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缘,皆是尘土。
一道蓝色的身影,孤独落寞的负手而立于海边峰石之上。
海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吹散了他额前的白色头发,露出一双没有眼珠而空洞的眼孔。只见这人微微一笑,苍白无色的嘴唇向上形成小小的月牙,整个脸看来怪异却不诡异,奇妙的舒心通畅的气氛围绕,仿佛慈悲的仙人降临世间般,万物都能感受其和谐温暖的气息。
远远望去,蓝天,白云,蓝影形成一线。只见那蓝色的身影微微仰头一叹,便渐渐消失在天边,无处再寻其踪迹。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般,只剩蓝天、白云,和光秃秃的峰石。
……
“你你,你简直不可救药!咳咳——咳咳……”皇帝的御书房传来国舅爷的大吼声,以及咳血般急促的咳嗽声。
皇帝赤红着双眼,气急败坏的朝着正咳喘不已的国舅爷大吼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已经下旨!”皇帝显然也是气急,连自称也忘记。
“咳咳……咳,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国舅爷已经是口不择言。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下旨召回阎落!
阎落此次出兵蛮夷虽说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可是对他们保皇派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管阎落和叶哒谁输谁赢,他们的势力都将受到不可忽视的冲击,到时候就是他们保皇派坐收渔翁之利之时,随便也可以扳倒其中一匹狼!可是这个蠢货,居然在这个时候下旨召回阎落,岂不是又给了阎落一个翻身的机会!
国舅真是恨不得掀开他这个亲侄儿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好,咳咳……好,好样的!你现在是根本不听我的话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何必还来问我!”
“我……我只是通知你而已!”皇帝支支吾吾的回答。
其实苏烈峰早知道国舅爷会反对到底,所以他才“先斩后奏”。国舅爷从小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和靠山般存在,也是他现在心里唯一认可的亲人,所以他既是敬他,又是怕他。
但是这一次,苏烈峰是下了狠心要自作主张。他一定要让阎落回来……一定要……让奇天滚回来,他不稀罕他为他做任何事情!
苏烈峰都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自从奇天那次“不告而别”之后,苏烈峰就如同疯了一般,每晚都会梦见他。才开始都是一些日常琐碎之梦,可是最近他总是梦见奇天全身血琳琳的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可是不管他如何呼喊,如何追赶,那“一步”的距离就是到达不了……就算最后他放低身段祈求,也只能在那“一步距离”之下恐慌的醒来……
苏烈峰无法容忍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的“奇天”。就算在梦里,奇天在他的眼里,都只是一个下等的男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的“主子”?简直是反了!苏烈峰每天都无法压抑的胸闷心慌。现在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奇天的气息就在身旁,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只能触摸到冰冷的空气……
他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无一是给了“敌人”天大的机会,可是他不能再顾及这么多,他此刻只想让那个每天都出现在他梦里的男人快滚回来!就算……也无所谓了……
“苏烈——峰!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姓氏!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咳咳——咳咳——”国舅爷气得面色铁青,似乎一口气都要喘不过来似的一阵猛咳。
“舅舅!”皇帝看国舅爷似乎要背过气似的猛咳,于是上前端了一杯水。
“你是皇帝,是整个宏朝的唯一君王!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宏朝的最高皇权……你怎么如此儿戏!”国舅爷喝了水,稍微情绪没有那么激动。
“你要对你的子民负责,对所有拥护你的人负责,对……”
“谁对我负责?”皇帝冷冷一笑,一个疑问句,打断了国舅爷的长篇大论。
“我对所有人负责,可是谁对我负责?你们谁问过我的意愿?你们谁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你们……谁问过我到底想不想当皇帝……”年轻的皇帝一ρi股坐在地上,脸上依旧在冷笑。
“母后总说是为了我,才做了那么多“好事”,可是她从来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想要她所给与我的一切!你们都是口口声声说是我了我,可是都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你们到底凭什么就那么确定你们给我的就是我想要的!”苏烈峰越说越激动,面红耳赤,这也是第一次,对国舅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也是苏烈峰心底最深处的哀伤。
一生下来便贵为储君的他,在别人的眼里总是要想什么便能拥有什么。在别人的眼里,他是如此的幸运,有最受父皇“宠爱”的母后,有当朝权臣的亲娘舅……可是又有谁真的在乎过他的想法……好象有……
苏烈峰激烈的思绪在这里中断。他忽然想起似乎有那么一个人,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亲吻着他的额角,温柔的问着:“你想要什么?你真心想要什么?忘掉身份,忘掉忧伤,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要什么?”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是怎么回答这个唯一问过自己的男人的?
“当然是皇权,至高的荣耀!你以为我会想要什么?难道和你这个下贱的人一样,想要男人不成?”
这就是苏烈峰的回答,对唯一一个想要真正了解自己,关心自己内心的男人的唯一回答……
“峰儿……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早在你母后踏进这漆黑腐臭的宏朝大殿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国舅爷双目无神的抬头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心中无限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