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接到了公司的一个电话,有点事要直接去公司那边——”6云开说,“嗯,今天我就先走了。”
“好的。”江兴说,“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你真的不用花太多时间过来陪我。”
6云开笑了笑,然后他的脑袋缩回门框后,走了。
陈良总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继续拿着瓜子磕起来,看着从旁边拿起娱乐报纸看的江兴,说:“走得有点假啊,不问问对方为什么失态?”
江兴低头看着报纸:“你希望我问?”
陈良:“嗯……不希望,反正没啥好结果。”
江兴平静说:“人总有一定的犯糊涂的时候,只要没人顺风煽火,那这种糊涂不会持续多久,很快就能过去的。”
他的目光落在娱乐版块的一条黑体标题上。
是有关6云开的。
是说6云开涉嫌打架,用玻璃杯突然敲破了某艺人的脑袋,对于这件事,某艺人的朋友某某艺人,某某某艺人,分别站出来表示自己亲眼所见愿意作证。全篇用激烈的语气和居高临下的指责与指控,将6云开形容成了某个因为侥幸而成功窃取高位的蛀虫,并表示此风此人如果再不遏制,“娱乐圈到底怎么了”?
简直是理所当然的,那些某艺人,某某艺人,某某某艺人聚众吸/毒的事情,一个字儿也没有被透露出来。
江兴看着报纸,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81第八十章 《夕阳》开拍 楚寒衣青
( 《夕阳》的剧组最终因为江兴的恢复良好,比预计的一个半月更提前了十天开机。『』
这并非是因为江兴在那个时候已经“彻底痊愈”,而是郁客心为求逼真,想要让江兴在身体还记忆着疼痛的时候把剧中主角发生意外事故在医院里承受病痛折磨的那一段戏份给拍掉。
当然这毕竟不是签约的时候就在合同里头规定好的,所以在生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郁客心还是征求了江兴本人的意见以及专业医生的意见。
从客观实际来说,江兴真的是壮得像头牛也早就在一个月的住院过程中闲得长毛了,因此在郁客心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算陈良并不特别愿意,他也难得地一意孤行地同意了。
至于主治医生那边……
主治医生也其实对江兴的恢复速度挺惊讶的。
当然他倒是不惊讶江兴会醒过来——这种设计到脑部的损伤,哪怕世界最顶尖的脑科医生也不可能对自己的所有病例都打报票说这个能好那个不能好。
归根到底,医生治的是病,不是命。
所以江兴能够醒来,就像他自己所说的,这就是很乐观的结果了。
但从江兴醒来到一个月多一点就恢复得七七八八继续拍戏的地步……
这个好像就有点……略快了吧?
当然那要说真的非常快找不出第二个,那也是不至于的。现在社会上那么多从五楼从七楼甚至从十多楼掉到一楼却没有生命危险甚至连骨折这样的伤势都没有的新闻又怎么说?
真要说的话,后者才比较奇迹吧?
所以这主治医生将江兴在这一个月中的恢复情况对比了一下,又在他出院前给他做了一个比较完善的检查,得出了结论之后,就客观地说:“如果是躺在床上拍戏不剧烈动作,也不过分劳累,那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骨裂与骨折的地方虽然恢复良好,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地再恢复再生长,你在拍戏途中如果感觉到疼痛,不要硬撑,立刻停下来休养,要是发生了二次伤害,就麻烦了。”
江兴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当然这个主治医生就不知道了,他完成了自己的本职任务后,见旁边已经有人帮江兴去办出院手续了,就退到一旁站着。
医院的医生都忙,江兴作为一个普通的艺人在这边也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因此主治医生过去每次来也就是把事情处理完了就直接走了。现在站在一旁等着还是头一回。
陈良略有奇怪,问:“廖医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主治医生姓廖。他听见经纪人询问,目光却朝江兴看去,同时轻轻咳了一声,从自己的白大褂里掏啊掏,掏啊掏,竟然掏出一张a4海报,说:“江老师,我家里的小丫头是你的粉丝,你看能不能给签个名?”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廖医生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这对于江兴来说其实是一件挺平常的事情。
他这时候已经能够从病床上站起来自由活动了,因此自己接过海报就在桌子上签了名,然后顺便问:“想要我写什么祝福语吗?”
“祝学习进步!”廖医生一听很高兴。
江兴在自己的签名上方又写了这一行字,最后还心血来潮地画了个简易的笑脸。
然后才把海报还给廖医生。ww
至于廖医生的女儿晚上把海报上的签名和祝福给po到围脖上,还因为上面那行额外的祝福和之前大家都没有看到过的笑脸小小红了一把,这就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夕阳》剧组正式开机。
江兴也已经置身于新的片场。
在正式开始拍摄的那一瞬间,oo21突然在江兴脑海中开口:[说起来,这次我已经帮你挽救身体上的危机了。]
江兴一怔,心想听这话音……
oo21说:[那么干脆这一次就把共情系统给锁定了吧!我觉得这个主意棒棒哒,我们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吧,江哥你说呢?]
江兴:[………………你是不是被病毒黑了系统。]
oo21:[呵呵。]
江兴艰难地:[………………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oo21:[呵呵呵。]
系统的决定显然不会改变,等江兴躺倒在摄影棚里的手术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夕阳》剧组没有共情系统可用只能靠自己”的设定。
按道理来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江兴都拍过了许多戏进进出出了无数剧组,拍得好不好是一回事,但拍戏上的所有事情,他应该都已经完全习惯了。
但是这一次仿佛又有些不一样。
多也好少也好,从重生到现在,江兴总是在每一部戏里接到了来自oo21的帮助,或许是演技上的,或许是精神上的。
这是第一次,oo21明确地表示,在这接下来的一整部戏里头,系统都不会再给他额外的帮助。
撇开那些Сhā科打诨的调侃,江兴很清楚的意识到,这是oo21在主动、有意识地削弱自己对于他的影响力,同时也让他更加独立,更加信赖自己。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不变的。
oo21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个选择的唯一理由,就是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应付这个剧组的实力。
他明确的知道着这一点。
但当他独自躺在手术床上,进入拍摄状态的时候,依旧感觉到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忐忑。
就好像在这重生的四年之间,他已经习惯了oo21,也已经确实开始从各方面依赖着oo21。
这当然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系统总是这样严谨而科学的。
它早已发现,早已有应对措施。
《夕阳》剧组开始拍摄的第一场戏,是青少年冠军曾亮平躺在手术台上,在无影灯的照射下,由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做手术的一幕。
这一幕的要求很简单,就只是像个尸体一样躺在手术台上就够了。
江兴的基础和能力摆在那里,又没有类似于考前综合症的毛病,因此哪怕他心里再因为oo21的话而忐忑,这一幕还是顺顺利利的开拍,顺顺利利的通过。
接下来的第二场,那就是曾亮醒来,得知自己因为快速飙车出车祸,导致全身多处骨折,情况严重到在手术抢救途中一度濒临死亡;而等他终于战胜痛苦从昏迷中挣扎着醒过来之后,他还得知了一个噩耗:他的左腿因为被夹在挡板与座椅之间,严重骨折,就算是按照最乐观的恢复情况来推算,恐怕也会留下不能长久奔跑的后遗症。
这边必须要提及,在这个剧本之中,曾亮是一位少年体育天才,他在小学的时候就被学校的体育教练教练发掘,一路从校长跑队到市长跑队再到省长跑队,全部过关斩将,锋芒无人可以匹敌。
在他获得青奥会冠 ...
(军的时候,他的教练甚至直接断言,只要等年龄足够,奥运冠军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可惜一切都在曾亮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结束了。
和所有如流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消逝的少年天才一样。
制约着他们的永远不是专业上的天赋,而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自控力。
在十八岁生日这一天,曾亮为庆祝自己的成年,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开车。
宽容一点来讲,这当然可以说是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误。
但是这个错误让曾亮把车子开到了路基上重重地撞上了一棵大树,立在路边的树没有折断,但车子毁了,曾亮的腿也毁了。
在手术结束之后,他还没有从手术的伤痛中缓过神来,他已经从人人看好的少年天才变成无人问津的残疾人。
他一文不名。
且没有其余谋生手段。
第二场戏的重点是在要江兴表现出所饰演角色的骨折的疼痛和骤然得知噩耗的不可置信上。
骨折的疼痛其实不是关键的问题,因为哪怕这一次江兴没有真正感觉到什么疼痛,但如果把时间往回溯一段,他又不是没有从威亚上掉下来粉碎性骨折过……那个时候,他可没有oo21这种终极作弊器。
但就算有这样的经历,拍摄也不会这么顺利的……
因为……
几张用订书钉钉在一起的剧本飞过片场砸在场景中躺在病床上翻滚的江兴身上。
郁客心在电脑椅旁怒骂:“傻Ъ,白痴,自然点,自然点!滚个屁,你以为你是一头可爱的小香猪正在泥浆中欢快地翻滚吗!?重来!”
重新拍摄。
剧本被场务人员捡起来毕恭毕敬地交还给郁客心。
江兴重新躺在病床上。
开拍板敲响,片场内静音。
江兴重新躺在床上。既然导演觉得刚才那样的表演太过激烈不自然,这一回他就换了一种自然一些的方式,他不再像个刚刚突然被夺走了所有东西的少年一样因疼痛和不可接受而大吼大叫,他开始发呆,从听到听到自己的教练在说他的腿的问题的时候,就一直在发呆。
那当然不是普通人注意力不集中的发呆。
而是更能叫人感觉到力度的一种面部表情,这样的表情做出来,至少旁边饰演他教练的演员看见了,多少有被感染到,口中的台词都因此而稍缓了一下。
但是剧本第二次飞过上空砸在江兴身上!
郁客心暴跳如雷:“滚犊子!你伤的是腿又不是脑袋,装什么智障病人!重新给我开始,开始!”
和郁客心合作过的演员吧,其实都挺烦郁客心这种说不到三句话必然泼妇骂街的状态。
年轻点的女演员如果参加郁客心的电影,那十成里至少有九成是要在拍摄中被骂哭的。
至于男艺人嘛……
这从饰演教练的那个男演员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哪怕剧本飞来的主体不是自己,他在旁边也不由侧了一□子,暗暗捏了一把侥幸的汗水。
江兴倒是比较淡定的。
他不淡定不行啊,现在拍摄才刚开始呢…………
江兴再次开始。
他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当时从威亚上掉下来,粉碎性骨折时候的感觉——那样的疼痛——时间简直太久了——总之——
他躺下去。
疼痛慢慢的,一点一点滋生起来。
不是那种可以碰触到的,而像是从骨头缝里的骨髓那边,凭空生出来,又疼又痒,让人心情无端烦躁,恨不得能用力地敲下去——
江兴开始表现出烦躁来。
那样的烦躁让他像一条青虫,时不时在床上就动弹一下。
这样的动弹恰恰好就是在坐在旁边的教练每一次断句的时候。
每当他的教练说到了一个间歇,他就忍不住在床上探出手去,摸自己身上各个被布条缠紧的地方。
吊着的胳膊。
裹了纱布的脑袋。
还有那个打了厚厚石膏的大腿。
他并不只在意自己的腿,但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腿了。
“好!就是这样!”郁客心在场边果断说话!
接着在他一下子冲进了布置好的现场,爱怜地抚摸了一下江兴裹着纱布的脑袋,温柔说:“宝贝我就知道你能行,就是像这样,记住要调动你体内小宇宙的能量~”
江兴:“……”
剧组:“……”
接着郁客心果断一转身,连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都冷酷的剥削了,说:“继续下一场戏,马上开始!”
大家只能继续淡定的开始新的场景。
江兴也得继续淡定地被各种怒骂各种丢剧本。
在这样一整个的淡定之中,oo21也很淡定。
再大牌的演员,在拍摄的时候也不可能不ng;同一个剧本同一个场景,在同等级的导演那边,也许这个可以过那个不给过,这些都是正常的。这不是审美力度的问题,是各人的偏好和习惯以及想法问题。
而这些东西是全没有标准答案的。
现在只是磨合阶段。
在艺术的殿堂里,没有所谓的最好。
但在职业的生涯中,却有一个第一。
两者并不相矛盾。
82第八十一章 第二次获奖 楚寒衣青
( 2o12年1o月中旬,国内的金虎奖颁奖典礼正式召开。ww
这种红毯盛会总是众星云集的,娱乐圈里上到娱乐公司老总下到娱乐公司明星,都要邀请的行列之中。
作为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男主角的江兴和6云开,当然也在这次的与会名单之中占据有一席之地。
两个人从不同的城市出发,在同一个地方见面。
这还是江兴加入《夕阳》剧组正式开始拍摄之后,他和6云开的第一次见面。
严格算起来,从十月初出院到十月中旬再见面,真正其实也就只是十来天左右而已,相较于前几年两个人不同城市拍戏一拍大半年——也就是大半年说不定才见一两面,最多不过一个月见一次的次数来说,其实已经很频繁了。
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心里额外装了一点事情的缘故。
这一次打了照面,不止是6云开,连江兴都油然升起一种“挺久没见”的感觉了。
6云开本来想说这话的,但话都到了嘴边,他突然犹豫了一下:在不知道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很自然,但等到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就什么都变得不自然了……比如说,之前本来觉得写拉郎写肉什么虽然耻但其实也是一个很正常的直男会做的事情……就,类似于一种比较特别的爱好?
但是等突然醒悟了,就会突然开始疑惑:难道在写这个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弯了?那我是因为写这个变弯了所以越看江哥越不正直,还是因为越看江哥越不正直,然后就默默地在论坛上越写越顺了?
……好复杂……
这种突然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的感觉= =
这边6云开犹豫了一下闭嘴不说话,那边的江兴倒是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了口。
他和6云开走到了一起,笑着说:“好久不见。”
6云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江兴这时候又说:“那部短剧还打算做吗?”
“啊……?”6云开倒不是突然跑神,而是在心想如果真的做的话,朝夕相处什么的……他会不会突然就把持不住?这么一想,之前写的那些不能描述之事好像突然全部扑面而来了……6云开含混了一下说,“就……打算先放放,江哥你还没有全好,不要太累,嗯,在新剧组累吗?……”
“还行,挺好的。”江兴说,“虽然返工率高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事实上每一个好导演在拍摄一部戏的时候,对演员的各方面的指导都是很宝贵的。
而那些真正相处融洽,或者说真正有默契的导演和演员,在导演来说,导演总是能把演员最好的一幕给引导出来拍摄下来;在演员来说,演员也总能最容易地发挥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oo21这一次锁定共情系统,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觉得郁客心本身就可以给江兴进行一次比较系统比较进阶的指导了,虽然有些偏向,但有偏向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按人的天赋来说,本来就有擅长和不擅长的。
才不像系统一样呢,嗯。
颁奖典礼的开头再变化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说得简单点,就“都是那样”,经常参加这种盛会的被邀请人其实都有点看厌了,真正非常关心这个的,其实也就是那些被提名的有希望能够获奖的演员。ww
典礼上的各种环节按部就班地发展,一路走到了最佳男演员得主的公布之上。
这一年的金虎奖最佳男主演是没有什么悬念了,毕竟6云开之前就在国际上获得了影帝,国内再不封对方一个影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因此在一阵急促的音乐之后,灯光不出所料地照到了坐在观众席上的6云开身上。
有节制的掌声很快响起,恭喜最佳男演员得主揭晓。
6云开也保持着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去颁奖台上领奖。在从自己位置上离开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朝江兴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两个人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在黯淡的光线下,6云开也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在看着自己。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大步走下楼梯,走到台上。
这一下子,他放眼看去,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主持人笑道:“6老师一年之中摘得两尊最佳男演员奖杯,是否有什么感想要对大家说一说?”
6云开垂了一下眼,他轻轻将手中的奖杯从一只手抛到另一只手,然后说:“嗯,我很高兴,很惊喜,很感谢大家对我的认可……”
江兴这时候和众人一样在看台上看着6云开。
陈良坐在他的旁边,他们像其他人一样鼓着掌,陈良像是随□□代一样说:“最佳男演员之后是最佳女演员,然后就是最佳男配角了。”
江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6云开很快从台上下来。
接着就是最佳女主演的颁奖,等最佳女主演的颁奖仪式结束之后,就轮到了最佳男配角。
主持人说:“……这一次的最佳男配角奖得主为——”
“演员江兴,作品《商业合作》,饰演魏言简!”
在扇形的观众席上快速来回扫射的镁光灯应和着音响的节奏,当主持人将获奖者公布的时候,它也顷刻停下,立定,敬礼!
这一束至天而降的光芒就像是无数人注视的目光一样。
江兴在所有的关注之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灯光下,他眉目舒展,笑容亲和有力。
他从人群中穿行而出,来到楼梯上,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奖台。
一道道目光,一级级台阶。
冰凉的空气吸入肺中,再吐出来已经变得炙热。
当因为空调打得太低而吸附了过多的凉气、略显冰凉的奖杯被颁奖者递送到江兴手上的时候,江兴就像获得自己第一个最佳男配角一样,将奖杯举起,低头,亲吻。
相较于上一次。
这一个奖杯分量更重,这一次的观奖者分量也更重。
他开始在越来越多人的眼里变得成功。
江兴没有太多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他只是全然的高兴,也并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他甚至以“我非常高兴,非常非常高兴……”这样的话语来作为直接的开头。
没有惶恐,没有不安。
也没有“我认为别的演员也很棒”这样的说法。
他捧着奖杯,像捧着一个理所当然落入自己怀中的所有物。
这一次,他站在台上,看着众人。
这个奖项理当是我的。
而前路还远!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在众人离开之前,6云开和江兴特意碰了碰头。
在这样的典礼上,女性的礼服花样挺多,但 ...
(男性的西装看来看去,其实款式大差不差。
现在江兴6云开一人一身西装,手里还分别拿着一个款式差不多的奖杯,虽然是一个金的一个银的,但这点颜色的不同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关键的地方,相反还让他们的造型打扮在速配之中又增添了一点小小的亮色。
两人一照面就是互相一笑。
6云开的心头还被狗尾巴草给撩拨了一下,他心想我和江哥果然就是这么地搭配……然后就听见江兴说:
“今天我们的打扮这么类似,要不一起照张相?”
“好啊!”6云开很高兴,“怎么照?”
“来,我们这样。”江兴说,他站到了6云开旁边,和6云开一起举起了手中的奖杯,像碰杯子那样,轻轻相碰。
他们穿着相似的衣服。
他们一只手举着奖杯,一只手Сhā在口袋里。
他们脸上同样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他们肩并着肩,站在同一块红色地毯上。
不止一个快门同时按下,将这一幕定格在镜头之中。
照一张照片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
江兴和6云开很快走到一边坐下说话。
其实分开一共也没多少天,要说发生了什么非得拿出来说一说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但聊天就是那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嘛,随随便便都能说出很多的话来。一开始还好,6云开还惦记着自己对江兴“不纯”的念头,说话行动间都要藏着掖着一点,免得突然就冒出什么不属于“正常范围”的话语动作来。
要说到“不正常”……
说起来之前江兴出了事故他非要亲自按摩什么的……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江哥后边的拒绝……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
但哪个时候他自己都没有醒悟过来||||
所以行为看上去,应该还是挺正直的吧otz?
6云开越想越有点心虚,然后他稍微冷静了一下,觉得:
……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成了既定的事实,现在再考虑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从正常逻辑角度来说,如果江哥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按照对方笔直笔直的状况来说,哪怕不好意思说他什么,也会在暗中不动声色地拉远关系吧?如果是要暗中不动声色地拉远关系,那怎么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又是和他说话又是一起照相,而且两个人还聊得很愉快很开心,听,江哥都轻吹了鸟叫呢——嗯,鸟叫?
6云开的目光转向江兴。
江兴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回去,然后他冲着6云开又吹了一声不同的鸟叫。
6云开摸了一下脸,免得自己脸上发热。
他说:“江哥你还会吹鸟叫!”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刚刚吹什么?”
江兴就笑着示意6云开看前方的一个方向。
6云开顺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挺清纯的妹子,大概清纯程度就和薛盈差不多。
6云开:“……”
江兴笑道:“挺漂亮的吧?”
6云开:“……”
虽然这也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虽然我的眼光和对方的眼光挺相同的。
但这种时候一点都不感觉高兴哈!
不是因为对方的性向毫无疑问。
而是因为我哪怕性转,也是明艳逼人的那一款,也是对方不一定欣赏的那个类型。
原来撇开性别我也不一定具有竞争力吗?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6云开面无表情地想。
虽然以上念头真挺神兽的,但6云开确实有点被小打击到,不由得就像上次在医院一样,随便找了个理由,默默地离开了。
陈良和张方作为两个人的随行人员,是隔着一张桌子坐在两人旁边的,6云开走了,张方当然也跟着离开。
陈良就放下手中的饮料,坐到江兴身旁,评价说:“你有点狠啊。”
“你在说什么?”江兴回看陈良。
“唔,我说错了,”陈良从善如流地纠正自己的说辞,“我的意思是,你连消带打这一手玩得十分娴熟,有十分火候。”
“……”江兴挪开视线,并不想和陈良一起评价自己的行为。
陈良也没执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说:“你真喜欢那种清汤寡水的款?”
“……”江兴。
陈良就“果然如此”地笑起来:“呵呵,也是蛮拼的哦?”
83第八十二章 出国 楚寒衣青
( 6云开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没有多久,就乘坐飞机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接机口处不意外又是一群接到消息等在这里的粉丝,当6云开走出通道的时候,他在视线捕捉到这些人之前,耳朵里就听到一浪高过一浪的“6皇”的尖叫和呐喊。
他在保镖和随行人员的护送下从粉丝群中穿行过,很快就上了遮得严严实实的保姆车,离开机场。
这一次拿了最佳男主角奖项之后,众星公司本来准备给6云开办一个庆祝会,但6云开对这些无所谓,也还惦记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想借此扩充人脉,就直接婉拒了。
所以这一回,他直接坐着保姆车回到了公司给拨的别墅中,将手中的金虎奖和水上国际电影节中拿到的奖项摆在了一起。
两个金色的奖杯在探照灯下闪闪发光。
6云开一开始坐在沙发上,抱着手看了这两座奖杯一会,就转战电脑前,Сhā上随身的电子设备,将之前由众星的专业摄影师拍的照片给上传到自己的电脑中。
一张两个人并肩站着的照片。
照片中两个人笑得都很愉快。
6云开倒回头看着,哪怕自己面对的只是冷冰冰的屏幕和不会动的画面,他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但这个笑容并不是对朋友的。
6云开心里特别清楚。
这个笑容是对喜欢的人的。
但这是不对的——
对,这个念头是不对的。
他不能这样想,也不能这样做——
他——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6云开拿起来一看,是张方的,他接起电话说:“喂,什么事情?”
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6云开就听见电话里的张方激动得声音都变掉了:“云开!云开!6皇!6皇!你被国外的导演看上了,国外的导演直接打电话到公司来,希望你能出国试镜一个有重要戏份的配角,天啊,天啊!我的天啊!你好好在演艺圈混下去,绝对能名留青史!!!——”
6云开也是愣住了。
他镇定了一下,然后问:“这个导演……”
“很有名!”张方斩钉截铁!
6云开想了想:“那那部电影——是电影吧?”
“没错,是电影!”张方这边就稍微冷静了点,但他的语气还是十分地激动,“大投资!大导演!国际大银幕!!!”
6云开又想了想:“我没理由拒绝?”
张方用绝对惊叹绝对激烈的语气:“当然没有!”
6云开直接拍板:“那好,其他事情你处理,我随时可以走。ww”
说完这句话后,6云开就挂了电话。
他坐在电脑椅上,打开了论坛的页面,却没有第二步的动作。
他看着自己的真人同人,认认真真地想:也许我只是被影响了,有点儿冲动了,也许我只是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一点拉开我和对方太过接近的距离的空间和时间——
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在自己的电脑桌周围找了找,找到一张名片,这是一张国外有名、好像还是什么国际知名学院教授、刚刚回国的心理医生的名片,他看着对方的名字,名字有点儿拗口,叫做——沈淮一。
在拍摄《鳏夫》的时候,6云开曾经因为入戏太深和找江兴询问过情况与建议,当时江兴给他的建议就是找一个心理医生看看。
6云开也算是把这回事记住了,回头打探了几个心理医生,还挑了一个最顺眼的要了名片。
只是后来各种事情接连发生吧……他又把这回事给忘记掉了。
他现在看着这张名片,想起江兴,很容易就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江兴房门前坐了一个晚上,江兴打开房门和他说的那句“忘记了?你说话的时候过过脑袋吗?”
回忆有时候真挺温馨的。
他低着头又笑了一下。
然后他将这个名片锁进了抽屉之中。
同一时间,众星高层处。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这个机会给6云开。”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把这个机会往外推?”
“我的意思是6云开并不是那种我们捧起来了之后,他就会感激我们的人。”
“呵呵,我的看法正好和你不一样。有几个艺人是在我们真正捧起来了之后还留在我们公司的?一般情况不都是该走的时候就自己走,再顺便挖走一票看好自己亲近自己的人才?”
“所以就因为有这个惯例,我们现在就可以各种倒贴6云开到时候等6云开要走了还给对方送上一份大礼直接解除合同喽!?”
“你不要那么悲观嘛。”
“是你太乐观了!”
“好了,别吵了。”坐在主席位置上的中年人敲了敲桌子。
办公室内的喧闹暂时中止。
主席看了看周围说:“我看你们吵了半天,也只在吵6云开未来会不会忘恩负义这个点上——”
“不,重点是我们根本没有必要给6云开那么好的资源!”持反对观点的人语气激烈地说,“6云开天赋确实不错,但照着他这种三不着两的性格,早晚出事!”
“呵呵,”对面就有人笑了,“不就是手底下的艺人被对方砸破了头吗?别这么较真好不好,一个不知道几线的艺人还嗑药,如果说你不看好6云开,我连看都不爱看那几个人好吗?你不是也指使报纸好好黑了6云开一把吧?虽然6云开理都不爱理……”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6云开报警了!他妈他报警了!如果警察真的把人给逮到,公司要经历多少负面新闻?”反对观点的人扬高了声音!
对面的人还想再说话,但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轻飘飘地摆了摆手。
主席说:“一件一件事情来解决。”
“6云开现在还完了我们最初的投资没有?”
“……”如果说国外影帝还没有还完的话,世界上就没有艺人能够还完公司的债了。
“那6云开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他和公司签订的合同在回馈公司。”
“……”事实无法反驳。
“6云开在得到影帝之后有要求重新签署合约吗?”
“……”还真没有,对方忘记了吧?这么想想心是够大的……
“咦,没有?这年头这样不差钱的艺人很少见了啊。”主席说,“但他无所谓,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不能无所谓,找个时间拟一份新合同交给6云开的经纪人,让经纪人给6云开,让他找律师看看,没有问题就签了吧——合同就按照公司一哥一姐的模板敲。”
“……”真觉得对方只是忘记了不是回馈公司,毕竟现在哪有艺人那么傻……
“行了,现在我 ...
(们来说,国外的那个项目,不给6云开,我们公司有哪个艺人接得下?”主席问。
刚才主席直接说了一哥一姐的合同模板,现在大家就直接往一哥一姐那边想。
然后想了想……
……对方要求新面孔(年轻),要求有资历(影帝),然后再点名(6云开),如果光论影帝,公司里还是有几个一哥是国内影帝的,但国际上,嗯——
……如果光论年轻……这个就不用论了,年轻的人千万万,为什么只有6云开被国外的导演点名?
总之这硬条件的起点实在是高,短时间里大家竟不能违心提出自己的艺人顶了6云开的缺!
主席说:“看来是没有了?那就让6云开去吧,也给我们拓展一下业务渠道。”
这时候再说什么好像都有点晚了。
反方的几个人不太甘心,还有人嘟囔说:“国外才吸毒成风了,6云开要是出去再砸破一个人的脑袋?”
“别胡搅蛮缠了。”对面的几个人不耐烦说,“那是你手底下的几个艺人要找6云开一起吸!按规定公司是要处理他们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还敢拿吸毒去毁公司未来几年的台柱?这中间那几个人藏着什么心大家都知道!”
反方不说话。
主席想了想:“6云开是那种会管闲事的人吗?”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不太好说;如果说6云开爱管闲事,那好像真的没有;但如果说他不爱管闲事,好像也不至于那么干脆利落地就报警吧?
主席又想了想:“6云开对拍摄上不上心,敬不敬业?”
“上心,敬业。”这个问题很轻易地就被回答了,主要是这边大家都知道实在黑不了。
主席说:“那不就很好处理?6云开是出去拍摄的,又不是出去扩充人脉的,多给他安排随行人员,让他好好拍戏,其他事情我们的随行人员全部处理就行了。多交代6云开的经纪人,让他看着点,在国外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好伸手处理。”
主席又平静说:“吸毒的艺人那么多,有这样天赋的艺人就6云开一个。我们多保护一点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国家都还有专利保护不是吗?”
“行了,今天的会议就这样吧,安排人重新和6云开敲合约,再雇保镖和助理,送6云开出国拍戏。”
84第八十三章 濒死体验 楚寒衣青
( 在6云开准备出国的时候,江兴也已经回到《夕阳》剧组,继续兢兢业业地饰演自己的角色。『』
随着拍摄的进行,《夕阳》剧本的全貌也逐渐浮现出来:
出车祸,手术中几度濒死,最终醒来之后,对于曾亮而言,并不是恶梦的终结,而是一个新的恶梦的诞生。
如同之前说过的,车祸给这位长跑的明日新星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的一只腿从此只要用力,就感觉到剧痛难忍。
然后就是从训练队退役,因为腿伤和家人反复争吵,最后在一次爆发得最厉害的时候,曾亮离开家庭,独自背着背包,踏上社会。
当然在剧本中薄薄几页纸的情节,花在电影上,就是一页一个十分钟。
而电影院中观众观看的寥寥十分钟,在拍摄途中,又不知道具体要花费多少天去完善。
从开机到去金虎奖上领奖,再从金虎奖颁奖典礼上回来再拍摄,零零总总也一共有十多天的拍摄日程了,但现在郁客心和江兴还在磨着最初的曾亮濒死醒来的情节。
其实这一次本来已经将医院醒来和刚刚离开医院的戏份拍得七七八八的了,都已经准备继续下去了。
但是在大体拍摄完之后,郁客心独自在放映室了把拍摄好的条目来回看过几遍之后,越看越愤怒,愤怒到最后直接把所有拍摄出来的东西一键删除接着也不等第二天,当天晚上就让随行助理打电话告诉全剧组的人全部重新开始!
剧组的人还算好的其实,他们最多也就傻傻眼。
轮到江兴的时候,郁客心亲自指示助理把人抓到自己面前足足用不重复的泼妇骂街姿态把他从头到脚骂了半个小时!
重点就在于“濒死体验”和“创伤性疼痛”上面。
郁客心说:“叫你过来的就是看着你刚刚出意外事故没死成还恢复良好的情况上,不然我找谁不好非得找你?重来,再没有把这个感觉拍摄出来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江兴:“……”
不幸中的大幸,在被骂完之后他不用直接拍摄,还能有……回到自己酒店房间的江兴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明天的拍摄开始时间是上午八点,也就是说,扣除掉六小时的睡眠时间,他还能够有四个半小时的时间解决问题。
这一次拍摄oo21已经说过不开放系统也不给任何提示了,好在江兴在拍摄的时候也不是真一点不动脑筋。
所以尽管刚才他被骂得跟孙子一样,但是江兴也确实找到了给自己来点“濒死体验”和“创伤性记忆”的法子。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江兴也不急着动手,他先换了一套格子睡衣,然后一边卷着衣袖一边走进浴室给浴缸放水。
oo21看着有些奇怪,它问:[你平常不是不怎么用浴缸的吗?]
江兴在酒店住的时候一般直接用喷头,他现在听着oo21说话,回答说:[这次不是洗澡,是工作需要。]
oo21:[工作需要?]
[我打算在窒息中体会一下濒死的感觉,到时候你注意时间将我拉起来。]江兴说得简单干脆。
[……]oo21,它冷静地,[我没有手。]
[但你是高科技,能随时监测我身体数据的变化吧?]这一点江兴还是考虑了挺久的,[当我身体数据到达一种危险程度的时候,或者当我的意识有点模糊的时候,你就开始叫我,那时候我会用自己的意志力挣扎出来的——]
[你在开玩笑?]oo21。
江兴就指了一下已经放好水的浴缸,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他在一头栽进去之前说:[我觉得吧,其实要用浴缸淹死自己,这也是一个挺有难度的事情,你说是吧?]
然后,他就干脆利落地,一头栽进了浴缸!
oo21:[……]
oo21:宿主……永远会刷新系统的认知。『』
因为用浴缸溺死自己是一个挺有难度的事情,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得出,用浴缸体验濒死感觉也是一个挺有难度的事情。
最开头时候,江兴反复几次把自己的头栽进浴缸里,但总是在大概两分钟左右的时候就感觉胸肺疼痛,忍不住抬头汲取空气。
因此几次之后,江兴除了把自己的头脸和衣服地板弄得湿漉漉的狼狈之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所谓的“濒死体验”……
江兴自己也知道问题所在。
他有点无奈地坐在浴缸旁,自言自语说:“这是心理因素啊,人体天生对空气的追求……”
他也没和oo21说话,就独自坐了一会,特意让自己的心情完全平复下去之后,然后再一次地将头栽进水里。
这一次他并没有刻意地闭气。
他像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那样将自己的呼吸器官都埋入水底。
他开始想事情。
杂七杂八的事情,有拍摄的、有公司的、也有关于自己朋友的、也有关于6云开的……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又似乎变得短了。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体内的氧气不足。
一开始还能够忍耐,但几秒钟之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脑海中的每一个神经就开始颤抖,颤抖着索取人体生存所必须的养分——
如果说这个时候江兴还有自己的理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话,那么下一秒钟,仿佛就是一顷刻的时间里,江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昏沉。
理智好像化为肉眼可见伸手可触的东西,慢慢的,像一条带子那样,从自己的脑海之中,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流逝出去,消弭出去。
胸腔本来因为缺氧而一直在疼的,但疼到现在,那些疼痛就跟理智一样,渐渐都飘走了。
江兴有些感觉,又抓不到切实的感觉。
他好像飘在云端里,觉得周围都模模糊糊的。
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又觉得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挂怀。
他一直、好像一直、在向前走着……
然后——
“哗啦!——”
江兴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抛出了浴缸!
他整个人像是丧失了力道一样,手臂先撞到浴缸的边缘,接着整个人滑下去,背脊又摔到地板上。
他好像失神了好一会儿,然后视线里头出现刺眼而散乱的白光,感觉逐渐浮现,在浮现的第一时刻,就是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疼痛和恐惧!
在他本人根本没有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蜷缩起来,手已经抓住自己的胸口的衣服,他弓起身体长大了嘴巴,想要呼吸,但空气一直没有进入气管——
oo21平稳的声音在这时候准确地Сhā/进来:[听我的,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吸——]
气流在一秒钟的停滞 ...
(之后,终于被肺叶所摄取。
有了空气,脑海中的神经、肌肉、身体的一切都跟着舒缓,江兴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但他还是有几分呆滞。
他没有理会oo21,自己发了一会呆之后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外头的桌子上,拿着早就准备好了的纸笔写了很多很多很多——至少江兴自己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写了很多很多很多。
写完之后,他也没有缓过神来。
但他做完了自己一开始就准备做好的事情:体验濒死的感觉、记录濒死的感觉、休息以准备明天的拍摄。
他现在正在完成第三项任务。
他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和衣服,躺上床,用被子裹好自己,睡了。
oo21:[……]
要不要把人叫起来?
叫得起来吗?
但这样明天得感冒吧?
说起来还有那写在纸上的内容……
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好像在一睁眼一闭眼之间就过去了。
等住在别的房间的小刘在第二天早上第二次跑过来敲门的时候,江兴才挣扎着从自己的梦中醒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休息了一个晚上,而像是连着熬夜拍戏拍了三个晚上。
他因为身体的酸疼而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然后一秒就懂了。
“感冒了……”江兴裹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但随即就被冷得打了一个哆嗦,跟着他又感觉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黏腻,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自己昨天衣服都没换就睡了,捂在被子里捂了一个晚上,都快要生霉菌了。
[感觉怎么样?]oo21适时询问。
[感觉……还行吧。]江兴说,[不太严重,吃个药估计能好。]
他一边说一边从床铺上走下来,在下床的时候稍微晃了一下才站定。然后他就惦记起自己昨晚体验濒死感觉过后所写的体验继续,于是走到书桌前拿起来一看——
江兴:“……”
江兴匪夷所思:“我写的这什么鬼玩意?”
oo21昨天晚上就看过了,但不妨碍它在这个时候再瞟上一眼。
那确实是个“鬼玩意”,昨天写的时候,江兴估计是有很多关键字想要记录的,但那时候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能撑着记得有这么个任务已经很不容易了,总之计划是完整的,但等到具体落实的时候,就和穿着湿衣服睡觉一样变成了两回事。
在江兴的记忆之中,他是把关键词给写下来了。
而具体落实到纸上的,只是一圈连着一圈毫无意义的扭曲线条,还一个圆圈接着一个圆圈,粗看只是椭圆的无规则线团,但看久了就像是……
[一小个骷髅头和另一小个骷髅头?]oo21出声。
[嗯……还是抽象脸的。]江兴说。
[这些就算了吧,]他无奈地说,并且把本子给随手放回到了桌面,[反正重点是我已经体验过并且记住那个感觉了。]
这时候房门被第三次敲响,外头传来助理小刘纳闷的叫声:“江哥?你醒了吗?差不多该开始准备吃早餐,然后化妆进行拍摄了。”
“起来了。”江兴说道,走过去开了门,开门之前顺便给自己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但就算这样,小刘进来看见江兴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江哥你脸色怎么这么糟糕?”
“很糟糕吗?”江兴这时候已经走进浴室刷牙了,他有点含混说,“有点感冒吧,也许是着凉了脸色不好。”
“感冒了?”小刘很重视,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说,“那江哥我叫客房服务让他们把早餐送过来,我再去买点药?要不要和郁导说暂停一下拍摄……”
“别去找骂了。”江兴这时候洗完了脸,他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笑道,“你现在敢去跟郁导说我不拍了,郁导能把你切片了再丢河里去。去叫早餐,我吃完了就下去拍摄——另外药先不用买了,这病还算及时,刚好切合剧情发展。”
小刘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叫早餐。”小刘忙答应下来,但走出去之后就悄悄地给陈良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把江兴的情况说了一下,顺便问陈良咱们这里要不要主动和导演沟通一下免得江兴病情加重。
陈良说:“江兴几岁了?”
“呃?”
“这么点事他自己能处理,别看他好说话,就把他当三岁小孩子什么事情都要帮他做决定。”陈良简短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打电话过去请示结果被骂了一通的小刘也不敢再多做什么,老老实实按照江兴的吩咐去叫早餐,于是一个小时之后,吃完早餐又化完妆的江兴就准时出现在了片场之上。
现在,拍摄从头开始。
这一幕是出了车祸的曾亮从手术中清醒过来的那一刻。
在电影拍摄的处理后期,各种各样的视角和道具都会被加上,观众的注意力会被周围渲染,也会因此而分散。
但在现在的拍摄途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江兴身上。
江兴这时候正感觉着昨天晚上自己所体会到的东西。
并不需要太多的回忆,那种很清晰很明朗的记忆就涌上心头,像是这种感觉已经被人用刀子刻在了肉体深处一样。
如果镜头再近一点,大家就都能够看见,躺在床上的江兴的手指连同手臂,正在细微的、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睁开双眼。
茫然地、又像是残存惊悸地、缓缓扫视了周围一圈。
他的动作很迟缓。
就像是他昨天晚上刚刚离开水,刚刚能够呼吸空气,虽然一切都已经进入正轨,但灵魂却依旧被羁留在另一个世界那样——
他脑海中正在闪断性地出现着片段。
大多数是一团模糊的。
但也有几个稍微清晰一些的。
骤然冲近的大树、重击、疼痛。
扭曲。
黑暗。
飘忽。
红色,血液。
红色,火焰。
他的瞳孔在放大。
他身体的颤抖更明显了。
明显到周围的人都开始骚动起来,灯光乱闪,白色衣服,白色的光线一一反射入他的眼睛。
那不像是医院。
对的,不像是医院。
那像是一个一个的,在活动的,骷髅。
这一幕拍摄结束了。
江兴从手术台上走下来,正在因为自己临时添加的动作和编剧说话;郁客心坐在摄像机之后,宝贝一样地看着刚才拍摄的几分钟的短片段,看过一遍又看一遍,看过十遍再重新看第十一遍!
等到他终于从刚才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之后,他已经凑 ...
(到江兴身旁小意温柔,嘘寒问暖:
“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怎么样了?是感冒了吗?什么,是感冒了!”
他顿时冲小刘大发雷霆:“你是怎么照顾你艺人的!他要是掉了根毛你赔得起吗!你知道他生病了也不赶来跟我说?我马上就能打电话叫一声过来给他挂点滴!!!”
骂完之后,郁客心可不像小刘一样还要请示谁谁谁,立刻就打电话给医院让医院拨人过来给江兴上门诊治!
电话说完了,郁客心又十分温柔地帮江兴拿了一床毯子过来替他盖上,再亲手给对方跑了一杯姜茶,说:“来,啊,喝一口,去去寒,我们好好拍,看,我就知道你能行的,我的乖乖宝贝儿~”
江兴:“……”
但总之,这一幕的拍摄是过去了……
85第八十四章 琢磨 楚寒衣青
( 有了准确的濒死体验,就相当于解决拍摄开头的一个最关键的大“锁”,“锁”开了,剩下的问题不说迎刃而解,至少也问题不大了。『』
而大凡某个人一门心思专注某件事情,并且专注得得法的时候,他就一多半有机会进入一种“熟手”的状态。
这样的“熟手”状态放在各行各业都有不同的说法,在演戏这行,通俗来说,就是入戏了。
演员能够在演戏的途中入戏,对导演来说,那当然是一种特大利好消息,毕竟这就代表着该演员能够在不给人夸张造作感觉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诠释出角色的状态和情感。
而亲自上阵体会了濒死感觉的江兴,在日复一日全身心的融入角色之中,就慢慢地有了这样的状态。
这是江兴第一次不依靠系统,自己摸索、并且感觉到这一层“膜”。
是的,形容没有错,就是“这一层的膜”。
这是一种挺奇特地感觉的。
并不是说“入戏”的奇特,而是从“自我”到“他人”这个状态转变过程的奇特。
有关于入戏,虽然之前都依靠oo21作弊,但实际上的体会是没有打折扣的,毕竟系统出品绝无次品。
但这种慢慢地摸索,一点一点接近答案的感觉,却是直接给他最终体验的oo21重来没有给他模拟出来的东西。
打一个比较简单的比方。
演戏好比在建一栋楼。
他能通过oo21将这栋楼的外观建造得十分精美惹人喜爱,但撇开华丽的外观,仅从最基本的内部结构上来看,他依旧存在着挺明显的问题。
他在这中间有一个断层。
这个断层是三楼到四楼的楼梯,也是他摸索并掌握“入戏”这把关键钥匙的契机,更是授人以鱼与授人以渔的差别。
而这样的契机并不只是由他的努力完成的。
他确实亲身经历过很长一段的和《夕阳》中男主角一模一样的颓唐日子,这是先决条件。
他亲自做了濒死体验,找出创伤性疼痛,这是内因。
郁客心虽然情商上不靠谱,但确实是一个很有本事很能敏锐发现演员错误并纠正演员错误的导演,这是外因。
三管齐下,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江兴很珍惜这一次机会。
他认认真真地揣摩,认认真真地演,有什么问题,哪怕是很细微的一点,只要自己心头存着疑惑,就去找郁客心解答。ww
郁客心也不敝扫自珍——或者说以他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这四个字。
每一次江兴有什么问题,他不止回复得特别详细,还要举一反三地重新列出问题抛回给江兴解决。
在这样仔细研究的态度之下,成果是喜人的,当然消耗也是巨大的。
这时候就又凸显出郁客心的场外能力了——这个导演是真的不差钱,不受制片人的制约。要知道像这种动辄投资上千万的电影,各方面的要求都是比较严格的,别的不说,普普通通的导演哪里有那种看到之前拍摄的画面感觉不对就立刻全部删了重新开始的底气?
这边一个删除键下去,超支就是三百万打底。
但郁客心愣是眼也不眨地这么干了,而且之后的拍摄里头,也是只怕磨得不精细而不怕烧钱,也是这样,剧组里的所有成员才敢放开了胆子地在拍摄中挑各种毛病,但凡有一点瑕疵就重来——绝对是在纯烧钱的!
说道整个剧组,这边就不得不再提一下了。
郁客心对于剧组的管理一向很严格——不要说什么这个管不了——郁客心是情商问题又不是智商问题,他一手包办了整个剧组的人员任命与投资,有权有钱,那么只要想在这个剧组混,所有规矩就全都得听他的。
这个严厉的导演是一回事。
作为主演的江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说郁客心代表着权威,那么绝对主演的江兴就是一面非常鲜明的旗帜。
像这种朝夕相处的大环境,绝大多数人都很难掩饰真实的自己。
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时候两个小时的会面,甚至不是一天两天的会面,而是直接一个月打底,三个月不一定打得住的朝夕相处。
习惯一向是人身上最难改变的东西。
在人前的伪装不说三五个小时,就算三五天不能,三五个月总不能行了吧?
而对于《夕阳》剧组的其他剧组人员来说,反正真是谁接触谁知道,这零零总总的也有十多二十天了,他们愣是没有见过江兴耍过一点大牌,或者听到江兴对谁提高音量一次。
别的不说,就说上一次感冒,演员感冒了要求休息一个下午或者一天,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江兴现在在国内的娱乐圈也很有名气了,能算个正牌的咖,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到处串场子走茓那一流。
但人是什么态度?
什么都没说,就好好地演完了自己的戏。
这性格和人品是不是太好太硬了,好得硬得都有点假了啊?
但不管众人心里到底怎么嘀咕,究竟是眼见为实,这样的作风确实十分地稳健,连带着其余众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跟着安生了下去,毕竟郁客心是导演兼投资人,这个是老板先放一边,但作为剧组的核心人物,也就是员工中的顶尖位置的那一个,特别地以身作则,别人自己掂量了一下地位,又横向对比了一下彼此的态度,自然而然就默默缩起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剧组的风气确实特别的好。
别说乱搞男女关系按排列组合上床,或者私下和外头的粉丝达成什么协议把人带进来这种事情,就是迟到早退,在这个剧组里也没人敢这样做。
整个剧组都以一种很严谨很团结的态度在拍摄。
但好坏向来是一个对立面,好的方面以绝对的优势凸显,并不是说就没有坏的方面了。
只不过现在的这种坏并不是那么急迫,也不是那么显眼。
这主要还是在江兴身上。
最近拍摄结束之后,江兴都会选择呆在房间里。
但他在房间里也没有干什么,就是发呆,偶尔会和oo21说话。
现在他就在和oo21说话,并且说的正是拍摄的问题。
[……比较特别。]江兴说,[像这样长久地入戏,感觉比较特别。]
[……]这个时候oo21只需要听就好了。
[我的理智挺清楚的,我知道我在拍戏,我在扮演另外一个人。]江兴顿了一下,[但那种感觉——那种我身体里好像重新滋生出一个全新的人的感觉——我的意思是,每一天醒来,我在镜子中看见我自己,都觉得里头的人比昨天更加的陌生。]
[……]oo21还是没有出声。
对于江兴的问题,oo21当 ...
(然知之甚详。
甚至哪怕是江兴自己,也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像这样子长久地入戏,对于每个演员的心理状态和自我认知都是一种很严峻的考验。
尤其是像曾亮这样颓唐的角色,江兴要饰演,会入戏,那么就必然有很长一段的时间是在切实地体验并且沉浸在一种很糟糕很厌世的情绪里。
别人碰到这种情绪会想方设法地逃离,但江兴现在,却是一直主动地寻找这样的情绪。
毫无疑问,这必将给人带来极大的精神压力。
再加上拍摄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从这一点上,在那些远离了城市的剧组中,男女演员关系混乱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估计这一次拍摄完得病一场吧。
oo21想。
就算不病一场,回头也要找心理医生好好疏导一下了。
倒是江兴,在和oo21交流完之后就有点警醒,说:[我刚刚好像陷入曾亮的思维了。]
[正常的。]oo21平静说。
[嗯,我先休息了。]江兴也回答,他正要合上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振了一下,是短信进来的提示音。
江兴拿起手机一看,意外地发现短信是来自小6的——说起来江兴和6云开都不是很爱发短信的那一批人,自从和江兴熟悉以后,6云开的短信一般是在没条件打电话的时候作为增补存在的,所以一般有什么事,江兴都是直接接到对方电话的。
现在江兴点开短信一看,又愣了一下。
因为在短信之中,6云开告诉江兴,他之前去国外和一个导演见了一面,彼此的感官都不错,现在他刚回来收拾衣服,估计明后天就要再乘飞机飞往国外,而这一飞,就没有那么快回来了……
按照道理来说,双方都是成年人,不管是6云开还是江兴,都没有向对方报告自己行踪的义务。
但有时候感情吧……显然不能全以理智来分析。
至少就6云开现在来说,他是恨不得打电话将自己最近的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江兴,再恨不得把江兴最近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地给问上一遍。
可惜最后理智还是发挥了作用,所以6云开按捺下自己打电话说话的想法,就发了这么一条隐藏含义复杂的短信。
江兴拿着手机看了一会。
6云开没有打电话过来,他拨了电话过去。
大概因为6云开才刚刚发完短信、手机还在身旁的缘故,这一通电话很快被接通,然后6云开略显诧异的声音响起来:“江哥?”
“刚刚你发来短信说要去国外试镜?”江兴问。
“是啊。”6云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本来以为江兴最多就回短信给他一点鼓励——就将试镜的那个角色的消息详细地和江兴说了。
江兴静静地听完,然后他似乎玩笑地提出:“6皇马上就出国了,我去给6皇送行怎么样?”
86第八十五章 情不自禁 楚寒衣青
( 江兴的这个提议6云开肯定怎么也不会拒绝。ww
主要是6云开虽然想要分开一段时间清醒一下,但他心里确实有一点不甘心——甭管是想再试试自己究竟是不是头脑发热的不甘心,还是就不甘心自己恋爱了但什么都没尝试就先给自己判定失恋的不敢洗——总之6云开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在知道江兴打算过来自己家里的时候仔细地说了自己家的地址,并询问江兴要不要自己去接机。
“会被你的粉丝围住出不来的吧?”江兴笑道。
6云开居然真的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可能会被我们两个的粉丝给一起围住,搞不好我的粉丝虽然多点,但抢位置抢不过你的粉丝。这么一想,居然有种淡淡的被欺负了的感觉!”
这话说得太有意思,江兴忍不住失笑起来。
然后江兴说:“就在国内的城市你还怕我迷路?到时候你在家里等我就好了。”
6云开想了想,也不坚持,只说:“好啊。”
电话这就挂断了。
江兴想了想,既然自己要去给6云开送行,就势必在剧组这里请个假了。也不需要多久,他只打算请一天半的假。
于是他去敲响了郁客心的房门,把事情稍微说了一些。
本来一脸春风化细雨的郁客心在听完江兴的要求之后立刻变脸,特别坚决地说:“不成!”
“这不是请一天还是请五天的问题,你现在状态正好,离开了剧组就离开了这个大环境,要是你在外头脱离现在的状态,回头我找谁去哭?”
江兴好声好气地摆事实讲情况。
郁客心拒绝。
江兴正着说状态反着说例子。
郁客心坚决拒绝。
江兴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郁客心:“………………需要我再给多给你一天时间去送人吗?”
江兴镇定说:“不用,一天半就够了,我保证会什么状态去就什么状态回来。”
郁客心怏怏不乐地把江兴送出了自己的房间。
在回房的路上,虽然江兴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说实在的,他也有点哭笑不得……主要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可以,谁会像小孩子一样说“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拍了”这种话?而且拍到现在,用膝盖想也知道不管是郁客心还是他,都不可能撂挑子不干的。
但对这个导演……估计现在也只有这种方法好用了吧!
就一天半的时间,也什么都不用收拾了,江兴照旧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就坐车去了机场,登上回到京城的飞机。
而在剧组之中,主演都走了,当然就只能拍配角的戏了。
所以现在,郁客心就在拍摄这些配角的戏。
于是在江兴离开的这一个上午,郁客心的状态就乌云满面逐渐到电闪雷鸣,再从电闪雷鸣,逐渐到大雨倾盆。
在大雨哗啦啦下了一刻钟之后,坐在导演椅上的郁客心终于忍不住了!
于是剧本再一次像雪花片一样在拍摄的上空乱飞,整个剧组就听见他和轰炸机一样狂轰滥炸的咆哮声——这种威力极大的咆哮在对待特定目标的时候,其他人可以看个热闹,热闹还挺好看的;但当目标变成自己的时候,还真是谁挨谁知道,分分钟眼泪掉下来……
而这个时候,飞机已经降落,江兴下飞机来到机场之中,目光习惯性向周遭一扫,就落到了其中的一个点上。
那是一个穿着牛仔裤加上咖啡色小熊毛绒背心的男人。
他靠在栏杆上,脑袋上戴着帽檐压得很低的棒球帽,脸上好像还架了一副墨镜。『』
他的身材看上去有些臃肿,身高相对来说也高了不少。
但——
他就是6云开。
呆在那边的6云开显然也看见了江兴。
他将自己脸上的墨镜一摘再一戴,动作特别地快!
就在这样迅疾的动作之中,他还不忘朝江兴吹了声口哨,将江兴上一次的行为给记得牢牢的!
江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的情绪平复了很多。]oo21忽然对江兴说。
[嗯。]江兴回应oo21,同时他迈步向6云开走去。
他们很快在人群中相遇。
6云开伸手接过江兴背着的单肩包,江兴则从转到6云开身上的单肩包的拉链中掏出了帽子和围巾戴上。
在毛茸茸的毛线围巾盖住嘴巴的那一刻,他嘴唇轻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应和了他在心中和oo21说话的时间。
[看到6云开的时候,心情总会好上挺多。]
他顿了一下。
[因为看见了自己的好朋友。]
两人从机场来到6云开的房子,这还是江兴第一次来6云开的别墅。
全现代风格的装修,一共上下三层,绝大多数的娱乐设施在别墅内都有缩小简化版,还有玻璃房、花园、游泳池。
但理所当然的,江兴在进来的第一时刻,视线就被摆在柜子里的两座奖杯给吸引。
6云开走到江兴身旁建议:“拉开柜门看看?”
“——嗯,不用了。”江兴笑道。
接着江兴转过话题,询问起6云开去国外拍戏的事宜,昨天两个人讲电话,江兴也没有问得很详细,今天大家面对面说话,话题自然而然就很深入了。
从大方向上的拍摄地点到所拍摄电影和人物,再到导演的脾气语言和其他零零总总地问题,话匣子打开了之后,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沙子,在人还不知不觉间,就从细细的缝隙中漏光了。
在谈话的半途中,江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你上次拍完《鳏夫》不是说有点出不来吗?找专业的医生看了没有?”
6云开镇定地:“我……没找到去治疗的时间!”
江兴吐槽:“忘了吧。”
6云开:“……”
江兴无奈:“这事也能忘?上次还真错怪你了啊?”
这是在说自己搬了个椅子在对方门前坐了一晚上的事情啊!6云开汗了一下,一时半会之间简直不知道如何回答。
6云开生硬地转了话题:“这个等我国外拍摄回来再说……”
江兴总不能告诉对方也许再过几年你就要栽在这上头了,他只能说:“上心点,这事不是开玩笑的。”
“我会的!一定上心!”6云开略感愧疚,所以回答得特别快!
话说到这边,江兴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问6云开在离开国内之前还有什么安排——比如和家人见个面或者和朋友吃一顿饭什么的。
但6云开表示:“什么都没有,我爸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妈么……”他含混地带过,也不提,就说,“至于其他朋友,通个电话啥 ...
(的也就够了,真要见面其实也不能算太好。”
“嗯?”江兴略微奇怪。
“就是那种——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对你不以为然的心态。”6云开平淡说,“或者更明显的对你嫉妒和羡慕的心态。”
“人之常情。”江兴客观评价。
“竟不为我抱不平???你我之间的友情呢!?”6云开惊叹!
“确实人之常情啊,”江兴笑,“我也羡慕嫉妒啊!”
“咦?”6云开愣了一下。
“我也羡慕嫉妒啊!”江兴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重复一遍,还问,“怎么了?”
“那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6云开奇怪。
江兴只笑而不语,接着他转移话题说:“嗯,那就是你明天走,而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了?”
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什么的……
6云开点头:“没错。”
“要出去吃吗?”江兴问。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6云开想了想,有点犹豫。
“晚上总要吃的,”江兴想想,“要不我下厨给你弄个践行宴?”
“……”想想对方的厨艺,竟有点馋了。
“想吃什么?”江兴问。
“……”可乐鸡翅,红烩牛腩,鱼香肉丝,油焖大虾?
“加一个青菜怎么样?”江兴又问。
“……等等,”6云开忽然醒悟,“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具体想了什么?”
江兴盯着6云开的脸看了几秒钟。
6云开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江兴微笑地摸了一下6云开的脑袋:“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
言下之意到底是对方的观察很高端还是自己的挑食很低端!?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
6云开:“…………………………”他揪了一下自己刚才被摸过的头发。
今天江哥画风究竟有哪里不对了!?
感觉好微妙!
江兴的画风显然没有不对。
他就是……在思考一点事情,所以不由自主地带出来了一点。
比如,自己在濒死体验的时候,为什么会单独把6云开放在一列;又比如,自己明明认为应该要将两个人的关系确定在好朋友上的,为什么还会不由自主地做一些比较暧昧的行为——比如在拍摄途中想要休息喘口气的时候想到6云开,以及在恰好接到6云开电话的时候趁势送行,还有现在的,伸手摸对方的脑袋。
前两者如果只说“最好的朋友”,那也算说得过去,但后者总不能用一句“当时觉得这个最好的朋友很可爱”来解释了吧?
现在,他对6云开,到底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准备材料,开火,上桌吃饭,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明天6云开就要走了,这相当于欢送宴的一餐江兴还是挺重视的,一共五菜一汤,四个6云开刚刚想吃的菜和一盘水煮大白菜,汤则是比较清味的豆腐汤。
吃完了饭,两人也没有其他特别的爱好,6云开翻出遥控器和游戏手柄,问江兴想玩哪一个。
江兴在6云开这边挑了挑,发现了最近刚上市的游戏碟,就选择后者了。
两人一边打游戏一边喝酒,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等到差不多九点左右,拿着游戏手柄的江兴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6云开问:“困了吗?那去睡吧?江哥今晚就在我这里睡?”
“行。”江兴也没有拒绝,放下游戏手柄,就跟着6云开上去客房洗澡休息。
要说这间客房还是6云开昨天接到江兴电话的时候临时整理出来的,毕竟一大栋屋子只有一个人住的话,其他的很多房间真的用不上,久而久之就……
但总之这间客房是昨天就被6云开整理好了的,现在江兴进去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直接钻进浴室洗了个澡,就裹着浴袍上了床。
床头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江兴靠在枕头上,本来想拿一本书随便翻翻——这个房间里有书柜,书柜里头放着好几本书,连床头都搁了一本——但刚刚拿起来看了几页,他的眼皮就忍不住开始往下掉了……
6云开在楼下整理东西整理了十分钟,再检查一下各个位置的门窗锁,等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他走上楼梯,推开客房虚掩的门,就看见江兴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上,已经睡着了。
6云开走进房间的脚步一下子变轻,到了嘴边的话也静悄悄地吞了回去,他本来想直接退出房间,但床头的灯还亮着,而那一盏灯在进门处并没有开关。
6云开轻轻走到了床边上。
他又看了一眼江兴的睡姿,这个睡姿看上去有点儿别扭,头是歪着的,睡起来之后估计脖子要难受。
6云开碰了碰江兴:“江哥?江哥?躺下去一点?”
江兴刚刚闭眼,睡得不是很深。
他听见有人叫自己,睁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略微迷糊地“嗯”了一声,就将身体往下滑了滑,从半靠着床头变成平躺在床上。
然后他又阖了眼睛。
6云开这时候又看见对方的被子拉得下了一点,本来准备关灯走人的他又帮对方把被子角给掖了一下,然后才把目光投向电灯。
但在关灯的前一刻,他又忽然看见丢在床上的书籍——如果江兴半夜翻身压到了这本书呢?肯定会感觉不舒服的吧,他关灯的动作又暂停了,只先去拿那本丢在床铺上的书本。
接着,6云开第四次把目光投向床头灯。
睡姿、被子、书籍,全部都处理完了,这屋子里、至少这张床及周围再没有能影响江兴睡眠的东西了。
但窗帘呢?窗户呢?
6云开的目光已经不可控制地挪了过去,然后他有点狼狈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其实就是想呆久一点而已,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他的目光在室内游移,从窗户到书架,从天花板到地板,又从床头挪到门口,等所有东西都被目光扫视了三四次之后,6云开终于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睡在床上的江兴脸上。
夜晚像容纳一切欲望的罪恶之所。
白天的时候,6云开还能正常而自然地说“我们的友情”。
但到了晚上,当夜深人静,当另外一个人沉入梦乡不再注视着他的时候。
他就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的鼓噪声。
他盯着江兴的面孔。
目光从对方的饱满的额头,到对方挺直的鼻梁,再到对方微微翘起似乎在笑的嘴唇上。
他的目光逡巡着。
区别友情和爱情,最简单而直接的办法就是验证自己对另外一人是否具有足够的欲望。
而现在,6云开看着江兴的睡颜,渐渐的、渐渐的、有点忍不住的、慢慢俯□……
...
(“……”
江兴在想,自己要不要适时睁开眼睛。
87第八十六章 第二天 楚寒衣青
( 这是一个慎重的时刻!
两个选择出现在江兴眼前,计时共两秒,即刻开始:2,1……
一、睁眼。ww结果友尽。
二、不睁眼。结果被啃个小豆腐。
说老实话,选择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所以江兴一点都没有经历过小说里那种很艰难很复杂的选择,他甚至来不及想太多,就是凭借着本能反应,很淡定地维持住了自己闭着眼睛睡觉的状态。
毕竟……这个时候睁开眼睛,其他不说,反正朋友肯定没得做了吧?
两秒选择时间结束。
然后,江兴就感觉到轻柔的、微暖的触感碰到了自己的……
他一下子竟然没有绷住,眼皮跳了那么一下。
短暂的寂静。
好像连流动的东西都变得胶着了。
一会儿的时间,闭着眼睛的江兴先感觉到脸上扑来一阵风,接着就是鞋拖快速踩踏木地板的声音,然后房门砰地一声响起来——
江兴睁开眼睛,客房的房门闭合,房间里没有了第二个人。
他再也不用控制脸上异样的表情了。
他拥着被子坐起来,然后伸手摸了一下6云开刚刚亲吻的位置——不是嘴唇,是额头。
没有错。
在刚才他闭着眼睛的时候,6云开给了他一个吻。
一个对着额头的吻。
“…………………………”
这种万万没想到系列,江兴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碰到啊……
[我说,]oo21这个时候出声,它忍着笑,导致一向在一个音调上的声音都出现了上下起伏,[你们这真是不同意义上的功亏一篑啊?]
它又笑:[6云开刚才发现了你在装睡吧?你明天打算怎么见6云开?]
[就这样见啊,我做了什么不能见6云开?]江兴很淡定很撑场子地回复了oo21。但说完之后,他就撤了场子,心情十分复杂,[但虽说我什么都没做,我竟也不知道如何去见6云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oo21。
oo21难得笑得这么大声!
笑完之后,oo21说:[要不然你现在去找6云开说清楚?]
[…………]江兴,[我没有准备,你说我现在过去到底应该说什么?]
[…………嗯,]oo21表示,[让系统先运算一番?]
江兴笑起来。
然后他拥着被子又躺下去,说:[算了,等明天吧,也许明天我就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了。]
他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台灯的开关,轻轻一触,灯光熄灭,室内在骤然一按之后,就有淡的星辉从纱的窗帘之后洒进来。
而在这个时候,回到了自己房间的6云开,用了平生最大的克制力,才没有拉开窗户从二楼直接跳下去。
太丢人了。
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他妈丢人了!
他整个人都朝床上倒去,面孔埋在枕头里,沮丧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那是什么鬼,我一定鬼迷心窍了!
为什么我真的就亲下去了……
为什么我亲的还是额头……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江哥是醒着的……
为什么他居然是醒着的!?
这走向坚决不对了吧!??
“……好了,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我怎么办。『』”6云开自言自语。
“就说自己是不小心被绊倒了然后撞上去?”6云开,“不行,这也太侮辱智商了……”
“那说其实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晚安吻?”
“…………………………”
“智商……”
“妈的,还有其他什么理由?”6云开十分焦虑!
“要不然就说我就是突然好奇了打算试试大家都不用放在心上就只是一个玩笑就像学生时代男孩子间打赌去追某个女生什么的——”
6云开静默了两秒钟。
“好像有点渣……”
“但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星星掉下来,太阳挂起来,等到第二天早起,江兴在客房的浴室里用新牙刷和新毛巾洗脸刷牙完,刚打开房门走下楼梯,就看见6云开坐在楼下的餐桌旁,神情……有点儿恍惚。
江兴的脚步停了一下。
就好像无形的绳索突然缠上了他的脚踝那种感觉。
感觉挺复杂的……
然后江兴也没有忘记那件事——
我想好了,要怎么答复6云开了没有?
江兴并没有想好。
但他昨晚睡得很好、很舒服,就好像只是昨晚一个晚上的时间,清风就将他这十数天以来积累的所有糟糕的情绪都给吹散了。
他酣然入睡,一夜无梦。
而现在,他站到了6云开面前。
但6云开双手交叠支着下巴,两眼发虚地看着前方,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就站在他身前的江兴。
江兴不知道如何就昨晚的事情起头。
但如果只要起一个别的头的话,那就容易了许多。
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饭桌,走到双门冰箱前打开冰箱,从中取出昨天晚上自己和6云开一起去买的牛奶,本来想准备一个西式的早餐,但食材取到一半,他又冒出了别的想法,问:“早上你想喝牛奶还是煮稀饭吃?”
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的6云开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的语速像机关枪一样快:“什么?什么?江哥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大概五分钟前吧。”自从和6云开有了接触之后,江兴就一直觉得6云开性格挺好的;而到了现在,他还觉得6云开的反应挺有趣的,他脸上带了很浅的笑容,跟6云开说,“我是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你的飞机我记得也差不多吧?是十一点还是十二点?”
“十一点二十。”6云开慢慢镇定下来了。
“嗯——所以我们可以选择在上午的时候吃得好一点。”江兴说,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现在七点十分,时间刚好来得及。”
想了一个晚上想要怎么解释那个亲吻的6云开:“……”
“呃……”6云开说,“好的,那就……吃什么?”
好在昨天晚上买的东西够多。
江兴看着冰箱里有的材料开始报菜单。
这种很生活化的举动显然缓和了现在两人间紧张的气氛。
6云开在不知不觉中就蹭到了江兴身旁,一边说话一边没事递把刀递棵菜什么的,这样等早餐准备结束,两个人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餐 ...
(了。
但这不代表6云开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这一次,连美食都不能抚平6云开的心绪了。
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一次次地给自己加油鼓劲,在每一个下一秒都准备着开口……
这一天早上江兴准备的是西式的早餐。
他手持刀叉,刀叉在切割盘中食物的时候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这样细碎而零散的声音,也刚刚好就代表了他此刻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对江兴来说挺陌生的。
就好像心脏时不时被人戳了那么一下,且被吊在半空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但早晚要解决的。
两个人同时想。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
两个人同时咳嗽了一声,然后一起开口:“我说——”
顿了下,又说:
“你先——”
再一次的停顿。
这一次,没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说出话来,别墅大门的门铃先一步响了起来!
江兴:“……”
6云开:“……”
门铃一直在响!催命地响!
江兴:“嗯……谁来了?先去开门?”
6云开有点不甘心,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点头说:“好的……”
他从餐桌上站了起来,走去打开大门,见到了站在门外边的张方。
张方正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一边走进屋子里一边对6云开说:“你准备好了没有?飞机是十一点二十的,现在快九点了,我们现在过去机场刚刚好——”他这时候发现坐在桌子旁的江兴,当时就愣了一下,“江老师也在这里?”
“是。”江兴笑了笑,他说,“昨天和他通了电话,知道他马上就要去国外演戏了,所以过来送送。”
好朋友之间会有这些互动都很正常,张方释然。
江兴这时候看了一下时间,对6云开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吃完就直接走吧?”
6云开:“嗯。”
吃完早餐,将东西收拾一番,再锁门离开,三个人一齐坐车前往机场。
中间有了一个张方在,不管是江兴还是6云开,就都没有再提昨天的事情,也没有再表现出什么情绪了。
几个人在机场的等候室里随便聊上几个话题,等待飞机起飞的时间就从指缝都溜过,好像一眨眼的功夫里,6云开就该上飞机了。
这是两人最近的最后的见面时间。
张方先上飞机,6云开在后边面对着江兴。
江兴说:“一切顺利。对了,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
6云开心头一颤。
他一下子盯住了江兴的面孔。
江兴这个时候眉头是微皱着的。
他虽然还没有彻底想清楚该怎么办,但他已经决定把自己心里复杂的感觉述说出来。
如果昨天那件事算是6云开迈出的第一步,那么今天的主动倾述就算是他迈出的第一步好了。
因为想法很正式,所以江兴此刻的表情也很正式。
江兴正要和6云开摊牌。
6云开已经冷静说:“昨天晚上?我看你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挺可爱的,就和你开了个玩笑,有被吓到吗?”
江兴:“……”
他怔了一下,去看6云开的表情,发现6云开脸上正带着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6云开咳了两声,从头到脚都散发出“非常不好意思”、“恶搞过头了”的讯息:“嗯,你肯定没有想到昨天我会那么干吧!哈哈哈回头我自己都笑了半天!总之就是一个突发奇想的小玩笑,我上午一直想和你说来着,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怕你误会……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用太在意,我走了,下一次见。”
江兴:“……下一次见。”
6云开转身朝飞机舱内走去,在穿过机舱找到自己位置坐下的那一刻,他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整个人都软了。
他心想:我给我自己打一百分。
﹣1oo。
想了一个晚上,努力了一个早上,最后果然毫不大意地给自己加满了虚伪值人渣值……
呵呵……
他摊在椅子上发呆。
脑海中乱糟糟地想着江兴的反应,又想着自己的感情。
最后这些念头都归结在一起,化作两行字。
他面无表情地想:
我是个直男。
每天起床把第一句话念上一百遍。
6云开已经走了。
江兴在机场内看着飞机升空,隔着玻璃,飞机如同一只白色大鸟一样猛地一跃,就翱翔在了湛蓝的天空,成为天空的一抹点缀。
[刚才6云开……]江兴一时半会间竟然不能确定,[是认真的?还是在演戏?]
[……]oo21。
[虽然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至于这样,靠演技掩饰尴尬的可能性很高……]江兴说,[但是他刚才的神态很自然,像是发自内心这样决定的……或者他是开头确实对我有想法,然后经过昨天的接触,确定了之前只是意乱情迷?]
[……]oo21。
[我真的不确定,你说呢?]江兴问oo21。
[我是梦想成真辅助系统,]oo21平板说,[不是情感分析辅助系统。]
[……]江兴。
不管怎么说,6云开此刻已经走了,江兴就算抓心挠肺地想得知真正的答案,也只能等待13个小时,等待这架飞机从天空中降落了。
所以现在,江兴先把6云开及自己紊乱的心思都放下,径自等着一个半小时之后自己的飞机——他给自己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现在,他开始要准备回到片场,回到《夕阳》剧组,和曾亮的情绪中去了。
下午一点的飞机,下午四点半到达目的地。
江兴刚刚从出租车下来,还没走两步,就见一群剧组人员从剧组中冲出来直接围到了他身前,还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眼巴巴地激动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什么——
看着什么?
刚刚下车还什么都没闹明白的江兴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
“江哥、江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刘的声音从人群外传过来,作为江兴的助理,他刚刚跑出去的时候慢了一步,现在居然被人群挡在了外头挤不进去!
这一声有如解除寂静魔咒的关键咒语!
围着江兴的那些剧组成员好像事先排练好了一般,齐声呐喊说:“江哥、江哥你终于回来了!”
妈啊我们终于不用再被郁客心那个恶魔关注咒骂折磨了!!!
88第八十七章 第二阶段 楚寒衣青
( 齐声大合唱完之后,这一群人又一哄就变了节奏,开始七嘴八舌地向江兴嘘寒问暖献殷勤,这就再次把好不容易挤进来了一些的小刘再给挤了出去,而又因为一群人在各说各话,所以就算小刘扯开了嗓子在说话,他一个人的声音也盖不过一群人的声音,压根就传不到人群中的江兴耳朵里去!
妈的,到底谁才是助理啊!小刘简直被气哭!
而这时候,被围在人群中的江兴也感觉到哭笑不得。ww
他听了一会周围人乱糟糟的话语,片刻后总算得出了结论:原来是因为郁客心的严厉……
还以为出去了一天半,就让这一群人领会到了他的人格魅力呢!
结果是一群人不堪重负期待着能重新把他推上去堵枪眼……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哈!
一群人此刻已经簇拥着江兴走进了剧组。
郁客心正阴着一张脸抱臂坐在导演椅上,神色尤其不好地看着场中表演的演员。
那个演员从眼神到身体没有一处不僵硬的,这不怪他的演技,实在是有如芒刺在背啊!
郁客心的手指开始快速地敲击手臂,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嘴角的两弯拉得越来越下,另一只手上的剧本也抓得越来越紧,眼看着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但这时候来自旁边的声响稍微打断了他。
郁客心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
正给江兴递水递毛巾,按摩带路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后!
拿着水挂着毛巾的江兴如同礁石一般屹立在众人身前!
江兴和郁客心直接照了个面。
江兴很镇定,走到郁客心旁边,就弯腰放下水和毛巾,又做出一个“我回来了”的手势,无声地对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郁客心脸色不太好地朝旁边挥挥手,这是卡的意思。
旁边的剧组工作人员连忙示意中止拍摄,这时郁客心就骂道:“演演演演演!我说了一下午怎么演,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简直跟个棒槌一样!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场中的演员还算淡定,他就和最开头的江兴一样,不淡定不行啊……这还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
没想到郁客心没好气地这么骂了一句之后就不管他了,直接转脸问江兴:“回来了?”
“回来了!”江兴说。
“看你的精气神很好嘛!”郁客心。
“嗯——”江兴正琢磨着怎么回答这句话呢,郁客心就阴阴笑了一下,“剧本人物没忘光吧?上去拍拍看,如果忘光了,呵呵……”
场中的演员:“……”这种又心酸又庆幸的感觉!
场中其他剧组人员:“……”噢噢噢我们就知道会这样!
江兴:“……”习惯了。『』
oo21:[你真是个脸t,妥的。]
[习惯了。]江兴无奈说。
他也没废话,和郁客心确定了所要表演的内容后就向场景中走去,走在半路的时候,江兴也不免跟oo21提到:[这一天半我还真没有处理过曾亮的人物情感……]
[嗯。]oo21。
[要是处理不过来……]江兴说。
[被骂。被骂。被骂。]oo21淡定地回复江兴预期结果。
[……]江兴。
他走到了布置好的场景之中。
在来时的路上,江兴还有些担忧自己一下子不能找到感觉,但等真正站到了布置好的场景里,在灯光和摄影机的环绕之下,他的心霎时沉静下去,属于另一个人的情绪如同蛛网一般,从内心最深处升腾起来,细细密密地附着纠缠在他的神经之上。
江兴很快进入了状态!
旁观的郁客心眉头先是一舒,但很快又是一挑。
他没有让江兴把这个戏份给直接演完,而是在半途中就喊了停,然后自己站起来小跑到场景边,亲自给江兴连比带划地说戏。
江兴不住点头。
拍摄继续开始!
江兴再一次从头演起,但这回,还在三分之一的时候,郁客心就说了暂停,再一次走上前,和江兴说起剧本人物,以及剧本和人物中所要表达的深意。
然后就是又一次的重新开始!
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围在一旁,除了灯光师摄像师等等需要工作的人之外,剩下的一大票人嗑着瓜子喝着水,还不耽搁他们围在一起私底下八卦是非:
“看,我就知道,等江哥回来之后郁导的注意力马上就跑了!”
“没错没错,江哥在的时候郁导眼皮都不待夹别的演员一下,虽然这么说也是有点虐啦,但他的关注也不是所有人都消受得起的……”
“主要是这个剧组没有时间和金钱压力,郁导教不会的演员最后都被他直接开了吧,你想想明明都忍了这么久了,最后还要被开,这简直不能更惨啊,所以与其去导演那边找注意力,还不如让导演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这样自己也好划划水,还没有被开掉的风险,orz。”
“说起来江哥也确实是叼……”
“光能搞定郁导就够叼了。”
“不过演得也确实是好啊。”说话的人用下巴点了点前方的,“其实我看第一遍就很行了,结果郁导说不行,重来;好,那就重来,一遍一遍地重来,而且还真的一遍比一遍让郁导满意……”
“我见过的返工最多的剧组了……”
“和徐导的剧组相比怎么样?”旁边突然有人问。
这话里的徐导肯定就是指徐中奇导演了。
还别说,这个剧组里还真有在徐导那边做过的。
那个人说:“反正……徐导总比郁导脾气好吧!其他的话,两人半斤八两,然后徐导挑人没有郁导这么神经性,他会一个个都过目过,哪怕群演也这样,然后所有自己都确定了之后再开机,不像郁导的关注点百分之九十都在主演身上,这样等到正式拍摄了就现在这样喽。”说着他就摊了摊手。
在这些人说话的功夫间,江兴的拍摄一直在继续。
江兴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的好!
这样的“状态好”还和去见6云开之前不太一样。在去见对方之前,江兴固然能够沉浸入这个角色之中,但几乎时时刻刻都会感觉到焦虑,这种焦虑正是由人物本身的情绪所带来的;但现在这个时候,江兴也很自然很轻易地感受并将其表演出来,可他不再因为感觉到,因为模拟出人物的情绪而感觉焦虑。
相反,他游刃有余,内心始终理智。
就好像是人的心很自然地分成了两层,一层是真实的,一层是附着在表面的,真实的潜藏于底下,而表面上的正丝丝入扣地展现出来。
这是江兴表演的第四次。
这一次,他再没有被打断,很干脆地从头 ...
(演到了尾巴,演完之后,就接到了郁客心满脸笑容殷勤递过来的一条毛巾。
oo21说:[第二阶段。]
[嗯?]江兴一怔。
[你不会以为入戏就这么简单吧?]oo21说,[入戏这个大阶段还可以再分为三个小阶段,第一阶段就是你之前所体会的,融合而被影响;刚才则是入戏的第二阶段:融合而不被影响。]
[那第三个阶段呢?]江兴必然要问出这句话!
[千变万化,挥洒自如,而一颗恒心自守。]oo21说,[到时候系统对你而言,也已经失于刻板。]
[嗯,毕竟人类的创造力确实神奇……]它仿佛感慨了这么一声。
[不过,]但下一句话,oo21就恢复了平常的语调,[现在说第三阶段还太早,你眼前的目标是:保一争二,保证每场能够入戏,争取入戏而不被影响。]
[感觉我正在进行升学考试……任重而道远啊!]江兴忍不住感慨,但就算在感慨,他的眉间唇角也有了笑意——有进步就要笑,哪怕不是扎扎实实地再踏出一步,能够伸手向前摸一摸,能够睁眼向前看一看,也足够让人高兴了,不是吗?
下午的拍摄就在这样的节奏中结束了。
郁客心很高兴:自己看中的主演回来了并且状态一点没有掉,好像还更好了!
其他剧组人员也很高兴:大雨倾盆一下子变成雨过天晴,晚饭都能多吃一碗了!
江兴同样心情不太差:知道了前进的方向,知道了终点的远景,虽然还不细致,但也有些叫人沉醉了。
不过任何未来最终都要落于足下。
所以话到头来,拍摄继续。
但心情好了,拍摄的气氛也就松了,江兴大多数时候是在被人拍摄,但总有别人拍摄他休息的时候,这种时候江兴偶尔会坐在郁客心旁边,听郁客心对其他人的指导,也从总体的高度看一看整个剧本所表现出的氛围和思想。
这种次数多了,江兴也在摄像机后看拍摄看习惯了,在一次郁客心纠结着一个画面的成效,时不时看两眼演员的时候,他随口说:“我觉得其实小赵把感觉演出来了,就是画面效果不太理想。要不然把灯光稍微打暗一点,1号摄像机往左调一个小角度?”
郁客心忽然转头看了江兴一眼。
江兴:“?”
郁客心没说话,但他挥挥手,示意剧组人员按照江兴刚才说的去做。
这种细微的调整不难,工作人员很快做完,郁客心示意拍摄继续开始。
布置好的场景中姓赵的演员暗暗掐了一把汗,好悬没被骂……他心情略微放松,将刚才的表演重复了一遍。
新的拍摄成果展现在屏幕之上。
仅仅是灯光和射向角度的微调,画面就呈现出微妙的另一种感觉!
这种变化对于业余人士来说或许并不特别的显眼,但对郁客心来说已经足够的清晰和鲜明了,并且确实也达到了他心目中的底线。
一个没什么戏份的配角而已,没有必要像对江兴一样卡得那么严磨得那么死,而且有不是每个演员在一遍遍的修改之后水准都会更高。
他抬手示意这个拍摄过了,又看了江兴一眼,咕哝说:“你的导演天赋比你的演技天赋强上一点嘛……”
江兴:“……”
他心想我的演技天赋是e,导演天赋强上一点的话也就是d,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就在这样拍摄的日常中,江兴等6云开到达国外,并且度过最开头三天的适应期之后,才算着时差,挑一个应该是对方晚上休息但又不会太晚的时间把电话打过去。
越洋电话接通,但6云开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之后,江兴小小地咳嗽了一声。
咳嗽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江兴敏感地从其中发现了属于自己的小矜持和小期待。
他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少女心,只能按照之前准备的开头说:
“云开,现在有空吗?……”
89第八十八章 少女心 楚寒衣青
( 6云开从电话里听见了江兴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隔了太远所以电流太厉害的缘故,本来无所事事躺在床上的6云开觉得腰部微微一麻,手掌一下子没抓住手机,让手机掉到了床铺上!
他连忙将掉下去的手机捡起来,因为中间有了这个Сhā曲,所以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急促了好多:“嗯——我现在在床上——我没事,正休息!”
“唔,外面还习惯吗?”江兴的声音无意识地压低了一些,更显得温柔。
6云开的直观反映是……腰又麻了一下。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肢,心道这不科学,难道自己最近缺乏锻炼,或者每天一百遍“我是直男”压根不起作用……
不行,我要淡定一点!
6云开深吸一口气:“嗯,很好,一切都好。”冷静地在一句话内解决所有回答!营造客观理智正常的专业形象!
这是一种不想深谈的回答。
6云开看上去比较冷淡。
也许是因为对方有些累了,也许是因为外头的压力比较大。
江兴暗自猜测着。
他并没有猜测“也许6云开不想接到自己的电话”这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太缺乏事实依据,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江兴脑海里过过。
如果是前者的话,现在自己最好挂断电话,但这和自己这一次的目的并不相符。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比较简单了。
江兴先按后者来处理。
他依照这自己的步骤,先从对方出国的语言、饮食、还有国外拍戏的时间和习惯上开始询问。
但是就在他刚刚准备开口的时候,电话那头的6云开忽然说:“什么?什么……你等等!”
“嗯?”江兴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已经直接挂了。(ww" target="_blank">ww
只剩下嘟嘟的断线音从手机的喇叭中传入耳朵。
江兴:“……”
江兴:也许我该想想……对方确实不想接我电话的可能性?
远距离就是这一点不好。
隔着十万八千里,只凭一只电话,你永远不能真正清楚地知道,你想知道的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正产生什么样的情感。
而这个时候,在大洋的另外一个地方,6云开正通过网络看着国内某个门户网站的一篇报道。
这个报道是关于他的。
这个报道上的数张照片,分别为他和现在这个剧组中的某个女星出双入对的照片,标题上还极具暗示性地写了他正和对方交往的文字——
这特么逗我!
6云开气得摔了鼠标:“怎么会有这种新闻?我才来这里还不到三天!”
相较于6云开的气急败坏,张方其实挺不能理解的:“就是国内惯常的炒作手法?只是暗示而已,背景也没有什么让人联想的地方……我们就是给你炒炒热度而已,毕竟你出国了,在国内露面的时间就少了,需要一定的公关来维持人气了。『』”
6云开深吸了两口气。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也示意张方先出去,然后他拿起了手机,倒拨江兴的电话。
他冷静地准备和对方解释门户网站上的事情。
他其实没有冷静下来。
因为6云开并没有发现,他此刻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去向江兴解释;他此刻做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去向江兴解释。
他到底解释什么呢?
电话在五分钟后再接通。
江兴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那头的6云开说了一大串。
从对方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挂了电话到对方在门户网站上的刊登的新闻到解释这个新闻绝不是真实消息一切只是炒作——
江兴的唇角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来了。
他等6云开说完,中间停顿喘息的时候,开口说话。
他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话语含笑,声线轻柔。
“云开,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
“绯闻什么的、丑闻什么的,其实都不太重要。”
“我清楚你拥有什么样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直觉得你很有活力,我看见你——嗯,你的活力,就会感觉心情挺好的。”
“你不用太把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只需要关注你最有天赋的那一项。”
“我喜欢听见你的好消息,我很看好你。”
“我觉得你现在的成就还远不够将你的潜力全表现出来。”
现在气氛正好。
江兴将一直以来只压在自己心头的感觉,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我觉得你演得很好,很棒,而你未来会更好,更棒。我甚至很喜欢你的性格,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偶像,以及朋友。”
“我挺喜欢你活力四射的样子——”
甚至连回忆起过去的目中无人的冷傲,都觉得颇有几分可爱之处。
挂掉电话的时候,6云开都感觉到了自己耳朵的热度。
他有点不自在地用手揉了一下自己发烫耳朵,在柔软的床铺上向左滚了一周,又向右滚了一周。
刚才的通话因为江兴临时有事,又被挂断了。
6云开有时候也颇感无奈,两个人异地就是这样,不是他这边临时有事,就是江兴那边临时有事,总之要在时差中找一个两方都有时间而不是其中一方在工作或者休息的时间……真的不容易。
所以6云开只能暗暗揣测:
江哥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最后那几句话有点什么而特别的含义,某些句子就算换成恋人来说也完全没问题啊!
但——
也有可能是我感觉错误?最后那个“以及朋友”也像是针对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在委婉地拒绝,就是说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没错,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的保持在基友的程度上……
不不不,总觉得第一种可能性也还是挺大的!
想想如果是后一种的话,那江哥的语气应该会更客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温柔吧?
对的,应该就是这样!这种温柔真的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尤其是那种音调在耳边轻声细语,简直让人,咳……
但话又说回来了,6云开忽然想,如果是第一种可能的话,那没道理是在他离开国内的时候江哥突然醒悟,要醒悟也该是在他们最后面对面相处的时机,也就是说是在那天晚上或者他上飞机的时候——
而当时……
当时他以为江哥要说友尽的话,于是赶忙打断对方做关键性的挽救表演 ...
(。
但假设江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么。
当时。
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那通电话之后,江兴的日子其实过得挺愉快也挺充实的。
工作的时间毫无疑问,要么在摄像头里,要么和郁客心一起看着摄像头:自从上一次江兴随口提了一次意见还正好提在点子上后,郁客心就有事没事爱抓江兴和自己一起看摄像头,有时候自己一下子不太确定,还会转脸询问江兴的意见。
江兴毕竟没有系统学过这个,他所有的回答都是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感觉来的。
郁客心有时候接受了,有时候不接受;接受的时候,郁客心直接把成果摆给江兴看,不接受的时候,郁客心倒没有真的不怕钱往水里打地浪费胶卷和时间给江兴看失败的成果,但也不吝惜指点教导的那点口水。
郁客心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江兴当然立时明白对方的栽培之意,因此除了好好地演戏之外,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恶补电影拍摄的基础知识,也一直跟随着郁客心认真学习。
在这一方面的教导指点上,郁客心的态度和他拍摄时候的态度没什么区别,剧组成员总能时时听到属于郁客心的怒骂和咆哮,当然偶尔的时候,当江兴被骂多了脑海里撞出灵感的火花的时候,这样的怒骂也会变成和风细雨的赞扬与问候。
不过要算算前后两者的比例……
算了,不羡慕了……
还是先给江哥点上一排蜡烛吧……
总之江兴在自己的工作时间里,过得特别地充实,以至于在拍摄的后期,郁客心喷江兴喷多了都懒得再喷别人,就手一摆,把给配角说戏的任务直接丢给了江兴。
江兴:“……”
其他演员:“……”
剧组工作人员:“……”
如果在别的剧组里,这事还是比较特例比较让人惊讶的。
但在郁客心的剧组里嘛,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之前的拍摄磨得太细,现在大家都在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赶工。
江兴又是重中之重,本来就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了,此刻再听到郁客心的安排,真正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一圈。
但他还是站起来走向和自己配戏的其他演员,只在离开的时候无奈地和郁客心说了声:“导演,要给我算加班工资啊,我已经一人分饰三角,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给砸下来了——”
所谓“所有的业余时间”,还是有些夸张的,因为哪怕江兴在工作上已经花了自己绝大多数的时间,他至少还是每天都给6云开保留下了那么一些。
这一次就不是通电话的时间,而是写邮件看邮件的时间了。
不同的时区和繁重的拍摄任务都让两个人除了必要的吃饭休息之外,并没有太多能够放松的整块时间。而自从上一次打电话两个人都各被打断一次之后,不管是江兴打给6云开还是6云开打给江兴,他们得到的回答,都是挺无奈的“还在忙……”
所以后来,江兴琢磨着就直接用电脑或者手机编辑邮件发给对方了。
而这,就之前的那通电话一样,是两个人关系变化的至为关键的一步!
江兴之前根本没有想过,在自己迈出这一步之后,他对于对方的感觉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好像仅只一步,就跨越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江兴意识到,在此之前,在他真正开口向另外一个人承认自己对其的感觉之前,他其实是种并未真正地、对对方敞开心胸。
而当他这么做——至少向着这个方向迈出了第一步之后。
他更加地信赖对方,开始能和对方分享自己生活中绝大部分的事情。
那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就好像不论什么时候,总有一个人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不管你是和他说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影响人生的大事,他都能够帮助你,都会站在你的立场替你考虑——
他并不忌惮在你身上花时间。
他乐于在你身上花时间。
除此之外。
江兴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自从他踏出“真正信任”的这一步之后。
确实有一种并不属于友情的、更甜、也更酸的东西,在看似平缓的水面下,暗潮涌动。
90第八十九章 思念 楚寒衣青
( 《夕阳》的拍摄在历时四个月之后,终于到了真正收尾的那一天。『』
所有的素材都被收集齐全妥善存档,酒店房间集体在中午十一点退房,拍摄的各种器材分批被运走,但剧组人员还是挺齐的,说说笑笑做个最终的收尾,中途照了许许多多剧组宣传之外的花絮照片之后,在下午五点十五分,才把最终的句号给完整地划上。
当郁客心在整个剧组转了一圈,沉默一会,终于点头缓缓吐出个“完了”的字眼之后,剧组里大家的欢呼简直能把片场的顶棚给掀起来!
哪怕是在这里学习了很多、锻炼了很多的江兴,也不由自主地从心里重重地送出了一口气。
他和oo21感慨说:[终于完了啊……]
oo21提示:[消耗很大,注意身体。]
江兴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江兴现在和oo21交流的“消耗”,并不单纯指精神上的,还有身体上的切实消耗。
演员在拍摄期间的辛苦不需要多说,《夕阳》这部剧前面磨得太厉害,后边不得已赶得很厉害,人体的精力毕竟是有一个度的,等到后期,江兴为了保证自己的精神和体力能够完成拍摄要求,基本是把系统药水当成糖水来喝,之前做各种任务积攒下来的点数和药水差不多都砸在了最后的这一个月里头。
但精神和体力都能恢复,完全情绪上的问题,系统就不负责处理了。
oo21难得建议说:[回头休个假吧。]
江兴感慨:[想休假一个月,现在就回去蒙头大睡什么也不管……]
但这话也就说说,就算再想休息,也先把拍摄完成之后的庆功宴给参加掉再说。
庆功宴的酒店是早就由助理定好的,距离拍摄片场不远,开车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
等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地头,正好是饭点时间。
会议室大小的包厢正中间的位置排着好几张桌子,两边则用红木多宝架子隔开,分别为棋牌室和休闲区,休闲区里还有一台数字电视。
这个包厢是连着一个阳台的,剧组拍摄的时候是在郊区,这家酒店也坐落在郊区,在夜晚上站在阳台上往外一看,远处城市中的灯火像是世界对岸的霓虹,美艳而喧闹。
一伙人现在已经吃了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气氛早在大家都开始拼酒的时候就达到了□□,绝大多数的人在桌上欢声笑语,但也有几个不太合群的,比如郁客心吃饱了之后就直接找个角落的沙发窝起来,抱着摄像机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比如确实累得够呛的江兴,在和众人说说笑笑差不多到了意思之后,就独自跑到阳台上来吹风,顺便拿出手机,登6邮箱看6云开发过来的邮件。
陈良在前几天有来剧组探班,因为拍摄要不了几天就结束,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现在他在包厢中看江兴脱身出来,也留了个心眼,特意慢上两步,随后才往红绒布窗帘后的阳台走去。
在静悄悄掀开窗帘的那一刻,陈良连扫视都不用,就清楚地看见了悠闲靠在柱子上的江兴,和江兴手中几乎将他半边脸颊都映亮的手机频幕。
掀帘子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江兴,正好看见手机中一行“最近还刚好有点想吃冰淇淋……”这样抱怨的他一转头,就和站在阳台边的陈良对上了目光。
陈良不退反进,既然被江兴看见了就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杯椰子汁,在走到江兴身边的时候还光明正大地朝江兴散发着光芒的手机频幕瞟了一眼,说:“又在看邮件?”
江兴随意地点了一下头。
他没有刻意藏起手机,但也没有再看,就垂下手,说:“出来透个风。”
“嗯。”陈良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其实他这一次会留下来,并不真是因为剧组马上就要拍摄完成——这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个理由,但更为关键的理由是,陈良在来到剧组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江兴的反常。
江兴一直在玩手机。
就他对自己艺人的印象,江兴并不是一个很热衷于网络、交友的人。
虽然他在这边并没有什么障碍,但没有障碍和热衷完全是两码事,作为经纪人,陈良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闹不清楚。
所以在以前,江兴拍摄的时候,手机一向是丢给助理保管,只为不漏接重要电话,并不会时时刻刻将手机带在身上,更不可能在拍摄的间隙拿出手机就放不下去。
而现在嘛,不能说时时刻刻,至少在休息时间里,江兴有百分之六十以上都贡献给了那个小小的电子设备。
说实话,这种特别典型的转变……就算想让人猜错理由,也不容易。
陈良不用用脑袋,他用膝盖稍微一想,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但之前大家都在收尾,陈良也就把这点心事自己吞了;现在一切都算尘埃落定,陈良就过来解决江兴的问题了。
他这时候喝了一口乳白色的饮料,就问了一个很普通又很犀利的问题:“我看你最近都在用手机联络别人,怎么,新交了朋友?”
江兴就笑了。
他很坦然,将事情直接告诉了陈良,只是稍微压低了声音,保证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不是,是6云开。”
陈良:“……”
陈良:“一点都不掩饰?”
这时天色微黯,冷风苍劲。
江兴说:“掩饰不了的,我跟你说了,你也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陈良的心头也不由被一只草泥马给□□了:“你之前还信誓旦旦干脆利落地……,现在你跟我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江兴说:“我第一次被……喜欢,也许比较慢热吧?我也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如果换一个,也许我们已经交往了。”
江兴这是把关键的内容给打了一个码。
但陈良结合上下文,很容易猜出第一个省略的是“男人”,后边换一个之后没有直接说出来的,应该是“性别”。
还挺小心的。他瞥了江兴一眼,直接把身后的大窗帘给拉开了。
这样两个人站在阳台的角落,既能小声说话,又能随时看到包厢中的情况,保证没有人能够听到什么关键内容。
至于窃听器什么的。
开玩笑,这又不是拍电影,这玩意怎么可能有?
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已经在陈良心中酝酿了好几天。
他将打了许多腹稿的句子放到舌尖,又在舌尖转了好几圈之后才说出来:“我认为……你确实应该换个正常的性别,试试。”
“嗯——”
这一声并不是默认和接受,而只是一声有点些漫不经心地语气词,起一个开头而已。
果然江兴接下去就说:“陈哥,我知道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陈良眉间皱出了一道褶子:“你确定吗?”
江兴平静说:“我很确定。”
陈良也不说话了。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藏在肚子里。当时江兴和辉煌娱乐签署的合约之中,可是有一条“甲方和他人发生感情需要通知并征得乙方同意”条款的,但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是给两人迄今为止十分愉快的合作埋下隐患。
再想想自己对江兴的期待,江兴稳步上升的如今,还有江兴本人的性格和意志力。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有放任江兴一途了?
不不,陈良当然不会这么消极。
他早就知道江兴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现在得到这个答案,也不奇怪。
他真正的想法并不在江兴这里。
要知道,这次的事件除了主角一之外,还有一个主角二。
而相较于外表看着温和,其实非常有主意的江兴;6云开哪怕现在人气高涨身价昂贵,这更多的是运气和天赋,而在性格方面,他也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好奇不缺、热血不缺、天真不缺、冲动也不缺,从性格上讲,6云开并不是一个难以攻破的人。
有时候迂回前进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更何况。
陈良从来就没有看好过这一对。
哪怕不从性别论。
江兴并没有太注意陈良的心思。
他此刻的心情和他刚才的话语一样,都很平静,平静中还带着一点悠闲。
因为他想起了6云开。
6云开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在拍摄中会碰到什么样的问题,碰到什么样的对手,又取得了什么样的进步——最后,他会不会像自己现在想他那样,也想着自己?
当想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江兴自己也愣了一下。
然后他有些后知后觉地举起手机,看着早已暗下去的屏幕,好像从这一个小方格之中,就看见了这几个月来自己和6云开交换过的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邮件。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思念6云开。
他忽然有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让他感觉到了一点迫切,就主动从安静的阳台走回喧闹的室内。
屋子里一多半的人都喝得high了,众剧组人员迎面撞上了他,一个个嬉笑着要和江兴下一个剧组见,还有些人问江兴最近的安排。
江兴刚结束工作,除了休息之外也真没什么心思安排,就打算把“最近休息一下”的话给说出来,没想到坐在角落的郁客心耳朵尖,听到了众人的问话,头也不抬就回了一句:
“还什么安排?跟着我剪后期!”
这话一出,就犹如台风过境,把众人吹得是风中凌乱!
哪怕是被酒精给蒙蔽了一部分的理智,大家也不至于把智商全部喂狗。郁客心此刻的话只要能够听进耳朵里,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绝壁是要把人栽培到底的意思啊!
要换四个月前,有这一句话,江兴不知道要被人怎么嫉妒下绊子。
但四个月后的现在,剧组氛围好,大家还真拼出了一点革/命情怀,因此众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就回过神来,纷纷恭喜江兴又埋怨江兴把事情瞒得严实,什么都不肯说。
江兴:“……”
唯一的问题是,他这也是第一次听说,第一次知道啊!
两天后。
国外,剧组。
6云开坐在角落刷手机,一双手在大屏幕手机的九宫格上快速敲击,一个个文字行云流水一般出现文字框中。
旁边的张方正和这两天刚从众星总公司重新拨过来的负责帮助6云开在国外人际上打开局面的“外交官”高可洁交谈,就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头,高可洁已经不是第一次将目光转向坐在角落玩手机的6云开并皱眉不已了。
又一个五分钟。
高可洁打断张方,直接指了6云开问:“这几个月他都这样?”
被公司高管这么一问,张方顿觉羞愧:“是。”
高可洁环视了周围一眼:“没被退回去?”
张方:“这……”
高可洁:“说。”
张方:“事实上导演很欣赏6哥!还介绍了自己的朋友——也是知名导演和制作人的那些人给6哥。”
高可洁:“……”结果6云开视机会如粪土,就专注着一块破手机。这也是无言以对了。
这种随行人员之间的暗流涌动,6云开是一点无所谓的。
反正听话就留下,不停换就赶走。高可洁是第二任,她不听话非要指手画脚,他无所谓换第三个第四个过来。何况下一部戏到底要不要再国外拍,他还真的没有想好,主要是虽然国内也不能够见面,但时差一致总是亲切一点——好吧,主要是时差一致,哪怕不能见面,至少能窥空打电话。
这时又一天拍摄的时间到了,剧组也该收工了。
6云开也终于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就带着一行人往外走。一面走,他一面还保持着五分钟一刷新邮箱的频率按着自己的功能键,但怎么刷也没能刷出江兴应该到达信箱里的邮件来。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沮丧到了一定程度,6云开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邮箱也有不稳定的时候,邮件是被邮箱给吞了么?
或者是江哥临时有什么要熬夜的拍摄才没来得及恢复?
又或者是——
6云开想不到什么可能了,他算着两边的时差,手指几次滑到绿色的通话键上,想给江兴打一个电话,又因为担心打扰到对方的休息而作罢。
他走着走着,等走出剧组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个裹着大衣的、和自己一样黑发黑眼的东方面孔。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手机从手掌中滑下来掉地上都没有注意到。
呆在外头的那个人很快走近。
这时候夕阳正在地平线上,尤留着半个身体。
他逆着光走过来,光线遥遥投在他脸上,炸裂成万千摇曳碎金。
他走到6云开身前,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塞给6云开。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酸奶水果冰激凌杯。
6云开一瞬间花了眼,没在光线下看清楚阔别几个月的面孔。
但他能听见,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
对方和声说:“上一封邮件里你和我提到想吃冰激凌,刚刚路过有看见就给你买了。”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老感觉心被羽毛拱起来,耳朵被细细的窃笑充斥着——
然后“兴奋”这一情绪才被神经给解析——
这一瞬间,6云开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 ...
(满了力量!
91第九十章 男友力 楚寒衣青
( 在国外的日子过得比江兴想得还要悠闲一些。『』
来国外探6云开班这个决定是不乏一些冲动。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江兴确实觉得,自己最好能够抽一些时间和对方面对面地相处上一段时间,好理清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所以找个时间来见6云开,是早就计划好的。倒是在庆功宴上,郁客心冷不丁冒出来的那一句话,才是神来之笔。
但郁客心的事情押后再说,现在江兴已经到了国外,并且打算在这里停留一周的时间。
他和6云开一起对这一周的休息时间做了些计划。
一开始两个人认认真真地写着:第一天一起吃饭、去逛市区著名景点;第二天刚好有球赛,可以一起买票去现场看球赛;第三天也许能够一起看一场电影,看完之后再去酒吧喝一口酒;第四天……
结果真到了时间,就第一天第一个晚上,6云开都因为拍摄事宜必须留在片场加班加点地工作。
6云开:“……”
江兴:“……”
6云开:qaq开什么玩笑!
江兴笑了出来,然后他摸摸对方的脑袋,留下来陪着对方了。
这只算是一个意外。
除了第一天的晚上,接下去的其他时间里,就再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两人按照原本的计划,第二天直接去看球赛,说起来,江兴以前只知道6云开会看球赛,并不知道6云开其实还挺粉这项运动的,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就坐在6云开旁边,看着6云开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当主队带球进禁区,他和其他人一下子紧张起来!主队射门飞出球门或者击中立柱,扼腕的叹息声就响起;主队要进球,光6云开的欢呼声就震得江兴耳朵听不到别的声音。
当然一场球赛不可能光主队情况。如果上述主队优势换成敌队优势,呵呵……
总之比赛结束之后,6云开的主队取得了胜利,6云开心满意足地混着人群一起,快步去蹲守队伍离开的地点看能不能找球星看看拿到签名去了。而旁边坐着的江兴也莫名感觉到了体力上的大量流逝,就好像自己的体力值和精神值也被我方战队的粉丝给链接共享了一样。
oo21说:[错觉。]随即将红蓝条显示给江兴看。
江兴:[就打个比方……]
说着他也站起来,想着6云开刚说的话,也跟着下去转了一圈,特别是往看台临近球员通道的位置逛了逛。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在球场的大门口汇合,6云开运气不太好,没能拿到签名,他遗憾地对江兴说:“我刚才要再往前挤两个位置就能拿到签名了,唉,可惜没什么时间在国外呆太长,不然蹲守训练场去。”
江兴目光游移了一下。
6云开说完之后就注意到江兴的胳膊上搭着一件球衣——这件球衣当然是主队的主场球衣——他的目光被勾住了,他觉得这件球衣,好像就是,嗯……
江兴稍微咳嗽了一下,他拿起胳膊上的球衣抖开来,上面有着6云开粉的球员的签名,他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没有号码的球衣,这回上面签着教练的签名。『』
他跟6云开说:“我刚才往球员通道上面的看台走的时候恰巧碰到倒回头的教练,就和教练说了会话,用力表达了自己的喜爱和敬仰之情,然后就——”他笑,“拿到了。”
6云开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两件球衣你哪来的……?”
“之前和你逛商场时候顺便买的。”江兴淡定回应。
“但你不粉?”6云开。
“唔,主要是拉高顺利获得签名概率?”江兴。
6云开感动得一塌糊涂,用力表示:“已说不出话来了!”
天上忽然下起了小小的雪。
一缕缕一片片雪花在黯色的天空上飞扬,抬起头看着,像是星星也从天空垂落下来。
他们没有去酒吧,但是去了这里的小吃街。
国外的人大概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虽然天上下着小雪,但街道上的人流并没有被被影响,每一个店铺里照样聚集着许多人。
6云开今天出来没带钱包——反正两个人一起行动,有一个人带着就ok了。
他就空着两只手,一路溜溜达达地负责品尝自己看上的东西,江兴则在后面一一付账。这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在一家店铺前,6云开和江兴刚好碰到了两个美女,这两个美女手挽着手,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这两位美女拍在6云开和江兴的身后,6云开在江兴身前拿了东西走,收银的外国人刚刚叫了一声,江兴就走上前去把账给付了,他转头的时候,身后个子稍矮的美女冲6云开看了看,又将目光移到江兴的脸上,冲江兴眨了下眼,然后她用英文说:“very charming!(非常迷人!)”
江兴:“……”
江兴有两秒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两秒钟之后,他也忍不住笑起来:“i think so。the same to you。(我也这样认为。你们也是。)”
他们逛完了小吃街,6云开吃撑了肚子,找到街道旁的花园椅坐下。而这个时候,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杯子。
江兴无所谓6云开吃零食,但是看着他冷的热的一起吃,酸的甜的咸的辣的也一起吃,他就有点orz了:“你的舌头和肚子还好吗?”
“嗯?我觉得挺好的喵?”6云开说。
“……”江兴,“注意胃。会不会冷?”
“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喵。”6云开很老道的说,顺便挖了一勺巧克力冰激凌塞嘴里,然后他突然醒悟过来,盯着江兴的脸看,“刚才是不是有人喵喵喵?”
“喵喵喵!”
江兴:“嗯,是的……”他在6云开想说什么之前,一弯腰从6云开的脚边抓出了一只乳白色的小猫来,放在6云开的膝盖上。
6云开:“=皿=”
江兴:“看你的脸……我觉得,你很失望?”
6云开:“……”
江兴:“难道你真觉得刚才是我在喵喵喵?”
6云开:“……其实没有。”他违心说。
江兴无力吐槽:你一脸我失望我真失望我好失望地说“我不失望……”,真的觉得有说服力吗?
6云开想想也觉得自己刚才脑内好像搭错了某根神经。他略微咳嗽一下,将目光挪向自己膝盖上的小猫。
认真一看,这只白色的猫其实也不算小了,大概有成年人的两只手掌那么大,因为通体都是公园椅子的白色,所以刚才6云开坐下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发现。他提着猫脖子想把猫给拎起来,结果刚才乖乖巧巧被江兴拎起来的白猫亮起爪子就给6云开来了那么一下!
江兴注意到,连忙伸手一拦:“小心!”
本来没打算 ...
(动的6云开这一下连忙眼疾手快地把猫给抓走,但还是迟了一点,白猫的爪子已经盖到了江兴的手上,三道淡淡的红痕出现在对方的手背。
6云开按住了猫,连忙将江兴的手拉过来放在眼睛下,先确定没有破皮,就松了一口气,再拉高了舔舔红色的肿痕,然后说:“我带着手套穿着大衣呢!”言下之意是它能抓到什么!
温热的触感在雪天稍一刺激皮肤,冰冷已经袭来。
江兴感觉自己的手掌微麻,这样细小的宛如电流的触感同时刺激着胸口和脑海。
但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唏嘘说,“智商都被拉低了。”
6云开思索了两秒,怒道:“你想说被谁拉低了?”
“嗯,被猫。”江兴一本正经地说。
又一阵冷风吹过,天上的雪一下子变得有指甲壳那么大。
被6云开提到一边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的缝隙里溜走了,混在渐渐有了白色的草地上,很快不知所踪。
那杯一开始被搁在旁边的冰激凌最后被你一口我一口吃掉了。
他们将盒子丢进垃圾桶,从背包里翻出围巾围上,并肩往来时的路走去。
黑色的天空,白色的地面,高大的棕桐树如同卫兵驻守在街道两侧。
“明天有什么打算?”
“唔?本来准备去看电影?”
“是的,但我发现有一场新的画展——好像是什么名家的——我没有记住,你喜欢吗?我们一起怎么样?”
“好。”
“我记得画展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八点!肯定来得及。”
“好。”
笑声与人影一齐远去,成为夜里路灯下的一抹微痕。
街道恢复了静谧,雪地上,两行浅浅的脚印随着视线的远去,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近。
路灯安静地照亮归途。
xxxxxx
张方最近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
这些不太对劲的事情是从江兴到来开始,以医院事件、邮件事件等等为依托,到6云开态度转变为终结。
简而言之,作为最有接触6云开的经纪人,张方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纯洁,且不纯洁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
要了命了……
张方在意识到之后简直坐立不安,甚至等不到挑一个江兴不在的时间,就把6云开堵在房间里问了。
6云开和张方对视两秒钟,点头承认这回事。
然后他拨开张方,淡定地和外头准备好等着出门的江兴一起去看画展了。
被遗留在屋子里的张方:“……”
他拿起手机,本想找个团队里的高层成员商量这回事,但是在拨号的时候,他手机的键位不知怎么错了一个,电话打到了另外的人机上,张方没有发现,他等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说:“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陈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张方愣了一下。
他拿开电话,看了下号码,正待道歉说不好意思打错了,电话那头的人就说:“我的艺人和你的艺人的?”
张方:“唔——”
他其实挺犹豫要不要和陈良说这些的,但拖长的音节在陈良听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陈良在那边挑了挑眉问:“你打这通电话的意思是你打算和我讨论你的解决办法?”
张方:“暂时还没有……”
陈良:“那打来干什么?”
张方:“听上去你有打算喽?”
“……”陈良,“有也不告诉你。”
这通打错了的电话显然不欢而散,通话的两个人各自因为同一件事情心情郁闷,但同样的,他们同时也在因为另一件事情而颇觉欣慰:
不管怎么说,一周时间没几天就到了,江兴回国6云开继续拍摄,两个人终于又要分开了!
92第九十一章 恋爱脑 楚寒衣青
( 这是一间欧式的套房。『』
它大概有七八十个平米,两房一厅配置,旧沙发靠在墙角,大理石面的茶几上随意摆放着两部手机、几本书、一个ipad、和小小一幅裱了框的画。
在正对着茶几的前方,数字电视挂在墙上,旁边则是一个半身雕花镜框,明亮的镜面清晰地照映出大厅中忙碌的主人之一。
今天是江兴出国的第七天,飞机是下午五点起飞,大概第二天早上能到达国内。起飞时间距离现在不过四五个小时了,6云开特意排出了一天假,帮着江兴一起收拾东西。
之前带来的衣服已经在行礼箱中放好了,画展上买来的画也装进盒子里妥善地固定在行李箱的底层,接着,桌子上的手机、ipad、多功能用瑞士军刀、书堆其中的某一个本书,都被塞进了行李箱中。
所有私人物品都处理好了。
江兴蹲在地上,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椅子上坐下,因为感觉到了一点热度而松开了靠近领子的两颗衬衫扣子。
他坐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想到ipad已经放回了行李箱,就对厨房中的6云开说:“我用一下你的笔记本。”
厨房中的6云开正在努力搞出一顿丰盛的午饭给江兴践行!
他正焦头烂额的琢磨着菜谱,考虑着那种最基础的蛋羹要加多少调料下去,听见江兴的话也没有在意,敷衍地“嗯”了一声,就将手中勺了盐的调料勺小心地对着打匀的蛋液倾斜……
客厅中的江兴坐到了电脑桌前。
他打开放置在桌上的笔记本,在几十秒的开机等待时之后,桌面很快出现。
他扫了一眼6云开的桌面,发现对方的桌面挺干净也挺普通的,就是浏览器、fifa游戏、premiere软件、还有……嗯,还有几个txt文档?
江兴看了一眼这些文档的标题,发现全是一个系列的,标题名字为:大河向东流x最炫民族风,分1、2、3……
他稍微想想就怔了,心道这两首歌两个画风啊,怎么中间能x起来!
但这两首歌确实普及度十足,江兴这边脑内刚过一下,旋律就找到了,就开始唱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歌声飘到厨房里,厨房里正尝着汤咸淡的6云开一口还没咽下去的汤直接呛进了气管里!
他顿时搜肝抖肺地咳嗽了起来,连汤勺也没来得及放好就迅速冲出厨房冲动江兴身前——也就是电脑之前!
江兴这时正打开浏览器,他听见声音,转脸发现6云开用百米竞速的速度冲到自己身旁,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6云开冲得太急了,喉咙中的搔痒还没下去,这时正失声中!他努力想开口,但喉咙一打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别急,你想说什么?”江兴连忙伸手拍拍6云开的后背,给咳个不停的人顺口气。『』又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拿出来递给对方。
一口水含在口中慢慢咽下去,6云开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腰,看着江兴打开的网页:“你是——”
“开个航空公司网站?”江兴不明白6云开为什么这么焦急地冲出来。
6云开“哦”了一声,然后有点支吾,“那刚才那个歌?”
“你放在桌面上的文档啊?”江兴说,“两首歌连在一起的话感觉很奇特?”不过他说着又笑了,“但居然毫无障碍地连着唱了起来!”
“……”6云开发出了一声干笑。
“那些文档是写什么的?”江兴随口问道,但他对这个的好奇心其实不是很强烈,因此问完了之后就看了眼厨房,揶揄笑道,“怎么,现在搞好了午餐了吗?”
6云开心想我难道能跟你说……那文档的重点在于“大河向东流”的打码“xx”和“最炫民族风”的打码“xxx”吗!
总之他心虚地眼神不敢和江兴对视,挑了后面好回答的问题回答:“饭和汤都没有问题了!我正在处理菜!”
“哦?什么菜?”江兴问。
“蒸蛋、炒小白菜、烫虾……”6云开昨日雄心壮志,但今日还是默默地理智地挑选了不需要煮菜功底的菜品。
江兴看着6云开含蓄地笑。
6云开冷静而沉着:“嗯,我觉得未免重复浪费时间,你的厨艺技能点已经足够我们两个一起使用了!”
江兴脸上的笑容变深,他说:“看来现在就可以共用了?”
“那敢情好!!”6云开毫不犹豫接话。
于是两个人完成了一场位置置换,江兴去了厨房,6云开坐在电脑前。
6云开保持着期待的笑容将江兴送入敞开式厨房之中,等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脸面对电脑,飞快缩小网页选择文档剪切粘贴到硬盘分区文件夹中选择隐藏——
这样行云流水地做完之后,6云开方才放下了心,但还没等他的手指离开鼠标,他想了想,又觉得心莫名有点悬起来……于是最后,6云开默默地依次点开这些文档,转成word格式,依次设置密码开启,这才算最终放下了心。
然后6云开就丢开电脑,跑进厨房里,和江兴亲亲密密地挤着完成了午餐的最后的准备工作!
吃完午饭、再稍微休息一下,看看电视聊聊天,出发去机场的时间就到达了。
6云开像上次江兴送自己一样,陪着江兴去机场,陪着江兴在休息室里等飞机。
和熟识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时间的流速总像回忆那样快。
就好像仅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里,球赛完了,小吃完了,画展完了,江兴也要走了;而堪堪回头看,期待过许久的人才刚刚迎着阳光,微笑地向他走来。
对于6云开来说,大概就是之前江兴来到时感觉有多惊喜,现在感觉就有多失落吧。
坐在6云开身旁的江兴很快察觉到6云开情绪的转变。
也许对于两个关系亲近的人来说,情感在很大程度上总是互通的。
江兴有些话想和6云开说。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该登机了。
但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江兴本来也打算把话放在这个时候说。
等候室里的乘客依次检票上机,江兴和6云开也站起来,拍在队伍的末端,6云开帮江兴拖着行李,一步一步的向前。
两个人在这时候都稍微沉默了一下。
然后江兴开口说话:“之前你说过,这边的拍摄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嗯,大概再个十来天吧。”6云开估计。
“我在国内等着你。”江兴说。
...
这话……虽然知道江兴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6云开还是有那种被羽毛挠胸口的搔痒感,他正琢磨着怎么回答才能做到又含蓄又有深意,就看见了江兴的脸上的神色。
那是一种蕴含了6云开正想要表达出的感情的神态!
他的唇角正微微翘起,笑容并不显得浓烈,但很绵长,像水波一样在面孔上荡开,因而叫整个人都显得分外地柔和。
柔和到简单的站在那里,便如长身玉立。
他轻微地侧了一下头。
6云开知道这是对方的小习惯,当表达重点,或者希望别人重视的时候,对方总会这样子。
江兴再重复一遍:“我在国内等你回来。然后——”他顿了一下,接着就笑起来。这样的笑容比刚才那种微微翘起嘴唇的笑容明显而深刻得多,他的目光看着6云开,很专注地看着6云开,好像整个瞳孔里,他的整个视线里,只留下了眼前的这一个人。
将他和世界一起收入眼底。
世界宛如背景被淡去。
只有你,剩下,显现,驻留。
江兴握住了6云开的手。
开始的力道浅浅的,随后突然加重,像力道被从一个身体传递到了另外一个身体。
再接着,江兴松开了握住对方的那只手,他张开双臂,给另外一个人一个拥抱,他的拥抱停顿了几秒钟,他们头颈相缠,他本想将一个亲吻落在对方的耳际——
但最后,也许是出于一点的羞涩和更多的耐心,江兴最后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冲动,他放开了手,从对方的手里接过自己的行礼。
在检票登机前,他第三次对6云开说:“国内见。”
这一回,他得到了对方肯定而压抑着兴奋地回应:“国内见!”
江兴上了飞机。
本来可以不跟来,但因为种种原因,不跟来不放心的张方正在机场外头等待着,他在心中计算着飞机起飞的时间,翘首以盼地在进进出出的大厅中寻找6云开的身影。
6云开在飞机起飞的十五分钟之后才出现在大厅中。
张方看到6云开的第一眼,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那个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每一步都好像踩着云朵在走路的男人是怎么个回事……
然后上车,回片场,拍摄。
6云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掉下去过,连原本一直捧在手里的手机也不玩了,光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安安静静地笑,中途也不知道被剧组多少工作人员摸出手机“咔嚓”了一张相片走。
到了这个程度,反正张方的心已经咯噔得不要咯噔了,前前后后反正都能凑一曲节奏鲜明轻快的小乐曲!
他呆在一旁,看着6云开,默默地想着:这是完了吧?这肯定完了啊……
xxxxxx
十几个小时之后。
当飞机落在机场,陈良接到江兴,看着江兴情况的步伐和脸上与6云开并不相同却相似的笑容的时候,他的心也和远在地球另一边的张方一样,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他不需要像张方一样确定那么久。
他就直接和江兴说:“你这是——”
“确定了,等他回来。”江兴回答。
陈良就不说话了。
两人在江兴的房子前分手,陈良回到公司,算着时差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于是两个拥有同样秘密以及同样烦恼的经纪人,就在无线电波的勾连中,直接碰了个头。
他们不说废话,也不再争锋相对,直接开始讨论最关键最主要的问题,那就是——
怎么能够拆散这两个已经直接开始恋爱脑的大明星!
93第九十二章 作战计划 楚寒衣青
( 行动的目的与要求:合理拆散江兴与6云开。ww
行动人员:陈良、张方。
行动工具:电话。
行动步骤:……
陈良和张方已经联系上了。
他们不说虚的,直接交换了情报:“我这边的艺人已经确定有这个想法,马上就要行动了,你那边的呢?”
彼此肯定的回答。
他们继续:“那好,他们两个互相的恋情要拆散,要怎么来?”
相对短暂的沉默。
他们再次:“能够使用公司的力量吗?”
相对延长的沉默。
两人都秒懂了。
过了一会,张方先补充说:“呃,6云开不是那种肯看公司脸色的艺人,如果是过去还好,但现在的话——就算我们公司下大力气封杀,也封杀不了、也不可能去封杀6云开。”
这是肯定的。虽然每一个公司在捧明星的时候,都会给明星营造出一个相对正面的公众形象,并且将“明星必须主动维护该公众形象”的条件写进合同里。
但大家都知道,人的行为是最难以控制的。
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倾向、自己的秘密。
撇开那些私底下非常混乱的明星,大多数的明星有自己的恋情就像到了年纪的男女找女朋友男朋友一样普遍而普通,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又因为娱乐圈的特殊性,别说这种正正常常认认真真谈恋爱的行为了,哪怕是一个当红明星真有滥交性虐等等癖好,正常的追逐利益的公司根本不会选择封杀明星,而是选择各种各样的保密手段和公关手段,把这种事情给掩藏在水面下,在公众的眼中粉饰太平。
所以,混到6云开这种程度的,可以说是已经有了和公司叫板的力量了。
要让公司出面让6云开和江兴断掉,估计话才说出口,6云开的解约合同就拍到公司的脸上了。
这事情出来了,公司到底会怎么做,简直用膝盖想都能想明白。
陈良不说话。
江兴虽然现在还没有6云开的地位,但问题是辉煌娱乐显然也不能和众星战啊!6云开蹿得快,国际地位高,但在众星暂时也还不能算一哥;而江兴早在一两年前就是辉煌的一哥了,并且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江兴也一点没有耽搁进步的脚步,眼看着很有希望很有力度的一部电影也拍完了,就等着剪辑上映了……
在这个期间,辉煌对江兴的态度,也跟众星对6云开的一样——甚至会比众星对6云开的还要慎重。
场内的棋盘已经不能动了。
现在只有在场外下功夫了。
张方提议:“要不然,我们从他们的亲人下手?”
“我这边的艺人没亲人。”陈良接了一句,又在心中默默加上一句:也没有能够影响他决定的朋友。
江兴的身世之前有曝光过,现在被陈良一提醒,张方就记起来了,他和陈良交换信息:“我的艺人……和家里的关系倒是还好。『』但他那个性格你也知道。不是简单能够被影响的。他母亲就算了,他父亲——”张方顿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不知道对方父亲跑去哪里了!这说来也很正常,6云开都不知道呢,“他父亲——现在好像对他实施放养政策!”
……也是一个不能指望的货。陈良无语了一下。
而对面的张方的情感和陈良完全相同,连脑内的想法都不错一个字:也是一个不能指望的货!
几个比较有可能的正常的障碍都被排除,两个人一下子想不到其他,抱头苦思的后果就是对话顿时发散开来变得毫无逻辑且画风不对:
“要不然找6云开从前的女朋友?”
“给江兴安排一个女朋友?”
“或者男的?”
“给6云开或者给江兴?”
“还有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也就不会再耽于恋爱了吧?”
“或者事业上直接出什么事情呢?”
然后隔着一通电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不为其他,就上面那种从前到后从里到外每一个字都写着黔驴技穷这几个字好吗?
终于两人暂时放弃了。
他们很简单地互相约了一下,就说:“我这里会看住我的艺人,尽量给对方安排更多的更有利没法拒绝的工作、让他们没太多见面相处吧……”
“保持联系。”
然后电话挂断了。
国外的张方将热得烫手的手机随便丢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自个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半掩着门的室内。
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6云开在这里的戏份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拍摄结束,剩下的全部都是主演的事情。他接下去的两三天都没有工作,有大把的时间发展兴趣爱好——没有错,他的兴趣爱好就是“云舟火乱”的拉郎写文和“别雾船开”的mv剪辑。
mv剪辑不像写文,还在江兴住院之前就已经差不多结束。倒是发在论坛里的叫做《画中人》的那篇拉郎小说,因为某种比较微妙的情绪在作祟,6云开就像憋着什么似的隔个两三天才吐出一点儿内容来,肉什么的那也是非常含蓄地点到即止的,于是怎么写都写不顺手,哪里像他那个硬盘文《大河向东流x最炫民族风》,咳咳咳——
但现在一切的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6云开打开论坛,找到自己的文章,先淡定的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写了一片汁水四溢肉香弥漫ji情口口的五千字大肉贴上去。
然后重点来了!
他找到论坛的发新帖的功能键,在标题栏标注[江兴x6云开]《我眼中的你》,然后打开自己的《大河x最炫》文档,将前面的替换成“江兴”,将后面的替换成“6云开”——没错,该文正文的内容就是如此酷炫,比如[大河向东流]按住[最炫民族风]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然后,分!段!贴!出!开!新!坑!
在江兴住院到结束《夕阳》拍摄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画中人》本来已经因为6云开不稳定的更新和不怎么肯写肉肉也只肯小清新而渐渐冷了下去——没错,读者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好在6云开从来不在乎,始终保持着只贴文不说话的作风,这样淡定的态度反而让那些论坛里的黑和看热闹的路人都消失了,慢慢的文底下就只剩下粉,每一次更新之后的留言总是一片软萌。
这一次也是,6云开新鲜出炉的大肉刚刚发上去一分钟,就有正好刷到更新、为抢沙发而还没有看正文的读者回复:
太太更新啦?太太萌哒哒!
今天的这一章好多!太太最近不忙了吗?
no.881:沙发?
时间默默地前进了十分钟,就在6云开一万字一万字地发新坑的文的时候 ...
(,更多的读者发现了《画中人》的更新,她们的所有感觉,就如同之前抢了沙发的那个妹子的新留言……
娇、娇躯一震,太太发生了什么……
no.885:沙发?
然后她被秒回:
肉得简直酣畅淋漓……
no.886:太太想通了?
你们发现没有。
云太太就在刚刚发大肉的时候,还同时放出了一篇真人拉郎……
嗯……目测已更新五万字……已更新情节延续着太太一贯的作风……
no.887:便是想也想不到
肉还是雷?
no.888:好奇
一波人转战新的帖子。
在6云开发出倒数几次更新之前,开始有看完了开头的人在底下回复:
就冲着这篇从此以后不管聚聚再放什么雷我都决定至死不渝地追随聚聚了!
肉!
要!什么!逻辑!
好肉!
帮!聚聚!把!逻辑!喂狗!
已感动得两眼闪现泪花,肉就坦坦荡荡一肉到底,这才是真汉子纯爷们的作风!
no.15 已拜倒在聚聚足下!聚聚我宣你!!
6云开在发完存稿的三分之一之后停下来休息一下,就看见了这条回复。
他最近心情都非常好,难得屈尊纡贵地回复说:
谢谢,我也这样认为。
no.21 云舟火乱
xxxxxx
国内,首都,影视后期制作室。
这是一间比较大型的电影后期制作室,江兴正在旁边旁观郁客心对电影的剪辑和后期特效的加入。
虽然之前和郁客心请了两周的假期,但等到江兴从国外回来,得知江兴已经回来的郁客心就毫不客气地把人给抓到了自己身旁,他的理由特别的充分:“既然不要你来处理,那你在家里休息和在我旁边休息又什么差别?在我旁边休息你还能多少学到点东西呢!学习娱乐两不误!”
……在家里和在这里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字面上都说了,一个是休息一个是学习啊。
但江兴认真考虑了一下郁客心的建议,尤其是和oo21一起评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后,还是觉得郁客心说的没错,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而学习的机会却不一定总有那么多。
所以除了回国第一天被江兴用来倒时差之外,第二天开始,江兴就跟着郁客心,在制作室里学习及工作了。
当我们沉浸于什么事情的时候,时间的流逝总是很轻易的能被忽略。
江兴从埋头学习到能够通过剪辑一些并不太重要的小片段的时候,6云开在国外为时三个多月的拍摄也彻底结束,已经准备坐上跨国航班归国了。
他们两个都还惦记着之前所说的事情。
他们几乎天天都又通电话,6云开乘坐的航班也早早地就通知了江兴。
但在回国的前一天,当他们再一次通话的时候,6云开却有些郁闷和不高兴地对江兴说:“我大概得在这边再呆两天才能回去吧……”
“怎么了?”江兴问。
“就和一个导演约谈吧。”6云开的兴致并不是那么地高,“那个导演有个角色,比较中意我,但他要过两天才有空才能和我谈,所以我得再留一段时间。”
“挺好的啊!”相比6云开,江兴的声音很轻快,“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还想着挑肥拣瘦?”
6云开被江兴的形容逗笑了。他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就是,光听人物的设定,虽然还行,但我觉得不适合我,我的兴趣不太高,再说——”
他有点支吾,觉得要是说得再直白一点,好像就显得自己太不够矜持了,但是要不说,又憋得特别难受!
他天人交战了几秒钟,最后想起论坛里那句“真汉子纯爷们”,觉得做为一个男性,自己果断必须主动出击,也就厚着脸皮说了:“之前不是约了吗,咳,我也挺期待回国的!”
声音透过电波传到耳朵里,哪怕还并未面对着真人,江兴也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了心中的悸动。
这是一种相对来说很奇妙且很新鲜的感觉。
江兴并非没有谈过女朋友,也正因谈过,所以他才知道,像现在他对6云开这样的感觉,就算并非独一无二,也绝对非同寻常了。
那就像是他含了一颗圆润丝滑的糖在嘴里。
时时刻刻地被提醒着,只要轻轻一吮,甜滋滋的味道,就从舌苔处一直蔓延到心和胃。
他情不自禁地放软了声音,对6云开说:
“这有什么,难道我还会跑掉?”
“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着你。”
“对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你——”
94第九十四章 房子 楚寒衣青
( 江兴在电话里说的要给6云开一个惊喜,并不是随便决定下来的。『』
这是一件他已经筹备了有些久的事情——当然事情一开头主要是因为自己,而不是为了6云开,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和6云开发展关系。
但命运的奇妙显然就在于没有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所有的事情先知先觉。
在事情发生之前,江兴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6云开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或者诚实一点说,现在的江兴也正和6云开一样,很享受这样的关系,很期待这样的关系。
所以,他并没有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贸然地挑破那一层代表友情阻隔爱情的薄膜,而是打算精挑细选一个时间,精挑细选一个礼物,再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下来。
这样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但这个计划落实到实际的时候,还具备着一点儿的困难。比如在选择礼物上面,江兴就有一点儿犯难了。
要送对方什么样的礼物呢?
对方喜欢什么?
对方缺少什么?
说实话,当一个人足够有钱的时候,他总是挺难被讨好的——因为任何能够用钱买来的东西,他都能够自己解决。
而如果只是送那些表达心意的手工或者信笺什么的——
江兴老觉得自己距离那个时代有点远了。
那么有什么礼物是既能表达心意,又具有实用价值、是6云开会喜欢,需要的呢?
江兴一时半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他就换了个思路:6云开最近应该和他一样期待着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而任何热恋中的人当然都会希望和对方的相处时间能够尽可能的长久——嗯,他确实希望和6云开的相处能够尽可能的方便和长久——
那就是……相同的住所?
江兴想,但他又想:不不,相同的住所太容易引人猜疑,那么——
上下楼?
江兴在看着自己刚刚买下来、已经装修过了的房子想道。
这是一个建起有两年的楼盘,小区的环境和管理都算是比较好、比较规范的,经过某明星的亲身实验,一般的记者都混不进来。
江兴半年前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装修加通风,现在正好差不多能够入住。而比较凑巧的是,这套房子的上面一层虽然在刚刚出售的时候就被人买走了,但现在那位卖家因为赶着要出国,正在到处出售国内的各处房产,价钱压得还挺低的。
江兴在升起了上述的念头之后,就直接和楼上的户主联系,并且很快敲定了房屋过户合同,前前后后十来天的功夫,才刚把事情给处理完。
也是这个时候,6云开的电话刚刚好过来,说了自己会延迟一段时间回国的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算着日子等人回来的江兴也不免有点小遗憾,但想想他还在准备中的房子,他又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意。
所以在6云开延迟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江兴拿到了房子就让工程队加班加点——最主要但是,先加班加点地在上下两套房子之间打通一个四四方方、像地下室入口一样的通道。ww
这个通道位于书房的位置,做了一个活动的木头门,再架上同色的木头楼梯,一个书房内的小景观和跃层楼梯就完成了!
除此之外,江兴还很机智地借着自己装修房子打算买家具的话题,通过和6云开的聊天,get到了对方对于装修的喜好,然后一手将楼上的房子进行二次加工,并按照6云开偏好的风格进行家具的购买。
等这一系列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之后,在国外多耽搁了小半个月的6云开,也真正准备回国了。
但这一回,江兴这边又接到了一个新的邀约。
这份邀约是陈良拿来给江兴看的,是国内一个轿车品牌的代言,开给江兴的代言费非常的不错,但同样的,他们也事先说好,代言广告的拍摄的要求必然会比较高,需要江兴抽出一段完成的时间,前往他们的城市配合他们进行拍摄。
这段完整的时间,大概估计为一周左右。
这一周的时间正好卡在6云开从国外回来的时间。
江兴接到这个广告代言的时候,眉心就稍稍地皱了一下,一时半会之间,也没有立刻回应陈良是否接下。
两个人这时候是在江兴新装修好的房子里,陈良之前过来参观过,当然很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书房里的那个木楼梯木门景观,并且用自己的脚趾头猜到了江兴的想法和计划。
自从发现了江兴和6云开的事情之后,草泥马一家已经在陈良心中常住。他现在每每和江兴见面,说不上多少话,就能感觉自己正被草泥马一家百般蹂/躏……
现在也正是如此。
他一面不动声色地瞟着书房的位置,一面提心吊胆地等着江兴的回答——虽然这种广告代言是他通过各种关系极力争取过来的,正常情况下江兴都不会拒绝,但要是万一,现在对于江兴来说已经是不正常的情况了呢?万一江兴就等着6云开回来好和对方亲亲我我呢?
“……时间不能调一调吗?”江兴出声问陈良。
总算是出声了!
陈良的注意力立刻高度集中,同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赞同来:“这种大厂商的广告放到哪里去都是抢破头的,如果你确定要我协调,我可以去试一试,但结果不能保证。而且就算这边时间让你换掉吧,郁导那边你又打算怎么样?再请一次假吗?”
江兴沉吟片刻,不大会功夫,他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就这样吧。”
这就是对方答应了!
陈良大松一口气,挥挥手把心中的草泥马全给赶走了,然后他说:“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和那边确定下来,订机票明天直飞过去了。”
江兴点点头,并不反对。
正事说完,陈良抬脚就走。这回他从江兴家里出来,还忍不到回自己的车子里,就给张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张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同时还飞快说:“什么事?6皇就在我的旁边!”
好嘛,沟通成了地下党员了。
陈良也是没脾气了,他简单地把自己精挑细选到一个广告代言,把江兴拉到别的城市呆一星期的时间告诉了张方。
电话那头的张方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陈良说:“给力!我这边也确定两天之后,也就是这周三回去,之前洽谈的角色也已经敲定了,这个新的拍摄期很赶,6皇这次回国也就是中转一下,大概过了一两天两三天,也要去新的地点的继续拍摄了,这边又是少说三个月,我们可以暂时放松了。”
陈良不说话。
他觉得这样好像有点顺利了。
但问题是,就算这样的“顺利”,他也觉得简直叫人 ...
(心力憔悴……
好吧,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随后挂了电话,将手机丢进车子里,自己驱车缓缓离开小区。
周日的晚上很快过去。
周一上午,江兴乘飞机飞往国内其他城市,与汽车公司沟通并开始拍摄广告事宜。
周三下午,6云开回到国内。
周三晚上,江兴再次乘坐飞机飞回首都,与同日归来的6云开在新家中见面。
陈良:“……”
张方:“……”
这特么的逗我!?
活生生告诉了两个人“变通”二字怎么写的江兴这个时候当然不知道两个经纪人此刻的感觉,也并没有心思去思考两个经纪人此刻的感觉。
他这个时候正和6云开一起参观自己的房间,从客厅到厨房,从主卧到洗手间。
这是一个只有两室一厅的套房,在参观完主卧来到书房的时候,面对着书房中直通天花板的楼梯,6云开显然有点儿迷惑。
但这个楼梯在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兼具了艺术感——通俗点说,就是为防止客人偶然间看到,在设计的时候很具有那种“一个单纯摆设”的迷惑性。
所以在江兴事先什么暗示都没有的情况下,6云开也就小小地奇怪了一下,然后就放过不提了。
他们走回到客厅,6云开坐在沙发上,江兴走去厨房倒腾一些点心和茶饮,也就这么一进一出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里,端着东西再出来的江兴就发现本来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的6云开已经由坐着变成横躺,直接睡着了!
这情景怎么这么眼熟……
江兴暗暗好笑,他放下东西,走到6云开身边,拍了拍对方试图叫醒对方。
睡着的6云开还是有反应的。
他像猫头鹰一样,撩开了左眼单只眼的眼皮,静静地看了江兴一眼,又闭上了!
江兴:“……”差点笑出来什么的……
对方娴熟的睡功江兴这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他没再试图把对方弄醒,而是弯下腰,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肩胛,一只手穿过对方的腿弯,然后直接以公主抱的姿势,把6云开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这个动静相较于之前的显然更大许多,于是睡着的6云开这回总算是把两只眼都给睁开来了。
他默默地看了江兴一会。
江兴已经抱着人往房间里走去了,他对6云开说:“醒了?”
6云开“嗯”了一声。
“要自己走吗?”江兴再问。
6云开又“嗯”了一声,但没动作。
于是江兴就安定地确定对方虽然睁开了眼,但脑子还没苏醒呢。
恰好这时他也走到了房间里,也就不再说话,直接走到床边把人给放进被窝里。
从被人环抱的姿势变成平躺在柔软床上的姿势,显而易见,后者攀升的舒适度让6云开的防御心进一步的降低到无。
6云开又闭上了眼睛,还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好睡觉。
“你这是什么样的睡姿……”江兴也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坐下来帮着对方把外套什么的全给脱下来,再把被他压在身体底下的被子扯出来抖抖,在他身上盖好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一系列的事情也搞了小半个小时了。
从开始忙到现在,江兴自己也困了,他看着在旁边睡得很舒服很悠闲的6云开,再想想自己和对方早有默契,最后想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就决定不委屈自己睡沙发,而是如同之前一样,安定地换了衣服在床上躺下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也就凌晨四点左右,江兴就被握在手里的手机的振动给惊醒。
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取消掉手机闹钟,在床上稍微坐了一会,提6云开拉了一下滑倒肩膀的被子,就走去外边的洗手间刷牙洗脸。
在洗脸的间隙,江兴接到了来自陈良的电话。
陈良在电话里说:“起来了没有?飞机两个小时候后起飞,差不多该准备去机场了。”
“起来了。”江兴在电话里回应陈良。
陈良这时也是无力吐槽,就说:“你也是何苦,过几个月见面有什么差?”
“呵呵。”江兴就回了一声笑。
陈良:……早知道结果是这样,我也不折腾完我自己再折腾你了。
他无可奈何:“行了,你赶紧过来吧,在飞机上补一下眠,缓缓。”
江兴这时候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他将毛巾放回架子上,穿好了衣服,带上手机、钱包、和机票,可以随时动身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先来到客厅,在玄关处,将这套房子的钥匙和上面那一套房子的钥匙、包括书房里头那个跃层通道的小锁头的钥匙,全都放在玄关处。
一共三份,每把钥匙都成双成对。
江兴看着整齐拜访的钥匙微微一笑,他今天没找着机会跟6云开说这回事就又要走了,确实有点小遗憾,但换个角度想,如果6云开在走的时候自己发现了这份礼物——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门打开,又合上。
轻轻一声响动中,窗户后米色的窗帘被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角。
95第九十四章 骤然
( 冬天正午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脸上身上,叫人想要再倒回被窝里睡一个回笼觉。ww
6云开醒来的时候稍微迷糊了一下。
梦境与现实好像有点混淆了,让他陡然间有了点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此身在何处的感觉。
6云开从陌生的床铺上坐起来,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理智慢慢回笼,逐渐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们两个总算是碰面了……然后一起过来看新房子……然后本来应该继续期待已久的步骤的,就是说破什么的……但他毫无征兆地睡着了。
没错,他毫无征兆地睡着了。
呵呵,关键时刻能不能不要这么掉链子啊……
6云开面无表情地想,接着,他继续想:
然后,他记得自己被江哥抱起来了吧……是抱起来了吧?
他被江哥从外头的沙发抱到了里头的床上,然后他很淡定的继续睡了,然后江哥——
咦,然后江哥有出去睡吗?
6云开这样想着,不由转头研究了一下自己旁边的那个位置,很快就发现另一边的被子是维持着被掀开模样的,枕头上面也有被压过的痕迹。
——显而易见,昨天晚上,确实有人在这边睡过了。
好心情像一个幸运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活蹦乱跳地砸中了6云开的心脏!
两者相撞的瞬间,幸运球又变作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注入到6云开的心脏里,又通过跳动的心脏所造出的血液,飞快地流淌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6云开兴冲冲地床上跳下来,先满屋子找了一遍江兴,都找完了没见找人,才想起对方在昨天晚上就说过了会很早走需要赶广告拍摄。
他难免有点遗憾,但这种见不着人的浓烈的遗憾,在现在这一刻,也不能破坏6云开的好心情!
现在的6云开就像是游戏中那种被刷了恒定的“心情爆炸”buff的小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负面状态,都没有办法影响到他想要唱歌的快乐!
当然6云开还是没有真正唱出来到,因为在他决定那样做之前,他的手机又响了。之所以说“又”,是因为6云开刚刚之所以醒过来,就是因为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顺着声音回到卧室,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把手机给掏了出来,看一眼屏幕,[心情爆炸]buff就瞬间跌了一个档次,变成[良好心情]buff了。
但不管这么说,电话也不能不接,6云开接通电话。他的声音变得懒洋洋的,他说:“什么事?该不会是那边又追着我马上过去进行拍摄了吧。”
张方:“……”
张方小声说:“是的……”
6云开认真问:“我认真说,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吧?”
张方:“哈?”
“想着怎么拆散我和江哥啊!”6云开总是如此坦坦荡荡大丈夫!
“什什什么!”张方真的一秒被吓住了!
“我说你何苦操这份心呢。ww”6云开神淡定,“这不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反正我和江哥又不可能因为你们的反对而断绝关系,难道你们还能拿着绳子绑我和江哥?”
“为什么说我们……”张方还想垂死挣扎。
“呵呵,”6云开笑道,“就这么点事,还想着能够瞒过当事人?”
接着他也不说废话,就告诉张方说自己会准时去机场上飞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为明星,6云开的职业道德就和江兴的职业道德差不多,确实素质过硬。要不然很难以想象,一个并不重视、或者说并不在乎演戏的人,最后会成为地位那样独特的一个世界级存在。
事情说完之后电话就被挂掉了。
6云开开始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把衣服穿好、把钱包、护照和手机都拿好,也就一切ok了。
在离开这里之前,6云开再一次的、有点恋恋不舍地、把房子整个重新逛了一遍,然后理所当然的,他注意到了放在玄关位置的那三份每一把都成双成对的钥匙。
6云开一看就乐了。
他一点不客气地把这些钥匙里的每一把都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兜里,一边喜滋滋地认为这是对方留下来的告诉他随意进出的凭证,一边略有纳闷地觉得如果光只是一套房子的话,这边放着的钥匙看起来怎么多了一点?
难道这些钥匙是房子里所有屋子的钥匙?
但看钥匙的造型,感觉又不特别像啊——
他按着扶手打开了门,在离开之前,把自己换下的拖鞋连同江兴的,一起收拾好,并且掉了个头,让鞋尾巴朝着外边,然后端端正正地,并排摆在了正对着大门的位置。
他关上了大门。
两双同款式不同颜色的拖鞋,微笑着亲昵地挨着彼此,等待主人下一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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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外一个城市拍摄的广告在一周的前一天结束。
这一次的广告拍的还算顺利,最终成片出来的时候,几乎获得了厂商在场人员的一致好评。
江兴和工作人员结束最后的聚餐,就乘上飞机回到首都。
因为6云开早在周三的时候就再飞到国外拍新电影去了,江兴也没急着回自己的房子,而是先到郁客心那边报道了一下,随后开始在后期制作室里头观摩、并在郁客心的指导下做一些基础的素材剪辑拼合工作。
郁客心看起来还算满意:“接下去不要再接工作了,跟着我好好把这部戏处理掉。你是这部戏的主演,难道你不想自己看看这部戏最终是怎么成型的吗?”
江兴这时候还在操作台前工作呢!
说实话,江兴之前之所以对郁客心的安排没有异议,根本不是他对于剪辑电影有多少兴趣,而是抱着“剪辑电影也能侧面促进我对演戏这个大任务的整体把握,从制作的高度来看饰演的角色,也许会有新的突破”这样的想法。
但郁客心刚才说出来的话却让江兴心头突然动了那么一下。
众所周知,电视剧还好,但在电影的拍摄方面,因为是多台摄像机同时合作,所以角度多素材多,并不是说演员拍了什么最终就能剪出什么来,而是在演员拍出素材的基础上,导演挑选着剪出自己想要的故事。
一些配角演员幸幸苦苦拍了半天,最后却并没有在正式播放的电影上出现多少、甚至自己的整条线都被剪掉,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江兴现在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他怎么也不可能碰见这样的情况。但——确确实实的,如果要说光凭自己演完的戏份去猜测最终剪辑的结果,他也不能将其猜测出来。
所以……参与后期的合作,为了让自己心目中的电影成型并全国上映?
这一瞬间,江兴清楚地听 ...
(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他沉吟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郁客心,而是找了oo21:[唔,你说……]
[拍电影?]oo21总是能够轻易得知江兴的想法。
[嗯,突然发现我对于这个确实有点兴趣。]江兴也不遮掩,很坦然地说了。
[我的观点跟之前的一样。]oo21说,[在你成为天王之前,适当地接触这个,对你从整体高度上看饰演对象有好处;而要完成入戏三个步骤中的最后一步,更需要你在生活中多点多面地接触各种事物——没有人能够光凭想象,就猜测模拟出所有东西。]
[你要开始考虑积累的问题了。]oo21说。
[但不要忘了你最初的梦想。所有的积累在目前而言都只是辅助。]oo21警告说,[而等你成就伟业之后,你大可以再转移目标攀登其他高峰。]
江兴琢磨了一下oo21话里的意思,不由笑道:[我看你十分的防范于未然?怎么,觉得我会中途改变梦想吗?]
[呵呵。]oo21。
江兴也是越来越了解oo21了,听到对方这样子笑,他就有些惊讶:[还真有这样中途改变梦想的宿主?你们的开启条件已经很苛刻了吧?]
[系统也是绑定了之后才发现——]oo21刻板说,[一直坚持着做某些事情,不一定出于梦想,也有可能是出于害怕改变的怯懦。所以在这种事情出来之后,系统的选定标准更为苛刻以及多追加了一个选择条件,必须要求宿主有强烈的成功的信念——嗯,你有,虽然你自己并不一定感觉到了。]
自己怎么没什么好讨论的,但江兴有点好奇那个改变了梦想的人:[那对方最后怎么样的?他选择了什么样的新的梦想?]
oo21说:[那是一个雕刻家,他新的梦想是成为独/裁者。]
江兴:[……]
江兴:[那后来呢?]
oo21说:[系统通过机器三大定律中的反人类罪解除了彼此之前的绑定,然后煽了他,继续沉睡等待下一个开启系统的主人。]
江兴干笑了一下:[呵呵……]
oo21淡淡说:[我们是梦想系统,又不是扶贫系统。]
接下去的日子就没有其他出奇的地方,江兴在给自己未来半年做个稍微完整的规划之后,就暂时停止商业活动,静下心来跟着郁客心学习电影后期制作;远在国外的6云开也抓住了角色的精髓,进入快节奏的拍摄阶段。
两个人就像之前一样通过电话与网络联系。
江兴在外地拍完广告,第一次回新家的时候就发现了6云开根本没有注意到书房里头那个连通上下两层的通道——当然也就没有意识到放在玄关处的钥匙为什么那么多。
江兴暗暗有点好笑,但他也没有说破,就等着对方下一次回到国内再亲手去推开那扇门。
当然既然本身不在拍摄之中,江兴相较于6云开还是比较空闲的,在制作电影的后期,江兴也问过6云开,是否要自己出国去探一下他的班。
6云开现在在拍摄的角色是一个结局悲情的重量级同志配角。
之所以会接这个角色,还是因为之前挑选角色的时候正好是张方刚知道6云开和江兴事情,琢磨着要怎么把两个人给不露痕迹地拆散的时候,所以6云开这次饰演的角色被张方千挑万选,在首先确定利益需求,即大制作大导演;其次确定兴趣要求,即剧本曲折人物复杂;最后才考虑着怎么从侧面打消6云开的想法,也就是暗示着两个男人没有好结果的那种角色——
别的地方就算了,但在演艺事业上,6云开不管是实力还是运气都确实不错,所以哪怕是怀抱着这样奇葩的要求,这个角色也被张方顺利的挑出来送到6云开的面前,而且被6云开给接了下来。
但不管角色是怎么接到的,正式开始拍摄之后,事情都多而且忙。
6云开虽然挺心动江兴过来的,但考虑到两个人的忙碌状态,再想想没过一两个月国内也就春节了,反正世界都知道国内的春节是个什么节日,到时候他肯定拿的到几天的假,所以也就不忙着和江兴见面了。
两人将各自的想法交流一番。
江兴想想也是,就打消了自己挤时间过去探班的想法,只继续保持着现在这样的远距离沟通。
泛黄墙上的年历终于连最后一页也被人撕去。
圣诞过了,元旦过了,夜幕与天日轮替,这一年的年尾一天比一天短,下一年的年头一天比一天近。
立春之后,春风还显料峭。
距离大年三十的前五天,也就是6云开准备回国的前三天。
江兴从6云开的经纪人张方那边接到了一个消息。
薛盈死了。
96第九十五章 抉择 楚寒衣青
( 江兴在接到消息的两个小时候就见到了张方。『』
这位和他相处不多的经纪人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他外边裹着一件咖啡色的皮大衣,穿着做旧的发白牛仔裤,里边的白衬衣的心口位置有咖啡色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沾到了什么污物遗留下来的。
他和江兴在影视制作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张方先对江兴的到来表示了感谢和歉意。
江兴摆摆手,示意不用这样客气,他直接进入主题:“薛盈怎么死的?云开知道了这件事没有?”
“跳楼自杀。在公司的宿舍楼顶跳楼自杀。”张方说,“事情还没有见网,也没有被媒体曝光,但薛盈的父母已经被通知了,薛盈的母亲又把电话打到6哥的手机上,但那时候6哥在拍戏,电话被我接到了——我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没敢告诉6哥,就赶紧先回来想看看情况了。”
江兴并没有花太久的时间沉吟这件事情。
差不多在张方把事情大概阐述一番,得知薛盈是跳楼自杀之后,他就直接对其说:“这件事必须现在告诉6云开。”
“江老师——”张方阻止对方,如果要告诉6云开,他找理由匆匆从国外回来干什么?他早在国外的时候就直接把消息告诉自己的艺人了,“6哥现在在关键时期,而且6哥和薛盈并没有什么,当初两个人是谈了一次恋爱,但估计也就是牵牵手的程度而已。”
要说现在出事的事6云开的父母,哪怕是江兴,张方也真的不敢就这样把事情瞒下来。
但是薛盈——当时两个人是和平分手的,尤其是由薛盈提议分手的,6云开又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对方发生不和谐的关系,再加上这种跳楼自杀的情况,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有牵涉到那种特别麻烦事情。而这样的事情,普通人躲都来不及,谁吃饱了撑地凑上去沾上一身腥?
感情的比重不足而麻烦的比重太大,见多了娱乐圈分分合合互相炒作和混乱男女关系的张方是真的认为不值得。
6云开现在是红没错,是薛盈的前男友没错,但要所有倒霉了的前女友都指望着前男友,还要警察干什么?你说是吧?
所以薛盈的家里如果要什么帮助,不管是帮着办后事还是给支援,张方都能决定,都挺乐意;但要再多的指望,那就真的爱莫能助了。甚至在他心里最好的打算,就是自己回来,悄悄地把事情都给处理好了,这样等6云开在国外拍摄完知道了薛盈的事情,人都葬下去两三个月百日都差不多过了,也就一切尘埃落定。ww
而要能够拥有这样的效果,一个他在后边忙还远远不够,至少还要加上江兴帮着把人瞒住,这样一心和江兴处关系的6云开才不会发觉。
——事实上张方也是挺悚6云开那种直觉的。他之前和陈良暗中计划破坏6云开和江兴,自觉除了在片子上尽心尽力之外,也是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没露什么特别的端倪的,甚至在平常时候为了避嫌,都坚决回避江兴的话题,不和6云开讨论这个人了,但哪怕是做到了这个程度,6云开心里还是门清,随随便便就把事情给说破。
也因此,张方自忖着要光自己的话,肯定是没有办法把薛盈的事情瞒住的,所以才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就紧赶慢赶回来找同盟。
没有错,虽然之前他江兴和6云开持反对态度,但在这件事情上——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认为自己和江兴是天然的同盟关系。
所以他非常匆忙但非常有自信的来了。
但现在,情况好像有点脱出预估……?
张方其实也是心思灵活的人,他在得到江兴意外的回答之后,稍微想了一下,自觉是把握到对方脉搏,就体谅地说:“江老师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件事情其实挺保密的,你又和薛盈什么接触都没有,到时候把6哥往外地或者外国一拉,两个人用春节的时间好好旅游一番,等再回来发生了什么事,6哥后面又知道了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件事的对错我不评价。”江兴说,“我知道以你们的立场,不管是之前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这都是非常正常的选择。所以之前的事情,我没说破,现在的事情,我也不说对错。”
“但易地而处,换做我在6云开这个位置,我不会高兴我的经纪人这样替我决定。我怎么选择是一回事,我知不知道这件事又是另外一回事。”江兴说,说着,他就拿出手机,准备给6云开拨打一通跨国电话。
或许是因为预估与实际相差太远,张方一个激动,竟然站起来说:“江老师,你再认真想想!6哥现在才刚刚才国外打出局面,这件事如果被他知道,他肯定会回来处理,如果再牵涉进什么漩涡之中——你真的要冒着这样的风险负担这样的后果吗?”
正按下拨出6云开电话的江兴闻言看了张方一眼,他平静说:“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如何做人。”
说着,就直接站起来,离开咖啡馆,到外面去打这个越洋电话。
按照时差来算,国内现在的时间在6云开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深夜,所以6云开接起江兴电话的时候,话音中还透着几分不知怎么回事的茫然:“嗯……江哥?这么晚,什么事?”
现在不是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时候。江兴也没有关心6云开是不是被自己打扰到了又或者拍摄生活怎么样,他很直接地对6云开说了自己刚刚从张方这里得到的消息。
薛盈死了。
跳楼自杀。
电话那头传来长长地沉默。
江兴耐心地等着,大概三五分钟之后,他听见6云开说:
“我说张方怎么匆匆忙忙神色不对的就回国了,还以为是公司里里头出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
“薛盈……”
“江哥,我脑子有点乱,我先挂电话了。”
江兴“嗯”了一声,电话里就只剩下断线过后的“嘟——嘟——”的声音。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也不回咖啡馆了,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公司,将今天的事情处理掉。
今天他所得到的消息很让人惊讶,很让人伤感。
但上一辈子他已经碰到过太多让人无奈让人无能为力的人和事,自己的,他人的。
他在很早以前,就能够清楚地区分,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了。
xxxxxx
三天后,首都机场。
江兴和从国外归来的6云开见面,江兴告诉对方这几天自己打听到的有关薛盈的情况,两个人就坐上车前往火葬场送已经在殡仪馆的薛盈最后一程。
6云开回国的时间并没有因为薛盈而提前。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对于演戏的认真态度,也或许是因为在这三天之中,江兴都有前去薛盈家里,帮着完成一些后事的安排且将消息告诉6云开。
薛盈是单亲家庭。
她的父母在很早就离婚, ...
(母亲身体不大好,母亲这一系也并没有多少亲属可以帮忙,生父和生父的亲戚,不知道是没有得知消息还是其他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人。
江兴上门拜访之后,从薛母这边了解了有关薛盈死亡的一些细节,但不多,主要就是薛盈的死亡没有太多异常,确实系自杀跳楼,警方在对方跳楼死亡之初已经到来并得出结论了。
而薛盈为什么跳楼死亡,连薛母都并不知道,薛母对薛盈事业上的所有印象,都是好的,比如说公司的前辈很照顾她,公司很大福利很好,她拿到了什么样的角色,拍了什么样的广告,赚了多少多少钱——
在江兴最初上门的时候,薛母甚至把他认成之前和薛盈谈恋爱的人——也就是6云开。
薛盈在最初,甚至没有把自己到底和公司里的什么人一起谈恋爱,告诉自己的母亲。
他在上门拜访的时候看见了薛盈的遗像。
黑白照片上,大概是刚刚进入众星的薛盈笑得灿烂又显坚强。
也许正是因为对方眉宇间的那一抹坚强和倔强,才有了最后这令所有人伤痛和惋惜的结果。
车子上,两人除了聊起薛盈的事情之外,也是一路无话。
等到到了殡仪馆,江兴带着6云开前往之前订好的大厅。大厅之中,薛母的邻居和远方亲戚、众星的一些和薛盈同期的明星,也都到了现场,江兴和6云开一起取了放在门口桌子上的香,对着遗体恭恭敬敬的祭拜之后,先后来到薛母面前鞠躬。
本来已经在前两天中渐渐接受女儿的死亡,缓和过来的薛母在送灵的今天,又一次地伤心到浑身都打着摆子,她在江兴上前鞠躬的时候用力地握住江兴的手,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有一声压抑极了的哽咽从喉咙中被硬生生的挤出来。
就是这个时候,在旁边的6云开,在所有人的面前,走到拜访者遗体的玻璃棺前,用刚刚染了香身上红色的手指隔着玻璃,摸了一下那张因为被修复而有些变形的脸庞。
他忽然出声。
声音很平静也很清晰。
他说:
“薛盈是跳楼自杀死的。”
“她为什么要跳楼自杀?”
“——她碰到了什么事,气愤,绝望,非死不可?”
97第九十六章 污泥
( 这个世界上,很多我们以为的,藏在重重阴影之下,被遮掩得不见端倪,被保护得牢不可破的所谓的秘密,其实只被遮着一层窗户纸,从头到尾,在所有有心人的眼中,都若隐若现;而等到真有人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捅——那么轻轻地刺啦一声,就什么都真相大白了。『』
事情的真相对于众星而言是一场绝大的丑闻。
娱乐圈里乱,从人际关系到男女关系都这样,在这个信息时代,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情;别说那些有志于在圈子里奋斗的,就是是绝大多数的网民,虽然不知道具体能怎么乱,但差不多也都默认了这个情况。
但有些大家都默认的潜规则,当超越了那条微妙的横线的时候,就让哪怕是生存在这个圈子里的艺人,也不能够接受了。
打一个比方,男星女星靠着被老总富豪潜规则而上位或者抢到角色,过去可能还会让人不耻,但到了现在,其实绝大多数新人心里相较于不耻,更多的是泛酸,正好比不恨爹是xx,就恨xx不是亲爹。
这是娱乐圈中的一种生态。
但同样的,一个偌大的圈子,不会只剩下这一种生态,除了靠盘外东西上位的艺人,当然也有本身实力够硬,本身运气够好这样的演员,靠着老老实实拍戏上位。
后者不羡慕前者地位从头空降角色量身打造,前者也不能拦着别人真心实意喊后者一声“xx老师”。归根到底,大家都是成年人,为自己选的路负责买单而已。
这一个大大的染缸里,有肯钻研、想钻营的人,也有老老实实想通过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往上走的人。
你可以把机会给那些肯钻研的人,但你不能强迫、甚至迷晕后者,让他们成为前者。
薛盈的运气并不好,实力也不能算拔尖,她就和江兴上一辈子一样,甚至比江兴上一辈子还糟糕一点儿,江兴最初是有起色的,至少做为一个偶像是这样的。但薛盈甚至没有达到这个地步,在自己的第一部电视剧上映之后不温不火,而她又没有关系,又不肯松口钻营,接下去当然更加地不温不火了。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再快不过,大浪淘沙,能脱颖而出的,永远只是少数。
按照公司内部并不言明的等级来划分,薛盈差不多是被留下来,或者说,差不多是被公司遗忘了的那一个。
但公司放弃了薛盈,薛盈自己并没有决定退出娱乐圈,她还是努力参加各种活动,再各种场合结实更多的人,希望能够获得机会。
她在一次公司组织的活动中被人看上。
薛盈本身并不同意。
但最后,喝多了酒,或者喝了摻在酒中什么东西的她,被人带到一张陌生的床上,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侵犯自己,想反抗,但身体里的力量在这一刻好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藏得严严实实的,让身体的主人找不到一丝半点,连脑海里的思维,都僵木不能转动。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想法都挺自然的:这种事情在这个圈子里还算少吗?绝大多数的人进了这里差不多都明码标价了吧?很多当时不同意的也不过是坐地起价而已,既然这样,他一夜风流,用一个量身打造的电影女一位置赔给对方不就行了?自己是风流不是下流,这又不是耍流氓白来不是吗?
想得真美。ww
等到第二天药效过去,恢复了力量的的薛盈不管身旁的任何人怎么劝说,都打定注意要去报警,甚至一度抢到了拿起手机立刻拨打11o的地步。
但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薛盈还是被稳住了。
她没有立刻报警,她回了公司的宿舍。
在这个宿舍里,随着案件的继续调查,随着警察一个人一个人的问话,事情逐步被回溯,真相一点点浮现水面。
当日被劝回去的薛盈也许是听了经纪人的劝说,说要什么都要找证据,只有找到了真正的证据,才能一举告倒对方。
证据并不是没有的。
薛盈是和公司一起行动,她又是在酒桌上喝醉被带走,那时候怎么样都又目击人证;而物证——薛盈一开始没有拿到,但她醒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了对方,她当然能够提供证词。
可是当她被劝回去的时候,仅仅过了一天,所有的证据都被硬生生的掩盖了。
所有的人证,公司和她去的每一个人,都矢口否认看见有人把她带走,只说她在耍酒疯;而她亲眼看见的流氓罪犯,很快找出不在场证据,多的是人证实他当时出现在另一个公众场所——
事实被轻而易举的推翻,谎言在日光之下肆无忌惮,甚至被一群人——薛盈身旁的所有人——奉为圭臬。
半个月之后,薛盈从公司宿舍的天台上跳下来,当场死亡。
薛盈确实是自己跳下来的,也并未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宿舍里除了被她自己泄愤摔烂的手机的手机之外,一切正常。
这大概也是警方一开始做自杀结案处理的理由。
人已经死了,谁都不知道,在这中间的半个月里,当事实被所有人集体掩盖,薛盈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以至于最后对方是这样坚决的、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
活着,难道能比死更难吗?
而最终选择了这条路的薛盈,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心中是解脱还是后悔?情感是愤懑又或者悲凉?
已没有任何人能够解读了。
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旧年已过,新年早来,这场跨越了两年的案件在初七结束的第一天就被正式重启,该追究的责任人,该追究的刑事处罚,统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因为葬礼上6云开的追究到底,知道了这种种事情的薛母反而打起精神来,不再像殡仪馆中送走女儿遗体时那种随时都要垮下去的模样。
到了这个时候,薛盈的事情已经和江兴与6云开并无多少关系了。
但哪怕做为单纯的局外人,骤然得知这一件事情的江兴依旧感觉到浓浓的惋惜和遗憾,就更不要说曾经和薛盈接触相处过的6云开了。
6云开所有的情绪低落与沉默,江兴都能够理解。
甚至如果可以,他情愿花上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多的时间陪着6云开慢慢走出来。
然而事实是,在十号以后,6云开就要再次前往国外,继续拍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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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一年的初八。
一年到头的假期还捎着个尾,街上有些店铺放炮开了,有些店铺还是冷冰冰的卷帘门拉着,街道两侧倒是很多行人与车辆,也不知道是归来的还是远去的。
江兴这一天没有在6云开的别墅里陪伴着对方。
他家里没有亲人,往年的春节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前一年多陪着oo21出去了,今年中途虽然有意外,但也和最开始的计划一样,留下来陪着6云开一起过。
在这个新年里头,江兴分别在 ...
(二十九和三十的时候见到了6云开的母亲于采苹和父亲6国兵。
于采苹是在二十九小年的时候来到6云开这栋别墅的,江兴发现对方是第一次过来——因为当时是他出去接这位中年女士的。
6云开的母亲在这天给6云开做了一顿小年饭,江兴本来并不打算留下来,但看着相对无言的两呣子,再加上于采苹的客气挽留,江兴最后还是留在了这边。但这一餐饭的结果和他像的没有什么区别,于采苹在做饭的时候6云开帮着摆碗筷,于采苹做完了饭,三个人一桌子,但桌上除了江兴和于采苹的声音之外,6云开说话很少。
于是一顿饭后,于采苹不过稍坐了几分钟就告辞离开。
等到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于采苹没有过来,但6云开的父亲6国兵出现了。
只有两个男人的大年夜也不知道吃什么,所以最后他们叫了一桌酒席,在外头的酒店直接解决了年夜饭。
这一次江兴就没有留下来了,但等第二天,他还是早早地去6云开家里拜年,陪6云开在家里打游戏看电影,这样放松了三四天,6国兵就再次出门了。
而江兴也在又陪着6云开休息了四天之后,也就是新年初八的时候,把6云开从房间里拉出来,拉到电影制作室,让6云开看着自己和郁客心工作剪辑。
郁客心对于6云开的到来显然不太满意,但或许是考虑到最近的风波,他并没有直说什么,只当6云开不存在,就指使着江兴继续年前的剪辑工作,自己也老神在在的不动手,纯当个大爷在旁边指手画脚。
如果是平常时候,郁大爷的威风那是绝对够的,被指使得团团转的江兴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地主家苦逼劳工的感觉。
但问题是,今天多了一个6云开,而6云开比郁客心还大爷,郁客心还要站着上下碰着嘴皮子唾沫横飞骂人,6大爷就是一抄双手,懒懒散散的坐在旁边的
看着就好。
于是“苦逼的劳工,旧社会万恶地主”的配置,就变成了“苦逼的劳工,狐假虎威狗腿子总管,旧社会真·大爷”,让每每有什么事要进来和郁客心商量的助理都要顿一下,暗自有种无法言喻的时空错乱之感。
或许是今天助理进来得太过频繁了,再又一次被打断之后,郁客心终于不耐烦地丢下制作室里的两个人,跟着助理暂时离开了。
江兴这时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他按按自己因为紧绷了两个小时左右而显得酸疼的肩背,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给自己倒了杯水的同时不忘顺便拿一杯给6云开。
“嗯……谢谢。”6云开说。
“你以前麻烦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江兴在6云开身旁坐下来,开玩笑说。
6云开果然笑了起来。他将装着半杯水的一次性杯子拿在手中轻轻转了一圈,薄薄的塑料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还是不太想说话。
江兴并不很在意,6云开说得比较少,他就多说一点。今天既然他拉着6云开来了后期制作室,他索性就和6云开说郁客心和电影后期制作的事情。他说:“你别看郁导这个样子……其实跟郁导接触久了,就能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很厉害很有学问的导演。他除了为人蛇精病一点之外,嗯,就是知识很丰富,尤其是导演这一块的,各种各样的手法,各种各样的理论,他基本可以称得上是信手拈来,活学活用,我跟着郁客心看久了,觉得郁客心既有自己的风格,又真的不拘一格——”
“还有后期制作。我一开始其实没有想着在这边下太多的功夫的,但剪着剪着慢慢的会有点兴趣……”
“那雕刻和画画呢?”6云开忽然Сhā嘴,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挺早以前get到的江兴私下的小兴趣爱好。
“这个也是接触过,学习过,然后慢慢培养起来的。”江兴很直接的告诉6云开,对于前者的发掘和对于后者的发掘就他而言,其实是差不多的。
而他现在的梦想则更特别一点,他在这里已经倾注了太多的期待和心血,多到宁愿时时刻刻奋进,不甘心再退后一步的地步了。
江兴正想再接下去,但之前让郁客心离开的助理又回来敲响了后期制作室的门,这一回他是来找江兴的,说是郁客心又是叫他过去一下。
江兴有点惊讶,但很快站起来,对6云开说:“我出去一下。”
6云开当然点头。
江兴很快跟着助理离开,当两个人的身影被墙壁挡住视线,连同脚步声也渐次消弭在耳机。
两手Сhā在兜里,似乎没什么力气,有点歪歪斜斜地坐在沙发上的6云开就渐渐落下了扬起的唇角。
他脸上做出来的笑容,在江兴离开之后,就如同见了日光的天边晨雾,叶间露珠,脚下冰雪。
轻轻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全都没有了。
6云开很感激江兴。
但这个时候,他其实更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
98第九十七章 违和
( 正月初十,6云开离开国内,再次前往国外进行拍摄。『』
在送机的时候,江兴见到了跟在6云开身旁的张方。这还是两人自咖啡馆面对面在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江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像以前一样对张方微笑点头。
张方连忙回了一个更大的笑容,因为之前得罪江兴而一直略微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
其实本来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说江兴多年来在外头在私下的口碑,就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那么幼稚的……
但话虽然这么说!明星私底下多的是幼稚极了被地位高的人反驳了就唯唯诺诺,被地位低的人反驳了就怀恨在心的小人啊!
总之江兴能够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江兴虽然管不到他,但江兴能影响管得到他的那一个……张方略有郁闷地想。
他朝着江兴所在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发现对方正在帮着6云开整理稍有翘起的衣领。
对方凑近自己脖颈的手指修长且有力,因为是在整理他的衣领,所以眼睑是微微下垂的,眼皮不时连着睫毛轻颤一下,看上去有一种十分静谧的感觉。
但6云开还是不自觉地避了避江兴的手。
江兴:“?”
望着对方,6云开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挡开江兴动作的那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力捏了捏脖子的后颈和自己的肩膀,接着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疑问似地说:“这次去外头大概只有等拍摄完了才能回来……”
江兴笑道:“你拍摄完了回来,我还不一定能够剪辑完呢。”
电影是这样子的,拍摄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后期制作的时间长。
6云开算一算发现差不多:“我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你电影上映的宣传期。”
“你国外的那部也差不多上映啦!”江兴语气轻快地说。
6云开刚刚点了下头,机场登机的通知广播就响了起来。
他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指略一用力,目光已经投向登机入口处。
这算是一个很明显的倾向举动了。
江兴也没有拉着人再聊天,只跟对方说:“路上小心,保持联络。”
6云开仿佛将这次回来所感觉到的疲惫和郁闷全吐出来那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的音调也跟着有了往常的力度,他说:“好,我们保持联络!”
他和江兴作别,直接上了飞机。
在上飞机的那一刻,他确确实实的,因为远离了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在飞机上坐下来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那些因为没有人时时刻刻关注着他,没有人时时刻刻呆在他身旁而暂时离去的烦躁又卷土重来,这一次,哪怕头等舱中谁也没有注意他,哪怕张方只是问他要不要向空乘人员那套毛毯好休息,6云开的怒火也在一瞬间被点燃了!
他不耐烦的说:“不用,没事就闭嘴!”
张方立刻收了声。
这一声呵斥让这个小范围里有了短暂的安静,前后的同行客人不由回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6云开的位置。
6云开抿直了嘴唇,片刻后闭起自己的眼睛。
刚才被人说了,张方现在也不说话。他只是暗暗叹气,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惆怅,大概是因为薛盈的死亡吧,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过,就算之前两个人什么正经的都没有发生,薛盈的死亡也对6云开影响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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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刚过,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因为热热闹闹的新年而稍作收敛,有几个下雪的晚上,每每起来,人们总能看见外头的积雪铺了马路薄薄的一层,或远或近的褐枝绿叶上,总是这边挂上一串冰凌,那边盛了一捧残雪,睁大了眼睛眺望开来,好似一世界的银装素裹、碎琼乱玉。ww
江兴在6云开这一次去外国拍摄之后,就像之前自己还在拍摄《夕阳》的后期,更经常地给6云开写邮件了。
本来两人因为江兴的稳定工作时间,开始定时远距离通电话都有一段时间了,6云开之前还在facebook上很含蓄地晒了一下自己和国内的电话账单;但这一回6云开出国,也许是因为之前停工了一个春节的关系,明显地更加忙碌了起来,一开始江兴打电话,三次里头有两次6云开不一定接得到,就算接得到,也说没有两句就得挂掉;再后来,也许是考虑到每次江兴打电话过来自己都不能接到,6云开就把电话给了张方,当江兴某一天打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张方的声音的时候,他就暂时把这个号码撇开,转而使用邮箱编辑邮件了。
本来编辑邮件还只是电话打不通的第二选择,但是等真正开始的时候,江兴突然就发现了在这个时机编辑邮件的好处——他可以更多地斟酌着自己想要说的话和对方交流,而不是在每次短短的十分钟里头,绞尽脑汁地说一些浮在表面上的话或者笑话,然后得到对方干巴巴的一声“哦”。
但——
不管想得再多,写得再斟酌,如果每每投信过去都如石沉大海,江兴也会觉得,也许对方不止换了个手机号码,索性连自己的邮箱也换掉了。
一个月又十天。
今天晚上,江兴从后期制作室回来,没有忙着写邮件,而是打开了发信记录和收信记录分别看了一下。
发信记录一页显示的是三十封,他已经发了两页,也就是六十封左右,有时候一天的想的事情多了,或者不是一时间想的,他就会多发几封,而不是卡死了一天一封。
然后他又去看了收件箱。
差不多十来封找到这里想要亲自和他谈的工作邮件。
差不多十封左右6云开的回信。
江兴将放在桌面上的一根烟咬进嘴里,但没有用打火机点着,所以他叼了片刻之后还是把烟给放了回去。
他再点开自己的发件箱,看见自己发过去的邮件,都是“已被阅读”的状态。
江兴轻轻摇了一下头。
如果没有这个状态,他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有看,尤其是后面的几封呢……
素色的窗帘拉着,一两丝幽暗合着冷风一起从帘子的的缝隙里钻进来,细细弱弱的风吹到了台灯之前,让灯罩下的光线也生出了一点颤抖。
江兴放松背脊靠在电脑椅上。
他的双手手腕松松地卡在键盘位的活动抽屉上,十指轻放在白色的键盘上。
他在邮件中敲了几个字,又按backspace键一一删除。
当他删除之后再想继续的时候,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猛一下变大了,穿着家居服的江兴打了个寒噤,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几步走到书房的窗户位置,将拉上的窗帘拉开来。
直上直下的玻璃落地窗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细白的雪 ...
(。
那像是小动物身上最贴着皮毛的一层绒,软软的,小小的,纷纷扬扬地飘在漆黑的天空上边。
那很美。
可也冷。
江兴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就转过身往回走,没走两步,就撞见了那个屹立在书房中的楼梯。
他顺着楼梯,抬头看了一眼。
小木门关得好好的。
相隔一个海洋的距离,日月轮替半周。
在国内深夜的时候,国外的日头还高挂在天空,6云开坐在由自己公司租住的宿舍之中,宿舍的东面角落摆放着大提琴,周围散落有杂乱的涂画痕迹很严重的音乐手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6云开面前的小圆桌上。
圆桌上有三样东西:一串钥匙,一个手机,还有塞满了烟蒂落满了灰的烟灰缸。
最近的6云开一直在抽烟。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干裂,透过现在人不经常用的滤嘴咬着叫不出牌子的香烟,一下一下地吸,烟雾从嘴唇的缝隙中冒出来,渐渐就弥漫了整个屋子,让屋子里头清冽的空气全被烟气给覆盖。
6云开抽得凶,但注意力却全部在香烟上。他今天的打扮是比较复古的,白衬衫,墨绿色的条纹小马甲,还有同一个色系但颜色更深的裤子。他的目光只投向放在面前小圆桌上的一串钥匙。
这是上一次在江兴家里拿到的钥匙。
两把黑大头,两把亮银色,还有一把黄铜色看上去有点古旧的不知道是哪里的钥匙。
这些钥匙都被穿着一个钥匙圈里,钥匙圈中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红眼睛兔子挂件在。
他伸手拨动了一下这串钥匙。
放在钥匙旁边的手机在和过去相差不大的时间里传来相同而独特的邮件提示音,听到这个声音,他就知道是自己这一刻接收到的邮件是谁发过来的。
他的目光转向手机,用手指来来回回地拨着屏幕,却不想去点开自己的邮箱。
之前也是这样。
感觉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他在接连接到江兴的电话的时候很不想接对方的电话,先是坐在旁边等着电话断线,接着又把电话丢给张方。
但仅仅一天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可是来自江兴的电话没有再响起来,而是换成了邮件。
后悔和松了一口气两种感觉在心里交织产生。
6云开感觉对方也发现了自己的态度——其实又有什么难以发现的呢?
如果要挽回的话也很简单,他倒打一个电话回去不就好了?
然而现实是,6云开每在这一秒下定决心,就能在下一秒推翻自己的决心。
所以最后,他不止没有打电话回去,反而渐渐的连邮件也不怎么回了。
只是他还有看邮件,所以他能够知道,江兴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至少在邮件里头没有什么变化。
他再次松了一口气。
但某些时候又会突然觉得愤怒。
就好像是某个难题他一直期待着有人能够帮他做出选择,但那个唯一能帮他做出选择的人,铁了心将问题推还给他似的。
也许我应该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今天拍完戏,6云开忽然这样想。
他看着面前的钥匙和接到了邮件的手机,清楚地意识这些分别是自己会精心保管和十分期待的东西。但他同样很清楚,也许再下一秒,再再下一秒,他就空有期待,而不会做其他行动了。
这不对。
这太奇怪了。
6云开想。
我要调整一下我自己……
他有些艰难地开始思考,将从薛盈事情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整理起来,放在脑子中一件一件地过,一遍一遍地过。
他最后做了决定。
他继续冷静地看着江兴发来的邮件,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但没有回复只言片语。以及,他冷静地把那串钥匙寄了回去。
可是在这份快递寄出去的第二天,6云开突然又焦躁起来,他开始满屋子地找自己的东西,将所有抽屉都拉开所有衣服都翻出来找东西,屋子乱得连进来叫他可以准备前往摄影棚的张方都吓了一大跳!
“6哥……你在找什么?”张方有点迟疑地问6云开。
“钥匙。”6云开在屋子里转了无数圈,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找遍了,现在正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但这显然不太成功,因为在和张方说话的时候,6云开已经将抽屉中刚刚倒腾到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大大小小的碰撞声简直能奏出一场交响乐!
“钥匙?”张方重复了一遍,然后蹑手蹑脚地在满是杂物的地板上行走了一会,尤其注意规避那些锋利的玻璃与瓷器碎片,这样走走看看,他好一会才从角落中找出一份快递单,“是昨天寄回国的那一串吗……?”
快递单被送到了6云开眼前。
6云开看着单据上自己填写的地址,突然安静下来。
这一份快递单特别的陌生,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但是上面的字体同样特别熟悉,正是自己写惯了的字。
他忽然焦虑起来。
焦虑又涌上他的心头,控制着他的行为。
他一言不发地夺过张方手中的快递单,开始撕扯,将其撕扯得一片又一片,到了指甲壳的大小也不肯放过。
他的双手很用力,两只手腕上的青筋都在撕碎纸张的过程跟着暴起……等到一张不大不小的快递单到了撕无可撕的时候,那匆匆而来的情绪再匆匆而走。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手垂下,从混乱的地上找出垃圾桶,将手中的东西丢下去。
纸片在短暂的如同雪花的纷扬之后,归拢为桶中垃圾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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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快递在路上足足走了五天的时间。
江兴接到6云开邮回来的东西已经是6云开寄出的五天之后了。
他接到包裹的时候有点惊讶,但没有太多的兴奋,主要是因为6云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态度;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想到,当自己打开包裹的时候,会看见一串钥匙孤零零地躺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头。
他从盒子里头捡起了钥匙。
五根钥匙都在这边了,钥匙的旁边还有一小条螺旋纹的链子,这是很普遍的钥匙挂件的一部分,链子下头本来应该带着个什么东西,但好像被人拔掉了,所以江兴看见的就只有一根光秃秃的链子。
他找了找小盒子,确定再没有别的东西之后,就把盒子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自己拿着那串钥匙往书房走去。
沿着书房的楼梯晚上走,用黄铜色的钥匙打开天花板顶上的小门,他推着小门上到了楼层之上的另一套房子。
小小的“砰”地一声。
悬挂在上一层天花板上的大彩球被拉开,闪粉 ...
(、星星、与五颜六色的彩带洒了他一身。
只洒了他一身。
99第九十八章 陌生的熟悉
( 和6云开的关系变化并没有影响到江兴的日常工作。ww
事实上,除了不再打电话和发邮件之外,江兴做什么都和之前一样,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时常自诩为火眼金睛的陈良也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么回事。
他一时愕然,心想之前他和张方花尽了功夫明示暗示想要拆散两人都没有成效,怎么等到他们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两个人就自己断了?难道真应了那一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Сhā柳柳成荫”?
这不太科学啊!
陈良揣着这样的心事,多长了一个心眼,没有先问江兴这个问题,而是往张方那边打电话旁敲侧击了一下。
结果张方那边的事情还挺出陈良预料的,也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那头的人接起电话已经压根不谈6云开和江兴的恋情,而是长吁短叹吐苦水说大明星的经纪人简直不好当!分分钟里外不是人!
……这是主要矛盾发生变化,原先矛盾成为次要矛盾的节奏吗。
陈良默默地想了一会,随口敷衍了张方两句,就挂了电话——只要6云开不和江兴扯在一起,谁管6云开好不好伺候张方好不好展开工作!这又不是他手下的艺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6云开这又不是突然爆红然后态度转变,他已经红了好一段时间了,这没前没后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之前死去了的前女友,还是因为和江兴之间忽然断掉的关系?如果是后者,那江兴和6云开又为什么突然断了?
心里大概有了这样的一个底,陈良就不再忌惮在江兴面前提起6云开了。他很快就抽了个空,在江兴到公司的时候,和江兴说了一下这回事,主要问江兴现在和6云开是个什么状态。
既然是聊天,两个人也就坐在沙发旁泡茶喝。
江兴不是很意外陈良提到6云开,他沉吟了一下,说:“……是他那边有这个意思的。”
这就是在说是6云开提出分手的!
陈良有点惊讶,这和他猜测的还是有些出路的,他一直以为6云开是因为和江兴分手所以情绪不好——但也许事实是反过来?6云开是因为情绪不好,所以和江兴分手?
他心头略动了一下,把原本在随后想要闲聊的有关张方对6云开最近的看法给咽回了喉咙。
他心想:既然都解决了……那也没有必要再提这个话头,那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不关江兴的事情。
念头这样闪过,陈良也就轻描淡写地转提了其他,重点还是再过不久就要结束的《夕阳》剪辑工作,以及《夕阳》上映宣传事宜。不过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看你之前连房子都准备好了,现在他那边结束,你也就结束了?”
正坐在椅子上的江兴侧了一下头,看上去是沉吟的模样。
陈良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现在是下午。阳光透过敞开的绿漆窗框,照到四四方方的白瓷砖地板上,在地板上拉扯出细细长长的光斑。
五彩的光点在室内恣意游淌,照出室内升腾于空中的细小微粒,也落在家具上,落在人身上,落在江兴的脸上。
光线柔和了他的面目。
他眉目俊秀,姿态文雅。
但与这样其实相对平和并不突出的个人特质相比,是他仅仅单纯坐着,也具有强烈的夺人眼前的存在感——或者说气场。
陈良不由回忆起自己最初开始看好、决定培养江兴的时江兴的模样。
印象最深的还是在饰演《小大夫》主角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中,一只手快速地、花样繁多地转着一支笔。
那同样夺人眼前,但那个时候,他,还有其他所有人的目光,更多的都是被江兴手中的道具吸引,被江兴所饰演的角色吸引,而并不是现在这样——江兴还什么都没有做,大家的目光已经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他身上了。
不知不觉中,他看好的艺人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江兴这时候开口:“感情是双方的事情,我尊重他的选择……”他说着就笑了一下,笑容中并没有什么阴影或者不平,给人的感觉就跟平常一样,“感情和事业不同,事业的追逐可以是一个人的,但感情还是要双向交流比较好。”
陈良:“……”
他盯了江兴半晌,在确定江兴确实不是打肿脸死撑着胖子之后,也不由感慨说:“你这好像也是另类的可怕了……”
但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再接下去只有两件事,一件是6云开国外拍摄杀青回国,一件是江兴主演及参与剪辑的《夕阳》的最后剪辑阶段。
时间的分针与时针如同人的两只脚,不紧不慢地交替前行着。
《夕阳》的剪辑在最后两个月的集中处理下终于大体完成,早就让团队写好的宣传计划也开始上线,最开头的一个,就是郁客心与江兴一起参加国外将要举办的电影节,为新电影的宣传拉开最初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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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五月,棕榈国际电影节。
红地毯铺在露天的大道上,两侧全是清一色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扛长枪短炮的记者,将镜头精准地对着一个个从红地毯上经过的明星。
今天的天空有点儿阴,还带着习习的凉风,正是最让人感觉舒适的天气之一。
江兴今天的衣着和往常出现在公众面前一样并不出格,和绝大多数的男明星相似,都是一身黑西装和白衬衫,差别只在袖口领口等细节方面下功夫。『』不过除此之外,他倒还是打了一条比较与众不同的,墨蓝底色,布满了银色星星的领带,和胸口位置别着的月亮与太阳胸针刚好相映成趣。
他和郁客心是一同出现在红地毯上的,本来这一个电影节这么多的人,要在中途碰到谁还真的不容易,但奈何郁客心这一次来除了目的明确的宣传《夕阳》电影之外,也目的明确地寻找着徐中奇——事实上在郁客心心目中,这两个明确的目的正好可以划上一个等号,既前者就等于后者,后者正代表前者。
所以刚刚走完了红地毯,郁客心就通过自己时刻眼光八方耳听六路,完成所有老板合理和不合理要求的助理,得到了徐中奇的具体所在,并且直接拉着江兴杀到了徐中奇的面前!
两方人马一个照面,徐中奇是忍不住皱起眉头,郁客心却直接笑了!
刚刚好嘛,所有的正主都在,他和他电影的主演,对方和对方电影主演,不用特意找了,这回一见面大家都齐活了!
郁客心这样想着,就一边伸出手一边不怀好意地冲着徐中奇微笑:“徐老,徐老,见到你了,可是让我好找啊!”
被叫做徐老的徐中奇:“……”
同样的字眼在不同人的嘴里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如果此刻来一个刚刚入圈子的晚辈叫上这么一声,徐中奇肯定认为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但这话从郁客心的嘴 ...
(巴里说出来,哪怕不结合着对方歪嘴巴的微笑,徐中奇也知道,对方说话的同时心里想着的肯定是“这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又没啥本事怎么还占着位置不给我腾出来呢!”
没错,郁客心就是这样一个有着挥之不去中二感的中年人。
上个月才刚过了五十五岁生日的徐中奇淡定地和郁客心一握手,称呼对方说:“小郁,你来了。”
郁客心这种人,他不怀好意地叫别人“x老”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别人普普通通像叫一个根本那样叫他“小x”,那他就立马气歪了鼻子……正是因为郁客心这样的不淡定,所以徐中奇一点也不怕和郁客心打嘴仗——就算被记者抓到了新闻,也总有更没气质更low更像泼妇的垫背嘛。
两个才华横溢但性格迥异的导演的恩怨暂且不提。
站在徐中奇身旁的主演正是6云开。两个人这一次虽然没有合作电影,但6云开和徐中奇的交情不一样,对于6云开而言,他正是由于主演了徐中奇的电影,获得了国际上的影帝,这才完成了自己目前为止的演艺事业上最关键的腾飞,说得大一点,徐中奇完全可以说是6云开的恩师和伯乐,因此在这个电影节里,两个人是站在一起的。
在两个导演说话的同时,6云开也和江兴站在一旁交流。
先说话的是江兴,他和6云开打了一声很平常的招呼:“最近怎么样?”
今天的6云开穿的就不是看上去千篇一律的西装衬衫了。
这一个电影节中,对方是穿着背带裤和衬衣站在红地毯上的。
他的背带裤是咖啡色加上白圆点,衬衣是铁灰色丝质的,发型好像做了一些改变,用发胶将大部分的头发都向后抹去,偏偏又有一两缕半根尾指长短的头发调皮地挣脱出来,轻轻搭在其饱满的额头上边。整体上来说,这种造型算得上是走在流行前线了。而就6云开的那张脸——并不夸张地说,不管他做什么打扮,就算只有牛仔裤和t恤,反正也能登杂志封面了。
“还不错。”6云开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直视着江兴,他的目光倾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挺冷漠的。
江兴“嗯”了一声,随便找了些话题,6云开有回应,他就接上去和对方说说笑笑;没有回应,他也不是很在意,就随便换了另外一个方向。
但话到中途,6云开忽然有点儿突兀地打断了江兴正在说的话:“你……收到快递了吗?”
江兴稍微怔了一下:“你说的是钥匙?”
“对。”
“我收到了。”江兴回答。
在上述对话的时候,6云开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江兴脸上,尤其是在他回答“我收到了”的时候,6云开的视线更情不自禁地和江兴的视线对上。
但目光与目光的相对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秒。
短暂到连当事人之一的江兴都觉得这样的对视好像只是自己眼花了。
——但这当然不是。
这短短的对视对6云开来说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确认,江兴这一时刻,已不再将任何暧昧难辨的感情寄托在那串钥匙上边。
当然江兴也许还会将钥匙给他。
但这已经不代表任何意义——不代表任何他曾经十分期待过的那种意义。
所有的一切都退回原点了。
6云开面无表情地想。
这一个小角落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并不是没有引起记者的注意,事实上,还真有一个国内的记者看见了这一幕,换着角度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还一瞬间就在脑内脑洞出了某些特别狗血特别恶俗的电视剧梗。
比如说:
“看两个人都神色淡淡面和心不合的模样,私底下肯定有恩怨情仇。”
“最近两个人见报的接触就是薛盈的葬礼。”
“6天皇会去薛盈的葬礼本身已经很奇怪了,但后来媒体扒出了6天皇曾和薛盈有一段,这就不奇怪了。”
“但江兴为什么会出现在薛盈的葬礼上呢?”
“两个人不同公司,之前又不是朋友,明明公事私交都凑不上关系,但媒体却扒出了江兴曾帮助薛盈的母亲准备葬礼。”
“果然只有一个答案了吧。”
“薛盈在生前肯定也像和6云开一样和江兴处过关系!”
“呵呵,这就难怪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嘛……”
“那么标题要怎么说呢?《国内新生代小生对天皇面露冷淡,疑似关系不睦?》或者《小生和大咖的对决,红颜已逝恩未断,卿卿之情归何处?》……”
正在该记者畅想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特别响亮的声音。
这个声音当众就在大声地冷笑,他说:“徐老导演的《鳏夫》吧,我看也就那个样子!我能在这边说,我的《夕阳》肯定不会差,《鳏夫》能拿什么奖,《夕阳》怎么可能拿不到?”
郁客心好歹算是理智尚在,没有说出《鳏夫》拿不到的奖《夕阳》一定拿得到这样的话,他到底也不是盲目自信的,《鳏夫》做为华人电影在世界a级电影节上拿奖,已经可以说是登顶了,要再往上,这个就……
话说到这里,他一转眼看见了和6云开一起站在旁边的江兴,顿时唱戏的不怕台高,将手举起来朝着江兴一指,直接说:“《鳏夫》拿得到的奖《夕阳》没理由拿不到;6云开能拿到什么样的奖,江兴也能拿到!”
江兴:“……”
面对着疯狂亮起的闪光灯和迫近的话筒,他保持着自己完美的微笑。
人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叫嚣了,徐中奇哪怕死撑着面子这时候也不能退下去!
所以徐中奇说:“郁导看上去很有自信。”
他总是知道如何挑拨郁客心的。
其实郁客心也不需要挑拨,他一踩就炸……
郁客心果然“呵呵”了:“我当然很有自信!”
“那如果没有得奖呢?”徐中奇问。
“我叫你爷爷!”郁客心是如此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徐中奇:“……”
江兴6云开:“……”
众记者:“……”
简直没有在现实中看过如此中二的真人,羞耻p1ay的感觉实在是……
还是徐中奇淡定,他也“呵呵”地笑了一下,回道:“如果得奖了,那就换我叫你一声郁老吧。”他心想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被叫老……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郁客心也不介意!
郁客心这时候已经自觉胜利在握,顿时春风满面接受周围记者的各种提问,并且豪言壮语毫不遮挡,简直那些未来的奖项已经收入囊中——
做为主角之一,江兴这边的记者不能和郁客心那边的比,但也确实不少,并且他们一上来就问那种最刁钻的问题:
“请问江老师你觉得自己会获得《夕 ...
(阳》上映之后下一届的国内外影帝吗?会和6老师比肩吗?6老师是你最近要挑战的目标吗?他的成就对你而言是需要攀登的高峰还是一定能够得到的花朵?对于6老师你是怎么看的?”
江兴很淡定地回答:“奖项并不是由我考虑的,我当然很希望组委会能够把奖项颁发给我,但我决定不了这件事,我能做的只是尽我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管结果如何,都不遗憾。至于和谁比肩……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希望能够不断地前进,更希望能够不断地战胜我自己。我们大家都走在这一条道路上,除了做为竞争对手,我们也是一起前行的战友……高峰有高峰的壮丽,花朵有花朵的芬芳,我希望我都能够体会得到……6老师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演员,我非常喜欢6老师主演的电影,我是——”
“我相信江老师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奖杯和荣誉。”6云开的声音在旁边忽然响起,打断了江兴的最后一句话。这话初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细细一想,又好像总有些说不出的微妙之处。
他是在回答记者的问题,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是像前面时候的面无表情,好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不高兴”的信息。
6云开说完之后也没有多理记者,而是转脸看了江兴一眼。
众记者觉得这一眼十分的凌厉!他们顿时了然,果然6云开十分地不满郁客心将江兴拿来跟他比吗!
接着6云开迈步离去,在分开众位记者离开的时候,他在江兴耳朵旁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耳语的声音很低,哪怕众记者其实就围在旁边也没能够听清楚,但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6云开在侧头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嘴巴轻轻地动了一下,很快又闭合着走了,看到这一幕的记者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定是6云开在对江兴放狠话,很可能待会就出于约架了!
当然不管约架不约架,记者们都不能从直接扬长而去的6云开嘴里得到答案了,他们互相交换着暧昧的视线,看看哪一位同行要先揭开江兴的伤疤,结果就在这短暂的眼神交流之中,郁客心那边的采访已经结束,于是郁客心也就跟方才的6云开一样,特别无所谓地就从记者群里直接把江兴给挖出来,然后带着人一起走了,一点也不顾剩下的那一群还有一肚子问题的记者,简直太狠!
两个人远离记者群,刚才由郁客心的“豪言”引发的骚动也就平息了,毕竟是国际电影节,多的是影帝影后压场,郁客心和江兴在这里都只能算是小透明。
郁客心问:“刚才6云开和你说了什么?”
江兴汗了一下,心想对方总是在很奇妙的地方十分精明……但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说:“没什么,叫我待会电影节结束一起去喝一杯而已。”
郁客心“哦”了一声,随即嘀咕:“算了,无所谓,反正你得不得奖和你们的私交也没啥关系……”
江兴:“……”
电影节在这天晚上落下帷幕。
当江兴从电影节上脱身,回酒店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连墨镜都不用带,就前往和6云开约好了的地点去找6云开。
这是一家地处偏僻,看上去很幽静的咖啡吧。
江兴是在距离约定时间提早十分钟到的目的地。在进门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向四周扫了一圈,很快就在一个靠窗户的角落看见了6云开的身影。
这样的咖啡馆在夜晚的时候,灯光都被调得很暗,大体上,只在每一个卡座里有一盏小小的暖黄桌灯能够照明。
这种像个小圆罩子似的光线区域,似乎能将对坐的两个人照亮,又似乎将座位里的那个人给笼罩在新的单独的范围里,叫除此之外的人都不能够看清楚。
江兴一眼扫过去的时候虽然认出了6云开,但也没有将对方看得很清楚,他只远远地看见了对方大体的姿势。
有点儿熟悉感。
但挺奇怪的,这种熟悉感颇为陌生,好像并不是6云开之前给他的那种感觉……
江兴没有想太多,他很快走近6云开所在的靠窗户的小桌子。
这是一张木头的三脚圆桌。咖啡色漆面上有岁月斑驳的痕迹,6云开的手支在桌子上边,手边放着只剩下了一半水玻璃杯,看样子坐下来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的。
江兴快步走到6云开身旁,弯腰坐下的时候问对方:“有没有等很久?”
6云开在江兴进来时候就看到江兴了,他的目光时而追随着江兴从咖啡馆的入口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的路程,又时而停留在咖啡馆正中央的钢琴舞台上,一直到江兴说完了话,他才慢半拍说:“没事,我没什么事,就过来随便坐坐。”
在这个时候,也许是因为黯淡而柔和的光线,也许是因为周围稀少的人群,6云开的神色较之白天在电影节上的时候柔和了很多。
他的脸上浮着一点微笑,这样的微笑看上去有点用力。
但哪怕用力一点,也比他没有表情的好——当他没有表情的时候,他五官中的所有迫人的锐利,就全像出鞘了的利剑一样寒光闪闪。
江兴点了一下头,他招呼咖啡馆的侍者过来点单,拿到菜单的时候,江兴问6云开:“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6云开说。
江兴点点头,也没有再谦让,就自己勾了两杯咖啡,再来两款他感觉比较有意思的甜点——每到一个新地方,江兴总是不惮于去品尝新的食物,而一旦找到对他胃口的东西,他的心情就会一下子好上一个档次——同时他将自己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了6云开身上。
对方并没有更换之前在电影节上穿着的衣服,还是那一套颇为复古的打扮,但这样穿着在这间小咖啡馆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契合的地方,也许脸长得好就是有这样的优势,不管用什么样的打扮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总能入情入景。
江兴点的食物很快被侍者送上来。两杯咖啡分别放在6云开和江兴的面前,还有一份共用的糖和奶。
江兴按照自己的口味加了奶和糖,理所当然地顺着白天的话题,问起了6云开之前在国外拍摄的情况。
6云开最近的精神有点不能够集中。
他花了很多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停留在江兴身上,但效果并不好。
他总是忽然间注意力或者意识就会闪断一下,等到自己醒悟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偏转了,又在注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的手腕上戴了一块表。
他每一次都会看一下手表上的时间。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常常的,以为努力了很久的集中意识集中注意力,其实往往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就是在那么一个眨眼间,他的注意力集中,他的注意力又分散;他的注意力再集中,他的注意力再分散……
江兴的手突然覆盖到6云开的手上。
6云开像是夜里被人在后边悄无声 ...
(息地拍了一下那样被吓到,一下子抬起头盯着江兴,因为太过吃惊脖子转得太快,都有点被抻到了。
江兴按住6云开握着茶壶的手上,他稍一用力,6云开捏着的汤勺就由倾斜变成了端正,里头所盛着的白色细碎颗粒,也不再向黑咖啡中倾倒。
“糖罐里的糖都快被你加空了。”
江兴说。他将糖勺从6云开手中挖出来再放回糖罐里。
6云开的手在江兴一松开的那一刻起就缩回了桌子底下,在桌子底下,他的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了一根烟,想要点上,但捏着烟的手刚刚抬过桌沿,就被他自己再放下去,手指里头夹着的烟也随便丢到了咖啡馆靠墙的角落。
江兴看见了这个小动作。
这个时候,换江兴盯着6云开看了。
江兴看着对方的面孔,眉宇间闪过几缕疑惑,他询问对方:
“云开,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累……?”
100第九十九章 迟到的道歉
( “没有!”在这一刻,6云开的精神久违地高度集中,他对江兴断然否认!
但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自己的态度不对劲了。ww
他缓了缓神色,之前的焦虑和注意力分散在这一时刻都无声无息地远去了,他对江兴笑了笑,这个笑容比之前那种用力的笑容自然多了,他说:“大概是有一点儿吧,在国外拍戏比国内还累得多,不过好在现在都拍完了,去年赶着拍戏赶了老久,今年我打算好好休息个小半年,没事钓钓鱼爬爬山什么的,唔,全国旅游去!”
江兴看着6云开在短暂的时间中变化的神态,他笑道:“众星肯让你这么做?”
6云开没回答,大概是不需要回答,因为他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来。这时候他说:“别光说我,江哥你有什么安排?”
江兴回答:“《夕阳》计划在七月暑期档上映。”
6云开想了想:“七月到八月上映一个月,反响好的话,参加九月的国内奖项,九月水上国际电影节……得奖的话,”6云开忽然笑得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片约如同雪片一般飞来!下半年江哥你就不要想有连续三天的假期了。”
江兴失笑:“哦,我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得奖也是囊中之物了?”
这个‘也’,显然是在说之前郁客心的态度。
6云开弯了一下唇角,他说:“郁导有名气我知道,江哥有实力我也知道,所以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谈话在这个时候渐入佳境。
江兴没有再说6云开的状态问题,6云开也不完全纠缠着江兴下半年的计划。
他们开始随便的聊着。
比如说在国外拍戏了好几个月的6云开就跟江兴说这里的风景街道,又说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小吃,还说一些片场中挺有意思的事情。
江兴喝着咖啡静静听着。
他不是很喜欢咖啡这种饮品,因此除了在最开头抿了两口之后就没有怎么动,只时不时到用亮银色的刻花勺子搅动一下深色的液体。
座位旁边的灯光在整点的时候闪了闪,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让没有准备的江兴吃了一惊,不由转头一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就对上了6云开如同偷到了葡萄的狐狸一样的笑容。
江兴想了想,也笑:“你之前就知道?”
“我之前有来过这里,”6云开稍微解释,“它变颜色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还呆了好一会。”
江兴又望了一眼身旁的小台灯,大概一两分钟之后,变色的灯泡恢复到了原本的颜色,只剩下一抹恍惚中的幽绿还残存在玻璃与钨丝上。
好像那使灯泡变色的拿着小小魔法棒的不知名精灵,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
看了发光的灯泡一会,再落在人身上的时候,视线里就有一抹淡淡的阴影了。
这一回,江兴还是没怎么说话,话题好像全被6云开给接走了,各种各样的话题虽然十分的分散和跳跃,但一点儿也没有冷场,好像6云开将这几个月中,江兴之前打给他的电话、写给他的邮件,所有的回复,都积攒到了这个时候,面对面地给源源不绝地掏出来。ww
江兴注意到6云开在一次说话中提到了国内新开的一家私房菜馆。
他说到自己最近想吃这道菜,决定回国的时候先去尝一尝。
江兴还记得这回事。
这是他倒数第二次发给6云开邮件中所写到的事情。
他搅动液体的手停了一下,很快又不紧不慢地开始。
倒是6云开,在说完这件事之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登时就住了嘴。
江兴等了一会,在今天晚上两个人之间第一次冷场的时候,他笑了笑,接下去说:“那边的味道是挺不错的,不过如果是吃硬菜的话,还是之前一个老字号的店做得最正宗,那个店的地址是……”
在说地址的时候江兴稍微想了一下,话头就被6云开打断了:
“江哥……”
江兴看向6云开。
6云开交握着双手,他的背脊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坐姿并不很端正,而目光一直直视着江兴。
他此刻的神色很奇妙。
他的脸暴露在灯光中,神态却潜藏于阴影中。
他并不显得开心,但好像也不是难过。
那种神态——更多的像是在思考,像是在坚定着自己。
6云开说:“江哥……我很抱歉。”
江兴抬了一下眼。
“钥匙的事情,我很抱歉。”6云开说。
而后他们都沉默了一会。
6云开接着说,他的语速相较于平常而言比较慢,但也正是如此,显得他对于此刻自己要说出的话尤为重视:“江哥,刚才你问我是不是有点累——我确实有点累。我觉得我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不是很好,我认为我需要单独的空间来调整我自己的状态——”
他接下去将要说出的是“我很喜欢你”。
但6云开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说,绝对不能这样说。
如果这样说了,江兴肯定会陪着他,肯定会帮助他。
但这无关于爱情,甚至可能无关于友情。
这只是对方做人的准则,就好像看见了自己认识的人有困难,对方不会回避,而是尽己所能的那样去帮忙一样。
他不需要对方这样的付出、奉献、牺牲……或者说什么都好。
不,应该这样子说。
他或许很需要,但他不能接受,从什么角度来说都不能接受。
江兴有江兴的事业,他有他的;江兴有江兴的生活,他有他的;江兴有江兴自己需要去独自面对的,他也是。
钥匙还给对方,是他做过的再正确没有的决定了。
6云开这样想着。
他的头脑好像突然变好了,就像是没有问题前那样清醒而理智,这种状态让他不知不觉就挺起背脊,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
他很敏锐地分析着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回忆着江兴的性格。
并不需要花多少的时间,他就意识到,在江兴已经察觉到他状态不对的时候,要让能够对方放心地去处理自己事情,并不是再亡羊补牢地把什么都瞒着,而是开诚布公地告诉对方,自己的计划,让对方认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够解决”。
这不太难。
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这些对6云开而言都不太难。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对江兴说:“我打算在国外再呆一个月的时间。可能还是因为入戏的缘故。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心理医生,在这边一边散心一边和心理医生联系,看能不能调整回来。”
他说着沉吟了一下:“其实我之前也和心理医生聊过。对方建议我回到比较熟悉的环境去。 ...
(”
“所以我想,不管一个月后的情况具体怎么样,那时候我都会回国一趟,去见一见我爸我妈,如果可以的话,看谁想去,我就再带谁环游欧洲或者世界吧。”6云开说,“为了避免更进一步的陷进去,我想我下半年的时间应该都不会再接戏了。最多拍一下杂志封面广告什么的。”
江兴很认真地听着6云开的计划。
如果说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远远看见6云开,只是感觉到某种很奇怪的熟悉感的话,那么在和6云开坐下来聊天的时候,那些陌生的,好像在脑海的角落积灰的记忆就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复古的打扮。
流连在乐器上的视线。
突然出现的香烟。
还有那种一方面纤细敏感,一方面却又涣散茫然,这样神经质的表现——
江兴终于将自己的记忆彻底从尘埃堆里翻了出来。
他想起了6云开曾经饰演过的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曾给6云开带来小金人配角荣誉,在6云开的道路上同样闪烁着金光,当年的这个时候,6云开早已崭露头角,所以当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江兴还反复看了几次,记得还曾不得不承认6云开对于角色的饰演确实丝丝入扣,将角色的复杂与矛盾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当年在看到这个人物死亡的时候——一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贫病交加、穷困潦倒的死亡的时候——感觉心脏都被对方喷薄欲出屏幕的演技给击中了。
但那个时候,他当然没有想到,在成功的饰演出这个角色的背后,演员被也在自己身上活了的角色所困扰着……
江兴想得太过入神,不自觉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苦涩而没有什么回味的味道在接触舌苔的时候被味觉器官反馈给神经,江兴的眉头下意识地打了一个疙瘩。
他咽下了这口在感觉中和喝中药没有太大差别的咖啡,再次将自己的目光落在6云开身上。
这一回,他认认真真地看着6云开的表情。
很快地,他就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这样的这样的讯息:对方正在婉转但坚定地回绝他。
如果说最开始发现6云开不对劲,江兴只是觉得应该帮助他的话;那么现在,江兴觉得自己想要帮助对方。
就好最初时候,江兴只是6云开的路人粉;而等到真正深入地接触了,他反而一路往真爱粉的情况发展了。
但不管再“想要”,江兴都不是,且从来不是,阻拦别人独自攀登高峰、或者越过生命中独属于自己障碍的那种人。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更明白,对于别人的支持,他会感谢、感激、感动。
但有些事情,只属于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去做,独自去做。
江兴想着。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亲密的浅笑,但不是属于情人的,而是属于志同道合的好友的。
“我们还是好朋友?”
“当然!”6云开肯定说。
“那保持联系?”江兴问。
“好。”
“如果有需要我的——”
“如果只有你能帮忙——”6云开的声音和江兴的声音差不多同时响起。
两人一起停下,而后6云开笑道:“我不会客气的。”
“好。”江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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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开先离开了这家僻静的咖啡馆。
江兴在昏暗的灯光中,透过玻璃看见6云开弯腰上了出租车。
他的身影先消失在出租车中,接着连出租车的身影也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江兴这个时候才微微的、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办法对想要独自地勇敢地去挑战疾病的人说不。
但他知道得更多……他知道6云开最后的结果。
他忍不住在想,难道6云开这一次最后失败了?
如果要上一辈子的最后开始算,那6云开现在距离那个时候还有两年的时间,后期6云开也还有拍戏——按照6云开今天对他的说法,他只有在解决了自身的问题的时候才会在继续拍戏。
而他也确实觉得,光光6云开刚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精气神,对方就有很大的可能战胜眼前的挫折。
但最后……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101第一百章 封帝
( 6云开与江兴的事情到底只能算是两个人的私事,说开了也就再没有其他了。『』
棕榈国际电影节的第一天之后,两个人各自参加着事业上的活动,彼此虽然不至于没有再接触,但接触得也确实不多,一方面是两个人的事业还没有相交点,另一方面是因为6云开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事业上还算了,但私底下相处得太久,其实是对两个人的折磨。
《夕阳》的片子在半年前就申请在棕榈电影节上放映,并且得到了电影节主办的审核通过,众位导演与国际明星齐坐在前排观看影片。
影片在大屏幕上第一次公映,江兴与郁客心坐在相邻的位置。
这部影片对他们而言非常非常的熟悉,从每一个素材,每一处拼接,到一整个完整的情节的剪辑,到某一个细节的前后铺垫与预示,没有再比郁客心与江兴更了解这部电影的第三者了。
但当这部集结了他们整整一年心血的影片真正地在大荧幕上公放,而不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投影屏上出现的时候。
他们——至少江兴——又油然升起了一种不知名的陌生感。
那是一部作品,也是一个孩子。
在作品完成的过程中,在孩子成长的年月里,最初的设想在修改中成型,最初的期待在努力中实现。
现在,江兴坐在这里,看着由自己心血浇灌而成的作品。
诚然世界的认可与捧杯的荣誉才是他最终追逐的,但是现在这一刻,仅在这一刻,他观赏它,单纯而不参杂任何功利的,赞美它温暖的色调,欣赏它展露的幽默,感动它思想的表达——且仅只如此!
众人都在观看影片。
现场除了影片的声音之外好像就没有其他的杂音了。
除了影片本身的制作人之外,做为郁客心针对的对象,徐中奇应该是最好奇并且认真观赏的其中一人了。
从一个导演的专业角度,他不止看那些表面上剧情和演技,还更多地从本身职业地角度去观察郁客心在整部影片中所表现出来的的拍摄手法以及自己的理念。
仅仅前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感觉自己的注意力被抓住了,他开始对这部影片感兴趣,不是做为一个导演的,是做为一个观众的。
而要让一个导演在想要分析影片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被吸引成了单纯的观众——
徐中奇也不得不承认,郁客心除了性格上的大缺点之外,单纯从专业能力和本身的才华来说,确实堪称为国内乃至世界范围上的鬼才了。
既然被吸引成为了观众,徐中奇也不会非要较劲地在使劲鸡蛋里头挑骨头论证这部影片哪儿哪儿哪儿不好——会这样做的是郁客心,不是他徐中奇——他干脆地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欣赏片中由光线的变化来烘托气氛的手法,也会为剧中一一展现出的黑色幽默而失笑,然后他的目光还是更多的集中在了曾亮身上——也就是剧中的男主角,江兴的饰演对象身上。
他在最开头的时候,之所以被吸引成为观众,一方面是因为郁客心拍摄故事的能力,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因为江兴诠释人物的能力。『』
他观察着影片中的人,从开头的乐极生悲,到人物从昏迷中醒来,所展现出的真实的劫后余生和真实的身体创伤,又追随着这个已经前途无亮的年轻人,在社会底层看到了许多东西。
生活中处处是希望,生活中处处是绝望。
没有只有希望的人生,也没有只有绝望的人生。
但绝望之后的随波逐流,只会让绝望更为绝望;而当人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终于努力改变自己,那么接下去的道路会变得更平坦,会变得出现希望吗?
——谁知道呢?
影片已在这时划上句号。
当曾亮一瘸一拐奔跑的背影随着结束的音乐远去,将天空中的夕阳拉下,又被自夜幕中垂下的星星和月亮砸中的时候,片尾字幕出现了,剧场的灯亮起,大家66续续地站起来,徐中奇礼貌地举起双手,为这部影片鼓掌。
不管是否拥有赌注,不管他和郁客心的关系,这是一部好的电影。
这时事实,如此而已。
但想想郁客心拿奖的得意样子……果然还是有些小不爽呢。
任何一个国际电影节奖项的颁布是电影节的压轴环节。
当参赛的所有影片播放完毕的时候,电影节也到了最终的颁奖阶段。
《夕阳》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上了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的提名,并且在最后捧回了最佳男主角的桂冠。
江兴,荣获国际影帝称号!
当奖项公布的时候,坐在位置上的江兴第一反应是愣住了。
而郁客心则一秒转向徐中奇的位置:“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徐中奇:“……”
接着郁客心的脸转回来,笑容就立马落下来了,对江兴和身旁的其他人小声抱怨说:“有没有搞错?我来棕榈电影节是为了给水上电影节造势的啊!现在得奖了是几个意思!!”
江兴:“……”
其他剧组成员:“……”
偶然听见了郁客心话的路人:“……”
他们一齐:……这蛇精病?
江兴暂时不去理会自己犯病了的导演。
他的注意力在这个时候终于不可动摇地被颁奖典礼牵扯走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在举世瞩目的地方脱颖而出。
他在无数镜头世界直播中走上红毯。
他接过了代表最高荣誉的金棕榈奖。
他小心翼翼的。
一切恍若梦境。
梦中也没有这样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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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榈电影节中最佳男演员奖项被华人摘得的消息几乎同步传到国内。
正犹如两年前6云开凭借《鳏夫》一举得奖的消息传回国内所引发的轰动,江兴凭借《夕阳》拿奖的消息也让国内的相关人士及圈子顿时如同炸锅一样沸腾!
消息传回国内,《夕阳》引发的轰动甚至犹在《鳏夫》之上。
《鳏夫》所体现的是国内特殊时代的特殊历史,这种有深度的文艺片正是注重艺术内涵的水上国际电影节喜爱的那一种,再加上他是先在国内放映,众多专业人士都亲眼看过,心里有了底,因此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哪怕惊喜十足,也是先有一个底给垫着的。
而《夕阳》的情况则与《鳏夫》不同。
首先《夕阳》是直接在棕榈电影节上做为参赛电影播放的。众人之前并没有看到过,也就没有任何的对这部电影的风格故事的直观映像,再加上郁客心在电影节的开头大放厥词叫板徐中奇说一定会得奖什么的,大家按照人之常情,也就秉持着“跳得最高的一般是半桶水 ...
(晃得最响的”、“郁客心是个蛇精病”、“国际三大电影节最高奖项怎么可能这么好拿”等等实际问题,一点儿也不看好《夕阳》拿奖,先入为主的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所以等直播中的棕榈电影节揭开了最佳男演员的得住的时候,国内简直是一地的眼珠子收拾不过来。
这不是什么国际二线三线的奖项,而是国际的最高电影节的最高之一了!已经是这个圈子最上层最巅峰的成就之一了!
国际三大电影节!
仅时隔两年!一个水上电影节,一个棕榈电影节!不止是提名,不止是准影帝,而是真正的,实至名归地把奖项捧回国内!
这已经不止是演员个人的荣耀,甚至是国内整个电影圈的荣耀,是国家在文化方面的成功!
当然在娱乐圈这里,并没有多少人会在乎上面的东西。
媒体只在顷刻就拟好江兴得奖的标题,这一次的这个消息,不再需要任何公司,团队,个人的运作,全在一天之内就以最快的速度最广的距离传播开来!
只要是关心这些事情的人,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和最方便的方式中得知到最准确的消息!
而就在江兴得奖的消息传播开来之后,还有一个虽然不那么正式,但娱乐性更强且更具有嚼头的话题被炒了出来。
这个话题有着如下的标题:
《时隔两年先后封帝,新生代双子星冉冉升起!》
《长江后浪推前浪,双子星引领85后风向标!》
然后,和更多的:
《江6征战棕榈引撕逼大战!》
《江6棕榈斗红毯,郁客心当众约架徐中奇!》
《典雅pk复古,江6棕榈扮相争高低?》
6云开从出道开始,一路走来,粉丝那是大大的有的,而且一度在本粉丝群内,都存在着腥风血雨的状态;至于江兴,他走得够稳,吸纳的粉丝数也稳定,现在在奖项上厚积薄发,粉丝数也呈现了一个峰值的增长。
媒体现在如上炒出了这样两个影帝宿命对决的感觉,两个影帝本人大家是不知道啦,但做为粉丝而言,这个时候不和对方战!个!痛!你好意思自称粉丝吗!
所以在国内的各大板块上,江兴的粉丝和6云开的粉丝直接对上,在数不清的地方碰撞出无数绚烂的火花,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可以直接用几句话来概括他们彼此的状态,分别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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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丝的状态还不是江兴现在能够考虑得到的。
捧得了奖杯,回到了国内,江兴突然发现事情简直千头万绪焦头烂额。
地位的提升所带来的工作层次的变化暂且不提,最牵扯众人精力与注意力的,还是郁客心。
因为郁客心在棕榈电影节上江兴得奖时的那句话居然不是开玩笑的。
是的。
他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他在从棕榈电影节上回到国内之后,就立刻开始,扯着江兴紧锣密鼓地宣传《夕阳》电影的上映,为两个多月后决战水上电影节做最充足的准备!并不忘在媒体上放言要再拿下水上电影节的奖项!
这种狂妄的宣言一经放出,别说其他人,连一向擅长搭台子曲解文字做极端煽动的记者们都是醉了,纷纷心想这导演到底是自我感觉有多良好啊……
宣言通过媒体隔空传到徐中奇处。
徐中奇:“呵呵。”
而同一时间,郁客心已经开始了以江兴为绝对核心的全国电影上映造势!
102第一零一章 得奖以后
( 因为郁客心对水上电影节的执着和野望,剧组成员都还没有来得及庆祝棕榈电影节得奖的喜悦,就又投入了紧锣密鼓的《夕阳》国内上映宣传攻势之中。ww
这中间要属江兴被坑得最厉害。
倒回头想想,从一开头为了真实的饰演人物的濒死体验,到后期的暂停接戏参与剪辑,再到最后终于捧得国际金杯,事情到了这里本来就告一段落,剩下的日子当然是用来庆祝放松开party的。
结果party暂且不说,连回国之后大家都有的三天的休假,郁客心都要吃掉两天,就给江兴一天倒个时差,而后直接就带着江兴满国内的飞参加各种活动为《夕阳》在国内暑期档的上映而造势!
好像就是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各种地面广告以大手笔的姿态铺陈开来,主要大城市的公交车广告地铁横幅,各地的院线时间以及种种广告分阶段分层次铺展开来,并且每一阶段的宣传,都不忘把在棕榈电影节上拿到了影帝称号的奖项给提遛出来,与电影一起宣传!
不要说,国内的大家还真的就非常吃这样的宣传方式,不管是对影片还是对演员本身,都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关注度。一时之间,《夕阳》还没有正式在国内上映,其片名与主演,已经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这样实打实的砸钱做了两个月的宣传之后,二零一四年的七月一日,《夕阳》上映的首日,就打出了个除同期国外大片之外的票房领跑架势。
且不止首日,暑期的前一个月,也就是七月到八月的这一段时间里,《夕阳》的口碑与票房始终一路长红,等到收官阶段,已经打破了两年前同一时期的徐中奇《鳏夫》票房的记录,并且达到了对方票房的两倍有余。
郁客心看着实打实的数据和众口一词赞扬的专业媒体的报导与观众的口碑,一连好几天都情绪高涨,磨刀霍霍地对准水上电影节的竞选环节。
从棕榈电影节回来就一直努力到这个时候,面对着国内绝对热烈的观影反馈,差不多都累成了狗的剧组人员在恍惚之中,好像也被郁客心给感染了,不由自主的开始忘记自己已经在棕榈电影节上获过奖——说起来这个奖项明明是最高奖项,这么没有存在感真的好吗——而开始将目光投向不日就要举办的水上电影节,开始期待水上电影节的节目竞选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当《夕阳》和江兴在国内红出了状态的情况下,水上电影节传来《夕阳》进入竞赛单元但并未入选提名的消息。
郁客心接到这个消息就气歪了鼻子!
江兴:“……”
其他剧组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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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放在日历上,也就是三十个小小的格子。ww
这一天正是这张日历上最后几个格子中的一个。
电影院中的《夕阳》马上就要下院线了,影片影评、观众反馈、国际奖项,这些都已经一一实现,可以说拍摄时候《夕阳》所有的预计和最好的期望,都已经被剧组中的所有成员切切实实地给拿到手中了。
这部电影必将成为国内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一。
至于耿耿于怀于《夕阳》没能在水上电影节上提名与得奖的郁客心,剧组里的人都懒得搭理他。
前三个月由外部媒体和内部导演一起烘托起的气氛已经被打破,再回顾从前,剧组人员纷纷感觉自己像是被[智商-5o%]这样的范围杀伤光环给普照了,连正常的智商都跟着掉线了。
要知道国际三大电影节一般有王不见王的约定俗成,亦即获得了其中一个电影节的重量级奖项,那么就最好不要肖想另外一个电影节的名额了;再加上导演本身也是有电影节偏向分别的,就拿郁客心和徐中奇来说吧,郁客心的风格是更偏向棕榈电影节的,所以之前在拍摄和剪辑《夕阳》的时候,郁客心紧赶慢赶地给《夕阳》报名参加棕榈国际电影节,大家都觉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此早就纷纷活动开来去找棕榈电影节的关系了;而徐中奇那边,就是更偏向水上电影节了,对水上电影节颁奖的偏好也把握得很好。所以之前郁客心在拿到了棕榈的奖项之后,还放话要水上的奖项,不管基于什么,徐中奇都只需要给对方一声“呵呵”就好了。
郁客心对于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大大的不忿,以至于在水上电影节碰到徐中奇的时候,徐中奇刚刚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郁客心就跳脚说:“《夕阳》拿到了棕榈最佳演员奖!”
徐中奇“呵”了一声,慢条斯理说:“我什么也没说。”
“你这表情什么都说了!”郁客心继续跳脚!他已经气了很久了!
旁边的江兴:“……”
总觉得……好像一头的火已经传递到另一头,变成两头在对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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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六点的时间,太阳正介于将落未落的时候,瑰丽的天空上混杂了许多颜色,有晚霞的朱红,有青绿与紫,还有蓝色,混杂在这些颜色的中间,成为一种难以形容的美。
江兴在擦拭自己的奖杯。
一叠的专业影评杂志上有关《夕阳》的报道,以及更多的送到他手头让他挑的大投资大制作剧本,还夹杂着零散的来自铁杆粉丝的信件与手工小礼物。
棕榈电影节上得奖时候,因为太过突然和意料之外,江兴从走上台领奖到拿着奖杯走下台的时候,都处于一种梦游的状态。
而紧接着的,郁客心对于在棕榈拿奖的不重视和对水上电影节再度拿奖的展望更印象了江兴,如果说其他剧组人员被郁客心的状态影响了百分之五十的话,那江兴至少被对方影响了百分之七十。
因为感觉太过不可思议了——
就这样快速?就这样简单?就这样措不及防……就这样一记直球直接击中了他的脸?
或者说,就这样一记世界级的礼花,突然单独的在他头上炸响?
感觉太过不可思议了。
这样的不可思议一直持续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持续到《夕阳》在国内上映,铺天盖地的赞美直接向他涌来;再持续到水上电影节的参赛结果反馈回国内,大家迟了两个多月开始庆祝棕榈电影节的奖项——
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江兴才慢慢地感觉到了几分好笑和真实。
奖杯已经在他手里,且被他摆在室内最显眼的地方。
他每天都能够接触着这个,冰凉的触感其实也并不太好,但就是能让人流连忘返。
江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外头的表现反正总是那样的。
而等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感觉胸膛中的某一个位置,开始被塞进了什么体积庞大的东西,它使胸腔被充满,使主人感觉无由来的酸涩,又使一道强而有力的热流,从心脏的跳动中滋生,再在血液的流通中流遍全身每一处角落——
...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以完全全新的姿态,站在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中。
这样的感觉简直使人迷醉。
江兴擦拭好了奖杯,他将奖杯放回到柜子高处,又将手边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接着就有些无所事事的坐在了沙发上。
忙的时候嫌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闲的时候又立刻开始觉得无聊了。
oo21:[人类就是这样复杂。]
[唔……]江兴回应,[非要这样说的话,我还觉得你们机器人远比人类更厉害呢。至少日复一日定时定点的把计划精确到秒和分,我相信就绝对没有人类能够做到。]
[既然你这么说了,]oo21沉稳回复,[那从明天开始就正式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吧。]
江兴哑然失笑。
他倒没有反对,就对oo21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的话——]他的口风像是想要人给一点建议,但他没有等oo21的建议,很快接下去说,[我还是先随便逛逛吧。]
这个随便逛逛就真的只是随便逛逛。
江兴只拿了钥匙和钱包,甚至没有带手机就从家里头出来,他在自己小区附近的街道上随意地散着步,等走过两条街之后,车子与行人逐渐多了起来,道路两侧的灯光也霓虹闪烁,他已经来到了附近的商业圈地带。
江兴往口袋一摸,摸出了墨镜架在脸上。
他并没有太多的目的,也不想在这一个晚上联系朋友交流感情或者交流工作,就走到哪儿算哪儿,走到了电影院门口,看见上面还贴着自己电影的宣传海报,也就再买一张票,走进了。
oo21:[还没有看够?]
江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顿了一下,[主要是其他值得注意的电影都已经看过了……]
这个理由太过有理,oo21也是无言以对。
因为影片已经到了快要下映的阶段,《夕阳》的电影小厅里头并没有多少人在。
江兴是在电影开播之后才买票进去的,他从光明的走廊走到漆黑的放映厅里,先适应了一下光线,才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但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一整个厅中只有十来个人在看,不管是谁,随便做什么位置都可以。
但江兴还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反正这个也不麻烦。
他在座位上坐下来,目光从电影大屏幕上扫过,也看了看自己前方的座位,和笼罩在黑暗中那零星的几个人。
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他们大多是两个三个坐在一起,但也有和他一样单身一个人做的,只是比较少。
在这比较少的单身的人中,还有一个位于江兴前方斜对面的身影特别的熟悉。
那好像是……6云开?
103第一零二章 人气爆炸
( 江兴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到6云开。『』
他一时之间惊讶极了,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坐在那边的是否只是一个和6云开长相相似的男人。不过很快,江兴就将自己的这个念头打消了:虽然距离并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认不出6云开的身影来……所以坐在那边的,只会是6云开。
电影厅中影片的声音从公放喇叭中传出来,带着高低音喇叭独有的震颤。
从专业级的屏幕中溢出来的色彩,让电影厅中的光线随着影片中的光线起伏转换,江兴隔着好几个位置注视6云开,在黑暗之中,并没有看见对方太多的动作。
坐在那里的人,除了从始至终都将目光投向屏幕之外,所有的其余动静,就只是他的头发被大屏幕的光线所沾染,随着影片的进行而流光溢彩。
《夕阳》一共12o分钟的片长,江兴进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快播完一个小时了。
他看着影片的后半段,间或注意6云开,感觉并没有多久时间,大屏幕上的电影就播放到结尾,鸣谢的画面也随之出现。
厅中天花板上的灯轻轻一闪,依次亮起,橙黄的光线顿时驱走了室内所有的黑暗。
这样子的光线下,眼睛所能捕捉到的东西可比刚才的清晰多了!
江兴再将自己的视线转向6云开,就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面孔以及此时的表情。
6云开没有带着墨镜。
——当然没有任何正常人会在看电影的时候带着墨镜,哪怕他是一个拥有很多粉丝的明星。
6云开的眉梢轻轻舒展,脸上没有带笑,但也没有更多更冷的表情。
他看上去挺随意的。
他看上去还有点儿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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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开确实有点儿无聊。
他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子的靠背,手边还放着一桶没怎么吃的爆米花。
电影已经完了。『』
不用闭上眼睛,只要稍微一想,影片中的种种人物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一句句对话,一个个动作,都那么清晰,像是真人接连跨越了镜头和荧幕,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在电影厅中稍坐了一会,品味着又一场电影结束之后的感觉,就在下一场开场前几分钟站起来,熟门熟路地离开电影厅。
一边走,他一边在想自己接下去要干什么……也许,就在周围没什么人比较安静的地方溜达一圈,然后快步走回自己家里,算作睡前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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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电影厅中并不多的人依次离开。
进来的门是在右边,出去的门却在左边,江兴坐在靠右的位置,6云开坐在靠左的位置,所以当前方左边的人离开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意回过头看,是不能看见坐在右边的江兴的。
6云开就并没有看见江兴。
他是倒数第二个走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就像江兴之前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墨镜随随便便架在脸上,然后就直接几步走出了电影厅的小门。
在6云开走后,很快有打扫影厅的服务人员进来,服务人员看着还坐在位置上的江兴,走过来问:“先生……”她看见江兴的脸,立刻吃了一惊,然后就激动起来!
江兴冲对方笑了笑,他问:“你刚才有没有发现6云开——”
“有!”服务人员肯定,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飞快对江兴说,“6皇这个月经常过来,从电影上映开始,至少来了好十几次吧!”
江兴怔了一下:“哦——”
服务人员想了想,又说:“如果有什么新的影片上映,6皇会买张票,如果没有,6皇每次来就都看一下您的片子!”
“不用这么客气。”江兴笑道,他又和服务人员说了两句话,再签了个名之后,就离开了电影院。
在走出电影院的时候,oo21问他:[刚才为什么不上去?]
[没有必要。]江兴说,[他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这就可以了。]他顿了一下,仿佛是思考,最后说,[……如果真的有需要,他会来找我的。]
这一天晚上的偶然撞见并没有给6云开以及江兴带去什么变化。
五天之后,《夕阳》全面从电影院下线,但这并不是《夕阳》这一股出生于本土,却在长成之后从国外刮回来的旋风的终结,在电影下映之后没过多久,就是国内电影节最高奖项金虎奖的颁奖典礼,《夕阳》理所当然地报了名并且毫不意外地获得提名。
这一次较之两年前的《鳏夫》还更引发热潮,媒体自发的追踪报道,网络中人人讨论的现象也是层出不穷。
《国外影帝国内引热潮,金虎奖花落谁家?》
《提名影片中《夕阳》独领风骚,导演郁客心放豪言扫荡奖项!》
《昔日《鳏夫》今朝《夕阳》,华语影片是否迎来世界级暖春?》
《双子星影帝王不见王,某知名导演力邀双方参演新戏均被拒绝》
《郁客心叫板徐中奇,《鳏夫》所有《夕阳》必有》
《两导演心爱弟子隔空对决,业内专业人士分析《夕阳》得奖可能》
种种有关电影和演员的标题在各大媒体一经发表,网络上就有针对这些的讨论与吐槽了:
“还业内人士专家级分析,横向对比一下参赛作品,《夕阳》完全吊打其他影片好嘛,简直分分钟教他们重新做人……”
“某知名导演到底是谁啊?网上江粉和6粉掐得那么厉害,这两影帝怎么可能共同参演一部电影,到时候到底鹿死谁手啦333,不管谁死了粉丝都得一秒爆炸吧33333”
“按楼上所说,其实我挺好奇他们共演一部电影的可能性的,感觉还真是一场世界级的较量,会一起吗?”
“没这可能吧,6皇开地图都开到国外去了,从得奖之后的接连两部片子都在国外,还都不是那种三秒钟就死的角色,而是正正经经的大配角,感觉他发展很顺利可能短期内不大会回国内再演了。”
“江哥也得奖了呗,会不会在国外王见王还说不定呢。”
这就像是两年前《鳏夫》的翻版,先是国外称帝,接着又马上回国内横扫奖项。
而这一回,在横扫奖项之前,江兴在民众之间的存在感甚至比两年前同一时期的6云开更强许多!
最开头还只是有关影片与演员作品的讨论,这个时期讨论的基本都是江兴的粉丝。
但紧接着,从国外发起的,一项大型的网络游戏活动传到国内来,江兴被一个好事的粉丝点名,这时候游戏刚刚传回国内,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被点名的江兴真的参加了,还顺便点了其他几个同行的名字,那几个同行一面自己参加一面点别人的名,这样 ...
(一个变三个,三个变九个的辐射让这款活动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红遍网络,最开始参与活动的几个明星的被关注度在每一天里,都呈几何状的形式向上攀升。
等攀升到一定的高度,事情又发生了转折,先是其中一个明星的黑历史被翻了出来,翻着翻着,群众的攻击就变得广泛起来,其他几个明星也被无辜牵入,各种资料被黑和掐们翻了一遍又一遍,有黑料的逮着黑料猛掐,没黑料的制造黑料继续掐!
其中江兴算是最无辜的,最开头的明星的黑历史是混乱的男女关系——这种绯闻炒作在娱乐圈里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的,不过群众也确实没有黑他,因为他确实有着非常混乱的男女关系——但江兴没有啊,江兴出道到现在,最多也就是当时参演《商业合作》的时候为了宣传,和邓碧以及林小善炒了一次三角恋而已,这边实在是黑无可黑的。
网络众见此情况,话锋一转,登时表示没有混乱的男女关系,肯定不是洁身自好,而是为了掩饰某种更为可怕的问题——比如说是性向问题!
江兴:“……”
吵吵闹闹热热烈烈的扒皮行动中,江兴现实中的活动并没有停止,这个时候,他除了洽谈来自国内外新的代言之外,就是积极参与各种慈善行为和公益活动,这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关注热潮。
短短的一个月中,外国网络游戏活动的时候,群众对江兴关注被刷了一轮;掐架扒皮算黑料的时候,群众对江兴的关注又被刷了一轮;等到慈善公益的时候,群众对江兴的关注再被刷了一轮。
红红火火主动与被动地一次次出镜之中,江兴要说成为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国民偶像,那还没有;但到了这个时候,哪怕一点儿都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士,只要有上网,在说起江兴的时候,也会“哦”上一声,说“我知道这个明星!”
九月份轰轰烈烈地过去,十月份高调张扬地来到,金虎电影节的开幕式,也正式在国内召开!
江兴再次与郁客心一道,换上礼服,在开幕式的那一天,在无数媒体的关注下,无数镜头的闪烁中,踏上红色的地毯,走上簇满鲜花与掌声的征程!
104第一零三章 旧日恩怨
( 当人埋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的时候,总会忽略周边的太多事情,以至于当原本孜孜以求的东西都被甩在了脑袋后好一会功夫了,还不能够反应过来。『』
只有等到胸中憋着的那一口气松了下来,让始终前进的脚步缓下来,停一停,休息一下,再等一等,这样环顾回忆的时候,才会发现许多自己之前遗落疏忽的东西。
江兴现在正有一些这样的感觉。
他穿着定制礼服,与郁客心一起走在电影节上,触目所及,虽然不能说每一个参加电影节的人都能够认出来,但是那些知名的演员,知名的导演,知名的制作方等等——也早已没有他过去印象中的那样高不可攀,到了现在,他不止认识,也被对方所认识;不止他希望与这些人合作,这些人也期待与他合作。
不知不觉之间,在认知还没有完全转变,习惯也没有彻底改正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这些电影节的观众,而成为了电影节中的主角之一。
[但你要适应。]oo21突然倨傲出声,[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开始。]
偌大的盛会之中,发生对话的并不止江兴与oo21一处。
在这次电影节的一个角落,陈良前前后后逛了一整大圈,总算找到了方严峰,这位万宝的高层——当初和自己竞争上位,结果对方成功而害他被净身扫地出门,差点就在娱乐圈里混不下去的仇人!
这还是自从陈良离开万宝之后,第一次真正再见到方严峰。
在这个正式场合中,两个中年男人都换上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也都是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会选择的西装和白衬衫。
但除此之外,如果光从外表上来看,哪怕处于同一个年龄层,方严峰和陈良也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对比身材枯瘦脸上还时常因为熬夜分析资料而面带疲惫没精打采,站没站样坐没坐样,看上去特别随性的陈良,方严峰就完全属于对方的反面了。
方严峰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他的身材颇丰,圆脸,大耳垂,因为脸上常带着笑容而给人以性情随和的感觉,一点也不如同之前陈良说话中隐隐约约透露出的“心机深沉”的模样。
方严峰此刻也并没有什么心机深沉的表现,过去的同事出现在他面前了,他也就笑呵呵地打了一声招呼,顺便还询问并恭喜对方:“江兴最近怎么样?他拿到了棕榈影帝,以后的路就好走了。ww”
“他当然很好。”陈良淡定地说。都是四十岁的中年人了,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恨不得能够咬死对方,但至少在正式场合的时候,表面上还是撑得住的——不过假使陈良过来就是为了和对方不痛不痒地甩点酸话膈应对方一下的话,陈良干什么要一心一意地捧出江兴来?所以他在说完第一句话之后,立刻就冷笑起来了,话语就跟刀子一样嗖嗖地甩出去,“至少比万宝公司上下加起来都好多了。”
方严峰就挑了挑眉:“陈经纪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良脸上就没有什么变化,该气的该呕的早几年前就叫他尝了个遍了,所以他现在一边说着饱含嘲笑与恶意的话,一边还完全不困难地保持着脸上的从容和风度,“我的意思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方总不能理解我们国家博大精深的文字,那我现在再来给你解释一下:我是说,当年我和你竞争万宝管理层,我失败了,你成功了。现在还不到六年的时间,我已经捧出了一个国际影帝,你们万宝有什么?靠着吃那几个老本么?哦——顺便补充提醒一下,就那几个老本,其中还有三分之一是我给万宝带出来的呢,呵呵……而你呢?在从打工的到管理层的这六年时间里,你替万宝干了什么?是扩充了什么原来没有的渠道,还是发掘了什么新生代的有潜力的明星?又或者梳理了万宝领导层一团乱麻的派系让里边的内斗稍微不那么恶心点?”
这时候方严峰藏在外表底下的心机深沉也就显露出来了。
因为哪怕被陈良这样指着指着鼻子骂自己没有用,他也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来。他只是笑了笑——这笑容就好像成年人在耐心地面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
他说:“陈先生,你对我的误会看来有点厉害,过去的事情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不像我想象的什么?”陈良的嘴角露出一丝刻薄的冷笑,“你不像我想象的没用?万宝不像我想象的恶心?现在说这些你真的觉得有意义?现实已经证明我是对的,而你们是错的!”
“不不,”方严峰说,“我要说的不是自己,也不是万宝,而是陈先生你自己。我知道陈先生的想法,陈先生觉得自己很厉害——当然,这是人之常情,我并没有抨击的意思。”他微微笑了笑,“陈先生要用事实,那我也就用事实来回答陈先生吧,告诉陈先生你,为什么六年都过去了,你也只是一个打工的,而我已经做了老板好多年。”
他说完之后,目光向左右逡巡一周,很快找到了正和人说话的江兴。
他走上前去,不花多少工夫就Сhā入了江兴和旁人的对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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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兴本来正在和一个老戏骨聊天。
这个一位正规舞台剧出身的老戏骨,年轻时候就受到了正规的教育,随着年龄的增长又吸纳了足够的经验,在演戏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和一些很独到的自己的理解。
江兴刚才正与这位老戏骨相谈甚欢,忽然就被人打断了。
但这打断他们聊天的人说话很有技巧,仅仅几句话的功夫,不止从容地消除了自己忽然Сhā/入的尴尬,还顺利的将话题接管过去,并且在一个话题结束之后,立刻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提出有事情需要单独和江兴聊聊。
在娱乐圈里头奋斗,圈中人脉是衡量明星分量的一个很重要指标。
而要经营广大而有用的关系网和人脉,自身实力是一个要求,会说话会做人,是另外一个要求。
方严峰的前者姑且不谈,但在后者上,他显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与心得。
还是那一句话,大家都是成年人,表面上至少是端得住的。
方严峰带着笑容客客气气地过来请江兴,江兴略一沉吟,也就微微点头,和方严峰一起过去了。
他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但在细微处并不显得亲切。
归根到底,虽然陈良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与方严峰的恩怨,但江兴在很早的时候也就从王君山那边知道一二了,陈良说不说是陈良自己的事情,他要真的假装完全不知道,那就是他不会做人了。
江兴跟着方严峰走到角落,出乎他意料的是,陈良居然也在这里!
显而易见,方严峰是特意带他过来见陈良的。
但——
方严峰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不止江兴在想,从看见江兴开始,或者说从神色自若的说出了那一番话之后,就一直阴着脸的陈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
方严峰并没有故弄玄虚。
他招呼两个人到旁边的休息处坐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一份递给陈良,一份递给江兴,笑容可掬地说:“陈先生,江老师,私人恩怨是私人的事情,我们公事公办,先来讨论大项目的合作问题。”
陈良这时候才发现方严峰想要干什么!
他的脸不止是阴了,连撑在桌子上的双手都开始抖起来了,抢过合同稍稍看了两眼,刚才一直情绪稳定的他一时没有控制住,竟然将手中的合同扯下了半片纸。
陈良的反应似乎在方严峰的预料之中。
方严峰淡淡的瞟了陈良一眼,又从包里取出一份新的合同,还说:“陈先生手抖了吧?没关系,我带了许多备用的来——”
他呵呵一笑,宛如胜利者一般,掠过尘埃,而将目光投到尘埃之上自己将要摘取的果实上。
平心来说,陈良是有点能力的。方严峰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在万宝的时候就不用说了,陈良一手带出了好几个中坚力量,可以说现在万宝比较叫得出名字的明星,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陈良的影子;离开了万宝之后,陈良倒是一反以前的习惯,就专心致志的带起了一个人来,但这一个人也就够了——国内明星这么多,有几个能在国际三大电影节上捧回影帝桂冠来?
但除此之外,陈良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
他清高。
对,哪怕他在处理事务上,手腕还算圆滑,但在性格上,陈良是一个清高的,不爱搞派系斗争的,看不起专业能力不足的人的那种人。
所以他在竞争管理层的时候失败了。
就这么简单。
一个只适合给人打工,但当不了老板的人。
这辈子拼死拼活给人做嫁衣,也就到了顶头了。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陈良,就像买水果的人不会去在意农夫怎么样,他只在乎水果怎么样。
他现在,就只在意如何把江兴从草台班子辉煌娱乐,挖到自己的万宝来!
就算从前没有人能挖成江兴——
他也一定可以!
105第一零四章 二次打脸
( 江兴的目光落在这份合同上。ww
略微有些出乎他意料的,这不是一份签约万宝的合同,而是一份参演合同,且参演的并非国内的片子,而是国外某世界级知名导演的片子——且是其中一位重要配角,合同中甚至还写下了具体戏份所占全剧百分比的要求。
6云开在获得影帝之后的发展,也不过如此!
现在,只要他提笔签字,这份轻飘飘的纸张立刻具有法律效力,将成为他直通青云的某一节重要台阶!
方严峰看江兴已经差不多看完合同了,就笑道:“江老师看完合同了,不知道意下如何?”他稍微顿了一下,像是解释般说,“江老师不需要有太多负担,我们就事论事,现在就只谈合同上的内容,绝对不会涉及到其他方面——呵呵,”他笑了一下,“不会要求江老师签下这份合同,就必须签约我们万宝的。当然我们是很有诚意,也希望能得到江老师这样实力高超的演员的加入的,但现在的演员都喜欢有自由身,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这份合同的理念就是双赢——签约不签约不是重点,江老师很有实力,我们相信江老师的实力,我们投资国外的剧组,推荐江老师参演——相信这种强强联合,会让参加的双方都收获到满意的结果的。”
[唔,心机深沉。]oo21在江兴脑海中开口,[不过说得有些道理,如果这个剧组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好的话。]
江兴在脑海里对着oo21笑了一下,然后他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oo21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小精灵除法律与梦想之外没有立场,宿主有充足的自由选择权。]
[那好吧,那就由我自己决定。]江兴说。
他抬眼,对上了方严峰的视线,就像方严峰刚才一样没有吊人胃口,而是干脆利落的说:“感谢万宝的厚爱,不过这份合同恕我不能接受。”
方严峰有点儿小惊讶。
这个惊讶倒不是因为江兴的拒绝,而是因为江兴拒绝的速度太快了。
这次在陈良面前拿出这份合同,方严峰是早有计量的。他之前到底也和陈良做了好一段时间的同事和对手,别的不说,对于陈良还是有一点了解了。他是算准了这个被自己打败,被万宝扫地出门的男人在卷土重来之后,肯定会到他面前炫耀出上憋了好年的这一口恶气的。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想法,那么提前准备一些预防措施,甚至借着这个机会再给对方一个打击,就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就是所谓的料敌先机。
方严峰对于江兴也是有一点了解的。
事实上在江兴棕榈电影节上得奖的消息传回国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夜让助理收集了江兴的资料,熬着夜评估挖角对方与和对方合作的可能性。
方严峰的动作还是不算快的,但能拿得出他的条件的,他自信国内也是没有几个人了。
一来万宝是国内经纪公司的领头人之一,二来其他几个领头的,万宝的老对手众星就有已经在国外混出了头的6云开,对江兴就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了,江兴哪怕只考虑自己跳槽过去能得到的资源和地位,也不会将目光多停留在众星身上。
这样他们家的优势就先一步凸显出来了。
而要顺利地将江兴挖到自己的地头……呵呵,江兴目前已经不是刚出道或者国内二三线的明星了,直接拿一纸合同过去,虽然不是不行,但成功概率着实不好说,必经带出江兴的陈良和万宝过去还有那么一段过节。
方严峰既然要出手,其目光当然是瞄准成功的,自然不会用这种谁去都无所谓的普通手段——别的不说,这种普普通通的手段也根本不能彰显他身为万宝管理层之一的身份不是吗?既然都不能彰显,那当然也就更无法再婉转却响亮地打击到陈良了不是?
所以方严峰在略微思索并与公司管理层的合作者通过气后,就拿出了这样的一份合同。
于公,他们万宝虽然是大公司,但最近再国内影视圈里头的影响力和存在感,确实是在走下坡路了,尤其是众星出了一个6云开之后,这几年娱乐圈中各种顶级的风头,简直就没有了他们万宝什么事。他们公司内部,对于这个现状也是很重视的,开了好几次会,反反复复地讨论过后,本想还在犹豫是要在自己的公司中挑出老人来叠加资源,还是挑出新人来力捧以应对危机,没想到在他们还相持不下没把最后的接过给确定下来的时候,今年的棕榈电影节上,江兴就横空出世了!
于私,挖走江兴,既能打击陈良,又可以帮助自己得到一个绝对实力的嫡系,且这个嫡系在短期内肯定是拿不到公司股份影响不到自己地位的……
这一石数鸟之计,方严峰怎么可能会放过?
只是要完成这样的计谋,还需要一点儿的手腕。ww
这份在这个时机这个地点送到江兴面前的合同,就是方严峰的手腕了:
对江兴来说,在电影节上得到影帝的下一步,当然是迫切的希望能够巩固自己此刻的地位甚至能够更上一层楼了,既然这样,国外的名导拍摄电影中一个分量配角,对于江兴来说岂不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再想想自己的对头6云开在初初获得影帝位置就得到的机会——江兴和6云开不一样,6云开那是一出道无数贵人提携着他,一路都以蹿红的姿态走出来的;而江兴别说比6云开早出道个几年,就是作品,也比对方多好多倍,他是走得稳的,只是在这个阶段突然爆发了一下,相信他是不会觉得自己随后还有6云开那样的好运,随随便便就有国外的导演找上公司来提携江兴。
这样一想,这份并没有附加条件的让他能够正式接触国外娱乐圈的合同,是不是就有点弥足珍贵了?
而因为不直接跳槽到万宝来,江兴哪怕对自己的经纪人陈良,也是说得过去的啊:你陈良虽然被万宝扫地出门,虽然和万宝有点恩怨,但万宝这个公司这么大,只要在娱乐圈里混,你也是不可能避开万宝的,难道就因为你陈良自己的一点破事,你手下的艺人就都不跟万宝接触不跟万宝合作了?
要不要这么矫情啊?在有仇有怨之前,你可还是艺人的经纪人,需要对艺人负责的呢!
方严峰所拿出的这份合同,是确确实实对江兴很有好处的,他也并没有在合同中设下什么陷阱。
两方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再扣扣索索地设小陷阱计较小问题什么的,太不大气了,是毫无必要的。
诱饵越大,事情的成功率才越高。
只有拿出这样一份对于江兴事业有绝对帮助的合同,才能准确的敲击到江兴与陈良之间的感情与利益链上!
这份合同一出,所得无非两种结果:
一、江兴力排陈良的意见,接受了合同,陈良自此对江兴有心结。
二、江兴因为陈良的压力,拒绝了合同,江兴自此对陈良有心结。
...
不管江兴是接受合同,还是不接受合同,只要他动心了,他和陈良的关系就危险了,也就为他的下一步,挖角江兴和打击陈良,奠定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至于江兴不动心的可能……呵呵,这怎么可能?江兴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怎么会不知道这份合同对自己的重要性?既然他知道合同的重要性,那又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所以方严峰在听到江兴很快的表达了拒绝的意思之后,他颇感惊讶。
但很快的,他就在想:也许我是小看了这个演员的城府!虽然有些演员因为被粉丝捧得太高没什么本事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地,在圈子里人憎鬼厌而不自知;但也确实有些演员沉得住气,端得起架子,表面功夫那是一套一套的,别人等闲抓不出他的毛病来。
估摸着江兴就属于后者。方严峰在心里暗忖。
不过他旋即微微一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们大可以看看姜是谁的辣。
想到这里,方严峰就故意看了一眼陈良,稍微顿了一下,才笑着说:“江老师有些顾虑,我也是知道的,这事情其实也不算太急,机会也确实是很好的,这份合同我就先不带回去了,就放在江老师这边,江老师可以慢慢看,斟酌一下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严峰心想江兴不是想要维护住自己的好名声,不让自己的形象出现污点嘛,他索性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再次说:“万宝和陈先生当年是有一些误会的,我在这里先向陈先生道个歉,当年事情闹到那个地步,多多少少,也是万宝考虑不周的缘故,陈先生不愿意和万宝合作,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在陈先生做决定之前,我个人认为,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比较好,这对和陈先生合作的江老师,也是一种负责,不是吗?”
几年前的事情简直再次在这个时候重演了!
陈良几乎气得要笑了。他捏着合同的手从方严峰拿出合同、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发抖!
他很快回忆起自己当初离开万宝的情景,坐在办公室皮椅子里的每一个人,说话都这样冠冕堂皇,他们说:
“小陈啊,虽然之前我跟你通过气,但方严峰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你不要抱持着偏见,好好和对方相处……”
“老方的素质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在账面数据上,和你有一点差别,但账面数据只是我们考量的其中一点,不是决定性因素,你也是要理解的嘛。”
“我当然之前答应过你了,但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在负责,股东们在股东大会上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呢,我这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但你放心,下次还有这个机会,我也肯定是先推你上去的,你毕竟是我的人……”
我信你才有鬼!
换成六年前,陈良就把这份合同直接甩到了方严峰的脸上,然后把江兴给拉走了!
但离开万宝后的六年时间并不是白给的,陈良现在已经比当初冷静很多了,何况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其直接后果,就是他被万宝扫地出门。
在坑里跌一次,是没有防备。
在同一个坑里跌第二次,是人傻不能怪社会。
陈良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慢慢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假意翻了翻合同,然后也不和方严峰说话,而是转脸面对江兴,说:“这个合同确实不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作为经纪人,我的建议是你接受下来——”反正就算接受了这份合同,以后不和万宝合作,那万宝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在心里发狠的想!
呵呵——方严峰在心底笑了那么一声。
刚才江兴的拒绝出乎方严峰的预料,现在陈良的同意却不出方严峰的预料。
甚至方严峰还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听着陈良的同意。
人有时候啊,还没有自己的敌人了解自己。
陈良现在的同意,是吃了一次狠亏的缘故;说不定多少还有“糖衣吃下去,炮弹打回来”的想法。
但糖衣炮弹是怎么好吃的吗?方严峰的唇角流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如果是别人,他还不敢肯定这份合同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但陈良这种实际上心高气傲的人,只要江兴走了万宝的路子,别看现在陈良脸上这么大方,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只会越想越呕得慌,越想越不能接受——这道裂缝,还是得给我结结实实的划上去!
方严峰是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来之前就把事情的头头尾尾都给想好了,现在事情也果然如同他预料的一路发展下来。
鬓边虽染霜,宝刀还为老啊!
他脸上露出毫无勉强的,如沐春风的微笑,先赞扬了陈良的大度,借着就把目光转向江兴,他心想顺风路都给铺到了这个程度了,大家应该有了更多默契好把事情给口头确定一下了吧?
然后他就看见江兴将合同放在桌子上,用左手给平平推回到了自己面前。
这什么意思?
从开始到现在,方严峰总算是怔了一回。
“方先生可能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江兴脸上还是带着客客气气的笑容,但这一次,他的笑容和他的口气,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以更深刻的印象,“我的意思是,我不接受这份合同。”
“为什么?”这简直超乎方严峰的想象,他无法自抑的脱口而出!
“因为这份合同是属于万宝和方先生的。”江兴温温和和的说。
“我不接受方先生带来的合同,也不接受万宝的合同——或者说,只要方先生还在万宝一天,我就不会和万宝进行合作。”江兴说,然后他问,“我这样说,方先生能听明白吗?”
方严峰听明白了,所以他白白胖胖的面孔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这现实的转折和他所预想的情况简直差别太大,刚才他用了多少篇幅阐述自己志在必得的计划,现在他就感觉自己有多丢人!
这种丢人丢到太平洋的感觉太过强烈了,强烈得让他都没有再放狠话也没有再问为什么——还用问吗?这摆明了是江兴在给陈良撑腰来的!
总之方严峰一下子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铁青着脸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看也不想多看这两个狼狈为奸脑子有坑的家伙,直接就转身走了!
或是是因为怒气冲上脑袋走得太快,在匆匆转弯利用弯道避开那两个人视线的时候,方严峰一下子没注意撞上了另外一个人。
才四十多岁的人就能这么白胖,那当然是因为方严峰从来没有锻炼的习惯。他直接就被撞得趔趄了一下,抬头正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撞到的还是一个名人!
他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收了收脸上的怒气,说:“原来是6老师啊……”
方严峰撞到的正是6云开。他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准备走了,不过他打算走了,6云开却好像没有他这么好的脾气。
方严峰只看见被自己撞到的6云开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像是在看路 ...
(边的垃圾,然后问身旁的跟班:“这谁?”
“万宝的管理层之一。”旁边的小跟班回答,语气里也没什么太恭敬的表现,主要众星和万宝是竞争对手,仇人见面,当然分外眼红了。
“什么阿猫阿狗。”6云开语气很平淡地说了句话,然后说,“以后我不想见到他,和他有关的合作,全部推掉。”
“………………………………”方严峰。
因为太过震惊,他竟错失了最好的反驳的机会:一个众星的一哥,我们万宝能和你有什么合作啊?哈!
但这时候6云开已经和张方走了,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6云开停下脚步对张方说:“你是不是有和陈良联系?”
“……呃,偶尔有。”张方有点心虚,主要想到了自己之前试图拆散6云开和江兴的行为,虽然他们后面自己就分了……
6云开说:“刚才的事情不要传出去,至少你这边不能传。”
张方愣了一下,他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艺人,发现6云开是在很认真的说这句话的,那再联想之前那个问题和6云开刚刚在那个转角站了老半天的行为……难道是因为方严峰刚才和江兴谈崩了,所以他在给江兴撑腰?
可你要不要做得这样婉转曲折深藏功与名?
他简直心累,觉得自己的艺人越来越蛇精病了,他说:“我知道了……不过6哥,你真的该开始工作了,这都有小半年你什么活都没接了。”
“管好你的嘴。”6云开。
“帮我挑广告吧。”6云开又说。
江兴当不知道6云开这边发生的一点事情。
这个时候,他正在和陈良说话,陈良虽然很高兴江兴拒绝得这么痛快这么打方严峰的脸,但他还是有一点儿不太理解的地方,他说:“刚才那个合同确实是很不错的,你一点都不考虑?”
江兴笑道:“都走到了这个程度,万宝又不是能封杀我,我又不是不靠万宝的机会就不行了。一张合同而已,剥开了仔细想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良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但现在听这句话,他还是挺感动的。就像方严峰刚才的心理活动,陈良是能够为了大局让将江兴接下合同的,但一旦江兴真的接下来,他可能也立马会感觉吞了一只苍蝇下肚子——
江兴这时候又说:“何况吧——你不觉得拒绝这样一个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智珠在握’的人,感觉还挺好的吗?答应了有好处没错,但没有答应的感觉,简直像是胸膛里憋着的一口大气全部给出来了,特别的爽快,是不是?”
陈良看了江兴几秒钟,然后他前俯后仰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我当年就是被他们恶心得做不下去才出来的!现在要是再答应合同,我当初出来干什么?”
他笑得颇有点大声,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陈良很快克制了自己的表情,重新恢复往常的模样,他说:“不过撇开私人恩怨不说,对方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如果可能,你是准备好开辟外国的市场了——”他沉吟一下,“你接下去有什么想法没有?”
江兴点了点头,然后他对陈良说了自己最近一直打算说的事情:“和辉煌的续约合同也差不多到日子了,这一次我不准备再续约,我打算出来做自己的工作室。”
老实说,陈良并不惊讶。
这是一种很必然的情况,江兴到了这个,辉煌显然已经不能再给江兴铺路,江兴也没有必要再在辉煌这里付出了。
那么不想再签其他的公司的话,个人工作室当然就是必然被选择的另一个方向的道路了。
他这边正在思索着,就听江兴说:“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继续帮我?”
这是一个正式的对陈良的邀请。
在经历过刚才方严峰的事情之后,陈良不管从个人事业上还是从个人感情上,都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时机恰好的邀请。
他也没有拿捏,直接就点了头:“这个没问题,我跟你走。”
106第一零五章 来自国外的机会
( 来自方严峰的挑衅对于江兴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Сhā曲,根本没有在意的必要。『』
电影节还在继续,重头戏依旧在最后的颁奖典礼上边。
年年参加电影节颁奖典礼,年年的座位不尽相同。
这一回,江兴在真正入座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座位和6云开的很近,正好在前后两排的相邻位置上。
等两个人发现这一点之后,都有些惊讶。
这一次就并不是江兴先做反应了,在江兴还因为两个人的座位而惊讶的时候,坐在前排的6云开已经反应过来,很快招呼了声:“江哥。”
江兴与6云开的私交挺好,他们身边的人、或者圈子里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士,那是都知道。但要说好到什么样的程度,除了江兴和6云开的两个经纪人之外,那也确实没有多少人能够预料到,至少他们现在就对于6云开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江兴为“江哥”挺惊讶的。
江兴也挺惊讶,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惊讶的同时又油然升起了一种“本该如此”或者“理所当然”的感觉。
作为一个时时刻刻被目光聚焦的公众人物,就算他们再怎么样的谨言慎行,有时候都难免被过度解读或者歪曲原意或者其他什么,这对于明星来说总是很困扰的,江兴也被这种事情困扰过,和其他人的区别只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怎么规避也一直在尽量规避了。
而6云开——
江兴看着对方的脸,耳边还响着那声坦坦荡荡的招呼。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想,这样的事情,对6云开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问题。如果要把那些计较和顾虑和他说,他大概只会奇怪地看你一眼,然后说——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谁在乎?”
脑海里的一些想法并没有影响江兴的行为。
江兴很快接上了话,态度自若且娴熟的和对方交流。
周围本来因为惊讶而暗暗关注了一下的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也就释然了,心想原来这两人关系还挺好的,之前都是被媒体给误导了啊!……
相近的位置只是一个意外,两个人在粗略交谈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坐好等待着电影节最终评奖环节的开启。
在国外棕榈电影节的时候,《夕阳》是入围了最佳男演员、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本三项提名,且在最后捧回了最佳男演员的奖项;现在在金虎奖这里,《夕阳》不止入围了上述三个奖项,且还入围了最佳电影奖、最佳音乐奖、最佳摄影奖等奖项,可以说光光从入围获取提名的数目而言,就呈现出了一种野蛮碾压的架势!
——当然这是毫不叫人意外的一件事情。
所以当颁奖典礼结束,《夕阳》成为该届金虎奖电影节上最大赢家,成为最佳电影与最佳导演两项大奖的得主的时候,众人也都报以理所当然地掌声。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郁客心志得意满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正式走上红地毯,就开始满面春风地想周围的人招手了。在招手的时候他还得意地瞟了一眼6云开——其实他是想瞟徐中奇的,可惜徐中奇不坐这附近,于是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找到了对方的得意门生6云开。
不过要让现在的6云开准确get倒郁客心的挑衅,那还是有点难度的,所以6云开很平淡的看了一眼郁客心,和其他的人一样毫不出奇的说了一声恭喜之外,就一点不耽搁在郁客心身上,转脸面对江兴,这一次他脸上带了一点笑容,说话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些真挚:“恭喜,江哥你真棒!”
江兴这时候正在为郁客心鼓掌,在大规模的掌声之中,他一下子就听见属于6云开的声线,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目光跟着停留在6云开身上,很快回应对方:“谢谢……”
短短的时间里,6云开的笑容已经平复下去,他没有再和江兴说话,而是转过身,坐回位置,背对江兴面对主席台,继续一下一下地鼓掌了。
电影节的颁奖环节是有媒体现场直播的,今年的《夕阳》和两年前的《鳏夫》一样,因为横空出世得太耀眼,反而让颁奖典礼失去了一定的趣味性和悬疑感,比如这一次,大家都知道《夕阳》会成为大赢家,所以不管是在直播现场还是在电影节结束之后的媒体报道上,大家都只看见媒体人用理所当然的口吻撰写标题说:《《夕阳》归国夺冠,成此届金虎奖最大赢家》、《金虎奖电影节落幕,不出所料《夕阳》得冠》等,这标题看上去的燃点还没有花边小报上写的《《夕阳》导演郁客心在颁奖典礼上放话碾压国内电影圈:是自信还是自负,是坦然还是狂妄?》来得吸引人的眼球!
不过金虎奖结束,由《夕阳》带来的旋风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江兴空出时间来,和陈良一起,开始着手准备之前有交流过的工作室事宜。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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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山最近的感觉挺复杂的。
这个复杂主要是来自于江兴从国外得影帝的这一消息。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让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好的振奋了一把,但同样的,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板,他所考虑的东西肯定和员工不同……或者说不尽相同;所以当众人还沉浸棕榈电影节和金虎奖接二连三带来的喜悦中的时候,他听到陈良找他和他谈论有关江兴准备单独出去组建工作室的时候,他相较前一段时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就是那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感觉”。
说实话,江兴一路走到这个地步,要说辉煌对江兴有多少知遇之恩,江兴还会再留下来报恩什么的,王君山自己都不信。
他是公司的老板,作为公司的老板,他看问题还是更多的从利益上出发的。
所以当陈良来找他开诚布公的说出江兴的想法准备和他谈的时候,他也飞快的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他没有挽留江兴,这在这时候已经不必要;但他倒是预祝了江兴日后一切顺利,这在这时候恰到好处。
然后他主要确定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你的打算呢,是留下来还是跟着江兴走?”
陈良沉吟一会,说:“老板,我恐怕会跟着江兴走,你也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王君山笑了笑,“你要赚一份工资哪里还赚不到了,之前留在我这边,是和万宝赌气;现在跟江兴走,是盼望江兴能实现你自己的野心吧?”
陈良顿了一下,也笑起来:“没错,想想以后有人能跟我说,‘看,那个世界级影帝现象级天王就是他带出来的’……我这个俗人也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王君山表示理解,然后他问第二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以后辉煌这边如果有合适的项目,可以和江兴合作?”
人情就是这样,你做初一,我就得做十五。
按道理来说,江兴现在和辉煌的合约还是有一段时间的,但王君山并不拿合约说事情,反而态度大方明确地放手,那么陈良作为江兴的经纪人,这个时候也要 ...
(代替江兴表态了。何况之前两方合作之中,虽然辉煌在江兴的事业上给江兴的辅助并不算多,但光光从相处而言,那也是没有任何龌蹉矛盾的,这边江兴也要领情。
陈良点头说:“只要有合适的片子,江兴肯定先考虑老东家,友情出演。”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只要片子合适,江兴将零片酬或者只拿意思意思的片酬出演。
江兴现在正在上升期,看上去还是很有继续前进的野心的,对片子有要求是正常的,但能够主动砍自己的片酬出演,对老东家也是很够意思了。王君山得到这个结果也感觉满意,一边和陈良喝茶一边开玩笑说:“唉,想想你在我这边呆了小六年,我竟然只让你带出了一个江兴,实在是太不懂用人了,要早知道今天这么快到来,就算你不愿意,我也硬给你塞几个其他艺人了。”
陈良呵呵笑了一声,不吭声,恰好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就光明正大的不回答王君山的抱怨,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直接传出了一句英文,翻译过中文,就是“你是江先生的经纪人,陈先生吗?”
陈良回了个“yes”,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长串的话,这一次要翻译起来就比较复杂了,总而言之,在陈良听完之后,他一下子面露喜色,并且向电话那头的人再三确认之后,才猛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王君山:“怎么了?”
陈良没有立刻回答,他捏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深吸了几口气,才用还带着一点抖音的声音呢对王君山说:“是从国外传来的消息,是一个系列大片,打算找江兴出演配角,说导演过两天就要来到国内,希望能提前接触接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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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兴很快从陈良那边接到了这个消息。
在面对江兴的时候,陈良将消息说得具体了许多。
“是国外当之无愧的商业大片。是超级英雄系列。名导演,大制作,秒杀其他影片的群众基础。世界级的影帝影后全都在,当之无愧的众星云集。”
但这个时候,陈良已经没有了面对王君山的激动,相反,他面色颇为凝重:“这条件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正因为条件这么好,我觉得他们恐怕不是认真地想要找你当配角,而是看中了东方市场,找一个开启东方市场的钥匙而已。这样一来的话,你在影片中的位置和时间久很堪忧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坐在车子上准备来自国外的导演见面了。
近年来国外的超级大片出于考虑东方市场的缘故,启用东方演员的消息已经屡见不鲜,同样的,这些演员在片子里担任毫无存在感毫无异议的配角,甚至一露面就直接死亡,或者参与了拍摄却在正式放映的时候戏份全被减掉的情况,也是大家所心知肚明的。
参与国外超级大片的可能是任何演员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但在最初的兴奋之后,上边所说的种种问题,也是需要这些演员直面的。
江兴对陈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一点。
一路上再无余话,车子很快到达目的酒店。
但真正到了目的地,江兴和陈良才发现,他们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到达这里的人。
在酒店的大厅里,还坐了一位江兴和陈良颇为熟悉的同行,也是最近风头颇健、人气挺高的一位明星。
两方人马照面的时候各自都微怔了一下,接着那位明星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声:“江哥。”
江兴冲对方微笑点头,并没有多做寒暄,只和陈良坐到不远处的另一组沙发上。
陈良先打电话就再酒店楼上的美国来的人员沟通了一番,再回到江兴身旁的时候,脸色就不是特别好看,他和江兴小声说:“导演还在休息,再等半个小时左右吧。这次他来国内的目的也确实只是找一个能够打开国内大门的演员,旁边的那一个,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发现了。”江兴小声说。
陈良顿了顿,一半是不满,一半是无奈:“竞争就竞争吧,同年龄中除了找来6云开你还怕谁。国内圈子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了,干什么找一个网红,真是档次都被拉低了。”
江兴顿时笑出了声:“他才不会来。”
陈良瞟了江兴一眼,想说你也是了解他,但想想还是没把这话给说出口。
半个小时的等待不算太久,时间一到,上面就下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助理,将两人都请到楼上,但他们进的房间并不相同,江兴和对方的导演见了面,在用英文进行初步沟通之后,江兴得到了对方对于自己加盟剧组的构想。
一个配角。
总戏份三分钟,有一个完整的出场和结束镜头。
比他猜测的三秒死的角色好很多,但距离他期待的戏份差很远。
前者的话,他能够直接拒绝;后者的话,看着导演目前对他的预期,他不可能谈到。
在江兴思考的时候,这个来自国外的导演也正在暗自打量着这个异国演员。
在国外的人眼中,因为亚洲人五官不那么立体,他们往往不是很分辨得出谁究竟是谁,江兴的长相也并没有打破这个惯例。
但任何一个圈子的顶端都还是以实力说话的,娱乐圈自然也是。
所以在江兴获得国际影帝奖之后,因为打开东方市场需要而关注东方演艺圈,并且也是棕榈电影节邀请嘉宾之一、在电影节上看过《夕阳》的导演立刻就把这个名字给圈定起来了,并且让手下的团队去考察这个艺人出道以来的各种作品,再将结果和建议做一份提案交给他。
随后,这份提案到了他的桌面。他翻看了之中建议评估的部分,很惊讶的发现,这个东方艺人竟然让他的团队有了相对而言比较好的评价,这就坚定了导演的想法,也才有了现在这一份其实已经算超出常例的三分钟戏份。
江兴考虑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还是没有得出答案。
他好像无法拒绝,也无法答应,只能和对方表示:“我了解到贵方的意思了,但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我想过几天再给你们答复。”
这是大事,演员的犹豫导演能够理解,因为江兴能够交流英语,且英语的水平还不低,他就直接对江兴说:“我们是很有诚意邀请你来参演的,你年轻,有实力,我看好你。但我们剧组不缺世界级的实力和名气兼具的演员,能够参与剧组相信对你的人气和实力各方面,都是一次提升,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
虽然对方给出的戏份及时间相较于这一句话显得磕碜许多,但考虑到现实状况,有三分钟的出场和结尾的戏份,还真是美国导演所说的“对于你已经足够重视”了。
江兴十分陈恳的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接着就和陈良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后,美国导演见了自己隔壁的副导演,他询问对方:“另一边怎么样?”
“答应得很痛快,答应了那一个出场就死的三秒戏份,承诺会无条件 ...
(配合我们的宣传工作,在报酬上也毫无要求。”副导演说,“你呢?”
“唔——新晋的小影帝看上去不是很满意。在获得成就的时候,年轻人总是习惯于高估自己,我能够理解。”美国导演说,“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够谈成小影帝的合同。”
今天来的另外一个明星比江兴离开的时间更早五分钟。
相较于江兴、6云开这样土生土长的国内明星,他是在国外训练且出道之后,才再回到国内的。
因为都是亚洲地区人气互通,再加上某些程度上的“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种情况,名叫何俊雅的明星近几年从国外回国之后,就再国内的娱乐圈中混得风生水起,虽然还没有获得什么很具有重量级地位的奖项,但已经先开了工作室成为老板了。
他现在正在保姆车在和自己的经纪人小声交谈。
今天的情况很明显,美国剧组需要在超级英雄系列新电影中物色一个配角,他们属意在他和江兴之间挑选。
这种直通全球电影圣地的机会,何俊雅是怎么都不可能放弃的,但现在问题来了,不管从咖位上还是从人气上来说,他在这一场和江兴的竞争中都没有太过明显的优势。
“……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们不能放弃。”何俊雅的经纪人也是这个意思,接着他说,“既然明面上的实力比不上,我们估计得用一点盘外功夫了。”
“什么盘外功夫?”何俊雅问。
“制造舆论。”经纪人说。
接着他进一步对何俊雅解释:“江兴目前和你的地位不太一样,美方那边直接找了差别这么明显的你们,很可能是准备着两份合同。”
“你的意思是?”何俊雅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了。如果说都是三秒死的角色的话,他刚才虽然态度明确,但其实不是很有担心的,因为国外大片的一个镜头对他很有吸引力,但对现阶段的江兴就未必那么有了,所以如果美方对他们的意思是一样的,那江兴其实很有可能主动拒绝这个角色。
但如果美方给两个人的合同不一样呢?
比方说,他是三秒死的角色,而江兴是更多时间,比如一分钟,两分钟这样有一个完整的交代的角色呢?
还别说,从两个人现在的实际地位来看,这是一个很有可能性的猜测。
经纪人这时候在跟何俊雅分析:“虽然我也希望合同是一样的,但这基本不可能,因为你们并不只是国内的区分,其中一方已经取得了世界级大家承认的奖项,这也就相当于已经进入了国外的那些导演的视线里……所以比较靠谱的推测,还是你们的合同是不一样的。”
“但这回事,我们知道,那些粉丝可不知道。”经纪人精明的说。
“你看,行业内的我们都觉得江兴接一个三秒死的角色不恰当,你说粉丝知道这回事,会不会觉得江兴肯定不会接这样的角色,接这样的角色是拉低自己的身份地位?”
何俊雅沉思了一下,忽然皱眉:“江兴接这个角色拉低身份没错,但我要接这个角色……”他没有说出的话是,要是这样一炒,江兴没接他接了,不就微妙得显示自己是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吗?哪怕他最后拿到了这个角色,对于塑造形象吸纳粉丝来说,也并不具备正面积极的效果啊!
“我们一开始当然不能说这个角色是三秒死了!”经纪人笑了一声,“我们只需要放出风声说江兴和你都在争取同一个角色——这没错吧?虽然角色的合同不一样,但这种机密事件谁会知道?我们自己是当事人,都只是推测呢——我们的粉丝就会自发和江兴的粉丝掐起来。”
“这才是我们要进行的第一步。”
“等到粉丝开始战斗的时候,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比较隐蔽的渠道,放出这样的消息,说这个角色的时长是三分钟——这种时间已经凌驾于国内明星会在国外大片中拿到的时间了,粉丝们只会尖叫。”
“这是我们要进行的第二步,在这个时期,两方粉丝的战斗肯定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程度了,各种言论的出现,只要有人引导,就不会被大家细细甄别。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同时还派出一部分的卧底,说‘三分钟又怎么样,我们的江哥才不屑于演这种没啥意义的角色呢’这样把江兴高高架起来,煽动粉丝,制造出江兴要接这个戏,就必须给粉丝一个解释的局面!”
“到时候江兴是接还是不接呢?这就两难了,你说是不是?”经纪人最后对何俊雅笑道。
何俊雅理解过来了!
他忍不住赞道:“想法太好了,我们就这样做!”
说罢,两人自觉颇有默契,顿时相视一笑,惺惺相惜。
107第一零六章 幕后的事情
( 何俊雅和经纪人在车子里的密谈当然不可能直接传到江兴的耳朵里。ww
但事情只要有人做,肯定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等到“江兴与何俊雅或竞争参演美国大片”这个消息在网络上流传开来之后,一直在网络与现实的方方面面处关注江兴消息的陈良立刻就有了发现。
这个时候还只是何俊雅那一帮人的第一步“把消息放到网络上挑起双方粉丝的战争”,后面的种种手段都还没有用出来。但陈良是什么人?他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这么久,带出了一个又一个叫得出名字的艺人,说得不客气一点,圈子里的很多手法,他都看得不爱看,用得不爱用了。
归根到底,大家的目的也都是那些:要么捧起某个人,要么抹黑某个人,从最终的目标反推幕/后之人的想法与手段,很多本来看不清的手段也看清了,本来没有脉络的东西也脉络清楚了。
现在陈良一看见这个消息,再想想何俊雅的目的,立刻就反推出了对方要用的手段,差不离就是使用舆论捧杀江兴,或者双管齐下再做美国人的工作,这种典型到老套的手法,说真的甚至提不起人上去和其一战的冲动啊!
陈良没怎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江兴的想法。现在正好两个人在一起,他问江兴:“你怎么想,到底要不要接这份工作?”他接着把何俊雅在网上放消息有哪个盘外手段争取角色的事情告诉江兴了,“你给个态度,你如果要接,我们就和他好好玩一下;你如果不接,我们就不和他玩,他爱咋咋地没时间搭理他。”
江兴这个时候正坐在长躺椅上。
他的两只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双脚很舒缓地伸直了。他听见陈良的话就摇摇头:“我上午才和美国导演说要几天思考一下,你下午就来问我想法了?”
“不是我催你,别人催着你了。”陈良说着向电脑上努了一下嘴。
“先不管他。”江兴轻微皱了一下眉,“这事我真要好好想想……你说我不接这个戏,能找到国外别的剧组,接到正经的配角吗?”
“很难。”这是正事,陈良坦白说,“你要去国外接戏,也不能是随随便便的三流剧组都进去的。你至少要进那种导演有名气,剧本有深度,有希望冲击奖项,或者大投资的剧组中去吧?但这些剧组在国外,也多得是本地的明星强破头地去争争抢,在同等的条件下,光光相貌问题你肯定输,除非剧本有特殊的要使用东方人的要求。”
“再就算角色有特殊的要求,也早就有已经打出国的那些艺人去抢,甚至可能消息还没真正放出来的时候,角色已经被人订走了——”
陈良说到这里,面色有些严肃:“你在国内,现在是可以拿顶尖的价码了;但是要出国去,戏路很窄,很可能从头开始从零起步。所以,今天的……”
“你是想说今天的这个世界知名剧组的三分钟配角,已经很不错了,是吗?”江兴接上话。
“事实上来说是的。”陈良说。
江兴久久不语。
几分钟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我还是再想想吧……”
陈良没有再追着江兴要答复。他的态度在刚才那段对话中已经比较明确了,他是认为江兴接下来比较好的,但如果江兴有自己的考量不愿意以这样的路人炮灰做自己国外事业的开端,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真正有野心的演员也确实得有这样的顾虑:角色的戏份长短不是决定性关键,但角色在电影中的是否重要,是否具有推动剧情性,这就是诸多奖项评判委员对于一个演员印象的直观评判了。
一旦演多了这种可有可无的三分钟炮灰角色,这些评委看在眼里,就难免对该演员产生恶感,进而也会影响到奖项的最终归属。
“国外,国外,国外……”
“人脉,人脉,人脉……”
在离开江兴家里的路上,陈良一直在念叨着这两个词,他是江兴的经纪人,江兴要往国外发展,他就只有比江兴更烦恼国外的路怎么开始的份。ww
习惯了固有土地盘根错节的关系,再到两眼一抹黑的新的地方,就开始迫切的希望能够获得一点资讯或者行业消息,至少也要知道哪里有机会不是?
可惜他们背后没有大公司,不然多多少少总能够发掘出一点门路的,就像6云开……
6云开?
陈良突然怔了一下。
他还在马路上就猛地踩下了刹车!也不顾后面被他吓了一大跳的其他车子,转而打出转向灯飞快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熄火,然后细细地想着刚刚窜上自己脑海的念头:
6云开刚成国际影帝就出国,出国就立刻饰演正经的配角;饰演完一部配角之后又立刻饰演第二部配角,哪怕其中有众星的身影再,6云开只要不是白痴,他手头就绝对有关系!
而江兴一度和6云开要好到关系暧昧!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从6云开手上拿到一些国外的关系网来?
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之前,陈良觉得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搞清楚。于是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江兴的号码,等到电话通了之后就劈头盖脸问:“你当初和6云开是为了什么分开的?”
江兴:“……”
他沉默了几秒钟,很冷静地纠正陈良的错误说法:“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这个时候刚刚好是夕阳下山的时间。
江兴所在的楼层是二十一层,他刚刚在沙发上躺了半天还是没有下定决心,陈良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满屋子的胡乱转悠,没想到刚刚接起电话,就听见了这么劲爆的问题。
“我错了。”陈良也很冷静,随后他直接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江兴心想这事我究竟要怎么说……
然后他发现这事没有什么好怎么说的,就照实说吧!
他说:“是云开那边出了一点身体和精神上的问题。他觉得分开对两个人比较好,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陈良在意的也不是江兴和6云开之前的情感纠葛,他在意的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他问:“也就是说,6云开现在对你感觉还挺好的?你们一直有保持联络?”
“我们一直是朋友。”江兴回应对方。
“那么,”他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找6云开那边,要到一点国外的人脉和机会?”
江兴一下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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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方最近真的挺焦头烂额的。
6云开从国外的第二部戏结束之后,也就是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就终止自己演艺事业上的一切活动了,现在已经同年的十月份,这不是一个月两个月,是足足将近六个月的事件,一年里头整整的一半了。
这样长时间的暂停演艺活动,哪怕6云开自己无所谓,6云开背后的众星也坐不 ...
(住了!
6云开现在已经能算是众星的支柱和代表之一了,外头说起众星的第一映像,不会是众星多么家大业大手下有多少多少的艺人这些艺人再国内又有怎么样非同凡响的地位。
他们只会提6云开,这个正正经经拿到了国外影帝,又在国外站稳脚跟已经把事业重心挪过去的众星一哥。
比如像“6云开在国外担任xx知名导演的xx重要角色,这个角色非武打角色”这样一提,是不是顿感身价不一样,倍儿有面子?可以说,6云开现在就是众星的一块活招牌,是众星行业领头羊的代表之一了。
外人都知道6云开就是众星的代表,众星就是6云开的后台背景。但这其实只是外人的看法。
众星与6云开的关系绝对没有像外人感觉和估计的那样牢不可破。
他们中曾有一个很大的矛盾:在今年年初薛盈的事件上,6云开曾狠狠落了众星面子,逼众星承认公司经纪人在公司活动中,确实存在着迫害女演员的这一情况,让合作的两方中间出现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痕。
这件事情之后,众星的高层中不是一个人开始不满6云开的倨傲,这样的不满更在6云开今年四月份后后就暂停一切演艺活动中逐渐攀升到了最高峰。
但6云开的性格就是那样,他拿定了主意,别说众星了,换他自己的爹来都没办法打消他的念头。
所以不管众星是开出多么好的条件,找了多么好的剧本,6云开也只有一句“不演”。
这个时候众星的窝火就不要提了!
要知道6云开的合约和众星不是一辈子,他们最开头签署的合约,也就只有短暂的五年时间而已,后来因为合同的改签又延长了小一年的时间,但现在不就是6云开出道的第五年了?就算再延长一年,也就明年上半年的事情,扣掉七七八八的必须休息,剩下6云开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众星工作不知道有没有半年呢。
如果说6云开再接下去肯和众星签合同,这些事情众星也忍了,毕竟做生意要大气一点,要从长远的角度来看问题。
但6云开在合同到期之后肯和众星签约吗?
众星经历过薛盈事件,知道6云开那个难搞脾气的高层,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底啊!
不得已之下,他们将目光转到了张方身上。
于是张方水深火热的生活就来到了……
张方现在每一天都只有两件事情:一、去众星听以前见都见不到的高层阴阴阳阳地让他搞定6云开,要不搞定他以后就不用跟在演艺圈里混了;二、回6云开那边,对着好像越来越蛇精病的艺人苦口婆心地劝他要开始努力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6云开会被张方给影响,他就不是6云开了。
所以之前不管张方怎么样说,6云开都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自己晚上十一点睡上午七点钟起床,一天花三个小时锻炼三个小时看片子还有三个小时学习新知识最后三个小时去看心理医生的特别健康而规律的生活。
说实话,张方本来都有点死心了,觉得6云开这个模样完全是一副要退出演艺圈的节奏,没想到去参加了一次电影节,还在电影节上的时候他就松口说要拍广告了!
他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亲自赶到众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众星的众高层,顺便含蓄而委婉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搞定6云开的实力,好打消众星再次升起的给6云开换经纪人的想法。
众星的高层对于张方的消息当然高兴,但高兴得比较矜持,接着他们就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众星和6云开的合约已经快要到了,6云开是否该开始和众星就新的合同进行磋商了?
张方感觉自己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答案,也是他一直在回避的,现在众星直接提了出来,他就有点避无可避的感觉,但他目光轻轻闪烁了两下,说:“我知道了,我回去会跟6哥提的,6哥前一段时间也有跟我提这个话头呢……”
众星的高层也没说什么,就点点头嘱咐张方把话带到。
随后,在张方离开之后,一位负责经纪人管理的高层就冷笑了一声:“他ρi股一撅,我就知道他拉的是什么屎!哼,打量着谁是瞎子!6云开肯定向他说过不和众星续约了,结果他拿话来拖着我们。”
“应该的。”旁边的倒是语气平缓,“心偏着哪边就给哪边做事嘛,我们也犯不着和一个跟班生气,重点还是在6云开身上。”
最开头说话的高层又冷笑几声,才说:“6云开那边,你们要伺候就伺候吧,反正我是不干了。”
这话虽然是气话,但其实也是众多高层中很普遍的一个想法。
6云开虽然实力强,但实力再强,对于众星没有归属感不愿意作为众星的招牌,那么众星要他干什么呢?你说是不是?尤其6云开之前就得罪了众星的一票高层,也是6云开地位确实高的缘故,不然那个时候,众星高层就直接动手搞废6云开了。
一个会议室好几个人了,但他们说了怎么样不算,还是要看主席的意思。
胖胖的主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了一会,说:“好吧,如果6云开没有和我们续约的意思,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等的就是这句话!
底下的好多高层一时间都多多少少流露了些喜色,最开头的那个快人快语,直接说:“我们要和6云开分开,先要搞臭6云开,不然他的粉丝那边不好处理。”
“你们写个计划,按程序审核了没有问题就自己处理吧。”主席说,摆了摆手,也不参加接下去的讨论,自己先走了。
但在离开会议室之后,他身旁的助理快步走上来,在主席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胖乎乎的主席脸上露出了一丝人畜无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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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方一从众星出来就直接赶到了6云开的家里,他不说废话,三下两下就把众星提起续约合同的事情告诉6云开了!
相较于张方的重视,6云开的姿态就随意多了:“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和众星续约,你根本没有必要瞒着,直接把意思说过去就好了。”
张方那个心累啊,简直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的艺人扫盲……
于是他不浪费那个时间了,他说:“我估摸着众星那边最多能再瞒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众星肯定知道了我们的意思,到时候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哦。”6云开平平无奇的应了一声。
张方又想了想:“6哥,个人工作室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了?要叫什么名字?其实现在的话,要挂靠一个除众星之外的比较有实力的公司是比较好的选择,但6哥估计你不乐意,那我们就只有自己单打独斗……”
“哦。”6云开依旧不在意。
张方终于从自己的畅想中出来了。他看了6云开一会,突然冷不丁说了那么一句:
“说起来啊,江哥也 ...
(自己出来搞工作室了!”
6云开的目光落到了张方脸上。
片刻后,他:“……哦。”
108第一零七章 战斗的号角
( 有关自己是否要接下这个三分钟的角色,江兴考虑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所以他换了一个角度,开始和oo21讨论自己未来的规划。
[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国内不是终点,国外也不算终点,终点应该是世界范围的。]
[既然是世界范围的,那么中途的每一个支点,都是至关重要的。]
[这个三分钟的角色是我至关重要的一步吗?他找我是因为我的演技吗?]
[并不是,他找我只是为了消费我在国内的演技。他们这样做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业行为——]
上面全是江兴的自言自语,oo21这个时候才出声:[显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做。]
[——问题只在于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江兴苦笑,他旋即略带着指责,但更像调侃,[倒是在这边,你应该出声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坚定我的信念。]
[我在过去难道有出声吗?]oo21不以为然,[荣誉也好挫折也好,当然要宿主自己跨过去才行。]
说得这样理直气壮!江兴不禁感慨:[你们这样放羊吃草的政策,真的成功培养了许多个登顶的宿主吗?]
oo21可疑的沉默了一下,突然转移话题:[既然决定拒绝,你之后的规划想好了没有。]
[有了一些眉目。]江兴整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来断断续续的想法,他和oo21说:[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认识国外的导演、制片人等等。我首先要找到一个能够接触他们的渠道。这个渠道最好是从国内就能够延伸出去的。]
[而我这两天做了一些功课,发现在海外国内演员能够触及到的资源就那么一些,非常的狭小,一般来说,一个片子里正正经经的国内配角,就那么一个,所以一旦一个演员被圈定之后,其他人就不要再想去竞争了。]江兴说,[所以之前陈良说的不用考虑,我要在国外拍摄,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规避6云开。]
[这也不是很难……]江兴说,[6云开之前拍了两部戏,他的活动范围基本在美国这边。]
[而我——]江兴说,他的手指在茶几上平移了一会,在一个新的点上轻轻一点,[这边考虑。]
[英国?]oo21用精密的计算机一分析就知道了,[从什么起步?]
江兴“嗯”了一声:[话剧。英国那边的演员很多都是话剧起步然后被吸纳入影视圈的,而国内刚好有话剧圈,这个圈子也正好和英国那边的有接轨的地方——]
[你打算先在国内演话剧?]oo21问。『』
[对,]江兴稍作解释,[其实正是因为话剧本身有着专业级的要求,所以话剧出身的演员基本功底都非常的好,就算没有这个渠道,只要有时间,我也想去那边锻炼一下。]
[可以。]oo21总算不吝表现出了自己的赞同态度。
江兴刚要说话,房子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客厅里正挂在奖杯之上的时钟的时间,发现会在这个时间来敲他的门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他去开了门,果不其然在门外看见了陈良。
陈良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熟门熟路的进了江兴的房间,问:“有没有吃的?”
“你想吃什么?什么都有。”江兴回答。
就这两句对话的功夫里,陈良已经自己在厨房里翻找了一圈,然后叼了片面包拿了罐牛奶就算完事了。
这糙汉子的生活态度让江兴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是无所谓自己的口腹之欲的,陈良在随便填下肚子的间隙里还不忘打开电脑打开浏览器,顺便问江兴:“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演?那个孙子已经在网上指挥人反装忠把你捧得老高老高,就等你啪叽一下脸着地摔下来了。”
“不演。”江兴说。
“哦,演啊,我就说嘛……”陈良复述一下,突然自己反应过来,“你说不演?”
“对。”江兴点头。
“你现在是什么想法?”陈良问。
江兴将自己刚才对oo21说的话再对陈良说了一遍。
陈良说:“这样子啊……这样子也可以。从国内找一个结实牢靠的跳板,比直接去国外像没头没脑的苍蝇一样乱撞,可靠实际多了。嗯,而且国内话剧那边吧,虽然一般不和明星这一卦怎么来往,但好歹算是一个大圈子里的,我那里头也有一些关系,我回头找找,联系起来。”
这时候就看出平常做人的重要性来了!好久不联系的人也能说联系就联系起来,可见陈良平时做人的成功。
但这事暂时还可以押后,目前作为值得注意的还不是这一个,陈良将之前收藏好的网页打开,把网络上的白脸和黑脸双方的言论都给江兴看。
江兴简单地扫了两眼,黑脸的一般就是何俊雅的粉丝了,他们有一种……天上地下就我家偶像最厉害的感觉,几句特别经典的话就是“江兴是谁啊?和我们家小雅争,怎么这么low啊?”、“low逼也想和小雅争?门都没有!”、“大家要怎么帮小雅?不能让小雅就这样错过这个机会,捐款有用吗?”
然后白脸的成分就比较复杂了,有江兴本身的粉丝,有路人,也有反装忠的那一拨人,这几批人综合起来,主要是反装忠那一拨骨干精英在用力添柴架火还时不时把敌方的过激言论反复复制循环,这就成功地挑起了江兴这方面粉丝的怒火——本来也是这样,如果对自己的偶像没有一点儿维护的心情,那么一般也不会去混粉丝圈,最多的可能也就是一个路人散粉而已——当怒火淹没理智,一些言论也肯定不再像平常那样注意,反装忠的群体看准时机,及时而准确地打出了“江哥才不屑和何俊雅争一个角色,何俊雅是什么咖位的?江哥又是什么咖位的?这个角色能瞄准何俊雅,江哥是肯定不会接的!”然后大力呼吁,“江哥出来告诉我们你肯定不会接这一个三分钟死的角色!你肯定要走出本国门接下好角色征战娱乐圈圣地从此走上人生赢家之路!”
江兴看完之后,也是叹为观止:“这什么情况。”
陈良淡定说:“反装忠和忠粉从表面上来看确实难以区分,不过这种反装忠都是经不起扒皮的。”然后他点开电脑中的几个文档,指着他们说,“真的如此忠诚狂热的粉丝,一开始就不会一点声息都没有。他们一般会寻找组织或者同样狂热的个人,还会时时刻刻注册你的日常和演艺讯息,而如果既没有加入你的粉丝群,又没有关注一圈同样的散粉粉丝,再没有日常刷你的信息……呵呵。”
说着陈良低下了头,自言自语说:“唔,既然你不演,那这个角色也不能给何俊雅了,这孙子实在有点让人恶心,都说一个粉顶十个黑,他这是至少有一百万的黑……但要让他不能接角色,光光制造舆 ...
(论有用吗?要什么样程度的舆论才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呢?”
一边思索着,他的手指已经下意识的点开了有关何俊雅的各种信息,一个个页面在浏览器中打开又被关上,热情到让人几乎不能理解的情愿跪下也要应援的粉丝,看着经纪人粗暴对待粉丝却无动于衷的偶像……
陈良一边看这个艺人的消息,一边感慨地对江兴说:“你看,对方的经纪人直接拍粉丝的脑袋,揣粉丝,推粉丝,粉丝完全无所谓啊!倒是偶像随便给个笑容给个签名,她们就感恩戴德的像是被圣光普照过或者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你是不是也要顺便走一走高冷的姿态?不管怎么看你的条件也比对方好太多了!”
这肯定是玩笑话,当初江兴“温文尔雅”的形象设定还是陈良一手拍板的呢。
江兴也在一旁和陈良看着何俊雅的各种新闻讯息,突然他挑了一下眉:“他们还冲撞保安?”
“粉丝都无所谓了,冲撞保安算个什么……”陈良一开始不以为意,说到后来,他突然顿了一下,“你们要演的是超级英雄的角色——但他们习惯性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这样粗暴地针对弱势群体?”他说完就皱起眉头,“不不不”地念叨着,像是感觉自己没有抓住重要黑点那样烦躁。
这时候江兴略带玩味的笑道:“超级英雄也穿着制服,是人民公仆啊。”
陈良看向江兴,几秒钟后,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激动的叫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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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兴和何俊雅之间的事情只是最近网络上红红火火的一个方面。
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就是独属于6云开的了。
自从张方的态度露出端倪之后,众星的众位高层积攒许久的不满终于爆发,已经下定决心要在6云开离开之前狠狠黑他一把,就算不能把人自此搞臭,也要让对方焦头烂额一回,完美的诠释出了大公司那种“你让我伤筋动骨,我就让你寝食难安”的流氓态度!
还因为6云开目前为止都是众星的艺人,所以他的宣传团队还都是众星那里的拿着众星的工资的普通员工,他们要黑起6云开来,那真的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保证所有的黑料有理有据有脉络可查,比如说最初那个“众星艺人诱拐6云开吸粉结果被6云开用酒瓶打破脑袋”的事情,知道的人有多少?除了众星里头的高层还有江兴和张方,连6云开的父母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么好了,现在我们来黑一把,直接把当时含糊其辞的报纸翻出来,再找一些侧面的证据,比如说当时一起的别的艺人的证词,比如说被敲破头的人给6云开打电话的通话记录等等,直接就将原本的暗示某某男星耍大牌有暴力倾向变成指名道姓说“某天王级明星6某,在事业刚创新高的阶段,就撕掉原本还算谦逊的画皮,暴露出其张狂且无法无天的态度,其前后变化,叫人瞠目结舌!”,其后就借着这个黑点开始继续黑,比如6云开被富婆包养或者被男人包养啦,比如6云开私生活混乱爱玩群ρ或者是gay啦,再比如趁这间隙真真假假的黑一把6云开也吸啦,反正总有一款你的菜,至于是不是真的,说实在的,谁在乎?反正网民肯定是不在乎的,他们只要事情往自己热衷的方向发展,也就乐意参与其中了——而他们绝大多数所热衷的,当然是明星被扒皮有各种各样让人鄙视的黑点了。
这样,在众星的操作之下,由水军发起的,随即带动了真正的黑子和原本粉转黑的、还有其他明星那边的粉丝这些,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仅仅一天时间,就营造出了能让路人相信的“6云开是个过街老鼠,人人都可以打一下”的局面。
张方在电脑后发现了这个情况,急得嘴上都冒了好几个水泡!
他转头问6云开:“6哥,你打算怎么办?”
6云开这个时候也正在看着网页。不过和张方眼里看着心里冒火的情况不太一样,他的姿势很随意,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重视的模样来。
“没打算怎么办。”他说。
潜意思就是,你们爱黑就黑吧。
109第一零八章 新的一幕
( 6云开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
他很快推开电脑站起来,沿着楼梯扶手往二楼走去。
木制的扶手,冰凉凉的大理石阶梯。
这栋别墅是众星公司租的,在一拿来的时候就已经装修好了。6云开对于这个本来毫无反应。他并不在意自己住什么地方,有好地方住当然好,但没有的话,好像也无所谓。
但现在。
他看着足底下的台阶,思绪会莫名被牵扯到很奇怪的地方去。就像一些本来应该毫无关联的东西,被他脑海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牵扯在一起,像一锅拼命加食材的大杂烩一样,炖成了看不出面目的东西;又或者像是他的思维长出了无数的触手,它们探出去,探出去,吸收了太多东西回来,然后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它们把我,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我。
6云开面无表情地想。
这是病。
但我不会输。
我会赢,一定会赢。
他在自己卧房的桌子前坐下。
这个靠着窗口的桌子带着一把锁,抽屉里边放着好几个普普通通的黑皮本子。
6云开熟练地翻开本子,桌面的笔筒中抽出了一根笔。
他在本子的空白页上凌乱地写着。
有时候是“我想想医生的嘱咐,按时吃药,加强锻炼,每周固定的心理辅导。”、“爸爸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年里头半年找不到人,不过他爱跑就跑了,毕竟他小时候养我也很辛苦,难得我现在有钱了”、“妈和后边结婚的对象过得挺好,这也不错”、“江哥……”
“江哥……”他拿着笔的手一抖,不小心抖出了几个音符,他顿了几秒钟,又用黑色的笔,将这些音符一一涂去,本子上的这一行话中,就只剩下几个丑陋的黑圆圈。
他想写什么,又不知道写什么,最后也只是另起了一行,在这一行中写下了无数遍的“反反复复”四个字。
敲门声忽然响起。
张方在门外说:“6哥,伯母过来了。”
6云开迟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唔”了一声,用力打起精神,将本子锁进抽屉,自己则走到房门处开门,和张方一起往楼下走去。
在走到二楼楼梯的时候,6云开自上而下看到了自己的妈妈。
他的妈妈于采苹则自下而上看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如同6云开刚才在本子上所写的,在离开6国兵之后,于采苹已经成立了另外的家庭,也有另外的孩子……上一次她回来找忽然成名的大儿子,就是因为自己的家庭碰到了一个难关。
自从上一次见面之后,这个难关当然已经过了。
所以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因为6云开常年外出拍戏,因为无法面对6国兵,也因为不知道如何对待自己的大儿子,于采苹并没有和6云开多做联系,或者说她几乎没有联系对方。
直到她这两天,突然听见自己的小女儿用很好奇的口吻问她:“妈,你知道不知道,6云开真的是gay又吸毒,还被富婆包养着?”
她吓了一大跳。
她出现在这里。
……但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的这个孩子接触,她就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些同情。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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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网络舆论战这种新时代的战争中取得胜利,除了时机、资源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能够了解、融入这个文化,先成为这个文化中的一小部分,再转而用杠杆撬动这个文化!
之前在和江兴讨论的时候,陈良就找到了这最后的切入点!他一下子精神抖擞,吃喝拉撒差点都要不离开电脑前了,直接就在幕后帮着对方推波助澜将网络上的言论往一波一波的往上推,同时紧锣密鼓的联系着自己在话剧那边的人脉,给江兴牵线搭桥。
也是赶巧了,他混着话剧那边的朋友这几年的事业都发展得很不错,加上他介绍的也不是普通的艺人,而是拿过了国际大奖的,这就勉强能入了话剧那老一辈有出身又是艺术家的一拨人眼里,不至于一张嘴说出去就被人说不。
两边初步达成意向,江兴很快就去见了话剧圈里的一位老前辈。
这个时间点——陈良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心想——应该差不多了吧?
时间确实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江兴和那位老前辈见了面。
在来到这里之前的几天之中,江兴已经和oo21一起敲定了一些有关话剧和英语学习的细节。
本来在英语方面,江兴的技能点早就点出来了,出国拍摄或者出国定居等等日常使用绝对是够了,但现在既然要走这条话剧路,那么水涨船高之下,原本已经够用的英语技能好像又有了那么点捉襟见肘的味道,于是语言的锻炼一时间又被提上了日程。
剩下的那个话剧就不用说了,是目前阶段的本职工作。
虽然大师是现在才被安排见面,但自己也不是说不能根据一些资料和其他人的建议调整学习,因此江兴这个也和语言一样,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的。
其实事情总差不多这样,做足了最坏的准备之后,那么好像不管事情有了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不至于失态。
江兴和话剧前辈见面的地方,并不是外边的什么茶楼酒店,而就是老前辈的家里。
老前辈和自己的妻子住在一栋五层楼的建筑年龄不下于三十年的老式楼房里头,这种楼房相较于现在模板一样的商品房,楼层与楼层间的距离更高许多,所以江兴一进房间的时候就赞了一声:“天花板吊得真高,看上去真的一点也不压抑!”
接着他将手里的水果递给上前来开门的老婆婆,笑着说:“陈奶奶好,我是江兴,您叫我小江就好了。”
他接着转脸对坐在沙发上,本来看着报纸,现在正拿下老花镜转脸看自己的老人说:“陈老好,我是东升介绍来的。”东升就是陈良在话剧圈里的朋友。
陈老点了下头,用手一指自己对面的沙发,示意江兴坐下。
“我听说你想演话剧,为什么?你在娱乐圈里的成就很不错,没有必要跨行过来吧?”陈老问。
“并不打算跨行。”这种大方向还是必须提前说清楚的,江兴回答得很沉稳,“但话剧和电影在基本功上是互通的,话剧对艺人的演绎水准要求很高,这一次抽时间过来,我也是打算沉淀与锻炼一下,将自身的一些问题寻找改正来着的。”
这个回答还是对陈老胃口的,他就点了一下头:“有进步的想法,是好事。我看过你演的电影,基本功相对来说,还是很扎实的,其实不来也没有什么,我们这里也不能给你贴上多少金。”
这还真是丑话说在了前头。江兴其实有点暗暗地好笑,总体来说,话剧圈子还是比演艺圈子单纯挺多的,坐在他对面的陈老会这样“先说丑话” ...
(,那可不正是有“带带他”的想法?
对于这种比较醉心艺术,在人事上没有太多念头的老者,既是最好解决,又是最不好解决的,江兴正斟酌着语言打算对其诚恳地表达一下自身的态度和绝对没有借着加入话剧圈再在网络话题上炒一轮的打算,刚刚提着江兴来带的水果进厨房的陈奶奶就出来了,还一出来就对陈老嗐道:
“行了行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礼貌的小伙子,你又拿着你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说一箩筐,我听着耳朵都起茧了。”
接着老人转脸对江兴笑道:“没事,没事,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老头子不爱招呼你,我招呼你!有什么事要问老头子的,也别客气,尽管来,其实这老家伙平日里寂寞得很,就爱找个能和他说说专业东西的人,但会老头子那一套的人少,还是你们现在的明星事业,做的人多,大家接受得也快,是不是?”
不止陈老的脸拉长成了驴脸,就是江兴自己也不知道陈老的妻子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热情,但眼看着陈老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还是忙说:“话剧是一门艺术,艺术在推广上面总是没有那么快的。”
“那你们是什么?”陈老忍不住从鼻子里喷出了一股气。
“我们是娱乐。”江兴笑笑。
“娱乐总不如艺术,你说是不是?”陈老还要挑刺。
“娱乐和艺术,从某一种程度来说都是能使人心情愉悦,满足人的心灵需求的一种艺术。”江兴说。
“但有些满足是拉低了人们的审美,是低级趣味!”陈老拍了一下沙发!
“是有的,但总体的倡导始终是向上的。”江兴又说。
“那么你认为你是向上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陈老讽刺道。
如果这两句话就想要江兴动容,那实在太天真了!江兴特别淡定说:“我认为我一直在好好演戏。”
时钟的分针转过了半圈,江兴就从陈老家告辞离去。
在离去之后,陈老抽了一根烟,问自己的妻子:“你怎么看?你刚怎么这么喜欢这孩子?”
陈奶奶正织毛衣,闻言就说:“这孩子带来的水果都是香蕉葡萄这种软烂的,一点都不像以前上门来的那些只买贵的或者不实用的东西,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但是没有心的人永远想不到……”
陈老就沉吟了起来。
不想陈奶奶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小孩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挺好看的不是吗?”
陈老顿时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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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掐准了时间给江兴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他先问江兴:“下午你和那个快退休的老爷子的见面情况怎么样?”
“我感觉还不错。”江兴说。
“哦?我记得那个老头挺难搞的?”陈良说。
“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江兴笑道。
陈良也不深究,他就和江兴说:“时间差不多了,我用你的围脖发消息了。”
“行。”江兴简单回答。
陈良挂掉电话,掐了一个有趣的时间,直接用江兴的围脖账号发表这样一条消息:超级英雄也是人民公仆。下一阶段的计划是参演话剧。
发表完之后,陈良悠闲地点了一根烟,好好抽上一口之后,在烟雾缭绕之中,看着围脖右上角的提醒飞快的变化着,从个位一下子跳到了百位,从百位一下子跳到了两千,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又再往上跳了一千。
陈良点了查看按钮。
发现从页面最上端拉到页面最下端,一连串的“秒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全都笑疯了!
陈良也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他雇的人也准备就绪了,但现在还太早,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在论坛上帮何俊雅好好扒一下皮,就着这个话题深入地炒上一炒,不懂的人呢,也不用焦急,马上就能懂了!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头都开好了,那随后的就必然如车轮一样滚滚向前。
陈良致电给了美国人,在电话中他首先歉意的表示经过几天的慎重考虑,江兴十分遗憾的拒绝了美方的邀约,但期待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这是正事。正事说完了就是闲事。
陈良随即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了何俊雅的一些事情,当然不是何俊雅的经纪人粗暴冲撞制服保安什么的,而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对方最近挺热闹的,然后美方那边想怎么样,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一个电话刚刚挂断,另外一个电话就像掐着秒针一样打进陈良的手机里。
陈良接起一听,很惊讶居然是张方的,他更惊讶的是,张方居然是打电话来和他吐槽众星下手黑6云开这件事的!
……问题是,这和我有啥关系。陈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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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方最近也确实挺累的。
一方面是艺人不消停,一方面是公司穷追猛打;这种局面下,6云开可以不在意,但张方确实没有办法不在意。而他之前又是一直在众星里头工作,同事就不说了,很多朋友吧,多多少少也和众星关系匪浅,张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给6云开本来就不好的处境再雪上加霜,当然不可能向这些很可能告诉众星的“朋友”诉苦,而那些不是这个圈子里的朋友,他说了,对方的思路说不定又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想了很久,把自己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找出了陈良这么一个既和众星没有关系,又是圈子里的人,然后诉苦来了!
陈良听完张方的话。
他简直奇了怪了。
“众星黑6云开?”
“对。”
“那你就找一圈人和众星对掐不就好了。”陈良。
“……”张方。
说老实话,大家都是演艺圈里的经纪人,陈良是厉害,张方也不至于没能力到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他只是一直在犹豫。
陈良就算没有看见人也能感觉到对方在犹豫,他匪夷所思:“看你现在都跟定6云开了吧?你这个时候不动,难道还等着6云开帮你收拾?还是等着众星放你们一马?”
张方不说话,他默默选择了后一种选项。
陈良差不多从张方的沉默中猜到了什么,他呵呵一笑,挂掉了电话,都懒得跟对方说话了!
6云开家里,张方也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手机给丢到了沙发上。
他不是不知道能这样做,他是有点不敢这样做啊!
他在众星呆了那么久,很多传言多多少少也听见了一些,众星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家伙,现在众星还只是黑一黑6云开,黑完了众星也许气就出了;但如果他们和众星唱对台,他真觉得……
张方自己想了半天,然后忍不住在别墅里找到6云开,对对方说:“6哥,你看要不要,什么时候雇几个保镖来?……网上水军黑 ...
(你黑得那么厉害,就怕有激进的粉丝会冲过来什么的——”
110第一零九章 吊打与期待 楚寒衣青
( 最近的娱乐圈风向扑朔迷离,堪称好戏连连。『』
先是网传江兴与何俊雅一同被美方看上应邀参演超级英雄之中的角色,随后就是就是轰轰烈烈的黑6云开运动,眼看着两个国际影帝先后新闻缠身,不多时江兴就先放出了将会参演话剧的新闻,神转折得让围观群众纷纷疑惑这是不是新一场炒作的当口,美方那边又火速签订了与国内另一明星的合作——这个明显当然就不是何俊雅了——确实是超级英雄的片子,也确实是一个几分钟的角色。
前后一联系,主要是确实有美方来国内物色角色,而且物色的还就和之前网络流传的信息一一对上,这下子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顿时再一次笑疯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嘲某个明星偷鸡不成蚀把米,算来算去反误了卿卿片子!
这嘲一开,在网络上被转了几个轮回,大家看着顿觉正中华点,于是“卿卿”就变成何俊雅黑们对何俊雅的爱称,还历久弥新地变出了好几个花样——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网上的事情是网上的事情。作为公众人物,一个明星如果太注重网上的评论,那他基本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就一天花十二个小时和那些黑自己的人打嘴仗就好了。
所以江兴在大体知道网上的风向已经被控制住之后,就不再去管这方面的事情,而是和陈老一起,正式入了话剧的坑,开始从最基础的部分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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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是艺术。
但在商品经济的时代,经济,才是能够满足绝大多数人类的第一需求。
老一辈的话剧人士会看不起江兴这样的明星,一方面是老派的思想,另一方面是他们本身大多是军队背景的出身,这就不奇怪了,本身就不是一路的人。
但新一代就不完全是这样子了。
很多新一代的话剧人才只是普通的出身,他们来这一行,有一部分人是因为爱好,但有一部分人只是混一口饭吃。
前者姑且不去说他,后者的话,那肯定是羡慕江兴的地位、粉丝、还有目前的收益的。
所以等到江兴真正的出现在了话剧社中——虽然是作为编外的一份子,大多数时间只专门被陈老指导——也引起了一些小范围内的震动。
这些小范围的震动并不只表现在一个方面:就是说他们并不像单纯的粉丝那样只追逐着江兴让江兴给他们签个名。
而是更多的人会打探江兴娱乐圈的内/幕,或者会打着交流话剧功课的名目,向江兴展示自己的实力,再获得一点评价,顺便借着江兴口中还不错的评价自然而然地要一些机会过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事情。
不管是打听娱乐圈内/幕还是想要机会的,江兴都会稍微想一想比较适合而基础的,将这些人给介绍过去。
因为江兴的介绍还真不是随随便便的介绍,多多少少是有认真考虑过的,一方面是人不错,另一方面是江兴的面子在,所以几桩工作下来,大家皆大欢喜,一时间江兴虽然没来几天,但在这里都快上升成衣食父母般的受欢迎程度了。
陈老一开始将江兴放到下边和其他学生一起,一方面是自己人老了精力不足,再带学生也不可能真正面面俱到从基础教起;另一方面也是想冷眼看看这个新鲜出炉的影帝和身份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人坐在一起,会不会拿乔,架子放不放得下来——如果他见天的端着一副影帝的架子,那他可就要认真考虑一下自己要不要带这个学生了,毕竟教这种已经成名的人有时候甚至比教个棒槌还要难。有了自己的风格,也有了身份和地位,到底能不能再正视自己的缺点,再耐下性子从基础学起,谁也说不准。
但这不试探还好,一试探之下,结果生生让老人差点气得一口血!
好嘛,他冷眼旁观想要揪出江兴的小辫子,但人江兴正面端着一张忠厚老实的面孔,背后狐狸尾巴甩啊甩,自己一面像海绵一样的吸收知识,又让别人揽私活耽误功课,简直可恶可恨!
——但这暂时放一边!
重点是那些上赶着要私活的家伙,毛都没学到几根,尾巴就翘得比天还高,让他们出去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晃,简直是在砸自己的招牌,亏得江兴上一次上门时他还端着艺术家的架子不怎么看得上这家伙,现在好了,徒子徒孙一窝蜂地冲上去捧人家的臭脚!
捧臭脚就算了——重点还是,这群孙子基础功敢学得扎实一点吗!孙子养的小混球们!
陈老简直是气得肝疼。
他也是军人背景出身的,这军人的脾气一般不会太好到哪里去,所以眼看着这情况一日日的恶化,陈老二话不说,提溜着江兴就直接杀到了拍摄现场!
摄影棚是在城市的郊外,当陈老带着江兴和半个班二十来号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现场的时候,拍摄组的人员都呆住了,心想这闹的是哪出啊?他们不认识陈老和那些学生,但怎么也不可能不认得江兴,所以一下子就有负责人迎了上去说:“江老师怎么过来了,之前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
他一边寒暄还一边纳闷地心想难道拍摄组里有人有江兴的关系不成?好啊,哪个人物藏得如此之深,叫人半点窥探不出!
江兴笑笑,向负责人介绍:“……这位是我的话剧老师,陈敏智陈老师。”
“陈老师,陈老师好!”负责人多精啊,江兴一介绍,他当即热情地与陈老师用力握手!
陈老哼了一声,对着摄像机前的两个人招了招手。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话剧班的学生,他们两个一见老师带着同学和大影帝杀来,就知道不好,现在再被一招手,顿时战战兢兢地蹭到陈老面前站好,犹如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放肆。
人到了自己跟前,陈老反而不急了。
他淡淡看了一眼两个学生,说:“你们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两学生:“……”这,他们能说自我感觉挺好的吗?
陈老呵呵冷笑:“感觉挺好的是吧?”
两学生:“……”老师您有读心术吧!
陈老不客气说:“眼睛糊在脑门顶上看不见人了吧!”
两学生挺难堪。
陈老伸手,恨铁不成钢地朝这两人点了一下,接着胳膊一转,手指指到了江兴身上:“——你去,和宛小蕊对戏,让孟藤看看效果!”
江兴:“……”
拍摄负责人:“……”
拍摄负责人听到这话之后,当场就汗了一下,他心想这老头儿可不靠谱了,事不能这样子办的啊,不说他们能不能开出影帝的价格,就是真的咬牙大出血开出了,影帝也不会屈尊纡贵地为自己这个小破公司拍广告啊!再说了,一个是影帝,一个是新人,两人对戏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单方面吊打,这还用得着看……他估量着江兴也是这么想的,但不好说,他就自己做出为难的表情开口说:
“陈老先生,如果可以,我是非常愿意 ...
(江老师能够下来指导一下大家的。『』”首先把江兴放在指导的地位,这就拉开了两方的身份差!“但这拍摄任务时间比较紧,所以你看,是不是下次找机会……”其次说自己的难处,老先生再牛也不能耽搁别人赚钱吧?
“五分钟总有吧?”陈老懒得啰嗦,“又不用在摄像机里头,你进去是欺负他们,就在这里,就用脸上表情配简单的肢体动作——话剧的基本功你们都没忘记了吧?”
如果是要比拍戏,那结果大家都知道,输了也不会服气,毕竟非我所长嘛;但既然只是比话剧,这些练了好久的学生可不认为自己为真的输给了江兴。
孟藤很快退了开来,宛小蕊则走到江兴对面。
江兴刚刚已经和负责人谈过了,知道他们要拍的广告是一男一女萌生情愫的场面,这个要求十分形象且典型,江兴在过去的拍摄中不知道接触过多少次,现在与过去的差别,也只是表现手法上的差别而已。所以略看了一眼之后,他就等着宛小蕊走到自己面前,开始表演。
宛小蕊本来认为自己是和江兴对演的,但等她走到江兴面前,通过神经调动了脸部肌肉与眼睛,同时配上形象的肢体语言时候,却发现对面的江兴什么都没做,她脑子一转,就知道江兴是线让自己表演。
但这没有让宛小蕊高兴,反而让她暗暗气恼,想着你现在装绅士让我,待会显不出你自己来就不要怪我了!
其实这也是两人不算同行却又相互间有联系的缘故。
人大凡都是如此,一来是同行相轻,二来是一知半解,话剧这边的年轻人羡慕江兴收获的一切,一时半会间却有没有真正地去钻研去了解,便十分容易的产生“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运气好有机会,给我这样的运气和这样的机会,我也可以像他一样成功”的想法。
抱着这样暗自争胜的心态,宛小蕊当即超水准发挥,重点的面部表情,肌肉的控制,眼睛的转动,还有眼球中的神彩,都一一调整到位。尤其值得称赞的是肢体语言,那侧头,撩发的举动,彻底说出了一个女人欲拒还迎的羞涩与期待。
她和孟藤都是班上的好学生,现在全力发挥,旁边的大家看得也是暗暗点头,觉得基础功很是扎实表演得十分难得了!把恋爱中女孩子的娇羞之态非常明显的表现出来了。
宛小蕊做完之后就收了表情,等着江兴的回应。
江兴冲宛小蕊微微一笑,这是一个客气的、礼貌的微笑。
而后并无任何转折。
他又是一笑。
眼神变得专注,笑容变得热烈——但专注中又有轻轻的闪躲,热烈中又有说不明的含蓄——大家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一对男女肯定还没有确定关系!而搭配的动作就更简单了,他的肩膀不自然的跳动了一下,手臂跟着轻轻一摆,目光飞快朝宛小蕊瞥了一下。
围观的剧组人员一见动作就纷纷会意的笑起来:这动作看上去无厘头,但搭配着江兴的表演,却让周围的人一下子就认出这是男方想要伸手碰触女方,却不敢,或者有点害羞啊!
然后江兴就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前前后后,也不过十来秒钟的时间——这还是为了照顾周围的人能看得仔细点,才特意拉长了的。
这还是江兴第一次在话剧学生面前做出表演。
于是全场的人分成了两批,学生那一批纷纷脸色大变不可置信。
而拍摄组的人则想:正常的嘛影帝吊打新人这不是很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吗,为什么对面的人一脸“这不可能”+大受打击……他们之前究竟期待过什么,囧。
刚才的表演中,陈老有言在先,是“话剧基础”和“脸部的表情变化与简单肢体语言”,因此两个人都并不选择很复杂很有转折的表现方式,而是简简单单一步到位的表演,就只是“正情愫初开的男女”。
但有时候最简单最基础的表演,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能力如何。
如果说宛小蕊的表演是恰到好处让内行都看出了门道,那江兴的表演就是丝丝入扣让外行都看出了味道。
前者需要从专业的角度作出专业的评分,后者则是普通人都觉得好看,两厢一比较,不需要再作赘言,高下立判!
两人如果是比摄像机前的演技,宛小蕊不如江兴,大家都可以理解;但现在已经直接比话剧功底了……结果两个人前后一对比,就是学生和老师,死鱼眼珠子和多情俊目之间的差别,摔,这万万想不到的发展,给人的打击也太大了吧?难道江兴之前就学过话剧现在来涮人来了?
陈老看见众人都被震住,也不说话,又一挥手,提溜着江兴与其他学生一起走了,就只留下接了私活的宛小蕊和孟藤在剧组。
两个学员本来是信心满满的来这里一展所长顺便赚取资本的,结果现在被老师横Сhā了这么一脚,他们之后的拍摄简直就是错漏百出,让负责人都看不下去了说:“看你们的状态不太好,这样吧,要不然我放你们半天假,你们明天过来再继续?”他一边说话还在心中感慨,心想直接用一个影帝来树立典型和做对比对象,这大手笔的……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他们的倒霉。
两人和江兴直接对过戏之后,江兴走了,他们的魂也不由跟着江兴的脚步一起飞了。现在听到负责人的话,登时连连点头,连客气话都不说,立刻地跟着自己飞走的魂一起跑了!
他们跑得还算及时,因为等他们赶到班里的时候,江兴正在一个人pk一个班级——两方人马所比赛的,首先剔除掉江兴拿到影帝的电影类表演,就只是话剧的各种基础:舞台语言,形体,人物塑造上。
之前江兴和宛小蕊比过的面部表情是人物塑造的一小点,现在撇开这一个内容,班级里的众人分别挑出各方面最出彩的人,和江兴一一比过。
但结果打破了他们最后一丝“江兴只是某个方面特别强”或者“江兴是从小时候就学过话剧”这样的希望。
江兴没有学过话剧——因为舞台语言上,江兴一点都不像之前有学过的模样,刚刚发声就让陈老恨得直骂棒槌!
江兴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比他们都强——但除了舞台语言,所有的其他项目都被pk掉了。
这天赋,这进步的速度,还让不让普通人活啊!
学生们惊呆了,陈老则直接皱眉:“你的舞台语言怎么回事?从小没学过点声乐?现在你们娱乐圈不是讲究唱歌与演戏,两手都要会两手都要硬吗?”
江兴这个无奈啊:“我对唱歌没有太多的兴趣,也没有太多的天赋,以前没有练过,出道之后也没有这个想法,就能跟着节奏唱唱流行歌曲而已……”当时他怎么可能想到有朝一日为了搭线出国会走话剧这条路!
学生们这回缓过劲来了。其实这个江兴最大的短板,就刚才表现出来的情况来看,在他们中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也是中上水准,也就是说,放到舞台上,那也是初步及格了 ...
(……结,结果老师直接骂对方棒槌,那他们至少三分之二的人以最优对比人家最弱,也比棒槌还不如么orz
学生们这边收拾自己破碎的玻璃心,那边陈老似乎勉强接受了江兴的解答,照旧对江兴摆摆手,示意江兴先离开。
在娱乐圈里呆了这么久,陈老今天搞了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江兴就知道了。
正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哪怕有些降身份了,江兴还是一直挺配合的。
陈老要用他来敲醒自己的这一班子学生,而他则需要陈老——不说倾囊相授——至少尽心尽力帮他抓些毛病,在最短的时间里打造出最坚固的基础来。
欲求必与。
这才是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比较良好的沟通方式。
火烧到现在,正是下猛料的时候,接下去就是陈老和这些学生之间的事情了,江兴没有再掺和的必要,所以他很快离开了教室,把空间都留给身后的那些人。
他离开了教室,灯光与人声都被抛在后头,黑色的夜与星星荧光在树木的婆娑叶片的间隙中被纳入眼中,还有习习的凉风,正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夜晚。
江兴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手机,在白天的时候,手机在他口袋里振动了好几次,但因为正是陈老用他做例子教训学生的关键时刻,所以江兴都没有接起来,现在他打开一看,发现几个电话都是陈良打过来的。
陈良会打过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其实江兴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
他倒播了陈良的号码,等电话接通之后问对方:“怎么,有什么事情?”
“工作上的一些事情。”陈良在电话里头不出意料的说,但他随即的话就出人意料了,“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想从6云开那边拿点资源?本来你之前不愿意之后我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这两天6云开的助理张方有打电话过来,这傻子一方面不敢和众星叫板,一方面又没有多少人脉,6云开都快被墨鱼汁喷成黑人了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懂得打电话,打个傻Ъ啊——”他先吐槽了一句,然后说,“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江兴问。
“6云开有国外的人脉,但他蹿得太快居然没有国内的人脉。”陈良说。
“……”江兴。
“……”陈良。
然后两个人一起感慨:“这也是红出了邪性啊!”
开玩笑一句就够了,陈良继续说:“所以我又有了一个想法。你看,6云开被黑成这样而众星一点作为都没有,业内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6云开在和众星撕逼了,6云开十有八/九是不会再和众星继续合作下去,而且也没有有实力的下家。”
“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就是6云开也有自己出来开工作室的念头。”
“唔——”江兴沉吟了一下,他很快猜出来,“你是想我和6云开合作?”
“没错。”陈良肯定说,他接着就提出了两人工作室的合作方式,“你们私底下可以互通资源,但是表面上要打对台,这样双子星打擂台的话题才能炒出系列一二三四五六七来!你说这个想法怎么样?而且你们正好彼此稀缺能够互相交换的资源,这样合作也能长久下去,又不会损害你们之间的感情。”这最后一句是额外加上去的,陈良估摸着上一次江兴拒绝,就是为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甭管什么感情——变味。
果然在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江兴那边就给了一个很轻松的回答:“这是好事啊,很好的想法,我肯定答应。”
“行。”解决了最近悬在心头的一个大问题,陈良心情愉快说,“你和6云开抽个时间见面把大体情况都敲定下来吧,唔,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江兴说了几个不学习的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陈良那边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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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见面地点就定在6云开的家里。
不为什么,就是这里空间大,安保好,没有人来打扰。
6云开的别墅江兴并不陌生,在很早以前他就有了这里的一份钥匙,只是像他之前送出去的那把一样,6云开放在他这里的钥匙,他最终也并没有使用过,每一次来,6云开都在;如果6云开不在,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江兴相对而言比较陌生的……其实是坐在那边的6云开。
相较于一身休闲服的江兴,6云开穿着蓝色纯色睡衣,一头乱发中有几根比较俏皮的落到了脸颊上,左边脸上还有几道红印,眼神也挺惺忪的,看上去像是刚刚从睡眠状态被挖起来。
合作的问题是两个经纪人在旁边聊。
江兴和6云开就说点其他的事情,比如:“你最近状态怎么样?”
没错,江兴就是这么的直接……
但6云开挺喜欢江兴的直接的!而且他今天的状态也确实不错,他脸上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对江兴说:“还行啊,挺好的!江哥你最近打算参演一次话剧?”
江兴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谈到了话剧上边,江兴说了说最近的趣事,比如自己被话剧老师怒骂棒槌,又说自己在努力把美国口音转为伦敦口音,和找了一个芭蕾舞教练私下训练的时候,6云开都快笑死了!
而且他一边笑一边用那种非常“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暧昧眼神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江兴,生怕别人不知道什么是“大家都懂”。
江兴特淡定的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懂,他说:“我准备再请一个声乐老师突击训练……”
“突击得起来吗……”6云开虚着眼神疑问。
“……”江兴,他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芭蕾舞其实学了就知道,就是压压骨头而已,没其他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6云开笑而不语。
江兴和沙发对面的6云开对视几秒。
他承认了:“好吧,是有点女气……好在这课程不是话剧班那边的固定公开学习项目,不然我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了……”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6云开说:“江哥你知道我之前拍摄的角色是个音乐家,当时为了拍摄这个音乐家我特意突击了一下大提琴,请来的那个音乐家表示我挺有天赋的,当时学了好几首入门的曲子……要不然我拉一首,江哥你跟着节奏吊吊嗓子?”
“嗯,不管吊成什么样都不笑你。”他又补了一句。
这个建议啊……江兴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6云开的天才最多在演技上,在音乐方面,不管是过去还是两个人的相处之中,他可从来没有看出对方有什么再次秒杀一切的天赋,所以抱着说不定能在音乐天赋上pk掉6云开的想法,他很爽快地答应了6云开的要求!
于是6云开从旁边把大提琴给搬了出来,江兴则从沙发上站起 ...
(来调整呼吸。
当穿着睡衣的6云开用弓弦拉出第一个低音的时候,江兴的喉咙也振出了第一个低沉的吟哦——
在外客厅谈话的两个经纪人因为里边的响动而齐齐转头。
吊顶上的水晶灯光华流转,阴影将光线切割,光线将阴影填充,在这交织而成的光网之中,两个男人一个坐,一个站,一个穿着睡衣,一个穿着休闲装,他们的姿势甚至并不亲近,但两人同处一室的感觉是如此契合,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单纯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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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音乐方面,虽然6云开和江兴都不算是行家,但混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就有了见多识广的资格,两个人都是接触过专业的甚至是大师级别的领域专家,不知道猪肉的味道至少看过猪跑路,所以彼此一交手,就知道对方和自己不过半斤和八两的区别。
两个人一时间感觉有点好笑,但在一首结束之后又觉得这个水准刚刚好作为同学互相印证,所以6云开愉快地拉起了自己的大提琴,江兴也一遍一遍地练着嗓子,把原本的正事全给丢开了,就光彼此互动去了!
对于同一个状况,两个经纪人就没有江6这么默契了,他们一个挺感动的觉得艺人总算正常了一点,一个则有点想吐槽,心说在别的事情上明明挺正常的,怎么到了6云开这里,态度就和天上的云彩一样变幻多端了。
但这种情况两个经纪人也不是没有准备。
陈良反正为了长久合作,一开始拟定的合作方式就是非常公平的,现在江兴和6云开之间的相处只是更好的为这个“公平合作”加了一层保证而已。
眼看着他们那边一时半会停不了,陈良就索性和张方讨论起了回击众星的方法——6云开不和江兴合作,6云开爱咋咋地,但两个人合作了,6云开这边受到了损害,也就是江兴利益的潜在损失,这个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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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与张方的交流是旁边的事情,里边的客厅里,两人通过第一首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第二首也是规规矩矩的,然后第三首就厌烦了,先是6云开把一首好好的舒缓乐曲改变了节奏,突然几个小节几个音符冷不丁快了起来,像一只兔子突然从琴弦蹦跶出来,蹬着江兴的脸向上一跳,又消失了!
江兴差点儿被晃到!
好在他一贯以来态度特别认真专注,所以立刻跟了上去,没有让6云开的阴谋诡计得逞!
然后被人调戏了而不还手不是江兴的作风啊!
他一开始先是不动声色,然后在某一个音符特别多特别密集的地方,突然将自己的声音打了几个转折——这并不是胡乱做的转折,之前两遍下来,江兴也差不多记住了几个关键的难点,现在他就挑了一个,也是把随后的音节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吊出来。
这回6云开没江兴的本事,一下子就岔了个音节。
江兴当然听出来了,他在间隙里含蓄地冲6云开一笑:赢了,耶!
6云开准确get到对方信息,没忍住,咬了咬后牙槽:……哼!
一个晚上的时间在毫无感觉的时候已经迈着匆匆的步伐远去了。
江兴和陈良在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告别了6云开,张方出去送两个人,6云开则没有动弹,用大提琴的手柄顶着自己的下巴,一只手手指捏着琴弓下垂,一只手手指按在琴弦上,坐着发呆。
一个晚上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说一开始的精神是晚上状态好,那么一个晚上精神越来越好,好像那些控制着他的东西突然都烟消云散了……那当然不是因为他一秒钟好转了,而是因为他正在和江兴相处。
6云开用这样的姿势拖着弓弦随便拉出几个散碎的音符。
其实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最开始的时候和江兴坦白自己的状态,也是精神非常好,思维出人意料的清晰。
接连两次,不会是巧合,是江兴确实对他的疾病有帮助。
……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喜欢江哥吗?
6云开有些迷惑,不太确定江兴能使自己好转,是不是因为自己对江兴怀抱着的感情。
但不管怎么样,不管江兴能使他好转是因为什么,他对江兴确实有着感情,从一开始,一直到现在。
而他的想法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正因为我不把你当作单纯的朋友,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希望我们在一起,是单纯的,因为爱,且只因为爱。
——这才是我想要,和我想要付出的感情。
它那样美,使人期许又陶醉……
6云开有了轻微的恍惚,他在想像,那是流淌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道银河。
因而值得最好的,最好的我自己……
111第一一零章 接轨 楚寒衣青
( 两人工作室的合作正是一个契机。『』
6云开和江兴再一次见了面,这是两人出道以来,他们的步伐在事业上第一次取得同调,一起做着相同而不是相似的事情,一起面对着相同而不是相似的问题;当新的一幕出现,过去的那些相处之中的尴尬,在这时候就变成了旧日历上泛黄的一页,轻轻一掀,就从生命的现在时中被掀去。
没有了那种横亘如刺的尴尬,两个人又变成了最开头那种没事会见见面的好朋友——虽然他们总有挺多的事情,过去是两个人各自拍戏,现在是6云开要克服自己的疾病,江兴要做一次完整的实力上的整理与飞跃——但总还是有一些空闲的时候的,当6云开精神挺好的时候,当江兴从上午七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终于把一天所有要学的内容一一处理完之后,他们有时候会一起看一部电影,在电影播放的间隙里聊一些工作室建设、招人、是否要挂靠、盈利模式、接戏模式的话题,还确定了两个人未来至少两年间的发展方向——是注重在国外,还是国内,还是尽量做到两者兼顾。
有时候谈着谈着,江兴实在困得受不了,靠在沙发上没过多久就直接睡着了。
一两次还好,等次数一多,6云开也忍不住说:“这太拼了吧?江哥你这段时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话剧打个功底,语言练一练啊。”江兴说。
“怎么打?”6云开问。
“语言之前跟你说过了,就是口音和深入了解专业词汇再做积累这样的,最近在背十四行诗,‘when i do count the c1ock that te11s the time……’呵呵……”江兴说到这个也是一脸菜色,然后就是本职工作了,他开始随随便便列举例子,“还有跟你说过的形体,形体的附加是芭蕾;舞台语言,舞台语言的附加是声乐;除了这两个之外其他的倒还好,就是比较密集的训练,肢体动作上的纠正和开发什么的……”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和6云开说:“之前跟着班学了学,本来以为正式开始的学习强度就是比班上的那个强度多一倍这样子吧,结果……”他摇了一下头。
6云开看着江兴的样子就觉得那不是什么好的结果,他谨慎的问:“结果?”
“大多数时候强度x5,少数时候强度x1o。”江兴觉得那个大艺术家老头是在被那一群学生气得憋着一股气向自己证明艺术没有这么简单——确实没有这么简单,江兴虽然不会因为战胜了几个话剧学生就沾沾自喜,但他在被陈老面对面的指导之前,也确实没有想到老一辈的艺术家和现代的话剧学生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用一个形象点的形容,江兴觉得这两者中间,已经拉出了一个太平洋的海域宽。『』
于是最初那种还比较悠闲的学习强度,就一去不复返了……
6云开心想要学的怎么这么多啊……他问了一下比较关键的问题:“这是要在多久之内处理好的?”他琢磨着这怎么也得半年吧!但按照江哥的性格,估摸着是不肯专门空出半年的时间全花在学习上,那么应该是——四个月这样子的?
江兴看了6云开一眼。
他终于也用比较沉痛的声音说了:“两个月……”
6云开:“……”心里竟不可抑制地升起了某种同情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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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兴与6云开两大国际影帝先后准备开工作室的消息,在两个人的工作室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被或有意或无意地透露了出来。
消息一经发出,媒体们一面惊呼《双子星于国内再打擂台,工作室同大楼先后落成!》,一面炒作《明星开个人工作室成新时尚,老牌经纪公司拿什么留住艺人》等话题,又把新一周公司发布任务给圆满交稿了!
媒体上的这些事情在这个时候,江兴和6云开也是实在关注不过来了。江兴一面勤勤恳恳努努力力地学习着自己的新技能,一面寒暑无阻地前往陈老那边继续学习——他锻炼话剧能力从长远角度来说是为了让自己的演技更上一层楼,但不要忘记了,他参与国内的话剧排演的另外一个目的,可是与英国那边的话剧搭上线,这就让江兴算是暂时中止了一切商业活动,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又重新变回一个乖巧可爱的学生等着那些不定时会刷新出来的老师慈爱的垂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又开始联系的缘故,6云开最近的状况挺好的,以至于眼看着江兴的忙碌再对比上午六点起来晚上九点就睡觉的自己,竟有了淡淡的罪恶感。
既然有了罪恶感……那就像江兴一样找点东西来学学吧?
但学什么呢?
唔——我想学什么呢?
6云开思索了一番,然后意识到:我可以像江哥一样学习话剧打基础,这个完全没有问题的!正好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学了完全不会被人家觉得奇怪也不会和江哥联想在一起!
但这不太好……
6云开这个时候超级冷静!
要是我也学这个,江哥肯定会说一起学的,那我到底是忍痛拒绝还是忍痛不拒绝呢?不管选择哪一个都好痛好吗……所以为了不落入那个尴尬的地步,我肯定不能选这个的。
那其他还有什么?6云开一时半会间没有想到,但过了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虽然什么都没有想到,可思维一直在江兴身上打转。
于是他开始想:江哥现在在专注事业,那么事业上不要一样,那么我可以……生活上?
这个考虑方向就像是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本来斜躺在沙发上的6云开也忍不住坐直身子,开始认认真真地思索着:生活上的话——那么,我可以去尝试一下厨艺?可以去江哥旅游过的地方看看?甚至可以和江哥一样,找一个片子没事剪辑一下?
这样想完之后,6云开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起明天来了,这样的感觉他都有点儿忘记了——在参演完上一部电影的角色之后,他在太长的时间陷入角色性格中,也就是“徘徊犹豫”、“反复无常”、“时喜时怒”的状态里,这样的性格让他好像什么都不期待,冷漠得吓人;又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够伤害他,哪怕一片树叶从树枝上落下来,他也能联想到很多本来微不足道的事情,以至于陷入对自己和对他人的质疑之中。
这样清爽的感觉太好了!
6云开意识到哪怕只是单方面地追逐对方的脚步也能给自己带来拯救的时候,顿时感觉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他立刻上楼收拾东西,将衣柜里的衣服抽出来胡乱塞进行李箱中,同时打电话给江兴,三言两语就逃出了对方之前春节时候的旅游足迹——没错,就是和oo21的那一次,6云开可还记得这回事——然后他就直接走了,连车票都是等到了车站再直接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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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的6云开直接踏上了想到就做的旅行,那一边的江 ...
(兴接了6云开一个略微莫名的电话,还正纳闷着,就见陈老从旁边走出来,额外看了他一眼。
这是在叫自己过去的意思了。
江兴将手机放回口袋,跟在陈老身后,一路通过走廊和楼梯,最后来到了陈老的办公室中。
陈老将手中的一叠文件丢到自己的桌面上,自己在“特别顾问”牌子后的办公椅上坐下来,说:“演出的时间差不多定下来了,下个月十八号,也就是十二月十八号是公映首日,这个剧是英语改编中文剧,下个月十号英方会过来交流指导——”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是拧着的,还顺便看了江兴一眼:“到时候你是男主演……”
“是。”江兴要来参演国内的话剧,从话剧到话剧中的角色,当然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老师认为我担任这个角色还差哪些地方?”
“哪哪都差。”陈老眼都不抬就说了一句。
江兴:“……”
“……但勉强及格了。”陈老随即又不甘不愿地补充了这一句,“真要上台也不算那么丢人。”
江兴哭笑不得。
“总之现在距离下个月十八号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进行一个月的突击训练吧。”
“之前就已经在突击了,一天没有另一个二十四小时用了。”江兴冷静吐槽。
估计因为江兴一贯形象的缘故,陈老居然没有听出江兴话里的吐槽,他还是头也不抬地说:“就这最后一个月了,丢人不要丢到国外去,近几年国外和我们的合作越来越让人不满意了……”他咕哝了一声。
江兴耳朵尖,听到了对方是在说“哼,有什么了不起,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一群英国佬”……
然后陈老突然抬起头说:“你这几天都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走是吧?”
“是的。”
“接下去上午八点到晚上八点走。”
“没问题。”
“出去吧。”
江兴走出去了。
他和oo21交流:[我的精神和体力恢复药剂还剩下多少?]
[各五瓶。]oo21说。
[点数应该够兑换这些药剂一个月的使用量吧?]江兴问。
[虽然药剂没有副作用,但不休息你的精神不一定坚持得下来。]oo21有义务提醒。
[试试吧……]江兴这回也不敢没把话说死,他在走廊上,看了一眼学区道路边郁郁葱葱的植物,半晌后突然对oo21说,[你说,做人好还是做树好……]
[……]oo21。
[别理我,我就是有点压力……]江兴自言自语的走了。
112第一一一章 涅槃 楚寒衣青
( 从通过系统的共情能帮我搞定一切载满荣誉,到我要努力摆脱系统凭借真实的实力解决一切,再到完完全全照搬系统也不能成功这一阶段,江兴走得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他给了自己十年的时间,他觉得在这十年间他就是爬也要爬到最后一步。
可并不需要如此。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六年的时间,就够了。
再转回头看,这一段的路程反而显得短,短促地迫切地像是有什么人拿着鞭子在他身后追赶,甩着花儿地鞭梢擦着他的脚踝,清脆的鞭响像晨起鸟儿精神又期待的叽喳。
思绪的发散只是一瞬,江兴很快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手边的话剧剧本上。
他这一次参与主演的话剧是《阿什琉斯王》。
《阿什琉斯王》话剧中的阿什琉斯,是一位既聪明又残忍的君主。他带领着军队开疆扩土建立不世功业,黑红的战旗飘扬在整块大6之上;他严苛的要求民众只能有自己一个信仰,他是天上地下“唯一王”;过度的自负终于摧毁了依靠铁血和武力建立的一切,战乱从内部燃起,他被愤怒的人群烧死与烈焰之中。
[话剧相较于电影更接近艺术。]oo21这时候出声说。
[系统的共情空间,能够让你很轻易的进入角色的思维,角色的思维控制着角色的行为,你只要顺其自然,思维就已将行为作出。]
[但话剧不止如此。]
[话剧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
[它要求你以夸张的肢体语言表现。思维控制的是‘行为’,而‘夸张的肢体语言’是‘表现’出来的。]
[前者共情空间能够帮助你,后者只能依靠你平日在话剧上的积累和锻炼。]oo21下了最终结论。
这也就是它之前曾和江兴说过的:系统再厉害,也不会有人厉害。
总有一天,你会感觉系统失于刻板,而再不需要它。
那时候,你将,或已,成功。
但那还是暂且触碰不到的未来。
在和江兴初步确定下去的锻炼方向之后,oo21就开启了共情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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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晃神的时间,江兴已经身处在了好像许久没有进入的共情空间中。
相较于最开始的模样,本来一片漆黑只有中间一个圆球的共情空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变化,黑暗中加入了许多金色的星星点点,圆球也似乎更加神秘深邃,而oo21的声音随之响起,它像是知道江兴的疑惑,不等江兴出声询问就主动解释:[那些背景上的金色的光点是系统给你的奖励,奖励你拿到国际奖项,人气和实力都往上攀升了一个关键的台阶。]
“哦!”虽然oo21这个时候才告诉江兴,但江兴还是在知道的第一时间感觉十分的期待,“它们看上去很漂亮。”
[嗯。]oo21。
江兴等了几秒钟没有等到oo21的回答,他有点疑惑,又有点了悟,他说:“然后……它们还有什么功能?”
[没什么功能,就给你换个背景而已。『』]oo21说,[等你再获得一个国际奖项,它再给你换一个漂亮的背景。]
“……”江兴。
[开始?]oo21问。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抠门的系统。”江兴这是也忍不住感慨了起来啊……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圆球上,简直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他将手放上去的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下拉框长得他都看不见底!右边也是第一次出现了滚动条!
江兴先怔了怔,心想虽然话剧和电影都是两个小时,话剧可能还更多一点时间,但是没道理说话剧的难度比电影高这么多,多到需要在可共情片段的目录上就用滚动条来辅助我吧?
oo21这时候在旁边悠悠说:[对了,之前我忘记告诉你了,在你获得国际奖项之后,系统就不再自动帮助你选择共情片段,转为需要你自己挑选——特别注意,片段一经挑选,不接受更改退换。]
“…………”江兴。他彻彻底底地服气了,“你赢了。”
两人不再说话,江兴定下心来,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可共情片段——面前的共情片段非常细致,从话剧的开头一幕到结尾一幕,每一个情节乃至于对话,都能在这里找到。
也就是说,他的选择范围是一个话剧中的全部。
正因为选择的范围太广,做出正确选择的概率,反而变低了许多。
江兴开始想:我是要在这些片段之中挑出独具转折的片段,还是要在这些片段之中选出具有最强表现力的细节?
最有力度的转折正是最容易让人眼前一亮的部分;但最强表现力的细节则可使人回味深长。
如果两者兼顾……
江兴沉吟着用手指点了其中一个,他就看见被他选中的片段轻轻闪烁了两下,然后变得比其他片段更为亮眼一点,同时这个选择界面的左上角,出现了这样的一行白色字体:系统已检测到宿主等级。宿主目前可共情片段3/3,宿主已选择片段1/3,宿主剩余可选择片段2/3。
“………………”江兴。
等等,说好的总共十个共情片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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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着系统的oo21发现江兴已经挑选好共情片段,开始依次进入片段共情了。
它刚才跑得那么快,主要是不好意思告诉江兴刚才发现的最后一点:也就是系统会随着宿主的成就逐渐锁定共情空间,就是说江兴一开始能够共情十个片段,现在江兴只能共情三个,而等到江兴的实力再高一点,人气再旺一点,他就只能在密密麻麻的选项中选择……唯一的一个,做关键的杀手锏,或者安慰奖了。
oo21还是有点心虚的。
虽然经过特别严谨的科学研究证明,这样的设计正是最有利于宿主成长的,但跟江兴相处久了,尤其看着江兴使用系统一点一点进步,它也不由自主地觉得……也许系统是太严苛了一些;也许正是因为系统的严苛,所以哪怕成功获得了系统的宿主,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最终登顶。
这真是一个让人丧失信心的结论:想要成功需要严苛的约束与正确的道路,可严苛的约束和正确的道路却并不是保证能通向成功的但书。
那么江兴能获得成功吗?它也能由江兴的成功而获得自己最终想要的那个结果吗?
oo21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它确定,不管最终江兴是否能够获得成功,它都不会再怪他。
虽然这可能会导致它一直意外的期望破灭。但或许这就是人类所拥有的感情。
这就是那种——它一直以来好奇的——最奇妙不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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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痛苦的阶段。
这是一个6云开 ...
(最近一直在经历的阶段。
江兴一方面要通过共情系统沉浸入阿什琉斯王的世界,一方面又要冷静而理智的保留着独立的自我,吸纳知识,运用知识。
一张面孔是极致的疯狂,一张面孔是极致的冷静,像冰和火,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能相容。
但江兴像疯了一样,将它们都收纳在一具身体里,让它们互相印证,让它们互相融合。
差别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相较于6云开“绝对的不好”,江兴则是“绝对的好”。
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揽获了天才的名号,每一天相对于前一天都是一次翻天覆地的进步,每一个小时相对于前一个小时,都是一次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改变。
一开始是因为阿什琉斯王那种自负而掌控一切的想法,但是渐渐的,这种相反侵入了属于现实的江兴本身的那个人格。
他越专注,就越有信心;越有信心,就越专注。
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切都尽在掌握,最后的辉煌是属于我的。
——正是属于我,且只属于我的!
他的脚下好像开始堆积东西,那是信念,是知识,是渴望,是攒取未来的贪婪!它们杂糅在一起,融合在一起,越积越高,越积越高,将他直拱而上,他张开眼,地面被他抛下;他抬起胳膊,天空已在手心。
他完全的,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了那种天下地下“唯一王”的心态——
陈老在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也从最初对江兴的勉强接受到现在的常常扼腕叹息,深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到对方已经在娱乐圈闯出偌大名堂的现在,才发现这个好苗子,甚至还起了说服对方从电影转投话剧的心思——前者是娱乐,后者是艺术,这是世界也公认的啊!你看一转后者,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积累,保持着现在的势头,早晚江兴能成为德艺双馨的大师,在世界范围内声誉斐然名冠中西!百年之后成为话剧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以流芳百世被后人永远记录,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可能吗?
对于别人,陈老根本不会多想,觉得这肯定是看得起对方,是对对方的提携,当然对方答不答应那是另外一回事,艺术毕竟还是不被大多数人追逐和理解的嘛……
但对于江兴,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对方那副全神贯注吸收知识运用知识的模样,陈老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几次都没有说出来。
也许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断对方吧,毕竟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天才,这样一连十来天都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状态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最终,陈老这样想着,算是给自己的犹豫不定的行为做了个注脚。
但正因为有了江兴后半程的突飞猛进,本来英国那边十号到达的指导团到来之后,陈老除了第一天让包括江兴在内的众人当着英国人的面做了个排演,得到英国人对江兴的高度赞扬之后,就在剩下的时间中,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指导团出去,反正是把江兴捂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也不肯让对方再看见江兴的排练。
英国来的交流指导团这个纳闷与郁闷啊!
《阿什琉斯王》是英剧中翻,国内的话剧相较于西方这样的话剧起源地,尤其是英国这种最注重话剧的地方,整体实力上相对来说逊色的,人才的断档也是严重的,而两国艺术交流这一途径,正是国内艺术界对于话剧的扶持政策之一。
英国的交流指导团这并不是第一次过来,前几次别的团过来,返回他们国内的信息,都是“并没有看到很惊艳的人才”,而这次轮到马歇尔来——马歇尔就是这次交流团的负责人——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家伙。
虽然基本功暂时还不算很牢——但这是以他们那边的标准来评价的,好吧,我们不考虑国别公平的客观的说,其实基本功也算是很不错的了——但在情感的表现上,很有力度,很准确,很精彩!
换句话说,就是有天分!
这样有天分的新人,马歇尔正想接触一下好好了解了解,最好能够知道对方学习话剧多久了,再从各个方面系统的评估一下对方的能力与潜力,没有想到除了第一天见了一面之后,国内方面的负责人竟然不再让他和对方见面了!
这是为什么啊!
他们来难道不是为了交流吗!
可恶,就算是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我们也已经三顾茅庐几番询问非常非常有诚意了好不好!
一边是想要百般遮掩自己的宝贝打算在最广大的展览会上一鸣惊人的陈老,一边是百般想要窥探个清楚明白好赶在绝大多数人之前抢占先机的马歇尔,两方各自角力,剧团各种推脱阻拦不说,英国方面都使出了偷偷潜入这一手段,结果还是在严密的保卫之下没能够成功……
事已至此,眼看着公映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马歇尔哪怕怒气冲冲,也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终于让整个交流团都安静下来,不再发生时不时就有某个工作人员突然消失的事情了。同一时间,他看着距离公映不到四十八个小时的时间,气咻咻的想道:你现在能拦着我,等到公映了我看你还要怎么拦着我,我自己买一个好座位坐在第一排写评估报告,哼!
当然在写评估报告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记!就是这一回他必须提前把自己的发现传回国内,他对于这个刚刚获得国际影帝奖杯,却又在短时间内表现出这个高的话剧水准的新晋外国影帝很感兴趣——没错,在发现自己暂时不能和江兴接触之后,他就非常快的让人简单地调查了解了江兴的身份背景——现在他就将自己对于这个人物的简单评估报告写好并传回给自己在学院里的上司,同时他还在信件的末端写上这样的话:
“阿诺德先生,我的这一次的旅程显然有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mr.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新人,如果您有空,我诚挚地邀请您飞来这里,在东八时区十二月十八日晚八点二十,在湖山大剧场,观看一场必然美妙的话剧表演……那么,期待您的到来。
您的:马歇尔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十六日晚。”
113第一一二章 演出 楚寒衣青
( 阿诺德·霍齐亚先生是英国知名话剧学院的一位教务主任。ww
这当然只是他的其中一个身份。
他另外的身份,是英国某大型话剧剧团的负责人之一,在话剧界拥有非常广泛的人脉和崇高的地位。
他像是一位享誉全国世界知名的美食家,只是他品评的不是食物而是话剧。
他在接到自己的学生马歇尔的来信之后,确认了自己十二月十八号的晚上并没有事情之后,就应对方的邀约乘坐飞机跨越小半个世界,在当天的傍晚到达了中国的首都。
来接机的正是马歇尔,他们在乘坐车子去吃正宗的华人菜肴的过程里,马歇尔一直在唠唠叨叨的和他说自己在来到这里的短暂几天之中碰到的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些事情之中,还有一个最为频繁出现的人物,这就是让马歇尔特意提前写信给他并邀请他到达这里的那一位。
mr.江。
霍齐亚先生有点笨拙地使用着筷子夹一盘会抽丝的甜品,他笑这位最得自己欢心的学生:“看来这位东方人很让你满意?”
“我不得不承认是这么一回事。”马歇尔说,人都有天然的好奇心,这边越不让他见江兴,考虑到最开始的那一场他看见的排演,他就越期待今天晚上的演出。甚至他现在已经在思索,自己见到的那一次代表着mr.江的什么样水准呢?是普通发挥,还是超常发挥,又或者是发挥得不那么好?
再联想到这是一个电影明星,是最近才开始学习话剧的,他就默默地将上面的选项选定为“超常发挥”这样。
霍齐亚先生总算将那个甜品吃到嘴里了。
他在钢琴声中拿起餐巾纸按了按嘴巴,说:“你说得我也兴致盎然了。但好在我们很快就能得知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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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琉斯王》这部英剧中翻的话剧,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宣传,因为这一回有江兴的加盟由江兴担纲主演,不需要太多的其他宣传,江兴自己的粉丝就能把首映的票给包圆了——当然事实上是不能这样的,这也算是一个大手笔的话剧了,还是有很多本身的话剧爱好者买到了票,而单纯的江兴的粉丝倒是有好些没有抢到首映的票,只能等之后的场次了。
晚上八点十分大家开始进场,等到八点半的时候,演出正式开始。
霍齐亚与马歇尔等英国的指导团坐在前排做好的位置上。在话剧开始之前,他们还有小声的交流,等到话剧正式开始的时候,声音就都终止了,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貌的缄默。
在他们的旁边坐着的是中方的人员,这两批人差不多将这一排都给占据了。
而之后的位置也并不是直接开始售票的位置。还有业界的相关人士,业界的报道记者,以及剧团内部给主演的票。再之后,才是面向群众的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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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兴在半个小时前就画好了妆穿好了演出服,准备登台。
这不是他第一次演出,但这是他第一次现场演出。
这是一种——和演电影,演电视剧并不太相似的感觉。
演电影和演电视剧的时候,虽然最终肯定是上大荧屏让最多的观众能够看到的,但当他现时演的时候,直接以肉眼观察直接评价的,却只局限在于剧组的人员。很多时候,他直面的,其实只是导演一个人的喜好与建议。
而现在不同。
他在演出的时候,能够直接看见观看话剧的观众,能够从他们的神态之中直接得出最直白的反馈——好的,差的,无聊的。
现在,对,就是现在。
他走上舞台。
布幕拉起。
黑压压的人群出现在视线里。
他们与他不再永远隔着一个屏幕。
他们与他相隔咫尺,触手可及!
大舞台上气氛的渲染能让人暂时忘怀一切。ww
江兴很快沉浸入了他所饰演的角色之中。就如同之前两个月的锻炼一样,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又是他以往的延续;他完全的,敏锐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沉浸在这个人物之中——
他的头颅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他的目光并不含有轻蔑,但没有人能真正进入他闪烁着璀璨的名为“野心”光芒的眼底。
他的话语总是富于煽动力,他的行动如此果决!他剑锋所指无往不利,铁骑踏处大地都在恐惧的颤抖。
他的天赋让无数人前仆后继的跪倒在他的脚下祈求垂青与怜悯!
可他不为所动。
他大笑着转身,猩红的皮肤代表着荣誉与血腥。
太多的赞誉,太多的胜利。
他的王座越来越高,脚下的枯骨越来越多;人们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他目光灼灼,却从不真正停留在他们身上!
世界分成了两个极端。
奢靡的,繁华的,欣欣向荣的。
贫瘠的,穷苦的,麻木阴暗的。
暴徒冲进宫殿,在世界上最宏伟的地方四处点火!
烈焰舔噬帝王的身体,他哀嚎着,翻滚着,最终成为了地上的一具焦炭。
历史开始被胜利者篡改。
属于他的功绩被抹消,他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独裁者、野心家,他带给民众的只有苦难,民众手持正义终于推翻了暴君的暴政。
但还有人在哀叹。
是那些寻求历史真相的人,他们寻找着蛛丝马迹,努力将被掩盖的东西恢复,将被摧毁的东西完善,于是数百年后,终于有人再度谈起他而不只冠以“暴君”之名,他们将他形容为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是诱人堕落又使人升天的人间王者。
他们评判他的功绩与罪孽。
他们评价他,阿什琉斯,在万丈朝霞中出生,在烈焰滔天中死亡,最后在史书中得到了永生。
一部话剧,两个小时多二十分钟。
从登台的第一刻起,江兴就感觉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正在微微颤动。
这并不是害怕——这当然不是害怕——但紧张和激动,还有期待,这种种情绪反复在神经中发酵,又被传递到血液里,以至于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血液被烈火烧灼的轻微刺疼和沸腾感。
连好好的安放在胸口的心脏也在发出不知名的嘶吼叫嚣声!
江兴没有进入状态。
他一直一直,从一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在状态里了。
他踏上舞台的时候,就是阿什琉斯踏上舞台的时候;他和其他人表演的时候,就是阿什琉斯在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他的目光转过哪里,舞台上的布景、演员,或者看台上的观众,哪一个都好,这就是阿什琉斯在俯视自己的子民与敌人!
而最后,当他被火焰烧灼,被火焰吞噬,就是这个王者,这两个月六十天两千 ...
(零四十个小时的奋斗的告一段落——
他转身下了舞台,在话剧的音乐声,演员的台词声之外,他听见了长长的呼气声,那些声音好像是无声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似地,一小个一小个,最终汇聚成了海浪一般的声音。
他在后台的椅子上瘫坐下来,汗什么时候流遍了全身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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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话剧还有一个尾巴。
主演阿什琉斯离开了,但至少七成以上的观众一时半会还没有缓过神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述!他们看见高台上的阿什琉斯死于火焰之中,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就升起了和暴民一样的感觉——又是惋惜,又是兴奋;又是窃喜,又是战栗!好像下一刻,那被火焰吞没的王者就会挟火焰再度站起来化为魔神似地!
但结果,阿什琉斯当然没有再站起来,他确实的,彻彻底底地死亡了。
于是被阿什琉斯虏获的心脏,被惋惜与兴奋,被窃喜和战栗一同占据的心脏突然轻松起来,然后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最后几分钟的情节也已经表演完。
之前下场的演员全部上台,在红色挂幕之后一起谢幕。
演出台下的前几排中,记者们架起相机,快速地拍照做记录,中英两方一起起立,为这一次精彩的演出鼓掌,在这些人的后面,在送给演员家属朋友的座位票上,6云开也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他之前说走就走的旅游正是为了追逐江兴的脚步,现在江兴参演的话剧公映,他怎么可能不出现在现场?
事实上,江兴之前也跟他提过,也直接送了他一张前排的内部票。
他将整场话剧都认认真真的看了下来。
哪怕之前并不非常了解话剧,哪怕从来没有系统的训练过这个,但人的审美总是相似的,他坐在位置上,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来自江兴身上喷薄而出的气势。
那样的气势如巨浪临面,如泰山压顶!让人发自内心的战栗,让周身上下的皮肤都因此而紧缩!
他忍不住微笑着,用力的,认真的鼓着掌。
——还有什么能比亲眼看见心爱的人越见美好与耀眼,而感觉骄傲溢出胸口呢?
在距离他并不遥远的,他的身前几排的某几个位置,正有人用英文小声交流,隔了好几个位置,又因为他们交流的声音并不大,6云开根本没有注意也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只锁定在舞台,追逐着其中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而在6云开并没有注意的那个地方,马歇尔正和霍齐亚先生谈话。
就算现在已经是话剧结束的谢幕之时,马歇尔的声音也并不高,实际上,他细声细气地,像在屏息凝神一样,和霍齐亚先生交谈。
他说:“我现在相信了!我之前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还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张力来!对的,那时候对方是已经十分让人惊讶和赞赏了,但是现在——直接就让人感觉到这是一场极致的视听盛宴!我看着他的表演居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简直不可想象!而这一场盛宴的背后,我完全不相信——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仅仅学习了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时间!”他为加重自己的语气,同时还重重地刀砍似的挥了下自己的手!“两个月的时间在话剧上算什么呢?普通学员打个基础都打不成功吗?但他已经能够担纲主演!是的,老师,我认为哪怕在我们英国,在我们国家的剧团,他也值得主角的位置!”
“……嗯,当然,我有看见这一点。”霍齐亚说。
“公平地说,他距离我们的一线话剧演员还是有一段差距的。”霍齐亚语气温和的评估,他看着焦急地想要说什么的学生,又很快补充说,“当然,当然,这一切都是没有考虑‘两个月时间’这样的前提。假设确实是事实的话——”
“这当然是事实!”马歇尔坚持自己的观点!
“那么我对这个演员很有兴趣。”霍齐亚说,“我认为我们应该抽个时间接触对方……当然,”他朝旁边悄悄瞥了一眼,“逃过那些剧组人员的围追堵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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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剧场里的观众已经开始向外散场。
6云开踩着轻松的脚步往后台走去,他现在出入各个地方都不需要什么身份证了——光刷自己的一张脸就够了。
所以哪怕是在话剧这种其实和娱乐圈还挺有区别的舞台背后,他也在没有任何人的引导下轻轻松松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江兴所在的化妆间。
这是一个单人的并且挺大的化妆间,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化妆台,对着化妆台的地方是牛皮沙发和茶几,沙发是一套沙发组,还有贵妃位置,是供疲惫的演员临时休息用的。
当6云开走进来的时候,江兴正坐在化妆台前让化妆师给自己卸妆。
他听见有人从外头进来的声音,稍微侧了一下头,就看见6云开的身影,他对着6云开点了一下头,让化妆师弄完脸上的最后一点,就开口笑道:“过来了?”
“嗯。”6云开应了一声,他的目光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掠过:红木茶几上摆满了有观众和粉丝拖工作人员送到后台的礼物,其中一束大捧的各色郁金香!
因为这一捧郁金香粉、紫、黄、红等等眼色,凑起来就像是一大束奇奇怪怪的七色花,所以特别的吸引人的目光,保证在一堆礼物之中鹤立鸡群,绝对被人一眼就看见!
6云开感觉到了满意。
但这还不够,6云开挺刻意地指着这捧花“哇”了一声,然后欣慰的看到江兴的目光顺着自己的声音转到了花上边。
这捧花落入了江兴的眼里。
哪怕在进化妆间的时候就看见过它,等到他再一次看的时候,他也是忍不住吐槽:“这花的配色……简直不吸引人的目光决不罢休。”
6云开心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配合地嘲笑道:“说得没错,也不知道是谁会送这样的花,要不然拿起看看?”
江兴就拿了起来。
他用手指拨了一下显眼娇嫩的花瓣,然后从花瓣中发现了一张只露出一个角的贺卡,他拉了拉这个贺卡的角,却发现这张小小的纸片竟然意外的重——然后他就在自己拉出的贺卡下边发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礼物中的礼物。
对于普通人来说会挺神奇的,但对于江兴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他将这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打开来,却在看见里头东西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是一块表。
一块星空表,是他最近想要的一块新款手表,藏蓝色的底面,表盘上用碎钻与金沙镶嵌而成的星空,微带弧度的玻璃有轻微的折射……
这款表当然很漂亮。
唯一的问题是,它市值数 ...
(十万。
江兴现在的地位倒不至于收不下一只表,但他一向不喜欢从粉丝那边收东西,尤其是这种贵重的东西。
他将贺卡拿起来,可是那张印花贺卡的背面只被人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江兴忍不住微皱了一下眉头。
6云开这时说:“这不是你上次和我说到的表吗?想要睡觉天上就有人掉枕头下来了?”
江兴若有所思说:“唔……我倒是觉得,说不定这个礼物不是粉丝送的,是我的哪个朋友和我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呢。毕竟送得也太准了。”
6云开:“………………”
他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江兴这时候还问6云开:“你觉得呢?”
6云开简直没有勇气回答……
江兴想了想,这时候又说:“唔,我记得我没有和多少人说过我最近想要这款表,好像就一个,两个,三个……?”
“也许,”6云开冷静地回答,“就是刚好送准了,你总得让某几个粉丝特别有运气或者某几个粉丝特别会猜你的喜好!”
江兴看了6云开几秒钟。
几秒钟后,他想了一下,取出手表,微笑地将其扣上自己的手腕,他说:“……也许吧,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话还没有说完,闹哄哄的声音从远到近,在两人刚转头的时候,一堆人已经拥挤着一起进了化妆间!
115第一一四章 突变(一)
( “……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看你的状态还不错。『』”
说出上述这句话的人正是一间宽大而舒适的会客厅的主人。
他看上去并不太年轻,头顶的发丝已经由黑色变成灰色,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做三七斜分。
他穿着蓝色的衬衫和西装裤,正一边轻言细语地和6云开说话,一边做着简短的记录,旁边有心理诊疗室所特有的录音设备。
这也是国内的一位知名心理医生,6云开半年前在国外休息治疗过一段时间回国之后,本来准备去找之前收了名片的沈淮一,但沈淮一最近似乎有点事情,他约了几次时间都没有约到,6云开也就只能换了另外一个人,开始还有点儿遗憾,但咨询了一段时间之后,6云开感觉不管是国外的心理医生还是国内的心理医生,对于他的建议和帮助都是那两样,也就无所谓自己跟的到底是哪一个心理医生了。
现在他用一种很舒适的坐姿坐在心理医生对面的宽大沙发上,认真回答心理医生的问题:“我认为我是找到了连接现实的关键支点。我……挺喜欢一个人的。我觉得当我喜欢着他的时候,那些困扰着我的东西,就被压制。就好像喜欢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爱当然是一种力量。”心理医生客观的说。他沉吟一下,“如果这种方式有助于你辨别清楚虚幻与现实的差别,那么我的意见是——”
6云开在对方还没有说完之前就果断的一挥手。他的手自左上到右下,像刀砍一样果断的切断了什么,然后说:“你认为我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和对方交往的决定是一种负责吗?当然不是!除非病情已经痊愈或者彻底控制,否则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6云开说得又快又果断,他像是一点儿也没想,又像是早已想过了很多遍。说完上面的那一句话,他顿了一下,又说:“他能够帮助我区分现实与虚幻,当然我们暂时不会在一起……但我单方面的了解他的情况,也有助于我病情的改善,还有我现在和他——过去也是——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心理医生说:“那么我的建议就是:尽量增加接触时间;尽量做相关于他的事情……同时从现实中,寻找到更多更多的锚点,再逐步削弱他对你的正常范围之外的影响。”
心理医生的建议让6云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前面都还好说,只有最后一句话,是6云开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正常范围”之外的影响吗……确实是的。
他应该怎么做呢?
是放任自流,还是像医生所说的克制纠正呢?
6云开并未做太多的思考,就选择了后者。
他的生病也好,由生病而产生的心理上的依赖也好,他诚然是喜欢对方的,但是这两者都不是正确的喜欢方式。
“我”首先是一个人。ww
——然后“我”这个人,作为单独的个体,喜欢你,爱着你。
“我”对于你的感情总是不变的。
但这是出于“我”的思想,而不是某种疾病。
6云开从心理医生的诊疗室出来的时候难得感觉神清气爽,这不是心理医生的功效——或者说不全是的——至少有一半的因素是因为6云开不止找到了克服自己疾病的办法,而且他自我感觉距离康复已经不算太远。
再没有会比从疾病之中康复还让人心情愉快了!
6云开连接起电话的声音都久违地带上了活力十足的笑意:“喂,妈,什么事情?”
电话是于采苹打过来的。
于采苹在电话里说:“我现在在你家里,你去哪里啦?”
“我在外头看一下医生,很快就回去。”6云开确实很快就回去了,他现在已经上了车子在开车了。
“哦,那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于采苹说,然后她又忍不住像所有普通的中年家庭妇女那样对6云开唠叨说,“我看你屋子好乱,怎么粉丝送的东西都堆在客厅的角落也没有人整理?我帮你整理一下……”
“不用了妈。”短暂的冲动和喜悦过去之后,就像是兴奋剂的药效到了失效的时候,6云开的口吻又一下子变得冷淡疏离,且回应迟缓——这正是自入戏以来6云开最常见的状态,他说,“反正都是要丢掉的。”
于采苹并不很了解6云开的疾病,但在最近和6云开接触之后,她反正是习惯了6云开阴阴阳阳的态度,所以现在听到6云开前后语气的变化也不以为意,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挂掉。
然后她独自在偌大的客厅中,看着那随便堆在客厅角落,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漂亮包装盒。
这些大概是粉丝送来的礼物有些能够一眼看清楚:比如手工针织手套啊、大型小熊布偶啊,是最普通最不值钱的,而最值钱的值钱到什么地步呢?各种各样的上万块的衣服鞋子,上十万块的手表,甚至有一辆数百万的汽车的钥匙!
这些可都要处理掉啊!于采苹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不是随便说说的,她上一次就见过对方谁说也不听,坚决果断的将所有礼物能退的全部退掉找不到退物品地址的,也根本不会留下来,而是将所有的全部打包送到垃圾处理站去。
这多糟蹋东西!多好的礼物啊……太贵的是应该退回去,正经的都不能收,但是一些只是表示心意的东西,比如说布偶或者手套什么的,怎么就要全部丢进垃圾堆呢?像他的那个朋友,叫做小江的,虽然也不收贵重物品,但是粉丝的一些心意并不会拒绝。
于采苹惋惜地想。
她觉得这个大儿子,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简直像一头牛一样,只要认准了什么就脾气孤拐的转不过头来。
她走进那堆角落的礼物堆,心想不管他要不要丢掉,总是需要一个人整理整理,就动手处理起了那一堆色彩斑斓的礼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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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开驱车回到自己别墅那个小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对劲。
之前一直在别墅区门口站岗的保安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小区之外的拦车杆也直接竖起来,不管什么车都能够长驱直入,远远的都还能从一向安静小区听到些嘈杂的声音,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驱车沿着山道向上,在转过又一个弯道的时候发现人群居然是聚集在自己家门口的,其中还有一辆警车。
他将车子停靠在一旁,茫然地下了车,还没有来得及问上什么,就有人跑上来告诉他:“你是1oo4号的住户吧?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妈妈刚才在屋子里头被硫酸溅到受伤得厉害,现在已经送到医院急救了!”
“……”6云开张了张嘴,没从喉咙中发出声音。
“……………………”再一次的,没有任何声音。
那是一种骤然间,找寻不到自己身体某一处本该有的器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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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倒退到十分钟前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
别墅区本该有的寂静在下午五点三十二分的时候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因为别墅区占地面积大,绿化非常好,房屋和房屋之间也隔着绝对足够保护隐私的空间,因此于采苹的第一声惨叫并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重视,只有几个在这附近散步的老人和隔壁的住户听见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但这时候,大概过了约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惨叫再次响起,这一回并不是单独的一声,而是长久的断断续续的哀号与哭声。
大家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附近的人很快赶到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没来得及推门,就见一个被硫酸灼烧得非常可怕的女人踉踉跄跄的打开门从屋子里头冲出来。
一下子众人哗然!
然后就是救护车,警车,和6云开的车子。
6云开回到家的时候,于采苹刚刚被救护车带走急救,警察也正在他的屋子里检查硫酸的来源。
他们很快得出了答案,硫酸的来源是6云开随便丢在角落的那一堆礼物,如果排除了6云开本身的嫌疑,再考虑到6云开的身份,那么作案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憎恨6云开的那一批粉丝。
这在眼前并不是真正的重点。
6云开在被初步排除了嫌疑之后,就赶到了于采苹急救的医院,但他刚刚跑到急救楼层,还没有看见急救室的门,就被守在急救室门前的一位中年男人冲上狠狠推搡破口大骂!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人。
但不需要见过,6云开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他的目光有点茫然地转了一圈,除了面前男人狰狞的面孔之外,就是一个同样不认识但同样知道是谁的女孩子的冰冷怨毒的视线,这个女孩子应该比他小,她看上去伤心极了,哪怕在别人的环抱下也哭得快背过气去了,但饶是这样,她的目光也一直一直地紧盯着他,那目光中述说着他不需要猜就能够理解的意思:
“——6云开,你怎么不去死!!!!”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又想要听些什么,但听力也在这个时候跟他唱反调,他明明已经很认真地在倾听了,可是世界还是一瞬间就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害怕。
6云开只在走廊上呆了短短的几秒钟,他被那个中年男人和男人的其他亲戚连拖带拽的弄出了急救楼层。
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去哪儿,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了下一层的台阶上。
他在台阶上坐下。
他不知道干什么,摸出电话按了很久,最后按出了一个号码。
也正是这个时间,昨天晚上到达英国的江兴正在英方人员的陪伴之下,来到了他估计会度过一段时光的话剧剧组之中。
作为亲赴国内和江兴谈妥合约并将人带到英国来的霍齐亚和马歇尔,两人在这个时候也是当仁不让的陪伴着江兴来到这里。
这是一个外观恢弘的建筑,具有中世纪的风格,在四四方方的大堂的最外头,几根白色的罗马柱高耸着直至支撑住天花板。
马歇尔颇为自豪地对江兴介绍:“虽然我们剧团并不是英国排名第一的剧团也不是英国皇家剧团,但是我们有自己的粉丝,综合人气实力排名也从来没有掉出过前十,英国并不像你们国家,英国的电影和话剧的互通程度相当的高,所以不论是话剧演员去演电影,还是电影演员过来演话剧,都是一种非常常态的事情。虽然我个人认为——”他说,“演话剧会比电影更有意思。”
江兴站在建筑的楼梯。
人在庞大的建筑前显得渺小。
他低头看着脚下,又抬头看向前方,只觉得眼前的台阶像他认认真真攀登的道路;眼前的建筑也像他一直期待的殿堂。
他回复马歇尔:“——不管怎么说,这两者当然都值得我们去努力。它们像女神一样迷人。”
他踏上大理石的台阶。
116第一一五章 来 楚寒衣青
( 电话接通了。ww
嘈杂的声音先于电话主人的声音从听筒中涌出来,吵吵嚷嚷地挤入6云开的耳朵!
安静的世界在这一时刻被打破,惶恐刚刚在心里打了个翻滚,喧闹的纷扰的声音就一股脑儿涌进耳膜,它们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只尖尖的锥子,一下就穿刺到6云开的脑海深处!
6云开晃了一下神才定下心来,他这时候听见电话那头很大声的“喂”、“喂”——
他语气干涩地说:“爸……”
“什么事?我这里有点儿事情。”6国兵并不是很耐烦的说,他好像子在赶着什么的样子,语气特别急促和焦虑。
“但我这里有事情。”6云开冷静的说。他轻声的,坐在冰凉的医院长阶梯上,在不时来往的人群中把发生在于采苹身上的事情告诉了6国兵。
他需要一些来自亲人的安慰,他这时候真的需要那些,那些能让他的心不像被浸泡在盐水与海浪中好像随时随地就要炸裂似的话语——他需要有人来帮帮他。
电话那头的6国兵暂时没有说话。
不过一会儿,那些嘈杂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背景音消失了,然后6国兵的声音再次传进耳朵里。
6国兵的声音——6云开父亲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在6云开听来,是让他惊讶的平静。
6国兵说:“你不知道我和你妈为什么离婚吧?你不知道当初你妈为什么跑掉吧?”
“这……”于采苹曾经和6云开说过6国兵有暴力倾向,会打她,但6云开没有向6国兵求证,因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于采苹也有了新的家庭,而他自己又是6国兵一口饭一口汤喂大,再追究过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妈偷汉子。”6国兵简单的说,“她再怀孕的时候被我抓到和别的男人在一张床上,呵呵,她肯定没有告诉你吧?这种贱人哪里有脸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呢!当初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最后你知道你妈是怎么跑的吗?和另外一个汉子跑掉的,就这么简单。”
6云开还在消化自己突然得知的消息。
接着,他就听见6国兵冷酷的说:“所以现在的一切,全是报应。你也不必想太多,这是老天要收她!”
6云开又怔了一怔。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和自己的父亲说什么,本来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他这一边沉默得太久,6国兵那一边在喂了两声没得到回答之后,就叮嘱6云开注意安全,也不要太把事情放在心上,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6云开手握着电话沉默了好久。
他又播出了另外一个号码。
这一次,对方比6国兵快接很多,熟悉的声音像大提琴低沉有力的e大调一样悦耳动听。
江兴说:“喂?什么事?”
6云开握着手机没有出声。
那边的江兴等了一会,又有点奇怪地问:“云开?喂?在吗——”
6云开扯了一下唇角。他没有说话。他沉默地挂掉了电话。
悲伤如潮水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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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身处英国的江兴和呆在国内首都的6云开,刚刚和6云开通过电话的6国兵正在岛上一处金碧辉煌的赌场之中。他刚才接6云开的电话是走到赌场之外的,现在一挂掉电话就匆匆忙忙地反身往赌场内走去。
在这大赌场同道的半中央,有一个正靠着墙壁抽烟的中年男子看到6国兵的身影就笑了,他调侃对方说:“什么电话这么重要,一桌子上的好几个大老板都不高兴,今天输惨了的方老板刚才还说既然你离开了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这哪里可以,当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6国兵连忙道,“我输的时候你们不让结束,我赢的时候你们就赶着说结束了?”
“别说‘你们’啊!我可是帮着你说话不让他们走的。”中年男子笑道。
“行行行,承你的情!”6国兵又高兴又急切,丢下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飞快着往前走去,不过一会儿,就成为通道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群中的一员了。
中年男子看着6国兵离去的背影,唇角的微笑变成了冷笑。
他暗暗地撇了一下嘴,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在电话接通之后,他很快说:“主席,照你的吩咐做了,我看差不多了,他已经越赌越大了。赌这种东西,就跟毒一样,一旦上了瘾,你就算剁了他的手,他也要继续赌下去。”
“好。”电话那边传来苍老而平淡的声音。
隔着广阔的海域,在国内的首都,众星的主席示意自己的男秘书把电话挂掉。
他正在打理一只挂在窗台上的八哥。
这只八哥精神健旺,在细细的杆子上来回跳跃,不时抖一抖羽毛,露出翅膀下漂亮的白色翼斑。
主席拿棒子逗了好一会鸟儿,也没从鸟儿口中听到什么吉祥话,他有点儿遗憾,却还是笑呵呵地轻轻用指腹撸了一把鸟篆上的几根黑羽毛,又给添了水和食物,才跟着自己的秘书一起离开办公室。
从头到尾,他都这样慈祥而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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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采苹并没有被救回来。
6云开后来慢慢知道了消息。
硫酸是藏在其中一份礼物中,被于采苹拿起整理的时候,正对着于采苹的脸喷溅上去的,其中有一部分在当时就溅到了眼睛里面,6云开在被警方初步调查又放走之后,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医生刚刚出来通知家属于采苹眼球已经没救,并且生命重度垂危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他赶去的那个时刻,于采苹的丈夫和女儿正面对着两个选项。
一个,【母亲从此永远失明。】
另外一个,【母亲已无法醒来。】
不等慌乱的大家甄别出哪一个不那么恐怖,在手术的第五个小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四十分,手术室的等熄灭,医生走出来,身后的担架上推出的人脸上盖着白布。
一个家庭就在这样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毁灭掉了。
回忆中,就在不到十个小时之前,一个母亲还叮嘱女儿生活琐事,一个妻子还和丈夫就生活习惯小小拌嘴;然后,十个小时之后,天人永隔,如山高如海深的思念,也决不能挽回已经流逝的生命。
接下来就是警方的立案调查和于采苹的下葬。
将硫酸掺入礼物的罪犯很快被找到并因刑事犯罪而被逮捕,不日将进入法律程序。
犯人被找到的时候,于采苹的丈夫和女儿都愤怒地冲上去厮打对方,只有6云开站在旁边,像一个看戏的陌生人,满脸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后来6云开又好几次的去找了于采苹的丈夫和女儿,他想送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程,也想给剩下的 ...
(人一点补偿。
但他每一次出现,都会被人挡在门外;他送给的所有东西,永远被冷冰冰的退回来。
最后,他只在于采苹被送进火葬场的时候,远远的看了对方一眼。
黑白色的照片被女孩子捧在胸前,女孩子的眼圈红红,在路过6云开的时候,她看了6云开一眼,不再有医院时候的憎恨和恶毒,但依旧充满了厌恶与排斥。
他们擦肩而过。
远远的,6云开听见于采苹丈夫和女儿在大喊:“快走快走,不要回头——”
尸体已经送进焚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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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开有点儿不知道自己最近几天是怎么过的。
好像一睁眼睛,天就亮了,好像再一睁眼睛,天又暗了;事发之后,张方立刻找到了他,这么多天也一直都陪在他身边努力的和他说话。
但6云开发现自己的脑袋开始不好用。
是真的不好用。
他的记忆力开始断断续续的,没有办法掌握时间,也没有办法记住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往往对方前脚才说的,他后脚就能忘记。
他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地发呆,感觉生命就这样毫无目的的往前流逝。
他昏天黑地的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子,突然被人提醒说:“第七天了。”
第七天了。
什么第七天了?
6云开慢慢想着,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应该是于采苹的头七日子。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针对着自己的悲哀。
他开始想着:我真的对母亲的死亡感觉哀伤和愤怒吗?如果愤怒,当时我为什么不冲上去揍那个投硫酸的人?如果感觉悲哀,为什么我竟然连对方的头七都不记得了?
在这样反复的自我质疑之中,6云开去看医生,开始一反以前尽量不吃药的态度,一天一天三餐按时的吞着数不清的药片……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江兴打来的。
在电话中,江兴的声音比往日还要低沉和和缓,他轻轻地对6云开说:“我听到消息了——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嗯。”6云开。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江兴问。
“……不知道?”6云开。
“想来英国吗?”江兴问。
“……你想我过去吗?”6云开问。
“想。”江兴说,“你过来吧。”
117第一一六章 愿望 楚寒衣青
( 那一通电话之后的第三天,江兴见到了6云开。『』
熟悉的人只提着一包简单的行李站在人来人往的飞机场中,穿着牛仔裤,毛衣,和一件灰色的大衣。他的手抄在大衣的袖子里,站在那里,像站在世界之外的一幅画中。
江兴走上前给了对方一个简单的拥抱。
他提着6云开的行李,把人接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之中。
这是一个位于郊区的挺大的房子,上下有三层,拥有一个不逊于房屋占地面积的大花园,客厅和二楼三楼面对花园的房间都有着一面硕大的落地窗,垂着漂亮的单色窗帘,一拉开来,就能看见造了池塘与野花小径的花园。
江兴推开二楼客卧的门。
这一栋他暂时租来的房子并没有分割出很多的房间——相应的,就是每一个房间的空间非常大。
大概三四十平米的空间里,落地窗前摆着贵妃榻,贵妃榻对面是一张靠墙的双人大床,大床左边位置有一道小门,这道小门是衣帽间的小门。大床左边则搞成了一个小会客厅的样子,有沙发、茶几、和一台壁挂电视,会客厅的左边还有个小小的酒柜,当然酒柜里并没有东西。
这是一个准备得很仔细的房间。
因为大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被套,被套上压着几个松软的高枕,衣柜里也挂上了衣架,酒柜里虽然没有酒,但别出心裁的放了好几瓶花花绿绿的饮料,旁边的小冰箱里则塞满了矿泉水——连落地窗的角落,都摆了一盆小小的饱满的多肉植物。
每一个细节都让人赞叹。
6云开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江兴。
但他没有办法做出高兴的表情,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谢谢。他的脸颊、嘴唇,像是被泥浆凝固、被胶水封住,一个表情一个字,都没有办法制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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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云开在这里住下。
江兴并没有天天陪着6云开,他刚刚加入英国的剧团,所有的都要从头再来,不管是国内外的习惯差异,又或者饮食差异,又或者人际关系上的差异,还是最重要的江兴本身的话剧实力——
种种的事情,都让江兴必须花费十二分的精力去努力。
但这并不影响江兴对6云开应该有的关注。
或者说现在虽然是在新的地方做新一步的努力,但相较于过去近三个月那种一天只睡三个小时的日子来说,实在悠闲得不知道有多少倍。
事实上江兴认为自己在陪伴6云开的过程就是一种很悠闲的休息过程。
6云开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但这种不太好的表现出来极点——只是6云开不太爱说话。
但如果可以,江兴其实希望6云开能够表现得……更加像病人一些。
几天前,在6云开到达英国的第二天第三天开始,江兴就带6云开去找这里的知名心理医生,希望能够通过专业人士的诊疗而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和帮助。
他们确实给了江兴很有用的建议和帮助,也让江兴发现了很多他本来没有注意的——生活上的也好,心理层面的也好,总之,6云开已经被确诊为抑郁症。
长时间感觉悲伤,情绪低落,快感缺失;失眠,食欲;注意力不集中,无望,愧疚,最后走向自杀。
他们在医生那里开了处方,买了抗抑郁的处方药物;他听取医生的建议,带着6云开参与周围的社区活动,试图建立全新的人际关系。ww
他们的作息一起变得很健康——至少排除掉6云开失眠的时间,很健康。
晚上一般十点就上床,上午六点或者更早一点起床。
江兴要去话剧训练的时候,6云开就在家里琢磨着给自己点亮厨艺的技能,他一开始搞了家常菜,但凭良心说,手艺平平;后来6云开发现自己花了三个小时搞定的饭菜还没有江兴一边哼着歌一边半个小时搞定的来得美味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匿了,转而试图做了点……小糕点什么的?
说实话,江兴在第一次见到6云开做的水果拼盘的时候,简直觉得那是某种艺术重现。
并不是说6云开一瞬间刀工进展到专业厨师级别让江兴一瞬间惊为天人;而是水果的摆盘和配色上……说不出的迷人。
6云开端到江兴面前的第一盘,就是他们花园景观的微缩再现。
水池用白萝卜,树木用黄瓜和葫芦,绿草是草莓的叶子,红花是草莓的果肉,灰褐色的土壤好像是一层巧克力粉或者可可粉的集合,总之由颜色的丰富与变迁做出了地势的层叠变迁!
水果拼盘端上来的时候,江兴居然愣是没有舍得吃,而是拿出手机上下左右拍好几张照片,默默地发上了微博,这才试着尝了尝味道……
说实话,味道和以前的差不多,说不上难吃,但确实不能称之为很好吃,就是水果的基础味道而已。
江兴扫了6云开一眼,又扫了6云开一眼,终于心情复杂地承认确实有人天生就是搞艺术的材料……
除了吃的之外,江兴有时候晚上也会在房子里练习话剧,6云开大多数时候坐在旁边翻着一本《幽默大王笑话全集》,翻着翻着会突然接上一两句话,虽然为了避免再度入戏,他总只是说个炮灰的两句台词之后就完结。
一周的周末是两个人最空闲的时候了。
江兴和6云开虽然都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影帝的称号,但在英国,依旧并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对于在这里居住的本地人来说,只是“两个新来的邻居”,或者“一个挺讨喜,一个有些沉默”,又或者“两个都是好人”。
他们在周末的时候试过什么都不干,就坐着英国的地铁,每一条线从头到尾,反反复复,从太阳刚刚一直到星星也落下来,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特别的悠闲,还有一点小小的兴奋,就像是明明该读书的小孩子把读书的时间花在玩上边那样带着一点叛逆成功的愉悦度。
这只是其中的一次。
后来他们在异国逛街,像上次来这里一样品尝小吃。
又去买票看球赛,还成功地去了隔壁城市观看训练要到了签名和球衣。
他们又在有大大喷水池的广场喂鸽子。
手里拿着一把鸟食,头顶上落下因池中喷到高空的淅淅沥沥的小水滴,数百只雪白鸽子一起振翅飞起,三三两两落在肩膀和胳膊上的时候——都让人忘记了时间、地点、和周围的其他人。
生活就是这样。它可以很好,也可以很坏。我们不能只拥有好的,但我们也不必只选择坏的。
……后来江兴带了一只鹿回家。
没有错,不是猫,不是狗,也不是小鹿斑比;就是一只鹿,活生生的,头上长着雄壮的鹿角的,膘肥身健的一匹成年的公鹿。
这一回江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一辆大卡车载着鹿和江兴一起回来,剧组成员从卡车上下来,帮 ...
(江兴把鹿赶进那还算宽敞的后花园中。
周围的邻居好奇地探出头来,剧组的人员则拍拍江兴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你加油”的鼓励之后,就又坐上车子绝尘而去。
江兴让周围的邻居看了自己的鹿,并且说明是工作需要并表示绝对会看好这一匹鹿不让它伤人之后,领居们就和刚才的剧组成员一样走了,花园里只剩下江兴和6云开。
江兴看了一眼鹿,又看着6云开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说:“这一次的话剧需要一只鹿做道具,而我要做的就是和这只鹿搞好关系,和它变成一家人一样。”
6云开:“……”
“然后,”江兴又说,“但我有时候还要进行话剧训练,我不在的时候……”他掏了一下自己的大衣口袋,从口袋中掏出足足三张折了好几折的a4大小的纸张,和6云开说,“大概,就按照这个上面所写的照顾它一下吧。”
6云开:“………………”
6云开接过了那些纸张。
在看这些纸张之前,他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雄鹿。
雄鹿在原地踱了两步,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它的鹿角轻轻晃动了一下,依稀和眼睛一起闪烁出一点寒光。
然后,他就和江兴一起开始了养一只鹿比养自己还要精心的生活。
说实话,虽然这只鹿主要是江兴的演出道具,但江兴毕竟还是要训练话剧的,每一周总有没拿三四天的时间不在家里,而6云开,江兴在的时候他在,江兴不在的时候他还是在。
而每天三顿饭,每天的散步时间,每天的梳理毛发,甚至隔三差五的带去草场跑上几圈……不可想象的是,除了要关注该头雄鹿的狩猎问题之外,还要解决雄鹿的择偶交/配问题。
总之出于这是江兴慎重交给的任务,6云开也很慎重的按照a4纸张上的每一条,比照顾自己仔细多了地照顾这头鹿。
不夸张的说,6云开自己能忘了按时吃药,也不会忘了每天精确到1g的给这头鹿配比饮食;江兴也是,他能够拖延自己吃饭休息的时间,但没敢拖延和这头鹿培养感情定点送这头鹿去草场散步遛弯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过个一周就足够了,江兴和6云开两个人对视一眼,深觉这不是他们养了一头鹿,而是请了一头鹿祖宗回家三餐定时日日供奉来着。
但认真的付出在大多时候,总是能收到喜人的回报。
虽然一个星期已经让江兴和6云开累掉个几斤了,但也是这一个星期的时候,这头看上去威武霸气的雄鹿好像已经把江兴和6云开两个人类归为“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东西”范围了,总会在陌生的人类接近江兴与6云开两个人的时候微微低下脑袋弯曲四肢,做出一种将要攻击的威胁姿态来!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江兴与6云开两个从小就没有养过动物的苦手实在get不到这头雄鹿的思维取向,好在这个时候雄鹿已经会主动跟着江兴与6云开同进同出,也算是完成了剧组的“和鹿变成一家人”的要求。
这天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雪。
红色的火焰在壁炉中汹汹燃烧着,将屋子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红。
那头雄鹿正靠着壁炉将头枕在前腿上打盹。火焰的光影在它的皮毛上跳跃,闭着的眼睑带下的阴影让它显得十足沉静。
江兴坐在一旁的皮沙发上背台词。
这一次要表演的话剧是一个童话话剧,他作为带着一只雄鹿的森林猎人出场。
森林猎人出现的第一幕就是碰到了落难的王子。
而后王子与猎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们成为了朋友,但王子惦记着鲜花与美酒的人间,而猎人不肯舍弃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家园。
他们爆发了头一次但十分激烈的争吵。
这是在猎人的小木屋中,猎人的鹿垂着头在一旁歇憩。
猎人对王子说——
江兴从火炉旁站起来,他站在雄鹿的旁边,对着客厅空余的位置说:“——你无法割舍的是你的王位,并不是你的朋友;你深切眷恋的是权利与金钱,而不是你和我的感情!”
“——不,我的朋友!”6云开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踏前一步,脸上带着因激动而生的绯红,双眸定定直视江兴,似乎有十足的热力从中迸射而出!
他高声的,慷慨激扬地说:“我爱你一如爱我的父母!但那是我的家,那是我要面临的战争!绞刑架上的侧刀已经悬挂在我的脖颈之上,但我不能如懦夫一般从战场上逃走!而我的朋友,你不应该阻拦我,你应该为我高歌为我骄傲,为我鸣响战鼓,因我此刻已决定直面之于我的命运!”
“可我——”江兴一下子转了头,他霍然用力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会扭到自己的脖子。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两双眸中都有说不完道不清的激烈感情,它们在半空碰撞,在半空角力,在半空专心致志地决一高下!
最后,江兴的目光偏转开来,他侧对着6云开,对着自己的鹿,静静地说:“可我,也有我的命运。”
如无数礼炮齐至天空那一瞬的绚烂,如一夜春风吹开千树万花那样的绝艳。
巅峰对决的冲击让两个在戏中的人都有了一丝恍惚,他们都已掌握精髓,对方都已掌握精髓;他们都将其完美表演,对方都将其完美表演。
双重、三重、无数重的冲击让他们在全身心进入戏中又出来之后,感觉到了从精神到肉体的无上快乐!
壁炉里的火焰突然噼啪一声。
屋外的风卷着雪,吹醒了守着炉火打盹的雄鹿。
雄鹿警觉地抬起脑袋,往周围巡视一圈,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后,才懒洋洋地再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江兴的脸上带出了笑颜,他要和6云开说话,这是6云开在来英国之后第一次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也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的对手戏——哪怕只是在一间租来的别墅中,哪怕所有的观众只有一只还在睡觉的雄鹿。
他说:“你——”
他看向了6云开。
6云开也正看着他。
那双黑色的,微带着一点点温柔褐色的眼眸,在这个时候,似乎正荡着浅浅的波。
6云开双手已经Сhā回了自己口袋里。
他轻轻说:“江哥,我想退出娱乐圈。”
118第一一七章 回答 楚寒衣青
( 江兴的笑容僵在脸上。『』
风雪像是夜妖的哀嚎一样死劲地从窗户打开的缝隙往屋子里灌。
一眨眼的功夫,窗台连着地上,全是雪融化后的水。
江兴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6云开。
在他清楚的知道6云开究竟多有天分的时候,在他明白的知道6云开多适合演戏的时候,在他一直以为不管怎么样6云开都是娱乐圈的天皇,在他已能够和对方对戏而丝毫不落下峰的时候……在他已经将对方当成朋友,甚或有了一些更为亲密的感情的时候。
6云开说“我想要退出娱乐圈”。
真的十分出人意料,让人一点也没有想到吗?
也许并不是的,也许他只是一直的,从开始,就对着6云开有一个固有的印象,哪怕后来在真正的接触这种,这个人更加的多变,更加的鲜活,他也是在这个固有的印象中多变而鲜活的。
那当这个人想要从这个固有的方框中走出来的时候呢——?
当然不至于有什么再将他塞回去的想法。
只是——只是在他走出来的时候,那一个方框,由无数人编织出来的无形的丝线,已经将他勒得伤痕累累了。
然后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对着自己说:不想再回去。
没有什么抉择的问题。
总有一些更严肃的东西,是凌驾在个人的期待之上的。
他只是有些难过。
因为他疑心,在这个时候,不管是回答好,还是不好,6云开都已不能足够快乐。
那么我到底应该如何回答呢?
江兴自问。
既然“不好”不是正确答案,那么正确答案就是“好”了吗?
江兴定定地看着6云开。
然后很突然地,很突兀的。
他在想:假设造成6云开现在这样的因素不是一个,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看似温和其实游离的态度,算是其中的“因素”之一吗?
每一个成年人固然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
但由一撇一捺支撑起来的人,由双手双脚支撑起来的人……主动帮助,或者主动求助,其实都不是什么丢脸或不能接受的事情。
从窗外灌进来的风雪渐渐歇了,而火焰还在坚决地跳动着,为屋里的人圈出温暖的环境。
刚刚说话的人并没有等他的回答,已经自己坐回了沙发上。ww他的目光盯着前方的炉火,火焰的轮廓和雄鹿的形状一起被他纳入眼中。那晶状体上的倒影,像有什么生物,正被火焰烧灼,正在火焰中痛苦。
“——那么你最近想干什么?”江兴开头问,他的声音掩盖了炉火的声息,让另外一个人的注意力从炉火中转到他的身上。
坐在沙发上的人抬起头看他的时候,江兴已经再接下去,他几乎一气呵成:“你觉得周游世界学习甜点制作怎么样?或者开始学个画画——就光倒颜料到画布上凑成一幅毕加索的抽象画的那一种?又或者——要不然就投资个电影什么的?或者试试做幕后人员光剪辑影片?或者去做小说家,写个故事什么的?”
……这好像,和刚才的重点有点儿奇妙的不同感?
6云开有点怔住:“好多选项?”虽然慢了半拍,但他还是顺着江兴的说法想了想……
“因为本来就很多选项?”江兴说,“如果打算学习甜点,我看好你的创意和配色,我觉得摆出那种非常可爱的,非常让人有食欲的,或者非常艺术的甜点,也是一种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然后画画——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在五岁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画家,因为那时候没钱买一套漫画书?至于投资个电影自己当幕后剪辑就简单多了,其实我觉得拍片拍得久了,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欲望或者期待?”
……这说得好有道理,6云开开始沉思。
然后江兴突然放柔了声音:“为什么这么为难?”
“嗯?”
“为什么在说‘退出娱乐圈’这句话的时候你这样艰涩?”江兴问,然后他缓缓说,“并不只是因为娱乐圈给你带来悲剧吧?入戏,抑郁症,亲人的死亡……”他每说一个,6云开的眼神就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将这三个直接导致6云开想要退出娱乐圈的选项说完之后,他顿了顿,等6云开反应过来,他又说,“如果只是这样,你会期望迫不及待的逃离悲剧的源泉,任何人都会这样期望,我也是。”
“只有当我们还对着这个怀抱着期望的时候——或者我们还爱它的时候——”
江兴看向6云开的目光如此柔软。
“它才能,它总能,这样轻而易举地伤害我们。”
6云开低下了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是不是你的错’我觉得这个命题并没有什么意义,我认为你真正关注的也并不是这个。”江兴说,“那么‘我走了,一切都解决了’‘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你的为难正在于事情并不能这样解决,而你也舍不得这样离开。”
“大概所有人都说你有天赋,我也这样说过;但有没有人告诉你,演戏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演戏?”江兴问,他不等6云开回答,又说,“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不爱或者随便演戏的人,会从过去到现在都能给我这样极致的压迫和震撼——”
“6云开。”江兴说,他肯定的、毫不犹豫地说,“你一定不知道有多少人爱你,爱大荧幕中你所饰演的所有角色!”
在过去的有些时候,江兴的手忍不住会落到6云开的脑袋上。
但这一次,他的手没有任何停留地落在了6云开的肩膀上。
他的双手都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他用力按着对方,半强迫地让对方直视着自己,然后他也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用自己手上的力量,用自己眼神声音的力量,告诉对方——
“那么多人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那么多人都为你所饰演的角色而着迷——”
“我也是——”
“不管你最终做什么样的选择,不管你是离开还是不离开。你和演戏之间——不管是什么地点什么形式的演绎——都只存在着一些联系上的小问题。你爱着它,它爱着你。”
“等你解决完那些问题——”
江兴坚定地说:
“它永远敞开怀抱等着你。”
严寒的冬天就算能够扼杀一切,也扼杀不了由南方吹来的春风和潜藏在地表之下的草种。
一直没有熄灭的火种只等待适合的机会就熊熊燃烧;所有咬牙坚持的希望一遇到适合的土壤就将拔地而起!
一直罩在6云开脸上的坚冰好像开始解冻了。
如果刚才6云开是被迫看着江兴,那他现在就是自己主动在看着江兴。
...
( 他好像很久没有那么做的试着做出了几个表情。
有些奇怪,有些僵硬。
但他没有在意,谁都没有在意。
他笑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微微有点哽,他说:“江哥……你最近十四行诗和话剧台词背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吗?”
看,春风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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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的恢复和能够主动的、积极的恢复效果肯定是不同的。
那一天晚上之后,6云开的精神状态差不多恢复到刚刚入戏的那个阶段,就是会频繁的存在着认知障碍,但同样能够频繁的感知到“自我”。
至于抑郁情况,在抗抑郁药物的帮助和6云开“自我”时期乐观性格的作用下,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这一病情的好转哪怕是这里的心理医生也感觉惊讶,但医学上的奇迹太多了,而心理问题也拥有太多未知的变量,再知名的医生也不能肯定地说“这个可以痊愈”或者“这个不可以痊愈”。
两个人的生活暂且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果说最开始6云开是一直持续性的沉默的话,那现在6云开就是间歇性的变得忧郁和沉默,但6云开一直是一个很有克制力的人——没有错,在抑郁症和自我认知错乱的情况下,还能够克制到只表现出沉默与忧郁,哪怕拿来国际上最严苛的标准做判断,也只能给6云开打出一个满分了——江兴并没有太多“自己和一个病人生活再同一个屋檐下”这样的感觉,更多的时候是,但6云开认知错乱的时候,他往往只是不太搭理江兴;但等6云开找回了自我,回忆到刚才的行为,6云开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做出一些补偿:
比如说做个最漂亮的甜点喂江兴!
比如说和江兴一起来一场巅峰对戏!
再比如说和江兴做个什么总能一起的活动!
而当6云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当然也有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比如说江兴现在还才刚刚到达英国,并没有参与正式的话剧演出,但是排练的时候,作为“家属”——好友,6云开总能去排练的地方围观一下,有时候他会带着相机,看见适合的画面就将其拍下来。
然后他会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和他之前收集到的,现在也一直在收集的有关江兴的资料,连同那一本厚厚的会写下他内心最深处想法的本子,一起锁在抽屉里。
这是任何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会看见的秘密。
现在,他无疑状态最好。
他思路清晰,情感锐敏,嗅得到花和草的香味,感觉得到太阳照在皮肤上的热量,听得见鸟叫和比鸟叫更为细微的虫鸣。
所以他打开抽屉,将那本厚厚的本子再取出来。他将其翻开,后边的许多许多页,只有胡乱的线条,像一个纠缠成一团的毛线;又或者就是扭曲怪诞的字符和笔画,连现在的6云开也不想去深究过去的自己的意思。
他翻到这个笔记本的空白页,他在上边用黑色的钢笔写下:
“妈妈死了。”
和:
“没有更多的话语能表达我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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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走上正轨。
时间已经到了一年的一月底。
江兴之前所拍摄的《夕阳》提名此次金球奖最佳外语片。
同时,6云开最后参演的电影《into the dark》也获得金球最佳男配角奖提名。
两人一同前往美国参加颁奖典礼。
119第一一八章 又一转折 楚寒衣青
( 金球奖作为美国的电视剧与电影的颁奖典礼,和国内的各个电影电视奖项的颁奖典礼稍嫌不同。ww
这里的作为并不如同观影一样是一排一排的电影座,而是座椅环绕着一张又一张的圆桌摆放,像大家正在品尝一次丰盛的宴席那样的感觉。
江兴入围金球的电影是《夕阳》,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和《夕阳》的剧组坐在一起;6云开的位置就距离江兴有些远了,他和上一次的剧组《into the dark》里的人坐在一起,男女主演,导演,都坐在这一张桌子上。
距离这一部片子的拍摄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半年多的时间了,这半年里,和6云开合作过的国外导演不止一次打电话给6云开,或者邀请6云开加盟新戏,或者想要介绍6云开给自己认识的导演,但无一例外,都被6云开委婉的拒绝了。
电话中拒绝的同时,6云开也一直呆在国内,再没有和之前这些导演见过面,现在剧组的成员在金球奖的颁奖典礼上会面,之前的导演就半是微笑半是责备地说:“6,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要推出电影业呢。”
……他确实曾有这样的想法,就在仅仅不到一周之前。
6云开脸上的笑容参杂入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忍住回头朝江兴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江兴正在和身旁的人讲话,接着,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和剧组人员说话的江兴很快转过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
距离和光线让他们并不能够准确地发现对方的表情。
但微笑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脸上。
并不用眼睛,他们也能够同时感觉到对方的笑容。
6云开转回视线。
他坦然地对导演说:“博福特先生,我并不准备退出演艺界,不过之前我受到了疾病的困扰,我有一段时间无法从角色中脱离出来,之前参演您的电影的那一个角色,遗留给我太多的影响了……”
视线暂且回到江兴所在的方向。
现在距离晚会正式开始还有一小段的时间,郁客心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问江兴:“你最近在英国话剧练得怎么样?”
江兴正要回答,但这句完全不是郁客心的重点啊!所以不等江兴真正发声,郁客心就问:“什么时候打算回国内再拍一部戏啊?”
江兴:“……”
他不得不哭笑不得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将要出口的语言,然后说:“郁导最近有想要拍的片子?”
国内的娱乐圈对于人情还是很看重的,毕竟国内本来就是一个人情的社会。
去年江兴拍摄的《夕阳》哪怕到了现在也在继续自己的刷奖之路,从棕榈电影节,到国内的金虎奖,再到现在参加金球奖,再到今年四月份会来到的金紫荆奖——不管江兴本身的实力怎么样,郁客心的《夕阳》都是让他走到如今地步举足轻重的一个转折点,所以国内被的别江兴可以不答应,郁客心的戏,只要不是真的差到惨绝人寰,江兴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他现在也算是琢磨出郁客心的习惯了,所以很淡定的说:“郁导什么时候要拍戏知会我一声就好,只要不和我已经接了的戏撞档期,我都去。”
郁客心要的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答案,他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死磕瓜子了!
正好这时候金球奖的颁奖典礼也已经正式开始,两位美女主持人全部登台,已经在说:“good evening!1adies and gent1eman——”
热闹的气氛在这一时刻点燃,所有的在场人员已经做好了全程欢笑的准备!
不论是和往期的对比还是对于每一个到场大明星的调笑,都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穿着红裙子和穿着蓝裙子的主持人一唱一和地将到场的好多明星一一点出来,摄像机也忠实地追逐着主持人的话语而移动。
那些镜头前的明星的反应就跟主持人一样好玩,虽然大多数都是——包括他们领奖的时候——一直在笑又有些紧张,但也有几个特立独行的,比如说某个明星带着墨镜一直在抽烟,看上去特别的叼;又比如说某个大大大大的咖还在摄像机前即兴做了一个他演了一辈子的角色的表情。
金球奖的颁奖顺序是从电影类最佳女配角开始的,江兴和其他人一样,正为得奖的诸位演员鼓掌,冷不丁听见颁发的电影类最佳男配角的得主是——6云开,《into the dark》!
这是史上获得金球奖的第二位华裔人员!
当奖项公布的时候,宴会厅中播放的音乐声忽然又做了变化,是属于大提琴深沉婉转且优美动人的乐声。
当江兴因为惊喜而转过头看向6云开所在位置的时候,6云开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倒是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转脸以行动冲6云开出声恭喜了!
一束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光随着奖项的确定打在6云开身上,摄像头前,宴会场中,6云开慢慢回过了神,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变化——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只是礼貌地微笑的话,那现在,他先是露出一点茫然,然后理所当然的冒出了喜悦,两种同样强烈的感情在他脸上交织,让他露出了和许多获奖明星相似的表情来——
但并不止如此。
6云开走上颁奖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了那个带着底座代表荣誉的金球。
他环视了现场一圈,脸上带着一些除惊喜外还难以形容的表情。
那大概是,被承认之后的释然与虔诚。ww
他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奖,也从来没有准备好上台的领奖宣言,他站在台上,在经历了短暂的说不出话来的时间之后,他低头看了一下捧在自己手上奖杯,又抬起头来:“感谢这次的评委能够将奖项颁发给我,我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不管是拍摄中还是拍摄后……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将我手中的奖杯献给那些爱着我的……和我爱着的人……”
他的目光在宴会场中的某一个地方如同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收。
他很快挪开了自己的视线,随着视线的偏转,那几乎克制不住喷薄出来的感情也随之收敛。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领奖台词也说得更流畅,大概两三分钟之后,说完了所有要说到6云开走下奖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
金球奖的颁奖典礼是世界实时播放,早在6云开获得最佳男配角奖的时候,消息就传回了国内,国内娱乐圈的舆论当然又是一片哗然,这还是在没有任何公司或者个人推手炒作的情况下,由此可想众星当日为什么要下死力气来黑6云开。
6云开的得奖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国内的陈良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消息到了才知道,但这个时候他的专业素质就显现出了了 ...
(:立刻就将这一段时间里收集来的种种反驳之前黑料的证据给放到网上,同时大炒特炒“史上第二金球奖华裔得主”这个嚼头,还顺便在众人的眼球都被吸引的过程中,帮6云开刷了一下“艺术上的天才,人际下的傻瓜”这个tag,侧面对之前的种种黑料佐以回应,只差公开表示之前所有6云开的黑料都是6云开的公司为了打击报复而捏造的!
这一下万事俱备东风齐集,网络民众那是绝对的热衷于这样的年度大戏,其实事实的真相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在经历过这样大规模的泼黑水行动之后,是6云开的粉,反正也不在乎6云开还有什么黑料;是6云开的黑,也不会因为现在的一点解释而倒戈成粉,剩下的那些路人吧,全看那边戏唱得漂亮或者哪边惹人同情,就站在哪边摇旗呐喊,特别的没有节操!
但哪怕之前,国内的舆论也并不能凭借舆论本身影响到6云开,现在当然更跨不过地域影响到远在一个洲际之外的6云开。
金球奖的颁奖典礼上,6云开获得最佳男配角奖,江兴的夕阳则遗憾地错失了最佳外语片的奖项,最终奖项被德国电影《神秘亡灵》摘得桂冠。
当金球奖颁奖典礼与后头的红毯都落下帷幕,江兴和6云开也回到英国,6云开继续自己倒颜料画画或者制作甜点的轻松小日子,江兴则继续专注新话剧的排演。
在二月开头的那几天,距离国内的除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距离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还有半个月又四天。
江兴已经登上英国的话剧大舞台,开始了他在新的国度的第一场表演!
圆弧形的穹顶由白色和金色筑成,一排排的椅子是红色绒面,脚下的地板是灰色的,上面有天空上星星一样的斑点。
6云开坐在大礼堂的前几排,十分专注的看着舞台上的话剧。
在这个名为《伊恩特王子》的话剧中,江兴并不是第一男主角,只算是主要的男配角之一,但除了主角之外,江兴的出场也挺早的,几乎在前十分钟左右就出现了。
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之前一直生活在他们身旁的那只鹿。
雄鹿矫捷流线的奔跃姿势让旁边拿着弓箭的猎人也显现出一种森林独有的冷酷。
雄鹿先发现了王子。
要走的猎人被鹿咬住了衣角。
这一个细节是之前江兴在家中单独被台词的时候所不能体现的。
6云开看得目不转睛。
时间在人全身心的投入某项事物的时候总是那么没有存在感。
大约还在6云开回味着雄鹿低下脑袋固执的咬住猎人衣角的时候,话剧的剧情已经进展到猎人与王子的争执上边!
这是6云开之前和江兴所对过戏的一个高/潮情节!这也是整部话剧的开头几个最能表现演员张力的部分!
不止是6云开聚精会神,在场的绝大部分观众都聚精会神,完全被舞台上两个人的表演给抓住了注意力。
王子的表现和6云开之前即兴发挥的表现并不太相似。
就如同世界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一样,也没有两个演员会有完全一样的表演。
撇开6云开完全没有训练过从而根本比不上的那些话剧专业技巧——光光从人物的表现上来说,站在台上的王子更加的耀眼夺目,更加的意气风发!
来自于国内敌人的设计与陷害,来自于身体上的伤害,显然都没有打垮王子的信心,王子站在猎人面前,说起自己国家自己从小到熟悉的环境的时候,依旧双目熠熠,那闪烁在其中的,是王子对于未来的坚定,还是王子对于未来的野心?
又或者,坚定和野心本就是一体两面?
并不是所有的不同表演都能简单的以好和不好,或者更好更不好来评价。
6云开的目光很快从王子身上转移猎人身上。
在所有的属于王子的勃发的气势中,猎人一语不发,却如同海边的礁石,如同山崖的枯松,不管海浪劲风如何的打击,哪怕有什么时候看上去岌岌可危——但总是从头到尾,那样一如既往的坚定稳固。
和之前的那一次也不一样。
6云开想。
之前江兴和他一起表演的时候,他的感情更外放,更热烈;而现在的,更坚定,更顽固。
不管哪一个,都是在面对不同的表演不同的演员之下,最适合的一种应对——
终于在王子的慷慨表达之后——猎人说话了。
他的脸庞如世界上最顽固的石头。
他的语气如世界上最坚韧的绳索。
他看着自己的鹿,说:“——可我也有我的命运。”
江兴和6云开所曾表演过的已到此为止。
可王子和猎人还在继续。
王子宛如窒息。
王子忧伤起来:“我亲爱的朋友,你叫我的心如在烈日下暴晒,如在油锅中煎熬,你已无对我的一丝怜悯了吗?请你看着我的眼睛,亲自告诉我——”
看着鹿的猎人缓缓将视线转到王子脸上。
他将要张口,说出那比刀锋还冷的话语。但他脸上冷酷坚硬的表情在他的话语出口之前,已经如蛛网龟裂!
6云开轻轻抽了一口气,并不是他,很多观众都轻轻抽了一口气!
再一次感觉到了,是上一次在国内看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高/潮——
这种感觉……
这种强烈的冲动,这样强烈的冲动,冲动得想要立刻上去,接下对方对手的位置,接替对手的下一句话,和猎人——和阿什琉斯王——和江兴!来一场正面而完整的对决!
这一个念头在很早的过去就隐隐约约的出现在6云开的脑海里。
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亲眼看着这个让自己进入娱乐圈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演技已将臻极致的时候,终于也和他对于对方的感情那样,被一丛又一丛的丝线缠绕包裹,成为心头一种挥之不去的执念。
话剧晚上八点开演,晚上十点二十完结。
谢幕的时候,全场观众都起立对演员的精彩表演鼓掌致意。
6云开最近已经将刷脸这一行为从国内贯彻到国外——国内时候他是大明星,国外时候他经常来看江兴排练,也算是和剧组混熟了,因此很快就通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也算是演员同道,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位于后台卸妆换衣服的江兴,只是江兴正在里边换衣服,所以挂着对方名字门牌的更衣间是关着的。
6云开在闭合的房间门之外等着。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前跟着他进来的另外一个外国人也是一路看着门牌号然后一路走到了这里停下,做出了和6云开一样的“等在这里”的架势!
在同一个门前等待的两个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外国人率先伸出手和6云开打招呼,并且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之前在金球奖上 ...
(获得了最佳男配角的mr.6?”
“是的,请问你是?”6云开问。他这时候才正式打量了对方一下,发现对方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吧——只是大概——因为对方脸上有一大把络腮胡子,因此叫人不能断定他的真实年纪。
“艾德蒙·沃尔夫。”他回应,并自我介绍,“一名导演,你和mr.江是好朋友吗?”
“是的,沃尔夫先生。你打算——找江兴?”6云开问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沃尔夫先生正要回答,闭合的更衣室门打开了,洗去妆容换好衣服的江兴从里头走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他说:“云开……您好?”
最后两个字,显然是冲着沃尔夫先生去的。
正主出现了,事情就好办了。
三个人离开剧院后找了一个附近的咖啡厅坐下,沃尔夫向江兴再一次地介绍了自己,一个导演。
江兴微微笑了一下,说:“我看过沃尔夫先生导演的英剧,个人来说,我最喜欢的是您导演的《倒影》系列,紧凑又具有十足的幽默感。”
四十来岁的导演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他十分高兴,咧开被厚厚胡须掩盖的腮帮,笑着对江兴说:“那么你有兴趣参演我新制作的迷你剧吗?里头有一个重要的角色——当然不是那种三分钟就死的角色,这里的迷你剧还不需要去你们国家寻找票房。”他玩笑说,“就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我刚才看过了你在舞台上的表演,不管是英语还是舞台功底,都非常的足够。所以如果你也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来谈谈剧本。”
他说话的时候还顺便看了6云开一眼。
会在这里碰到刚刚获得了最佳男配角的另外一个亚裔成员,沃尔夫也挺惊讶的。但说实在,他并没有由此而产生心动或者冒出变更自己决定的想法。撇开江兴已经在话剧的大舞台上证实了自己能够贴近英国演艺圈这一点,他准备的新的迷你剧,也并不是很想要像6云开这样的——感性的演员。
没错,一个感性的演员。
他更欣赏,他的角色更需要的,是一个理性的演员,正如江兴这样的。
砰!
像一朵小小的礼花炸响在天空。
江兴虽然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产生那种“哇,什么,我得奖了!?”的乍然迸射出来的兴奋与激动,但喜悦还是如同春雨那样连绵不绝的从天空落到心田,又像是草籽和树苗刚刚顶破土壤得见阳光那样的得意——
他稍微镇定了一下,这不太难,因为在他认出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外国人,并且这个英国导演一本正经地向他介绍“自己是导演”的时候,他就有了隐约的预感,现在只是预感得到了应验,因此虽然高兴,却不会感觉到十足的惊喜。
他定了一下神,本来想先和导演说话,问一问片子的具体情况和他所要饰演的角色的人设,但在说话之前,却有一股莫名而柔和的力量,作用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情不自禁地转过脸看向坐在另一个位置上的6云开。
6云开这个时候也正在看他。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浓浓的喜悦之色。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
而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甚至出乎两个人自己的预料,他们只是下意识的一伸在桌子之下的手,就碰到了对方的手掌。
然后他们自然而然地握住了,狠狠而用力的交握了一下——像是要把自己身体里的力量,都传递、交融在一起!
同一时间,在大剧场中,一位陌生人找到了剧团的负责人之一,霍齐亚先生。
霍齐亚先生刚刚忙完剧团的一些事情,转头就看见了来人,他夸张地说:“天啊,看看这是说,一个小偷,他又来了!他这是想从我手中再偷走什么漂亮的小少年!我不得不告诉他,这一回他是妄想!他永远不可能如愿!”
然后他们就笑起来,他们熟稔的拥抱寒暄,然后霍齐亚问:“斯蒂芬,这回你又看中了哪一个?”
“事实上我只是请你喝一杯酒。”斯蒂芬不满地说。
“好吧,”霍齐亚耸耸肩膀,“那正好我完事了,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两个人一起转身离去。
然后斯蒂芬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他说:“不过看了今天的表演,我今天对你那个新面孔的亚裔,还挺有兴趣的,他——是个什么情况来着的?”
“喝酒,喝酒,不谈公事。”
“噢,别这样,我们就是单纯的聊天,谁和你谈公事了?”
“那我要求换一个话题。”
“嘿,你必须尊重我选择的话题,是你先让我开口的——”
“好吧,好吧,去他的公事和私事,总之你告诉我对方的消息怎么样?我家里有一瓶珍藏的五二年的红酒,你懂的。”
“我懂了,现在让我们愉快的来聊聊你看中的那个亚裔,他是mr.江,影视演员出身,在国际上的重要赛事中,已经获得了棕榈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不需要这些片面的,更多更重要的,比如他的学习能力怎么样,接受能力怎么样,脾气如何?能不能融入你的剧组?未来会不会和我的剧组发生融入问题这样的重点?”
“哦,你知道的,我很忙,有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我很容易忘记掉,你要体谅一个老人——”
“我还有一瓶四八年的红酒!”斯蒂芬开始咬牙切齿。
“哦——”霍齐亚的声音里盛满了笑意,“好吧,我已经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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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最近搞网络舆论实在搞得有点昏天黑地的。
说实话,这主要是出于众星对6云开孜孜不倦非要搞臭的那种心态——对于这个,陈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大公司永远都这样,利益和面子是挂在一起的,你下了他们的面子,就损伤了他们的利益;你损伤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非得把你搞死不可。
过去,或许真有一个公司一手遮天这样的情况存在。
但在现在这个网络舆论社会——
陈良看着闪烁荧光的屏幕,唇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6云开依旧被黑得跟随身携带一通墨鱼汁一样,但这不太重要,6云开现在既然洗不白了,就索性往黑红的那个方面走——这也是有好处的,他在演技和奖项上的开挂实在是厉害,不管怎么样,都能够吸到一批绝对数让普通明星望尘莫及的粉丝,既然如此,他就完全可以凭借这种“绝对粉丝”走上一条哪种舆论都无法打倒他的那条道路。
这想想也是非常叼的,日后靠着明星八卦吃饭又用八卦要挟明星的记者在碰上6云开的时候,在意识到不管使劲黑对方粉丝都跟看个毛毛雨一样,而粉丝不在乎了,还指望明星本人会在意?肯定更不可能的,所以岂不是要暗暗准备一包血袋好及时给自己补血?
陈良想想自己就笑了。
但现 ...
(在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依旧在现在和众星的问题上。
众星既然到了现在还是咬着不放,陈良淡定地想,那他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6云开最近的所有倒霉事情一股脑儿的栽赃到众星身上,甭管究竟是不是众星干的,众星好歹也是一个正规的巨头公司,还是很注重形象的,在这样“被栽赃”的情况下,不管众星是否会在演艺事业上再打击6云开,反正在人身安全问题上,众星是不敢动手了,搞不定还挺注重6云开的人身安全的。
至于6云开的演艺事业被打压……呵呵,众星要是有国外的手段,怎么可能死活不忿6云开的离去不要脸的如此抹黑一个从给自己家里独立出来的明星?
深夜里,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陈良随手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见江兴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他眼神顿时一凝,很快又惊又喜:“什么?你说英国那边有人找你拍戏?是重要角色——等等?还有得挑选?”
“一个迷你剧,一个电影?”
120第一一九章 湖水之下 楚寒衣青
( 江兴挂掉了电话。『』
刚才的电话中,陈良得知这次的机会之后,立刻表示要坐最快一班的飞机飞来英国,履行经纪人的职责,帮江兴好好挑选剧本谈妥合同。
现在是英国这里的白天,话剧《伊恩特王子》正由另外一批人在大剧场中公演,前一天晚上饰演的人都得到了一天的假期,当然也包括了江兴。
由此可见,在话剧上如果上了正规,一般来说,是会比拍戏的时候作息健康一点的。
位于郊区的别墅里头,刚刚挂掉电话的江兴目光一转,就转到了坐在旁边的6云开身上。
6云开现在正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完全一副糙汉子的模样一边喝牛奶一边捧着剧本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跟江兴评价说:“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我看着都觉得他是第二男主了,故事就发生在一个mi5退伍兵和一个小镇的,嗯……华裔身上。”
“这个小镇乍看之下很平常,就和普通的小镇没什么两样,这里是mi5的退伍兵的故乡,他回来本来就是养老的。”
“然后他回来的第一天,来到自己原住址中,不用打开门,就发现屋子里进了贼……”
“我出场了。”江兴在旁边Сhā嘴。
“没错,你出场了,你把屋子布置成了——嗯,防恐根据地?在从门口进入屋中的时候,男主遇见了各种各样的精巧陷阱——哇,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n年前风靡世界的《小鬼当家》!”6云开比看自己的剧本还兴奋!
“差太多了啊。”江兴笑起来。
“嗯,这不是在重点,总之我们先看看你第一幕的出场。”6云开将剧本翻过了一页,他念出了上面的台词,“室内。楼道上。维拿着手弩出现,箭尖对准刚刚从地上翻滚起来的男主。他冷冷说:get,out,now。”
他“啪”地一下合起了剧本,说:“这就是开头,然后你们都发现实际上你们都被房东耍了,嗯……因为你随后补了一句‘从我的房子里’,然后男主气愤的说‘它只属于父亲和我!’”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就是这个啊!”
两句话差不多同时响起。『』
江兴是说“重点不是这个”的那个人,6云开认领了后面一句话,然后两个人互看了看,6云开竖起一根手指头:“人物!剧本三大重点之一!”
“……好吧。”江兴无奈说,“我们来看看剧本背景。”
6云开不再开玩笑了,两个人一起认真研究起这个迷你剧的背景来。
这一部迷你剧的暂定名叫做《湖水之下》,一共三集,是由过去的经典名著《河岸倒影》改编重制。
该名著是一部悬疑科幻名著,故事讲述了一个表面平静的小镇其实一直饱受着某种神秘力量的困扰,从1972年来开始,每隔十年,这里都会有一个镇民或者失踪,或者死亡。
这些死亡和失踪的人,无一例外,都和在这个小镇东面的一个湖泊有关。
年少时期就经历了父亲失踪的男主在从mi5退役之后再次回到从小居住的小镇,他回来的这一年,正好是将要有一个人被“神秘力量”选中的那一年。
多年后归来的男主很快发现小镇的不对劲,随着他调查的深入,他竟然发现了自己失踪长达二十年的父亲……而那,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迷你剧的剧本初步确定没有问题了,导演沃尔夫确实很慷慨,直接就给了一个男二的戏份,在昨晚的聊天之中一点儿都没有夸张。
6云开和江兴先把这一份剧本放在一旁,他们拿起了另外一份电影剧本——说起这个来,也实在是一件非常凑巧的事情,昨天他们在咖啡厅和沃尔夫聊天到了一半,正说到剧本的问题上的时候,江兴所在剧组的负责人之一霍齐亚先生就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进了他们所在的咖啡厅。
6云开和江兴先把这一份剧本放在一旁,他们拿起了另外一份电影剧本——说起这个来,也实在是一件非常凑巧的事情,昨天他们在咖啡厅和沃尔夫聊天到了一半,正说到剧本的问题上的时候,江兴所在剧组的负责人之一霍齐亚先生就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进了他们所在的咖啡厅。
看见了剧组的老板,江兴当然会站起来打招呼,这一声招呼,就直接将进来的两个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然后……霍齐亚身边的斯蒂芬和与他们坐在一起的沃尔夫,居然是老相识,他们一见彼此就叫破了对方的身份,并且那位斯蒂芬也直白的表示对江兴有兴趣,然后当着沃尔夫的面塞了一个剧本给江兴……说实话当时江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沃尔夫,感觉对方的脸色都发青了……
“显然,花香不香,看究竟有多少人争夺。”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陈良已经从国内赶最快的航班飞到国外来了。
他翻着自己面前的两本剧本,询问江兴:“你更喜欢哪一本?”
江兴翻动着手中由斯蒂芬拿过来的电影剧本。这部电影剧本是一个侦探剧,同样是由名著改编——当然不是世界都耳熟能详的那一部。在电影中,江兴作为一个高智商的罪犯,本来被□□在国家监狱中,但因为某个危及全英国的阴谋,这些有特长,曾接触过某个“计划”的罪犯被放出来,连同那位侦探一起,试图破坏这个超乎想象的国家诡计。
电影这种大片和迷你剧不太相同,不会用华裔作为第二主演,但这个高智商的罪犯戏份也不少,也能算是关键的主演人物之一,从这方面来说,这两位英国导演都属于非常看重江兴的那一卦了,如果不是档期相撞,陈良其实挺想建议江兴把两个都给接下来的,毕竟刚到英国,必然要有一个尽可能作品爆发的创业期……6云开那样的,属于特例,不去提他。
陈良又翻了翻两本,然后说:“我个人的建议吧……还是偏向电影,因为电影会上院线,这也算是英国大片,到时候肯定会被国内引进,你虽然在国外发展,但国内的人气不能丢掉,演电影是比较省时间的聚拢人气的做法了——你走到是以作品说话的那条路,最好在固定的时间里有固定的大片上映。”他说到这里,又情不自禁地瞟了一下6云开,心想6云开已经完全走上了靠炒作也觉得不愁吃喝的日子了,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一点好事吧。
“我觉得迷你剧更好一点。”6云开这时候在旁边Сhā嘴。
“哦,理由?”对于一个天王影帝的建议,不管是陈良还是江兴,都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
但6云开是什么人啊,他特别气定神闲地说:“就剧本看着顺眼啊!难道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意料之中。江兴想。他还好,反正早知道6云开的性格了,在6云开刚刚开口的时候就差不多知道6云开会说什么了。
而陈良:“……”
陈良:“你过去就这么接片子的?”
“不然呢?”6 ...
(云开反问。
好在你不是我手下的艺人……陈良不觉就有了点点的庆幸,他这时候直接忽略了6云开的意见,再把目光转向江兴,询问正主的意思。
江兴对于这两个剧本也是想了有一段的时间了了。正如上边说的,各有各的好处,而从剧本上航看,他也并没有特别的偏好,因此现在就说:“两个剧本都可以,看其他方面的吧。”
其他方面说的当然就是片酬和宣传问题了。陈良心领神会,出门去和两个导演面对面接触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经纪人究竟是怎么运作的,没几天之后,就在《伊恩特王子》这部话剧公演还剩下几天的时候,《湖水之下》的导演沃尔夫就开始上门拜访江兴来了!
第一次接到沃尔夫电话,听见对方要上门拜访的时候,江兴其实挺惊讶的。
他很快表示了同意,然后询问沃尔夫是否要来他这里用餐,如果需要的话,他会准备一桌美食款待对方。
作为一个英国人,沃尔夫对于英国的食物十分有自信,他听到江兴将准备餐点的时候十分愉悦的答应了,然后表示自己是一个英国老饕,日后可以带江兴去吃真正的美食。
江兴淡定的表示这没有问题。
当天晚上,沃尔夫带着小礼物登门拜访,然后品尝了江兴准备的晚餐……再之后,“日后品尝真正美食”,就无疾而终了。
但这些只是一个小Сhā曲。
沃尔夫的登门拜访,主要还是同江兴谈论有关剧本和人物的事情。
“江,你已经看了剧本,你可以发现,你所饰演的维在剧中不夸张的说,是灵魂人物之一。除了男主之外,就是你的戏份最重要了。”
“可以说我对你非常看好,这当然也有在原著中人物就是华裔,选择面比较小的关系——但是你要知道,在国外,我们的国家不会在乎把华裔换成英国人,他们只会在意把该本国人的戏份换成华裔来演。”
“挑选一个华裔作为主演之一,我是有压力的。”
“但因为你正是我想要的那个演员——”
“我们来谈谈角色吧。”沃尔夫说,“你觉得维这个角色怎么样?不要从人物设定这样的层面上来说,我们说人物的灵魂——谈谈我觉得这个角色的灵魂,和你演技上的契合度。”
121第一二零章 萌动 楚寒衣青
( 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半,正适合喝上一杯酒或者吃点什么当宵夜。『』
江兴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沃尔夫刚刚说完了他想说的话,已经告辞离开。
江兴坐沙发上回忆刚才两个人交流的关键点。
“世界上会演戏的人很多,演得好的也不少,但最终能够被绝大多数观众和历史记录下来的,始终只有那么寥寥几个。”
“为什么呢?”
“这既是风格和流派。”
“只擅长一样是偏科,特别擅长一样是大师。斯蒂芬的剧本我也看过,一个好电影,一个好角色,但和你并不是那么相符,不是吗?”
“一个天才黑客,过目不忘,捕捉人情绪准得跟有读心术似地,但最后却承认了自己开头离开父母的‘错误’,认识到自己心灵上的漏洞。”
“但你明显不是这样的。”
“在《伊恩特王子》中的猎人一角表现得再明白不过了,你心底就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座火山,力量十足。你特别适合这样的角色,因为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因此你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观众感觉到你的爆发力,感染到你的力量——而我改编重制的电影中,‘维’也是这样的角色。”
“所以我认为,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当然不管最终你最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下次见,我的朋友。”
“你决定好了吗?”
旁边突然Сhā出来一句话。
江兴从沉思中惊醒,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看,就看见刚刚在上边洗完了澡的6云开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
别墅里头有供暖,气温和凉快的夏天晚上差不是很大,6云开就穿着一件t恤和一条沙滩裤,踢踏着拖鞋走下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先被自己擦成了一团乱毛,接着他拿掉毛巾,用手指随便理理湿发之后,就将其全部向后一撸,露出自己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在从二楼到一楼的时候,他还特意探出身体向下看了一下,没发现沃尔夫的身影才说:“人已经走啦?”
“嗯,刚刚走的。大概就五分钟前。”江兴接上了6云开的话。就在他说这一句话的功夫里,楼梯旁的人已经走到了沙发边坐下,拿起那两本江兴放在桌子上的剧本,说:
“我还是觉得,嗯……”6云开本来想说我还是觉得迷你剧好,但他想了想,没说完,只看看江兴笑道,“当然,一切都听你的。ww”
倒是江兴看着6云开笑了一下,说:“还是觉得迷你剧好?”
“是的,迷你剧的角色我觉得更有意思——”6云开的目光落在江兴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闪动光芒,声音也似乎轻了一些,“更适合你。”
大厅吊顶上水晶灯独特的造型使屋子里的光线像是无数发光的冰棱那样四下飞散,它们在雪白的墙壁与灰色的地板上拉扯出格子似的花纹,也有一部分落在了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照亮两人。
江兴和6云开是坐在同一条长沙发上的。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位置,位置上放置着一个抱枕,但这一点点的距离好像完全没有隔开他们——这并不只是空间上的感觉,好像还有一些单纯的心灵上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这一刻,6云开那张已经看惯了的面孔忽然之间又具有了非同一般的魔力那样。
看啊,这个人确实如此的英俊。
他的眉毛不浓不淡,眼睫相较于男人微卷,但又没有女人那样妩媚的幅度,他的鼻梁挺括,唇角本来是平展的,但这时候似乎因为心情好而微扬了一点点的弧度,就显得那样亲切。
还有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色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褐,当主人漫不经心的时候,就显得冷漠;而当主人专心致志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是江兴的错觉,他总觉得,好像有两弘清澈的水被纳入了这双眼眸。
他总是——总能感觉到——那双眼中温柔的微波。
江兴忽然有点儿口干,他觉得自己也许该去厨房喝杯什么——冰水之类的东西。
为了集中似乎有些偏转的注意力,江兴很快从桌子上把剩下的那一份剧本拿在手中,然后对6云开说:“当然,我的选择——”他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剧本,但嘴里冒出来的话总算没有太失态的说错,“就是迷你剧。别的不说,沃尔夫至少确实十分想要我饰演这个角色,而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其实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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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接下去的工作已经决定,那中途的事情就没有太多值得赘叙的地方。
话剧和影视并没有非常大的冲突,尤其三集的迷你剧也并不会占据一个演员太多的时间。
在《伊恩特王子》结束公映的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湖水之下》剧组正式开机,国外的开机就没有国内的各种各样的敬神仪式了,大家就简单的在一切准备好的第二天直接进入拍摄状态。
6云开这回是跟着江兴一起来的,并且不是偶尔探班,而是索性就像江兴这样正式参演的演员,吃住都在剧组中了——当然,他自费的。并且除了自费之外,6云开还听从了江兴的意见,带来了画板,铅笔和各种各样的颜料,有兴趣的时候,就开始像江兴之前曾经说过的一样胡乱倒颜料把周围的风景给拓印下来或者自己即兴发挥,看什么颜料喜欢就倒什么颜料,看什么图形喜欢就搞什么图形。
虽然在这项事业上,6云开从来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说实话,他的画作艺术性虽然没有多少,但至少还是很让人看得顺眼色彩也挺舒服的。
至少江兴每次路过看那么一下,就忍不住恢复了许久之前的习惯,摸一下6云开脑袋上的头发,然后夸赞一句:“这是天赋!”
6云开:“……”
画画是闲时的消遣,重点还是在江兴的拍摄上边。
但这一回,演员是江兴最熟悉的性格——甚至可以说就是他自己;而演技这一方面江兴也绝不含糊;哪怕再说到地域不同而导致的观赏偏好差,江兴在之前的英国本土的话剧训练之中,也已经稳稳地抓准了这里的脉络,和本土也没什么差别了。
三个方面综合下来,江兴的表演几乎是一路超水准发挥,让摄像机后边的沃尔夫忍不住大呼“赚到了赚到了绝对挖出了一块宝!”,连同闲时逛过来的斯蒂芬——说是偶然逛过来,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放不下拒绝了他角色的江兴,特意过来看看实际效果的——都有点嫉妒,对沃尔夫嘀咕了好几声“早知道我也上门拜访”了,最后又依依不舍的和江兴口头约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合作,才离开片场。
时间像跳踢踏舞的绅士一样旋转往前。
在拍摄之中,6云开曾经有想过客串一个龙套角色。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演戏而感觉到了摄像头对自己的召唤,还是出于和江兴同一个荧幕下的诱惑,在剧组一次因 ...
(为龙套角色不够而临时征集的时候,坐在一旁休息椅上的6云开心头像是突然蹿进了一只小老鼠,在胸膛里左突右窜地鼓动着6云开上前。
6云开心不在焉的挪动了一下,又在那群群演身上扫了一眼,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冲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导演沃尔夫的身前,佯装不经意的说:“导演,找到人了吗?”
“没有,”沃尔夫头也不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要求也不高,有时候就缺那么个人——”
“哦,”6云开发出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单音,然后他说,“既然……”
“你们在说什么?”江兴的声音从两个人的身后传来。
沃尔夫和6云开一起转头看向江兴。
江兴的脸上很少有不带着笑容的时候,他走到6云开的身旁,垂下来的手轻轻地拉了6云开一下。
这像是一个轻巧和含蓄的阻拦。
6云开怔了一下。
他看着江兴,然后意识到并不需要特意这么做,因为自己的目光正一直跟随着对方。
他接着就听见江兴问了和他一样的问题:“导演,找到人了吗?”
“没有。”沃尔夫回答了和刚才同样的问题,他也挺无奈的,冲江兴抱怨道,“明明就那么点小要求,为什么没有人符合呢?”
这是常有的事情,本身不是什么很严苛的要求,但也许某个时候就缺那么个人。
江兴随口安慰了导演几句,没说什么有价值的话,只达成了自己的主要目的:把刚才在导演身旁的6云开给拉走了。
6云开乖乖地和江兴走到一边。
两只干燥的交握的手在并肩而走的两个人身体的遮掩下,让其他的人并不那么容易看清,也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他们。
江兴走到没有人的角落,他问6云开:“你刚才……”他并没有听到6云开和沃尔夫的交流,所以他问的话是询问语气,“是打算要一个角色吗?”
“嗯……”6云开说,“反正龙套也不需要准备,随便玩玩——”
“虽然是这样说没错。”江兴顿了一下,事实正像是6云开所说的,演一个龙套配角什么的,就只是闲暇时的娱乐而已,像6云开随便往画布上倒颜料一样。
但江兴想着自己刚才走上去时候所产生的念头,或者说冲动。
他顿了几秒钟,觉得话有点不太说得出口,但如果不说,又好像更给人奇怪的感觉。
这样两种感觉的拉锯在他脑海里几乎战得不相上下,也让6云开的表情从等待变成了疑惑。
而江兴赶在对方把疑惑变成疑问的前一刻,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但我觉得,也许我们的第一次合作……我的意思是,可以正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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