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祭拜母亲的烧纸点燃，看着一片片纸灰，象一只只黑蛾在火焰中翻卷，忽然，几个人影，象乌云一样投在他面前的地上。黑孬转脸一看，三个穿着随便的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感到奇怪，打量那三个人，似曾相似，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想，这也许是过去的熟人，于是，出于礼貌，黑孬也向他们笑笑。可一眨眼，其中一个厚嘴­唇­，大圆眼，白净脸，留个平头的男人，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找到你不容易，尤其是单独找到你！”

黑孬心一沉，说：“你是谁？”

他说：“我是谁，你不配知道。你呢，不过是个土混子，今日，我既然Сhā手此事，就赏你个周全！”然后，他鼻子一哼，旁边两个人，便向黑孬亮出了手枪。

黑孬想站起来跑，可是，随着“呯呯”的枪响，他象被几把铁锤重力敲打似的，跌仆在原先他跪着的地上。黑孬只感觉，头上破了个洞，凉凉的，有风在脑子里搅荡。在他那合着眼瞳中，闪耀着烧纸的火焰……

墓地的枪声，没引起任何人注意，还以为是祭拜死者的炮仗。

但黑孬又一次从死神手中逃脱。

一颗子弹斜线切过脑壳，碎了颅骨，却未伤及脑­干­。医生在那少块头骨的地方，装了块钢板。黑孬的记忆也不受影响。但当警察来问他情况时，想着曾经死去的老臭、二胖、三孬和大妞，黑孬“噔噔”地敲着头皮下的钢板，说：“忘了！一切都忘了！”

公安说：“别耍花样！忘了一切？也忘了你叫黑孬吗？”

黑孬斜着眼珠说：“黑孬？黑孬早变成天上的一片云了！”

赖老大也来找过黑孬，问他，真的不知是谁下手­干­的吗？是大妞生前找的杀手？还是五花找的人？或者另有别人？不然怎会说：“既然我Сhā手了，就赏你个周全？”

黑孬也想探清这事情后面隐藏的因由，但来袭之人，还是象团雾，使他看不到后面的东西。

而半年后，当黑孬从医院出来，他那市场、包括土地都已被一个财大气粗的南方老板接手了。

他曾拥有的市场，房子已被扒掉，正在挖地基，据说要盖一个带商务住宿和写字楼的大市场！

他曾到那工地上转了几圈，想找人问个明白，但他象个傻子似的，连­干­活的农民工都不理他。

所有这一切，只有找到五花，找到那个买下这一切的人，才能说清！

黑孬孤伶伶地回到母亲留下的老房子里，在夜晚的寂静中，回忆着他曾经历的所有往事，感觉人生就象个谜团，忙活了一圈儿，竟又回到了原处！

他拿着那把曾使他扬名称雄的英吉沙小刀，抚着刀把上象野花一样开放的五颗红­色­石头，把刀尖对着自己的心脏，想结束所有的一切，但当他刺破了胸膛的皮肤时，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他咬着牙咽下了从眼角流进嘴里的一颗泪水。他摸摸被子弹打断了胫骨而装了假肢的右腿，摸摸头上和右侧面颊皮下硬梆梆的钢板，又照照他那变形的头颅和歪扭的面孔，他的眼睛，含着一种不甘的愤恨，还有一种负罪的寒光，把刀，在黑暗中用手拗断了，弄的两手都是血。

我的故事讲到这里，那坐在板凳上听的发呆的白净脸的作家，说：“以后呢？”

我说：“以后还没来到，只能以后再说！”

于是，他撩起我右边的裤腿，摸摸假肢，又“噔噔”地敲敲我脑壳上被医生装的一块钢板，在我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他拿起那绑在刀把上的木搓子，那断了的刀把上的红石头的光芒，在西去的残阳下，在他那近视镜片上晕起一片血样的反光。

（另有姊妹篇，敬请关注）

作者题外话：作者因事，本书就此作结。他日有暇，另有续篇奉上。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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