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护卫舰起锚,渐渐地在海岬后面消失,它带走了约纳丹号船上十五个幸存海员中的十位,其他五名:其中的肯尼迪和水手长阿尔特勒布尔和厨师希瑞愿意成为移民留在岛上。
肯尼迪和希瑞德的动机基本相同,便决定在这个国家安身,因为这两位不被船长看好,很难得到一分差事,于是他们希望在一个新诞生的社会生活,更容易些,也少些不稳定的漂泊,这里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难以制定出较为完善和严格的法律和规章制度。至于他们的同伙们,比较正直、严肃认真,精力充沛,但现在还一贫如洗,无家可归,有的还没有成家,他们这些人,很想能够像阿尔特勒布尔一样,能够在这个新国家里成为主人,从远洋的水手成为普通的渔民。
至于他们能否梦想成真或成了南柯一梦,那要取决于这个岛上的政府的引导和有力的措施,当政府的行政管理完善时,居民就有机会和有条件通过劳动致富。相反,如果政府的主要领导缺乏经验,也不会发挥这些居民的潜力,缺乏这方面的方针政策,那么将难以得到应有的效果。因此搞好移民的组织,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就目前而言,至少霍斯特人(这是一致同意采用的名称),对解决这生死攸关的问题,还是漠不关心,他们只知要寻欢作乐,自由这个魔语使他们陶醉,他们像孩子似的被它弄得忘乎所以,也并不打算去领会其中的真正的更深的含义。也不想了解自由其实是一门科学,为了自由,首先应该是如何生活。
船还看得见时,不久前还是这样吵吵嚷嚷的人群,现在这些人都开始弹冠相庆,互相祝贺,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伟大而卓绝的壮举,尽管这壮举只刚刚起步,然而大家认为有必要过一过百姓的节日,那么没有美味佳肴就不算什么节日,于是一致同意大家的发言,这天要大摆筵席,这就是当主妇回到家里拿锅碗瓢勺之时,男人们就冲向了约纳丹号货物处的原因了。自从宣布独立以来,货物再无人看管,既然水手都已离去,谁来加强警卫呢?那些觊觎已久的人,早已把念头放在这堆货物上了,于是兴高采烈地在酒桶上开桶取酒,总之这酒是属于大家的,从那时起,为什么不把它喝个滴酒不剩?尽管为数不多的有理智的人,不敢果断地提出抗议,还是被接受了意见,于是进行了估算后,分配给每个成年男子一份,女人和孩子半份,一家之主在Сhā科打诨和高兴的玩笑中,接过分配给他的酒。
晚间,庆祝已达到Gao潮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不同国家的人,好像溶在一个国家里,互相称兄道弟,人们畅快地拉起手风琴,组织舞会,有的夫妇又回到了嗜酒的圈子中间了。
与此同时,一角黑暗角落里,一个人已喝得半醉,他泡在这可怕的毒药中,想从中找到灵感,忽然一阵美妙悦耳的音乐响起来了,打断了正在跳舞的人们的舞步,弗里兹·格罗斯时里,他按其灵感的天赋,两个多小时里,他按其灵感即兴演奏……,在他的周围来了许多许多的人,睁着奇异的双眼,张大嘴巴,被这如狂风暴雨倾泻而来的音乐所迷惑,大家所见到的原来还是这把引人入胜的小提琴。
在费里斯·格罗斯的听众之中,一个孩子正在专心致志、如醉如痴的倾听他的音乐,这种声音,从美妙到陌生,对桑德来说,是一种真正的启示,他发现了他自己颤抖地进入了这个陌生的音乐王国,在人群中,站在乐师的对面,他目视、聆听,耳朵和眼眼都活起来了,感到灵魂的升华,整个身子悲喜交加,因激动而颤抖。
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这种生动别致而奇异的景观呢?在地上,一个男人那庞大的身躯显得十分笨重,摊坐地面,头耷拉在胸前,双眼紧闭,拉琴!不停地拉呀,发疯发狂地在一个不清晰的冒着烟的光线下,在这深沉的黑夜里,才显现出他的存在和活力。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心醉神迷的孩子,在这独特的一小伙人的周围人群默不出声。随着瞬息间的微风拂拂吹来,火把光亮闪闪变化,投射到那些脸部。在这轮廓上的眼、耳、鼻、口都能显示出来,这时小提琴发出强烈而尖锐的声响,波浪式的梦幻般的在人们头顶上飘荡,渐渐地随着空间在茫茫夜色中消失。
到了子夜,弗里兹·格罗斯精疲力竭,松松垮垮地睡得鼾声震天,移民们沉思着,步态蹒跚的返回到自己的屋子。
翌日,这种稍纵即逝的激|情已荡然无存,移民们被更大的快乐所吸引。节日又开始了,这将意味着,一直到将这些白酒喝光为止。
维尔-捷正是在这欢庆的时刻中,护卫舰离开后两天又返回了霍斯特岛,他们似乎离开了此地有半个月之久,它受到的同样的欢迎,好像没有人记得起它曾经离开过他们,然而勒柯吉看到的这一切,却令他迷惑不解,没想到曾在海滩边停泊的那艘陌生的船,似乎给移民带来了普天同庆的好运。
阿里·洛德士和阿尔特勒布尔简简单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勒柯吉,他十分激动地听他们叙述着一切,于是心潮起伏,胸肺似乎吸进了一股沁人肺腑的新鲜空气,欣喜之情,油然而生!那么,麦哲伦不存在有一块自由自在的净土。
然而他却没有听到秘密,也没吐露自己的隐情,他对离开该岛半个月之久的动机,缄口不言,有什么好说的呢!与文明社会断绝一切关系,所以他一见以代表智利政府权力的护卫舰,他便悄然离去,躲到阿尔蒂半岛,一直等到护卫舰离去才返回营地,最终他会让阿里·洛德士明白是为了什么。
他的朋友们见到了他,都感到兴奋极了,也忘记追问他离去的原因。洛德士和阿尔特勒布尔他们都感到鼓舞,都庆幸着与这位镇定自若、聪明过人、心地善良的人在一起,比与那些幼稚可笑的人们在一起,相反的让人感到信任和放心。
“这些不幸的人,知道了已独立的消息,情绪很是激昂,只顾得兴奋高兴了。”阿里·洛德士讲完事情的经过后说,“他们好像没有想到,将组织任何一种政府。”
“啊!”勒柯吉宽容地辩驳,“他们自己开开心心的是情有可原的,到目前为止,他们这样的机会太少了,这种神魂颠倒的日子会过去的,过后他们会严肃地对待事物的,至于说组织一个政府,我承认,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然而必须……”阿里·洛德士反驳,“有人负责,将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不是很好吗?”
“那么,别去管它,”勒柯吉回答,“秩序会自动的好起来的,我看。”
“不过,照过去的一些事判断……”
“过去和现在不一样!”勒柯吉打断他的话,“昨天,我们的伙伴,还觉得自己是美洲人、欧洲人,现在他们已是霍斯特人了,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了。”
“那么,您认为……”
“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生活在霍斯特岛上吧!既然它已属于他们了,他们就有运气不与法律为伴,免去了法律的制定,法律还有什么用?我确信它是导致人与人之间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这不为人的本性所理解的,没有这些偏见,没有所产生的世纪初的奴隶制度,人们自由自在的,在大自然中混沌的生存着,土地给了人们许多赋予,但愿他们用勤劳的双手,来挖掘和开发它,让他们平等自由,亲如手足兄弟生活在一起,何必要制定一套规章制度!”
阿里·洛德士没有被这些乐观的、真实性所说服,然而他再也没有作答复。
由于移民公司出于关心的考虑,在约纳丹号的货物中,确实上了六十支来复枪,几桶火药、子弹、铅弹和爆破用的药筒,以便于移民对付大动物和在拉各阿湾有敌人攻击时,能进行自卫,没有人想到这些战争物品,给了阿尔特勒布尔外,没有任何人利用形势的混乱之机,他谨小慎微地将那些东西藏了起来,迪克曾告诉过他,穿过东边海岬群山的一系列的山洞,他也许要费些劲去找一个合适的收藏地方,来收藏这些枪支,在阿里·洛德士和两个少年见习水手的帮助下,他分为几次,在大家狂欢的头一天晚上,将这些武器弹药运到了上述的那些山洞中,并将这些东西深深地掩埋,从那时起,阿尔特勒布尔精神上感到轻松多了。勒柯吉对他这样谨慎从事的精神,深为赞赏。
“您做得很对,阿尔特勒布尔,”他声称,“最好让时间来解决问题,而且在这个国家,人民只使用火器。”
“他们没有,”水手长肯定地说,“当时约纳丹号的制度非常严格,移民们和他们的包裹,都要受到仔细地搜查,所有的火力武器,都被收缴,除了我们收藏的那些武器外,没有人拥有武器,这些武器,他们也找不到的,因此……”
阿尔特勒布尔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话,好像很担心似的。
“天啦!……”他叫起来,“有人有枪,我们只找到了四十只枪而不是六十只枪,我原来以为是搞错了,现在想起来了,那二十枝枪是被李威利、伊万诺夫·吉麦利和高尔敦带走了,幸运的是这些人是些比较正派的人,对他们不必担心!”
“除了武器还有其他的危险,”阿里·洛德士让他注意到,“例如:此时人们亲如兄弟,但这种情况永久如此呢?而且拉查尔·塞罗尼又故态复萌,你不在时,我不得不进行干预,没有阿尔特勒布尔和我,我想他这次肯定会活吞了他的妻子。”
“这人是个魔鬼,”勒柯吉说。
“和所有的酒鬼一样,好不了的,也坏不了的,不用说,阿尔吉回来了,对这两个女人可是件好事……对了,我们的印第安小伙子怎么样了?”
“精神状况好极了。如果说他和他父亲与我们呆在一起感到不快活,那是瞎话。既然这个家庭与其他的人一样,留在霍斯特岛上,事情就简单了,我答应不走了。麻烦的是拉查尔塞罗尼的恶习。但愿岛上的酒全部喝光了时,他能改邪归正。”
在人们这样关切地谈论他时,阿尔吉将维尔-捷留给父亲看管,急不可待地去见格拉兹爱娜,他们再次重逢,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很快忧伤代替了喜悦。格拉兹爱娜向这个印第安青年叙述了许多事情:塞罗尼又一次地打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又加上帕德逊花言巧语的追求和施瑞克野蛮卑鄙、肆无忌惮的调戏。阿尔吉听着她的倾诉,气得直哆嗦。
在帐篷的一角,拉查尔·塞罗尼醉得不省人事,双拳紧握,鼾声如雷,不用再抱幻想,他醒来后又会故态复萌的,再参加到狂欢的人群中去放怀狂饮,这种节日好像一时还不可能收场。
然而,这些好像已改变了人们的性格,其实并非没有潜在的危险,在某些人的脸上已显现出了恶象,酒在起著作用,酒后的消沉苦闷只有通过更大的酒量来刺激,渐渐地人们由微薰半醉直到酩酊大醉,酒量越加越大,最后就变成了狂醉。
当然也有些人感到了危机在即,对此种作为有所抑制,于是有理智的人们,重新正视现实,不得不好好地考虑在霍斯特岛上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
难题并不是不能够解决的,这块土地约有二百平方公里的面积,有大部分可供耕种的土地,还有森林牧场,可以养活比这数目多得多的人口,而且只要人们不永远滞留在斯高维尔湾不走,还可以分散到更广阔的地方去,不缺种植方法,更不缺种籽、植物,还有农业建设所不可少的设施,另外大部分人对农业有一定的熟练技术,对他们来说,投身于这样他们的国家,也就和在自己的祖国一样没什么区别,开始家养动物数目明显的不足,后来由于智利政府的帮助联系,从巴塔哥尼亚、阿根廷的潘帕斯草原、火地岛辽阔的草原,还有福克兰那里养着数量众多的羊,给他们运来。只要移民们积极努力、专心致志地工作,是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这块殖民地上获得成功的。
他们中间有一小部分人,已清楚现在一宣布独立时就认识到劳动的必要性,这些人中道德要算帕德逊,酒一分完,他们就折回到约纳丹号的货物处,在堆集的货物中,选择自己需要的工具,并按个人胃口制定了计划,有的拿耕种方面的,有的拿饲养方面的,还有的拿森林开发方面的东西,然后拉临时的推车出发去寻找一块适宜的土地。
帕德逊却逆向而行,留在河岸边,在密杰和布莱克的帮助下,尽管他们过去的交往有过痛苦的经历,但还是坚持和他合作在一起,他们首先堵拦住这块地方,作为第一个占领地,他深信这块地方归自己所有,牢牢地打上木桩做成一个栏栅,将一块土地的三面围起来,第四面因为有河流可作护栏,同时这里的土地,经翻耕后,即可播种蔬菜,帕德逊开始专心致志地种植蔬菜。
经过两天的纵情狂欢后,移民们认为庆贺独立的活动,已可以了,开始恢复镇定,于是他们发现伙伴中有些人,并不曾被这份快乐而分心,放弃真正的利益,他们已去到约纳丹号的仓库,货物自然很丰实,无论是用品或是食品,他们可以轻松的拿到手,甚至还可以拿些额外的物品,他们一旦选好,运输工具做好,就可按前人的足迹出发了,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人们效仿此方法,因之随着时光的流逝,狂欢的人数逐渐减少,同时又有许多人结伴同行,向该岛的腹地开始行动,一群接着一群的人,几乎所有的移民就这样渐渐地离开了斯高奇维尔湾的沙滩,有些人推着笨重的大车,有些人就充当驴马拉东西,有的是孤身一人,也有的拖家带口。
随着人们尽力地用双手拎满了物品,约纳丹号的物资逐渐减少,最后来的人,能够选用的东西就十分有限了,但是晚来的人发现物资仍然不少,只是受限于运输问题,每人所拿走的东西数量有限,在农业方面的物资却选得欠缺,即使有一部分农具,那只是先前那些人所留下的破铜烂铁。不止三百多人的移民不得不放弃,拿饲养动物的家禽的念头。
然而这些人也只好满足于现有的物资,非常嫉妒那些先下手为强的人们的收获,也只好任选一些可用的物资,无可奈何地向陌生的土地出发上路。
这些人,工具不足,也是那种不得不移居而比较艰难的人们,他们发现比较好的地方,都被那些捷足先登的人们所占领,实在没有办法,为了找一块合适的地方,不得不走到杜马斯半岛,绕过蓬松锯齿状的大缺口,这里离斯高奇维尔湾有一百公里的距离,不管怎样,斯高奇维尔被看作是该殖民地的重要机构所在地,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就是首都。
护卫舰离开了一个半月,这个首都的人口已去了一大半,所有会使用铲子和锄头的移民都离它而去,现在这里只有八十一个居民,他们目前的生活条件一样仍然恶劣,由于他们过去从事的职业都很低档。除了十几个农民,由于健康的原因,暂留在海岸,其中还有一人由妻子和三个孩子陪同,其他的人都分散离去,这群留守的人绝大多数为城市移民组成,包括约翰拉姆,阿里·洛德士一家,博瓦勒·多里克,弗莱德·格洛思,五名水手,其中有厨师肯尼迪书德逊、龙杰和布莱克,还有四十三名工人和自以工人自居的人,这些人对农活都是一窍不通的,其中还有拉查尔一家的人,最后就是勒柯吉和他的两个伙伴阿尔吉和卡洛里。
这后面的两人没离开过河左岸,他们在河流的入口处,将维尔-捷停泊在一个避风的小湾深处,与过去的生活相仿,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是他们重新盖了一间牢固的房子,来代替原始的茅屋,因为那个茅屋并不能抵挡这里的寒风,现在既然决定不离开霍斯特岛,最好需要有一个与过去更为结实的房子安家。
确实,勒柯吉曾向卡洛里谈过,不想再回新岛的愿望,既然这里有一块自由的土地,他将在此地安居乐业,颐养天年,阿尔吉对这项决定是非常乐意的,这与他的愿望不谋而合,至于卡洛里,他习惯如常的对他所看作的主人的意图,总是唯命是听,从不提出任何异议,尽管住在这里,要减少他领航所赚钱的机会。这一点并没逃过勒柯吉的目光,但还是面对现实,留在霍斯特岛。
在这里,人们只有靠捕鱼打猎为生,如果捕鱼打猎不够大家食用生活的话,还得自谋出路,不管怎样,主意已定,他不想欠人的什么,他回绝了他的那份食品。
然而,大多数人走了,对原来拼装的房屋都空了出来,对其中的一间房子,被拆开送到了河左岸,又重新拼装,花了短短的几天时间,还建了外墙,将它加固。几个工人帮勒柯吉干活,他也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们的帮助。活干完后,这些正直的工人根本没向他要工钱,而勒柯吉也根本没有想到支付工钱。
房子搭建好了,阿尔吉和卡洛里上了维尔-捷小艇,去了新岛,三个星期后,他们带回了老房子里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卡洛里半路上找到了一份领航的生意,又花去了一些时间,同时使印第安人也搞到了足够的食品和弹药,以备来年冬天的需用。
返回以后,生活依然如故,卡洛里和儿子去捕鱼或钓鱼,负责造盐,把每天吃不完的鱼腌起来。在这期间,勒柯吉在岛上穿梭往来,偶尔还打猎度日。
利用马不停蹄的往来,他保持着与移民的联系,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先后接到他的来访,他已经可以证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显示出了明显的差距,这都源于人们的胆量、机遇和见识,或者是智能的天生的不平等,因此有的人成功,有的人无所作为或者失败,这些人从生活中已清清楚楚地表现出来……
另外那四个家庭开荒者,他们最先开始,很明显是出类拔萃的,其实也没什么让人吃惊的地方,他们的资历最深,李威利的锯木厂,所锯的木板足够装满两三艘有一定吨位的船,满负荷的运转一阵子。
李威利极其友好的接待了勒柯吉的来访,利用他的到来,询问了镇上的轶闻趣事,并抱怨没有通知他去参加殖民地的政府选举,大部分人采取怎样的组织?谁被选为领袖?
他非常失望地听到,绝对什么都没有发生,移民们先后都离去了,甚至没有讨论一下,建一个怎样的政府,他感到十分遗憾的是,他如此敬重、如此感激的这位交谈者,好像对此毫无道理的行为,表示沆瀣一气,他指着沿河边的堆得整整齐齐、高高的一大堆木板给勒柯吉看。
“我的这一堆的木头,”他用抗议的方式问,“我怎么才能卖掉它们呢?”
“为什么要卖?”勒柯吉反驳说,“那些人无利可图,会帮您把东西卖出去吗?现在并不担心是否卖得出去,你终究会从中得到的。”
“不可能,”李威利承认,“尽管如此,假如您有利而且只收一点点税,并能满足所有移民的需要,那么我也会因此少花些力气,如果人们不分工合作的话,生活也就没有趣味,人们能相互服务,那生活就会更轻松愉快些。”
“那么您非常需要了?”勒柯吉微笑地问。
但是李威利显然忧心忡忡,显得焦虑不安。
“这很自然,”他说,“人们都希望有所获,如果霍斯特岛不能给我们提供报酬,物质资源也很匮乏,那我就会离开它,而且还不止我一个人,我将会把靠什么为生的劳动力留在更可爱的国家,只有这样,正如您刚才所说的,我才会有利可图,而且其他的人也会和我一样显然地能解决这些问题,但是那些不能解决问题的人,只好去等死了!”
“您真是野心勃勃,李成利先生,”勒柯吉喊叫道。
“如果我没有野心的话,我就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多的麻烦,”他针锋相对地说。
“这样做有用吗?”
“太有用了,没有我们为大家努力,人类就会返璞归真,茹毛饮血,进步就成了一句空话。”
“进步!”勒柯吉发出苦涩的叹息,“那便是让一些人有所获得。”
“那些最勇敢、最聪明的人。”
“是损害大多数的人!”
“最懒惰、最懦弱的人,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失败者,如果对他们管理得当,他们也许生活悲惨,如果放纵他们,他们将会贫困交加而死亡。”
“然而,生活不需要这些东西。”
“如果是些软弱无能、疾病缠身、笨头笨脑的人,那就太需要了,这样的人一向就需要有个主人,缺少法律,在经过十分地宽容后,他们必需忍受专横和暴虐。”
勒柯吉一副没被说服的神态,摇摇头,他十分了解这些陈词滥调,人类的缺点、天生的优劣,这都是为压迫和压制合法化而找出的合理的借口。
然而他不知所措,因为刘易斯、多里克和随从在冬天期间的言行举止,那种厚颜无耻地对一些胆小体弱的移民们敲诈勒索,一想到这些,也就促使他对另一个值得受人尊敬的男子所说的那些话,产生了不同凡响的勇气。
在李威利邻居的家里,他所得到的印象是一样的。吉麦利和伊万罗夫已经种了几公顷小麦和黑麦,田地已经泛绿了,幼小的麦苗正在成长,二月将获得大丰收。相反,高尔敦一家却进展缓慢,那宽阔的草原,被关在围栏后面,还几乎没有牲畜,不过他们确信,很快就可以增加牲畜的数量,如果这一天来临了,就将会有大量的奶和黄油,就好像他们已经有了许多牛似的。
勒柯吉在打猎期间,阿尔吉和卡洛里在钓鱼的间隙,也花了些时间去种植他们家周围的小花园,以便能完全保证他们自己的生存方式而不需去求助别人。
这是一种生气勃勃的生活,与他们充满活力的生活一样,显然,他们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那些文明、先进地区所给予的舒适,勒柯吉想到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并不怀念这些安逸,他知足常乐,并不这山望着那山高。
更不用说,他的两个伙伴也是如此,他们除了麦哲伦,不知道天外还有天,卡洛里更是从没幻想过什么甜蜜的生活,对阿尔吉来说。目前最大的幸福就是,时时刻刻围在格拉兹爱娜周围不去干活。
塞罗尼一家,住进了被原来占据者退出来的房子里,他的家庭也从原来那种令人困扰和害怕的环境中,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拉查尔·塞罗尼确实不再喝酒了,其原因是在霍斯特岛整个大地上再也找不到一滴酒了,所以他也不得不安分守己了,不过他的健康,却因为这几次毫无节制的狂饮狂醉,受到了无可救药的损伤。他几乎每天坐在门口晒太阳,闷闷不乐、垂头丧气地呆望着地面,手继续不断地摇摆着,杜丽娅始终不变地、用她那温柔和耐心试图来唤醒他的麻木不仁,但只是枉费心机,她的一切努力似乎都付之东流!她也只好听之任之,不抱什么希望了,慢慢地习惯下去。
阿尔吉却和她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他想到的是生活自从和平时期以来,是无穷无尽的欢乐,他将一切都奉献给格拉兹爱娜,对阿尔吉来说也是有了良好的转机,对他长期以来感到畏惧的拉查尔·塞罗尼已排除在外,他的对手爱尔兰人帕德逊,也从原来令人讨厌的、对格拉兹爱娜的缠绕而最终退出了竞争。人们再也没见到他了,因为他明白他自己的处境,他对她的希望只能化为泡影。
相反,而另一个人却不愿放下武器,施瑞克一天比一天的更加胆大妄为,他对格拉兹爱娜变得赤祼祼的进行威胁,并且开始威吓攻击阿尔吉本人,大约在十二月底的一天,阿尔吉碰到了施瑞克,施瑞克对他破口大骂,无疑的他是拿阿尔吉当把子的。又过了几天以后,当阿尔吉返回河左岸自己的家之时,从一所房子的隐蔽处突然投来一块石头,但离他的头部有几厘米远,幸好未打准。
对于这次攻击,阿尔吉当然知道这个肇事者姓甚名谁,但阿尔吉脑子里全是自己的思想观念,并不打算去报那一箭之仇,多少天来他没有回击其对手那无休无止的挑衅,但施瑞克却没受到处罚而更加狂妄,非把阿尔吉逼到绝路,致使他不得不自卫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