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我和加隆都没有了继续再说什么的兴趣,这一小块地方顿时沉默下来。
我抬头看了眼那张深邃迷人的脸,脸庞完美地如同大理石雕琢的男人低垂着眼。我的视线仅仅在他脸上一触,就立刻又收了回来。
看不出来加他究竟是在想什么,但说实话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真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这些话一直埋在心里,甚至连我自己都极少去想,自然是不便对人言的。但加隆并不是外人,由于古埃及那段时间共同的经历,也许他不如撒加那样让我放心不下,但必然是所有黄金中最能够让我信赖依靠的那一个——当然并不是说其他人就不能信赖了,其他人我也一样相信,但这其中又有着不同。就比如对于史昂,无论什么样的困难疑惑我都可以向他求助。但那完全是因为时间的积累,令他拥有了如大海般深沉的智慧,使他给我一种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倒他的感觉;而加隆则更多的是因为相同的经历。一个来自于理智的判断,而另一个则是感情的偏向。
因为曾经更脆弱笨拙的一面都在他面前展现过,是以虽然我觉得自己的这番心思很难以说出口,在他面前也不算什么。
但理智和感情虽然都告诉我加隆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人,但对于今天说出的这番话,或者说在对撒加的心结问题的担心上,我毕竟投入了那么多的注意力,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告诉过别人,甚至小心翼翼地不在任何语言神态中表现出来。现在一下子全部说了出口……应该说是别扭吧!当时完全是怕加隆误会,我才一时心急全都倒了出来。现在想想,要是换个场合,我多半会决定继续一个藏着,埋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加隆。
交流在人与人的生活中是必不可少的,但过多的交流只会令人感到身心疲惫。我并不清楚今天我对加隆的坦白是不是太多了,但至少此刻我确实感到有点疲倦——并非来自于身体的那种。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用饱足来形容我现在的感觉,某些情况下,这两者没有差别。
——已经够了,至少今天已经够了。
我对自己说着,然后转移视线,把注意力再次放到这场至少在准备工作上花费了我不少时间的宴会上。
没有第三者打扰,我和加隆对彼此都知之甚深,没什么必须彼此试探绕圈子的地方,是以谈话一直非常流畅。即使有什么地方彼此意见相左难免争执,也可以很轻易直率地直接说出来,不用担心彼此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心生芥蒂。是以虽然我们的话题的中心不断改变,从迹部财团、耀司、我对未来的决定上面一直转换到撒加的心结上没有停止过,却也没有花费太过漫长的时间。
现在告一段落,转头看看,虽然不断有成对的年轻男女执手滑入舞池,但某些总裁、董事、经理……真正有分量的人物依然没有完成宴会前半场的情报交流工作,依然矜持地站在一边,没有脱下他们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外套。
豪门大少富家千金的生日自然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渡过。我所就读的冰帝是贵族学院,那些愿意为了自己生日宴会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虽然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偶尔也听那些聚在一起的女生互相攀比,说谁谁谁生日去那个著名的酒店摆了酒席,说谁谁谁花钱请了多么多么有名的歌星影星上台唱歌助兴——这我当然不是不可以,但一来我一直没什么精神去关心这个和我原来生活的圈子完全不一样的国度的演绎圈的情况,是以对现下的受人追捧的明星们没什么了解,没兴趣花钱去请人来让我高兴。另一来……这次我的生日宴会一开始就抱着利益上的企图,所决定的档次太高,不合适来上演这种闹剧一样的节目。
舞池一角,那支小小的乐队正在演奏着我所拟订的曲单。从匈牙利舞曲、降A大调圆舞曲、斗牛士进行曲、春的魔窟……到夜曲、波斯市场,现在正在演奏斯拉夫舞曲。
“刚才说地太多,口有点渴了,我去拿杯饮料……要我帮你带杯什么吗?”
我从舞池中翩翩起物的男女们身上收回视线,站正了身体。理了理刚才被加隆揉地有一点散乱了的头发,我转过头向他问道。
“随便~”
他的神情懒洋洋的,视线投射在不知道哪个人身上,没什么集中性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有精神。也许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的缘故,他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虽然已经在日本住了三年,怎么也算是不短的时间了,但我还是对日本的料理不怎么感冒。在外面不能由自己决定也就算了,在自己家里开宴会还要按照传统来办,这实在让我有黑线的冲动。是以在和宴会公司的人商讨宴会菜单的时候,我就直接把日本传统的宴会料理都划掉了,只留下几道口才比较好,有着特别的寓意招待客人通用的彩色,其他都改成了其他国家的料理——这几年我欧洲的菜色也吃惯了,倒也不用特意挑中国菜上。
好在日本近代西化程度严重,我这么做倒也不奇怪。
本来是准备拿上两杯香槟就走的,却在靠近餐桌时,看到长桌的中段多了一盆新上的羹汤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