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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乡村鬼火(天黑黑乡村集) > 第3章 魔镜

第3章 魔镜

每次搬家都很麻烦。叫了一辆出租车,把电脑、箱子、挂画,还有从“宜家”买来的大床等家具一起堆上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胡子刮得很­干­净。一路上和我畅快地聊起家常,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考虑结婚了吧,家里有些什么人,父母是­干­什么的。简直像招媳­妇­一样,婆妈。我心里厌恶极了,但表面上露出笑脸,这叫做强颜欢笑。

这个词语在我的文字中不常用。

我是个写字的女子。二十三岁,­射­手座,生活喜欢自在。

两年前我曾经出过一本书,关于爱情的。由于出版社宣传力度不够,或者是因为我的文字力度不够,所以那本书卖得很不好。出版社的编辑为此还打电话过来教训了我一顿。我本来想发脾气的,但他说他等我写下一本书。既然这样,我也只能强颜欢笑了。

其实生活中我并不喜欢笑。朋友们说我是个冷静的女子。

每个周末他们都喜欢到我租的房子里来喧闹。这让我很不舒服。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写字,不需要有团体­精­神。我算得上半个作家,写字本来就是一件很私人化的工作。三番五次之后,我终于决定搬离。

司机一直唠叨到目的地。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区,在上海这种地方不多见,除非是乡镇。

前几日在路上偶然看见一张泛黄|­色­的纸条,歪斜地贴在水泥电线杆上。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出租房子的。我打电话过去,是一个老­奶­­奶­接的电话。她说这里的房间价格便宜,是私房。她说有空可以过去看房。

我当然很赞同。重要的是符合我的住房条件:安静,­干­净,清静。这就很好。

一室一厅,漆青的地板,刷白的墙壁,有煤气水

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

司机是个好人,好男人。我觉得上海的男人到了这种年纪一般都是如此。我的意思是说,养家蝴口不

他帮忙把我的行李都搬了进去,还饶有风趣地把房间看了又看。用手在墙壁上擦拭着,说,老房子了,装修过。大概粉刷了好几遍了。我说是呀,价钱便宜嘛。司机笑笑,就是交通不大方便。我点点头。其实这正合我意。这么大老远的,那帮朋友就可以知远而退了。我暗暗高兴,这下子终于摆脱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帮朋友为什么老是往我这儿钻。或许是我的相貌还藏有几分姿­色­。我的意思是说,还不算难看,也不酷。当然酷的女人也有很多人喜爱,但我显然不属于那一类。我也不可爱,说实话。但或许是写字的关系,我说话和文字一样,听上去感觉特别。曾经有个朋友说他就喜欢我这样说话,简单,没有做作。他说他讨厌做作的女人,装可爱,装纯情,让他恶心。

我觉得他说这话也挺让人恶心的,起码我感觉到了。

后来他老是爱往我这儿钻。我不开门,他就买了盒饭蹲在我门口。我不管他,一个人写字,但总有一种奇怪的东西让我坐立不安。我不喜欢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物分心。

我喜欢泡一杯咖啡,放舒缓的音乐。

所以每次我的朋友都抓住了这个弱点,恣意得逞。

司机走的时候还从车内伸出手向我道别。

我真搞不懂这些男人。这么热情­干­吗,我们彼此只是偶然认识,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我的记­性­非常不好,常容易忘事。但有时过于敏感。朋友常说我有一厢情愿的倾向。或许吧,我想。

作为一个写字的女人,作为一个作家,敏感是必不可少的。

真不希望再看到那个司机。

好了,终于把行李和家具、电脑都摆放好了。很久没有运动了,累得直流汗。

老­奶­­奶­是个客气的人。斑白的头发扎成一团,盘在头顶上;脸上的皮肤已经皱起;一双眼睛小,而且深陷进去,看上去不舒服;穿着一套灰­色­的补过的衣服。人矮矮的,不过和蔼,客气得要命,给我倒水又帮我扫地。手脚倒是比我还利索,一点都看不出她有七十岁了。

我想我会把她当做我小说里的一个人物的。这样的老­奶­­奶­应该有一份可爱的童心。还有点浪漫,找一个老伴,平时养花、养鱼、听音乐、跳disc。

一觉醒来,老­奶­­奶­已经下楼了。

我的房间在她的上面。上去下来要爬一个木制的镂空楼梯。楼梯是一块一块薄薄的木板堆成的,走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如果走得巧妙的话,还蛮有节奏感的。如果两个人,三个人,或者更多人(当然,前提是它不会断裂),可以奏出一段不错的音乐。有趣。

对我来说,这楼梯并没有太大作用。因为我很少下楼,除了买食物,老­奶­­奶­也很少上来。如果我们要说话的话就隔着地板,很清晰。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话说的。我来这里是工作,这首先必须要明确。一切都很平常。除了镜子。从理论上说,这并不是一面镜子。因为它照不出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镜子没有任何区别,光滑、明亮,但事实上却照不出人。

很奇怪吧,我也纳闷,或许镜子也纳闷着呢。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我们解释不了。所以不需要解释。有次因为好奇我问过老­奶­­奶­。老­奶­­奶­说这是祖传下来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我说它既然没有什么用处,为什么不挪走,或者­干­脆扔掉算了。

老­奶­­奶­说,没人想过要去扔掉,她也懒得去扔。而且镜子被摆在一个尴尬的地方。一个阳台不阳台,阁楼不阁楼的地方。人非要跳上去或爬也行,然后站在上面才能碰到那镜子,而平时照只需站在下方就行。

有时候我想,大概镜子上都是灰尘。所以照不出人来,但似乎这不太可能。

这对我写字没有太大影响。

不过,奇怪的是,有好几天晚上我都听见有微弱的响声。

我不确定这种响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或许是老­奶­­奶­夜晚的打呼声,又或者是老鼠啃木板的声音,还是我听错了,幻觉。

后来,我又产生了一种猜想。是镜子发出了那种奇怪的声音。这让人毛骨悚然。但我不是很确定。所以有天晚上,当我再次听见那种声响时,我偷偷爬下了床,走到镜子跟前,仔细聆听。

声响时断时续,模糊不清,好像一个人的哭泣哽咽声。

我全身都起了疙瘩。我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头发披肩,长而零乱。我似乎从镜子里看到和我一样的一个女人,她在哭。我的脑袋一阵寒冷,刺遍全身。我飞速地跑下楼梯。因为跑得太快太慌乱,我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去。吵醒了老­奶­­奶­。我忍着剧痛,脑袋晕眩,说,老­奶­­奶­,镜子,镜子。

老­奶­­奶­把灯开了,睁着迷糊的眼睛,看看我。怎么了?她说。镜子,镜子有声音。镜子里有人在哭。我不认为这是件可笑的事情。每个人在恐惧的时候都会产生幻觉。特别在黑夜,无边无际的黑夜,有块镜子,有人在里面哭。

老­奶­­奶­告诉我,以前也有人说过这样的事情。

上次是一个女人,和我差不多大,比我胖,而且染着金发,租在这间房子里。后来……

后来怎么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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