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副队到亮亮家来了,这个副队可以说是村里最高大健壮的一个了,这人比别人要整整高出一个头,所以,村里别的男人轻易不敢去惹他,但副队平时很少发脾气,和气的很,对长辈很尊重,很孝顺。
副队是来跟亮亮的爸爸说明情况的,因为亮亮的爸就是生产队的队长。
亮亮妈给副队沏好了茶。村里人都好客。
副队说,“哥,没有的事。”(看来副队和队长多少带点远亲的关系)
有顺队长是一脸的严肃,点了一根纸烟,也给副队一根。
队长递给这根烟,意义不一般哪!这些天,整个大队、甚至整个公社都缺纸烟,连8分钱的“经济牌”卷烟都弄不到了,更不用说1角8分的“雄狮”,2角4分的“西湖”了!生产队烟民的香烟都是生产队的会计分配的,好在会计的分配还算公正。没了烟,人的精神怎么提得起来?没烟比啥都难办,比缺粮还难办。路上的烟ρi股都找不到了,全被再加工了。村角落里的土烟草也被彻底拔了,晒成纸桶烟了。更有甚者干脆把普通树叶也晒晒干,当烟叶抽了。
队里断了烟,会计的权力就大了,对谁都不买帐。队里最泼的泼皮想到会计室买包烟,一把钢鏰儿放在了会计的桌上,还低三下四的。会计一点面子也没给,手一撸,钢鏰儿哗啦一下全掉地上。泼皮还是不敢撒野,愣是一枚一枚地拣了起来。但队长有顺得到了照顾,生产队的会计和队长也沾亲带故。
有顺队长深深地吸了一口,一丝也没吐出来,全吸进肺里去了。队长对副队说,“我当然相信你没那回事,但你是领导,对自己要求要严格一点,如果在生活作风上出了问题,就会影响我们整个班子的威信,就会影响整个生产队的风气,特别是给年轻人造成不良的影响。今年的目标我已经在社员大会上说明白了,小麦丰收已成定局,你的蚕桑能否取得好收成是关键了。这些蚕宝宝是很难伺候的,弄不好就生病,变成僵蚕就什么也收不成。”
其实有顺队长早就知道副队的那点事,不想说穿而已。
农民,整天和泥巴打交道,又没有一点文化生活,一个月才能轮到一场电影,电影还是重复的那几本。在这样的环境里,发生点男女之间的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队长的心里清楚得很。队长担心的是副队一门心思在性事上,别把养蚕的大事给耽误了,该透风的时候不透,该消毒的时候不消毒,该清洗的桑叶不洗,该清理垃圾的时候不及时清理,蚕桑生产也是生产队夺取全年丰收的重要环节哪!每当白花花的蚕茧摘下来的时候,生产队长有顺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亮亮现在弄明白了,白天两个女人吵架的事原来和副队有关系,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事。
大人们说没什么事,亮亮当然是弄不清楚的。但第二天,大人们在往田头挑猪肥、羊肥的时候,大人们的小动作却被亮亮看到了。大人们以为亮亮还是个不懂事的毛孩子,他的存在是忽略不计的,因此,根本没把亮亮放在眼里。亮亮清楚地看到副队给阿月塞了一张条子。
唉!那个年代的通讯多不方便啊!要是换上现在,手机打打,短信发发,想说啥就说啥,想写啥就写啥,想多露骨就多露骨。不知多少年轻人或者婚外情人,每天要打多少电话,发多少条短信!*啊!还真的要感谢婚外情这种现象呢。没有他们给你们创造产值,就没有你们的利润,就没有你们的奖金。
如果有了手机,还用递条子吗?递条子这个细微动作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却偏偏被亮亮看见了。你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还是有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你呢。
亮亮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副队说没事,其实还是有事。如果没事,那还用递条子吗?亮亮更明白了,原来大人们说的话是靠不住的。
这天傍晚,亮亮回到村里的时候,又听见村里人吵架了。吵架的那家就是阿月家。
亮亮回到村里的时候,吵架已经升级为武斗了。阿月的公公、婆婆正操着扁担、木棍往死里毒打阿月。阿月也许来不及准备,手里没有家伙,只能用胳膊挡挡,但胳膊没木棍坚硬,难以抵挡木棍和扁担的打击。木棍和扁担落在阿月的头上、肩膀上、手臂上、腰上、肚子上、腿上,公公和婆婆把阿月包围了,阿月往前逃,公公在前堵;阿月往后退,婆婆在后截。阿月像个没了头的苍蝇一样。亮亮第一次听见,木棍打人的声音是那样沉闷。那场面凶残而恐怖,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像原始社会我们人类围堵猎物的场景,只是现在围打的人也变成了野兽,没有了人性。
过了几天,听说阿月回娘家去了,走的时候,脸上都围了围巾,据目击者说,阿月的全身没一处完好的地方。阿月又是讲脸面的人,不想在杨柳村和附近的村子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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