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一道恍如幽灵的青色身影突兀显现,嗖的跃进了一处幽深的庭院里。
那院子外表看起来荒废已久,墙壁上藤蔓滋生,院子门口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里面则是一片吞噬心魂的浓墨漆黑。
那个身影几个闪跃,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已如飞一般掠过了十几丈的路程。
穿过前厅,穿过走廊,穿过中庭,穿过后院,来到庄子后头的小树林中。那儿,有一口被人遗忘的枯井。
那人迅速踢飞枯井上的断枝烂泥,毫不迟疑地纵身跳了下去。
稳稳落地。
七拐八拐。
眼前豁然开朗。
井下自成天地。
那是一间奇诡的底下房屋。屋子的四周挂着厚厚的帘子,每个角落里都有一支九尺高的红烛,正在幽幽地燃烧,光线时明时暗。屋里站着四个人,靠近门的那两个一见来人,立刻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
“拜见宗主!”
——这些物品、人、言语与举动,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此时此刻在周围大环境的昏暗下,莫名地凸显了七八分诡谲和阴森。然而,这些加起来都没有屋子正中央的另一个东西有着逼人窒息的幽冷和可怖。
那是一口硕大的棺材。
它约有两丈长,七尺宽,半人高。其身镂着繁复冗杂的花纹,上面鎏金的棺材盖子没有合拢,露出其里面的模样。
棺材里,是满满一滩死寂的暗红色血水。
正因为有它,所以整个屋子内都充盈着刺鼻的血腥味,中人欲呕nAd1(
不过,里头的人全部面色如常,只当那些能让普通人炸起一身汗毛的情景完全不存在。
“宗主……”门口跪着的人有一个抬起头来,望见来人怀里抱着的人,面孔猛一抽搐,“少宗主他——?!”
楚无刃低低嗯了一声,绕过两位下属,径直走向棺材边的一男一女。
“你们来了。”他淡淡道。
莫怜舟一眼就看见了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楚烈铮,顿时一个踉跄,哑声道:“铮儿……铮儿他,他是死了吗?”
楚无刃轻蔑一笑:“我会让自家儿子死在脸前?秦夫人,你未免也太小瞧楚某了。”
说着,他转向仰着头一声不吭的秦知理,道:“你儿子在高家兴风作浪,你也不去管管?”
秦知理缓缓低下头,恶狠狠地说道:“你怀里的那个,不一样也是老子的儿子。”
楚无刃脸色骤然一冷,道:“我堂堂魔宗的少宗主,与你姓秦的有个狗屁关系!”
秦知理仰头大笑:“哈,你的魔宗我管不着,少宗主什么的老子也不晓得。俺姓秦的就一个粗人,比不上你楚大宗主文才武略,帷幄千里。俺就只懂笨法子——你不是说那混小子没死么?好啊,你弄醒他,看看他到底是认你,还是认我!”
楚无刃瞳孔一缩,冷冷地注视他,没有说话。
秦知理毫不介意,高高抬着下巴,继续叫嚣:“老子一不欠你钱,二不欠你情,三不欠你命,你凭什么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你给老子摆个屁的脸色,老子还给你摆脸色呢!别人都怕你,敬畏你,当你是鬼是神,老子可知道,你当年在江南干了什么糊涂事!你他娘就是一个孬种!禽兽!里面黑成渣了的臭茶叶蛋!你不服?你他娘的还——”
“够了nAd2(”莫怜舟打断他的话,厉声道,“师兄,我们不是来和他怄气的。咱们不欠他,但是欠约白,欠铮儿!不要因为往年那一点破事儿就忘了你来干什么的!有那个骂人的空儿,不如先去救了铮儿再说!”
“不骂他老子心里就他奶奶的不痛快。”秦知理狠狠瞪了楚无刃一眼,然后瞥向不省人事的楚烈铮,“如果救了这个小混蛋的话,他醒了之后不知要怎么闹腾呢。我说,不如就让他什么也不知道的过去吧,就像他娘那时候那样……”
“你闭嘴!”莫怜舟手都抬起来了,似乎气得想给秦知理一巴掌,不过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刷的一指楚无刃,“他再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毕竟也是铮儿的亲爹!铮儿能在他身边,能在魔宗当个少宗主,武功大成,人人敬畏,不比在我们身边好得多?不比在我们身边好得多得多?!”
秦知理怒吼道:“好个屁!我养着那小混蛋十年了,他再调皮闯祸,我都没舍得往他身上抽一鞭子。但你看看这姓楚的干的好事——上烙铁!浸盐水!灌毒/药!断经脉!如此折磨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儿,他娘的还有什么人性?!你确定铮儿能受得了?小混蛋那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上去老实软弱,也不记仇,但骨子里可是和他娘亲一模一样。刻进心里头的仇恨,任谁也剜不出来!他宁愿死……”
莫怜舟再次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道:“我要他活着,他就必须活着。”
“——他会活得很痛苦!”
“能活着,就是一切意义的前提。”莫怜舟声音冷冽,“你一定要明白……他也一定要明白。”
秦知理一怔,随即狂笑道:“好!好!好!”怒视楚无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动手?”
楚无刃漠然低着头,注视着楚烈铮惨白的脸,居然微微一笑:“怜舟,你待他真不错nAd3(”
莫怜舟眉眼一扫,漠然道:“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