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奶娘起了个大早。
熬了锅香喷喷、粘稠稠的玉米粥后,就去敲小两口的门。她琢磨着:不管少爷昨晚是爬上少奶奶的床也好,没爬上也好,应该都很辛苦,所以才天不亮就起来煮食。可敲了老半天,里边都没动静。
奶娘有些傻眼,睡得这么沉,莫不是……昨晚少爷霸王硬上攻,成了?!
又胆颤心惊地敲了两下,主屋依旧没有声响。反倒是旁边的祺安被老娘吵醒,边缠着腰带,边打着哈欠出来抱怨:
“哈~~娘,这么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奶娘充耳不闻,拉着儿子到一边悄声道:“我问你,昨晚你回来歇息,可听到主屋有什么动静没?”
祺安见老娘一脸神秘的样子,仍旧一副刚睡醒傻呆呆的朦胧样,挠头道:“声音么?昨晚回来后,好像……呃——”
奶娘期待地等着答案,只可惜,祺安望天想了半天,说了两个字:“没有。”
“什么?没有!”怎么会没有?无论如何,也该有点木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吧?
祺安眨眼,又重复遍:“没有。”昨晚听到少爷惨叫后,祺安与大家又闲聊片刻才回来睡觉,原本也以为会听到少爷苦苦哀嚎的声音,可真的……很安静。
奶娘很不满意儿子的答案:“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
两呣子越争执声响越大,不到片刻,宋泽宋钰全被吵醒,闻讯而来。
宋泽揉着眼睛问:“奶娘,怎么这么吵?可以吃饭了么?”
宋钰拍拍弟弟脑袋,显然把起床气全撒在了可怜的宋泽身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奶娘,这公鸡打鸣也没你这么准时的。”
王叔比较冷静,捻着胡子感叹:“还是少爷少奶奶福气好啊,我们都被奶娘这只老母鸡吵醒了,他们还在屋里纹丝不动。”
闻言,众人才突然发现似乎主屋一直没有半点声响,不由齐刷刷回头去看依旧紧闭的大门。
奶娘突觉不好,忙拍门道:“少爷,少奶奶。”
没声。
“起床了,吃饭了。”
“………”依旧没声。
“着火了。”
“二叔,外面有人发银子啦!!”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宋钰暗叫不好,脸一沉果断吩咐:“祺安,王叔,踢门!”
嘭。
主屋大门应声而倒,里边……空空如也。大床旁边的塌椅上多了套枕头被子,奶娘见了立即明了,失望叫嚷:
“少爷昨晚睡的这啊?没圆房啊~~”
祺安满脸黑线地拉住老娘:“娘,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而是考虑少爷少奶奶去哪的问题。
宋泽撑住小脑袋望天:“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家人集体嘴角抽搐,脑子里勾画的却是同一个画面:月黑杀人夜,他们家美玉如花的少爷悄悄地,悄悄地,往娘子的床上爬着,就在成功之际,霎时刀光一闪。可怜的少爷来不及叫喊便倒在了血泊中。
毁尸灭迹,畏罪潜逃………
阿弥陀佛,请菩萨保佑他家弱不禁风的少爷。
与此同时,被怀疑已故及杀人凶手的宋玉和登徒尔雅,正坐在马车上,优哉游哉地往城外走去。
原道,小两口打归打,但在大事上意见一致。尔雅怀疑,租金收不上来最根本的原因即是出了家贼。话说自从宋府一家搬去郢都后,这边的租田全由一个远房旁戚代为上收,继而抽去部分跑路费,再交到宋玉大嫂手上。尔雅这段时日在宋玉祖宅住着,实则回来认亲游玩,暗地里却发现恰在三年前,宋玉大嫂委托的亲戚病死,现在宋府的租金,全由这亲戚的儿子代为征收。
宋玉晃着扇子:“所以,你怀疑是陈表弟从中作梗,吃了回扣?”
尔雅掀帘看了看车外风景,颔首道:“一换人租金就收不上来了,你不觉得奇怪?”
宋玉望着窗外金灿灿一片田地,的确如尔雅所言,田地硕果累累,不像交不上租的样子。他扶着扇子沉吟:“大嫂曾经也怀疑过,甚至带着王叔到乡下探望过一次佃户。可这些佃户一见大嫂,各个哭嚎不止,所以——”
登徒尔雅打断宋玉,摇手道:“非也,非也!知道为什么我要你避开耳目,连夜赶路么?”顿了顿,尔雅才道:“我到鄢城这半个月,你那个表弟媳快把我烦死了。”
宋玉怔了怔,当下明了老婆的意思,弯身低语:“你的意思是——陈表弟故意叫她娘子来监视你,怕你去见佃户出了什么岔子?”
尔雅莞尔,“就是这个意思,我怀疑,上次大嫂见佃户时,也有那个陈夫人跟着,佃户们才不敢乱讲话。”
宋玉哗地打开扇子踌躇一番,良久向尔雅鞠躬道:“娘子厉害!”
尔雅受了表扬,仰首道:“官场上,小女子自然比不上宋大人,不过说到家斗么……哼哼!”
话未毕,两人就突听一声响,来不及反映,车身就剧烈颠簸起来,尔雅一个重心不稳,扑进了宋玉怀里。待再抬头,已羞得脸颊绯红。这边宋玉心里却美上了天,面上只装没事道: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