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清晨天下着雪,屋子里有些凉。七斗早早地坐在炕沿那儿梳头。梳着梳着,忽然觉得心空了,自己仿佛已经不存在了。她摇了摇头,跺了几下脚,觉得体轻如鹅毛。她吃惊了。
“也许妈妈要来接我了。”七斗想,“我得跟栾老太太道个别。”
七斗扔下木梳走出屋门。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她有一种要上升的感觉。她急切地叩栾水玉家的房门:“快开门!”
“谁呀?”屋里传来懒洋洋的嗔怪声。
“我是七斗。”
“就来,你等一下。”大概栾水玉在穿衣裳,停了好一会儿,她才将房门打开,“出了什么事了?”
七斗没回答栾水玉的话,她只是一头钻进屋里,像只受伤的鸟一样哀怨地朝栾老太太的房间飞去。等到她拉开门时,发现栾老太太已经收拾干净了她自己,正坐在竹椅子上悄没声地捧着烟袋吸烟。旭云仍睡着,屋子里暖和极了。
“七斗,你慌什么?”栾老太太把烟袋从嘴边拿开,不解地问。
“我梳着梳着头,就觉得心空了。”七斗哭了。
“你坐下,听我说。”栾老太太把自己的竹椅子让给七斗,而她则坐在炕沿上,说,“我年轻时也有过这种癔症,一旦起得早了,又逢着了有雨有雪的天气,我的脑子就空空的了,但只要太阳一出来,又吃了一顿饱饭,就什么事都没了。”栾老太太指着自己的铺位说,“你现在倒在我这儿睡一觉,一觉醒来就好了。”
七斗木然地被栾老太太弄到炕上。她倒在铺位上,那里的温暖使她觉得十分妥帖。她很快睡着了。等她醒来时,果然觉得踏实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觉得很奇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