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鸽传书给凤十一,道:“十一,你说为卿眼熟,你到底在哪里看过他?”
收到传书的凤十一对着他笔锋凌厉,锋芒毕露的字体唉声叹气:到底回,还是不回呢?
回呢,像是在破坏人家夫妻的感情,不回,又太对不起童年好友。
左思右想,他觉得,后者要比前者严重的多。于是他便潇洒地回道:“御亲王府。当年御亲王请来我师父给一个体质带毒的小孩解毒,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所以一时记不真切,直到见到御亲王,才突然想起。那之后,他便在怀疑衷为卿接近席见臻的目的,但到底没有证据,他就静观其变。
席见臻怔怔望着凤十一的回信,很有将衷为卿大卸八块的冲动。
凯旋到京时,衷为卿已做好被席见臻兴师问罪的准备。百姓夹道欢呼,百官出城恭迎,被人爱戴的感觉真好,这怕是席见臻都未享受过的滋味儿。
坐在马车中时,衷为卿在把玩着五环扣,经章州一行后,他在民间的声望水涨船高,这有利于他日后的发展。哪怕他其实什么也没做,甚至还做了一件“坏事”。
“衷为卿!”
他生气了,衷为卿召唤出四圣兽,小蛇缠着他的脖颈,蜥蜴攀在他肩头,蝎子在他腰间转圈圈,蜘蛛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吐丝,成功阻隔了他与席见臻的距离。
席见臻头痛地呜呼:“让它们滚开!”
衷为卿使出杀手锏:“臣一路风尘仆仆,还没洗尘过了。”
席见臻咬牙切齿道:“衷为卿,你到底是何人!”
“官拜三品当朝大理寺卿衷忧国之子,衷为卿,上有大哥衷为国为翰林院编修,二哥衷为民弃政从商,下有小妹衷小满待字闺中。”
一向少言的衷为卿一下吐出这么长的句子,席见臻被刺激得浑身发抖,想拿剑砍人:“衷为卿,是你跟朕说,这是铲除席玟的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就再难得。”
“是。”
“……”席见臻握紧轩辕剑的剑柄,随时挥剑而出。
“陛下,臣以性命担保,御亲王是清白的。”他的性命不值钱,因此大可信口开河,或者说,他早习惯了编造谎言,说起谎来眼睛不但不眨一眼,反倒比平时显得情真意切。“陛下若是不信,臣可以死明志。”
席见臻皮笑肉不笑:“那爱卿就去死吧!”气愤转身,甩袖走人。
衷为卿呆呆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伍公公,劳烦您去太后那儿一趟,就说我要以死明志。”
当然的,其结果是太后跑来一通好劝,还怪罪席见臻对他不好,不够温柔。太后真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疼了。
衷为卿窃笑,这一幕不幸落在席见臻眼里,席见臻冷眼横过去,低声道:“如果朕把你跟皇叔里应外合谋害朕的事跟太后说了,你看她老人家还会维护你不。”
衷为卿垂眼道:“陛下别忙着怪罪为卿,你敢说你没利用我?”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为何让我批阅奏折?为何那么放心地把国家大事交在我手里?仅仅是因为陛下的器重与厚爱么?”连连冷笑,笑得席见臻哑口无言,“陛下,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却把臣推到风口浪尖,经受各种抨击,陛下可有想过,如果臣被击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呢?”
多少人想看他的笑话,看着他失败,看着他从云端坠入地狱,再尽情蹂躏一番。而他衷为卿,也不是良善之辈,心狠手辣时让人不寒而栗,这里里外外记恨的人就更多了。
若非他身残志坚,抗挨能力无与伦比,早不知消失在后宫哪处呢。
席见臻哼道:“朕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他对付李陌尘,似乎也是大概的,但李陌尘那小子在风头最盛的期间,也有他在暗中护着,背后保护着,那他呢?席见臻是否为他着想过?是否给他一条后路可退?
两个人半斤八两,一时间静默了。
席见臻道:“为卿,你坏了朕的大好时机。”准备了多少年的计划,被他一手毁灭,下次再等御亲王卷土重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没有耐性等那么久。而铲除御亲王,是他爹留给他的执念,与他本身意愿无关。
衷为卿道:“陛下若是还信任臣,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相信,他带来的价值绝不会比铲除一个御亲王少。而且,李家消亡呢,西瀚朝野混乱,正是用人之际。
席见臻沉重地望向朝阳升起的地方,眼角瞥到衷为卿面无表情地凝视他,终是叹了一声气:“为卿,在不知你跟御亲王关系前,朕希望能跟你并肩而立,平起平坐。”
衷为卿抿紧唇,眼里有异动。
“可现在,朕不信你了,你能出卖朕一次,就能出卖朕第二次。”
衷为卿笑了笑,倍觉凄凉:这话御亲王都没对他说,席见臻倒是说了。可信不信任重要么?他明明白白地道:“只要陛下还是一国之君,给予为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为卿就为陛下死而后已。”
他和他的关系,这样就足够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