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诺言再嘴硬再心不甘情不愿腿也很老实的跟着江桑榆来到医院,只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空旷而狭长的长廊让她产生了微妙的抵触。纯白色的墙,纯白色的天花板,甚至连地板都是纯白色。如果不是那漆绿色的一排排长椅,她会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白色的迷宫,并且找不到出口,这种不适让她不安。就像初中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山那边是什么,只要脑海里想起山那边还是山,无穷无尽的山,连绵不断的山,并且没有任何终点,没有任何断点,这样的延续不暂停让她感到惶恐。
即使那篇的文的主题明明不是这样,可她一想起那一篇文还是只想到没有尽头的山,看不到任何出路。
而她讨厌这样的感觉,不知方向,看不到尽头,也预料不到下一刻。
江桑榆走在她身后一步,不远不近,这又让她产生了错觉,好似江桑榆害怕她会逃跑而想阻拦她。
她胡思乱想一通,也到了病房门口。
门并未关闭,所以白诺言第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江博怀,而不能忽视是坐在床上削着苹果的李晴。
李晴专心的削着苹果,粉红的果皮掉得很长,并且一直没有断落的打算。
江博怀带着笑意,目光一直盯着那左右晃动着的果皮,似乎也在研究着那皮会在什么时候断掉。
白诺言的心紧了紧,这一幅夫妻和谐温馨的画面可真让人动容,她的视线落到了李晴的脸上,快要接近五十的人了却还是保养得如同三十几岁,浑身上下也全无珠光宝气的庸俗,反倒有种温馨居家小女人的错觉。而江博怀即使也上了年纪,岁月却让他沉淀出另一种稳重和气宇,笑中带着让人安定的气息,连眼角的皱痕都带着温慈。
白诺言深呼吸了一下,抿紧了唇。
江桑榆走进去,挽住李晴的脖子,“妈妈。”又转头看着江博怀,“爸爸,你看谁来了?”
江博怀将目光移到门口,看到白诺言站在那里又诧异又惊喜,立即就要坐起来。江桑榆见状,立即去将江博怀扶起,把枕头垫在他背后,又拿过旁边他的外套给他披上。而江博怀也只是看着白诺言,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晴的表情也明显的有了改变,虽然不至于阴沉,终究还是笑不起来。手中的苹果已经全剩下果肉,她却只拿在手中,也不开口。
江桑榆蹙了蹙眉,用手摇了摇李晴的手。
白诺言还是站在门口,不进来,同时也似乎没有逃离的打算。
“爸爸肯定饿了,我们去给他买吃的好不好?”江桑榆拉着李晴的手,笑嘻嘻的开口。
李晴站起来,将苹果放到床头前小桌子上的玻璃碗中,这才叹了叹,“好。”
她们路过白诺言身边时,江桑榆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她对上去的眼神被白诺言无视了,而李晴此刻没有半分心情对待白诺言。
白诺言咬了咬牙,她从不去接受他们这个家,好像就是因为觉得他们亏欠了自己,但事实上只要她出现在他们身边她就会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别人一家三口和谐的生活着,多了她连空气里都多了尴尬,大家一起浑身不自在。
江博怀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拍床边的一个空位,示意她过去坐。
这次,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的走了过去。
只是坐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个位置,刚才李晴才坐过。
“爸爸很开心。”江博怀笑起来,眼角的皱痕越发的深了,“你能来看爸爸。”
她觉得自己喉咙发干,而且无论喝多少水都改变不了这样的状态,“做了手术医生怎么说?身体现在好些了吗?”
想不出别的话,能蹦出来的就是这些废话。这种感觉和看到一个人在吃饭,另一个人问“在吃饭啊?”一样白痴和莫名其妙,可偏偏却觉得可以理解,哪里是真要问别人是不是在吃饭,只是因为找不到别的话语,又必须打一个招呼,于是无关痛痒的选择一句话来敷衍一下尴尬的见面。
她移了移坐着的位置,浑身不自在。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没有什么大不了,你不要担心。”
这句话让她有些羞愧,她并未担心,只想着无论他生了多严重的病都会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同时也会有妻女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