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叔!”
锦曦跟着朱守谦行礼:“非兰见过四皇叔!”
朱棣一愣,想起谢非兰是朱守谦的表弟,这样称呼他也没什么不对,可心里就是总有点不自在。凤眼眯了眯摆了摆手。
李景隆神色怪异地看着锦曦,想起她送回的兰和那封信,怒气涌现,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一声:“非兰兄弟回趟濠州越发的精神了。我可是一直想再见识见识非兰的骑射!”
锦曦硬着头皮道:“非兰末微技艺,李世兄过誉了。”
李景隆笑嘻嘻站着,就等着锦曦看他,可是却一直等不到锦曦看过来的眼神,心里又酸又痛。今晚瞧见她,那日花园中锦曦的模样又浮上心头。怔忡间突然感觉秦王燕王投过来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转开了头。
秦王总觉得气氛不对,这二人一进来就盯着谢非兰,沉吟一下便转过头问朱棣:“四弟那些名家绝品字帖从何而来?”
“二哥,那是假的,府中先生临的帖,几可乱真。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对那些书法字画不感兴趣。”朱棣轻轻一笑说道。“倒是能想出夏日腊梅,二哥府上能人多啊。”
“哈哈,四弟反应奇快,这可不是二哥府上幕僚所为,是非兰的主意,还是被你识破了。黄金也没那么多,装个样子而已。若说真的,唯景隆的水晶墨兰也。”
“景隆慕落影之名久矣,怎生也不敢失去这个博佳人一笑的机会,唉,燕王殿下,早知你们逗着乐,景隆也不必急成这样啊。”李景隆心疼地说道。
众人想起这般作弊斗宝,都禁不住笑了。
朱棣目光有意无意从锦曦脸上掠过。虽带着笑容,锦曦却感到阵阵寒气逼来。赔笑一会儿便抱拳说道:“王爷,非兰先行告辞,恐母亲久等。”
秦王温和地说道:“今日端午选花魁,平添乐趣,非兰若在应天多留些日子,本王倒想多聚聚为好。”
突听外面侍卫通报:“太子殿下到!”
众人一惊,伏地行礼。太子朱标清朗的笑声已传了进来:“众位兄弟免礼,说好端午弟兄几个聚聚,宫中有事,这会儿才脱开身。”
锦曦站起,一下子看到大哥跟着太子身后。徐辉祖闲闲地瞟了她一眼满脸堆笑地与秦王燕王见礼,对锦曦视而不见。
趁大家见礼之即,锦曦默不作声地又往朱守谦身后退了一步。然后吃惊地发现李景隆似无意地踏前一步,与朱守谦一起把她挡在了太子的视线之外。
锦曦看着李景隆高大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激。
秦王微笑着请太子坐下,朱守谦快人快语把众人斗宝选花魁一事说与太子听。朱标哈哈大笑:“那落影姑娘中选了?本宫倒想见见是何样佳人。”
锦曦缩在朱守谦身后,他这一蹦跶,太子就瞧见了她,眼中闪出一抹温柔,轻声问道:“好久不见啊,非兰,现在还记得非兰马上的英姿。今日端午,这个就赏了你吧。”不待锦曦推辞,太子已拉过她的手,送过一块玉牌。
玉牌通体碧绿,触手温润。
“东宫行走!”朱守谦失声说道。
“对。”太子含笑看着非兰说,“每次见着非兰,总有不舍之意,执这块玉牌,进出东宫就容易了,非兰一定前来。”
“多谢太子殿下。”锦曦只得跪下谢恩。
站过一旁,已感觉到几处目光朝自己看来,她低下头全当没有瞧见,对太子说:“非兰担心母亲久候,不能陪各位王爷世兄尽兴,先行告退。”
李景隆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心里想说的话齐齐堵在喉咙口,这当口又不能抽身紧随着她走,只急得心里猫挠似的难受。见太子眼神似粘在锦曦身上,心中一动便看向珠帘后的落影。
落影一颗心全系在李景隆身上,早把一切看在眼底,叹息着浮上笑容,轻掀珠帘移步入内伏地道:“落影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一愣,眼神离开了非兰望向跪地行礼的落影。只瞧到云髻如烟,锦裳似水一般在面上漫延开来。他回头瞧了锦曦一眼道:“非兰可别忘记来东宫作客,去吧。”
锦曦得了太子令,如释重负,团团一揖,急步出了花舫,直到小艇划来,才长舒一口气。胸口还是闷着。见到了李景隆,虽不动声色,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闭目想起兰园里过招的情景,心里就有了一分酸楚。他是她看不透的男人。有了一处麻烦不打紧,大哥又拖上了太子,锦曦有点累,这些关系,她不想理会,不想明白,也不是她应该明白的。
诚如表哥朱守谦,为何与秦王出现力捧和李景隆有深交的落影。诚如燕王,为何非要去捧夏晚楼流苏姑娘。诚如太子,就因为一次男装骑射就夜入魏国公府蒙面相见,还中意于她。
锦曦站在艇首,闭目呼吸着河风。端阳节一过,燕王选妃一事也搁置下来,锦曦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父亲已明令她可随意出府,她想,还是外出走走好。留在应天没准儿又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瞧瞧手里的玉牌,回头还给大哥好了。她绝对不要再出现在太子面前。
男装?锦曦苦笑,若真以男装入宫面对太子就是欺君了。
小艇一荡,已触到码头。锦曦上了岸,月已偏东,花魁大赛一完,秦淮河端午最热闹的时间已经过去。灯影下游人渐少,锦曦回头一看,河面上漂浮着朵朵花灯,连同花舫大船游舟上的灯光,秦淮夜色缥缈不似真实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