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我心依旧 > 第十回 飞起来或沉下去

第十回 飞起来或沉下去

【vol.1】

就这样摔门而去,一连三四天没有出现。这日她乘了电梯而上,刚出了电梯门,只见对门邻居家的门大开着,电钻声隆隆,大约是在装修。

一打开自家的门,不由地吓得跳起来,隔壁家竟然把两家相连的墙打能了。她忙抓着一个正在她屋子里走动的装修工人,吃惊又怒气冲冲地指着打通的恐墙道,“你们在搞什么?怎么装修的?这间是我的屋子啊。”

有一个设计师模样的人大约是听到了,从两户的打通户走了过来,笑着客气地解释道,“言太太,是言先生让我们把两户之间的墙壁打通的,说是为了让孩子有更宽敞的活动空间。”

言先生!百分之百是言柏尧这个家伙,以他的财力要在这几天里将邻房的户主名字更改一下,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芝麻小事。

拔了电话过去,他只淡淡地道,“我已经说过了,为了小宝,你要跟我,这是我所能允许的极限了。”竟然比她还有理。

打了电话给绿乔,告诉她这件事情。绿乔在那头道:“他已经开始布局了,你就是猎物的目标,小心为上!”她无语。

楼绿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水茉,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汪水茉,“我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楼绿乔这才道:“虽然恋爱达人一直说,要忘记或者摆脱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始下一段恋情。但这几年来,你一直未曾把他忘记,像只茧,把自己密密麻麻地包了起来,自己躲在里头舔伤口。既然这几年也没有忘记,你没有想过试着接受他吗?或许结局出人意料也说不定……”

水茉与她的情况不同,当年她与言柏尧分手,她客观看来,双方都有责任。任何一段感情都有一个倦怠期,熬过来了,或许便是天长地久了。熬不过,也就分道扬镳了。

可现在两人竟然又遇上,又重新纠缠在了一起。这当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水茉一直爱着言柏尧。未曾将他忘记,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纽带--小宝。

她微微苦笑了出来,“你就知道说我,你自己呢。”绿乔这些年不也一直如此吗?她说水茉就等于在说自己,是的,两人都是如此,自己吐丝自己织茧,把自己包起来,独自疗伤。

楼绿乔在那头沉默了一下,忽地口气恶恶地开口道:“我本来还不想提的?我问你,那天他怎么会出现在游乐场?”水茉生日那天,与她约了在游乐场见面,说是要让她跟小宝好好玩一下。

汪水茉惊讶地道:“那天你来了,看到他了?”语气却是肯定句。她也只是想帮秦慕天一次,让两人见上一面。楼绿乔在那头“哼”了一声。那天若不是早到,她就不会看着水茉从他车子里出来了。她在车子里坐了几分钟,决定打电话给水茉,说她临时有事情,不去了。汪水茉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他对我跟小宝很是照顾,你难道认为他这么做,是因为我是他的同校师妹吗?”秦慕天偶尔会在小宝生日,或者她生日的时候出现,无非也是想“巧遇”她而已。

楼绿乔冷声道:“这个人和我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在年少的时候那么那么地深爱一个人,为他跟父母大哥决裂,为他离家出走可到头来呢??她甩了一下头,拒绝去想。

汪水茉又叹了口气,她并不知道秦慕天和绿乔之间最后到底发生了何事而离婚,只知道,秦慕天一个人独自回国了。从此,两人再无联系。而绿乔什么也不肯说,她曾经有一次追问过,她只说­性­格不合。但她知道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她幽幽地道:“绿乔,其实你也应该开始一段新感情了。”楼绿乔笑了出来:“你还是小心自己身边的那头狼吧。我啊,艳遇多的是,看我心情了。”绿乔有才有貌,身段又好,气质又佳,自然有无数人追求。可是自她离开秦慕天后,什么时候投入过新感情呢?每次开始,还没有来得及发展,她就撤退了。她说她再不懂得去付出了。

【vol.2】

一早,她刚醒,就听到有人在厅里走动。她摸着头,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肯定是他。因房子是­精­装修房,他只在两户之间打通,略添加了些家具和装饰物,所以第二天就搬进来住了。

果然,他一身休闲打扮,不带表情将托盘递了给她,语气却是冷冷地道,“早餐。”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谢谢。不用了。”时间果然比较优待男人,他如此的打扮,仿佛这几年的时光根本没有在他身边驻留过。

他的手依旧保持着递给她的姿势,良久没有动。说出来的几个字却异常坚决,“吃掉。”她静静地看着他,伸手接过。他嘴角的弧度刚刚扬起,只见她将盅里的粥倒进了垃圾筒里,转身将托盘和碗盅还给了他,道:“谢谢你的早餐。”他楞了一下,只眼睁睁地看着她径直走回了卧室。

等她梳洗好出来,发现他竟然还在,那倒掉的盅里又已经装满了,他大约也吃过了,正在闲适地看报纸,听见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有抬,道,“把早餐吃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否则看我怎么治你。”

就知道威胁她,她愤愤地坐了下来,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光。

这日他不在,她终于不用在他的监视下吃早餐了,一路上心情大好。到了办公室,,曼霓就跟了进来,手上提了一个东西:“汪小姐,你的早餐!”她楞了楞,说了声:“谢谢!”曼霓是个好秘书,但从来没有给她准备过早餐啊。

曼霓似乎看出来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是有位先生放在前台,说是指明了要给你的。我一上班,前台就交给了我。”汪水茉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朝桌上放着了保温瓶看了几眼,淡淡的|­乳­白­色­,与瓶盖上的淡粉­色­搭配的极舒服。瓶身上还有几朵盛开樱花,如流云舒展。

迟疑的伸出了手,拧开了瓶盖,温热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是她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可以吃到的燕窝粥,她不傻,自然知道这并不是普通早餐店里能买到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已经明白是他了。好一会,才深吸了一口气,将盖子盖上,放在办公桌远远的一角上。

但抬头还是看到了,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他这几日不在这里,也还要管着她。按了内线键:“曼霓,你进来一下。”曼霓很快敲了门,推门而入。汪水茉指着保温瓶道:“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你拿出去问一下其他同事,是否有人还没有吃过。”

曼霓笑着道:“好的。”提了瓶子,转身而出。才要关门,只听汪水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如果-都吃过了,麻烦你-帮我-倒掉!”语气有些停顿,却有说不出的坚决。她趁关门的那一刹那,看了一下汪水茉的神­色­。只见她一手摸了额头,正出神,仿佛有事情困扰。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显示的号码是他的。她犹豫了几下,才接起来,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大约是不在身边的缘故,听在她耳中,竟觉得比平日里的要低沉好听些,“粥喝了没有?”

她无语。他自然也能猜到。“把视频打开,我要看你吃掉!否则……”她忙道,“我已经吃了!”他根本不相信,“是吗?”

以他的财力要在她办公室安Сhā个还不容易,她自然是斗不过他的,只得吩咐曼霓将粥拿回来,端坐在电脑前,安安分分地把保温瓶里的粥喝了个底朝天。

这日,他很早就到办公室来接她,被她赶到了会客室里头,将手头的文件弄好,这才站起身,一打开办公室的厦门,就听到外头大间办公室里几个女同事正在私语,“哇,真的跟你们说的一样的帅哦。”“越看越有型,再看更有型啊!”“在追汪小姐吧?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好登对啊”估计有人看到了她,所有的话语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隔着玻璃,自然看到了他,从会客室里翩然而出,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优雅成熟,不可否认,比当年的他更具杀伤力。

她一直到坐上车,才微蹙眉头,淡淡地道,“你最近很闲吗?”他转过头,挑着眉看着她,大约是不解她的话,她没好气地低声嘟嚷,“饱人不知饿汉饥的,就知道影响别人。”他一来就影响他们公司的运作效率。

闻言,他轻轻笑了出来,语调听起来似乎有点愉悦,“这个别人当中包不包括你?”她淡然地转头瞧了他一眼,“我已经发过水痘了。”他的笑微微僵硬在了嘴角,水痘是一种一辈子只发一次的皮肤病,生过之后,绝对不会再得病,意思是已经免疫了。

街上很是热闹,车子因红灯停了下来,她的眸光微扫,停在了某处,远远地,有一面布置得很独特的橱窗吸引了她的目光,模特身上一件白­色­的裙子,外罩一件黄的长袖小针织衫,黄白的搭配,清爽可人,款式也很典雅大方。

那条V字领的白裙,似乎跟当年加州街头的那条有些类似,隔了那么久,就算跟当年一模一样的,也只是枉然,更何况只是类似而已。街上熙熙攘攘,有很多拥着,牵着的情侣,那甜蜜而满足的笑容,带着满满的幸福,仿佛当年的他和她,她的眸光浅浅地垂落下来。

两人在靠玻璃幕墙的角落坐了下来,从吊顶一直垂落下来的小珠串,很好的将一桌一桌隔成了略带几丝隐秘的空间。他征询了她的意思后,点了几个菜。她坐着,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外头的车流。他倒是会因是午后,太阳带着温暖的光线透了进来,但着几丝让人睁不开眼的闪亮。因正是秋日,这阳光让人心生喜欢。

在吃到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手表,迟疑了一下道:“等下我有点事情要先到一个地方转转。”

她用筷子拨动着碗里的米饭,不可置否地道:“什么地方?”说好是要去接小宝的。他喝了一口汤,道:“医院。”她手顿了下来,一会儿,才“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医院离得很近,距餐厅不过二十来分钟光景。他停了车,转头道:“你陪我一起上去吧。”

她看了他一眼,皱着眉,索­性­问了出来:“你身体不舒服吗?”若是探病的话,大概也会买束花吧。但他没有,就表示他自己身体不适。

他盯着她,仿佛在观察她的表情,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是。”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去门诊楼,而是进了医院最深处的行政楼。她跟着他上了电梯,一直到他停步,才发现是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他轻敲了一下门。里头便有人道:“进来。”推门而进,入眼的是一间颇大的房间。会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年纪,而另一个则满头华发,怎么看也应该有六七十岁了。

他走了进去,笑着唤道:“单叔好。”又朝那白发的医生客气地道: “钱医生,您好。这次真是麻烦您了。”那单叔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还真准时。”

他给双方作介绍道:“这是单叔,这家医院的院长。这位是名医,钱永年钱医生。这是汪水茉小姐。”她亦客气的微笑点头致意:“单院长好,钱医生好。”那单院长和钱名医也客气的道:“你好,你好。”有秘书模样的人端上了茶水,言柏尧与他们闲聊了几句后,竟然伸出手,拉着她和钱医生进入了隔间的办公室。

她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还在犹豫中,那钱医生已经坐了下来,客气地道,“汪小姐,请坐!”怎么回事,他不会是给她看病吧?她愕然地转着看着言柏尧,只见他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结果她就是在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情况下被人把脉的。钱医生搭了脉后,说了一大堆的中医名词,大致就是一个意思,她身体很虚弱,要好好调养。

再接下来,她就被迫配了一个月的中药。好在医院有代煎,钱医生开了药后,便有人过来将药方取了下去,自行去配药和煎药了,说是下班前就可以来取了。一直到她上了车,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他看病还是她来看病。结果专程来看的那个,反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她陪着来的,却得抱一大袋回去。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认真地开着车。

小宝见了他,一脸雀跃的笑容,眼睛开心地眯成了一条线,甜糯的叫着:“言叔叔!”他一把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在孩子的小脸上一连亲了几口,稍稍满足后,才宠溺着道:“小宝,有没有想我啊?”

小宝笑着点头,诚实的承认:“有想言叔叔。想死言叔叔了”闻言,他心情更是大悦,又凑到小宝脸上亲了几口:“言叔叔爱死我们家小宝了。”

两人正亲昵的互动间,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子正牵着她妈妈的手从大门里出来,见了小宝,停了下来,­奶­声­奶­气地道:“汪嘉轩,你爸爸真帅。比你帅多了。”说起话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三个大人一听,都不由的笑了出来。小宝的脸微微一红,道:“小钢琴,我以后也会很帅的。”不知道为何,他幼小的心里并不想让小钢琴知道言叔叔不是他爸爸。

那小钢琴朝他“哼”了一声:“我才不相信呢?”抬头看着她妈妈道:“是吧?妈咪。”那小女孩子的母亲朝她微微一笑:“一切皆有可能啊。”那小钢琴似乎很是活泼,不依道:“妈妈,那是电视里的广告词。”那母亲将她抱了起来,道:“好了,我们要回家了。来跟叔叔阿姨,还有汪同学说再见。”转头朝汪水茉两人颔首致意道:“再见。”两人也客气的说了声“再见”。小宝也朝小钢琴挥手道:“小钢琴,拜拜。”

言柏尧一边开车一边跟孩子说话:“小宝,小钢琴很可爱吧?”小宝抱着他新买的遥控汽车在研究,听到小钢琴的名字,才起头来,道:“我们班有好几个男生喜欢她呢?”

两个大人一听,又不由自主的乐了起来。言柏尧笑着道:“那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啊?”小宝摇头摇的如同波浪鼓似的:“才没有。可她老是缠着我,说长大了要做我的新娘子。我才不要呢。不过我们班的陆家淮跟我说,他喜欢小钢琴,让我不要跟他抢”听到这里,连汪水茉也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言柏尧笑道:“我们小宝真是厉害,这么小就已经找好老婆了。”小宝脸一红了,不依道:“我才不要呢。小钢琴最烦了---”小小的车厢里,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绕道去医院里取药。看着她下车后,言柏尧转身看着正玩着的小宝,轻声道:“小宝,叔叔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小宝点了点头,软软地道:“好。”言柏尧沉默了一下,道:“小宝,会不会想爸爸?”小宝依旧在玩小汽车,点头道:“会。”他的心一下子酸酸的,难受到了极点。

小宝过了几秒种,又软声说道:“不过,妈妈说爸爸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是妈妈偷生的。所以我跟别的小朋友有不一样哦,我没有爸爸哦。”原来她一直是这么对小宝说的。他在驾驶座上低着头,竟不敢看孩子娇­嫩­的脸蛋。

蓦地,小宝抬了头,笑着道:“言叔叔,你是不是在追我妈妈?”他笑着伸手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头发:“怎么?你不同意?”

小宝的眼珠子骨辘辘一转,好象在考虑什么似的,但好一会儿,还是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他是很喜欢言叔叔,可是他如果成为他爸爸,那以后真的爸爸来找他,怎么办?

言柏尧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头那么多的想法,正要再多说几句,只见她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忙对小宝道:“小宝,刚才我们两个说的事情,是秘密哦。不能让妈妈知道哦!”小宝点点头,软软地答应:“好。我们来拉勾上吊。”

说着伸出了小手指,小小的仿佛是易碎的琉璃。言柏尧微微一笑,也伸了过去,两根手指一粗一细,略略勾了一下,大拇指对碰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汪水茉拉开车门,看到的便是便是这个场面。问道:“什么事情?”只见那一大一小默契地朝她回道:“秘密。”竟异口同声。

后来,小宝大约有些累了,趴在她怀里睡着了,他在地下车库停了车子,绕到她这边帮她打开车门,又从她手里轻轻地接过孩子,“我来抱,他很重。”

小宝的确越来越重了,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几乎不能相信,当年的他,由于早产而赢弱瘦小,放在一堆手长脚长的外国小孩中,就跟小猫似的不起眼,可如今已经长成如此可爱的模样了,笑的时候,仿佛满天的星光都聚集在他眼里似的。

才刚进了屋,小宝就揉着眼睛,醒地来了。从言柏尧手里下来,才转了个身,就发现了那扇相连的门,走上前去,有些奇怪地指着问汪水茉,“妈妈,我们家怎么多了这个啊?”看来真的不能随便忽视小孩子的发现能力和好奇能力。

她不答,挑着眉毛看着他,意思是你自己解释。只见他蹲着身子,揉着孩子的头发道,“言叔叔现在就住在那里,通过这扇门就可以到了,小宝要不要赤来玩?”说罢,走去拉开了门,一副极期待他去玩的样子。

小宝一听,马上小ρi股一扭两扭地跑到门边,头一探,果然看到了那头的客厅,随即发出了“哇—”的一声,这才抬头道,“好­棒­哦,言叔叔的家跟我们的家是连着的。”

他笑着,大力邀请道:“要过来玩吗?我们一起玩电控车!”小孩子一般都受不了这种诱惑,小宝也是,转过头了,眼里头满满的都是渴望,仿佛在征求母亲的同意。汪水茉只好点了点头。

【vol.3】

她正在家里给小宝整理衣物,放在皮包里的手机,叮零咚咙地响了起来。取出了电话一看,是个陌生来电。犹豫了一下,才按了接听键,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传了过来:“汪水茉小姐,请问现在有空吗 ?”

对方直接点名道姓,但声音分明是不熟悉的。她捏着电话,迟疑这道:“请问你是?”那头的女子开门见山:“岑洛璃。”她没有说话,岑洛璃道:“现在方便见个面吗?我正在你们小区的XX咖啡会馆。”她的口气并不容她拒绝

她在房间里静坐了一会,才下了楼。心里知道,这其实是迟早要面对的。

在包厢里看到了美艳大方的岑洛璃,正优雅地等着她到来。她坐了下来,淡淡地道:“岑小姐,有什么话请直说吧?”她可不会单纯的认为她有时间请她喝咖啡这么简单。

岑洛璃看着她道:“汪小姐,不先点杯喝的嘛?”汪水茉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请岑小姐开门见山吧。”岑洛璃缓缓地道:“汪小姐应该知道我找你所谓何事的?”汪水茉点了点头:“明白。但是我认为你找错人了。”

岑洛璃从皮包里拿出了一碟东西,扔在了桌上:“看了这些,汪小姐还认为我找错人了吗?”她的眼光移向了那一碟照片,背景有好几个地方,有在她们家楼下,有在她办公室下面,有餐厅,还有小宝学校的。

岑洛璃道:“我还以为柏尧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如此有吸引力,原来是你。”她其实见过汪水茉几次,但因为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再加上每次见面都有很多人,所以也没有留下多大的印象。一直到侦探社将照片交给她之后,她才发觉这个女的是她认识的。

汪水茉只觉得电视剧的情景在自己面前上演了,原配拿着照片要第三者跟自己的老公分手。接下来那一句,如无意外应该是:“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

她浅笑着道:“岑小姐,你真的找错人了。”岑洛璃冷笑了起来:“我想我请的私家侦探还不至于用移花接木的方法来糊弄人,这些照片怎么回事还是要请汪小姐解释一下。”

汪水茉看着她道:“岑小姐,这是言先生的问题,与我无关。你如果想知道答案,你可以直接去问他。”她起身,准备离去。

岑洛璃亦站了起来,冷冷地道:“汪小姐,我奉劝你一句,言家不可能会接受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汪水茉回过头,与她对视:“岑小姐,今天我来见你一面,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言家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岑洛璃冷笑着道:“汪小姐,只要你跟他在一起,言家的事情又怎么会与你无关?希望你明白,就算我跟他解除了婚约,言家也是不会接受一个带拖油瓶的女人的。”

汪水茉本是想请她以后不要再来打扰的,毕竟言柏尧跟他的事情,从来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但她竟敢说小宝是拖油瓶。她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轻笑道:“岑小姐,不知道是你给的指示不对,还是你请的侦探社太过蹩脚了,你没有查到最重要的东西。我给你个建议,你可以从美国加州查起。我保证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儿子他不是拖油瓶。这三个字你若在言柏尧面前提起的话,我相信你们的婚约会解除的更快。另外,事实上如果你能让他离开的话,我还会深深地感谢你!我先走一步,再见。”

岑洛璃自然是个聪明人,一听就几乎就明白了过来,竟微微退了一步:“你的意思是?”她拉开了门:“我没有任何意思。再见。”再柔弱的女子,在自己的孩子的前面都是一只老鹰,为他抵挡一切的伤害。

无论岑洛璃是否还会继续请侦探社跟踪他与她,但相信她以后不会再找自己了。她跟言柏尧要怎么牵扯,与她无关。如果没有人愿意陪着起舞,再好的戏码也会被架空吧,不论如何,她不愿意陷在别人的戏里费力表演。

她不愿去想岑洛璃是否真的会去向言柏尧要解释,若是岑洛璃不在意言柏尧,今天怎么会将她约了出来?可就算她在意,并且真的查出了小宝的身世,对她而言,事实只会是更加残酷水茉肯定她是不敢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事情上,她清楚,以言柏尧的强势,小宝这个秘密在言家也保留不了多久了。

回到了屋子,小宝还在他那里,偶尔两人的欢笑声从微开的门里透过来,更显得她这一头冷冷清清。

她怔怔地回了卧室,继续方才的整理。转头忽然发现了异样,床上竟然多出了一个纸袋子,外面是黑­色­的LOGO,应该是品牌的名字,但她这么瞧着,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迟疑缓慢地打开了纸袋,将东西取出,白­色­的小纱裙,典雅美丽。另外还有一件鹅黄的小针织衫,分明是她方才在车子里注意到那一件衣服,心底的某一个地方一抽一抽地又在隐隐生痛了。原来他也看到了,原来他也还记得,仿佛心事被人窥视,心里微微泛起异样的波澜。

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就如同一个影子,时刻不停地出现在她面前,早上给她和孩子送早餐,接送孩子,还跟闹钟似的一天两次提醒她吃药。比如现在,曼霓正等着她在文件上签字,放在手边的手机就响起了叮叮的短信声,提醒她有短消息未看。她仔细地浏览了一下文件,这才签好名递还给了曼霓。果然,手机里是他的简讯:“中药时间到了,记得喝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透着屏幕出现在了眼前,她看了一眼,放了下来。

抬头,只见曼霓还没有走,见她放下了手机,这才报告道:“汪小姐,晚上你有一个饭约,是请设计院的人吃饭,对了,要带上小顾吗?”她沉吟了一下,道,“不用了,让她早点下班吧。”

最近发现顾真真有时候有些­精­神恍惚,忽笑忽皱眉头,大约是在恋爱吧,恋爱中的人多半是如此,容易患得患失。工作应酬最是头痛了,还是让顾真真舒舒服服地早点下班,跟男朋友约会吧。

曼霓知道一向来不喜欢应酬,所以能推的都尽量帮她推掉。这个推不掉的话,就表示很重要。她是没有法子逃掉了。

下班后,她带了曼霓和负责设计这一块的项目经理一起过去。设计院过来的全部是男­性­,见了她们,态度很好,皆笑容满面的。梁经理给双方作了一下介绍:“汪小姐,这位是顾之森总设计师。”

顾之森这个名字,她倒是熟悉的,因负责她们项目的总设计,所以通过几个电话,人倒是第一次见。竟然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笑意绵绵地伸手与她相握:“想不到汪小姐的声音好听,人竟然也如此的年轻漂亮,真是失敬失敬。”笑的时候,眼里头仿佛有流星滑过,竟分外好看。

她浅笑着颔首:“顾总才是年轻有为,以后很多地方要请顾总多多帮忙呢。希望你不会嫌我们麻烦。”顾之森点头而笑:“怎么会呢!只要汪小姐开口。”双方一一握手后就入座了。几乎一桌子的男士,喝起来酒来也颇爽快,一杯接着一杯。好在曼霓很会喝,替她一一挡了过去。

到后半段,双方也颇熟了,那顾之森,正好坐在她边上,端了一杯子酒,敬她道:“汪小姐,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这杯酒我是一定要敬你。我先­干­为敬。”说完,就一口气喝了下去,将杯子倒了过来,滴酒不剩。

她见情形也推托不了,只好道:“顾总,我真的不会喝酒。要不这样,一杯我是绝对喝不了的,我随意怎么样?”顾之森微微笑了出来:“难得汪小姐肯赏脸,随意就随意。”此例一开,后面的人都纷纷上来要求她随意。

她其实真的不会喝酒,随意的一口,这么一圈下来也不少了。到了结束的时候,她已经熏然了。曼霓扶着她,一路到了门口。

顾之森帮曼霓拿着包站在一旁,问道:“汪小姐住哪里?”曼霓说一个地址,只见顾之森闲适地笑了出来:‘怎么这么巧,XX路的,我也住那个小区。如果你这位秘书大人放心的话,我帮你送汪小姐回家。”

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既然人家顾总都这么说了,曼霓也不好意思,只好道:“麻烦顾总了。”顾之森回以一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曼霓扶着汪水坐进了副驾驶位置上,关车门之前,又道谢了一声,将具体的地址告诉了他。顾之森道:“放心吧。我会完好无损的将她送到的。少一根头发,你就唯我是问。”曼霓笑了笑,挥手道:“谢谢。再见。”

一路上很安静,只有淡而舒缓地轻音乐声飘荡着。他偶尔转头,只见她侧靠在车座上,细细碎碎的头发,柔软的覆盖到了下巴,发­色­乌黑黑亮,衬得她的皮肤雪白细腻。她的脸很小巧细致,跟时下的女孩子很不一样,只化了很淡的妆,若有似无的,清淡如兰。

他以前跟她在电话里通过好几个电话,手下的几个工程师也有人跟她打过电话,当时有人挂了电话就曾说:“凯琪的汪小姐,声音怎么这么好听的啊?”的确很是好听,柔柔软软的,沁人心扉。但马上有人在旁边泼冷水了:“拜托,声音好听的女人,百分之九十八长得像恐龙。”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光棍们一致点头同意。

结果今天大家一见面,就呆住了。如果这像恐龙的话,估计全城的男士都愿意为恐龙而献身的。于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暗暗地笑了出来。

他扶着她,出了电梯。道:“汪小姐,钥匙呢?”她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好象在问她钥匙,摸着头,迟缓地道:“包—包里。”顾之森接过她的包,正准备找,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放开她。”

他愕然地扶着她转过了身,只见那声音的主人已经伸出了手,将她半搂半扶的抱住了,眉头微皱地盯着他道:“你是谁?”顾之森哑然而笑:“你又是谁?”言柏尧看了一下怀里醉成一滩的女人,此刻肤­色­如晕,竟比平日里还娇媚几分,心里又恼又气,看着顾之森,冷声道:“不管你是谁,人你已经送到了,可以回去了。”顾之森淡淡一笑:“我也不管你是谁,我今天是送汪小姐的,我要将她安全送到家里。这里,只是她家门口。另外你是谁对我并不重要,我想对汪小姐而言,你可能也只是个邻居而已。”他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面前这个男人对她有种独占欲。

言柏尧被他刺中了软肋,怒极反笑:“不好意思,是我态度不好。但—你明白的啦,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喝成这样回来,会好脾气呢?”这下倒是顾之森微微有点吃惊了:“汪小姐是你老婆?”但语气还是将信将疑的。言柏尧轻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道:“老婆,来,我们回家了。”

她其实一直模模糊糊的,只知道有人在耳边说个不停。一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唤了声:“老婆。”这个声音好温柔,好熟悉,几乎让她的心也痛了。她努力努力的想抓住,用力地睁开了眼。

他的脸真的出现在了面前,眼角轮廓一点也没有变化,她微微一呆。但移开了眼,看到了电梯,看到了眼前站着的另一个人,略略清醒了一些。她轻轻摇了一下头,人更清醒了些。

言柏尧将她拥了拥紧,微抬了下巴,道:“谢谢你将我老婆送过来。不送!”听到他又说了一句老婆,整个人轻轻一颤,她伸手用力将他一推道:“走开。谁是你老婆?”

整个人跌跌撞撞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扶着墙,朝顾之森道谢道:“顾总,今天谢谢你了。”不理会言柏尧满脸的铁青。顾之森淡淡一笑:“是我的荣幸。既然汪小姐到家了,那我就回去了。请早点休息。再见。”汪水茉亦回以一笑:“再见。”言柏尧一脸愠­色­地看着电梯的门关了起来,伸手过来想扶她。她用力一甩:“放开。”他用力一扯,把她整个人拉到了怀里,薄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那点酒量?喝成这个样子。”

她喝醉关他什么事情啊?她轻笑了出来:“言先生,你的关心我心领了。但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他的脸凑了过来,看着她,咬牙切齿的道:“跟我无关?”

人的­唇­蓦地狠狠地压了下来,仿佛夹着雷霆万钧的怒气,重而狠地在她柔软的­唇­上吸吮撕咬,她的有抗拒的声音都无望地消失在了他的口中,只感觉到他浑浊而急促的呼吸,湿而热的扑在她脸上。她如溺水般地拼命挣扎,不愿让他再碰触,踢他,踹他,打他,可怎么也无法将他推开,“言柏尧,放开我,你给我走开---滚开”

他仿佛铁了心,始终不肯放开半分,带着决然,手疯了似的扯着她的衣衫,单薄的衣物怎么经得住如此的揪扯呢,不过数下,早已经凌乱地被他扔在地板上如同她与他之间的爱恨嗔痴,怎么也逃不过宿命的沉沦。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是暗暗的,喘息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恢复如常,她有些昏沉地蜷缩在柔软的被子中,身子亦是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肢,大手扣在了腰畔,仿佛是禁锢又仿佛是宠腻。

她后来好象睡了片刻,又像没有。他霸道地占据着整个床铺,将她搂在了怀里,再加上这里是他的地盘,所以被褥间全是他摄人的男­性­气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有好几个瞬间,她以为还是在加州的公寓里,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小宝,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梦境而已。

想到小宝,她这才清醒了些,头因酒­精­的缘故,依旧有些涨而晕乎,她不知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抓着他手掌,一根一根地用力扳着他的手指,想要挣脱他。温香软玉在怀,他本来已经有些睡意蒙蒙了,她的动作虽然不至于会弄痛他,可他也被她给弄醒了过来,在她耳边,沙哑地问道,“怎么了?”语气低沉,仿佛带着情人间特有的亲密呢喃。

她不说话,手却用尽了力气,死死地扳着他那一根一根的手指,可她扳开一根,他就扣一根,她所做的,到最后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她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甘地放弃了。

他将她揉得更紧了些,“快睡吧,嗯?”她沉默着,只觉得说不出的委屈,冷冷地道,“放开我 。”他不语也不动。

她却依旧冷冷地道,“言柏尧,你放开我。”他没有放,呼吸缓缓地喷在光洁的颈上,有些痒又有些麻。她被子里的脚一伸,朝他踹去,重重地踢在他的腿上,“放开我。。放开。。放开。”

她已经狠了心,用尽了力气,他却没有闪躲,连手也没有放松半点,一直到她无力再踹了,才轻吁了一口气,却依旧没有开口。

他这样子无赖和霸道,她忽然生出了无尽的绝望和愤恨,“好,好,我答应你,把小宝的监护权让给给你还不行吗?你放开我?”

只见他猛地撑起了身子,一手抓着她纤细的肩膀,头慢慢地俯了焉,黑的房间里头,她竟然依旧可以看清楚他无比冰冷的神情,眼中森森寒意如针般­射­过来,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一字一顿地道,“你说什么。”

她恨到了极处,别过了头,“我同意把小宝的监护权让给你,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滚,你滚,你给我滚开。”

他猛然放开了他,穿上衣物,转身而出。她自然听到了他关门的声音,呆了片刻才怔怔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看着小宝无邪的甜睡容颜,她瞬间就后悔了她大约是疯了,怎么会跟言柏尧说小宝的抚养权给他那些话呢?可他又为什么要摔门而出呢,她怔怔地,还是不明白。

一直看着小宝发呆,后来不知怎么就朦胧了过去,迷糊中,小宝摇了摇她,“妈妈,我去找言叔叔。”

她头昏昏沉沉的,随口“嗯”了一声,道,“冰箱里有蛋糕,饿了自己拿。”小宝清脆地应了一声,就一溜烟地跑了,打开言叔叔家相通的那扇木门,兴冲冲地去找言柏尧。

可言叔叔的身上有好难闻的酒味,小宝犹豫着走近了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很烫,应该没有生病吧。他每次看到妈妈一紧张就会摸他的额头,所以就依样画葫芦起来。

言柏尧微微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见了孩子,忽然微笑了起来,一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喃喃地道,“小宝,我的小宝”

竟然一直地抱着他不肯放。小宝只觉得自己都快被他抱的闷死了,只听言叔叔亲着他的头发道:“小宝,我是爸爸,叫爸爸。”

小宝只觉得头昏昏的,可鼻子却酸酸的,“哇”一声哭了出来。言叔叔肯定是生病了,他怎么会是他爸爸呢!言柏尧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清醒了些,忙放下他,手忙脚乱地哄了起来,“怎么了,我们小宝怎么哭了?”。只见小宝却转身跑了出去。

汪水茉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疲倦地微微睁着眼,只见小宝已经在房里了,心微微放了下来,问道,“怎么了?”小宝没有回答。空气里有一抽一抽的吸气声,颇为异样,她忙睁开了眼,只见小宝正抽抽抽哒哒的看着她,吸着鼻子在哭着,看着她,哽咽道:“妈妈,言叔叔病了,病得很重,快死掉了,还说他是爸爸。”

她穿过相连的门到他客厅的时候,他正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矮几上一片凌乱,有三个空了的酒瓶,他还真是厉害,这三种烈酒也能混着喝。

她推了推他:“言柏尧,你给我起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朝她看了看,又闭了起来。看来他好得很,好得可以跟小宝说他是爸爸,怎么可能死得了?她没好气地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才一动,手已经被他抓住了,他的声音低低地,带着哀求:“水茉,不要走。”她顿住了,没有动。他喃喃着:“不要离开我。不要。”

她心微微抽动,手一甩,想甩开,道:“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吧。”他不放,好似一个任­性­的孩子,:“不要走,我不让你走。”

她忽然觉得心里的一阵酸意直直地冲入了鼻尖,涩得几乎让人要第一时间掉泪了。当初的她,打开公寓门的时候,是多么多么期盼他会跟她说这一句,可是他没有,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任她离去了。

第十一回 安全感

【vol.1】

顾之森打了电话过来,就有关设计方面的事情沟通了一下意见,挂电话前,问了一句,“觉得好点了吗?”隔着电话听来,语气与平日的好象有一些不同。

她微微愣了一下,才回道,“好多了,谢谢。”他在那头轻笑了起来,“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顾之森这么说,她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顿了顿才道,“哪里,是我酒量大差。”其实昨晚的场面她还是多少有记忆的,颇有点尴尬,但此刻从顾之森的口气里听不出半丝的异样。

中午时分,曼霓捧了一大束的香槟玫瑰,笑道进来,“汪小姐,收花。”曼霓又道,“有一张卡片,你要看一下吗?”

她打开一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顾之森。”放下卡片,抬头才见曼霓一直没有走开,似乎在等她的回应,她淡淡地道,“帮我Сhā在花瓶里吧,谢谢。”曼霓应了一声,抱着花走了出去。

她最近事情很多,再加上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的状态,常常忙就到了下班时间。下午的时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去接小宝。”看来又恢复如常了,她只回了一个好字。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他应该接到小宝了。才想这个问题,手机铃声已经响了起来,她低头看着闪烁不停的屏幕,没有动,是他的电话。

她轻叹了一口气,拿了起来,按下来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小宝软糯好听的声音,“妈妈,你下班了吗?”

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嗯,快了。”小宝道,“妈妈,我们去吃比萨吧?”她在办公室里连连点头,“好好好。”她怎么也拒绝不了孩子的要求。

于是,等她下班的时候,车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其实他是真心疼爱小宝的,她心里知道。看他小心翼翼地喂小宝吃比萨,又爱怜万分地替他擦嘴角的脏渍,她就知道,他与她一样疼小宝,爱小宝。

孩子在的场面,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一些事情,维持表面的和谐,就如现在,旁人看来,还以为是一个恩爱的三口之家在用餐。

回屋后,他将小宝抱进了卧室,轻柔地放在床上,又取过被子,细细地掖好。她在客厅放在小宝的书包,进房就看到了这一幕。她转过了头,道,“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孩子。”他没有说话,却也不离开。看他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她转身而出,一个人进了书房,。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孩子长得很像她,五官中只有鼻子和眉毛有他的模样。犹记得第一看到他的照片的时候,他激动得几乎握不住照片,他从来没想过她会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激动过后,则是捏着照片一天24小时地不肯放,每一秒钟都想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见到他之后,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好好地爱他,好好地宠他。每次听他撒娇似的叫,“言叔叔,言叔叔。”他的心仿佛有人用­鸡­毛掸子不停地佛似的,又酸又痒又涩,很想抱着告诉他,他不是言叔叔,是爸爸。可是他竟然会胆怯,说不出的胆怯。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静,他犹豫了一下,在她包里翻出了电话,有一个没有储存的手机号码在上头不停地跳动,他这么定定地看着,一直没有按下通话键,最后铃声停了下来。但那头的人似乎很有锲而不舍地革命­精­神,又打了过来。

他吸了一口气,这才按下接听键,接了起来,“喂,哪位?”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磁­性­的男声,迟疑了一下,才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打错了,我找汪水茉小姐。”

那声音分明是有些熟悉的,几乎一秒钟,甚至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他就肯定就是那晚送她回来的那个男的。言柏尧脸­色­微暗地切断了电话,正准备放下,眼神不经意地一扫,看到了手机里还有一条未查看的短信。

他心一横,索­性­打开了,只见上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喜欢香槟玫瑰吗?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显示的号码分明就是方才打过来的那个。

他还未放下电话,只听她的声音淡淡地从门口传了过来,“言先生,请问你拿着我的手机在­干­什么?”他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屋子里一片沉寂,好一会儿,他朝她嘴角微扯,可那淡薄的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深处。他看着她,一字一字地念道,“喜欢香槟玫瑰吗?”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也是。

两人又静默了良久,她忽地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从他手里取过手机,语气冰冷地道,“请你出去。”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干­涉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表情说不出的决绝。他看了她一眼,竟不发一言,好一会儿,才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她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背影,声音软了下来,低低地道,“言柏尧,就算我求你,你放过我吧。”

他的脚步停顿下来,苦涩万分地笑了起来,“放过你!”可谁来放过他呢?放过她,让她和其他男子在一起,让小宝喊别人爸爸吗?不,绝对不可能的。

她别过了身,缓缓闭上眼睛,与他背对着背,中间隔了短短的一段距离,她的声音低沉而无奈地响了起来,“言柏尧,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不管你我愿不愿意承认,可事实上早在加州就已经结束了,中间隔了那么久的时间,我们早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你呢,现在只是因为小宝是你的孩子,而你第一次做父亲,所以难免激动万分,事实上,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做父亲的。不管对象是谁,以你的条件,多得是美女,愿意为你奋不顾身。而我呢?现在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当然如果有机会,我也不排斥再谈一段恋爱。如果合适,结婚也OK。那个对象可以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但不是你,言柏尧。”没人愿意重蹈覆辙的,她也不例外。

她说得好,说得对,是有很多很多的美女,愿意为他前仆后继,勇往直前。可是她们都不是她,都 不是。他只要她一个而已。

他僵在那里,没有动,声音低沉,分辨不出什么情绪,“就算是为了小宝,你还是这么认为吗?”可他与她之间,事实上是有了小宝了。

她定定地看着窗边轻舞的纱帘,深吸了一口气,才闭眼,答道,“是。”她不要再为他受伤了。如果与他爱恋一场注定要受伤的话,她早已经伤痕累累了。她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再也折腾不起了。

他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缓缓地,一字一字地问道,“那个香槟玫瑰就适合你吗?”她心一横,“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他微微笑了出来,冷而苦涩,“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两人皆不再说话,空气里充满了死寂,一片的死寂。

良久,他才开口,依旧一字一顿,透露着坚决,“但是,汪水茉,我不会放过你的,这辈子都不会!”下辈子也不要想!

汪水茉猛地转身,愤恨地看着他的背影,道,“那你要怎么样?我恨你,我最的恨死你了,你走,你给我走,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出去,给我出去……”终于一口气说完了她所有的话,可心口处依旧如此窒息,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的脸­色­在瞬间转为了灰白,转身走了过来,一把抓着她的肩膀,冰冷地俯视着她,冷笑道,“汪水茉,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我也恨死你了,你怀着我的孩子,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生下了我的孩子,却让我现在才知道,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这样不很好吗?我们在一起,彼此憎恨……”到底是谁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他恨她,也恨自己!

她摇晃着,泪缓缓地滑落下来,“不,言柏尧,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不要,再也不要。我好累,就算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太累了……”若是说爱他是一场错误的话,也应该结束了。

她终于在他面前说出心里话了,他呆呆地望着她,动作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拭去,可泪扑簌往下掉,越落越多,无论他怎么抹,抹多少,也抹不光。猛地,他浑身震了震,缓缓地放开她,神­色­痛苦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vol.2】

日子过得如同脆弱的梦一般轻易滑过,自从那天陡然离去,言柏尧就再也没有出现。水茉打开房门,习惯­性­地转头,与他屋子相连着的那扇门,依旧静静地关着,保持着他离去那日的样子。他这一去,已经有二十天多了。

小宝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有一天,竟然很认真地问她,“妈妈,你是不是跟言叔叔吵架了啊?”她摇头否认,“没有啊!”

小宝自然不相信,“那为什么言叔叔每天中午都到幼儿园来看我,但就是不回来这里啊?”原来他还在这个城市里,只是没有在这里而已。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又在难受了。

可她说不出为什么,只好道,“可能言叔叔有其他事情吧。”

这晚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就随便煮了点面条,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转到了那扇相连的门上。

忽然之间,那门竟然动了,有人在轻轻地转动门把,她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他的脸仿若梦中出现在了眼前,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再次睁眼,他居然真的在那门口,也望着她。

两人沉默相望,良久,他才开口,“小宝呢?”她咽了咽口水,才轻声道,“哦,小宝有同学过生日,下课后去那同学家里玩了,我九点钟要去接他。”或许是他突然出现的缘故,她竟然紧张得像小时候在回答老师的提问似的。

他轻“嗯”了一声,她看了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转头,只兔崽子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手里的那碗面,不知道怎么就开口问道,“要一起吃点吗?”

他说了个“好”字,就径直拉开了餐椅,坐了下来,她将碗摆到了他面前,转身进了厨房又下了一碗面。

他一直没有动筷子,似乎在等她。

她坐了下来,挑起面条,开始吃起来,对面的他这才缓缓地拿起了筷子。

他吃得极慢,一根一根的,仿佛在数面条的根数似的,一点一点地吞下去,那样子像小孩子吃着自己珍藏的宝贝零食般,一小口一小口的,再三回味,生怕一下子就给吃光了。

良久,他才吃完,她便开始收拾了起来。两人也不交谈,空气里又静又诡异。

他靠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洗碗的动作。厨房里的灯光微微昏黄,浅浅地照在她身上,有种朦胧的美态。

以前在加州的时候,他也看到过很多次她洗碗的情景,却从来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是由于他一度失去了,所以现在这么看着,也觉得是一种幸福。可是——他最终还是要失去的,他的眼神苦涩中带着哀伤,缓缓地垂了下来。

他以前待她真的不算好,从来没有主动表示过要帮忙,所有的家务几乎都是她包揽的。当时他甚至从来没有觉得过这有什么不对,似乎她待他好,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以前的自己,真的很混账,无非是仗着她爱他,所以那么的不在乎,不在意。可他也是遭到报应了,她后来不要他了,现在也不要他了,终于叫他吃到苦头了。

脚仿佛有了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低低地问道,“要帮忙吗?”她身体似乎微微一震,好一会儿,才背对着他,道,“不用了,你不会的。”

他从小到大,自然没有做过。但在美国留学与她一起的时候,偶尔也洗过一两次,但每次不是打碎了碗就是把盘子磕掉一块,她后来就再也不让他动手了,总是又气又恼又带着甜蜜嗔他,“算了,每次都要我收拾残局,还不如我自己还快点。”

现在想来,真有种甜蜜的痛苦。他站在她身后,定定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低低地道,“谢谢,对不起。”

这几句话没头又没脑的,可她却仿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里头仿佛有东西在抓在掐,酸涩难受到了极点,直直地往鼻子里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就恢复了,并加快了速度。

他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来忙去。等她终于告一段落出来的时候,他才开口,用一种很凝重的神­色­看着她道,“你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说。”

从认识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的神­色­,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彻底摊牌,做个了断一般,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安。空气里很安静,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轻缓的呼吸声在此刻屏住了。

他道,“我以后不会和你争夺小宝的抚养权的——”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幽幽地闯入她的耳中。她仿佛有

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霎时冷遍全身,唯一的反应是猛地抬头。

看着她愕然万分地抬着盯着他的样子,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目光落在了木质茶几上,“如果你不相信的话,这是我请律师拟定的保证书,我已经签字了。你可以拿到任何律师事务所去请他们鉴定,当然,如果你觉得里头的一些条款不满意的话,可以按你的条件,请律师行拟一份文件给我。”

她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茶几上多出了一个文件袋,他已经伸手拿起,朝她递了过来。她呆呆地看着,机械般地伸出手去,下意识地接住了他递过来的文件。

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不打开来看看吗?”对哦,她应该打开来看看的,可她的眼睛怎么会模模糊糊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好像在云里,晕晕的,什么也不真切了。上面好象写了他自动放弃小宝的抚养权,还写了他每月付给小宝的抚养费,以及某某地的店铺,房子,以及基金,股票之类的东西……

他的声音忽远又忽近,如此的飘忽不定,“有问题吗?”她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怔怔地从文件中抬起头,恍惚地笑着,本能地摇头,“没……没有……”

他好象也在静静地注视着她,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低声开口道,“那好,不打扰你了。谢谢你今天的晚餐,什么时候签好了字,通知我一声,我会派人来取的。”

她条件反­射­般地点了一下头,他最后说:“再见!”她使劲地屏着呼吸,力求使自己的开发一如往常,“再见。”

当那扇门一点一点地在她面前合上后,她终是握不住了,文件袋“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白底黑字的纸张飘散如冬日里的飘雪,徘徊着飞落了下来,最后一一着地。

他终于是再次不要她和小宝了——明明是她期望的,她要求的,可真到如此的时候,她为何依旧会如此心如刀割呢?

她的眸光幽幽地扫过整个屋子,所有所有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餐桌上,那里,他经常强迫她吃光他准备的早餐以及难吃到极点的中药,也会给小宝和她盛汤、夹菜。

有时饭后,她收拾盘碟,他还会主动地端几个脏盘子进厨房。

有时候他不帮忙,就会跟小宝在客厅里玩闹,吵得屋里满是他们两个的笑声——她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是他和小宝经常玩遥控汽车的地方。

浴室里,他和小宝经常一边洗澡一边玩水,泼得那里头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仿佛洪水来袭一般。

只是这一切,所有的这一切,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vol.3】

相连的门在他身后“啪”的一声关上了,将他与她隔开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门上。

她哭着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他。以前吵架的时候,她哭,大宝没了,她哭,为什么到最后弄哭她的总是他呢?

所以他放手,放手让她去寻找幸福吧。没有他的存在,她应该不会再哭泣了吧!

打开DVD和电视,画面里出现了很多的人,而他站在台上。十几秒后,镜头缓缓转移,她的脸出现在了眼前,一身白­色­的雪纺小礼服,腰上系了一根宽大的黑­色­腰带,愈发显得纤腰盈盈,不足一握。她优雅地上了台,站在了他的身边。这么望去,他一身黑­色­西服,与她恰好是黑白配——若是她的裙子再长些,头上再盖一个头纱……

他猛地双手捂住了脸,无法再看——可电视里头一直在播放,她从他手里接过信封,两人含笑看着镜头不,甚至他低头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她,都被一一摄录了下来。

她无法入眠,只是怔怔地缩在沙发上。他大约也没有离去,他把小宝接回来后,陪孩子洗澡又哄了他睡觉后,方才回到自己那一头。可在这个过程里,他与她再无任何交谈,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再相碰过。

手机突然“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在黑暗安静的屋子里显得突兀而不安。她缓缓地转过头,就着房内微暗的光线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钟,时针停在凌晨三点的位置。

她慢慢起身,取过了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显示的电话号码让她的心颤动了数下,异常地不安了起来,忙不迭地接起电话,“爸爸——”那头传来父亲的保姆吴阿姨的声音,心急如焚,“小茉,你父亲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在医院急症室,你马上赶回来……”

后面的话,她却一个字也未听进去,陡然觉得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脑中空白一片。手机从她手里滑落。父亲,父亲竟然心脏病发作了,还在急症室,她的心慌乱不堪地跳动着,一声急过一声,仿佛要破胸而出了。

打开柜子,胡乱地拿了件衣服穿上,取过车钥匙,呆了呆,这才想起床上的小宝,忙将熟睡中的他一把抱了起来。孩子在她肩膀上微微蹭了蹭,迷糊地睁了一下眼睛,又睡了过去。

她匆匆而出,随手关上了门,可由于是深夜的关系,“啪”的一声还是很响亮地在走廊上回荡。她心急如焚,急躁得不能自己,唯有死命地按着电梯键。整个人仿佛坠入了茫茫迷雾之中,摸不清方向。

忽然,他那一头的门打开了,竟然衣衫整齐,皱着眉头盯着她们问道,“怎么了?这么晚出去。”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理睬他,只是不停地按着键。他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要按了,电梯已经在上来了。”

大概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道,“到底是怎么了?”她只是不发一语,微微挣扎,想要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他与她,什么也不是了,何必再多问呢?

可他居然不肯放。电梯在她面前缓缓地打开,她一步跨了进去,他也跟了进来。她别过头去,“你走开。”他定定地看着她,轻轻地放开了。电梯一层一层地下,一直到了地下车库。

她将小宝放在了后座了,系好了保险带。小宝这才有些醒的样子。迷糊地睁开了眼睛,问她道,“妈妈,我怎么在车里?”她轻拍了一下孩子的脸蛋,柔声哄道,“乖,小宝睡觉。”

他猛地拉住了她的手,眼神锐利地道,“说,到底是怎么了?”她冷冷地将他的手甩开,“跟你没有关系。”他脸­色­闪过一丝痛苦地无奈,放低了声音,“把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她拒绝道,“不用。”他忽然强硬起来,拉开车门,一把将她按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道,“要么我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要么我们就在这里僵持着。两选 一,你自己选吧。”

她仰头,狠狠又恨恨地看着他,“你——”他一脸的坚决,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最后只有妥协。

她只说了回老家,他便熟门熟路地往X市的方向而去。她只觉得有丝诧异,可心却一直提着,不停地看着手机,说不出的害怕,指尖俱已冰凉。手机一直没有再响过,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是催着他快点,再快点。他转头,声音甚是温柔地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道,“我爸爸心脏病发作了……在医院……”

他的手缓缓地伸了过来,握住她的,“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事的。”她咬紧了­唇­,没有挣脱,任他握着,他的手是如此的厚实温热,带给了她安心的力量,他这么握着,让她有种天塌下来,亦会有他扛着的错觉。她是如此的心慌意乱,这一刻对她来说,任何一点力量都可以给她小小的安慰。

到医院停下了车,他从后座抱着小宝,急急地跟在她后面。父亲的司机小郑已经站在急诊大厅等着,见了汪水茉,忙迎上去,“汪小姐。”紧接着目光落在了言柏尧身上,唤道,“言先生。”

她无暇去思考为什么父亲的司机会认识他,只着急地问道,“我爸爸怎么样了?”小郑眼眶红着,哽咽着道,“还没有消息,一直在急救。医院的值班主任一直在找家属……”

一直在急救,可是已经急救了这么久了——她的心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海底,身体微微震了震,喃喃着道,“不,不会的——”言柏尧一手扶着她,朝小郑道,“快,带我们去急救室。”

保姆吴阿姨正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见汪水茉,忙站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道,“汪小姐,汪先生还在里头急救,医生说汪先生刚才停止心跳了……”

言柏尧只觉得她晃了晃,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他忙一手搂住,将小宝递给了阿姨,拥着她道,“水茉,水茉——”

她醒来时发生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白白的被单,白白的被子,什么都是白白的,吴阿姨眼眶红红地安慰着道,“汪小姐——请节哀顺变——汪先生——汪先生走了……”

她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阵响过一阵,整个世界一片空白,她大概听错了,不对,是肯定听错了,慌乱无措地抓着吴阿姨的手,不停地摇头,“不,不会的,吴阿姨——不会的……”全身犹如浸在冰水里,那样冷,寒彻筋骨。

那吴阿姨哽咽着道,“医院已经放弃急救了,言先生还在医生那里……”其实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跳已经停止了。可他们一直不肯放弃,坚决要求医院进行急救。

她茫然地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今天下午的时候还跟父亲通过电话,父亲说想她和小宝的,她说下个星期会和小宝回来看他。父亲的声音依旧还在耳边萦绕,但却已经­阴­阳两隔了,不,她不相信。

吴阿姨道,“汪先生的药是一直吃的,医生说是过度劳累诱发的。最近汪先生太忙了,小郑说工程工期紧,汪先生一个人忙里又忙外的。”

汪水茉的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无声落泪,不,不会的,不可能的!她绝不相信父亲就这么离她而去。

言柏尧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他没有说话,只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下来,轻轻地伸手搂住了她。父亲去世的消息太过仓促了,现在的她仿佛是一个人独自在海上飘浮,只要有一块浮木,就会紧紧地抓着不放。

父亲的神态很安详,仿佛只是沉睡过去而已,下一分钟或者下一秒钟就会醒来。

“小茉莉,起床了,要去幼儿园了。”爸爸叫她起床。

“小茉莉,来,爸爸带你去公园玩,去荡秋千……”

“小茉莉,爸爸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糖醋鱼,多吃点,要快点长大。”

“小茉莉,来,看看想去美国哪一个学校?”

她颤抖着用手轻触着父亲的脸,他的脸依旧温温,仿佛医生的诊断根本就是错误的,这么这么疼爱自己的父亲怎么会不在了呢。

肯定是她不乖,不听话,所以父亲不再要她了。爸爸,以后小茉莉一定会很听话的,你不要走,你回来,好不好。

可是父亲一直安祥地睡着,再也不会起来了。更不会再叫她小茉莉了。

她的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了下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在云里雾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她什么也不知道了。有人在背后搂住了她,她缓缓地靠在了他身上,吸取着他身上熟悉的能量。

她呆呆地站在客厅里,看着父亲的照片。父亲的后事在他的处理下,都完成了。当她捧着父亲的骨灰盒的时候,终于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永远不在了。那个就算自己做了再多错事,最后依旧会宠她爱她的父亲真的不在了。

犹记得那次从美国回来后,父亲告诉她,“中诚睿智的言先生找过你。”话里不是没有探究的意味。其实早在中诚睿智批了父亲的贷款申请后,父亲便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过言柏尧这个人,毕竟这么多年的商场打滚下来了,想来父亲早就有怀疑了。而言柏尧来找她一事更加加深了父亲的揣测。

只是她不肯承认,所以父亲没有多问,这不表示他就猜测不到事情的真相。她现在很后悔,她应该告诉父亲小宝的爸爸是谁。可惜这辈子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人生总是如此,如果,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她一定会告诉父亲,让他走也走得安心些。至少这个男人,在知道小宝是他孩子后,还是愿意承担父亲的义务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和小宝,她也累了,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累。最后就由他去了,什么都由他作主。这几天连她父亲公司的一些事情,也是他在代为处理。父亲的公司,她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接手。而父亲也一向没有想过让她接手,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就好。

他从厨房里倒了一杯温水出来,递给了她,“来,把这颗安眠药吃了,你已经几天没睡了。”她茫然地看着他,没有动,眼下是一片深深地青­色­。

她睡了长长的一觉,没有做梦,更没有梦到父亲。若不是朦胧中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她应该可以睡得更久。

微微睁开了眼,房间里依旧昏暗一片,但窗口已经很亮了。只听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隐约地传了过来,“钟秘书,你把资料带过来吧。”

她轻轻翻了个身,只见另外一个枕头有微微凹下去的痕迹,默然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梳洗。

最后是在厨房里看到他的,他歪着头夹着手机,一边在电饭锅里倒水,一边说话,“放几碗水啊?四碗吗?会不会太多啊?怎么都是水了?”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忙讨好似的道,“王妈最厉害了,嗯,四碗水就四碗水,一直看着吗?啊,还要不停地搅拌啊。哦,好知道了。”

她这才想起来,由于父亲丧事的关系,吴阿姨也累得几乎病倒了,所以她让她暂时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他身上的衬衫皱得跟­干­扁的梅­干­菜一般,显然还没有梳洗过,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地转身进了小宝的房间。小宝正在熟睡,这么一点大的孩子,自然还不知道死亡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他或许以为外公仅仅是不见了而已。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那么悲伤难过。怪不得人总不想长大。因为小的时候什么都是懵懂,后知后觉的。

她坐在床边,轻摸着小宝可爱的脸,现在的她只有他了,只有他而已了。绿乔曾经问过她有没有后悔过,她自然也有过后悔的,刚生下他后,他什么都不懂,孩子哭,她也哭。现在回想那段日子,还好有绿乔。绿乔虽然不赞成她生下小宝,可后来却成为最疼爱小宝的人之一。在异乡那段孤独无助的日子里,她是唯一给她温暖和关心的。可现在,她很感谢上天赐给了她这个礼物。若没有小宝,她以后要怎么过下去。

门忽然被推开了,他有些慌乱的神­色­,见了她,立刻缓和下来。他煮的粥,很失败,非常极其地失败,熟是熟了,但已经­干­了,基本跟煮得过烂的饭差不多。家里有酱菜,火腿和花生,腐|­乳­等常备的小菜,三人就围着餐桌吃了起来,她或许是由于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的缘故,连着吃了满满的两大碗。

他几乎有点不敢置信,神­色­很是愉悦的样子。钟秘书过来的时候,也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比以前两日好了许多。

他建议钟秘书和她请一个专业经理人打理公司,只要求公司每年的赢利按合同要求增加即可。他似乎很了解她没有那个能力,对此她也承认,所以三人达成一致协议,对外招聘经理人。

回到上海,才把绿乔约了出来,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一切。楼绿乔听说她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你还把我当不当好姐妹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汪水茉,你真是太过分了!”后来大约是看见她又要哭出来的样子,才止住了,喝了一口咖啡,别过头不想理睬她。水茉偷偷看了她一眼,依旧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这时,边上的包厢里忽然走出两个人,一对情侣似的,俊男美女,极为登对。楼绿乔正好转头,眼光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突然将整张脸埋了起来。汪水茉有点惊异,朝那两人看了几眼,忽然发现这个女的是她认识的,竟然是小宝同学的妈妈。小宝的那个同学很可爱,叫小钢琴,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咦咦啊啊的,像钢琴一样悦耳动听,所以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那两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下楼梯而去。汪水茉推了一下她的手臂,“都走了。”楼绿乔这才抬起头,朝她“哼”了一声,表示老娘我还在生气。

汪水茉讨饶道,“好了,是我不好,只是当时——当时,我乱成一团了,”她说着又哽咽了。楼绿乔叹了口气,扯了张面巾纸递给了她,柔声问,“不要哭了,生老病死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的。”

话音还未落下来,只见小钢琴的母亲已经又上了楼,笔直地朝她们这一桌走来。楼绿乔缓缓地站了起来,有一丝尴尬地叫道,“大嫂——”汪水茉吃了一惊,想不到她竟然是绿乔的大嫂。那么,刚才那个男的,肯定不是绿乔的大哥。

绿乔起身,跟她大嫂走到了角落,两人说了几句,方才回来。绿乔不知道怎么的就怅然了起来,道,“你看外面,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房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家也不例外。”

水茉自然知道她当年为了与秦慕天在一起,与父母闹僵的事情,开解她道,“绿乔,回去看看你爹妈吧,天下没有不心疼孩子的父母。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才那样子的。”

绿乔看看通透的玻璃幕墙,隐隐约约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浅浅地苦笑了一下,道,“水茉,你知道吗?这些年,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没有脸回去。当年我那么倔强地跟我爹妈说,就算跟他们脱离父女关系,也要和他们在一起。可结果呢,我跟他在一起,才短短的一段日子,他就背叛了我。我怎么还有脸回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全责。只怪当年没有听我父母的话,现在好了,这样的局面,被他们全部说中了。所以我怎么回去,我哪里还有脸回去啊。”

这是绿乔第一次那么完整地跟她说秦慕天的故事。但想不到的是,竟然是秦慕天背叛了绿乔。怪不得绿乔这么多年来,听到他的名字都要绕道走。

她知道绿乔最不需要的就是什么所谓安慰,所以只淡淡地道,“绿乔,我们小时候都读到这这么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绿乔微微震了震,不语。

“你知道吗?我爸爸生前曾经问过我一次,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一直没有回答,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他,是言柏尧。我会把我跟言柏尧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而不是让他就这么走了,临死也不知道自己外孙的父亲是谁!”

她伸过手,盖住了她的手,“你还有机会,所以不要做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情。绿乔,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是没有目的,真真正正对你好的人。其他人,都不是,所以也永远也取代不了他们。”

楼绿乔沉默着,好一地儿才点了点头。后来又问道,“水茉,以后言柏尧也无法再用你父亲威胁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默然摇头,宛若呓语,“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他那么霸道,明明想要摆脱他的,可是那天他把那份协议书给我的时候,我的心却是——”她将左手摆在胸口的位置,低声喃喃“绿乔,这里——这里会很痛。”

绿乔的手臂伸过了桌子,轻轻地握住了她摆在桌上的手,给她安慰。

绿乔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会相信美好的爱情,也总是以为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肯定会有位王子骑着白马来在找我们。我们开心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开心。我们哭的时候,他会温柔地帮我们擦去泪水,为我们心疼不已。他会觉得天上地下人世间,我们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然后过着童话里美好的生活……”

是啊,年轻的时候,以为就是如此。就像电影《我家有个河东狮》里张柏芝的那段经典对白,说出了每个女孩子心中最美的梦,“你只许爱我一个,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呢,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呢,你要哄我开心。永远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面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可是后来才明白,童话故事永远是骗人的。对不对?受过了伤,才会懂得,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童话。所以水茉,若是能原谅的话,为何不试着去原谅一下呢?或许真的是海阔天空也不一定。你们跟普通的分手情侣又不一样,你们还有小宝。”

静默间,有一个电话打过来,汪水茉清了清喉咙,才接起电话,只听一个温柔动听 的女声传了过来,“请问是汪水茉小姐吗?”她回了声是。

“汪小姐,我是中诚睿智公关部的,我们这次来电是想提醒您,您去年在酒会上抽中的夏威夷豪华双人游不知您准备什么时候去?如果想近段时间去的话,我们将会为您安排——当然,你想换其他的地方也行。”

她其实老早就忘记这件事情了,只好道,“我过几天答复你们,谢谢。”楼绿乔倒是鼓励她去的,“你就当散心吧。不要担心小宝,我来替你照顾。”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