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倒了杯热乎乎的水塞进她手里。
“我问你妈妈要的地址,对不起啊,没有跟你事先打招呼,来之前我打过你们家电话,没人接,所以就想上门来寻寻。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
“找到就好,这么冷的天,难为您了。不要说对不起,您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的。”
“还是蜻蜓最好。”裴妈妈挤出了点笑容,随即就消失了。
“小时候麻烦您多少次呢,呵呵,您找我有啥事吧。”
“没…没事,也没啥事。”裴妈妈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范华,有点犹豫。
“你们谈,我去做早饭。”范华知趣的走开了。其实走哪都能听见,屋子就那么大,不过老人家耳背,也或许当着面,她说不出来吧。
“恩,蜻蜓…..”还没开始说,她就抹上眼泪了。
“不急,裴妈妈,您慢慢说。”
“我是来求你帮帮我家的小爱国吧。他好作孽哟!”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我心里一阵心酸,赶紧拿了块热毛巾,“不要哭了,裴妈妈,您这样什么也说不清楚,我帮不了啊。”
“恩,恩,好。”她努力平静了一下。
这几年忙于生计,我几乎没有回去过,只是偶而给家里个电话,并不知道原来裴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他二哥早在我们高中还没毕业时就去广东打工了,从此就没了音讯,裴爱国在读大专期间趁着寒暑假去找过几次,都遍访无果。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姑娘,就是我后来看见的那个姑娘,名叫彩儿。她父母被传销骗子骗到广东,倾家荡产后失去了踪影,彩儿一路寻去,到了广东被人骗光了身上的钱财,蹲在火车站啼哭,裴爱国见她可怜,于是带了回来。
我结婚的第二年他们也结了婚,不幸的是,一年前彩儿患上了尿毒症,没有钱换肾,只能靠透析维持。裴家把能变卖的都卖了,都凑的钱都凑了出来给她医治,却一天天见着越来越不好了。
裴爱国的大嫂忍受不了这种困苦的看不到头的日子,撇下他大哥和两个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裴妈妈和他大哥两个人在家里苦巴巴的拉扯着两个孩子,裴爱国一直在医院陪在彩儿的身边。
如今想来上次遇见并非偶然,他们就在这里看病,怎么会遇不见?!就这样,裴爱国知道我就在医院附近住,却从来不肯来找我。最近彩儿的身体眼见着不行了,裴爱国不吃不喝,日日夜夜守着,实在没钱了就去卖血。
裴妈妈实在放不下心,独自赶到城里来探望小儿子,看着他瘦骨嶙峋,已经没了人样,心疼的没办法,劝也劝不动。
裴妈妈说着说着,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好孩子,我知道这些年你们没什么来往,可爱国他自小就听你的话,多少年都惦记着你过的好不好。你就当心疼大妈,去劝劝他吧,再这样下去,不死也要脱成皮啊。”
我已抽泣的说不出话来,泪眼中看到范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碗筷在厨房门边一言不发的站着。
等安抚好了老人家送走后,我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脑子里乱得不知道要做什么?一会看到裴妈妈那张老泪纵横的脸,一会看到裴爱国那种憔悴的神情,一会又想起了彩儿,依稀记得那时她看上去那样明艳动人,怎么都不能和将死的人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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