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守信的亲兵眼中,自己的主子是个很“麻烦”的人,可他同时又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说到用兵,这郭守信当真是毫微末节滴水不漏,并且只要一有机会,他总是会变着法儿折腾自己的部属。可要是说到这通权达变,郭守信避之唯恐不及,用他自己的话来讲,那就是“别给老子讲什么通权达变,老子懒得去招拾这些弯弯绕,能让你们这帮孙子活下来,那就是老子的本事!”
也许正因为这一点,若不是有人暗中禀告,这庄简几乎丢掉性命。然而,郭守信真就不懂得那些弯弯绕吗?若真的如此,他又如何能入得涉川国主单悯的法眼。
聪明人,总是不会让自己知道太多的事情,也不会去触碰自己并不熟悉的“蛛网”。郭守信很聪明,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对于京都,自己太过陌生,而要想在京都占有一席之地,那就要将自己变成一只蜘蛛♀蜘蛛,八条腿、用以为人当碰马;六只眼、凭此察言观色;而那送到别人手中的把柄,便如坠在ρi股后面的玄丝,它即是你通达四处的凭证,也是你用来保命的必要手段。可仅仅如此就够了吗?当然不够,你还需要长出一身绒毛,那张巨大的蛛网上但有风吹草动,这绒毛一定会让你变得先知先觉。
毫无疑问,郭守信就是这样一只蜘蛛,所以在护军别院他没有就地斩杀庄简,而是将庄简送到了另一个聪明人手中。
至于这消息如何能这么快就传到成怀素耳中,这一点同样值得思量,不过数天之后,京都护军更改建制统一由郭守信帐下勇武将军成怀素调遣,而庄简其人,也在一夜之间被单勉破格提升为郭守信帐下的允能将军,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城墙上的庄简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仕途已经对着他敞开门户,从落仙弩射出第一波也是最后一波箭雨之后,庄简就一直呆呆坐在城墙上的某处,而这一坐,就是半天一夜。
就在庄简对面不远处,那根刻有标尺的木桩孤零零立在城头,一具遍体鳞伤的身躯已经在那上面扭动足足六七个时辰。
由钢钉处渗出的鲜血,吸引了大量飞蝇,“嗡嗡”的震翅声难免让人心生烦乱,可没有人敢于上前驱赶这些飞蝇,也没人敢上前掀起那人散落在脸上的发髻♀个人究竟是谁?没人知道,可是从此人白皙却存有伤疤的身躯而观,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护军中的寻常将领。
昨夜,当这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被影卫拖上城头并钉于木桩之上,庄简仍旧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没有上前应承,倒不是因为自己有了勇武将军成怀素这座靠山就变得有些尾大不掉,而是因为他不愿意让护军的兄弟看到自己由于恐惧又一次尿湿了裤子。
影卫的再次出现与这名中年男子被钉上木桩的惨状几乎吓破了庄简肝胆,如果那个叫“郭守信”的都可以不守信用;那么叫“成怀素”的为什么就一定要有颗菩萨心肠?
好在从始至终,这个被钉在木桩上的人除了在影卫走后小声嘟囔过一句话,期间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惨嚎或呻吟,这等坚毅,倒是让庄简心生佩服之余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庄简的听力不错,所以他好歹算是听清了那句令人感到费解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