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济南府调兵遣将，准备抵抗秦军南下山东的段祺瑞部和冯国璋部，接到袁世凯的数道南撤南京的命令后，二人面面相觑。

从政治角度来讲，袁世凯的目的段祺瑞和冯国璋都清楚，知道袁世凯放弃山东南下两江的意图。袁世凯的军队在合众国政府当中当算第一王牌军，虽然放弃了山东之地，但是一旦撤退到南京的话，那么无疑袁世凯的腰杆更直，话语权更大，甚至鸠占鹊巢也是办得到的。

袁世凯不愧是政治手腕过硬的主儿，但是若是从军事上考量的话，袁世凯的策略段祺瑞和冯国璋都不敢苟同。

秦军步兵师已经渡过黄河，兵分三路，左路军已经越过小清河、熊河，快速机动到济南府右侧，兵进章丘境内的明水镇、龙山镇，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截断山东武卫右军向东乘铁路撤往德国胶澳租界区的通道。

右路军度过赵牛河，沿着东昌府京杭大运河一路向济南府左翼推进。由于右路军靠近直隶河间府，山东省境内的东昌府知府早就闻风而逃，抵抗近乎没有，使得右路军推进速度极快，意图封锁京杭大运河，阻断山东武卫右军借助运河南逃。

中军相对左右两军来说，速度慢了些许。主要是因为顾忌武卫右军的战力，中军稳步向正面济南府府城济南城推进。目前已经抵达骇河北岸田家口渡口，再往就是禹城了。

禹城是济南城的北面屏障，军事重镇，段祺瑞所部便驻扎在那里。

“秦军推进速度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撤退！”段祺瑞用马鞭敲着地图，皱眉说道。

冯国璋盯着地图老半天发愣，知道段祺瑞的话说的没错，叹口气说道：“大人连发十几道命令，要求我们尽快撤退，如今秦军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合围我们这几万人马。论实力，我们拼是拼不过他们，论数量，秦军更是数倍于我们！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大人要求我们撤退也是无可厚非！”

段祺瑞将马鞭背到身后，左右走来走去，冯国璋的眼睛像是看挂钟一样，左右跟着转来转去。

许久，段祺瑞思定后，说道：“秦军咬得很紧，就算我们撤退的比他们的步兵快，但是两条腿的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他们的骑兵一定会追上我们的。”

冯国璋皱眉道：“我们撤退途中一旦遇到秦军骑兵队，那就是给他们骑兵当靶子啊！秦军骑兵在野外作战，我们的弟兄们会像西瓜一样等着被秦军切呢？”

段祺瑞点头道：“铁路走不成，运河水路速度更慢，不安全，秦军好毒辣的计策，他们就是等着我们撤退途中动手！”

冯国璋急忙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死守济南？先不说守住守不住，我们撤不出去的话，那大人那边可就再无依靠了啊！”

段祺瑞叹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丢车保帅了！你带着你的本部人马，放下一切重武器，轻装前进。火速南下，到了海州还没有碰上秦军部队的话，你就算跳出包围圈了！”

冯国璋惊讶的问道：“那你怎么办？难道你要留下？”

段祺瑞点点头，神­色­坚决的说道：“我帅本部人马留下，先在禹城会会秦军的王牌第一军，听说第一军是张云飞嫡系中的嫡系部队，属于帝秦的中央军，老子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强哪去？”

冯国璋摇头道：“我不同意！”接着说道：“大人说过，就算真的带不出去部队，我们二人也要安全到南京！”

段祺瑞深深的叹道：“我何尝不想去南京见大人？只不过，如今形势紧迫，你我都走了的话，剩下的这些个兔崽子们，没准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开城投降了？听我的，你立刻走，你放心，就算打败了，我也能想办法逃回南京！”

冯国璋还要劝说段祺瑞，却被段祺瑞挥手阻止，道：“你快点儿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先去禹城部署防务，就不给你送行了，咱们南京见！”

冯国璋正­色­道：“芝泉，多保重！”

段祺瑞拱手道：“保重！”说完段祺瑞头也不回的急匆匆的离开。

望着段祺瑞的背影，冯国璋叹道：“你这是在还人情给大人啊！可惜了！芝泉，日后再见你我可能各为其主了！罢了！”

事不宜迟，冯国璋急忙调集本部人马一万五千余人，抛弃全部重装备，带足三天口粮，急匆匆的退出济南城，一路南下江苏海州。

段祺瑞亲临济南城北部重镇禹城，徒骇河流经田家口之后，便分成两个支流，一个依然是徒骇河，流经禹城的左侧二郎庙，另一个支流流向禹城侧右后方的王家桥。

禹城正是夹在两个支流的中央，而秦军第一军主力便在上游的田家口渡口架设浮桥渡河。

看着秦军第一军小心翼翼的渡河，两翼的炮兵部队和警戒部队构筑的严密防御工事，段祺瑞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击秦军。

原本半渡而击乃是兵家必攻击之所在，但是问题是段祺瑞的炮兵还没有就位，冯国璋部留下来的火炮以及段祺瑞所部的火炮原本都布防在青州方向，防御八国联军部队的，秦军的突然袭击之下，还没有来得及转移到北面。

如今算算时间，部署炮兵攻击秦军已经来不及了，段祺瑞只好晏城镇附近组织炮兵防御阵地。

段祺瑞是炮兵科出身，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曾留学德国学军事。后佐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任炮兵学堂总办兼统带。

如今冯国璋退走，将武卫右军所有的大小火炮三十六门，悉数都交给了段祺瑞指挥，这个炮兵科出身的武将，登时又变回了老本行。

段祺瑞设立了两道阻击防线，五千步兵位于最前方，等待着秦军的进攻。第二防线部署重兵一万人左右，段祺瑞的指挥部和炮兵主阵地便设在这里。同时，只留下了一千人镇守济南城，以作疑兵之用。

渡过徒骇河之后，帝秦皇家第一军便停止了快速突进，按照第一军军长罗海川的命令，第一军本部第一师迅速沿着赵牛河一线展开攻击阵型，但是并没有对禹城地区的段祺瑞所部发动攻击。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罗海川虽然自认为秦军所向披靡，对面的武卫右军同样不是对手。但是袁世凯的这支部队建军六年，不论训练和装备，实力都不容小觑！

就算是纸老虎，开始的时候也能吓着人的吧？罗海川命令部队展开攻击阵型后，原地待命，却让聂士成的40军一万人马轻装从距离田家口20公里外的夏口镇，偷偷的度过徒骇河，绕过段祺瑞的第一防线阵地，直Сhā段祺瑞炮兵阵地所在的晏城镇东北部的孙耿镇。

4月28日夜，聂士成带着四十军一万人马，用时三十五分钟，一个冲锋就冲垮了防守在孙耿镇的五百守军。

段祺瑞没有想到秦军竟然使了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孙耿镇一丢，段祺瑞所部炮兵阵地侧翼便暴露在了秦军的兵锋威胁下。

段祺瑞急忙调整第二防线兵力，集中挡在了40军前面，29日拂晓到中午，激战数个小时之后，在段祺瑞动用了十八门火炮的阻挡下，聂士成所部数次攻击被击退。

“秦军也不咋地吗？”段祺瑞撇撇嘴自言自语道。

副将也附和道：“找知道如此，就不让冯大人离开了，咱们武卫右军足可以挡得住秦军的进攻！”

段祺瑞点点头，可是接着突然大惊道：“冲锋的秦军为何没有炮兵支援啊？”

副将疑惑的回答道：“可能是在河对岸，没来得及运过来吧！”

“不对！”段祺瑞突然说道：“在田家口过来的秦军明显将炮兵都带过来了！遭了，是声东击西之计！北面危险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北方炮声隆隆，旋即段祺瑞的第一防线上遭到了猛烈的炮击，硝烟弥漫，在段祺瑞的指挥部里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十几分钟后，秦军的炮火开始延伸，向段祺瑞部的第二防线扫了过来。

“所有人隐蔽！炮兵将各自的火炮拖走藏起来！”

轰轰轰！

段祺瑞刚喊完，秦军的炮弹就呼啸着落到周围，而且都离着段祺瑞的指挥部不远。

唾！

段祺瑞狠狠的吐出一口痰，满嘴的泥土灰尘，副将急忙给段祺瑞拍打着身上的泥沙。

“我­操­，好像秦军的炮弹都集中在老子的指挥部附近？”

听着段祺瑞的咒骂声，副将指了指外面的天上，说道：“秦军有空中侦察机，怕是发现了咱们的指挥部了！”

段祺瑞大惊，顿时反应过来，道：“那还不快跑？”

就在段祺瑞等人刚刚跑出原先的指挥部的时候，数发炮弹准确的落到了先前的指挥部位置。

轰轰轰！

几个没来得及跑出来的书记官，都随着指挥部掀起的巨大爆炸，被火焰所吞噬。

跑出来的段祺瑞等人也没好到哪去，被爆炸的气浪掀出好远出去，着实一个狠狠的狗抢屎动作。

帝秦皇家第一军指挥部，一处凹地的地下掩体中，第一军军长罗海川放下望远镜问道：“打掉他们的指挥部了没有？”

“报告！炮兵一营阵地报告，已经摧毁了敌方的炮兵阵地，十八门火炮都已经熄火，另据报告，敌方的指挥系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不过又恢复了正常，判断敌方指挥官还活着！”

“我知道了！”罗海川命令道：“命令炮兵阵地，注意隐蔽，敌方可能实施二次反击！”

“是！”副官转身离开，下去传达命令。

放下望远镜，陆海东参谋长问道：“一路行来，也没见你这么谨慎？怎么？被大清第一军给吓着了？”

罗海川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满清的那点儿武力，我还真就没看上眼的！”

接着指了指前方敌人阵地，说道：“对面的袁世凯部的指挥官，倒是也有几把刷子，至少火炮的布置和使用，很专业，像是出自德国陆军炮兵科，不过又沾染了很多清军的习惯，画蛇添足的变成了­鸡­肋！”

陆海东想了想说道：“袁世凯的得力­干­将就几个人，留过学的，擅长使炮的除了一个人，再没有别人了！”

“段祺瑞！”二人同时说道。

“段祺瑞！”罗海川念道了一声后，接着说道：“我倒是想试试他的斤两！”

在受到秦军猛烈炮火袭击后，段祺瑞一直隐藏着的另外十八门火炮，立即对秦军刚才的炮兵阵地实施了二次打击。

在看到一片火光之后，段祺瑞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他的这招诱敌开火，为他换来了十分之好的报酬。从秦军阵地的炮火密集度来看，应该有三十多门火炮，如今段祺瑞牺牲十八门火炮作为诱饵，一举摧毁两倍于自己的秦军火炮，自然十分的心喜。

“总统（旧清军的武官官职，不要想歪了哦O(∩_∩)O……）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一举消灭秦军的炮兵阵地！”副官看着远处秦军阵地上一排排冲天的爆炸火光，十分高兴。

正当段祺瑞等人高兴之际，对面的秦军炮兵阵地再度火光闪烁，发出了隆隆的炮声。

炮弹拉着长长的咿咿声，呼啸着再次奔着段祺瑞剩下的炮兵阵地。

段祺瑞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在秦军炮弹落到他­精­心隐藏的炮兵阵地的时候，段祺瑞心中一股急火上涌，两耳顿时失去听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炮兵阵地上四处发生着剧烈的爆炸，俄而十八门大炮堙没在硝烟弥漫之中。

副官使劲儿呼喊段祺瑞了好几次，正当以为段祺瑞受伤，准备叫大夫的时候，段祺瑞才恢复了听觉，可惜再听不到他的炮兵阵地的反击炮声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段祺瑞十分不解，为何刚才明明见到秦军的炮兵阵地上的连环爆炸，应该所有的大炮都被炸毁了才是，就算有幸存下来的，也不可能如此之多，如今的秦军炮火，明显超过了三十多门，从火力密度上看，怕是有五十门之多！

轰轰轰！

秦军的炮火开始延伸，和上次不同的是，秦军已经趁着炮火延伸的空当，开始了冲锋。

杀！！！

喊杀声冲天而起，炮火还没有停止，第一防线上的守军还未敢露头，等到炮火延伸过去之后，秦军已经近在咫尺了！

面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秦军，早已伤亡惨重的第一防线守军，慌乱的乱打了一通子弹之后，便跟秦军短兵相接了。

噗！噗！

面对秦军三三制的战斗小组，各自为战的武卫军士兵显然不是对手，久经南非战场洗礼的帝秦皇家第一军，透露出的杀气，岂能是只对付过老百姓的武卫军所能比的？

数分钟的功夫，第一防线便宣告失守。

仅存的两千多武卫军被秦军像赶鸭子一样的追杀着，战场上，将后背交给敌人，那就是在送死。无疑战场上逃跑的士兵，是被敌人杀死最多的一类人，当然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这些武卫军士兵，并不知道这一点。

“混蛋！快让他们退回去！这样会冲垮我们第二防线的！”段祺瑞等着血红的眼睛，咆哮着。

啪！啪！

连续枪毙了好几个逃回来的士兵，只是稳住了一小会儿，接着就被后面的大流，从新裹了回来。

没有这方面训练的士兵，是无法有意识有纪律的听从指挥官的命令的，一支部队的如何训练有素，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它的优势的。

“该死的！”段祺瑞已经没辙了，一直以来专攻炮术的他，这个时候已经控制不了局面了。

一个人能带走十个人，十个人能裹走一百个人，那么退下来的近千人，无疑将带跨整个第二防线！

“大人！我们赶紧侧退吧！这局面失控了，都跑疯了！我们还是回到济南城收拢兵力，再做打算吧！”副将摇头叹道。

“撤退？如何撤法？”段祺瑞苦笑着指了指东西两个方向，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副将侧目一看，登时面若死灰。

但见东西两翼已经布满了合围而来的秦军骑兵，奔腾的战马之上，秦军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和骑枪，每越过一名逃跑的武卫军士兵，马刀一落，或者一挑，便结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兵败如山倒！这话段祺瑞从来不信！

但是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了！

一直对武卫右军充满信心的他，曾经夸下海口，若是甲午战争时期能有他们的武卫右军，甲午的陆军惨败的历史将会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