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老独成个没人惹的人了,号长对他也有所顾忌,眼光从他身上一闪就躲开。但他对黑孬很客气,好象黑孬曾劝人不要打他,还给过他半个窝头,没事,他就找黑孬说话。黑孬呢,对他的武功也很好奇和佩服,言来语去,两人就象兄弟一样亲近起来。
他告诉黑孬,他叫杨顺成,因为瞎一只眼,人们都叫他杨老独。小时候,他也有两只明亮的眼睛。可是,*的风暴,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父亲是棉纺厂的厂长,母亲是五金公司的会计。*中,他父亲戴着“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高帽,被造反派揪到他家的院子里开批斗会,为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被人按在地上,用狼牙棒打死了。他母亲在保护丈夫时,被打折了一只胳膊。他哭喊着去抱那永远闭上眼睛的父亲时,那个拿狼牙棒的人,揪着他的头发,说:“你个小杂种,还哭丧?”向旁一甩,正甩到一个红缨枪的枪头上,戳瞎了他的左眼。但,那个手拿狼牙棒的人,永远记在了他心上!那是张普通而凶残的脸,眉心靠左有块长毛的红斑痣。他清楚地记得人们都叫他王兵。
家中剩这伤残的孤儿寡母,他母亲几次想自杀,但为把他拉扯成|人,忍着悲愤,靠捡垃圾和讨饭度日。
在极度的贫困和屈辱的生活中,他得了个怪病,一走路就上不来气,憋的面红目赤。母亲总是哀怨的哭。院里有个扫大街的孙老头,可怜他呣子,说他有个在公园把门的朋友,会些气功,还通些医道。然后,孙老头就把老独带到公园,跟他那朋友学气功。学有半年,老独的闷气竟好些,脸色也滋润了,就继续坚持。每天一早,不论刮风下雨,跑步到公园。
那把门的老头姓郭,老独叫他郭大爷。这郭大爷人很和善,独身,无儿无女,他同情老独的家世,也喜欢老独的执著和刻苦,慢慢就教老独练起武功。
到老独长到十五岁时,有一天,郭大爷说,他要退休了,打算回老家,死了,葬在祖坟上。在走之前,想把些一招制敌的绝技教给他。但他须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伤人。
这郭大爷的先人,原是开武馆的,因仇,被人灭了门,他侥幸逃出,远匿他乡。他从先人学的是游身八卦,还有些祖传绝招秘技,与人相搏,撩阴,锁喉,刺目,击腹……出手看似平常,挨上便断肠废人。他可怜杨老独身单力薄,把这些功夫都传给了杨老独,好让杨老独日后不受人欺负,如此,也不枉他与杨老独师徒一场。另外,他还教杨老独鹰爪功和铁砂掌的练法,并亲自演示了一掌碎石,和用手指抠掉树皮的功夫。
郭大爷走后,杨老独仍一日不懈地练武。随着功夫的长进,他心里藏着的一个念头,越来越强。他想找到那个手提狼牙棒,毁了他家的人,为父,为家,为自己的眼睛,报仇!
他母亲在生活的忧忿中,积劳成疾,得了肝病,眼瞅着一日日消瘦下去。他找仇人的念头更急迫了,他想让母亲在死前看到,他惩罚了那个打死他父,毁了他家的人,让母亲含笑而去,以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城市不大,没事,他就挨街到处找。那天下午,在街头一个象棋摊前,无意听人叫了声王兵,一看,一个眉间有块红斑痣的人,与他记忆中那个仇人叠合在一起。过去那个王兵年轻,现在这个老些,但无非发白皮皱而已。他不顾一切,上去揪住那人的领子,说:“你叫王兵?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害的我家好惨呀!你拿狼牙棒打死一个男人,打折过一个女人的胳膊,还弄瞎过一个孩子的眼。我今天找你,就是要报仇!”言罢,那在心中积郁多年的仇恨都聚到他的手上,一掌便向王兵的天灵盖拍去。周围的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以为他是疯子。但当他一掌下去,王兵登时倒地无气,人们都慌了。他还想再打,可他的掌力,不但能碎石,还能把一个铁罐打扁,这上了年纪的血肉之躯,岂堪他的重击?看着王兵伸直腿躺着,他相信已经把仇人打死,一边说:“打一下,就装死,哼,回来再收拾你!”就跑走了。
回到家,他高兴地对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讲了他打王兵报仇的经过。他母亲没有兴奋,也没有悲哀,只是平静地说:“恶人应该有恶报!只是怕你,因此惹祸上身!”话犹未了,公安已进了家门,五花大绑把他弄走了。
那个王兵并未被打死,当时他一掌下去,王兵本能地一低头,旁边人又拉了一下,掌上的力道已化去不少,但送到医院,脑受重击,一直昏迷不醒。
而他被公安抓走,母亲当晚就痛苦地死在了床上。邻居通知了派出所,隔了一天,派出所才把他提出来,让他与母亲的遗体作个告别,就又关押到现在这个号里。是以,他刚进号时,为母亲的死,悲伤不已,一直在哭,甚至想追随母亲而去。可号长并不了解这些,还一个劲地问他“什么问题进来的?”把他当个软蛋捏。
他的这些身世,使黑孬对他充满了同情。而他对黑孬,不仅感激,还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和信任。他对黑孬说,以后只要有用他的地方,他愿为黑孬做一切!这世上,他已无牵挂,黑孬能看起他,就是他最好的亲人!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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