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画说得很委婉,但体谅永琪的心志却是表露无疑。天下间本不该有这样的圣母,被人欺负了还倒过来帮人说话。这不是白莲花,这是下贱。但是为了达到效果,知画也只好忍着恶心作践自己一回。
自然,这一切全看功力。这话由招人喜欢的说出来,效果完全不一样。太后既然很看重她,当然要给一点面子。再则太后想想,都已经要新婚了,知画也是要住在景阳宫的,弄一队人马扛枪拿剑,的确有点煞风景。将小燕子逼得太急,想必永琪心里不舒服,这婚结得堵心,也不会让知画好过。
桂嬷嬷为了让太后宽心,告诉她这几日总在让小燕子喝安神茶。保证她到时睡着了,是不会给五永琪和新媳妇惹麻烦的。太后因此改变想法,决定这样很好。那么,就让他们撤队吧。
于是,除了几个宫女和婆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小燕子之外,她的身边已经用不着别的眼睛。结果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嚷嚷少了耳环,大家就要七手八脚地赶去奔忙。其中还包括小燕子本人。
新娘子的屋子当然是不许她进的。然而越是看守严密,越是激发她的好奇心。再则为了争强斗胜,小燕子非说刚才路经此地,耳环肯定是掉在这里。桂嬷嬷跟她解释不清楚,反倒被诬蔑将它藏起来。
说起来还是不甘心这好日子太平静了,走了这一路也没有见到永琪,他在做什么呢?他难道又躲起来了吗,小燕子很无助地记住了在给知画准备的新房,停顿的那段时光。虽然很短,也足够在心中打翻几瓶醋。
她终是跌跌撞撞地闯进他们的屋子,却没有冲砸什么东西。
眼睛里灌满了红色,铺天盖地的喜气全部压过来,压得她不能喘气。连说话都很软弱。这些温暖又热情的物件像根根棍棒殴打着她的心,让她前扑后仰摇摇晃晃,最后坐倒在这张床上。
小燕子的腿不住地发抖,连身体也是。她无法对抗这种委屈所带来的折磨。鸳鸯枕,合卺被,情思缠绕的帷帐。这些当然都是她曾经拥有过的。她不能忘记当初属于她和永琪的那种欣喜若狂的感情。他们曾经在相似的环境说着绵绵的情话,许下属于他们的一生一世。而今,他被别人抢走,和别人共赴缠绵。而她的心,他是不懂,也不需要管的了。
若是还有半点在乎,怎舍得她如此伤心,若是还有半点在乎,怎舍得将她完全抛在脑后?小燕子越想越觉得痛苦,禁不住双手揪紧了床单,指甲掐得深深的,似乎想将上面的鸳鸯抠下来,留下一片破洞。
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也不必再给她面子。小燕子伸手将头上的玉簪拆了下来,掖在了某个枕头底下。这样,不管是永琪还是知画发现这个,都会晓得她的意思。尤其是永琪,一定会知道是她不高兴了,然后赶来见她。
知画,这是你自找的,你活该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自觉成功的小燕子,怨毒地走回自己的屋子,慢慢地等着。
她想等到永琪赶来的那一刻,会发现她喝下安神茶沉睡不醒的样子。只要她少喝几口,再假装昏迷,效果一定很好。到那时不管是谁“欺负”了她,永琪一定会帮她讨回来!
但是,小燕子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他来。只有漫天的喜乐,响彻了整个景阳宫。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淹没了她的心。
别处灯火通明,只有这个屋子是黑漆漆的。像在苦海行驶的孤舟,找不到希望的方向。小燕子故意这样做,显得自己很可怜,只盼永琪到来的时候,会更加在乎她。
她忍耐着,绷直了身体。想再忍一会儿,再忍一会儿永琪就会来的,不能睡着不能睡着!
可是挨到初更,也不见他的身影,景阳宫中的喜乐声却越高越密。
小燕子受不了,抹着满脸泪水,摸黑爬起,气鼓鼓地下床,往前冲。
啊!是谁,是谁在床头放的凳子!我的脚,我的肚子!
永琪,永琪,你快来呀,来看看我呀,我们的孩子!永琪!不要再听什么喜乐了,永琪,我在这里,快来救我!我们的……
昏昏沉沉的小燕子望着紧闭的门,没爬几步便晕了过去。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