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割菱阵幕作黑白二色,环绕成四方形的军帐。
在里面,武田大膳大夫信玄正与属下武士们商讨军务方略事。
信玄朗声吩咐道:“长坂长闲斋光坚,尔等速速下去准备献祭所需之物,马上举行‘三献之仪’!”
长坂长闲斋上唇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清秀八字须遮盖,声音洪亮的应道:“在下这就去准备!”
倭人相信,战争的成败系乎天运,因此在出阵前要举行一系列仪式,以向上天祈祷一战成功。所谓三献的仪式,即大将上阵前食用打鲍、胜栗、昆布三种食物,在进食之间隙,命尚未元服之孩童高唱此三样物品的名字,取其谐音,为“打って,胜って,喜ぶ”,意即战胜之喜悦!此外,在大将出阵的时候,要在门前的地上放置包丁(一种菜刀),大将踏过包丁,以示“踏刃而前”之意,象征着一往无前,设我气谁的豪气!
其实,也就是壮壮怂人胆罢了。
不知不觉间,地皮有些轻微的震动,随身伺候一旁听调的富田乡左卫门最先察觉这一异状。他以一种仿佛壁虎般诡异的身姿伏在地上,贴耳仔细倾听。轰隆隆的沉闷声音如潮水般灌入富田乡左卫门的耳鼓之内!
正热烈讨论着的武田君臣停止了一切言语动作,都讶异的转头向行为异常的武田氏的忍者头子——富田乡左卫门看去。
武田信玄见状,眉头一挑,脸色微变!
“大人!”富田乡左卫门顾不得君前失仪,焦急万分的他依然保持着走兽一般的姿势,抬头脸色苍白地嘶声喊道:“敌袭!!!方向正前方!正快速接近中!!!”
武田信玄大惊起身!
“上杉辉虎来了!!”
不待众人作出反应。他抢过侍从手中的爱刀,双手别进腰侧的腰带,快步向外走去。
负责警戒的哨兵只来得及放出一支鸣镝,即被怒涛般疾驰而过的越后兵吞噬!
“迎敌!”
武田信玄一边接过驹井政武递过来的诹访法性兜,扣在光秃秃的脑袋上,一边镇定自若地连连高声吩咐左右!
他一身戎装,诹访法性兜与其身上饰有弦苇花纹的大铠风赤色法性院具足相得益彰,再加上罩在外面的绀地法华经母衣,英姿飒爽犹酣战!武田大膳大夫信玄威武非凡。
“呜呜……!!”
武田家本阵前列吹响了整军迎敌的法螺贝!
如同阵阵清风吹皱一池春水,骚动的水波层层扰动,掠过整个武田军营。
军营正面的武田士兵们反应最为迅速,当然应对也最为仓促一些。越是远离敌方越后军的武田军后部,甲信士兵们准备得也就越是细致。他们一个个只是闷头整理着各自的武具、兵刃、弓箭、马匹等物,一点也不为前方之友军能否抵挡住越后军之冲击而担忧!
甲信山民们的神经还真是粗大啊!
武田军各备队齐声发出阵阵高喝!像是怒海波浪般层层叠叠,一波紧接着一波,声势十分惊人!
两军阵前的雾气也仿佛被这冲天的杀气割碎了,双方的军容都曝露在对方眼下!
“战争者,即夺取地方领土也!征战杀伐,只为取敌人首级,此乃下下之道,吾所不欲也。”
武田大膳大夫信玄眯着眼轻声呓语着。
余音袅袅,意味深长。
“唏呖呖~!”
越后军战马高亢苍凉的长嘶响彻在武田军的正前方平原之上!
薄雾逐渐散尽,黑压压的越后骑兵们散布在整个原野上,刀出鞘,箭上弓,虎视眈眈!
高高扬起的红底蓝字毗沙门天旗印十分瞩目。
关东管领上杉辉虎仪态万方,威严庄重的端坐于马上。他一袭心爱的银地铁胴具足,白布包着脑袋,只露出两只狭长幽深,寒光凛冽的眼睛。
银地铁胴具足通体雪白,辉虎爱其莹润光洁,便如同向世人昭示着自己虔诚的信仰!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饰有毗沙门天王菩萨图绘的军配团扇,一缕血红的璎珞垂下,随着晨起的清风,微微翘动。
“咴~~~!”
放生月毛打着响鼻,喷着热气,蹄子在地上时不时刨着,一副饥渴难耐的战争贩子表情。
上杉辉虎眉头轻皱。
按照那个鸢忍绘制的简图,上杉军此时攻击的位置应该是武田军本阵的正后方!可是现今面对的却是武田信玄的正面!
此时越后军已经势成骑虎,再无暇顾及其他了。
高踞马上,看着武田军似乎有逐渐缓过劲来的征兆,上杉辉虎的心一横,拔出长达三尺六寸的重刀伊豆长光,“全军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