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千叶这边后,我重新转入了新的小学上5年级。
我在黑板上把自己的名字“小室 香织”四个字写得很漂亮,然后笑得很甜地做自我介绍,看得出同学们都对我很感兴趣,一下课就把我围了起来。因为来了千叶后我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不能再任性让妈妈担心了,所以对他们也没有故作冷淡什么的,很亲切地回到了他们的各种提问,因此也很快地融入了这个班级,大家对我的态度都很好,不存在对于转学生的排斥之类的。
但是很快就有新的问题出来了。
我发现虽然自己可以用巧妙的态度和众人表面和乐地相处,但是我永远无法理解他们幼稚的思考回路。比如说我实在不懂两个女生为什么可以因为一个头花的颜色争吵不休,也不明白两个男生为什么可以由于一张贴画的归属大打出手。
明明是5年级的小学生,男生们居然还对掀女生的裙子乐此不疲,一群人傻Ъ一样并排坐在楼梯口等着窥见路过女生的裙下春光。
以前对付这种情况我都是直接一脚踢过去,为了避免走光,底下再穿一条长裤特立独行地走在校园里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到千叶这边来了后,我要求自己事事不能出格,面对男生们的无聊举动,便只有连连躲闪,艰难防守,十分憋屈。
5月的时候,学校组织到千叶海边春游,我百无聊赖地随队出行,坐在公车后面,被摇得意识模糊。
到了海边,一片热闹景象,我却不屑于跟那些“小朋友”一起玩儿幼稚游戏。有人来拉我也已身体不适推辞。我冷眼看着他们无知地欢笑,觉得自己真是高处不胜寒,没有一个人能在精神层面上来理解我,让我如此骄傲而又寂寞。
虽然妈妈说这是典型的叛逆期症状,但我坚决不肯承认。叛逆期那么贫弱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上天既然给了我一双看清现实的眼睛,发现真理的头脑,就绝不会让我那么庸俗地长大。
事实证明,叛逆期的孩子都是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正在经历叛逆期的,但成|人们的经验确实有其实践性和合理性的。
视线扫过一副温馨的画面。
爸爸和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在玩闹,一个表情有点倔强,一个笑得很好看。大一点的姐姐就和温柔的妈妈在旁边加油,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却让我心里发堵。
自从爸爸离去,妈妈脸偶尔的念叨都没有了。我便知道她是真的当我的爸爸已经不属于这个家。夜里会偷偷地委屈,想念他温暖的大手,放在我手心的五彩的糖果,但是也知道如果表现出一丝丝这样的寂寞,妈妈只会更加难过。所以我只有努力撑起笑脸,维持着我外强中干的自尊与自信。
逃避般地扭过头去,便见另一个侧脸线条一看就很倔强的女孩也几乎是同一个表情注视着那幅全家和乐的画面。
我几乎立刻就下了判断,她会是我的同类,一定会理解我的寂寞与忧伤。难以克制地蹭过去,违背本性地主动打招呼,“我叫小室 香织,你可以叫我香织或小香,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了我一眼,有点冷淡的样子,但还是答道,“我叫浅仓 亚由。”
我也不介意她的敷衍,自顾自地说,“你也觉得来这里很无聊吧?真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玩儿得那么起劲。”
她这才正眼看我,表情有些愤愤,“这些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一看就知道是从小被宠着长大,毫不知人间疾苦。”
我的眼睛立刻惊喜地发亮,终于有人理解我的感受了,连连慨叹,“上帝总是公平的,给了他们无知的幸福,给了我们清醒的困苦。”
亚由也立刻两眼放光,握住我的手,脸上已经是完全的找到同志的表情,“你也可以叫我亚由的。你这句话太有见地了,虽然上天夺走了我的父母,却让我看清了人情冷暖,人心善恶。小香你是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的?”
我的声音黯然下来,“自从我的爸爸离开那个家以后,我就不停思索着这些关于人生与现实的问题。”
亚由拍拍我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突然提议道,“既然我们根本不跟他们在同一个世界,也就不要在这里浪费光阴,干脆溜了吧!”
我这才发现原来她金黄|色的眸子很是狡黠灵动,并不是我最初以为的冷硬的人。本来我有点害怕,可是不想在新朋友面前示了弱,而且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干坏事的感觉让我很兴奋,所以也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她。
趁着众人不注意,我们悄悄地弓着身子退出了海滩,站在沿海公路上,击掌欢呼,笑得格外欢畅。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甚至想要放声大叫,把这明晃晃的太阳也给它吓到云后面去。
慢慢地我俩平静下来,亚由才笑意未绝地问道,“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我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突然生出一种罗曼的情结,“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看看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亚由显然也为这个想法心动不已,我们俩就手牵手脚步欢快地向前走去。
但不久我们就欢快不起来了。
带来的便当早就吃了,水也渐渐喝完,身体越来越沉重,景色一成不变的单调,而且走的岔路太多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开始产生了一丝退却的情绪,但是由于这样做是我提出的,现在退缩太没有面子,相信亚由也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是她说要溜的,如果我们现在毫无收获地回去难免被那些人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