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尔雅互视一眼,宋玉道:“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陈老太摇头,满脸愁苦:“白少爷有所不知,我们的田租钱实在太高,债滚债已经还不清了,这才让我那苦命的儿出外务工,我和老头子没啥本事,每日清晨老头子就去砍些柴回来换米钱,我则做些女红。”
尔雅端了粥,歪头看了看堆在一边的鞋底,“陈妈妈你这般岁数,做针线活怕有些吃力吧?”
“哎,又能有什么办法?”陈老太悄悄抹了把泪,“不满二位说,我家虎子今年快满二十五了,还没娶上亲,都是三年前的大水给闹得啊!”
宋玉知其中大有蹊跷,忙问:“现在生产不是都恢复了吗?我和尔雅一路走来,见田地也是丰收——”
陈老太打断宋玉,连连摆手:“白大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那东家…哎!我与你二人投缘,也不怕说句得罪大东家的话,他实在是刻薄得紧。”
登徒尔雅一边埋头喝粥一边吊着半只耳朵听这话,道:“你们大东家是?”
陈老太望门外瞅了瞅,确定四周再无他人后才悄声对两个小辈道:“大王身边的红人,宋玉,宋大人,听说过吗?”
宋玉展了展眉眼,只佯装踌躇。“原来是宋大人,听说他清正廉明……”
登徒尔雅翻了个白眼,有这么表扬自己的么?这边陈老太也挥手打断宋大妖孽道:“清不清正老太婆我不知道,只知他吝啬小气,对待妻儿下人都是无一的刻薄啊。”
“噗——”喝粥的尔雅忍不住,喷了出来。
宋玉嘴角抽搐,陈老太却仍旧道:“听郢都的人说,就连他那娘子,也是抢来的。知道为什么吗?节约彩礼钱!”
尔雅比着大拇指由衷赞叹:“这话说得极是。”
宋玉搁了碗,脸色已和锅底差不了多远。“陈妈妈,这和你儿子娶不上媳妇没什么关系吧?”话说他又不是抢的陈家儿媳妇。
听了这话,陈老太叹口凉气,娓娓道来:
“三年前发大水,我们交不上租钱。别的东家见状,大多允许那年的租钱往后挪一挪再交,我们那东家……”顿了顿,陈老太喝了口粥继续说:“起初宋府的大少奶奶听说我们遭了灾,亲自下来探望,又是派米又是送衣裳,让别的佃户羡慕得不得了,我们也以为真遇到了善心东家。谁知道那都是些表面功夫,大少奶奶一走,她那表弟,就受其委托让我们签了债单。意思是,今年发大水欠的租钱可以暂时不交,但作为债务必须利滚利。”
“我们拿不出钱,只得按手印画押,这样一来,整整三年,我们就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哎,我那儿子,别说娶媳妇了,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真是作孽哦!”
语毕,宋玉、尔雅皆不言语,只是,接下来的早膳,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告别了陈老太,小两口在村庄分头又转了圈,最后在村口集合。
尔雅汇报情况:“喏,宋大人,你在这些佃户中的口碑可真是差到极致了。”
宋玉蹙眉,收集来的说法和陈老太如出一辙。“当年发大水,大嫂从未定过什么利滚利的债务,反倒拿出自己部分嫁妆钱救济灾民,那年的租钱我们也全免。当时大哥还说,这是为宋府积福。”
登徒尔雅讪笑:“只怕宋府积福,却肥了某些人的腰包。”
“你是指陈表弟?”
尔雅颔首,凝望远方微微眯眼。“欺上瞒下,假公济私,一面以宋府的名义征收高利债务,一面跟你们说租钱收不上来,中间还不知道揩了多少油呢!”
“他就不怕被我们发现吗?”
尔雅露出小虎牙皱鼻子:“宋大人还不知道吧?你那个陈表弟厉害着哩,佃户们说,陈少爷虽然帮着宋府收租,却时常救济他们,而且还曾好言相劝,宋府大少奶奶惯来雷厉风行,最听不得谁在她面前讨饶说什么债务还不上之类的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啰——”
宋玉望着尔雅摊手吐舌的模样,眼眸深邃。
“不错嘛,这个陈来福倒是好样的。中饱私囊不说,竟还装起大善人来了?”
尔雅拍手,“宋大人莫恼,你如果现在横冲直撞地回去揭穿,那个乌龟王八蛋是铁定不会承认的,捉贼在赃啊。”
“你的意思是?”
登徒尔雅嘿嘿奸笑两声,附耳宋玉。宋玉听罢,怒火消去一半,勾着唇也笑得奸诈兮兮:“娘子,你好坏!”
作者有话要说:嗯....啊....
最近好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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