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丁哥儿再一次回到了大樟树,面前只剩下了两条路没有走,我背靠着大树,眼望着水井沉思着。
“还有什么好想的,只剩下这两条路了,走一遭不就可以了吗?”丁哥儿在旁边催促着。
“我只怕咱们还是和刚才一样,从这条路去,那条路回,还得闯过难关。”我缓缓答道。
“那总得有路哇?”丁哥儿道:“我就不信到七星坛是从天上飞去的。哼,刚才真应该逼问一下南宫长胜,我就不相信那个老家伙不知道。”
“南宫长胜不与咱们为难已是他仁之意尽了,再将机关告诉咱们,他不是背叛了七星盟,背叛了老头子吗?逼人家做不义之事又有什么好处?”我答道。
“我真不明白,象他那样的人留在七星盟有什么好处?又不是门长,又没有权力,只是人家手下的走卒,老头子的一句话,他就不能与李自笑决斗来拼个你死我活,还得替人家卖命,老婆死了白死不说,只怕自己死了都没有人来埋!”丁哥儿感慨万千。
我笑了笑,告诉他:“你要知道南宫世家与东方世家、慕容世家之所以巍然在江湖上几百年,全是托了七星盟的照顾,他们的先人也曾是七星盟的盟主、门长。如果脱离了七星盟的庇护,这些世家便会失去一切,名利和地位都将是一纸空谈。因为越是自命名门正派,对叛徒的惩罚便愈残酷。”
“咳,失去了自由,作什么名门世家,倒不如你我这样,从小作流浪儿来得痛快。”丁哥儿叹道。
我只微笑,心中何尝不是这么想。但流浪儿就痛快吗?不,你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需要争取,你没看见有多少流浪者饿死、冻死吗?这种话又何必去与丁哥儿说呢?那样徒让他心伤。
我还是在沉思,丁哥儿已不耐烦起来:“我宁愿去闯,也不愿意等。”他道:“反正就这两条路,老天既然要咱们去战斗,就不能怕死,还在乎多走一点路吗?”他说着,已抢上了一条路走去,我想了想,还是跟在了他的后面。
路还是一样的路,除了静,没有别的异常。有的时候,静的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我们没有再遇到桥、竹林和祠堂,这条路是穿行于一大片已收割的稻田里的,两边的田里已没有了水,但依然泥泞象粥一样,只有水牛的蹄印,一派的美丽的江南农村风光。远远传来了几声鸡鸣,一缕淡淡的炊烟从前方升起。我们穿过了这片稻田,看到了一座不大的农庄。
“是不是又有鬼?”丁哥儿望着那几间简陋的茅草房担心地道。
“既然来到了这里,有鬼也要闯。”我鼓励着他。我打量着这里的地形,这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四周为小山环抱,东南面倒有个缺口,那农庄就横在缺口处,照理说那应该是条通向外面去的山沟,那里的路才好走。可是这房子为什么要盖在路的中央?这确实让人奇怪。难道是要作一道关隘,人人必须经过吗?
一道篱笆隔开了我们和那房子,屋里显然有人,不然那炊烟不会有的。
“屋里有人吗?”我喊了一声,半天无人应答;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院子里的鸡在觅食,炊烟还在升起,但就是没有人出现。丁哥儿推门要入,却又停下了手,因为我们上过了太多的当。
正在这时,屋里却传来少女的惊呼:“救命!救命!”
“是娇儿!”丁哥儿大叫着已冲了进去。不错,确实是娇儿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也跟着跑了进去。
这座农庄并没有机关,这对我来说太奇怪了,他们在每条路上都设有陷阱,这条路难道会漏过去吗?
我确信这里的确没有埋伏,从篱笆门到了屋前,又从一个屋到另一个屋,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什么也没有遇到。
“娇儿!娇儿!”丁哥儿喊着,一间屋一间屋地搜察,但娇儿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只“唔唔”地发着挣扎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着,每间屋都是空荡荡的,哪有她的影子。“娇儿!”丁哥儿仿佛发了疯一般,从头一间屋撞起,撞开门见里面空的,又去撞第二间,直撞到最后的一间房子,里面依然空无一人,奇怪的是娇儿的挣扎声也歇下了。
炊烟还在农庄上空升起,鸡鸣依然如前如故,我们置身的却是一座空空的屋舍里。
我和丁哥儿都在静耳倾听,不知何处忽地传来一丝轻响,仿佛就在屋后。这间屋有一扇后门,此刻紧闭着,丁哥儿象一头怒狮,猛地踢去,只听篷地一声,那门霍然而开,我的眼前一片碧蓝,丁哥儿“啊”地大叫一声,身子猛地往下一栽,便失去了影踪。
“丁哥儿!”我大叫着奔到门口,骤然收脚,身子向前歪了歪,险些掉下去。
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扇门通向的不是路,而是死亡。原来,这座农庄是建在一处断崖上,我所看到的缺口根本不是通往山外的路,而是深谷。这座农庄盖得太巧妙了,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再加上与周围的稻田、山丘相掩映,所以才会给人以错觉。而更绝的是这农庄的每一间房都有个后门,这最尽头的屋子也不例外,如果不打开,任谁也不知道这门通向的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