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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天龙八部旧版 > 第一百一十八章兄弟逞强

第一百一十八章兄弟逞强

段正淳见爱子受制,想这慕容复脚下只须略一加力,儿子便会给他踩得呕血身亡,眼前情势利于速战,只有先将儿子救脱险境才是道理,当下将那一阳指使得虎虎生风,着着进迫。忽听得一个阳­阴­怪气的声音说道:“大理段氏一阳指,讲究的是气度森严,雍容肃穆,于威猛之中不脱王者风度。像你这般死缠烂打,变成丐帮中的没袋弟子了,还成什么一阳指?嘿嘿,嘿嘿,这不是替大理段氏丢人么?”段正淳一听便知道说话的是大对头段延庆,他的话原本不错,但爱子有难,关心则乱,哪里还有余暇来顾及什么气象,什么风度?他一阳指出手越来粗沉,这一来,不由得失了恰到了好处的宽猛相济,变成狠辣有余,稳重不足,倏然间一指点出,给慕容复就势一带,嗤的一声响,正好点中在南海鳄神的肩窝。南海鳄神哇哇怪叫,骂道:“你­奶­……”呛啷一声,鳄嘴剪落地,剪身一半砸在他的脚骨之上。南海鳄神又痛又怒,原想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他是师父的老子,我若骂他,不免乱了辈分,此人可杀而不可骂,日获若有机缘,我悄悄将他嘴袋瓜子剪去便是。”是以只骂了两个字,第三个字便缩口不骂了。便在此时,慕容复乘着段正淳误伤帮手、心神微分之际,左手中指直进,快如闪电般点中了段正淳胸口的中庭|­茓­。这中庭|­茓­在膻中|­茓­之下一寸六分。膻中|­茓­乃人身气海、百息之所会,最当冲要,一着敌指,立时气息闭塞。慕容复知道对方了得,百忙中但求一指着体,来不及非点中膻中|­茓­不可,但饶是如此,段正淳已感胸口一阵剧痛,内息难以运行。王玉燕见慕容复这一招使得高明,拍手喝彩:“表哥,好一招‘夜叉探海’!”本来要点中对方膻中气海,才算是“夜叉探海”,但王玉燕对意中人的武功自不免要宽打几分,他这招虽差一寸六分,却也马马虎虎的称之为“夜叉­操­海”了。

慕容复知道这一指并未点中对方要害,立即补上一招,右掌推出,直击段正淳的胸口。段正淳一口气还没换将过来,无力抵挡,在慕容复一掌猛击之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爱子心切,不肯退开,急忙运气,慕容复第二招已拍出。

段誉身处慕容复足底,突见父亲口中鲜血直喷,慕容复第二掌又将击出,他父子情深,右手一指,叫道:“你敢打我爹爹?”情急之下,内力自然而然从食指中涌出,正是“六脉神剑”中“商阳剑”的一招。嗤的一声响,慕容复一只衣袖已被无形剑切下,跟着剑气与慕容复的掌力一撞。慕容复只感手臂一阵酸麻,大吃一惊,急忙向后跃开。段誉身得自由,一骨碌翻身站起,左手小指一指,一招“少泽剑”又向他刺去。慕容复不敢怠慢,展开左袖迎敌,但嗤嗤两剑,左手袖子又已被剑气切去。邓百川叫道:“公子小心,这是无形剑气,用兵刃吧?”拔剑出鞘,倒转剑柄,向慕容复掷去。段誉听得王玉燕在慕容复打倒自己父亲之时大声喝彩,心中十分气苦,内力源源涌出,一时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种剑法,纵横飞舞,使来得心应手,有如神助。

慕容复接剑在手,­精­神为之一振。他慕容家家传剑法,招招连线不绝,直如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武林人士向来只闻姑苏慕容氏武功渊博,各家各派的功夫均有涉猎,殊不料这剑法竟是­精­妙如斯,直是瞧得呆了。但慕容复每一招不论如何凌厉狠辣,总是递不到段誉身周一丈之内。只见段誉双手点点戳戳,便逼得慕容复纵高伏低,东闪西避。突然间啪的一声响,慕容复手中长剑化为寸许的二三十截,飞上半空,斜阳映照,闪出点点白光。

慕容复手中长剑为段誉的无形剑气所断,虽然猛吃一惊,却毫不慌乱,挥出一掌,将二三十戳断剑,化作满天花雨般的暗器,向段誉激­射­过来。段誉大叫一声:“啊哟!”急忙伏地。要知他不会最基本的武功,即使对方只­射­来一枚暗器,也不知如何躲闪才是,眼见二三十枚断创同时­射­到,更是手足无措,慌怍一团,六脉神创的功夫虽然厉害,他却只会袭人一处,不会抵挡雨丛般的暗器。他这一伏地,那十枚断剑都从他头顶掠过,高手比武,竟出到形如“狗吃屎”的丢脸招数,实在是难看极了。慕容复长剑虽被截断,但败中求胜,潇洒自如,反较段誉光彩得多。

风波恶叫道:“公子,接刀!”将手中单刀掷了过去。慕容复换刀在手,见段誉已爬了起来,笑道:“段兄这招‘恶狗吃屎’,是大理段氏的家传绝技么?”段誉一呆,道:“不是!”右手指一挥,一招“少冲剑”刺了过去。慕容复舞刀抵御,但见他一忽儿是“五虎断门刀”,一忽见是“八卦刀法”,过不数招,又是“六合刀”,顷刻之间,连使八九种刀法,层出不穷,竞似天下各种刀法使将出来,都能深中窍要,得其­精­义,令得旁观的使刀名家,尽皆叹服。只是他刀法虽­精­,却总是无法欺进段誉身旁去。段誉一招“小冲剑”从左侧绕了过来,慕容复举刀一挡,当的一声,一柄利刃又被震断。

公冶­干­手一抬,两根判官笔向慕容复飞去。暮容复抛下断刀,接过判官笔来,一出手,招招点|­茓­招数,笔尖上嗤嗤有声,隐隐然也有一股内力发出。段誉斗得兴发,百余招拆将下来,畏惧之心渐去,想起伯父和天龙寺枯荣大师,所传的内功心法,将那六脉神剑使得渐渐的圆转融通。忽听得萧峰说道:“三弟,你这六脉神剑尚未纯熟,六种剑法齐使,转换之时中间留有空隙,对方便能乘机趋避。你不妨只使一种剑法试试。”

段誉道:“是,多谢大哥指点!”侧眼一看,只见萧峰负手旁站,意态闲逸,王星天却是躺在地下,大声呻吟,双足一齐折断。原来段誉出手和慕容复相斗后,萧峰和游坦之单打独斗,立时大占上风,只是和他硬拼数掌,每一次双掌相接,都是不禁机伶伶打个冷战,感到寒气袭体,说不出的难受。幸好萧峰内力雄浑无比,运气一转,便将寒毒消解,但如此斗将下去,掌法上虽占便宜。终须分力化解他的寒毒,又怕寒毒积累一多,自己毕竟挨受不起。他随机应变,何等快速,呼呼呼猛击数掌,乘游坦之举掌全力相迎之际,倏地横扫一腿,游坦之所长者乃是冰蚕寒毒和易筋经内功,拳脚上的功夫全是学自阿紫,即使丁春秋亲自接战,也远远不及萧峰天下无双的拳法脚法,何况是自阿紫处学来的一些平庸功夫?但觉腿上一阵剧痛,喀喇一声,两条小腿,胫骨已被萧峰一腿扫断,再也站立不住,便即摔倒。萧峰朗声说道:“丐帮向以仁侠为先,你身为一帮之主,岂可和星宿派的妖人同流合污?没的辱没了丐帮数百年来的侠义美名!”

游坦之所以得任丐帮帮主,全仗着过人的武功,见识气度,却均不足以服众,何况戴起面幕,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切事务均听阿紫和全冠清二人调度,众丐已然不喜。这日当众向丁春秋磕头,投入星宿派门下,众丐更不将他当帮主看待了。萧峰一脚踢断他的双腿,众丐反而心中窃喜,竟无一个上来相助。全冠清等少数死党纵然有心趋前救援,但见到萧峰威风凛凛的神情,有谁敢上来送死?

萧峰打倒游坦之后,见虚竹和丁春秋相斗,颇居优势,段誉虽会使六脉神剑,有时­精­巧,有时笨拙无比,许多取胜的机会都莫名其妙,放了过去,若是稍有不虞,只怕会反被慕容复毒手所害,是以忍不住出声指点。

段誉侧头观看萧峰和游坦之二人,心神略分,六脉神剑中便现出破碇。幕客复机灵无比,右手一挥,一枝判官笔势挟劲风,向段誉当胸­射­到,眼见便要穿胸而过。段誉见判官笔来势惊人,不由得慌了手脚,叫道:“大哥,大哥!”萧峰一招“见龙在田”,从旁拍击过去,那判官笔为掌风听激,笔腰竟尔弯曲,从段誉脑后绕了个弯。反向慕容复­射­了回去。

这一下连萧峰自己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本来只想以掌力将判官笔拍飞,以解那段誉的困厄,没上想近年来掌力在不知不觉中已大有进境,一拍之力,居然能将一根纯钢的判官笔击弯,恰巧又转而­射­向对方。这是无意中的巧合,旁观群雄却瞧得目瞪口呆,无不骇然,都道他这一掌中既含猛劲,又蓄巧力,实是匪夷所思。范骅大声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容复举起右手单笔,将­射­来的一枝判官笔砸开,呛的一声,双笔相交,只震得右臂发麻,心想:“这人膂力好强。”不等那枝弯曲了的判官笔落地,左手一抄,已然抓住,一使开来,竟然是单钩的钩法。群雄既震于萧峰掌力之强,又见慕容复应变无穷,钩法­精­奇,忍不住也大声喝起彩来,都觉今日得见当世奇才各出全力相拼,实足大开眼界,不虚了此番少室山的一行。

段誉逃过了飞笔穿胸之险,定一定神,大拇指向前按出,使的是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法”。这少商剑法大开大阖,气派甚是宏伟,每一剑刺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的气慨,慕容复一笔一钩,渐感难以抵挡。段誉得到萧峰的指点,只是专使一部少商剑法,果然这剑法结构严谨,再无破绽。本来六脉神剑的六路创法回转运使,威力比之一剑单用自是强大得多,但段誉不懂其中诀窍,单使一剑反更圆熟,十余剑使出,慕容复已然额头见汗,一路退到一株大槐树旁,倚树防御。段誉将一路少商剑法使完,拇指一屈,食指点出,变成了“商阳剑法”。

这商阳剑剑势不及少商剑的博大,但轻灵迅速却远远过之,他食指连动,一剑又一剑的刺出,实是快速无伦。要知实质之剑使劲时,全仗手腕灵便,出剑收剑,不论如何迅速,总是有数尺的距离,他以食指运那无形剑气,却不过是数寸范围之内的转动,一点一戳,何等方便?何况慕容复被他逼在丈许之外,全无还手余地。段誉若是和他一招一式的拆解,那是万万不是对手,用不到第二招便给慕容复取了­性­命,现下只攻不守,任由他运使从天龙寺中学来的商阳剑法,自是占便宜。

王玉燕眼看表哥形势危急,心中焦虑万分,她虽熟知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招式,于这六脉神剑却是一窍不通,无法出声指点,唯有空自着急的份儿。萧峰见段誉的无形剑气越出越妙,既感欣慰,又是钦佩,蓦地里心中一酸,想起了阿朱:“阿朱那日所以甘代她父亲而死,乃是为了怕我杀她父亲后,大理段氏找我复仇,深恐我抵敌不住他们的六脉神剑。今观三弟剑法如此神奇,我若和慕容复公子易地而处,那就确是难以抵敌。阿朱以她的­性­命来救我一死。我……我……我以契丹一介武夫,怎配消受她的柔情深恩?”

忽听见西南角上数百名女子齐齐喊道:“星宿老怪,你敢和我飘渺峰灵鹫宫教主动手?快快跪下磕头。”萧峰侧头一看,只见山边站着八队女子,有老有少,分列八队,每一队各穿不同颜­色­的衣衫,嫣红姹紫,鲜艳夺目。八队女子之旁又有百余名江湖豪客,服饰打扮,大异常人。这些豪客也郎纷纷呼叫:“教主,给他种下几片‘生死符’!”“对星宿老怪,生死符最具神效!”

虚竹正出全力与丁春秋相搏。他武功内力均在丁春秋之上,本来早可取胜,只是一来他临敌经验实在太浅,本身功力只不过发挥到六成;二来他心存慈悲,许多取人的厉害杀手,往往只施一半便即收回;三来丁春秋周身剧毒,虚竹心下颇存顾忌,不敢轻易沾到他的身子,是以剧斗良久,还是相持不下。忽听得一众男女齐声大呼,虚竹向声音来处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原来灵鹫宫的九天九路诸女,倒有八部到了,余下的鸾天部,想必是在灵鹫宫留守。那些男子却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一时之间不知是否已经齐到,但人数众多,至少也已到了八九成。

虚竹叫道:“余婆婆、乌先生,你们怎么也来了?”余婆婆说道:“启禀教主,属下等接到梅兰竹菊四位姑娘的传书,得知少林寺的贼秃们要和教主为难,因此知会各洞各岛,星夜赶来。天幸教主无恙,属下不胜之喜。”虚竹道:“少林派是我师门,你言语不得无礼,快向少林寺方丈谢罪。”他口中说话,“天山折梅手”仍是使得妙着纷呈,丝毫不因与旁人对答而见分心。余婆脸现惶恐之­色­,躬身道:“是,老婆子知罪了。”走到玄慈方丈之前,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说道:“灵鹫宫教主属下昊天部余婆,言语无礼,冒犯少林寺众位高僧,谨向方丈磕头谢罪,恭请方丈大师施罚。”她这番话说得甚是诚恳,但吐字清朗,显得内力充沛,已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玄慈袍袖一拂,道:“不敢当,女施主请起!”这一拂之中,用上了八分内力,本想将余婆托了起来。那余婆身上只是微微一震,竟没给他这一拂托起。她又磕了个头,道:“老婆子冒渎教主师门,罪该万死。”这才缓缓站起,回归本队。玄字辈的一众老僧曾听虚竹述说他上飘渺峰的经过,得知就里,其余少林众僧和旁观群雄却都心下大奇:“这老婆子内力修为着实了得,其余一众男女看来身手也不弱,怎么会都是虚竹的部下?”星宿派一众门人见到灵鹫八部诸女中,有许多美貌少­妇­少女,言语中当即不清不白起来,那些洞主、岛主大都是粗豪汉子,听得星宿门人如此无礼,立刻反­唇­相讥,一时山头上呼喝叱骂之声,响成一片。众洞主、岛主纷纷拔刀挑战。星宿门人未得师父吩咐,不敢出阵应战,只是口中叫骂,可就加倍的污秽了。段誉心不旁骛,于灵鹫宫属下众人上山全不理会,凝神使动商阳剑法,着着向慕容复进逼。慕容复斗到后来,已看不清对方无形剑气的来路,唯有舞动一笔一钩,使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陡然间嗤的一声,段誉的剑气一剑透围而入,将慕容复帽子削下,登时头发四散,狠狈不堪。王玉燕惊叫道:“段公子,手下留情!”段誉心中一凛,长叹一声,第二剑便不再发出,心道:“我知你心中所念,只是你表哥一人,若是我失手将他杀了,你悲痛无已,从此再无笑容。段某敬你爱你,决不愿令你悲伤难过。”慕容复结起头发,脸如死灰,心想今日少室山上斗剑而败,已是奇耻大辱,若再由一女子出言求情,对方由此而饶了自己­性­命,今后在江湖上哪里还有立足的余地?大声喝道:“大丈夫死则死耳,谁要你卖好让招?”舞动钩笔,和身而上,向段誉直扑过来。

段誉双手连摇,说道:“咱们又无仇怨,何必再斗?不打了,不打了!”慕容复素­性­高傲,从没将天下人放在眼内,今日在当世豪杰之前,被段誉逼得全无还手余地,又因王玉燕一言而得对方容让,这一口忿气如何咽得下去?他钢钩挥向段誉面门,判官笔疾刺段誉胸膛,心中只想:“你用无形剑气杀我好了,拼一个同归于尽,胜于在这世上苟且偷生。”这一下扑来,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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