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旅程如果不算上晚上,一定可以算是很美好。他们的话题一向很轻松,只要不涉及对方的敏感点,通常都是相安无事。而这敏感点,孟津维自认自己当然不存在,因此只要他不想破坏这和谐的一幕,这一天就可以画上完美的句号。可事情的发展,从来都不在计划之内,就像他明明已经很克制,不去问她同程沂哲究竟是什么关系,不去问他们是不是还有联系。
那些他自己都嫌弃说辞老套的话,忍住不言。
还是没能让这一天结束在轻松的话题下。
白诺言的酒量不怎么好,一两杯酒下来脸色绯红。
孟津维坐在她对面,摇了摇头,“就算知道我打算付账,也不用故意多喝点让我付款吧?”
白诺言盯着那细细的酒瓶,突然眸子直直的看他。
孟津维感到有些奇怪,白天她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这会儿又是闹什么别扭了。
他等着她主动开口,也觉得她定会说点什么,至于为何这么笃定,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她的手指动了动,“是不是你们男的都喜欢那种温温柔柔,看起来就一副贤妻良母的女的?”
孟津维眉梢轻动,拇指和食指拈了拈,“怎么心血来潮问这个?”
他不想延伸这个话题,他的内心有着本能的抗拒,可是在抗拒什么呢,那一团幽深的暗黑无限的将他吞噬,他明明都知道,可却不想去承认。
她没有注意到他有些不耐的表情,“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江桑榆那款?”
“不是所有。”他的声音志定,手却捏成一团。
他猜到她想说什么,可她真往那上面引时,他宁愿自己什么都猜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假装,原来很辛苦。
她却含糊的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用词太过,“那就是大多数。”
而他那句“不是所有”背后的深意,她从未延伸。
他的不是所有,原本也只代表他自己。
他看着她,心中的那火气慢慢消散,“别人我不知道。”
她的呼吸却重了一点,“为什么程沂哲就那么喜欢江桑榆呢?”
他沉默的看着她,那脸色就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她不想约束自己,“你说程沂哲为什么喜欢江桑榆?”
他还是沉默。目光变得幽深。
她嘴巴有些干,喝了一口酒,吐了。她原本就不喜欢喝酒,这味道,真的真的很难喝,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
别人说这东西好,她只觉得是花钱买受罪。
真符合她性子,总是自虐。
“江桑榆有什么好的?”她语气里的酸气太重,他忍不住挑眉。
她见他不说话,又接着开口,“他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江桑榆。”
孟津维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叫人过来结账。
而她仍旧直直的看着他。
“我送你回去。”他的语气平缓,让她却恼怒。
“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的一只手抓着她的肩,“有些人只是在你眼里不好,她在别人眼里也许是最好。”
她咬咬唇,那就是她在嫉妒在无理取闹?
事实上也是,然后她还想别人能认同她的观点。
她挥开孟津维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为什么不假装附和她一下,告诉她其实她也很好,为什么不可以?
当白诺言站在“云城”,她发现自己体内真有无数命贱的因子在生长。她原本就脾气不好,尤其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坐着她讨厌的公交车来到这里见一个让她非常不满的人。可正因为这是程沂哲主动叫她来,她便压住那些种种不满,乐颠颠的跑来了。是啊,她脾气多不好,只将坏脾气发在那些她觉得可以“欺负”的人身上,难怪朋友那么少,果然是她自己不厚道。
她推开门,发现自己竟然觉得很委屈,这样的委屈不知从而而来,但也不知道因为找谁安慰让它离开。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一个泼妇一样,也不想那么的没教养,而程沂哲肯定也不会有时间有心情来哄她这样一个人。
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或许这样就不会一直失望。
程沂哲没在书房,而是在房间。
她站在门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在叠衣服,放进他身边的小箱子里。
如果是旁人,她肯定觉得这场面挺那啥,她内心深处有点点喜欢大男子主义的人,当然不是绝对的大男子主义。可偏偏她自己也没有当小女人的自觉,比如她就没有想着要去帮忙。
很可恶的是她觉得他叠的衣服一定比自己叠得好,她的衣服如果不是汪檀肯定全揉着一团随便乱放着。
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走过去,“难得主动想起我。”
她语气轻松,多好,只要自己加装什么事都没有,也不会有人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事。
这是不是属于虚伪的一种?
他只拿了几件衣服,将箱子放到一边,很是悠闲的拿起杯子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