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不由得笑笑,觉得他浑身的压力似乎在一点一点缓解,这让她欣慰许多。
等着外卖的时间,他一直在忙着打电话,彻底清查此事。
他站在那窗边,浑身有着指点江山的气度。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男人,若败在了任幕北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下,遭受的该是如何大的打击。
“先过来吃东西。”有一个电话断掉,外卖已经送过来,她坐在沙发上,将餐点一一摊开在矮桌上,朝他招手。
他乖乖的收起手机,过去。
才扒了几口饭,他突然问她,“如果有一天‘百奇’正面交锋,必须争个你死我活,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她吃饭的动作,微微一僵。
良久,她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手心和手背的关系,无论是哪一方破产,她心里都不会好受。
而两公司要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经过这次以后,显然已经成为了天方夜谭。
之前,若是要弄倒百奇,几乎只是一挥手的事,可是现在则不然,已经自身难保。
“你知道我做不出任何选择。不管是哪个公司,我都希望他好。”她声音变得很轻,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事实上,现在这样的局面,是她最不乐见的。
“知道你的想法了。”一双温暖的大掌轻轻的覆盖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很凉。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连着好几天,离洛都很忙,每天早上很早就出门,晚上到凌晨时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五月总是会把孩子哄着睡下以后,一个人披着薄薄的外衣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她鲜少问公司的事,除非他愿意开口谈。
似乎是怕她担心,在她面前,他总是会勉强自己保持一种良好的状态。
但,那瞒骗不了五月。
她能想得到,公司情况即使没有变得更恶劣,但一定也没有好转太多。
而另一边……
任幕北竟然也毫无动静。
从那天,从他公司里离开后,他一个电话都不曾给她打过。
任幕北是料定了自己会在这件事上屈服吗?
她不懂他的想法,也不想去揣摩他的想法,直到这一天到来。
“戚小姐,戚小姐!!!”大卫神色匆匆的奔进雏菊园,五月正在给孩子穿衣服。
今天是周末,孩子赖在床上,10点多了,她才好不容易把他哄了起来。
听到大卫急切的呼喊声,五月手一抖,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替小5整理衣领的手,僵硬在那,久久没有动作。
“大5,怎么了?”小家伙没有忽视掉她的失常,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担忧的瞅着她。
“没事。”笑着摇头,“宝贝,今天大5送你去找小甜甜约会,好不好?”她不想被孩子听到任何风声。
孩子虽小,但心思很细腻,她不想让孩子也跟着担心。
“甜甜?”小家伙歪着脑袋,瞅着五月,嘻嘻一笑,“那我要穿上次大5给我买的那套新衣服。”
“好。”五月打开衣柜拿出孩子指定的那套衣服来给他换上,大卫恰恰上来了,站在门口。
“戚小姐。”
他轻唤了一声,有些动容的看着房间里的呣子。
五月温婉一笑,回过头来,不动声色的朝大卫比了个眼色,“能不能麻烦你找个司机送一下孩子,小家伙要出去约会。”
“当然没问题。”
大卫看得懂五月的示意,他看了眼孩子,立即打电话。
孩子出门了,五月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正要递给大卫,大卫忙说:“戚小姐,不好了!”
五月手一抖,茶水在杯子里漾出一圈圈涟漪。
“怎……怎么了?”
“今天一大早离总被警方带走,因为连亦达的供词,对离总不利。警方以涉嫌诈骗的罪名上诉,半个月后上庭!”
“轰”一声,五月只觉得脑海里一记天雷迅猛的炸开,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手,无力至极,杯子从手上滚落在地上,迅速碎成了碎片。
水迹,打落在地板上,晕染出一圈圈茶色痕迹……
她站在那,脚步有些不稳。
大卫赶紧上前,将她扶住,“戚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五月这才猛然晃过神来,摆手,那动作轻缓,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一般。
她在沙发上坐下,扶着额,久久都没有吭声。
大卫亦神色沉重,没有坐下,只是急着安慰五月,“别太担心,这些事情公司会尽量处理好,已经替总裁请了最好的律师。我只是来通知戚小姐,马上要赶去警局处理一些周边的事。”
五月心里在发颤,但还是得强制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她理了理思维,抬起头来看着大卫,“交保释金吧,先让离洛出来。”
大卫微微一怔,惊讶于她此刻的理智,笑了笑说,“保释金已经准备好,总裁欧先生,还有齐院长他们都是保取人。相信保释绝对不成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五月喃喃着,但显然无法喘气。
即使现在可以保释出来,半个月后的法庭上,任幕北若交出他手上的物证,离洛势必也逃不了牢狱之灾。
公司名誉受损,其连带损失将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事情就麻烦你了,我还有点其他的事,就不和你一起去警局了。”五月站起身来,送走大卫。
飞快的上楼换了外出服。
大卫的身影才在门前消失,五月匆匆忙忙上楼胡乱的套了外出服,便往外走。
手脚,冰凉如水,手心里一层薄薄的冷汗……
出了屋子,枯黄的落叶打落在她肩头,她这才猛然惊觉,现在……
竟是初秋了……
难怪,她觉得天气渐凉了起来……
“麻烦到‘百奇’集团。”拦了车,五月报了地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犹在颤抖。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心里如此不确定,如此不安……
司机车头调了个圈,朝她侧了侧脸,“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五月摇摇头,下意识想隐瞒自己的情绪,将苍白的脸别向窗外。
眼角,有些凉……
“擦擦吧。”司机顺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五月一愣。
抬手朝脸上拂去,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
鼻子越发酸起来,怕自己再失控,她道了谢,接过纸巾用力堵住双眼。
苦涩的泪,一下子将纸巾浸湿。
似乎是看得出她的焦急,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很快的,百奇写字大楼便在眼前。
五月掏了钱,下车。
凉风扑面而来,让她一下子冷静了许多。眼角的泪,一下子被风吹干。
她整了整衣襟,深吸了口气,才挺直背脊往‘百奇’走。
“任小姐。”她的身影才一出现,前台接待立刻认出她来,含笑和她打招呼。
此时的她,哪里有任何心思寒暄?只是勉强挤出一抹笑,“麻烦你帮我连任总,我有点急事找他。”
“任总交代过,如果是任小姐过来,就请直接上去就行。”
五月浅浅一蹙眉。
看来,任幕北是料定了自己最终还是会来找他。
“谢谢。”她点点头,直接进了电梯。
led灯上,红色数字不断的闪烁,她此刻的心跳却如擂鼓,频率紊乱。
任幕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竟有些发虚,一时间觉得自己对他全然不熟知。
以前和他生活,与他共事时,早知道他心思深沉,自己远远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
却从不知道他是个做事如此不择手段,甚至毫无原则的人。
为了私情,背弃道德底线,真真是让她觉得可耻。
即使这样,可是,现在自己却还是不得不来求他……
“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她顿了下,最终深吸口气,僵直着背脊走出来。
身上,仿佛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
今日……
也许,她必须背弃自己的心,和恶魔做一场交易……
或者说,没有退路后,她必须把自己卖给恶魔……
推开总裁办公室进去的时候,任幕北一派悠闲的坐在那觑着她。
那双黑沉的眸底,哪怕一点点意外都没有……
显然,他早料到五月今天会来找自己。
“看到今早的新闻了?”任幕北两手交叉相握,搁在书桌上,“报纸上似乎也吵得沸沸扬扬,现在可是大火了一把。”
“你收手吧!”五月没心思再和他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任幕北好笑的看着她,“你不是小女孩了,怎么会说出如此天真的话?眼见着离洛要倒了,我会在这种时候收手?五月,我可不傻!”
说到最后,他站起身来,双臂撑在桌上,倾身逼视着五月,眼神锐利。
五月苍白的细指,紧紧扣着桌沿,“任幕北,你偏要我恨你吗?”
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
“恨总比忘记我要好!”任幕北眉心一凛,突然探手扣住了五月的下颔。
从他肃冷的神色中看得出来,他显然很生气,但指尖的力道并不大。
“任五月,你公平一点!两年前如果不是我,也许你早饿死在了路上。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你的未婚夫,离洛他算什么?他不过是你人生里已经被你忘记的过客,根本只是个外人!你为了个早已不记得的外人,处处针对我,现在凭什么来要求我手下留情?!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吗?”
五月大喘一口气,“他不是过客,不是外人!我爱他!”
她直视着他盛怒的脸,坚定、刚毅。
任幕北面色铁青,手蓦地下滑,落在她脖颈间,力道一下子重了许多。
那双夹带着浓浓恨意的眸底,有几分扭曲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