的额发,直直的看进她的眼里,“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本是宁静、温馨的一刻,却偏偏她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尴尬的不行,何苏叶笑着揉揉她的乱发,嘱咐道,“把衣服穿好了,吃饭了。”

也许是刚发过烧,白粥入口一点味道也没有,她只是吃了半碗就再也咽不下了,何苏叶不让,“再吃一点,一会还要吃药,胃里空空的对药的吸收不好。”

她顿时好奇,“吃什么药,我这样需要吃药吗,不是热度已经退了?”

“你这是虚劳发热,我不是告诉你不要那么拼命了吗?原来身体就不好,现在一折腾更差!”何苏叶提起病症就有些心焦,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有些好奇,“我这回要吃什么药呢?”

“归脾汤,补益心脾、益气生血,里面有黄芪、茯苓、白术、甘草、龙眼、当归、远志、木香、枸杞子。”何苏叶叹气,“先去睡一会,好了我叫你起来喝药。”

“可是,这些药从哪里来的?美国也有中药吗?”

“唐人街就有中国药店的,中医在那里很受华人欢迎。对了,今天是中国的大年初三,我去唐人街那里的时候还很热闹。”

她轻轻笑起来,有些孩子气,“那里有没有糖葫芦、热气腾腾的饺子和汤圆,会不会有舞龙舞狮表演,还有对联、福字!”

“想家了,是不是?”何苏叶拉过她的手,“如果想去的话我带你去看,但是还是国内的新年有气氛。”

沈惜凡却觉得心中一动,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是轻轻的捏起那个叫当归的一味药,放在手心,轻轻说,“再等半年,我就和它一样,那你呢?”

“傻丫头!”何苏叶宽慰的笑起来,“你说呢?”

当归,当归——“游子疲惫当归乡,最念老屋居高堂”,她不禁的爱上了这个名字。

那么究竟是那位古人为这味中药起了这样的名字,是日夜盼儿归的慈母,还是念夫当归的思­妇­,但是不管是谁,那样一份心意、一种思念直达心底。

也许是真的累坏了,也许是中药的作用,困意很快涌上,朦胧中感觉有人在她­唇­边轻轻落吻,她轻笑一声,又睡过去。

于是,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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